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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qq101jack

[分享] 《青盲之越狱》--老夜(张海帆)作品(全书完结,已补上最后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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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4-24 14:22:42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 湘帘半卷 分享,辛苦了,+8分

[ 本帖最后由 云雾飞舞 于 2010-4-24 23:5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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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4-24 14:23:33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 qq101jack 分享,辛苦了,+2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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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24 21:40:02 | 显示全部楼层
A低头看了眼冯进军,冯进军也不看他,A浅笑了一下,见大胡子已经走出了近十步了,也扫了一眼铁笼子外的看守,保持正常的步调跟了过去。
  接近张庆这些人的时候,他们熟练而又自然地换了换位置,让A走了进去。大胡子此时正抓着铁丝网看着外面,知道A已经走了过来,也不看A,自顾说道:“我叫李本伟,浮云线的第五桩。叫我胡子就好。”
  A心中一惊,怎么这个大胡子一见面就对自己暴露身份,A说道:“什么浮云线?”
  大胡子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同志,我知道你是不愿意承认自己身份的,像你这种高级官员,能被抓到白山馆来,嘿嘿。”
  A心中骂道:“你这个笨蛋!”嘴上却说,“这又怎么样?”
  大胡子说道:“今天早上107的应该告诉你了,房间里装有窃听器,你一定要小心,在牢房里不要乱说话,特别是和你关在一起的那个叛徒。你最好只信任我们。”
  A说道:“我该说什么我自己清楚的,谢谢老兄了。”
  大胡子哼了一声,转过身靠着铁丝网,向下棋的那群人扫了一眼,说道:“这些‘左’派都是些懦夫。”又扫了一眼下棋人群的对面的人,说道,“那些右派只会让我们更加危险。”A哦了一声,大胡子又向前走去,铁笼子外有三四个看守正向这边走来,此时正在注意着A和大胡子。
  A也没有停留,跟着大胡子走开,其他的人则作为一种掩护,补上了他们两个原来的位置。
  A站在大胡子身边,大胡子坐在一条石凳上,看着对面那群冯进军说的穿山线和青河线的七八个人,说道:“他们在穿山线和青河线互相认识,都是一前一后两三天内被抓进来的人,轻易不要和他们来往,穿山线和青河线已经被破坏了,很难估计他们是不是和冯进军一样背叛了党组织。”
  A说道:“胡子,你不怕我根本不是你们的同志吗?”
  胡子说:“就算你不是好了,我告诉你又如何?你一定不知道监狱是怎么回事。这个地方,有的事是绝对不能说的,有的还是尽早告诉你为好。”
  A没有说话,这个大胡子尽管违反了很多我党情报人员的制度,但是说的话也很有道理。A觉得有必要重新审视自己对白山馆关押的我党人员的情况。
  从冯进军和大胡子对这群人的介绍,A在心中已经给一号楼的人进行了划分。大胡子这群人是中间派,聚集一些彼此信任的同志做些小动作,并且他们极有可能在计划着类似于暴动这样的事情;下棋的钱三贵他们那群人是“左”派,对局势比较乐观,心态较好,比较安定;另外几个在“左”派对面的人,是右派,也是激进派,抗争摆在明处;还有一群人是怀疑派,不仅怀疑别人,别人也怀疑他们。剩下的几个如同房宇那种独来独往的,都是显得神秘兮兮或者精神已经出问题了的。    此时,那个活死人房宇就刚好从A的眼前经过,似乎是要到水槽边喝水。A蹲了下来,看着房宇,问道:“这个人是什么人?”
  大胡子说道:“这个人大家叫他房宇,很早就关进来了,从来也不说话,独来独往,和他关在一起的叫皮景顺,是右派,是个能生事的主。”
  A看着这个形如死人的房宇,感觉很怪异,今天早上他们两个打了一个照面,尽管房宇目光茫然,但A现在却觉得身上还是有股凉意,好像房宇早上曾经注意过他。
  房宇在水槽边捧起水喝了两口,起身就走,他那双茫然的眼睛却从大胡子这群人中间穿过,落在A的身上,晃了一下,就移开了。A心中一紧,这种感觉和早上那种感觉很相似,这个房宇在观察自己,但是没有任何信息传达过来,A无法猜测这个房宇在观察自己什么。
  A慢慢站起身来,说道:“我先回去了。”大胡子哦了一声,说道:“以后放风的时候你最好和我们在一起,有些事情可以告诉你。”
  A说道:“我有事请教时自然会来找你。我是国民党,不是共产党,我被关在这里完全是自己倒霉,所以,我还是和你们的叛徒待在一起吧。”
  大胡子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好的,独立情报员同志。”
  A微微皱了皱眉,慢慢走开了。
  这个大胡子李本伟能够在白山馆一号楼领导这样一群人,也是有一定水平的,别看他只是浮云线第五桩,能力却和冯进军不相上下。大胡子关押在一号楼104,从A被带进来的时候他就在窗口观察着A的一举一动。大胡子的直觉和冯进军很类似,他从见到A开始,就觉得这个人绝对不简单,他最后一句话称呼A为独立情报员同志,并不是他胡说八道,而是他的推测。第一,大胡子向A示威,不要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第二,大胡子也是警告A,最好加入他们。大胡子李本伟认为他要做一件大事,就是聚集更多的同志,来一场暴动,从内部把白山馆占领,这样大家就能跑出去了。
  这是个大胆,但是有些天真的想法。A从调查白山馆、研究越狱计划时,就已经完全地排除了发动内部暴动的办法。白山馆,内部暴动只有死路一条,只会让形势更加的恶劣。
  A回到冯进军身边坐下,搓了搓自己的手,淡淡地说:“你说对了,这个大胡子是要干些蠢事。”
  冯进军说:“希望不会打乱你的计划。”
  话音刚落,就有铁笼子外的特务叫嚷着跑了起来,A和冯进军闻声看去,那些右派中的一个人不知道什么原因,正将手伸出铁笼子,指着一个特务骂着些什么。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向那边望去。这个右派犯人越说越激动,开始拼命地摇晃铁丝网,其他右派的人也一拥而上,也都一起摇晃起铁丝网来。右派中有人吆喝了起来:“放我们出去!共产主义万岁!共产党万岁!打倒资本主义!”
  A向前走了几步,冯进军拉了一把,说道:“没用的。”
  大胡子那帮中间派也都站起身来,他们缓缓向右派那个方向走去。
  右派只嚷嚷了几句,两侧的铁笼子上的铁门就打开了,十几个看守拿着棍棒冲了进来,外面的看守士兵也用枪瞄着右派那些人,大吼着退后。眨眼之间,这七八个右派就被制服在地,一顿棍棒加皮鞋地乱踢乱踹,并没有止住这些右派的高声喊叫,有人喊道:“同志们!起来吧!斗争吧!”
  正当这些右派声音渐渐消失的时候,三号楼的起哄声却越来越大,有人开始冲着外面咒骂,满嘴脏话,还伴随着无所顾忌的狂笑和号叫,简直像一群暴怒的野兽。三号楼里面就传出咚咚咚的连声枪响,三号楼看守们的叫骂声也是格外清晰,又咚咚咚连续的枪响,三号楼的起哄才算平静了下去。
  广场上右派的这次小对抗,也只持续了三四分钟,就完全被镇压了下去。那五六个右派被看守架着拖出铁笼子,押回了牢房。广场上的其他人又渐渐地分散开来,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这种情况在他们眼里,好像并不奇怪。    冯进军也重新一屁股坐下来,对A自言自语地说:“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这么大的干劲,再这样下去,又有人要牺牲了。”
  A看着冯进军,冯进军的眼角有一丝亮光闪过。冯进军眨了眨眼睛,低下了头。
  A也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尽管方法不当,还是值得敬佩的。”
  冯进军干笑了一声,抬起头来,神态又恢复了那种兵痞子的样子,说道:“他们每周都要闹上两三次,见怪不怪了。真抗打,真抗打,第二天就和没事人一样了。哈哈,哈哈。”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A问道:“那三号楼都是些什么人?”
  冯进军说道:“都是些江洋大盗,杀人劫货,无恶不作的人,一般监狱关不住他们,跑了就为祸八方,所以就都关到这里来了。”
  A撇了撇嘴,说道:“看来这里还算干了些好事。”
  冯进军说道:“嘿嘿,在这些灰狗眼中,恐怕我们比这些杀人越货的更可怕。”
  A轻轻叹了一口气,通过这一会儿工夫发生的事情以及A自己的观察,都能够证明白山馆的形势比A最坏的推测还要恶劣。在进入放风广场一会儿的工夫,A就已经可以确定,他要寻找的机要员肯定不在一号楼中,只可能关在二号楼和三号楼。他的心一直沉甸甸的,只是没人知道他内心正承受着多大的压力。
  A的目光从一号楼和警卫楼之间望出去,高高的围墙挡住了外面的山,什么都看不到,好像这个白山馆就如同飘在空中的一座堡垒一般。而在这个方向上的一座不远处的山头,有人正拿着望远镜向白山馆张望着。   这个趴在山头张望的男人二十多岁年纪,身后背着一杆猎枪,正趴在山头两块石头中间,利用一丛灌木掩护着自己。他手里拿着的是一个航海用的能够伸缩的单筒望远镜。他边看边轻声地叹息着,眼神满是焦急。
  在他身后不远处的缓坡下方,传来了脚步声,他警惕地一转身,把猎枪拿出来握在手中,低声喝道:“谁?”
  “是我。”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从一块石头后面传来,很快走出一个熟悉的人来。
  “王老板。”趴着的男人松了一口气,把猎枪重新背回身去。
  “小孙,辛苦了。看到什么了吗?”这个配合张海峰的王老板说道。
  小孙叹了口气,说道:“围墙太高,只能看到屋顶和几个岗哨,看不到里面。”
  王老板也叹了口气,趴到小孙身边。小孙把望远镜递给王老板,王老板接过来看了看,说道:“白文彩盖这个白山馆时,还能看到二楼和楼房间的间隙,灰狗加高了以后,还真是什么都看不到了。咱们再到西边的山头看看。”
  小孙说:“王老板,别找了。你腿脚不好,一大早就爬了这么远的山路,身体受不了的。”
  王老板微微一笑说:“小孙啊,我着急啊。你知道这里面关了我们多少优秀同志啊。”
  小孙也是眉头紧锁,说道:“这帮灰狗,实在太坏了!王老板,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再说吧。”王老板点了点头,向下爬了两步,靠着一块石头坐了下来,擦了擦汗。小孙也爬过来,坐在王老板的身边,问道:“王老板,你这么着急赶着上山,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吗?”
  王老板笑了笑说:“小孙,是有大事发生,不过涉及机密情报,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小孙听话地点了点头,说道:“是!我也不再问了!”
  这两个人,一个就是那个药材商人王老板,也是张海峰在地下情报网络中的上级,另一个则是王老板的助手,孙宏,跟着王老板近十年了,尽管年纪不大,却是王老板悉心培养的一个情报特工。王老板至今没有告诉小孙他在重山市的情报等级,王老板是重山市最高级领导之一,只局限于几个重要的同志和上级知道。而外界看来,这孙宏不过是王老板的药材行里一个记账伙计。
  王老板在张海峰被捕当天就已经知晓了。这也在张海峰预计被捕的时间范围内。
  王老板当天晚上就动身离开了重山市,绕了几十里来到了重山市下面的一个镇上,一大早就出门,从这个镇上爬山,直达这个小山头。王老板有严重的风湿,走不了多久,腿脚扛不住,就让小孙先上山打探去了。
  小孙不知道的不仅仅是王老板来看白山馆里面的什么人,还不知道的是,张海峰也曾经在十几天前独自来过这个山头。
  放风广场。
  A站起身来,依旧向那个方向看了看,仍然什么都看不到。冯进军意识到A正在寻找什么,不禁打量了一眼A。A示意了一下,慢慢向水槽处走去,一直走到了水槽的边缘,他捧起水喝了一口,水冰凉但是略有甘甜,重山市附近山里的泉水质地从古至今都是很不错的。
  A抬起头看了看,这次,他能够看到远方有一点点灰影冒了出来,那是很远处的山梁的树梢。张海峰也曾经到过王老板和小孙的这个位置上观察白山馆里面的情况,张海峰能够确定白山馆的围墙至少加高过一倍以上,这也是为了防止有人从外面打量白山馆内部情况的做法。尽管远处有更高的山峰,但是由于围墙的高度,致使就算到远处更高的山峰也不能看到白山馆内部的情况。所以,白山馆几乎和楼房一样高度的围墙,不仅仅是为了内部防御,也是为了防止外部勘察,可谓用心良苦。
  A走到那个位置上,也只是再次确认一下。现在,A已经明白了,如果不爬到楼房顶部,或者到达围墙上面,外面的王老板是根本无法看到他的。王老板为什么要带着小孙,仍然到达白山馆外的北山向里张望,这和A的越狱计划有关,此为后话。    A又捧起水槽中的水喝了一口。这个水槽是用上好的松木制成的,有近两米长短,宽也有脸盆大小,整个用一整块松木挖空而成,这么大的水槽,寻常人家的院落中一般是没有这样的,也只有白文彩这种大地主舍得用这么大一整段松木来制作水槽。水槽用两块梯形的条石托着,嵌入在条石的凹槽处,固定得非常稳当。恐怕要两三个大汉发力才能将这个水槽搬起来。水槽内部边缘,左右各有一个软木塞子塞住,可以用来放水。
  A顺手摸了一下水槽的边缘,除了有些滑手以外,毫无钉子、铁钩这种物件存在。A特地从水槽边的压水泵那边绕了回去,当时这种压水泵还属于比较高科技的物件,只在一些地下水资源丰富的大城市中比较普及,其实也就是一个带活塞的铁筒,通过反复压提,形成筒内的气压差,让地下水自行涌出来。寻常百姓家,还是靠水井或湖泊里的水进行存储来满足日常生活。
  A摸了摸压水泵的把手,微微摇了摇,似乎不是很牢靠,随着摇动,水泵的几个关节活动处发出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响声。那些活动的关节处是用手指粗细的铁条穿过,两边弯曲而固定着的,由于使用频繁,多少有些松动,但是想破坏掉把手,却很不容易。
  A走了一圈,绕了回来,继续坐在冯进军的身边。冯进军正抓挠着自己的背心腋下,没事一般说道:“你不会是想破坏掉那个水槽吧。”
  A撇了撇嘴,说道:“那还不至于。”
  很快,一个特务开始冲着铁笼子内吼叫了起来:“懒家伙们!都滚起来!放风时间结束了!”一边吼着一边用力敲打着铁笼子的支架处,发出刺耳的哐当声。
  放风广场的铁门又打开了,那两个看守老涂和老六走进来,铁门旁一边一个地站着,将铁棍握在手中敲打着喊道:“都给我滚过来!动作快点!谁慢了一步下午就别想出来了!”
  所有的犯人都不情愿地站起身来,向铁门处靠拢,老涂吼叫着:“排好队!排好队!两两一组给我站好了!”
  A 跟着冯进军走向铁门,他们排在一楼的最后两位,旁边则是二楼的犯人。由于那几个右派已经提前被带走,所以队伍参差不齐。
  A一直注意着二号楼的动静,到目前为止,似乎还没有犯人出来放风的迹象。这让A很是揪心,难道见都见不到机要员吗?
  队伍在慢慢地前进着,铁笼子外的一个特务捧着一本名录,吆喝着:“101,李本伟,张前。”大胡子李本伟和张前各自有气无力地喊了声“到”,跨过铁门向里走去。特务继续念着名号:“102,郑广利,王致胜。”只有一个人“到”了一声,老涂冲铁笼子外面的特务说了声:“刚才闹事先关进去了。”特务点了点头,骂道:“进去!”
  很快就轮到冯进军和张海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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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24 21:40:55 | 显示全部楼层
  
