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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朦胧的晨光

[转帖] 《雨魔》悬疑科幻,纪实风格--作者:灰背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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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无聊
    2024-10-27 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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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0-2-2 09:18:17 | 显示全部楼层
    常如松有一双鹰一样锐利的眼睛,是本县的反扒能手,他擅长在茫茫人群里捕捉那些游离的眼神和快如闪电的手部动作,这次的专案组里,他是二号人物,经常代替队长发号施令,可以说是个极端冷静和果断的人。但是这次的现场勘查让他这辈子,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有些失控,即使他没有当场呕吐,一整天他都觉得自己有些魂不守舍。一开始他对自己说,可能是因为看到了受害人的尸体,从而加剧了自己破案的紧迫感才造成了心理上的焦虑和生理上的某些不适,后来他渐渐发现其实还是因为自己被吓到了,但是眼下他必须在超人一样的队长面前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惧。
    “哦,对了,我早上已经联系了师大村的那户人家来检验了,他们来了没有?”郝南山问道,他心里还是很惦记着那户人家。
    “已经来过了,那个小伙子早上来验了血,样本送上去了。不过他已经认出了一件现场的带血的睡衣,刚才还在走廊里大哭,这会儿可能已经回去了。”
    “那么楼顶上的情况怎么样?”
    “我们已经上去过了,什么也没有发现。整个现场仅限于27楼内。”周庆丰说道。
    “是这样?”
    郝南山脑子里闪过刘岷新关于楼上有人飞下的说法,正是听了他的离奇故事自己才会找到案发的现场,但是楼顶上却什么也没有,他想下午自己亲自上去看看才成。
    “对了,小郝,我还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现场的,到底找到了什么线索?”队长问道。
    “是这样的,前一阵子,我去这座大楼时,那个老头说常有碎石掉落,我后来越想就越觉得可疑就回去看了看。”郝南山应付着回答了一下,他决定暂时保留一些信息,以免让队长更迷糊,这个事他自己都理解不了,所以不想多说没用的。
    “哦?是这样?那个老头是有些可疑。”周庆丰自言自语道。
    “我想这样!下午,我带人重新回现场找新的证据,小郝,你和那个老头子熟,你到他家去一次,可别来硬的。再去绕几个圈,好好了解一下我们可能疏忽的情况。对了,市局随时派人来协助我们,当然上级已经决定完全以我们为主,他们主要在技术上协助,这个案子既然有了点眉目,我们就必须作出点成绩出来让人家看看。”队长说话时的乐观情绪鼓很有鼓动性,因为这种情绪不是假装的。
    周庆丰已经对前景变得非常乐观。在他看来,犯罪分子行踪败露将是一个转折点,接着这伙人一定会陷入慌乱当中,只要自己穷追猛打,他们马上就要犯第二和第三个错误,最后这伙人会陷入首尾难顾的境地,不需要第四次失误,他们就会整个暴露出来。
    周庆丰还在用常识推断案情,他把周选山的话丢到了脑后。虽然他已经认识到了案情是反常的,但是他不知道自己面对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对手,更不会知道自己已经死到临头了。
    郝南山离开公安局后,直奔周选山的家去,一路上他一直在想一件事,1963年的战斗英雄是什么意思?1963年并没有战争发生,如果是因为1962年的那次边境战役,那这个周选山岂不是和自己的父亲参加过同一次战争?难道他也是18军或者54军的老战士?郝南山心里想着。
    他知道自己的父亲生前是墨脱独立营的一名下士班长,他们营的战斗始终夹在东西两线主战场的当中,是一个不太重要的次要战场,或许因为地形问题,中国军队在这个方向的推进距离有限。中国军队面对的所谓二战劲旅的杰特联队也是一触即溃的货色,唯一的威胁来自于那一带大片的无人区和原始森林,最后他的父亲就莫明其妙地消失在咆哮的雅鲁藏布江边,再也没有回来。郝南山和父亲没什么感情,不过多想这些事也不免有些神伤。而且他突然回想起不久前,周选山问他会不会在丛林里迷路,现在细细思考这个问题让他非常的不舒服,难道这样的缺陷是可以遗传的?

    郝南山开着车往乡下开去,他琢磨着怎么和老头儿套点交情,然后再弄到点线索。一个听力正常的人完全没有察觉,有人在往身旁大楼里上上下下搬东西,怎么说都是不通的。
      按照地址很快找到了老头的家,很大的一座农家院子,孤零零地竖在公路边上。郝南山车挂空档停到门前土路上时,门前水泥晒谷场上的一只本地土狗警惕地站了起来,侧着身对这警车,用余光打量着车子,随时准备着喊叫或者撤退。
      “走!走开!”
      老头突然从屋里走了出来,赶走了这只不友善的狗。它很不愉快地夹着尾巴转到屋后接着睡觉去了。
      “快进来吧,郝同志。”
      郝南山向后捋了捋头发,戴上警帽走进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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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聊
    2024-10-27 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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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0-2-2 09:18:34 | 显示全部楼层
    房子的设计完全可以用大而无当来形容,进门是宽敞的灶间,水门汀地面没有抹平,正中停放着一辆老旧的二八形载重自行车,左侧是很大的灶,旁边堆着草,另一侧竟然还有一座小一些的液化气灶,地上放着几只板凳,布局还是有很浓的本地特色——凌乱而实用。
      “这就是您的家吧?挺宽敞的。 ”
      郝南山站在正中,一边环顾四周一边说着,面对这样一个寒酸的的地方,宽敞是他唯一可以拿出来客套客套的词。他发现那只杂毛土狗正在后门口探头探脑,看到警察,龇了龇牙又退了回去。
      “乡下地方,也就地方大点,郝同志你跟我来。”
      两人穿过灶间从一侧门帘子转上狭窄而没有扶手的楼梯,二楼得一侧是水泥扶手,可以看到前面的公路,另一侧有三间朝南的屋子,前面两间都锁着,老人就住在这座宽敞建筑的最后一间狭小的房间里。
      进了屋,光线还不错,郝南山看到桌子上摊着不少照片。都是些个黑白的合影和单人照。
      “老师傅你在看照片?”
      “是啊!没事瞎看看。”
      郝南山不喜欢窥测他人隐私,不过别人放在桌上的东西还是要扫一眼的,都是些军营里的合影,他飞快地从大部分合影中找到了这个叫周选山的老头子。有一张照片中,周选山和照片中的其他几个兵都拿着一些非制式的外军武器,周本人手里有一支明显带着消音器的旧式冲锋枪。郝南山心里暗想,老头子看起来也是个老侦察员了。而且,郝南山还知道另一件事,这些照片很可能是故意放在桌子上的,他的车一到老头就从屋子里钻了出来,看起来老头一直在等着自己。
      郝南山搬了把竹凳坐下,老头就坐在了床沿上。
    “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来的,你们的领导把我当成了嫌疑犯,但是我很高兴你来找我谈,起码我们还是互相熟悉的。”老人说。
      “我想你误解我们周队长了,他还是很感激你帮助我们找到了现场。”
      “他怀疑我是正常的,不过他还没有抓住这件事的本质,他这样是破不了案的。”
      “哦?那您老人家倒是说说看?”郝南山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老百姓说警察不会破案,当然听着不舒服,更何况这个老头还有一定的嫌疑,虽然郝南山有时候也不喜欢周庆丰做事的风格,但是这种时候还是要有一点立场的。
      “昨天我都跟他说了,那不是人做的案子。”
      “周师傅,你也是老党员了怎么能信鬼神那一套?”
      “根本不是什么鬼神,那是一只动物,反正我话丢在这了,信不信由你们。”
      “别开玩笑了,死者的器官没了可不是动物能做出的事情,这种案子以前发生过,他们盗卖了受害者的器官。”
      “郝同志,我不会自己骗自己,我这条命是捡回来的,我犯不着胡说,你也见过那些整齐断裂的肋骨,这不是人力能做到的。对,你会说那也许是机械造成的,但是我告诉你,老子40年前就见识过这样的力量,那不是鬼神,而是我们还不了解的强大的动物。”老头激动地说道,郝南山闻到老头身上有一些酒味,心想周选山可能在说胡话了。
      “这里不是在无人区,这座城里住着十万人,有一头杀人的动物?我们也不是小孩子了,你口口声声当年如何如何,这和本次恶性案件到底有什么关系?”
      老人默默不语。他知道郝南山说的不无道理,很久以前他的确见到过那些能够无声无息杀死一整排敌军的丛林野兽,但是远远没有这次的凶手来得凶残和诡异。那些动物也许能够在丛林里“隐形”飞奔,但是多少会留下足迹,它们能在雪山绝壁上攀爬如飞,但偶尔也会失足摔死。可是这次出现的这个对手不同,非但悄无声息而且似乎从不失手,更重要的是它还显得非常的聪明。
      周选山在头脑清醒时,也会提醒自己不要盲目下这些惊世骇俗的判断,不能在人前乱说这个那个的,一则没人会信,二来自己也不全信。但是,一旦他多喝了几杯,有些话就变得憋不住非说不可了,他有一种宿命心态,昨天晚上他见到那些折断的肋骨破碎的颅骨,如同梦境一般,一切仿佛回到了他20岁时所见到的恐怖场面,一开始他不是很理解为什么到了这把年纪还会第二次卷入这样的恐怖事件,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这都是自己命中注定的。40年前他所有的战友都埋尸雪山,唯独他留下了他这条命,看起来这一切还远远没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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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27 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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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2-2 09:18:54 | 显示全部楼层
    “周师傅,我要是把你的话转告领导你猜他们会怎么说?”郝南山略带嘲讽地说着,他并不知道老头儿正在思考往事,一个字都没听见。
      “他们一定会说,这样破案可轻松了,完全跳出推理,和跳大神没什么两样,很不严肃!”郝南山还在自言自语地说着,老头儿不理他,他还在想着他自己的事。
      周选山想,如果一切都是机缘,让郝南山这个小子扯到这种事里来一定是冥冥之中的命运?
      “我问你,你说的这些话你自己信几成?你认为我们会信多少?”郝南山就象一个得理不饶人的二百五,不停地追问着老头子,他只是一个在市井打转的民警,没学过什么询问的技巧,一切都由着性子来。
      “说起来你也是当过重要领导的人……虽然是四人帮的爪牙……”郝南山的挖苦没完没了。
      老头刷地一下站了起来,脸色很难看,看起来触动了什么心事。其实这并不是他受不了郝南山的那些话,那些话他基本上都没有听到。
      郝南山被老头子的动作吓了一跳,心想这趟算白来了,肯定是把老头子惹毛了,还是趁早告辞的好,不然老头儿也要逐客了,他也站起身来手插在裤兜里。
      “时间不早了,我看……我看我也该走了,这样吧,你有什么新的情况打我的电话。”
      他摸出一张民警的名片,递给周选山,周很机械地接了过来,好像注意力并不很集中。
      他出了屋走到那道狭窄昏暗的楼梯口,身后周选山慢慢走出小屋,喊住了他。
      “你爸爸的事你知道多少?”
      郝南山收住了脚步,站住不动了。
      “他在战争中失踪了,我从没见过他。”郝南山谨慎地答到,他意识到这个老头儿就算喝再多,也不会没来由提这件事。
      “他不是失踪,而是牺牲,你没见过他,我见过!”