  特务喊道:“108,冯进军,张海峰!”
  冯进军喊了声“到”,A并没有跟着冯进军一起答到。冯进军用胳膊捅了一下A,A才慢慢地应了声“到”。
  老涂就站在A旁边,一把揪住A的领子,瞪着眼对A骂道:“新来的,下次叫你的名字给我反应快点!听到没有!下次回答慢了,把你舌头割掉喂狗!”A这么做是想故意延迟自己向前走动的时间。
  A连忙点了点头,他的目光越过老涂的肩头,此时他看到二号楼正有犯人走了出来,正停在进广场的第一道铁门边。二号楼的这群人低头不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A连忙又说了句:“长官,我新来的,不懂规矩,下次不会了。”
  老涂骂骂咧咧地把A放下,骂道:“快走!”
  A和冯进军跨进铁门,跟着前面的张庆和豆老板慢慢地走着。A的目光锐利起来,他正向二号楼的犯人扫视着,猛地,A的目光停下来,他终于看到了那个他已经在脑海中勾勒了千万遍的机要员的形象。就是他,没错!
  快速地识别人以及在广大人群中迅速找到目标,是一个优秀的特工必须具备的一个基本素质。不得不说,A在这方面不仅合格而且很优秀。    特工的地下斗争往往是在非常复杂的情况下发生的,很多场合是没有时间给你慢慢寻找、观察的机会的,你必须用不超过两眼的时间,在你的目光范围内找到你应该联系或者跟踪的人。如果时间太长,就会被同样敏锐的对手发现。不恰当地比喻一下,好像警察抓小偷,双方都没有见过,如何识别呢?小偷往往在锁定目标的时候会左顾右盼,不断地观察,这就给了警察极好的判断;同样,如果一个警察太长时间到处乱瞄,小偷也会注意到这个人不是自己的同伙很可能就是警察。要做到特工的级别,就需要用最快的速度来锁定目标,这不仅仅是一种技能,也是一种心智。
  A如同闪电一般从二号楼犯人的脸上一一扫过,第一眼就锁定了几个人,第二眼就已经认了出来。尽管此时机要员仍然浑然不觉地低着头,A知道以机要员的能力,如同他再盯上几眼,机要员可能就会察觉到有人在观察他,而转过头来。但是A并没有这么做,因为A也注意到铁笼子外还有几双眼睛在他身上扫视着,同样是训练有素,他如果再盯着机要员,机要员一转头,恐怕国民党的特务就会发现他们两个认识了。A必须用一个其他的方法来让机要员注意到他。
  电光火石之间,A想到了一个办法。
  A已经不再注视二号楼的机要员,他向前迈了一步,突然一个趔趄,摔了一跤。这个动作一半是装的,一半是真的。此时的A的确又饥饿又憔悴,所以他任着自己的一条腿一软摔了下去,这种半装半真的表演是极难被人识破的。
  A摔倒的同时,极有穿透力地“啊”了一声!顿时,齐刷刷的目光向他扫来,不仅仅是特务,甚至前面的张庆和豆老板也都回过头来。
  A连忙爬起来,他已经感觉到机要员也向这边望了过来。
  二号楼的看守已经骂了起来:“看什么看!头低下!”
  一号楼的看守也冲着A骂道:“好好走路!妈的!”
  冯进军拉了A一把,问道:“没事吧。”
  A站了起来,并没有说话,脑袋左右左右地摇了七八下。A摇头很奇怪,尽管很快,但并不是左一下,右一下,而是左一下,右一下,再左两下,再右两下,再左一下,一共七下,然后才说:“没事。”继续向前走去。
  特务骂道:“脖子摔断了?”
  A边走边对特务说道:“我有颈椎病,晚上睡不好就难受。”
  穿过特务的身后,A扫了一眼二号楼机要员那边,只看到机要员已经低下头来,那边的第一道铁门已经打开了,人群正缓缓地向前移动。A再也不能扭头观察机要员了,如果他再转头,就会超过九十度,相当于回头看了。
  A和冯进军步入牢房,门哐当几声,从外面锁上了。
  冯进军站起来,抓着铁栅栏冲外嚷道:“长官,今天能有点肉吃吗?”
  落锁的看守正在逐个检查房间的情况,回头骂道:“你每天哪儿来这么多废话!滚回去老实坐着。”冯进军继续不依不饶,嚷道:“长官,嘴巴里都淡出鸟了!”
  那看守骂道:“那你就把淡出的鸟嚼嚼吃了就是!”
  冯进军嚷道:“谢谢长官了!”
  冯进军转过头,用暗语的方式对A说道:“你好像在引起谁的注意。”
  A居然淡淡地笑了笑,用暗语说道:“希望真的能注意到。”   机要员当然也注意到了一号楼突然摔倒的犯人。他并不认识张海峰,甚至从来没有见过。他看到一号楼有人突然摔倒以后,才注意到了这个陌生的犯人。
  摔倒并没有什么奇怪的,这里每天都有人会摔倒。不过,这次机要员觉得和以前不一样,一号楼摔倒的男人站起来的时候,头左右摇动了几下,尽管只是几秒钟的时间,机要员还是记住了。左右左左右右左,这是摇头的顺序。
  当机要员把“左右左左右右左”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后,他的职业特点突然给了他一个提示——摩斯密码?这是一种以长短间隔为信号的情报语言,比电报电码更加简单,也更为复杂,比如远距离的通过灯光闪烁的长短来打信号。这种密码在整个二次大战的情报通讯中一直发挥着重要作用,特别适用于短句的通讯传达。
  这七次摇头,是用左右来代表长短吗?那么“左右左左右右左”的顺序,有几十种意义的组合,每个国家还都有每个国家的说法。机要员掌握的就有国际标准、欧洲、美国、苏联四大类十余种摩斯密码的规则,这更让“左右左左右右左”的意义增加到了上百种。
  机要员是经历过极其严格的解码训练,他已经有一种习惯,把任何类似于电码的信号记忆下来。自然,A所做的摇头动作也引起了机要员的注意。
  机要员能够判断的是,要么是这个人只是无意之中这样做的,要么是有意的。如果是有意的,那么这个人很可能是要传达什么信息给他。但是机要员又想到,这个人怎么知道二号楼的这群人里面有我这样一个精通解码的人?难道是重山市党组织派来营救我的?但现在没有办法证实这一切,只有下午或者第二天放风的时候,再次注意一下这个人,如果这个人又左右摇头,那就有意思了。
  多亏了机要员的谨慎和机智,才让A有机会和机要员进行初步的联系。
  A的急中生智绝对不是盲目的乱想,而是对机要员的能力非常了解之后的急中生智,不仅符合逻辑又能够隐人耳目。
  A是懂摩斯密码的,但是他只懂共产党常用的苏联制密码规则,而且只能交流有限的信息。A的摇头是有深刻含义的,但是今天摇七次头,却没有实际意义,因为他弄错了一个。他应该是按“左右左右右右左”来摇,代表长短长短短短长。A也知道自己弄错了,不过A觉得没有关系,机要员只要留意到了他,就给了他第二次向机要员传达信息的机会。
  A计划用几天,甚至是十天的时间来告诉机要员——我来救你,你关在哪儿?
  我来救你,你关在哪儿?这句话按苏联制的密码规则,一共是长短65个信号,也就是,A必须要想办法左右摇头65次,还要次次被机要员记住才行。
  这是个天才的想法,整个白山馆,甚至整个中国,可能再不会出现一个像机要员这样有能力也有兴趣去记忆一个陌生人类似颈椎病的摇头顺序了。A是坚信机要员一定会注意到的!一定!
  A是个天才,机要员也是个天才。当然,白山馆里也有国民党的天才,只是他们不知道张海峰是来营救机要员的,也不知道关在二号楼的那个既老实又胆小的刘明义居然是苏联培养的高级解码员,更不知道张海峰计划用这种方法来和机要员联系。
  二号楼关押的犯人比一号楼略少,只有二十多人,主要采用的也是两个人关押在一起的制度,但是二号楼有许多独立牢房,用于关押一些更重要的犯人。因为在二号楼中的犯人,都是白山馆认定为非常重要的犯人,由于担心犯人之间彼此对口供,才会独立进行关押。
  机要员刘明义和一个老头关在一起。这个老头姓孙,名广博,入狱前是重山市国立师范学院的副校长,教授身份。这个孙教授其实并不是共产党,但是极力倡导国共合作组建美国式的民主政府,是重山市非常具有学术号召力的知识分子。白山馆尽管无法判定孙教授是否是共产党或者与共产党有什么具体关系,但是出于孙教授在重山市知识分子中的影响力逐渐增加,所以秘密绑架了孙教授,关入了白山馆。    机要员刘明义本来是关押在独立牢房,不过他表现出的懦弱和老实让白山馆的人也犹豫起来,这才决定将他和孙教授关在一起,期待通过监听,得到一些不同的信息。
  二号楼还有女犯,总共是四名。分别叫胡婉、刘佳莉、杜彩蝶、张兰。
  胡婉也是被“青盲”组织告发而入狱,这个女子是清河情报线的第二桩,身份非常重要。入狱前,胡婉是重山市女子自强社的社长,组织重山市女子自强自救自立的工作,在重山市遭受日军频繁轰炸的时期,胡婉组织的女子救护队表现得英勇无畏,在重山市几乎家喻户晓。
  刘佳莉是和胡婉同时被捕的。因为在胡婉被捕时,刘佳莉恰好和胡婉在一起,“青盲”怀疑刘佳莉是清河线的第三桩,甚至是第一桩。但刘佳莉极口否认。
  杜彩蝶,对外的身份是关押在一号楼107豆老板的夫人,和豆老板一同入狱。贤妻良母,性格温和,白山馆亦认为杜彩蝶完全不知道丈夫在干什么,关押在二号楼纯属一号楼无女犯的原因。
  张兰,重山市最著名的女艺人之一,也是著名的交际花,雅名小春兰。她的入狱曾经在重山市文艺界和军政界掀起当时著名的“春兰风波”,因为担保张兰的人数过多,很多人不惜以命相保,这里面就包括了当时重山市市长。蒋委员长曾经密电呵叱,戴笠也曾经秘密来到重山市处分相关人士,总计有十五位出面担保张兰的军政要员被撤职或处分,另还有数十位文艺界人士被捕或失踪,这种铁血压制才平息了当时闹得极大的“春兰风波”,只是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小春兰”也被关押在白山馆。张兰也是青盲组织告发,揭示其是共产党“六水”情报线的第四桩,实际上,张兰并不是共产党员,为什么会为共产党提供情报,加入“六水”线,还担任重要职务,这在国民党情报部门内忌讳颇深,是个仅限于几个人知道的秘密。
  机要员默默地走到广场边,很快走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待着晒太阳。
  二号楼的犯人并不像一号楼犯人,分成几个群落,而是彼此都相对保持独立,既可以聚在一起聊聊,又可以各自去散步闲逛。大部分时间,都是呈分散状态。
  那四个女犯人倒是经常聚在一起,可能因为她们是白山馆里唯一的四个女犯人吧,女人是需要待在一起的。
  很罕见的是张兰嘴上叼着一根烟,坐在那个棋桌旁边的石凳上悠闲地抽着。这是有的看守垂涎于张兰的美色主动示好给张兰的,张兰一般都不会客气。另外三个女子则坐在张兰旁边,杜彩蝶还是那副贤妻良母的样子,正在给刘佳莉整理头发,还不时和胡婉说上两句。
  孙教授已经从小广场绕了一圈回来,看到机要员刘明义独自坐在那里,走过来温和地说道:“小刘啊,屋里潮气比较大,你还是活动一下腿脚,别老是坐着。”
  刘明义一脸苦笑地对孙教授说道:“孙先生,我是心里郁闷得很。”
  孙教授摸了摸自己有一段时间没有打理的胡子,露出一丝笑容来,说道:“既来之,则安之,大家谁不想出去呢?还是快活一点吧。来,起来起来,陪老先生我走走。”
  刘明义点了点头,拍拍屁股站了起来,陪着孙教授慢慢地走着。
  走着走着,孙教授说:“小孙啊,我至今都觉得奇怪,你怎么会被抓进来呢?从任何角度来看,你都不像和共产党有什么关系的。共产党人,我是见过的。”
  刘明义上前搀着孙教授的胳膊,说道:“我这辈子肯定犯了什么天煞星了,唉,就是不该和那个卖草鞋的多说话,谁想得到呢。满肚子的冤枉,谁也不信啊。在这里关到啥时候是个头啊。”
  孙教授说道:“小孙啊,你看不出来么?这里不是普通的监狱,只怕是天下局势不大变,我们就别想出去了。但我觉得,最近这四五年之内,必然有一场翻天覆地的大变革。”
  刘明义赶紧问道:“啊,孙先生,你是指什么?”    孙教授看了看正散落在四处的人,说道:“这天下,肯定是要姓共的。”
  刘明义说道:“姓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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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24 21:41:14 | 显示全部楼层
  孙教授呵呵轻笑了几声,说道:“姓共,就是共产党的天下,共产主义的天下。”
  刘明义还是疑惑地问道:“共产主义是什么?”
  孙教授说道:“这个可就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楚的,你愿意听,我就慢慢和你讲讲。”
  刘明义说道:“那烦劳孙先生了。”
  孙教授就娓娓道来……在二号楼的楼顶上,一个人正往下观看着,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二号楼的看守长徐行良。这个人和一号楼的冯彪截然不同,不仅残酷无情,也心思细密。只要他有空,就会在二号楼的楼顶向下观看犯人的放风情况,他比冯彪要勤快得多。按徐行良的话说,这叫旁观者清,辨大局而知小节。
  此刻,他正扫视着楼下广场里的所有人,居高临下,又是在整个白山馆居中而立,自己也不禁得意起来,对身边的一个随行特务说道:“黑鱼,你看出什么来没有?”
  那旁边的特务绰号就叫黑鱼,是徐行良的助手,因为徐行良经常要出去抓人,所以大部分时间,二号楼的看守工作都是他在负责。这个黑鱼不像徐行良长得文质彬彬,满脸专横暴虐之气,一股子恶人的劲头,一双三角眼也是滴溜溜地乱转,显示出滑头的气质来。
  不过,这个黑鱼在徐行良面前还是温顺得如同小绵羊,听到徐行良叫他,赶忙探出头来应了一声,也往下看去,看了片刻,黑鱼说道:“徐头,看不出什么来啊。每天都是这个样子。”
  徐行良嘿嘿笑了两声,说道:“你当然是看不出来什么!”
  黑鱼连忙应声,说道:“是啊是啊,属下眼拙得很。”
  徐行良说道:“这些人里面,有一个天大的秘密!尽管我不知道是谁,但是感觉到了,有一种味道,一种想跑出去的味道。”
  黑鱼点头称是,其实心里骂道:这个徐行良说的什么废话,谁不知道这些人里面有天大的秘密,要不我们在这里养着这些人干吗?靠,官大一级,放屁还得恭维他是香的。
  黑鱼心里这么想,嘴巴上可说得动听:“是啊是啊,徐头这么一提醒,还真能闻到下面那帮人今天气味不对。”
  徐行良瞄了黑鱼一眼,知道他说话就是恭维而已,也不见怪,他可不愿意黑鱼也和他一样,有猎狗般的直觉。所以,徐行良也懒得再看黑鱼,目光越过黑鱼的中分头,向远山看去。徐行良没有什么目的,就是换换眼神。而就在他即将转过脸的时候,余光察觉到了一道光从北山上射过来。他猛地转头向北山看去。
  此时,小孙正趴在山顶一棵古老的松树上向院内观看。这棵树至少在这个山崖上长了上百年了,经历风吹雨打尚能屹立不倒,全靠它深深扎入地面的树根和强壮的树干,这棵树的树梢也就成了这片山头上实际的最高点。王老板在下面低声叮嘱着:“小心一点,你那个位置太明显了。”小孙应了一声,说道:“这里距离很远,有树枝挡着,应该不会被那些墙头的灰狗看到。”
  王老板也就点了点头。
  小孙掏出望远镜向白山馆内看去,尽管在松树上,视线稍微提高了一点,但是还是没有什么效果。小孙也叹了口气,将望远镜转了个方位,就在这一瞬间,阳光刚好折射在望远镜的镜头上,镜头闪烁了一下。小孙这时已经看到楼顶上的一个人,好像猛地转过头来望向这边,小孙叫了一声:“糟糕!”赶忙放下望远镜,从树上两下就荡了下来,对王老板说道:“好像有人发现了!”
  王老板惊讶地说道:“怎么会?”
  小孙拿起望远镜,说道:“很可能是镜头反射发出的光线让人看到了。”
  王老板并没有责怪小孙,说道:“那快走吧,让人看到那就糟糕了。”    两人迅速向山下跑去。
  徐行良只见亮光一闪,转过头去,却再也没发现什么。他心中疑惑,刚才是什么晃了他的眼睛?不像是阳光。
  徐行良冲黑鱼嚷道:“把望远镜给我。”
  黑鱼应了声,立即将望远镜递上。这个家伙能做徐行良的助手,也是相当会做事的,什么东西都准备好了,带在身上。
  徐行良把望远镜举起来,这个望远镜是美国货,军用望远镜,连重山市附近的守备军司令都没有这个玩意儿。
  徐行良从山头处仔细地看了看,半晌才把望远镜放下,自然是什么都没有看到。心中也是自嘲:“是不是看走眼了,什么东西都杯弓蛇影的。就算是山头有人也拿着镜子往里面看,也是看不到什么的。那边的山头我们全部勘察过,最多也就只能看到我们屋顶罢了。嗯,可能最近是该找机会到城里面玩玩小妞放松一下了。”
  徐行良把望远镜丢给黑鱼,说道:“没什么,就是看看,你别紧张兮兮的。”
  黑鱼嘿嘿笑了几声,把望远镜收好。
  徐行良本想走到楼下铁笼子边再去看看,可走了几步,心里觉得不是滋味,停下脚步嚷道:“黑鱼!”
  黑鱼冲上一步,喊了声:“是。”
  徐行良说道:“你传我的话给贾老三他们那个组,让他们立即到北山下面的镇子里面溜溜,几个上山下山,回城的路口也都给我盯紧了,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人都给我记下来。看到有古怪的,特别是带了些望远镜什么的,立即抓活的。”
  黑鱼见徐行良这个表情,知道这话可是徐行良认真说的,连忙立正敬礼,就要往下跑。
  徐行良在后面招呼了一声:“站住!”黑鱼转过头来,徐行良叮嘱道:“让贾老三做得保密点,不要声张,谁敢嚷嚷打草惊蛇,我就要谁的命。”
  黑鱼声音也小了许多,连声是是是着一溜烟跑下楼顶去了。
  徐行良又环视了白山馆外面环绕着的三面山冈,嘿嘿笑了两声,自言自语道:“想监视院子里面的动静?没这么容易!你这条大鱼也按捺不住想跳出来玩玩了吧。哈哈,哈哈哈。”
  徐行良觉得自己的决定无比英明,不禁哈哈笑了起来。将手一背,慢慢地从楼顶的楼梯处走了下去。   徐行良从二号楼中走了出来,静静地来到小广场外,他看着铁笼子里或走或坐的二十多号人,表情严肃起来,目光扫来扫去,最后落在了机要员的身上。
  机要员正陪着孙教授坐在石凳上,孙教授讲话来了兴趣,说得正高兴。机要员很快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但他没有立即望过去,而是默默地判断了一下,才很自然地抬头望了望,果然,机要员也注意到是那个打过多次交道的徐行良正在看他。
  徐行良见那个傻乎乎的刘明义也望了过来,两人目光碰了一下,刘明义就立即畏惧地挪开了目光。
  对于徐行良来说,他对这个刘明义已经有点不耐烦了,不仅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还成了孙德亮他们嘲笑自己的话柄。如此兴师动众抓来的人,居然是一个孬得不能再孬,〖XC,JZ〗得不能更〖XC,JZ〗的小市民,如果不是“青盲”肯定那个仰山线的赵强等的就是很重要的人,以徐行良的个性,真的有点怀疑是不是“青盲”也弄错了。
  徐行良见过的共产党多了去了,他脑子里早就描绘出了共产党特工的100种形象,只是这个刘明义,却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所以,徐行良看到刘明义就心烦,没用的东西,还关在自己的二号楼,干脆过几天就宰了算了。徐行良这个念头从刘明义刚刚和孙教授关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萌发了,只是今天特别的强烈。
  徐行良哼了一声,又扫了刘明义一眼,他心里已经列了一张名单,先枪毙谁,后枪毙谁,排在第一位的就是刘明义。徐行良算了算时间,今天是农历十八,初一就把刘明义给毙了。
  徐行良转过头,身后的一个特务立即立正表示敬意,徐行良也没有答理他,问道:“去把黑鱼叫过来见我!”
  十分钟后,黑鱼气喘吁吁地来到徐行良面前,徐行良正坐在二号楼一楼看守室里的大桌子边,看到黑鱼跑进来,问道:“犯人的名册呢?”
  黑鱼尽管喘着气,动作却很麻利,直接从怀中摸出一个小本子,递给徐行良。
  徐行良接过来,翻了两页,从桌上拿起一支毛笔,在砚台里蘸了蘸,对着本子上画了一个圈,随后丢给黑鱼。
  黑鱼接过来,一翻,只见在刘明义的名字下方,徐行良画了一个红圈。黑鱼立即明白徐行良的意思,这是初一要杀人的意思,让他早点准备着。黑鱼嘿嘿笑着,将本子重新揣回怀中,问道:“徐头,老规矩吗?”
  徐行良站了起来,说道:“先按老规矩来。没别的通知,初一一大早送他上路。”
  黑鱼连忙应了声。
  徐行良问道:“贾老三他们呢?”
  黑鱼说道:“这时候应该已经出发了,我仔细叮嘱他们了,徐头你放心。”
  徐行良说了声:“好。黑鱼,再陪我四处转转,我还有些话问你。”
  黑鱼连声称是,跟着徐行良再次走出房间。
  机要员刘明义,十二天之后就要命丧黄泉,而刘明义此刻却并不知道。
  一号楼108房,冯进军正待在门口放风,A则蹲在马桶边上,检查着地面。
  A用手从马桶边的砖缝处抠了些泥出来,用手指捻了捻,面露喜色,用暗语的方式对冯进军说道:“晚上就可以动手了。”
  冯进军脸上露出一丝掩饰不住的兴奋,他已经相信这个叫张海峰的男人的确有办法跑出去。而此时,A也不知道,他好不容易见到的机要员在十二天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二号楼的放风时间很快也到了,随即是三号楼的犯人放风的时间。
  如冯进军所说,三号楼关押的犯人都是些重犯,江洋大盗,黑帮头目和土匪头子。从放出来就喧闹不已,连一号楼中的A也能听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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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24 21:41:38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个早上倒粪桶的郑小眼,刷完了马桶后被看守放进铁笼子中。尽管郑小眼满肚子的不乐意,但也没有办法。从郑小眼进入铁笼子后,就被一些犯人故意推来推去,郑小眼有气也不敢发作出来,这些犯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主。    郑小眼此时被推得东倒西歪,只想尽快走到自己的“庇护神”那边。郑小眼的庇护神叫做黑牙,重山市仁义会副帮主,魁梧彪悍,因重山市牛口案被捕。在黑牙身边也聚集了不少看着同样不三不四、面色凶恶的人。
  郑小眼跌跌撞撞地走到黑牙身边,鞠了一躬,低声下气地问候道:“黑爷!”
  黑牙咂巴咂巴了嘴,眼角微微抬了一下,爱理不理地回话道:“天天都在笼子外面耍着,都不想进笼子了吧。”郑小眼马上恭维着说道:“黑爷,天天闻那些共匪的大粪臭,小的巴不得能在笼子里伺候黑爷呢。”
  黑牙嘿嘿笑了声,说道:“妈的,老子想到笼子外逛逛都不成呢。”
  郑小眼也不知再说什么好,只好满脸堆着笑,闪开了去。黑牙望了望天,轻声骂道:“能让老子出去一次,一定先把那出卖我的龟儿子毙了。”
  三号楼四五十号人分成三堆聚着,无聊至极,只好彼此挑衅作乐。
  郑小眼回到队伍没多久,就见对面两个人不知怎么就打了起来,一帮人顿时跟着起哄,一个个嚷嚷着:“打死他,打死他。使劲打啊!抓裆啊笨蛋!怎么像娘们啊!”
  铁笼子外的看守瞄了一眼,也不答理。
  打架的两人打着打着,只听围观的人群中传出一身惨叫,一个人扑倒在地,捂着自己的腰眼大声呻吟起来。人群顿时散开来,打架的人也不打了。
  那个躺在地上的人翻滚了两下,身子下流出一大摊鲜血,伸出手乱指了指,也不知道指着谁,脖子一软,就瘫倒在地,眼看着就死了。
  几个散开的犯人边走边传递着一把刀子似的铁条,一直传到黑牙身边一个懒洋洋的人手里,这个人接过,看也不看,顺手就揣在怀里,好像根本不知道这刀子刚刚扎死了一个人。郑小眼看在眼里,脸色惨白,一身的冷汗。
  这时,铁门才哐啷哐啷打开了,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带着两个看守士兵走了进来。三号楼的犯人早就散开到一边,好像没事发生一样。
  那身材魁梧的大汉背着手走到那死人身边,用大皮靴踹了两脚,见没有动静,冲后面两个看守嚷道:“死了,拖出去。从西崖那边丢下去喂野狗吧。”
  两个看守敬了个礼,应道:“是,任长官。”
  此人就是三号楼的看守长任大强,近一米九的身高,膀大腰圆,长方大脸,棱角分明,两条眉毛如同两把扫帚似的横在一对铜铃般的眼睛上。
  任大强跟着拖死人的看守走了几步,才转过来声如洪钟一样地吼道:“妈妈的瓜,今天下午谁再敢弄死人,别怪老子不客气。饿你们这帮龟孙七八天,看你们还有力气。”任大强瞪了一眼远远坐着的黑牙,黑牙龇牙乐了,露出满嘴又黑又脏的牙齿,动也不动一下。
  等任大强走出铁笼,走得远了,黑牙才慢慢站起来,走到刚才死人的地方,环视了四周一下,冲地上啐了口浓痰,拍拍手就又走了回来。郑小眼身边一个同样矮小的瘦子冲郑小眼低声说道:“黑爷发威了。妈妈的,让戴帽子的狗崽子们看看。”
  郑小眼说道:“这死的就是告了黑爷恶状的家伙吧。”
  矮个瘦子应道:“可不就是他。妈妈的,以为告了黑爷就能咋的了?”
  和黑牙这帮人对角坐着的还有一帮人,其中一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黑牙,此人生得古怪,脸上最明显的就是一口龅牙,龇出嘴巴老高。这个龅牙男人身边的刀疤脸低下身子冲他低语道:“张旅长,黑牙这厮做得太过了吧。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啊,狗日的,老子明天就弄死他那个跟屁虫,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厉害。”
  这龅牙男人哼了哼,说道:“弄你妈的,任大强刚进来发了狠,最近几天别和他们起冲突,上次饿了老子几天,娘的,说老子怕黑牙那是假的,老子是怕任大强玩横的。”刀疤脸嘿了声,远远地瞪了黑牙几眼,转身站到一边去了。    黑牙哈哈笑了几声,远远地冲着龅牙男人嚷道:“我说龅牙张,天气不错啊。”
  这个龅牙男人就是龅牙张,原国民党69军旅长,抗日战争立过功,后因对军衔军饷等事不满,击毙了69军副军长,带着一百多个过命兄弟占山为王,祸害一方。后在国民党亲剿行动中被捕,天不怕地不怕,被认为极可能已投靠共产党。龅牙张这帮人多是军人出身,所以黑牙叫他们戴帽子的。
  龅牙张站起来龇着满嘴龅牙哈哈两声,也当没事一样,嚷道:“黑牙,天气是不错啊。”
  任大强远远地坐在三号楼笼子外的一张躺椅上,听到这两个犯人头头在那互相叫嚷,理也不理,把自己屁股挪了挪,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摸出旱烟袋,挖出一窝烟丝,用手压了压,把旱烟叼了起来,身边一个看守早就等不及地把火柴划着了,为任大强点上。
  任大强抽了一口,问身边的看守:“我说周八,你猜下次是死人呢,还是挂彩啊?”
  周八说道:“我看怎么也得死一个。”
  任大强说道:“多死几个,老子也能清闲点,都死了才好。妈妈的瓜,每次都是捡软柿子,啥时候看看那黑牙和龅牙张单练一下,才算过瘾。”
  周八笑道:“任长官这么说了,那还不容易,我抓他们两个关在一起,不就分出高下了。”
  任大强哈哈大笑几声,骂道:“放你娘的屁,臭屁,不过主意不错。”
  周八应和着说道:“还不就看任长官的意思了。”
  任大强呸了周八一口:“呸,什么我的意思,给我滚一边去,老子晒晒太阳。”
  周八应声闪到一边去了。
  任大强见周八走开,突然想起了什么,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一个小本子来,万分小心地打开,里面一张打扮得中规中矩,其貌不扬,但个子显得极高的年轻女子的照片显了出来。
  任大强脸色一下子变得柔和,那铜铃似的眼睛也弯了弯,脸上露出笑意来,低声说道:“宝贝,初一我就放假来看你了。宝贝等着我啊!”
  任大强四下看了看,见周八正往这里瞄着,也是一脸偷笑。
  任大强也不生气,把本子合上,转头冲周八笑骂道:“妈妈的瓜,再偷看给你几个大耳刮子!”
  三号楼放风时间发生的这档子事情,倒仿佛给三号楼的犯人们一副缓解剂,直到放风结束,也都平安无事。
  一号楼的牢门又打开了,看守那哭天喊地般的叫声响起:“吃饭了!动作都给我麻利点!排好队!”   还是老样子的排队,只是一楼的人少了三个,房宇房间的那个皮景顺不在。他也是一号楼的右派之一,上午放风的时候闹事被抓了,现在还没有放出来。
  穿越铁门来到大厅,大厅另外一侧的铁门已经被打开了,所有人鱼贯地走进铁门。里面是另一个大厅,放置了七八条长桌,分为四排。紧着坐的话,至少能够坐下四十个人。
  队伍缓缓地前进着,每个人手里被递上了一个铁碗和一双竹筷,再往前走,有一个看守从一个小扁盆中给碗里盛上一勺饭,再从另一个扁盆中盛上一勺菜。这就算是中饭了。
  A看了一下自己碗里的饭菜,饭肯定是糠和糟米混合的,显得灰乎乎的,那菜也是一点油腥也不见。不过A并没有在意这些,他跟着冯进军往前走着,就看到这个食堂对面墙上有一扇不大的窗户,窗户一侧是另一扇铁门,里面黑乎乎的,好像是向下的楼梯。
  正当A打量了两眼窗户和楼梯时,窗口冒出一个穿着同样囚服的中年人来,他敲了敲窗户,一个空闲的看守走过去。这个犯人从窗户下方的铁栅栏开口处递进来两扁盆东西来,很明显是另一桶饭和菜。
  A愣了一下,怎么还有犯人在负责做饭?但他没有多看,也没有停留,跟着冯进军走向长桌。八个人一组,四个四个地对着坐下,还算比较宽敞。
  他和冯进军坐在第二排的长桌上,已经是最靠边上,右手边没有别人,冯进军坐在他左手边,107的张庆、豆老板坐在冯进军的左手。而正对着A的,居然就是那个活死人房宇。房宇自顾自地埋头吃饭,动作僵硬,好像没有感觉到A的存在。
  老涂手中拿着铁棍来回巡视,整个食堂鸦雀无声,只听到呼噜呼噜的吃饭声。A此时腹中也早就饿了,刚吃第一口,就嚼到了石子,硌得牙咔咔作响。A把石子用手拿出来,看了一眼,就迅速将石子捏入手中。
  这个动作非常快速,而坐在对面的房宇却微微抬了一下头。这个动作,A都没有注意到。
  无声无息地吃饭持续了一段时间,就听到老涂的喊叫声又响了起来:“吃完了没有!都站起来,把碗和筷子放在桌子上!起立!”
  A连忙把最后一口饭扒进嘴里,边咀嚼边站立了起来。他的左手紧紧地握着,这一顿饭他已经收集到十几个饭里的小石子。
  老涂喊叫着:“一个一个地出来,二楼的先走!动作快!”
  犯人们就移动了起来。
  回到牢房,牢门锁上,A听到外面已经没有动静了,才悄悄地问冯进军:“我看到食堂窗外有个犯人,是谁?怎么能在外面活动?”
  冯进军低声回答道:“是一号楼的人,叫刘天,我也不认识。这个人是叛徒,现在专门给我们一号楼的犯人做饭。”
  A低声问道:“是在那个笼子外的伙房?”
  冯进军低声说道:“是的。中午这家伙才回来,下午参与放风,然后又回去做饭。”
  A低头想了一下,低声说道:“我怎么才能也去做饭?”
  冯进军看了一眼A,脸上闪现出惊讶的表情,低声说道:“我就曾经去做过一天饭,必须让这里的人觉得你肯定是背叛了党组织,而且,需要贿赂那个冯彪。”
  A低声说道:“贿赂?我们在这里啥都没有。”
  冯进军低声说道:“这里是没有,但是,外面总是有的。”
  A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笑容,说道:“那就好办了。”
  冯进军脸上也惊讶起来,说道:“怎么,你在外面藏了钱?”
  A点了点头。
  此时,一号楼的看守长冯彪正和另一个特务从第二层院子走进第三层关押犯人的院子,冯彪脸上铁青,快步走着,谁都不答理。冯彪倒穿得正正规规的,西服领带,头发梳得齐整。一直走到三号楼旁边的装备楼才停下脚步,转过身对紧跟着自己的特务嚷道:“马三,最近你手头宽裕吗?”    马三是个一脸苦相的人,此时显得更加辛苦了,说道:“冯头,你知道我,又抽又赌,哪有闲钱。”
  冯彪骂道:“算了算了,王八羔子,知道问你也是白问。”说罢继续向里走去。
  马三赶紧地跟着他。
  冯彪走进一楼,径直来到最里面的一间房间,推开门。里面几个特务正在吞云吐雾,谈笑风生,见冯彪黑着脸进来,顿时不做声了。冯彪瞄了一眼,也不说话,把领带拉松,走到一把椅子旁,一屁股坐下,把脚跷在桌上,骂道:“妈妈的!你们轻松得很嘛!”
  马三连忙递了一根烟上来,冯彪接了,马三给他点上。冯彪才说道:“老子在外面受气,你们也不给我争点气?啊?天天在这里聚着抽烟?”
  一个特务委屈地说道:“冯头,兄弟们刚换岗下来……”话还没说完,冯彪劈头骂道:“给我闭嘴!瓜娃子的,要你废话!”那特务立即不吭声了。
  冯彪自己也觉得无趣,把领带拽下来,西服也脱掉摔在桌上,从旁边衣架上把自己的制服取下来穿上,操起一根铁棍,就走出门去,重重地摔上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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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24 21:43:19 | 显示全部楼层
  屋里鸦雀无声,半晌,一个特务才拉了拉马三,问道:“我说马哥,冯头这是怎么了?”
  马三哭丧着脸,说道:“今天一大早,冯头就到山脚下接那个李圣金李处长。前段时间不是要提级加