      郝南山一声不吭地站着,脑子有些定格。
      “有人告诉你母亲,说他可能掉进雅鲁藏布江里被水冲走了,是吗?错!正是因为他在秘密区域执行了机密任务,所以部队不得不把他定为失踪。但是我能证明他是在阻击上百名敌军的进攻时牺牲的。”
    “小子!你听着,你爸爸是一个英雄,很不幸你没见过他。我还告诉你一件事,你的这个奇怪名字就是他取的,1963年春节我作为部队的代表给你的母亲捎带了郝远舟同志的遗物,其中有一封他的信件,他在信里给你取名叫山南,不过你母亲出于她个人的考虑把这个两个字颠倒了,这一点你可以去问她。另外你母亲也知道我的名字,我想她很可能提过周选山这个名字,但是你忘记了。”
      郝南山知道他讲的是真的,他的名字是那个从未见过面的爸爸的最后一封信里决定的。他还在上中学的时候,有一次同学们突然拿他这个脱离时代的古怪名字开玩笑,说是只有识字不多的地主老财才能领悟到南山这两个字安逸淡泊的境界。他把这个烦恼告诉母亲后,母亲说这个两个字是父亲为了纪念他为之流血的地方才定下的,确切地说是喜玛拉雅山以南的意思。
      “我父亲牺牲时你在哪里?”郝南山冷酷地问道,他突然变得异常地正经。面前的这个老头子显然知道父亲在阻击上百名敌军,为什么就任凭他流尽最后一滴血而不搭救?这是他突然想到的事。
      “我和队长在向无名山的最后突击中,那天早上你父亲和他的战士承诺阻击敌军一小时,就凭着两百发子弹,后来山谷的枪声持续了一个上午……”老头说着,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什么样的机密任务,在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区域?”
      “我只能告诉你这个区域现在在实际控制线以南三十公里的地方,那座无名雪山实际上已经不存在了,当时参加任务的十四个人只有我活着回来了,我和你父亲所见过的恐怖是你这样的参加国两山轮战的老兵都不能想象的,因为我们的对手不光是拿着枪的敌军,我不强迫任何人相信这些动物的存在,这本身也是一项最高的机密。所有的牺牲者只是在二十年前,他们的名字才被刻到喀喇昆仑山下的纪念碑上,在这以前连他们的死都是绝密的。”
      “你想说那些雪山动物和这次的案件……”
      “不!不是那样的,这次的这个家伙肯能够在我眼皮底下藏那么久,它比我见识过的那些动物危险十倍,甚至可以说,它的能力已经超出了动物的范围,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我的经历告诉我,两件常人几辈子都碰不到的离奇事情发生在一个人身上,哪怕相隔了四十年,那也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偶然,其中很可能有一定的联系,当然关联性我还没有想明白,但是我敢肯定这件事一定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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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27 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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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2-2 09:19:05 | 显示全部楼层
    “就算你的说法成立,那为什么那个东西唯独不伤害你?”警察问道。
      老头子回答不出这个问题,两个人僵在那里很久,最后老头子摇了摇头转身进屋去了。
      郝南山一个人站在漆黑的楼梯口久久不动,他想回身去追问老人一些什么问题,但一时间又想不起该问什么。
      过了很久,老头儿在屋里用很轻的声音说道:“郝同志,那绝对不是人能够作出的案子,这句话我已经说过两遍了现在我说第三遍。另外,不论你信不信我的话,你既然牵扯到这个案子了那就最好随时都带着枪。”
      郝南山在黑暗里点了点头,然后走下了楼梯,心里想着自己哪儿去弄枪,下楼来到灶间,那只土狗正四仰八叉地在草堆上睡觉,听到动静微微抬起了头,打了个哈欠然后接着睡觉,郝南山想着,真是一只奇怪的狗,该到哪里去弄一件武器呢?
    回到县城后郝南山做了两件事,第一是到家了里找到一把刀,这是他几个月前在巡逻时从一个小痞子手里得来的。当时那个小子正在街边打桌球,后来因为和别人口角就拿出一把小刀威胁别人,还显得挺得意的。郝南山开车老远就看到了这个准备惹事的小流氓,但是他刚把警车停下时,那个小子就丢下刀逃走了。总之郝南山最后得到了这把在木柄上歪歪斜斜刻着“两助(肋)插刀”几个字的小弹簧刀。这把粗糙的小刀已经超过了管制刀具的长度,没收也不为过。郝南山拿在手上看了一眼,材质象是409不锈钢,也就值个十几块钱,当时忘了上交,就一直丢在家里的工具堆里。眼下作为一名警察,郝南山竟然只能想到这么个可以藏在裤兜里的武器。
      他做的第二件事是给人在上海的母亲打了个电话,谈到了周选山这个名字,他母亲想了一下说知道这个人,而且周选山当大干部时帮了家里很多忙,只是后来被隔离审查后,失去了音讯。关于父亲最后一封信件中给自己取的名字,郝南山的母亲说确有其事,她是嫌难听故意将来两个字颠倒的。
      挂了电话,郝南山想起以往和这个看门老头碰面时的情形,老头看自己的眼神确实有些怪,现在想起来,他当时已经知道自己是老战友的儿子了。另外,他还记起,发现现场的那天,老头没来由地问自己会不会在树林里迷路?明显是有所指的,难道自己的父亲也有同样的毛病?
                                                               
      晚上6点40分,郝南山揣着一把初级混混用的劣制小刀,开着车来到了宝欣大楼,姜铭德和其他几个民警正在楼下抽烟聊天,郝南山知道支队长是受不了上面的那个场面,故意在一楼磨洋工。高墙外不时有几个路过的人,竟然都不住地抬头看这幢破旧的烂尾楼,看起来纸包不住火,这件事24小时内已经传扬出去了。而现在收集证据的工作还没结束,怕是不久以后楼下就要有大批的人围观了。
      “你们聊什么呢?你外甥有从学校里收集到什么情报?”郝南山问姜铭德。
      “没什么新鲜的,这里的情况基本没外漏,社会上的闲人还来不及乱编,这上面的场面要是漏半点出去,县里可要炸开锅了。”
      “怎么可能不漏出去?迟早的事情,我看着门前的人流已经不正常了。”
      “对了!你知道今天法医怎么说吗?”
      “我哪儿知道,今天我又不在。”
      “他说白骨化的死尸的死亡时间已不可考了,其余均为5到6月间死亡的,他们采集了一些蛆和蛹作对照,更精确的时间就会有了。”
      “简直都是废话,这不就是本县人口失踪的时间段吗?”
      “法医后来又说了,他们说这作案日期还很难下结论,27楼的苍蝇已经在隔绝环境下繁殖了几十代了,传统的分析法会有误差。”
      “听他们瞎扯淡,他们有没有说死因?”
      “骨骼脏器都破损严重,这种情况在车祸中比较多见一些,另外就是没有找到刃器伤的痕迹,也没有钝器击打的痕迹,他们说是腐败成度太深就`很难找到皮下伤,光从骨骼上暂时看不出什么门道。”
      “就是说这一天你们这帮人没什么进展?周队长没有骂人?”
      “我们哪有你神机妙算?没有你,靠我们这帮人一年也找不到这个现场,不过话说回来这个案子可还真是乱成一团,完全没有逻辑。”
      “对了!楼上还有谁在?”
      “周队长,姓田的法医,还有那个谁,三四个人吧!我不是都认识。”
      “周队长这几天没睡过觉吧?”
      “他的压力可大了,比你我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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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2-2 09:19:15 | 显示全部楼层
    正谈着,外面有一辆警车开来,是送饭的车。姜铭德开始拨打周庆丰的电话,拨了两次对方都没开机,常如松的对讲机也联系不到。
      “估计是没电了,他们这几天都没来得及充电,要不我上去叫他们下来?”姜铭德试探性地说问着,但是完全没有动的意思。
      “还是我上去吧,我年轻几岁,爬楼还行。”郝南山说道。
      “那可就拜托你了,你也知道我受不了上面的场面,虽然大部分的尸体都搬走了,但还是太阴森了,我可是比不了你和周队这样的人。”
      郝南山快步向上走去,他已经是轻车熟路了,这幢楼的外墙部分一直都没有全部完成,整栋建筑就像一个楼层与柱子组成的鸟笼,他上楼时可以看到西面的太阳正在飞快地落到地平线下去,很快天就黑了下来,一阵风刮过,外面又下起了雨来。这个月份正是江南地方的梅雨时节,淅淅沥沥的雨总是不停地下着,郝南山一个人在昏暗地楼梯上快步走着,他相信这幢楼的大部分楼层还都没有被仔细地检查过,只有等到明天白天,周庆丰集中更多的人力才有可能对这幢楼进行底朝天的彻底搜查。
      走到25楼时已经能够听到周庆丰和法医两人在大声地讲话,他听说过周庆丰和这个姓田的法医很熟,私底下关系不错。现在,两人好像是在打赌,很快他听到周庆丰虚伪的笑声就在楼道里回荡,这是一种无赖耍滑时特有的笑声。
      “一包烟,可别抵赖了。”
      “但是你不能证明别的器官没被偷走是不是?”
      “放屁,你说死者的肾脏一定是被偷了,但是你看我找到了肾脏,你他妈完全不懂人体解刨,就会找歪理。”
      “犯罪分子不是为了偷脏器,你说他们杀这么多人为什么?我靠的是推理,不用懂这些解刨学的东西。”
      “这些尸体唯一缺少的是部分脑组织,简单地说就是脑浆子,每一个颅骨都有向内的破裂伤,这才是这些尸体共同年的特点。”
      “罪犯偷大脑干什么呢?又不能卖钱?”周庆丰强词夺理道。
      “你这个人太有意思了,这是我该问你的事,不是你问我,不过我看你是解决不了的,因为你也没有脑子。”
      郝南山完全理解周庆丰顽固坚持自己观点的初衷,他无非是在捍卫着破案的基本依据,也就是合理的犯罪动机。作为是一个受过训练的警察必须依靠像样的依据才能推理案情,尽管有时候这些依据都是他凭空想象出来的。
      不知为什么,郝南山发现自己在这几个小时里,已经和周队长的判断有些渐行渐远了,现在自己好像正站在周远山与周庆丰的当中,他有时会觉猛然觉得某一方更有道理,但是最终又会回归混乱不定的思维。
      他上到27楼时,他听到周庆丰咳了一下,笑声和说话声就停止了,周队长一定是听到了有人上来,他不想让同事们觉得他对死者不够尊重,郝南山就当作没听见前面轻佻的谈话加重脚步上去。27楼非常的亮堂,但是郝南山上楼时还是用手电朝楼层上划了划,为的是自己从漆黑的电梯井中突然冒出来不至于吓到谁,他看到有四个人,其中两个穿白衣站在现场抽烟,一个穿警服的黑影蹲着察看一具骸骨,另一个很高的人影则站在大楼边看着星空发呆。
      整个27楼就像一个巨大的考古现场,有几部很大的强光照明灯照射着,现场经过处理气味已经好多了。
      “你来了?是叫我们下去吃饭?”
      “是啊,周队,我总不能不把东西提到这个地方来吧?”
      “没有的事儿,田医生看着死人的脸才吃得下饭,是不是啊老田?”周队长很不严肃地拿别人寻着开心,这一整天来他都处于心情极好的状态。
      “没错!看着你的脸就更好了。”
      “好了,都下楼了,灯就这么开着,等会儿还有人上来。”周庆丰刁着烟第一个走下楼去,几个人跟着都下了楼。几道手电光在漆黑的楼道里乱舞一气,一行人乱哄哄地朝下走,周庆丰走头一个,大讲他对案情的新看法,而且情绪异常高涨,就好像案子已经被他破了。
      “他们一定受了惊,现在就躲在暗处观察着我们。”
      “切!你倒说说他们躲在哪儿?”法医田广大不屑地问道。
      “我今天有一个想法,他们很可能停在海上,就在这南面的杭州湾里,那里能看到这座大楼的灯光,也便于逃跑。那艘船应该有冷藏设备,用来收藏部分肢解的残骸。你们想,为什么我们这一个月来在路上设卡没有什么收获? 我们忘记了土山县靠海的这个重大的情况。”
      “又在胡说,他们有船为什么要在这里抛尸?丢到海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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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2-3 08:45:58 | 显示全部楼层
    “你就是跳不出定势思维,所以干不了刑侦只能整天看死人,面对这样反常的案子我们就应该先跳出常识,然后再去找合理性。”
      “原来你是靠想象力破案的?怪不得人家说你头发少见识多。”
      “人家?人家还说什么了?”
      “还说……多了,说你是野路子的乡下警察,拉屎的时候能出不少灵感。”
      一直沉默的常如松都在黑暗中笑了一声。
      “对了!郝南山,你看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走在最后的郝南山猛地惊觉过来,他的注意力一直没放在周队长的案情分析上。
      “什么?”