饷来着吗?冯头估计是下了血本,结果屁都没有,没他啥事。刚才找了孙馆长,孙馆长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来,刚还说找我借钱来着。我哪儿有闲钱,估计冯头还想着最后一搏。”另一个特务也接过嘴来说道:“

可不是,前段时间没少见他四处张罗。二号楼的徐行良据说都提到团级了,冯头还是挂着个副营级。”
  马三说道:“兄弟们,咱们别背地里叨叨了,你们没看出来么?李圣金李处长和孙馆长关系很僵,冯

头现在站错了队,正挨李圣金整呢。”
  几个特务都点了点头,再不说话了。
  第二层院子最靠西的一栋楼的二楼,偌大一间办公室里,孙德亮正笑呵呵地和一个打扮同样工整、满

脸笑容的中年男人品茶聊天。这个中年男人看着一脸亲切,如果没人认识,一定以为他是哪个地方的商贾

大儒或者政府里面的高级文职官员,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着一股子文雅气质。孙德亮正和这男人坐在一起,

举杯品了品茶。
  这满脸笑容的男人微微喝了一口,脸上浮现出享受的神态来,说道:“好茶啊!好茶啊!德亮兄经常

能给我一个惊喜啊!”
  孙德亮也笑眯眯地放下茶杯,说道:“哪里哪里,小弟我最近闲下来的时候,多在研究些茶道,上周

才悟出一个法子来,让这茶喝起来更加清香醇厚。”那男人满脸堆着笑容,说道:“又是德亮兄的发明!