      “你说说看,我刚才对老田讲的有没有合理性?”
      “哦!对了,周队长,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个同志没有下来吧?”
      “没有的事儿,就我们三个人在上面,那些胆小的一小时前都找借口……”
      “那楼上还有的一个人是谁?”郝南山打断了他的队长问道。
      “不是说了嘛,除了我们三个没别人了。”
      “不是还有一个站楼沿边上,穿着雨衣的……”
      这句话还没说完,一个念头象一道电击一样穿过了郝南山的大脑,他停下了脚步。
      周庆丰正揣摩着郝南山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突然听到身后的黑暗中有一串脚步声拼命向楼上跑去,分明是郝南山在往楼上跑,很快脚步声已经到了他们头上很远的地方。
      “唉!老周,这个家伙发什么神经了?”田法医说着,他的思路的确比干刑侦的要慢很多。
      “别管了,你们都跟我上去,快!”是周庆丰的声音,就像一个不许讨价还价的命令,说着话他自己已经转身向楼上奔去了。
      田医生突然对周庆丰的这种态度很不满,但是周庆丰和常如松已经跑上去了,脚步声越来越远,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掉在了黑暗里。
      “全都有毛病。田医生说着不情愿地转身,他有关节炎,只能慢慢往上挪。
    郝南山还在部队的时候,有一次比赛上楼梯,他还记得当时自己的速度是上一层两秒钟多一些。郝南山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已经被甩在了很远的地方,他等不及这些人了,不过郝南山还是暗自盼望周庆丰或者常如松最好带着手枪。
      当他窜上27楼时已经喘得很厉害了,如果他稍微控制速度就不会喘成这样,毕竟已经不是20岁了。整层楼静谧古怪,似乎已经和一分钟前有些不同了,现在能够听到某个安装不良的照明设备正在发出丝丝的电流声。
      这里什么也没有,除了柱子间的几具骸骨,还有就是地上有白粉画的人形,这些人形表示原本在这里的几具高度腐烂的尸体已经搬走了。现场的四周是两排落地的照明灯具,这里已经没有无数嗡嗡的苍蝇了,取而代之的是很少几只在灯光旁扑腾的飞蛾。
      郝南山径直走向大楼的南侧,该死的皮鞋在水泥地上踩出了一连串清晰的脚步声。站在大楼的南侧可以看到一公里外县城里的斑斓灯光,刚才就在这里站着一个看着大楼外星空发呆的人。
      郝南山曾经试着想象过刘岷新或者李楚杰所说的穿着透明雨衣的人该是个什么样子,后来他承认自己想象不出这种情形,为什么透明雨衣所包裹的人体也会是浑屯不清的?以至于没有一个目击者能够讲清这个人嫌疑人的性别甚至是头发的长短,没人看到过他(她、它)的五官和表情,唯一看清的是这家伙的个子不矮。也许所谓“穿着透明雨衣的人" 无非是人脑的一种趋近于合理假设的虚假幻像罢了,最后这种假象到了两个笨嘴拙舌的年轻人嘴里,就成了旁人无从理解的奇怪的表述,但是他们的表述竟然是如此的高度一致。郝南山从未看到过这个地区有人穿过透明的雨衣,穿灰色雨衣的人倒是有的,于是他就想象不出这种情况,但是两分钟前他在一个瞬间就接受了这种形象,而且几乎被他(她、它)骗过去了。人类大脑每时每刻都在拼凑合理的表象拿来交差,有时候这些“眼见为实”的形象与实际事物的真实情况相去甚远。
      “我看到你了,蠢货!我知道你就在这里”郝南山小声说道,像是在跟自己说话,他的手电光缓慢移动着寻找着蛛丝马迹,此时郝南山的另一只手已经伸到口袋里摸索着那把小刀,暂时他还不想拿出来,没有必要的话他不想把那块烂铁拿出来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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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2-3 08:46:09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幢楼的电压突然变得不稳定起来,随着丝丝的电流声,照明灯的亮度变的闪烁不定,这种情况很可能是一楼电闸的锈蚀所造成的,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造成的。总之,这让阴影里的隐形者变得很不舒服,也许它能在0.1秒内就能变幻色彩使自己与背景相融合,这个速度已经超过了最善伪装的章鱼,但是过于频繁的光影变幻反而使它站立的地方变得象一团升腾的蒸汽一样扭曲怪异。
      郝南山的手电指向了那团挣扎着的扭曲的透明体,它竟然还停留在老地方,警察按动手电上的圆形短停按钮就像发射莫尔斯码一样照射着对方,这让那个东西更加地无从适应,郝南山已经明白了为什么李楚杰只有在闪烁的灯光下才能看到那个人形,而瘸子李乘风为什么只有在他的汽车远近光变化的刹那间才看得到那个横穿马路的高个子。
      那团东西意识到自己被看到了,它慢慢移向一根柱子然后爬了上去,但是手电光柱依然准确地照在它的身上。
      它有些恼羞成怒,突然从天而降扑向了那道脑人的手电光束,这次它碰到了一个非常灵敏的对手,竟然扑空了。手电滚在一边,对手躲了起来。很长时间以来,在捕杀人类的记录上,它从未失手过,人类反应迟钝而且不会抬头警戒,比起那些目光如炬,时刻警惕的野猫好对付一千倍。但是眼前这个家伙的灵敏是前所未见的。
      它站到了楼层的中间,倾听着四周的声音,那个几秒钟前逃脱的人类已经躲到了某根柱子后面去了,暂时无法下手,而另外有两个人正在逼近着,还有第四个人,这个人是所有人中速度最慢的一个,已经落在了后面。
      郝南山躲在柱子后探出头去,手里攥着刀。他心里着急,又不能大声提醒周庆丰注意,他看到那个透明的东西似乎正面对着电梯井的出口,周队长一露头就要撞上它了,事实上郝南山也弄不清那一团扭曲无形的透明躯体到底有没有正反,或者说正面在哪儿?