好啊!你下次下山,我们多约几个朋友,一起来品品茶论论道。”
  孙德亮说道:“那可好那可好,尽管我来重山市也有近一年的光景了,还真没有什么交际往来,圣金

兄如能引荐,求之不得啊。”
  这个满脸笑容的男人便是重山市特调处的处长李圣金,绰号“笑面佛”。
  两人又客气了几句,话才上了正题。
  孙德亮说道:“圣金兄有七八天没来我这个白山馆,怎么今天也不提前打个招呼,突然就来了,你看

我这边都没好好迎接。”
  李圣金笑道:“我这人习惯不好,特别害怕麻烦别人。不打紧的。”
  孙德亮说道:“圣金兄是老情报员了,估计着是行事谨慎,神龙见首不见尾啊。”
  李圣金笑道:“哪里哪里,近一年来,白山馆成绩卓著,共匪现在在重山市无不鸡飞狗跳,惶惶不安

。我就怕他们狗急了跳墙,小心为上小心为上。”
  孙德亮说道:“哎,圣金兄,请你来我办公室坐坐,实在是有些事情不明白。”
  李圣金笑道:“德亮兄是不是指为什么一号楼的看守长冯彪这次没有提级的事情啊?”    孙德

亮说道:“圣金兄真是明眼人,正是此事。冯彪此人尽管脾气暴躁了点,但干事情还是兢兢业业的,白山

馆有今天也得记他一份功劳啊。我也曾经向圣金兄推荐过此人,所以,还请圣金兄再考虑考虑?”
  李圣金哈哈笑道:“德亮兄啊德亮兄!你的心意我还不明白吗?冯彪此人的确有贡献,也有些本事,

毕竟以前就是我手下的兵嘛,我还算是了解他的。”
  孙德亮说道:“那为何……嘿嘿,刚才你也看到了,冯彪那鬼德行,跟吃了枪药似的。”
  李圣金笑道:“本来这次冯彪肯定提级,但是嘛,他违反了纪律。”
  孙德亮惊讶道:“什么?”
  李圣金笑道:“德亮兄,不是违反了白山馆的纪律,而是在白山馆外做了些不妥的事情。他向特调处

的书记官行贿,而且数额巨大。我李圣金大家都知道的,绝不收受任何人的钱,结果冯彪通过书记官来往

里面挤,反而让我大大的不满。”
  孙德亮脸上一变,但马上恢复了常态,说道:“原来如此!这个冯彪,太不像话了!”
  李圣金看了一眼孙德亮,捧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好茶,好茶!嗯,而且,我还查到一件事情

。”
  孙德亮有些尴尬,说道:“哦?还查到事情?”
  李圣金笑眯眯地说道:“冯彪的钱还来路不正,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他的钱应该是一号楼的共匪给

的。哦,也不能说是给,而是冯彪拿了这些共匪放在监狱外的钱。”
  孙德亮哦了一声,背上已经冷汗直冒,心里默念着:“冯彪啊冯彪!上次你送我的那个珍珠白玉马,

是不是就是犯人的钱!我可真是糊涂!糊涂!还真信了你说的是你家传的宝物。李圣金你这个笑面虎,厉

害啊!你今天明明是过来让我出丑的啊!”
  孙德亮想是这么想,嘴里说道:“这个浑蛋!看我怎么修理他!”
  李圣金笑道:“别急别急,德亮兄,战事刚平,谁都想着能够平步青云,古来贤者能者也有行贿之事

,也不过是世风所致,也怪不得他。我查了查,冯彪是拿了不该拿的钱财,不过却没有做出什么叛党叛国

之事,这个事情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算了。过段时间,还有增补,给他加进去就是了。再怎么说,都

是你德亮兄推荐,我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不是。”
  孙德亮心里骂道:“老狐狸,还知道给我个台阶下。真是半分都不得小看你。”
  孙德亮哈哈笑道,脸色转好,连忙说道:“喝茶喝茶!圣金兄果然是乱世枭雄,小弟自愧不如啊。”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张顺民敲门进来,说中饭已经准备好了,两人这才离开办公室。
  冯彪此时拿着铁棍,一个牢房一个牢房地看着,走到108,看到里面的A和冯进军两个正无精打采地靠

着墙坐着。冯彪眼睛亮了亮,走开几步,却又停下来返身回来,冲着108里面的A亲切地嚷道:“我说张海

峰张处长,在这里还算习惯吗?”   A见到冯彪在牢房门口冒出头来,颇有些吃惊,他和冯进军刚刚谈

到冯彪,此人就来了,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A从床上起身,快步走到牢门口,说道:“冯长官,什么时候能够再好好谈上一谈,我绝对不是共匪

。这里的人都是古怪之人,我真是一天都不想待在这里。”
  冯彪干笑一声,说道:“张处长,你不要着急。肯定是要给你个交代的。你也好好琢磨一下,争取谈

一两次,就能谈清楚了。我们孙馆长不是也和你说了吗?”
  A诚恳地看着冯彪,说道:“只要不把我关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冯彪说道:“呵呵,我早就看出来张处长是个明事理的真汉子,明事理明白吗?要明事理?你要先过

我这一关,我这一关怎么过?你明白?嗯?”
  A装作思考了一下,随即说道:“我明白我明白!”
  冯彪干笑了一声,说道:“你再受几天委屈,不要着急,不要着急。”说罢嘿嘿笑着,一步三摇地退

开了。
  冯进军见A退了回来,轻声说道:“你要交代?”
  A轻声说道:“交代!全部交代!包括我在军需处曾经收受贿赂,藏在何处的交代。”
  冯进军微微地笑了。
  A也笑了。
  下午一号楼放风的时候,那个在伙房做饭的刘天被放了进来,也没有人答理他,他也不答理别人。一

个人坐着晒太阳。
  刘天这个人看着仪表堂堂,可能因为他能够比其他犯人自由一些,所以看起来气色不错。他尽量待在

铁笼子看守聚集的一带,并不时能够和外面的看守攀谈几句,看上去他还是非常担心一号楼有些激进的犯

人会随时上来要他的命。
  A则不断打量着他,最后刘天也注意到了A正在看着他。看了几眼A,认出A是陌生人,问了铁笼子外面

的看守几句,向A投过来示好的眼神。
  A也不客气,四下看了看,走到刘天身边,往铁笼子上一靠,说道:“我叫张海峰,重山市军需处副

处长,莫名其妙被弄进来的。我绝对不是共匪。”
  刘天嗯了一声,并不说话。
  A继续说道:“老兄,中午见你在外面送饭,知道你肯定和他们不一样,咱们应该是一类人,能拉兄

弟一把吗?”
  刘天低声说道:“朋友,我和你不是一类人,我是个叛徒,你最好不要理我,否则对你在这里面生活

没有什么好处。”
  A笑了笑,说道:“怎么称呼?”
  刘天看了看A,低头略有所思,半晌才说道:“我叫刘天,以前是共产党情报员,小狗线。其实我并

不想加入什么共产党,青年的时候年幼无知,以为是个能养家?〖HT5,7〗饣〖KG-*3〗胡〖HT〗?口的行

当,就当了什么情报员,后来才知道是会掉脑袋的,但是来不及了。抓进来了,也就把能交代的都交代了

,我也不是怕死,我是觉得没必要为了什么共产主义送死。”
  A说道:“我看很多人都有你这种想法,至少我理解你。对了,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刘天说道:“我以前是福星高酒店的大厨。现在,你也看到了,每天给你们和这里的长官们做做饭。

嘘,别说了,有人正盯着你呢。”
  A早就发现不止一个人正盯着他和刘天,其中就有大胡子李本伟他们。A故意冲刘天笑了笑,若无其事

地回到冯进军身边。A注意着刘天那边,只见冯彪也从铁笼子外走了过来,似乎在问刘天什么,并不时向A

看上几眼。
  因为没有上午那些右派的人折腾,放风的时间很快就平静地过去了。又等来了一次和二号楼的机要员

见面的机会。
  同样的时间里,A走进一号楼的时候,二号楼的机要员刘明义正在走出来。这次A只是微微望了一眼那

边,看到了刘明义,就再也没有看过去,自顾自地左右摇头。
  刘明义自然也看在眼里,他默默地记下了A的摇头顺序和次数,他已经知道,一号楼的这个陌生男人

,肯定是想通过摇头来传达情报的。殊不知,在这个关押犯人的院子的大铁门上方一角的一个岗楼中,李

圣金正拿着望远镜向下看着。陪同在他身边的有孙德亮、张顺民和徐行良几人。    李圣金放下望远

镜,笑眯眯地说道:“井然有序啊,一进一出。这些犯人也调教得很老实嘛!”
  孙德亮说道:“这些共匪和一般的政治犯不同,他们都经受过特殊训练,闹事也是闹的,闹也还好了

,但平静之下,更要防范他们突然爆发起来。”
  李圣金点了点头,说道:“德亮兄在此坐镇,料他们也翻不出浪来。”李圣金举起望远镜又看了一眼

,说道:“哦,那个张海峰刚刚走进去。”
  李圣金这话一出口,气氛就有点尴尬。
  张顺民看了看孙德亮,孙德亮弯了弯眼睛,示意不要说话。
  李圣金继续拿着望远镜边看边说,似乎丝毫不觉有什么不妥,更像是有意这么说的:“张海峰嘛,一

时糊涂也是有可能的,此人背景很是清白啊。”
  孙德亮笑了笑,说道:“现在还很难说,观察两天再审讯他一次。”
  李圣金的望远镜又指向了正缓缓走入铁笼子里的二号楼的犯人,看了一会儿,也不说话,就将望远镜

放下来了,笑道:“行良的管教也不错嘛,这些重要犯人也显得平静得很。”
  徐行良会意地点了点头,张顺民把李圣金的望远镜接过,看了起来。
  李圣金本打算走下岗楼,却听到张顺民嘀咕了一句:“啊,那个孙老头身边的傻小子是不是交代什么

了?看着和平时不一样了?”
  李圣金身子顿了顿,咳嗽了一下,并没什么反应。
  徐行良有点忍不住,挤在张顺民的身边,说道:“顺民兄弟,眼神真好!”
  张顺民也不答话,把望远镜拿下。孙德亮也像没事人似的,说道:“圣金兄,请!”
  一辆黑色轿车正盘旋行使在下山的路上,过了一个岗哨以后,车上的人终于忍不住了。
  那车后座上,坐的正是李圣金和徐行良。
  徐行良满脸不快地嚷嚷道:“妈的,孙德亮这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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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圣金笑了笑,说道:“今天我给冯彪来了个下马威,孙德亮有点不满也是有道理的。”
  徐行良嚷嚷道:“妈的,那个小鬼刘明义现在成了我们的把柄,李处长,你不经常和他们在一起,这

个刘明义成了笑柄了!”
  李圣金还是笑着说道:“行良啊,不必动气。处理了就是!”
  徐行良点了点头,说道:“李处长,我已经安排了,初一就要这小子的命。正想向你请示!”
  李圣金呵呵笑了声,也不说话,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徐行良的胳膊。
  这辆黑色轿车在重山市内绕了一圈,并不停留,而是开到了重山市城乡结合部一带,此处稀稀拉拉地

在路边隐着不少宅子。
  轿车在一个小庭院外停了下来。司机和副驾驶座位上的人下车谨慎地四下看了看,见并无其他人,冲

后座的李圣金和徐行良点了点头。
  李圣金吩咐道:“行良,把你的枪带好。”就推开门走下车子。
  徐行良紧跟着李圣金,推开院门,快速步入这个小院子。院内杂草遍地,几间厢房也早就没了人气。

看来是一个已经荒废多时的庭院。
  李圣金快步走了前去,推开房门,对身后的徐行良等人吩咐道:“在这里看着,任何人不准靠近这里

。”
  徐行良只好不情愿地停下来,眼睛往房内看去,嘴里也不甘心地说道:“李处长,我……”
  李圣金心里明白徐行良的意思,拍了一下徐行良的肩膀,说道:“先盯好这里!”
  徐行良低声说了声是,几个人分散开来,开始警戒。
  李圣金走进屋里,四下看了一眼,才向里走去。一直走到房间尽头的拐角处,才推开另一扇门,走进

一个并不大的房间。李圣金摸了摸房间里的一个大瓷瓶,看了看掌心,拍拍手,才向前走了两步,来到一

个炕头边,掀开了两层破烂的垫子,此时,床上露出一个能活动的木板门来。    李圣金从口袋里拿

出一把钥匙,将这个小板门上的一把小锁打开,拉开木板门,露出一个一人大的洞口来,翻身钻了进去,

随即返身把盖子盖上了。李圣金迅速消失在洞内的黑暗中。
  这个地道内连一点光亮都没有,阴森森的透着一股子寒气。   白山馆孙德亮的办公室,孙德亮正

摸着额头发呆,此时传来了敲门声。
  孙德亮叫了声进来,张顺民、冯彪两人走了进来。冯彪好像感觉到气氛不对,低着头瞄了孙德亮两眼

,手足无措。
  张顺民冷着脸拉了拉冯彪,向沙发指了指,说道:“坐下!”
  冯彪连忙应了声,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
  孙德亮干笑了声,说道:“冯彪,中午那会儿还神气活现的,现在怎么蔫了?”
  冯彪冲着孙德亮一脸巴结似的笑着说道:“孙、孙馆长,我中午那会儿是一时冲动,现在想起来都好

后悔的。”
  张顺民坐在一旁,咳嗽了一声,也不答理冯彪。
  冯彪见孙德亮和张顺民都神色不对,顿时越发慌张起来,说道:“孙馆长,张特勤长,我、我没有做

错什么吧?”
  孙德亮笑了笑,说道:“谁说你做错什么了?”
  冯彪结结巴巴地说道:“那、那、那这是……”
  张顺民见孙德亮向自己示意了一下,接过话来说道:“你巴结李圣金还挺有一套的嘛。”
  冯彪顿时就慌了,屁股下如同针扎了一般,嗖地站了起来,结结巴巴说道:“我、我就是给李圣金的

书记官送了点小礼物,让他多关照一下,孙馆长,我是你的人,你知道的,我绝对没有和李圣金怎么样啊

。”
  孙德亮皱了皱眉头,微嗔道:“你啊你啊!李圣金的眼线密布在重山市,你在重山市做的那点事以为

能躲过李圣金的眼睛?他和我说了,你拿了不该拿的钱,你是一号楼的看守长!明白吗?”
  冯彪头一低,哭丧着脸说道:“孙馆长,我给你丢脸了,请孙馆长处分。那个犯人刘天的钱,我想办

法上缴,上缴。”
  孙德亮口气缓了缓,说道:“不必了,你这次估计下了血本,哪儿还有钱上缴,你就当什么事情都没

发生过,但你以后离开白山馆,行事给我小心点,再让人抓到把柄,我想替你擦屁股都没有机会!明白了

吗?”
  冯彪一头冷汗直冒,连连称是,站在当地,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孙德亮说道:“你下去吧,好好反省一下!”
  冯彪连连鞠躬,倒退着走到门边,如同惊弓之鸟连跌带撞地跑了。
  张顺民站起来把门关好,说道:“孙馆长就这样算了?那个李圣金嘴上不说什么,一定已经给我们记

了一账了。”
  孙德亮说道:“顺民啊,冯彪这个人尽管贪财,做事却很是细致小心。刚来重山市的时候,你也跟踪

过他,摸他的底细,也都不太容易吧。冯彪也是个老特工了,若是李圣金的人跟踪他,恐怕他也会发现。


  张顺民慢慢走到孙德亮身边,惊喜着说道:“孙馆长,你的意思是,知道冯彪拿了犯人的钱的事,可

能是青盲发现的?”
  孙德亮敲了敲桌子,站了起来,说道:“冯彪刚才的反应,是绝对没有想到自己拿了犯人钱的事情会

被李圣金揭发出来,才会当着我们的面大惊失色。也就是说,极可能与青盲组织有关,只有他们有这个能

力,不仅熟悉一号楼里的犯人,也清楚我们。”
  张顺民跟在孙德亮身后,说道:“孙馆长,你是觉得冯彪贪财的毛病还会再犯,等他再犯的时候,倒

是我们找到青盲组织线索的机会。”
  孙德亮哈哈笑道:“对!而且我觉得冯彪只会打一个人的主意,我们只要多留心冯彪对这个人的安排

就好。”
  张顺民说道:“张海峰?”
  孙德亮说道:“就是张海峰。他曾经是军需处的副处长,是个人都知道那是个肥差,油水不少。在外

面藏点金条什么的并不奇怪。这个重山市,哪个官员没在地底下藏点东西,谁的屁股都不干净。”
  张顺民说道:“孙馆长,我知道了,我会盯着冯彪的动静,任他去做一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孙德亮笑道:“如果冯彪能赶上你的一半,真不知道能省我多少事。”    张顺民微微一鞠躬,

说道:“谢谢孙馆长夸奖!”
  李圣金下到这条地道中,弓着身子在黑暗里走了至少有一里多路,他没有点火,地道里也是漆黑一片

,摸黑在这种地方走一里路,又不迷路,是需要有超人的心智和能力的。
  李圣金从漆黑的地道中出现在有一片微光的地道开阔处,上面就有一个出口,透进光线来。李圣金拍

了拍自己衣服上的浮土,弯下身子,居然从地面揭开一块石砖来,是一个脸盆大小的小坑。李圣金从小坑

中提出一件大褂,把自己的外套脱下,叠好放入坑中,然后又小心地把砖板盖上,几乎看不出任何痕迹。
  李圣金穿上大褂,把包裹在大褂中的一顶帽子也掏出来戴上,又从大褂口袋中摸出了一把胡子,贴在

脸上。随之神态一变,再没有笑面佛的样子,而成了一个饱经风霜的商人模样。如果不仔细打量,寻常人

根本认不出这个人就是李圣金。
  李圣金这整套动作极快,也就只花了三五分钟的时间。
  李圣金敲了敲入口处的门板,没什么动静。他就推开这个门板上去,从一个房间的衣柜中钻了出来。
  李圣金把衣柜合上,环视了一眼屋内,这个屋子是当时典型的普通住店客房的样子。李圣金压低了头

,快步走出房间,穿过一个走廊,就显出一个小院子来。这个时间,本当是住店的人回来或外出吃饭的时

候,此时却没有任何人。
  李圣金轻车熟路地走过这个院子,绕到偏角落处的一间房子,当当当当敲了四下房门,房间里有人问

道:“说了不吃粥的,还要送来吗?”
  李圣金回答道:“我不是伙计,我是做皮草生意的。”
  屋里人说道:“哦!毛太长的可不要。”
  李圣金回答道:“都是一寸一分三的上好花狸子。”
  屋里便没了声音。
  李圣金静静站了一会儿,门就吱呀一声自动开了道小缝,李圣金推门快步进去,将门合上。奇怪的是