      周庆丰上到楼上时,看到了郝南山的手电丢在了地上还在来回滚动着,周围的一切都异常的诡异,周庆丰一时搞不清郝南山到底又要搞什么鬼,不过本能地他意识到眼下必须掏出手枪子弹上膛乐。本能告诉他这里有一种无以名状的杀机,地上歪斜的白骨就是这种威胁的见证,只要郝南山没有发疯到想要捉弄自己,那么现在的情况应该已经危险到了极点,身后的常如松拿出了对讲机等着队长的指令。
      “哐”的一声,一台高大的照明灯倒在了地上,周富耕看到灯倒下的方向有什么东西一闪,消失在楼外的夜色中,同时清楚地听到了一种剧烈的气流响动声,就像强风吹过风帆时的声音。他机械地朝那个方向走去,想看个究竟,右边柱子后边跃出一个快如闪电的人影,周庆丰转身举枪时黑影已经窜到了边上,周队长发现到自己失去了举抢的距离,不过还好这个神速的身影是郝南山。
     “它跳下去了,我就知道它会飞。”
    郝南山看着队长的眼睛说着。
    “你说什么?那里有什么东西?”
    “快通知其它人上来。”郝南山几乎是对着常如松下命令,小常拿起对讲机却没有信号,他想起来已经几天没有充电了,电池不足了。
    “我还是到楼边上,那里能接受清晰的讯号。”
    说着常如松就要朝前跑,郝南山一把抓住他:
    “千万别到楼边上,咱们赶快下去。”
    “对了,田广大怎么还没上来?他不会下去了吧?”常如松说。
    “不可能?”周庆丰说道,他脑子里一团乱麻,常如松一提到田广大没影了,他突然觉得那才是一件最急迫的事情。
    “糟了!咱们快下楼。”郝南山吼到。
    他们在黑暗中飞奔着往下,下面某层发出了令人感到不安的刺耳的声响,就像有谁在水泥地上艰难地推一块几吨重的巨石。
      一路下楼也没有看到法医田广大,三人就像梦游一般只顾夺路向下跑。不知走了几层终于发现唯一的一处路口被堵死了。几块巨大的水泥预制板叠在一起,整个堵死了退路,郝南山用手推了推纹丝不动。三人只得退了几步,在空旷的楼层里傻站着不知所措。郝南山隐约感觉到不论面对的这个对手是谁,它的目的是赶尽杀绝。
    这座楼的每一层都像一个巨大的空中牢笼,柱子以外四周就是夜空和繁星,虽然没有围墙但是没人可能从这里逃走,楼外空气扰动的响声又一次出现,三个警察纷纷转过身看时,只见田广大就像一块白色的破布一样飘在空中缓缓向上升起,他的头向下垂着脸歪向一边,这是一张死人的脸。他离着三个活着的警察非常的近,近的能够看到他脖子上淌血的伤口,还有肩部巨大的凹陷,仿佛有一个无形的铁钳钳着这具尸体往上升去。周庆丰混乱的思维突然清晰起来,他在一瞬间就想明白了三件事,其一这件案子和自己想象中的器官盗窃集团已经毫无关系了,其二田广大再也不会和自己拌嘴了。第三点,自己前两天刚收到田广大女儿的结婚请帖,这件婚事可能要推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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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2-3 08:46:25 | 显示全部楼层
    “快开枪!”郝南山大声吼道,他的吼声飘进周庆丰几乎停转的大脑时,已经延迟了很久,而且虚弱到了微乎其微的地步。
    “什么?你让我射老田?”周队长迟钝地答道。
    “他已经死了,他死了,你知道吗?”周队长就像掉了魂一样呆呆地看着大叫着的郝南山,不知该怎么做。
    郝南山的喊声倒是让一旁的常如松害怕起来,转眼间,法医已经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
    “那个东西会飞,会隐形,而且很聪明,它堵死了我们的退路。它会回来杀光我们。”郝南山还在试图大声向一个思维短路的人解释着。
    “我们该怎么办?”
    “联系下面的人来救我们,不过眼下不行,我们还是先躲起来的好。”
       “我有枪,可以给它一下子。”
       “你的64式小砸炮估计伤不了这个东西。我还以为你们刑警总该有把54呢。”郝南山一边说着,一边一把将队长拖到了一处阴影中。
    “要不,我先打一枪让下面的人上来?”队长提议道,看起来已经渐渐恢复了神志,。
       “先不要暴露自己,除非你嫌命太长。”郝南山压低声音说道,周庆丰感觉这个小警察已经完全没大没小了,不过现在没空矫情这些了。
       他们已经不知道这里是具体几楼了,可能是23楼或24楼上下,几个人挤在一团漆黑里等着下面的警察发现情况不对上来调查,不过郝南山担心姜铭德是个很粗心的人,要过多久他才能察觉到上面不对劲?这真的是个问题。
      “你是说,它会来找到我们?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常如松的声音非常的轻,而且有些颤抖。
      “如果我们瞎走一气,就会撞上它,我怀疑我们根本看不到它。它能够在我们的视觉里隐形。”郝南山说这话的时候,常如松简直不知道郝南山形容的是什么,他对现在置身的状况完全无法理解,只知道这都是真实的,田法医的死尸在大楼外腾空而起他也看到了。
     一公里外的县城正是一片灯火通明,小雨刚停,月亮就爬上了夜空,现在正是人们上街吃饭的时候。土山县出产几种名产,如梭子蟹、鳗鱼、乌贼还有山羊。除此之外,这里有一道让外地人不太舒服的传统名菜,大致上就是把八只张大嘴的癞蛤蟆油炸后摆成一盘,如果谁见过张衡地动仪的复制品,就是那个样子。或许人们从来没有想过死去的动物即使作为食物,也应该得到一定程度的尊重。人们自然也就更想不到有一天人类尸体也会被如此对待。
    郝南山不停地观察着四周,偶尔还要抬头看看天花板,他确信现在那只怪物并不在这一层。他对常如松说:“把你的步话机给我。”
    黑暗中他感觉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被塞到了自己手边,他取过对讲机然后说道:
    “你们在这里等我,千万别走动。”
    交待完这句话,他就慢慢向楼边上捱过去,走的很慢很慢。楼外掛着一轮满月,惨淡昏暗,他觉得这不太利于自己隐蔽,于是他钻到背对月光的柱子后面,悄悄地消失在柱子的阴影里。
    就这样过了很久,常如松等着郝南山回来,他有些绝望,手心里满是汗水,他曾经扑倒过带枪的毒贩和藏着刀的强盗,却从未如此紧张失态。
    常如松经历过不少案子,有时候那些有所警觉的犯罪分子会伪装成乞丐或者学生,但是这些伎俩都逃不过他的视线,他能在拥挤的人群里找到那些一闪而过的惯偷独有的眼神。这双鹰一样锐利的眼睛是他最强有力的依靠,也是本地扒手头上三尺的神明。但是,就在现在,在这么个宽敞的地方,他的双眼似乎不再可靠了,他乖乖的躲在黑暗里等着郝南山回来,因为郝南山告诉他,敌人能够在他的视觉中隐形。如果他不信这个邪,就决不会将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来搭救。但是,郝南山一直都没有回来,不知道他在哪儿耽误了,他有些后悔将步话机给了郝南山,如果按自己刚才的想法,走到楼边用步话机呼叫的话,说不定问题早就解决了。
     “周队,还是我去那边看看吧?”