,尽管房间是个套间,刚才还有人说话,此时房间里却并没有人。
  李圣金并没觉得如何,他走进套间内屋,坐在内屋的方桌边的椅子上,端起桌上的茶杯,里面的茶还

是热的。有一个男子的声音就从不知什么地方传了出来,如同鬼魅一般:“蓝咬,这次你倒是准时。”
  李圣金说道:“请问是青盲——震吗?”
  那男子的声音说道:“蓝咬,你的记性真好。”
  李圣金说道:“这次我走的是三七口,是有大事吗?”
  那男人说道:“不是大事,只是告诉你,那叫张海峰的,你要盯着,此人我们还看不穿。”
  李圣金喝了口水,说道:“是。那孙德亮捣乱,弄到一号楼去了。”
  那男人说道:“也好。”
  李圣金说道:“怎么会叫也好?”
  那男人呵呵笑了下,也不接话,反而说道:“蓝咬,你有心事。”
  李圣金说道:“是有心事,那个大动干戈抓住的刘明义,我打算放弃了。”
  那男人说道:“你是觉得青盲的情报有误?”
  李圣金说道:“不是有误,而是我们抓错了,真正的没抓到。”
  那男人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尽快处理掉此人。”
  李圣金说道:“好!宁杀错不放过。”
  那男人说道:“回去的路上,好东西在老地方。记得取。”
  李圣金说道:“震,你们为什么从来都不让我见上一面?连我都没有见过你们中的任何一个。我总有

点被悬在空中的感觉,一点都不踏实,这样万一你们出了什么事情,我会被利用的。”
  那男人说道:“如果青盲暴露了,只会永远消失,如同一缕烟一般,不留丝毫的痕迹。走吧。”
  李圣金站了起来,抱了抱拳,说道:“那告辞了。货我放在第八个老地方。”    那男人的声音

却消失了,好像刚才只是一个鬼魂在和李圣金对话。
  李圣金原路返回,偌大的一个住店此时连点人声都没有,好像一座死城一般。这让李圣金都觉得冷汗

直冒。
  李圣金再次见到徐行良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近两个小时。
  李圣金早就换回了原来的衣服,如同没事人一般,见到徐行良迎来,挥了挥手,示意立即就走。徐行

良自然也不敢多话,一行人异常警惕地走出院外,将门掩上。
  一个衣衫褴褛之人正坐在院门边,见他们几个出来,居然如同没有看到一般,自顾自抓着身上的痒痒


  徐行良他们几个也见怪不怪,快步钻进汽车。那司机冲这个人打了个哑语手势,那衣衫褴褛之人抬起

头来,啊吧啊吧了两声,站起来,如同一条灰黑色的泥鳅般钻进院内了。
  汽车又再次行驶了起来。
  徐行良见李圣金一路都不说话,等开了好长时间,才壮着胆子问了一句:“李处长,又见到他们了?


  李圣金笑了笑,说道:“是。”
  徐行良说道:“怎么所有的地方都有一些古怪的人,不是聋子便是哑巴,要么就是瞎子。”
  李圣金笑了笑说道:“下次不要这么说,他们的手段之高明,连我现在都摸不着头脑,幸好他们不是

敌人,要不任我有几个脑袋,恐怕都丢了。”
  徐行良说道:“青盲到底都是些什么人?我们在重山二十年了,他们好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李圣金说道:“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为好。拿着,明天去办了。”说罢,抽出一张纸条递给徐行良


  徐行良看了眼,说道:“又是三个人。真难相信,此人也是共匪。”
  李圣金说道:“抓了此人,共匪的清河线也快完了。”
  这轿车绕了几绕,就钻入重山市区,眨眼就消失无踪了。
  冯彪一脸死灰地走进铁笼子外的伙房,刘天和另外两个犯人连忙停下手上的活计,站了起来,那神态

很是恭敬。
  一个歪戴着一顶旧式灰布军帽,围着条布满污迹的灰白围裙,嘴里叼着一根烟,满脸焦黄,胡子拉碴

的中年男人也赶紧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转过身来对冯彪问好:“唉,冯头!稀客稀客!”
  冯彪挤出一丝干笑,说道:“老马,你忙你的!刘天,跟我出来!”
  那个叫老马的伙夫长冲刘天骂道:“快点跟冯长官出去!把手上事情放一下!”刘天连忙把手上正在

削皮的土豆放下,跟着冯彪就走出伙房。
  冯彪头也不回地走着,一直走到离伙房几十步开外的围墙一角,才转过身来对显得惊慌失措的刘天低

声骂道:“兔崽子的!你害我!”
  刘天恨不得咕咚一声跪下,腿都软了,连忙说道:“冯长官,我没有,我没有啊!”
  冯彪低声喝道:“给我小声点!声音再大了,带你到审讯室抽你一顿,看你还大嗓门。”
  刘天赶紧把声音降下来,说道:“是、是,我小声。冯长官,你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害你啊。


  冯彪说道:“你藏钱的地方还有几个人知道?老子拿了你的钱!让人发现了!妈妈的!”
  刘天连连摆手,说道:“就我一个人知道,组织上,不不,共匪的特务都不知道我有这笔钱藏在那里

。那本是我想着以后养老之用的,绝对没有人知道。”
  冯彪瞪了一眼刘天,说道:“就你这个叛徒?嗯?你说没有人知道就没有人知道?我怎么知道你不是

骗我的?”
  刘天慌了神,说道:“冯长官,你是晓得我的。自从弃暗投明之后,句句是真,绝对不敢对您说半句

假话。”
  冯彪摸了摸下巴,说道:“你知道是什么人告发你的吗?”
  刘天说道:“不知道,我以前给共匪做事的时候,来来往往都是单线联系。我不认识太多共匪,也没

有太多人认识我。”    冯彪说道:“嘿嘿!是我们安排在共匪内部的一个隐蔽组织,他们告发你的

。”
  刘天说道:“啊?冯长官的意思是说,我藏钱的地方,被这些人知道了?”
  冯彪说道:“应该是这样。我今天来找你也不为别的,只是让你好好想想,你关进来之前,有没有不

对劲的地方。”
  刘天说道:“是!是!冯长官提醒我了!”
  冯彪说道:“想清楚了以后,告诉我你说的第二个藏钱的地方在哪里。老子最近急需用钱。”
  刘天说道:“是!是!”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丝紧张。
  冯彪笑了笑,说道:“刘天,我冯彪是爱财,却也是讲信用的人。你就安心在伙房做事吧,只要不像

那个冯进军那么滑头。”
  刘天连连点头。
  刘天自己一个人慢慢走向伙房,他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嘴里自言自语道:“难道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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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24 21:44: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卷

  夜晚的挖掘刘天一转身,看到冯彪正走入警备楼,只是露出个背影。刘天连忙把头转回来,自言自语

道:“这个财迷!就不告诉他!”刘天自己点了点头,露出点坚强的神色来,走入伙房。
  那个伙夫长老马见他进来了,嚷道:“刘天,快来帮帮手!翻着点锅,别煳了。给长官们做的!”刘

天赶紧上前,接过老马的大锅铲。
  老马边嚷嚷边往外跑:“昨天吃什么了!真倒霉!”
  见老马跑出伙房,那边另外两个犯人就嘿嘿地偷笑起来。
  刘天也笑哈哈地说道:“小声点!不想干了么?”
  其中一个犯人压低着声音说道:“让他嘴馋么!连孙馆长的汤药都要偷喝点,别人那是治便秘的,他

喝了就是泻药了。”
  刘天边翻着锅,边说道:“别贫嘴了,面放好了吗?水开了就上笼蒸馒头了!”
  旁边的犯人应道:“水马上就开了!”
  三个犯人继续忙碌了起来。
  晚餐时分,A和冯进军还是老样子,排队进入一号楼的食堂吃饭。晚上吃的是馒头,尽管也是糟面做

的,但是蒸得还不错,一看就是老师傅的手艺。
  A刚刚坐下就听到身后铁门哐当哐当打开了。A回头一看,是食堂窗户旁边那个通向地下的铁门打开了

。冯彪提着铁棍就和几个人走了下去。
  没一两分钟时间,从铁门里便拎出几个犯人来。就是上午被关起来的右派中的几个,但并不齐全。其

中之一就是和房宇同牢房的皮景顺,这个犯人拿了馒头,端着稀汤摇摇晃晃地走到房宇身边,一屁股坐下

,也不顾脸上还挂着血丝,闷头就吃。皮景顺吃得极快,几乎是几口下去就吃光了。吃完可能还觉得不够

,咂巴咂巴嘴,四下看了看。
  A正好盯着皮景顺,皮景顺看到了,鼻子里不屑地吱了一声,嘴巴嚅动了一下,似乎在说:“看什么

看!”
  冯彪叫骂声顿时响起:“看什么看啊!吃完了就老实待着!”
  皮景顺这才低下头来。
  皮景顺身边的房宇却悄悄塞给皮景顺半个馒头,头也不抬,皮景顺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吃了,看也不

看房宇一眼。吃完之后,就听有人轰地站起来嚷道:“为什么只放我们几个出来!这不公平!”
  A眉头一皱,这些右派还真是愣头青一般!
  皮景顺刚吃了东西,也来劲了,也跟着站起来嚷嚷起来。于是这几个放出来的右派又开始吵闹。
  冯彪骂了声娘,几个看守就都扑了过来。
  这下饭也别想吃了,皮景顺几个又被牢牢地按在桌子上,整个食堂一片混乱。冯彪青筋直冒,吼道:

“妈的!不是不公平吗?统统再给我关两天!”
  皮景顺这些右派放出来吃了点东西,就又被押回去了。
  A和冯进军对视了一眼,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回到牢房,天色已逐渐暗了。看守们密集地巡视了几圈,天也就完全黑了下来。
  A躺在床上数着看守巡视的时间,一直熬到接近子夜时分A才爬了起来,冯进军也没有睡觉,也跟着A

坐了起来。
  冯进军在牢门口把着风,A则从床下摸出那把小小的折叠刀具,蹲到床边,开始用小刀在地砖的缝隙

处挖掘着。
  A选择的位置也很独特,是在床角一侧往内一些的位置,刚好被床挡住,不走进来是绝对看不到的。

而且,这个位置也是房屋的死角之一,没有特别的原因,没有人会在床角这个位置停留太长时间。
  借着牢房小窗外的月光和走廊上的微弱灯光,A的挖掘工作进行得十分顺利。
  尽管中途因为看守巡视中断了两次,但仍然只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已经把地面上的两块青石板揭

了起来,露出下面的夯土。这个洞口的大小,刚好够一个人钻下去。
  再挖夯土,便容易得多。困难的是,土挖出来以后,没有地方可以存放。A的衣服口袋已经装了一把

,再装的话,恐怕就会被人发现。剩下的,则从牢房的小窗向外撒出。    小窗很高,A必须踮着脚,

才能勉强将手掌伸出一些,将手上的泥土撒出去。
  深夜,牢房外的看守巡视的脚步声也格外清晰,他们穿的大皮鞋踩着碎石地面,能够听到明显的咔啦

咔啦声。A挥撒泥土的速度也必须非常的快,冯进军亦不能离开牢房门口太长时间,无法帮上忙。A只撒出

去几把泥土,额头上就已经冒出细微的汗珠。这让A并没有撒出去多少泥土,这倒是和疲劳无关。
  A对着冯进军低声暗语道:“今天只能这样了。土太多,运不出去,只能每天一点点运了。”
  冯进军也帮着A,装了一些土在自己衣服口袋中。冯进军低声道:“外面是杂草地,可以从窗口多撒

出一点。”
  A低声暗语道:“但是你能确定吗?撒不了多远,如果是平坦的砖石墙角,很容易暴露。而且,外面

巡视的人我们并且看不见。”
  冯进军点头,暗语道:“对。但下雨的时候可以多撒出去一些。”
  A撇了撇嘴,暗语道:“如果马桶能装,那就最好了。从明天开始,我们要想办法让早上倒马桶的那

个人加入我们。要不我们的进度将会非常缓慢。”
  冯进军也暗语道:“那个倒马桶的看着鬼头鬼脑的,恐怕不见得会帮我们。万一被他告发,那就糟糕

了。”
  A点了点头,说道:“我从他眼里能看到他很不甘心待在这里,这几天我们多观察他。”
  A把掀起的石板重新放下,用一些夯土补上了缝隙,看着没有任何破绽。
  两人快速地收拾了一下残局,将自己的手也弄干净了些,才赶忙躺倒在床上。此时,天际已经微微有

点发白了。
  A和冯进军躺在床上,却睡不着,尽管已经很疲劳了,但是在一个晚上高度紧张的情况下,体力消耗

也十分巨大,使得他们躺在床上的时候仍然沉重地喘着气。很久才慢慢地平静下来,沉沉睡去。
  野蛮的吼叫声再次响起,如同炸雷一般把A和冯进军惊醒,他们两个如同弹簧一样从床上坐了起来。A

转头看了一下昨晚挖掘的地面,完好无损,这才松了一口气。
  牢门叮叮哐哐地相续打开,又是一个早晨的例行洗漱工作。
  当A和冯进军走出牢门的时候,他们却看到了一个他们不愿意看到的人——冯彪。
  冯彪明显晚上并没有睡好,看着眼色乌青,满眼血丝。见到A走了出来,却别扭地冲A笑了笑。冯彪的

笑容让A有点发毛,冯进军也意识到冯彪这家伙不太正常。果然,他们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发生了。
  冯彪冲A笑了笑之后,走到牢门跟前来,对A说道:“哦,张处长,看你好像也没有睡好呢?是不是床

不舒服?”说着哼了一声,竟一步就跨进牢房里。
  冯进军的汗哗的一下从额角流了下来。
  冯彪走进屋里,站在两张床中间顿了顿,说道:“潮气太大,潮气太大!”说着就向牢房的小窗口走

去。窗口下的地面上,还有一小撮一小撮的泥土,尽管很不显眼,但是仔细打量,还是能够发现的。
  A站在门边,并没有回头向屋内看,而是淡淡地说道:“长官,刚来,还不太习惯。整晚睡不着。”
  “哦?”冯彪停下脚步,掉头回来,并没有靠近窗口。
  冯彪一屁股坐在A的床上,屁股使劲摇了摇,床不争气地颤动了一下,震得A挖的几块砖石的边缘处夯

土向缝隙里陷入一些,露出一丝较明显的缝隙来,一看就是人为的痕迹。
  冯彪不知道是较劲还是怎么,屁股扭个不停。
  A说道:“长官,这床还算结实的。”
  冯彪嘿嘿笑了声,站起身来,向门口走来,跨出了牢门,看了眼A,A也面无表情地看着冯彪。冯彪又

嘿嘿笑了两声,拍了一下A的胳膊,A笔直地站立着,双手夹紧身体,护着口袋中略显凸起的痕迹。冯彪只

是盯着A的脸,并没有多注意什么,假惺惺地说道:“委屈了啊,张处长。”这才转身走开。    看守

老涂大吼一声:“向左向右转!排好队!谁敢说话乱动就要谁好看!”
  A看着冯彪的背影,眼睛微微地紧紧闭了一下,方才睁开。
  106的房宇,尽管一直像个死人一样低着头,但他却看到了A的手掌并不干净,手指缝里有黑色的泥土

。房宇只是眼角扫了一眼,并不多看。
  犯人的队伍刚刚向前走去,却听冯彪在队伍后面突然大喊一声:“都站住!”   冯彪话音刚落,

看守老涂和老六也忙不迭地喊叫起来:“全体立正!立正!”
  正在缓缓前行的队伍很快停了下来。冯进军已经跨过铁门,也被看守推了回来。
  冯彪嘿嘿笑了几声,用铁棍敲打着手掌,慢慢走到队伍的最前面。转过身来,刚好站在A的身边。冯

彪看了一眼A,又扫视了其他犯人几眼。
  A低着头稳稳地站着,屏住了呼吸。
  冯彪阴阳怪气地笑了笑,对已经挤到身边的老涂和老六吩咐道:“你们闻不到吗?这些人身上都发臭

了!今天给他们洗澡!”说着抬起手来,指了几个人,其中有一个居然是冯进军。
  老涂神色一松,忙不迭地回答道:“是,是,今天就安排,和这些家伙待得时间长了,鼻子也不好使

了。”冯彪点了点头,说道:“该换衣服的换衣服,找个天气好的时候,让他们把被窝都拿出去晒晒。刚

来的人身上都一股子酸味。”冯彪斜着看了一眼A,把头扭回来,冲所有人说道:“走吧!”
  老涂赶忙又指挥犯人前行了起来。
  二楼的马三此时也从楼梯上跑下来,站在楼梯口冲冯彪说道:“冯头,没事吧。”
  冯彪说道:“没事。”说罢抢着走了几步,走上楼梯,跟着马三往二楼去了。
  A和冯进军等人走进洗漱室开始洗漱时,冯进军才敢把额头上的汗擦掉。A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刷牙的时候,A身边的钱三贵还是抽空和A说了一句:“放风时来我们这边聊聊。”
  A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冯进军此时也没有更多别的心思,正借着看守站在门口打量不到自己手上的动作的机会,从裤兜和衣

兜里抓出泥土,丢在地面上的排水沟中。但是无论如何,兜中的泥土都丢不完。A也深深地为冯进军发愁

,洗脸的时候,不断地打量着冯进军。冯进军表情也很严肃,心事重重。
  即将洗漱完毕的时候,看守老六在门口和老涂商量着:“现在就给这些家伙洗澡吧?”
  老涂说道:“好!我把那几个留下来。你安排一下。”
  于是,老涂就点名起来:“冯进军,李本伟……你们几个留下来洗澡!其他人回牢房。”
  队伍刚刚要走,突听冯进军就嚷嚷起来:“长官,这大早晨的,太冷了。以前都是中午的啊。太冷了

真的受不了啊!”
  大胡子李本伟这时也闷声说道:“长官,是很冷的啊。”
  老涂骂道:“嚷嚷什么!给我闭嘴!”
  冯进军越发大喊大叫起来:“长官,吃不饱,穿不暖的,身上虚得很啊!大长官也没有说早上啊。”

其他几个被冯彪点名的犯人也跟着嚷了起来。队伍顿时停了下来,嘈杂不已。冯进军因为在队伍最后,伸

着脖子喊叫的同时,一只手还在不停地掏出泥土往水槽下面撒。
  门口的看守也越挤越多,老涂指着几个犯人的鼻子声嘶力竭地吆喝着:“都给我住嘴!不洗澡的给我

出去!”
  李本伟是一号楼不少犯人的头头,他不走,有一半的人都不会动,于是整个队伍都停下来不愿意出去

。李本伟不知道是较劲还是怎么回事,嗓门也大了起来,嚷道:“冬天大早上的洗澡,不是要人命吗?”
  冯彪的吼声从看守后面冒出来:“想暴动吗?都不想活了!”
  老涂赶忙让出一个身位,让冯彪挤了进来,冯彪劈头盖脸地骂着老涂:“叫你安排洗澡,还这么麻烦

!废物!”然后转过头来对所有犯人嚷道:“让你们洗个澡!闹什么闹!放风回来以后,全部给我洗干净

!先都滚回去待着!冯进军,李本伟!你们嗓门真大!不得了了嘛!再敢闹一次,有你们好看!”冯彪嚷

完,转头就走。
  老涂挨了冯彪的骂,却屁也放不出来一个,只好灰溜溜地让所有犯人回牢房去了。
  回到牢房,冯进军才低声暗语道:“幸好那个冯彪反悔!要是发现我兜里有这些泥土,可麻烦了。”

    A也暗语道:“看来通过衣兜带泥土出去,不仅没有效果,而且风险随时都会有。我一会儿再去会

会那个倒马桶的。”
  冯进军点了点头。
  那个倒马桶的郑小眼正满脸郁闷地将一个个干净马桶拎到车上,准备出发。他脸上有一块明显的乌青

,他边装马桶,边揉了揉,痛得龇牙咧嘴。郑小眼把马桶装完,刚要拉到一二号楼之间,迎面就见到三号

楼的看守长任大强叼着他的旱烟袋和他那副官周八晃晃悠悠地从三号楼和二号楼之间转出来,正向他走来


  郑小眼赶忙把车停下,三步并作两步地迎了上去,冲任大强深深鞠了一躬,嘴里极其恭维地说道:“

任长官!您早啊!”
  任大强也是认得这个郑小眼的,大大咧咧地说道:“哦,郑小眼啊!奶奶的熊,还不快去干活!”
  郑小眼赶忙说道:“任长官,我委屈啊我。”
  周八骂道:“委屈你妈的,咋得了?”
  郑小眼把脸一抬,说道:“两位长官,他们打我,你看我的脸肿得。昨晚上吃饭,龅牙张他们故意打

的。”
  周八骂道:“滚你娘的,找你老大黑牙帮你解决。和老子们说有个屁用!”
  这两人又要向前走去,郑小眼赶忙跟着他们,弯着腰说道:“长官,我干这个脏活也有好一阵子了。

您也夸奖过我干得不错,我就想着,啥时候能让我干点别的?”
  任大强停下来,哈哈笑道:“奶奶的熊,你还想干些啥?”
  郑小眼觉得机会来了,说道:“三号楼里面不是有做饭的差事吗?我能不?能……”?周八打断了郑

小眼的话,骂道:“想什么呢?让你做饭,把我们都毒死了怎么办?”
  郑小眼说道:“那扫地,或者别的什么都行。”
  任大强已经有点不耐烦了,把怀表摸出来看了眼,骂道:“奶奶的熊,你还不开工?”
  周八和任大强心有灵犀,一把将郑小眼推了个趔趄,骂道:“让你倒马桶是瞧得起你了!你老老实实

给我干一辈子,不想干的话,就滚回牢房里去。”
  这两人哈哈一乐,快步就走了。
  郑小眼满肚子委屈,只好拉着自己的马桶车,嘴巴里一边碎骂着,一边赶紧把车拖到一、二号楼中间


  传递马桶的铁窗里,一个看守瞄了他一眼,骂道:“吃屎了吗?今天怎么这么慢!”
  郑小眼满脸赔着笑,连连点头。
  那看守转过身走开,吆喝着:“过来一个!动作快点!”
  郑小眼刚拿下几个马桶,A的身影已经出现在窗口,今天他是第一个。郑小眼没好气地如同往常一样

,要从A的手中接过马桶,嘴巴还在不干不净地轻声骂着,但也听不清楚他骂些什么。谁知,他接过A的马

桶时,却感觉到A并没有松开手。郑小眼心中一惊,抬头看了看这个不愿意松手的家伙,也是一愣。
  A牢牢地盯着郑小眼,那眼神简直想把郑小眼看穿一般。郑小眼低声骂了句:“操!干吗?”
  A没有说话,而是慢慢把手松了,接过郑小眼递过来的干净马桶,冲郑小眼撇了撇嘴,走开了。这让

郑小眼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他把A的马桶放在车上,忍不住地揭开马桶盖子看了一眼,但什么也没

有。
  107的豆老板已经把马桶递了出来,见郑小眼有点发愣,用马桶敲了敲铁窗户。郑小眼才算反应过来

,慌忙接过马桶。
  郑小眼把所有马桶收完以后,拖着一车马桶,来到围墙角落处的一个茅坑旁,稀里哗啦,把马桶里的

粪便倒入茅坑,再放回车上。
  当他拿到A递过来的那个马桶时,郑小眼特别注意了一下,慢慢地倒出来,但没有发现任何东西。郑

小眼心思重重地把这些马桶再拖到茅坑边的一个大水盆边,他早已经打了好几桶水,作为冲洗马桶之用。

这个的确是个又脏又累的活计,那个时代没有多少人愿意干洗刷马桶之事。古时宫廷中,只有犯了法纪的

宫女甚至妃子,会被下放到宫廷中做洗刷马桶之事,除非有人接替,否则就要一直干到死去,是极惨的折

磨、惩罚人的法子。    郑小眼干这个早就受不了了,但苦于没有任何办法。所以,看到A这个样子,

也是浮想联翩。如果给郑小眼几条路选择,一是继续干下去,二是不干了关回三号楼被人欺负,三是逃跑

,郑小眼绝对会选择第三条路。但是郑小眼知道,凭自己是绝对不可能的,那是死路一条,但是如果有人

告诉他,能够让他活着逃出去,郑小眼还是有胆子试上一试的。
  于是,郑小眼边洗马桶边低声叨叨着:“谁能让我逃出去,让我干啥都成。谁能让我逃出去,让我干

啥都成。”这句话居然念叨了整整一个上午。
  A和冯进军在小广场上,还是两个人孤零零地待在一起。这个时候,是他们说话最方便的时候。
  A说道:“那个倒马桶的,看得出来很想离开这里?”
  冯进军懒洋洋地说道:“你怎么看得出来?”
  A说道:“除了他的眼神以外,从我看到他时,他嘴里就一直念叨着一句话。我根据他的嘴形能听出

来。”
  冯进军哦了一声,说道:“他说什么?”
  A说道:“应该在说,‘谁能让我出去,让我干啥都成。’”
  冯进军说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家伙我看也的确想跑,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告密。”
  A说道:“不知道,还要观察。”
  冯进军说道:“明天我会一会他,直接说我想逃跑,看他有什么反应。这句话就算他告密了,也没有

什么用。这里的人谁不想逃跑?嘿嘿,我觉得你第一次不方便出面和他说什么。”
  A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好的。”   钱三贵是一号楼“左”派里的一员,他早上和A说了让他过

来聊聊的话以后,一直待在“左”派那群人里面打量着A。见A和冯进军一直在那坐着,丝毫没有过来的意

思,不禁有些发慌。
  钱三贵身边一个与他个头差不多的年轻人凑过来说道:“三叔,你这么想那个张海峰和我们一起吗?

”钱三贵嗯了一声,说道:“小贵啊,这个张海峰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我根本没有想到他居然也被抓进

来了。要么,他就是我党的高级干部,要么他就是一个最厉害的敌人。”
  这个年轻人,就是钱三贵的跟班钱小贵,他们一直以叔侄相称。
  钱小贵说道:“如果他是敌人,那拉拢他不是很危险吗?”
  钱三贵笑了笑,说道:“小贵啊,你还记得我们刚进来的时候,我怎么和你说的吗?”
  钱小贵想了想,说道:“你说,只要我们能活下来,就一定会有自由的,就一定能看到解放的那一天

的。”
  钱三贵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我们不是政治犯,我们是情报员。张海峰这个人,大胡子和右派一

定也想拉拢他,只有加入我们‘左’派,才能保证这里更多的人能够活下去。”
  坐在钱三贵身边的一个戴眼镜的男人,默默地听钱三贵说完,站起身来对钱三贵说道:“三贵同志,

也不用强求了。他天天和那个叛徒冯进军在一起,很难说是什么状况。”
  钱三贵扭过头来,对这个戴眼镜的男人说道:“沈国民同志,如果他过来说两句话,可能你就会有不

同的想法了。我和他打过几次交道,很是佩服他思维的严密性。”
  沈国民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说道:“你能确定他能和我们一样,安心在这里待着?”
  钱三贵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我不知道。”沈国民和钱三贵相视笑了笑,也不再说什么。
  钱小贵就低声嚷嚷起来:“三叔,他好像要过来了。”
  A和冯进军把郑小眼的事情聊完,的确就要过来,他从广场这头走向那头,一下子就引起不少人的注

意。大胡子李本伟也是牢牢地盯着A,目不转睛。
  A知道很多人都在看他,不过他却毫不在意,笔直地就走了过去。
  钱三贵那边的人自动给A让开了一个位置,直到A走了过来,坐下之后,才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

样,下棋的下棋,发呆的发呆。
  钱三贵说道:“张海峰张处长,记得我吗?我是钱三贵。以前我曾经给军需处供应过中药。”A点头

示意了一下,说道:“记得了。”
  沈国民伸出手,说道:“我叫沈国民,幸会啊,以前就是个教书的罢了。”
  A伸出手和沈国民握了握,说道:“我以前也不过是个买货送货的。”
  沈国民说道:“张处长,你可知道这白山馆关的都是什么人?”
  A说道:“共产党的情报人员。当然,也有弄错了的,比如说我就是一个。我最讨厌的就是共产党了

。”
  沈国民微微皱了皱眉,说道:“张处长,您这样表态是给谁看的呢?”
  A说道:“没什么。我就是表明我的立场而已,如果你是共产党,最好不要答理我。”
  钱三贵没想到气氛一下子这么糟糕,连忙打圆场说道:“大家认识一下而已,都是狱友嘛,彼此都互

相照应着。”
  A环视了一眼,淡淡地说道:“你们把我想错了。我不是你们的同志,甚至不是朋友,更像是敌人。

抱歉,告辞了。”说罢就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径直回去了。钱三贵和沈国民哑口无言,只是互相看了看


  钱小贵问道:“他怎么这样说话?”
  钱三贵说道:“看来,他只愿意和冯进军在一起。”
  沈国民拍了拍钱三贵的胳膊,看着A的背影,低声说道:“的确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可惜他现在在白

山馆,而不是其他地方。”
  A一屁股坐在冯进军身边,冯进军打着哈哈说道:“谈得不错?”
  A说道:“还可以。他们那群人里面,我敢肯定有真正的叛徒。”
  冯进军说道:“那很难借用隔壁的力量了。”
  A说道:“暂时不考虑,那个钱三贵身边的小鬼,是最有问题的一个。他和那个钱三贵应该彼此太熟

悉了,钱三贵是看不出什么破绽的。”
  冯进军转口说道:“我已经把土撒完了。你呢?”
  A拍了拍手,说道:“我也早就没有了。”
  冯进军说道:“真有你的,我都没有注意到。”
  A撇了撇嘴,算是笑了笑,也不说话。
  冯彪在铁笼子外的一角捏着自己的脖子,不太舒服地四下摇动着。马三正站在他身边,说道:“冯头

,没睡好吧。”
  冯彪应了声:“能睡好吗?你们这些不争气的东西。”
  马三说道:“是,是,什么事都要冯头操心。”
  冯彪嘴努了一下,指向“左”派那边:“看到刚才张海峰过去了吧。找我们埋在里面的狗儿问问张海

峰说了什么。”
  马三说道:“放心。对了冯头,我看他们的气氛好像也不太好嘛。这是怎么回事啊?”
  冯彪说道:“张海峰和谁气氛好了,我倒担心了。马三,你什么时候能多长点脑子?你他妈的怎么说

都是我的副官,你看看徐行良这个贱人的副官黑鱼,任大强的副官周八,都是白山馆响当当的人物了。你

他妈的最多和贾老三那帮孙子一样,都没有人愿意提你。妈的皮的,要不是看你对我忠心耿耿,早他妈的

给你踹到一边去了。”
  马三连连点头,说道:“冯头冯头,您别生气。我笨,我是笨,但是笨也有笨的好啊,就是踏实啊。

真有个像黑鱼那样的滑头在你身边,你能放心吗?”
  冯彪看了眼马三,呸了一声,却脸上有几分得意,说道:“走吧!二号楼的人快出来了。”
  A每次都有机会让机要员刘明义看到自己摇头,这是他最满意的一件事。而刘明义也最满意,每次都

能看到一号楼的那个陌生人向他摇头,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刘明义已经认定这种摇头是有意义的。
  二号楼的楼顶上,徐行良还是出现在那里,他默默地看着犯人走进铁笼子,又一个一个地看上一遍,

这才算完。黑鱼气喘吁吁地从楼下跑了上来,冲徐行良说道:“徐总徐总,贾老三他们回来了。”
  徐行良刚刚被李圣金升为了团级,黑鱼也讨好地叫徐行良为徐总了。徐行良说道:“好好说,跑什么

跑?天大的情报让你这样一跑,也泄了。还有,不准叫我徐总,找死啊你!”
  黑鱼喘了口气,说道:“是,徐头。贾老三他们报告,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人,都是些经常往来市内

的商贩,也没有发现谁携带望远镜之类的东西。”
  徐行良骂道:“啥都没发现,还跑得这么气喘吁吁的?”
  黑鱼说道:“贾老三他们是碰巧查到了另外一件事情。很有意思!徐头你绝对喜欢!”
  徐行良说道:“哦?碰巧?”
  黑鱼四下看了眼,凑在徐行良耳边低语起来。
  在白山馆第二层院内一栋楼房的一个房间之中,明显是病房的布置,一个浑身是血穿着犯人衣服的男

人,正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这个犯人上半身赤裸着,右肩处有一大块伤口,看上去已经化脓了。一个女

护士正在给这个犯人上药,用劲用得狠了,这男人就会疼得大叫一声。这个女护士总是哆哆嗦嗦,始终不

能完成上药的工作,那犯人骂道:“你给我个爽快吧。”
  这女护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身后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来,把女护士手中的药棉拿过来,一个听着冷冰

冰的女子的声音说道:“你是要个爽快吗?那你忍着点。”
  还没等这个犯人回答,这只手已经将药水刷刷刷几下,将伤口涂满,另一只手里已经多了一只手术刀

,咔一下扎在伤口边缘,转了几下,就剜下一大块已经脓水直流的肉来。这女子趁着血还没有涌出来,已

经换上另一只手,用好几根棉签,涂上了药水。此时,这个犯人才啊呀一声叫出声来。    这女子三

下五除二,就做完上药、止血的工作。速度极快,眼花缭乱。这个女人叫王玲雨。
  这女子弄完,才对身边的护士说道:“给他包起来!这块肉都快烂死了,再烂下去,胳膊都不能用了

,怎么才来?”那护士说道:“是一号楼的犯人,闹事一直被关着,所以刚刚才送来。王玲雨姐你要是不

来,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那女子走到一边,把手上的药棉丢掉,手术刀放在一边,转过身来说道:“你们这些共产党,真不知

道怎么皮肉就生得这么贱,不怕打不怕疼吗?老实交代了不就行了?”
  躺在床上的犯人哼哼了两下,也不说话。女护士连忙给这个犯人包扎。
  这个被女护士称为王玲雨姐的女人把口罩也解了下来。她是个个子高挑的女人,长得极美,却掩不住

一脸的冰冷,那眼神中尽管透出一股子疲惫,更多的却是孤傲。她将头发盘在后面,前额处垂下几丝头发

来,看上去有些凌乱,却别有一番成熟女性的味道。
  女护士给犯人包扎完,站起身来对这个女人说道:“王玲雨姐,怎么这两天都没有看到你?”
  王玲雨说道:“哦,有点事情,去办一些药品。小雅,这两天没什么事情吧。”
  女护士小雅说道:“就今天早上来了这个犯人,弄得手忙脚乱的,其他的都还好。”
  王玲雨说道:“那还行。”她向前走到床边,查看了一下这个犯人的包扎,说道:“你如果想要这条

胳膊,你就得两天来换一次药。”
  那犯人哼了声,说道:“少来这一套,我宁肯胳膊不要,也不要你们这些特务给我治病。”
  王玲雨也不生气,依然冷冰冰地说道:“随便你。但是你现在既然来了,就给我老实点,嘴巴少耍横

。”
  女护士小雅也不太高兴,娇声骂道:“下次让你把胳膊烂掉算了!”
  那犯人也不吭声了。
  王玲雨走开几步,拿起一个本子,看了两眼,说道:“皮景顺,一号楼105牢房。倒是个新人嘛,以