    “你想怎么做?”
    “我到楼边上丢一块石头下去也是好的,这样就不会惊动那个……那个东西了。”
    “……”
    周庆丰张大嘴有些不知所措,但是觉得常如松说的也是可行的。
    “那你小心点,还有要注意,不要砸到了下面的同志。”在这样的情况下,周庆丰的细心还是让人折服不已。
    “知道了。”常如振作起精神应了一声,然后一闪也消失在黑暗中了,周庆丰立刻就有些后悔了,想喊住自己的副队长,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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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27 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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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2-3 08:46:37 | 显示全部楼层
    常如松径直穿过几根柱子,他坚信自己一定能够走运,如果周围有什么微小的变化,单凭着薄雾一样的月光也已经足够被他的眼角余光洞悉到,当然常如松毕竟无法看穿黑暗,于是他尽量避开那些巨大石柱的阴影,离那里远一些。常如松始终踩在浅浅的月光里,即使微弱的光线也可以使他略微安心。
    常如松很快来到楼边上,看到不远处竖着几个很旧的啤酒瓶,扔出去就可以丢到下面那个反应迟钝的姜铭德的头上。他想起郝南山说过不要靠近楼边上,但是郝南山这个人他并不很熟,似乎未必一定要按照他的指导行动。他停下脚步留意周围的动静,四周悄无声息,包括那些月光无法穿透的阴影。他觉得这轮明月能够给自己壮胆,哪怕一丝光亮都能比黑暗更能给人带来安心。他很缓慢地走过去,蹲下,捡起一只酒瓶,酒瓶上沾满了水泥和黄沙,里面似乎还有少许的液体。这只瓶子被丢弃在这里应该也有不少年头了。常如松伸出头往下看,下面一排的警车正闪着警灯,几个警察正在车边吃盒饭抽烟,他的眼力不错,看到那个使劲抽烟的傻瓜就是姜铭德。只要扔下一只瓶子就立刻躲起来,如果那帮家伙还没有反应,那他就再扔一只。他盘算着酒瓶落地的时间可能有4到5秒,即使那个无形对手察觉到了,他也有足够的时间躲藏起来了。还必须扔远一些,万一掉在下面的草堆里可能不会发出太大的响声,粗心的姜铭德多半不会察觉到。于是他再次探出头去计算距离,大楼外一阵冷风吹过他的脸。或许风能把酒瓶带的更远,但愿不要砸到姜铭德的头,如果在这个笨家伙面前一两米的地方掉下来,那是最好的结果了,常如松心里这么想着。
    他抬头看了一眼那一轮一直指引自己的月亮,月色模糊而又混浊,这好像不是常见的那种不太满的圆月,他从未想过月亮应该是什么样的,月有圆缺这当然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或许不太圆,但是起码边缘应该是圆滑的,总不会像是个小孩子一笔画出的那种糟糕的圆形,不过眼下他看到的就是那么个怪异反常的月亮。
    浅黄的月亮开始扭曲起来,就像在有着细微波澜的湖水里倒映的一样,它正朝着常如松逼近。常如松一时猜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但是他很快又确信,在此之前他的梦境里从未出现过天体或者别的能发出刺眼光芒的物体。
    郝南山躲在暗处不敢乱动,因为几分钟前他已经注意到大楼外的月亮竟然不止一个,一个在东南天边,另一个发光球体就在楼外正南20多米的半空中,如同在一块拙劣的布景版上的涂鸦一样,所不同的是它是立体的,无论从哪个方位看,它都是一团混浊的黄色光芒。他知道有不少善于变幻体色的动物,但是肯定不会有哪种动物会去伪装成一个独一无二的天体,如果真有其物,那只能说明,它非但能力超强,而且智力也有问题。
    郝南山和周庆丰在躲在大楼的两个角落里,同时听到了远处一声被硬生生被掐断的惨叫,然后是一只瓶子落地的声音。两人都冲出黑暗朝发出声音的地方飞奔过去,他们几乎同时奔到了常如松残缺的尸体旁。尸体的前面,一团高大的光芒正在试图变回半透明状,它可能想再次隐藏到黑暗里。郝南山已经领教过一次这种变幻,他知道自己所面对的家伙能在一两秒内就把自己庞大的身影和背景渐渐融合起来,但是如果时间太短,它就无法和光影配合的天衣无缝,他大声喊周庆丰开枪,他听到身后周庆丰正在缓慢地拉套筒上膛,听起来手非常地生,而此时对手正在消失,隐约可见巨大的轮廓足有3米高。
    “啪。”的一枪,周庆丰没能击中那个在视野中渐渐消失的庞大轮廓,他几乎打到了天花板上。接着第二枪准头还行,他击中了已经完全透明的怪物身后的水泥柱子,发出一簇火光,但是很显然隐形的怪物已经不在原地了,否则也就不会直接击中柱子了。然后他朝柱子旁的阴影里补了一枪,也不知道有没有打中什么,周队长希望至少能让下面的人们听到枪声。他没有开第四枪,平举着枪走过郝南山身边,什么话也没说,径直朝阴影走去。身后郝南山提醒他注意看上面,他的左手摆了摆表示听到了。