前没来过,这个伤口至少已经两个月了,也真够厉害的,能忍两个月。小雅,给他打一针青霉素和退烧针

,消消炎。”
  小雅不情愿地点了点头,说道:“王玲雨姐,这些个犯人都是些不识好歹的家伙,让他们死了算了。


  王玲雨并不答话,甚至看也不看一眼,说道:“你看着,我出去一下。”
  王玲雨走出病房,来到隔壁房间,推开门,是一个小小的办公室,她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来,看了看,

自言自语道:“不知道这偏方会不会有效果。”她露出疲劳的神色来,坐在办公室的小沙发上,将手一撑

,竟然沉沉地睡了,那模样却又像一个邻家女孩,惹人怜爱得很。
  徐行良听完黑鱼的讲述,伸出手在下巴处摸了摸,问道:“还有谁知道?消息准确吗?”
  黑鱼拍着胸脯应道:“没有人知道了,贾老三亲眼所见,他晚上拉肚子着急,蹲着拉屎的时候,在阴

暗处看到的。他用脑袋担保,绝对没有看错。”
  徐行良嗯了一声,说道:“黑鱼,这个事情再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谁再敢说出半个字,就拿脑袋回来

见我。”
  黑鱼应道:“不敢!不敢!您放心。贾老三那边和我说了以后,我就叮嘱他不要乱说了。”
  徐行良怪笑了一下,说道:“你再安排一个靠得住的,机灵点又是新面孔的人去那里给我蹲着。有情

况及时汇报。”黑鱼连声称是。
  徐行良说道:“这里没你啥事了,忙你的去吧。我一会儿要出去抓人,你给我把这里看好点。”  

 徐行良说完转身便要下楼,走了两步却突然停了下来,对黑鱼说道:“对了!你过来!”
  黑鱼赶上一步,凑在徐行良身边,问道:“徐头请讲。”
  徐行良说道:“你让贾老三留着人在北山那边给我盯着,不要撤岗。有什么人从山上下来,先别去惊

扰,记得都是些什么人就行。”黑鱼连忙点头道:“是!是!”
  徐行良迈出一步又停了下来,说道:“如果发现连续七八天都看到同一个人从山上下来,立即给我盯

紧!不要打草惊蛇!明白吗?”黑鱼赶紧应道:“都记住了,不会出错的。”
  徐行良点了点头,说道:“这个事情,你来负责。”
  黑鱼眨了眨眼,似乎犹豫了一下,也让徐行良看在眼里,徐行良骂道:“有屁就放!”
  黑鱼说道:“徐头,咱们白山馆建立伊始,我们就在北山勘察了的,是看不到院内的情况的,也曾经

派了人在北山值守过一阵子,除了几个挖草药的,几乎没有人在北山那边晃悠。我们再费这么多精力,是

不是有些划不来啊?”
  徐行良听黑鱼说完,嘿嘿笑了声,说道:“你哪那么多问题?让你安排你就安排!这个事我还叮嘱你

,谁敢疏忽大意,我就要谁脑袋!”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那个黑鱼一脸苦相在原地唉声叹气。
  A和冯进军这些一号楼的犯人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关进牢房,而是从牢房里拿出自己的烂毛巾,排队向

洗漱室走去。
  初春的天气还很寒冷,犯人们在洗漱室外脱下所有的衣服,一个个赤条条地走进洗漱室,伤疤是一些

犯人身体上最好的服饰。一号楼的看守们也是早有准备,不仅将水槽中放满了水,在铁架子上也放置了肥

皂和盛水的木盆。
  短暂的沉默之后,在看守老涂的暴吼之下,有人?〖HT5,7〗扌〖KG-*3〗歪〖HT〗?起一瓢水,啪地

泼在自己身上,冰冷的水刺得他哇哇直叫。其实老涂并不用大吼大叫,因为早有很多默不作声的人,将毛

巾打湿了以后,使劲地擦着自己的身体。A并不怕洗冷水澡,甚至常年都是洗冷水的。所以他慢慢地将自

己打湿,旁若无人地洗了起来,甚至觉得有些快乐。
  这次洗澡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而A最大的收获就是在即将结束的时候,将肥皂咬下来一块,含在了

嘴里。那味道很不好受,但A却没有任何的不适感。
  看守重新给大家发了衣裤,只有那件笨重的外套没有换。衣服都不是新的,而是洗过的,还散发着一

股子消毒水的味道。
  A这次的衣裤不太合身,有点大了,所有人的衣服似乎都是一个尺码的。个子矮小的不得不将裤腿和

衣袖挽起来几圈。
  看守们嘟嘟囔囔地催促着,等到所有人都穿好了衣服,催促着大家离开。
  回到牢房,A飞快地将嘴里的肥皂吐出来,塞到枕头底下。冯进军低声问道:“肥皂?”A点了点头。
  徐行良轻轻推开病房的房门,看到那个叫小雅的护士正背对着他,屋里没有别人,徐行良一脸淫笑着

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捏了一把小雅的屁股,把小雅吓得尖叫一声。
  徐行良连忙贴紧了小雅,说道:“乖乖,是我啊。”
  小雅捶了徐行良一拳,娇声骂道:“讨厌鬼,老是欺负我。”
  徐行良手就不老实起来,上下乱摸,说道:“你不是就喜欢这样吗?”
  小雅挣扎着推开徐行良,娇声道:“别这样啊,有人的。”
  徐行良回头看了看,说道:“哪儿有什么人啊,来,亲一下。”
  小雅赶忙跑开,说道:“不方便啦,王玲雨大夫刚回来。”
  徐行良还是色迷迷地说道:“哦?亲一下不要紧的。”
  小雅又要拒绝,却看到徐行良眼睛一转,说道:“王玲雨回来了?什么时候?”
  小雅瞪了徐行良一眼,说道:“一听到王大夫,就把我忘了吧?你今天来这里,根本不是来找我,而

是找她的吧。”    徐行良嘿嘿笑了声,说道:“没有,没有。我是有点公事罢了。”
  小雅呸了一声,说道:“你们这些臭男人都是没良心的,我的身子给了你,你也不对我好点。”
  徐行良嘿嘿淫笑两声,说道:“你勾引那些犯人还不是勾引,给他们还不如多给我呢。管他呢,我们

先亲热一下再说。”
  小雅连连说别,此时,病房的门推开了,王玲雨走了进来,见到徐行良那色相,咳嗽了一声,便要退

出去。徐行良一见是王玲雨,马上换了一副文绉绉的嘴脸来,连忙说道:“哦,小玲妹妹,我正说去找你

呢。”

该用户从未签到

 楼主| 发表于 2010-4-24 21:45:04 | 显示全部楼层
  王玲雨哼了一声,冷冷地说道:“徐看守长,找我干什么?”
  徐行良笑了笑,说道:“是有些私事,哈,私事。”
  小雅护士把东西收好,低着头快步从王玲雨身边走过,对王玲雨低声说道:“我先出去了。”
  王玲雨也没说什么,保持着和徐行良的距离,转身去开墙上的药品柜子,一边冷冷地说道:“有什么

事吗?我很忙。”徐行良凑上一步,见王玲雨警惕地看着他,就停下脚步,说道:“小玲妹妹,不要每次

见到我都像见到仇人一样嘛!”
  王玲雨说道:“谁是你小玲妹妹,以后请叫我王玲雨。”
  徐行良笑了笑,靠在一边的桌子上,说道:“小玲,你就觉得我这么差劲吗?我徐行良怎么说都是在

重山市吃得开的人,我到底哪点不好?我喜欢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就不能好好和我谈谈?如果你能和

我好,我保证把所有你看不惯的毛病改掉,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王玲雨把柜子关上,说道:“你就是要和我说这个吗?你的确是个不错的男人。”
  徐行良脸上一乐,说道:“哦!是吗?那么……”
  徐行良话还没有说完,王玲雨已经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不过我不喜欢。你也不要纠缠我了,行不

行?拜托了!”说完,转身就要走出病房。
  徐行良追上一步,拉住王玲雨的胳膊,说道:“别走啊。”
  王玲雨使劲把徐行良的手甩开,说道:“徐行良,你别动手动脚的,小心我不客气。”
  徐行良敬畏地退开一步,脸上浮现出一副心酸的表情,说道:“小玲,你至少给我留个机会吧。”
  王玲雨说道:“那你就慢慢等着吧。”把门拉开就要走。
  徐行良脸上挂不住,嚷道:“你的秘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王玲雨愣了一下,转头说道:“什么秘密?”
  徐行良哈哈笑了笑,靠近一步,说道:“明天能一起吃个饭吗?我们慢慢聊。”
  王玲雨冷冷地看了徐行良一眼,说道:“你知道的秘密对你也绝没有什么好处。你自己留着这个秘密

吧!不奉陪了!”说罢,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徐行良摸了摸脑袋,嘟囔着:“妈妈的,总有一天,老子要你乖乖躺平了。”徐行良若有所思地叹了

口气,慢慢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徐行良走出这栋小楼,迎面看到对面的楼中走出一个人来,正是白山馆特勤长张顺民。两个人对视了

一眼,张顺民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就要走开。徐行良歪嘴一笑,心里骂道:“这孙子还装蒜,一副死人

样。”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说道:“哦!顺民兄!最近都没有见你来特勤楼了,忙些什么呢?”
  张顺民本想走开,听出徐行良这话酸溜溜的,也就站住了,回头说道:“最近行良兄也没有审什么犯

人,等着你让兄弟们开工呢。”
  徐行良哈哈一乐,说道:“哪里哪里。顺民兄要是忙起来,我都帮不上什么呢。”
  张顺民闷笑了一声,说道:“行良兄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告辞,还有事,不奉陪了。”
  徐行良被张顺民噎了一下,也不好再说什么,就看着张顺民快步走开。他看了看四周,自己也嘿嘿笑

了笑,直接绕过这栋楼去后面了。    片刻之后,徐行良带着七八个人从后面的特务楼绕出来,径直

出了第二层院子,坐上第三层院内的两辆汽车,飞驰而去。
  中午时分,王玲雨手上捏着一个纸袋子,快步走上医务楼后面的一栋L形二层和一层交错的小楼,来

到二楼的中间,敲了敲一个挂着“馆长”牌子的房门。
  里面的孙德亮应声道:“进来。”
  王玲雨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下午放风的时候,A一直在四处闲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这个举

动让冯进军实在忍不住,凑过去说道:“怎么,找什么呢?”
  A说道:“苔藓。”
  “苔藓?”冯进军对A的说法很是吃惊。
  “对!苔藓!”A回答道。
  “水房里我注意到有。”
  “我也注意到了。不过不是我要的苔藓。我要找的是有点暗红色的苔藓,红牙棱,你知道吧?”
  “哦!”冯进军说道,“找这个有什么用?有毒的。”
  “就是要有毒。”A淡淡地说着,眼神却一直在地面上的砖隙中继续搜索着。
  冯进军并没有问下去,他知道这个A的行为神秘又古怪,让他多说一句废话都不可能。但从昨天晚上

的挖掘来看,冯进军已经对A有了足够的信心。
  于是,冯进军也有意无意地在地面上搜索起来,A说道:“今天我来,两个人一起找东西,会被怀疑

。”
  冯进军听话地同意了,他只是陪在A的身边,做出两个人在闲逛的样子,A低着头寻找苔藓,外人看上

去,只是他心情低落,心事重重罢了。
  注意他们的人不少,但两个人慢慢地逛来逛去,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一号楼的犯人们长期待在房

间里,并不是一出来放风就扎堆的,很多人也习惯性地四处走走,算是放松一下筋骨。只有一个人自始至

终地盯着他们,就是那个活死人——房宇。他的眼神和平时很不一样,眼睛里亮起了微光,沉默而又谨慎

地盯着A走出的每一步。他保持着和A的距离,走在他身后,却又一步一随,似乎在踩着A的脚步行走。
  没有人去注意这个房宇的动作,他在一号楼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钱三贵、钱小贵、刘国民三个“左”派的人低声地叨咕着。
  钱小贵说道:“叔,那个张海峰好像心事重重啊。”
  钱三贵说道:“难免的。”
  钱小贵说道:“咱们还需要找他谈谈吗?”
  钱三贵说道:“还是争取吧。”
  刘国民咳嗽一声,说道:“我看暂时免了,等他挨上几顿好揍,应该会想清楚些东西。”
  钱三贵也点了点头,喃喃地说道:“我总觉得他相当的不简单。”
  钱小贵似乎对这种话题比较感兴趣,问道:“叔,你的意思是说,他知道些我们都不知道的事情?”
  钱三贵说道:“他知道也不会说的。”
  钱小贵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了,却认真地盯着A的一举一动。
  A有所察觉,向钱小贵这边打量了一眼,钱小贵连忙躲过A的目光,也不再敢看他。
  A对冯进军说道:“那个和钱三贵在一起的小鬼,很有问题。”
  冯进军无所谓地说道:“管他的。这两叔侄关在一起,本来就够奇怪的了。”
  大胡子李本伟也盯了A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转过头看到豆老板正盯着二号楼发呆,不禁捅了捅

豆老板,问道:“老豆,想什么呢?”
  豆老板瞟了一眼李本伟,继续盯着二号楼发呆,说道:“我老婆关在二号楼里面。唉,每天都能远远

地看到她,却够不到她,心里难受。估计她和我一样。”
  张庆也绕过来,拍了拍豆老板的肩膀,说道:“老豆,别想这么多了。”
  李本伟口气突然严厉了起来,说道:“怎么?老豆你动摇了?想和那些‘左’派一样,偷生苟活,就

为了能见到你老婆?”老豆连连摆手,说道:“没有没有,我只是一时伤感而已。”
  李本伟也口气和缓下来,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已经摸清了这里的规律,我们的暴动一定会成功的!


  老豆目光坚定地看了看李本伟,伸出手紧紧地握了握李本伟的手腕。
  李本伟说道:“就在往后的几日,特务们大换岗的时候,我们就有机会了!”    张庆凑过身去

,和李本伟低声交谈了起来。
  整个下午的时间,A并没有什么收获,他在二号楼放风的时候,还是固定地完成了向机要员刘明义的

摇头动作。再有四五天时间,应该就能说明他要向刘明义表达的意思了。
  在伙房做饭的刘天并没有和一号楼的犯人一样走回牢房,而是在最后时分从进入一号楼的通道的侧门

中放了出来,让一个特务领着就要绕过铁笼子去伙房。
  冯彪的副手马三在铁笼子外面见到刘天,嘻嘻哈哈地说道:“刘天啊!”刘天赶忙转过身,冲着马三

一个大幅度的鞠躬,说道:“长官好!”
  马三咂巴着嘴说道:“昨晚上做的那个什么菜来着?什么蘑菇?”
  刘天哈着腰说道:“软炸蘑菇。”
  马三说道:“对,对!软炸蘑菇,味道不错!果然是大师傅的手艺!今晚上弄点什么新花样来吃吃?


  刘天说道:“今天有肉和豆腐,给长官们做一个麻婆豆腐。这是我成名的手艺之一。”
  马三哈哈笑道:“行!我就好这口麻辣味!我说刘天,你好端端的一个大厨,哪根筋抽着了,非要给

共匪做事?”
  刘天说道:“长官,我也后悔,很是后悔啊!抗战的时候被人蛊惑,没分清楚黑白,后来脱不了身,

没办法啊。长官,我决心弃暗投明!忠心为党国服务!万死不辞万死不辞!”
  远远地就听到冯彪在警备楼那边嚷嚷:“马三!让刘天做饭去!废他妈的什么话!”
  马三一个激灵,连忙挥手道:“快去快去!”
  刘天就赶忙弯着腰一路小跑,奔向伙房去了。才跑了没几步,就听冯彪嚷道:“刘天,你过来!”
  刘天喉头一紧,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微微皱了皱眉,但还是立即向冯彪跑了过去。
  冯彪也不管刘天,用手敲着铁棍自顾自地走着,刘天低着头跟在冯彪后面。
  冯彪走到僻静处,才转过身说道:“我说刘天啊!想到什么线索没有啊?”
  刘天抓了抓头,说道:“冯长官,想了一个晚上,还是没想到什么,我继续想继续想!”
  冯彪哼了一声,骂道:“你是想到了也不愿意告诉我吧。”
  刘天慌忙说道:“怎么敢!怎么敢!我真的没想到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啊。”
  冯彪嗯了两声,搓了搓手,眼睛滴溜溜转了转,才说道:“刘天,你说你第二笔钱在哪里呢?有多少

?”
  刘天一听,喘了口大气,小心地说道:“离第一笔钱不远,就是少了点,只有十块银元加一个玛瑙珠

子。”
  冯彪骂道:“这么少?还想不想在伙房干了?我记得你和我说的不是这个数。”
  刘天委屈地说道:“冯长官,我以前也是这么说的。您还说过,好好表现,第二笔钱留着放我出去做

点小生意的。您可不能说您不记得啊。”
  冯彪一棍子捅在刘天的肚子上,疼得刘天一下子弯下腰来,冯彪骂道:“放你妈的屁!老子什么时候

说过?你小子少玩这套,好好想想还有什么钱放在哪里了,想不出来就别想干伙房了!”说罢,一棍子砸

在刘天后背上,将刘天砸倒在地,自己则头也不回地走了。
  刘天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他没有表情,似乎已经麻木了。带着他出来的一

个特务已经远远地走了过来,估计是见到冯彪揍了刘天,上来就踹了刘天一脚,骂道:“老实点,快去做

饭!妈妈的!”
  刘天被一脚踹出了好几步,勉强着才没有再摔倒,他很猥琐地弯腰低头说道:“长官,是是!马上走

!”
  二号楼的犯人正在放风,有不少人看到了刘天被连打带踹的一幕。
  那二号楼四个女犯人中的张兰哼了一声,说道:“瞧那个没出息的东西,以为能出去啊?孙子一样。

”    豆老板的夫人杜彩蝶接口道:“是那个一号楼做饭的人吧。”
  胡婉默默地转过身,也不再看刘天那边,轻轻地说道:“背叛的人在他们眼里,连狗都不如,只是有

些人喜欢做狗罢了。”
  刘佳莉听到胡婉这么说,脸上挂不住了,嚷嚷道:“胡婉,我是清白的!要知道你是共产党的特工,

我才不会答理你呢!关在这个见不得天日的地方,都怪我交友不慎!胡婉,你害了我,还说风凉话。”
  胡婉没好气地说道,声音也大了起来:“我早就和他们说了,你和我没什么关系,他们不信我的,我

有什么办法!”
  杜彩蝶上去打圆场:“姐妹们,不要吵了。”
  张兰哼了一声,撩了撩自己的头发,说道:“吵一下呗,闲着也是闲着。”
  杜彩蝶也不再说什么,好在刘佳莉没有回嘴,只是低声地哭了起来。
  黑鱼此时正站在徐行良经常站着的那个天台的位置,看到下面四个女人的表现,摸了摸嘴,淫笑着自

言自语:“刘佳莉,小婆娘,张兰,小风骚。哈哈,哈哈!想出去啊?洗干净了好好伺候一下你大爷我!

”他正在自言自语,浮想联翩之际,旁边冲过来一个特务,吓得黑鱼身子一颤,把手都抬了起来,见是自

己的下属,神态马上恢复过来,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骂道:“你奶奶的,跑什么跑,要死啊。”
  那特务知道自己打扰了黑鱼的意淫,满脸堆笑地赔着不是,说道:“黑哥,那个辣椒好像不行了,要

死了!不知咋的啦!”黑鱼一听,跺脚骂道:“你们这帮废物!一点不给老爷我省心!他怎么就要死了?


  那特务说道:“前段时间他一直高烧不退,但人还没事,中午吃完饭不知咋的啦,躺在床上动也不动

,摸了一下脉,几乎都不跳了!鼻子里也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黑鱼骂道:“我就说这家伙怎么没出来!走,下去看看!”
  过不了多久,几个特务抬着个单架,上面躺着一个人,从铁笼子外面绕过,打开院子的铁门,奔医护

楼去了。
  黑鱼站在铁笼子外,看着他们将人抬出院子,站在原地直跺脚,骂道:“真他妈的倒霉,辣椒要是死

了,徐行良又要找我麻烦了!”
  他红着眼睛扫视了铁笼子里放风的那群犯人,眼神停在机要员刘明义身上。刘明义赶紧敬畏地躲开了


  黑鱼抓着铁笼子上的铁丝,狠狠地说道:“不能死的要死,没用的人还他妈的活蹦乱跳的!刘明义,

你就等着死吧!”
  黑鱼转过身大喊道:“来人啊!”   黑鱼身后不远处的看守赶忙跑了过来。
  黑鱼吩咐道:“把那个一直没人的单间清理一下,晚上把那个刘明义关进去,禁止他再出来放风。”

那看守点头称是,刚走了几步,停下来问了句:“黑哥,昨晚你不是吩咐过,初一换岗的时候才要这小子

的命吗?是准备提前了吗?”
  黑鱼不耐烦地骂道:“让你去做你就去做,说这么多屁话!”
  那看守赶忙跑开了。
  几个看守将医护室的房门撞开,进门就嚷嚷了起来:“人呢人呢?”
  护士小雅从旁边的屋里跑出来,说道:“在呢。”
  一个看守嚷道:“放哪放哪?妈的要死了!”
  小雅见单架上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指着一张床说道:“放那边吧!”
  看守如同摔麻袋一般把单架上的人摔到床上,说道:“王大夫呢?”
  小雅把床上的犯人身体扶正,说道:“刚才还在呢。”说着,伸出手摸了一下犯人的额头,呀地叫了

一声,说道:“好烫啊!像火烧一样。”
  看守们才不管这个事情,嘀咕道:“那我们走了啊!”
  几个人刚想离开,病房的门推开了,一男一女走了进来。那些看守们连忙退到一边,口中敬畏地称呼

着:“孙馆长。”
  来人正是王玲雨和孙德亮。
  孙德亮进门扫了一眼那些看守,看守们都畏畏缩缩地往后退到一角,也不敢说话。
  孙德亮哼道:“听到你们在这里大叫大嚷的!谁要死了?”
  其中一个看守应该是打头的,老实地说道:“我们二号楼的那个辣椒。”
  孙德亮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还是个人物嘛!”
  王玲雨已经待在叫辣椒的犯人身边,刚刚翻过了辣椒的眼皮,站起身来冷冷地说道:“已经深度昏迷

了。”又伸手出去,把辣椒的嘴巴拉开,看了看舌头,继续说道,“现在才来,恐怕活不了了。”
  孙德亮骂道:“你们这些二号楼的家伙,是不是当这些共匪都是钢人?花了多大的劲才抓到一个,就

这样死了?”看守们支支吾吾地不敢说话。
  王玲雨吩咐了小雅几声,让小雅去拿药,自己则继续检查辣椒的身体。
  孙德亮走到床边,看着王玲雨检查,也不说话。等到小雅拿药过来以后,王玲雨准备给辣椒注射之时

,才转过头对缩在一旁的看守们说道:“都出去吧!”
  看守们这才忙不迭地跑出了病房。
  王玲雨将吊针给辣椒插上,对孙德亮说道:“孙馆长,这个人应该至少发烧了七八天了,也是身体好

,才扛到现在,能不能救活,就看他求生的欲望了。”
  孙德亮点了点头,说道:“这些共匪都是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王大夫,你费心了。”
  王玲雨说道:“孙馆长,您别这么说。”
  孙德亮笑了笑,说道:“王大夫,那我先告辞了。”
  王玲雨说道:“孙馆长,还有几句话对你说。这边请。”王玲雨吩咐了小雅一句,带着孙德亮走出病

房。
  小雅看着王玲雨和孙德亮走出房门,嘀咕道:“神神秘秘的,搞什么鬼呢!”
  二号楼吃过晚饭之后,刘明义正和孙教授在牢房里坐着。牢房门再次打开了,几个看守二话不说就把

刘明义架了起来。
  刘明义惊慌失措地喊道:“怎么了?怎么了?”
  一个看守冷冰冰地说道:“放心,不是打你。安排你住个好地方去。”
  孙教授站起来说道:“这小伙子不是你们要的共产党。”
  看守冷冰冰丢过一句话:“孙老头,老实坐着,少废话!老骨头!”
  刘明义就被架着拖出了牢房,一直拽到一楼的顶角,打开一扇牢门,将刘明义一脚踹了进去。
  刘明义从地上爬起来,抓着牢门的铁栏杆喊道:“为什么又要把我单独关起来!我是冤枉的!冤枉的

!”喊了几句,并没有任何人回话。    刘明义知道喊也没有用,慢慢回到房间中,一屁股坐在床上

,用手使劲地搓着脸。他已经意识到,他已经走在悬崖的边缘,随时都可能送命。但他更担心的是,自己

将没有放风的机会,见不到那个向自己打暗号的那个一号楼的陌生人。
  一号楼中的A也不知道自己要营救的机要员突然遭受了这样的变故,在夜晚降临的时候,A的挖掘工作

还在继续着。
  第二天一大早,冯进军拿着马桶来到了马桶交换的铁窗前。
  郑小眼正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冯进军冲着他笑了笑,同样,在郑小眼接过马桶的时候没有松手,郑小

眼见拽不过去,低声说道:“你干什么?”
  冯进军松开手,低声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可惜啊可惜啊!”
  郑小眼正要再问一句,冯进军已经转身走了。
  郑小眼发了几秒钟的愣,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一丝古怪的笑容,手脚突然也麻利了起

来。
  上午放风的时间,一号楼那些右派被放了出来,只是每个人脚上都被戴上了脚镣。他们脸色苍白,步

履沉重。来到放风广场,一个个都沉默地走向自己的老地方,脚镣拖在地面上,敲击着那些青石砖,哐啷

哐啷地作响。
  皮景顺也从第二层院子被放了进来,他胳膊上吊着绷带,走进放风广场,见到其他右派也在广场内,

脸上露出些欣慰的神色来,也走了过去。
  A和冯进军继续在放风广场里闲逛,目前他们还是一无所获。
  A对冯进军说道:“这里广场的砖石,铺设得有点奇怪。”
  冯进军低头看了看,说道:“没什么啊。”
  A说道:“是有点奇怪,但现在不好说。”
  冯进军说道:“你这样一说,还真有点奇怪起来。”
  A边走边用脚踩着砖石,说道:“横竖相间,却没有规则。我从这头走到那头,已经有好几次变化。

有的砖石并不是一次性铺设而成,而是后期又有人改造过。”
  冯进军说道:“这是怎么说呢?”
  A说道:“有的砖石明显是被重新截断过,如果只是一两块,也就罢了,但是这里很多砖石都被截断

过,每个截断处,就是一个变化。”
  冯进军说道:“像一个迷宫?或者一幅图?”
  A说道:“很难说,不知是不是有人刻意而为的。这应该是这座宅子以前主人的手笔,而不是国民党

的作为。”
  冯进军哦了一声,也不再说话,两个人又继续慢慢地闲逛走去。
  房宇还是不远不近地保持着和A的距离,他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双脚正踩在四块长条砖石组成的“

万”字形上。
  一号楼放风结束之时,A跟往常一样,准备给二号楼的刘明义打暗号。
  但当A习惯性地向正准备走出二号楼的犯人望去时,心中却剧烈地咯噔了一下——刘明义并不在二号

楼的犯人队伍中。
  A扫过所有二号楼的犯人,只看到本来和刘明义一前一后的那个老者孙教授和往常的表情不太一样,

显得非常的孤独落寞。A试图放慢脚步,但是不行,看守已经咒骂起来,让他快点走。
  突生的变数让A的眉头紧锁起来,只是外人看来,并不知道他是为此而担心。
  刘明义此时在牢房里也是心急如焚,绕着牢房一遍一遍地走着。他跳起来抓住牢房的小窗户,努力地

向外看去,广场就在前方,他能够看到孙教授和其他人。他想喊,但是窗台上的灰尘刺了他一鼻子。刘明

义知道喊也没有用,只会让他更麻烦。
  刘明义苦恼地坐回到床上,突然,如同A一样左右摇了摇头,嘴里低声地念道:“左左右右左……”
  天空也阴霾了起来,黑云翻滚着,一场初春的寒雨就要落下。   中午时分,寒雨落下,整个白山

馆上空闷雷滚滚,震得山谷中一片巨响,连绵不绝。
  白山馆的第三层院子的铁门又被打开了,一行人拖着两个男人走了进来。徐行良压低着帽子,走在最

前面,身后两个穿着囚服的人,几乎是被后面的人拖着前进,一个一瘸一拐的,另一个则是全身无力的样

子,看得出受了很严重的伤。
  徐行良一行人穿过放风广场,来到二号楼前。黑鱼早就等候在那里,把铁门打开,让徐行良一行人进

去。
  徐行良走进二号楼,摘下帽子掸了掸身上的雨水,吩咐道:“关起来,下午请王玲雨大夫来看看。”

随行的特务应了声,其他看守过来帮手,就要将这两个犯人带进去。
  二号楼以前是白山馆的主楼,所以一进门有个偌大的客厅,有一条宽大的欧式楼梯,可以直达二层。

这和一号楼的布局很不一样。一号楼大厅的一侧关押犯人,而二号楼则是以大厅为分界线,左右上下两侧

都是牢房。
  徐行良把长风衣脱下来,丢给黑鱼接着,头也不回地走向大厅一侧的办公室,推开门后,一屁股坐在

沙发上,伸了个懒腰,嘴里骂了句:“又是些打死不开口的家伙!”
  黑鱼把徐行良的大衣挂上,小心翼翼地说道:“徐头,昨天发生了点事,这个……”
  徐行良瞪了黑鱼一眼,说道:“还要你说吗?我知道了!刚回来就知道了。”
  黑鱼委屈地说道:“那个辣椒,真不知道他快不行了。”
  徐行良也不看黑鱼,说道:“好了好了,累死了!孙德亮这家伙巴不得给我难堪,就算辣椒死了,他

也没什么话说。没事找事!”
  黑鱼见徐行良站在自己这边,也立即得意起来,说道:“我听下面的伙计说,孙德亮在医院大发雷霆

,好像那个共匪是他亲儿子一般。”
  徐行良指着黑鱼的鼻子骂道:“你闭嘴!等我喘口气再收拾你!”
  黑鱼赶忙闭嘴,去拿杯子给徐行良倒茶。
  徐行良把自己脖子上的领带拽下来,丢在一边,问道:“黑鱼,你小子还干了什么?我吩咐的事情,

你安排下去了吗?”黑鱼连忙说道:“都安排好了!我对贾老三他们千叮万嘱,专门挑了几个精明强干的

,去北山底下盯着。”
  徐行良点了点头,说道:“没什么事了吧!你出去吧,我睡一会儿。”
  黑鱼已经把茶泡上,递到徐行良的手边,见徐行良的确疲劳得很,才说道:“徐头,还有两件小事。


  徐行良不耐烦地说道:“说吧。”
  黑鱼说道:“第一件小事,是我把那个初一要处理掉的刘明义单独关押了,省得他这几天出什么意外

,冲了霉头。”
  徐行良说道:“哦,关他干什么!那个蠢人!嗯,也好!第二件事呢?”
  黑鱼笑了笑,说道:“上次贾老三不是看到那个医生王玲雨和张顺民在一起偷偷摸摸的吗?这次又碰

到孙德亮和王玲雨在医院里面偷偷摸摸的。我下面的弟兄说,孙德亮一看就是刚刚和王玲雨干过什么见不

得光的事情。”
  徐行良笑骂道:“真有你的!走吧走吧!我知道了。”黑鱼连连点头,退出房间,临行还不忘巴结一

下:“徐头,辛苦了,好好休息。想吃点什么随时吩咐我。”
  徐行良挥了挥手,黑鱼也就关门出去了。
  徐行良靠在沙发上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勃然大怒,一脚将桌子上的茶杯踹飞,骂道:“孙德亮,你敢

玩我看上的女人!老子总有一天给你好看!”
  这场雨绵绵不绝,下午的放风也取消了。
  这让A感觉整个下午的时间过得尤其漫长,冯进军知道A有心事,也没敢问他,只好陪着他发呆。
  夜晚降临,雨一点也没有停止的意思,而是越下越大,伴着天上的闪电,时不时地将黑暗的白山馆照

得一片通明。A的挖掘工作又开始了,他憋着一股子劲,连挖带刨,眼看着已经形成一个一掌深的小坑。

    夜晚,走廊的看守每半个小时巡视一次,而一号楼外的看守巡视则是每十五分钟路过一次108牢房

的窗外。
  借着这场雨,A和冯进军不断地向窗外撒着挖出的泥土,直到他们精疲力竭。
  冯进军低声说道:“今天进度还可以。”
  A回道:“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泥土的运送问题。像这样一挖一撒,衣服夹带,还是太慢了。”
  冯进军喘了口气,低声说道:“你对此好像很着急。”
  A低声说道:“是的,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冯进军说道:“你是为了谁才被关进白山馆的吧,带着他一起走?不在一号楼?”
  A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雨很快也停了下来,A将地砖盖好。两个人短暂地睡了一会儿,天也就亮了起来。
  郑小眼今天早上来得特别早,他将粪车拖到一号楼传递马桶的窗口下,当他看到一号楼的看守将里面

的窗口打开后,他就兴奋起来。
  看守正在固定着里面的铁栏杆,这是每天早上的固定工作。这种窗户是两层的,里面有一层厚厚的铁

窗,会锁上,犯人来倒马桶前,需要将里面的这层铁窗打开后固定在两边的墙上。郑小眼看到那看守出现

,不禁问了声:“长官早啊!”
  那看守瞟了一眼郑小眼,无精打采地说道:“你今天也挺早的嘛。”
  郑小眼码放着干净的马桶,赔着笑脸问道:“长官,我看一号楼里面来了不少新人啊。”
  那看守说道:“关你什么事?”
  郑小眼赶忙说道:“就是问问,问问罢了。”
  那看守哼了一声,把铁窗固定好,转头走了。
  过了一会儿,冯进军提着马桶出现在窗口。郑小眼眼睛放光,接过冯进军的马桶时,还没等冯进军说

话,就说道:“你什么意思?”动作也慢了下来,他故意不将干净的马桶立即递给冯进军。冯进军笑了笑

,冲着郑小眼低声说道:“想跑吗?”
  郑小眼愣了一下,将干净马桶递上来,却并不塞进窗口,低声说道:“怎么跑?”
  冯进军见郑小眼迟迟不将马桶塞进来,抓着铁栏杆嚷道:“老兄,你这个马桶坏了啊。”这明显是嚷

给看守听的。
  待在那头的看守看了一眼,骂道:“动作快点!”
  郑小眼也嚷道:“怎么坏了?”
  冯进军低声说道:“你帮我,我一定让你出去!你敢赌吗?”
  郑小眼说道:“赌不起!”
  冯进军接过郑小眼新递来的马桶,说道:“那你永远在这儿倒马桶吧。”
  这句话戳到了郑小眼的痛处,郑小眼刚想再说一句,冯进军已经转身走开了。郑小眼气得踹了墙一脚


  郑小眼是个不折不扣的赌徒,他的一生中赌过无数次,只是最近一次,赌输了就关到白山馆来了。冯

进军对他爱理不理的样子,反而让郑小眼赌性大发。
  一号楼放风的时候,A和冯进军踩着有点湿漉漉的地面,慢慢地走着。
  冯进军说道:“按你的说法,和那个倒马桶的说了。”
  A说道:“你觉得他敢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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