    郝南山在周队长的身后跟随着,他手里只有一把刀,知道现在不是强出头的时候,他很担心周庆丰至多只剩下4发子弹,可能应付不了对手的攻击,所以他现在必须紧随着周队长以防各种情况的出现。他朝前跨出一步,一种轻微到几乎察觉不到的嗡嗡声在他的耳边响起,如果不是幻听,或许能说明那个东西没有走远,这很可能是它停留在半空中时发出的某种声音,但是这种细微的低频噪声并不能显示那个东西的具体方位。郝南山警惕地又往前跨了一步,感觉到自己的脚好像踩到了粘稠的泥水里,他知道那是常如松的血,几分钟前他还活生生的站在自己身旁。
    眼下不是动感情的时候,他试着回忆起自己侥幸躲过的那次怪物的进攻,它似乎习惯从天而降的方式,而且它的隐形绝非完美无缺,只要它动,自己还是能看到它的,如果它不动……。走到大楼的边缘,郝南山撇了一眼东南面的月亮,他确信这个月亮是真的,它是那么的遥远而且苍白。郝南山突然领悟到一件事,那个怪物的隐形实际是依照背景的情况而被动变幻的,如果整个天空只有一轮圆月,那么它也只能被动地把这轮月色大致地变到身上的某个部位,其他部位则变幻成夜空的色调。
    郝南山脚下踢到了一个滚动的东西,那是常如松的手电筒,他检起电筒故技重演,光柱飞快地在四周扫过,他要做的就是找到那些脱离光柱轨迹停留在原地的反常光斑。
    周庆丰被他晃的有些心烦,很焦躁地说:“你这样晃,我根本没办法瞄准。”
    “不!只有这样才能发现那个东西,它对背景的模仿有一个延迟。”郝南山极快地解释道。
    “你说的是真的?”周庆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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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2-3 08:47:00 | 显示全部楼层
    郝南山也不答话,他知道不出几秒庆丰就会看到事实了,只希望他到时候不要出手太慢了才好。空气里传来了低沉暴躁的吼声,好像是某种鲸鱼的吼叫声,郝南山的电筒划过一面空间时在半空中留下了一道惨白的拖影。怪物不再隐藏踪迹,而是变得暴跳如雷。郝南山看到了一只巨大的红色动物,突然出现在眼前,就悬停在半空当中,背后有煽动着一对接近10米长的蝙蝠状的翅膀。
    周庆丰举枪时,红色怪物开始高速地运动,它娴熟地拍动着它的巨大翅膀,穿过一柱子间的空隙,围绕着两人飞行。周庆丰迅速转动身体连开两枪,但这两枪都跟不上它移动的速度,第2枪还差点打到郝南山。
    郝南山心想只剩两抢了,照周队长这样的准头怕是用机枪都扫不到这个移动速度极快的东西了,只能指望下面的同时快点赶到了。当然他并不知道有些老派刑警为了保护弹夹弹簧,通常在这种威力比苍蝇拍稍大一点的手枪里只装填6发子弹,而非他以为的7发。
    周庆丰就是这样的老派警察,他迟迟不敢开火打出他最后的一颗子弹,怪物察觉到了这个变化,它开始试探着突然飞近,然后象闪电一样又飞的很远。十秒内怪物进行了几次的试探,最后一次试探,怪物飞到了离两人非常近的地方,郝南山已经能闻到它身上的腥臭了,而周庆丰这次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两名警察知道自己撑不了太久了,下一次进攻一定会是真格的。
    怪物再次迎面扑了过来,这一次它有了些疏忽,选择了正面冲击,这给了周队长充分的时间瞄准。
    郝南山大喊一声“快!”同时迅速向一边闪开。
    周队长过于专注于瞄准,没有抓住一刹那的逃生机会,虽然这次他准确地击中了红色怪物,怪物也应声落在了地上,但是怪物失去控制的沉重的身体,迎面撞到了队长,巨大的惯性把周队长撞出了大楼,他下坠时看着红色怪物在半空中翻了个身,那身型活像一只红色的螳螂,它拍动着巨翼又一次窜了上去,而队长自己则仰面飞速朝下跌落。队长在下坠的最初一秒钟,看到有一个人影正在大楼的墙体外攀爬,似乎手里抓着一根很粗的电缆,他觉得自己好像认识这个背影。又坠下一段距离,他看到了自己的同事们正在楼梯里拼命往楼上赶去,看起来他们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可惜太晚了。这也是周队长最后看到的一幕。
    郝南山奔到楼边想往下看,还没伸出头就感觉到一股强劲的气流由下往上扑来,红色巨人扇动着它近十米的巨翅,猛地窜进楼层里几乎撞倒郝南山,它没有半点受伤的样子。郝南山转身躲到楼沿边的柱子外侧,脚能踩到的水泥地板也就十几厘米,他能听到脚下碎屑落下楼去的声音,多走半步就掉下去了,他低头时看到地上周庆丰的尸体仰面朝上,显得非常的小。不是多想的时候,那只怪物的喘息声就在背后,而且越来越近,显然在冲上楼层时的一刹那,它也看到了探头探脑的郝南山,但是它当时收不住速度,转身后发现最后这个需要解决的人几经不见了。怪物的一部分(也许是头部)伸了过来张望,郝南山看到了一张足够丑陋的嘴脸,一张龇牙咧嘴的毛壁鱼的脸,嘴里还喷出腥热的臭气。双方对视了半秒钟,郝南山飞速侧转身朝里大楼里面跑,这次他的动作不够快,虽然已经低头猫腰,但是还是被什么东西象铁钳一样抓住了肩部,猛地一提整个人腾空而起。
      郝南山知道,怪物可以轻而易举地把自己扔出去,但是它也许不会那样做,那对螳螂一样比例失调的前肢,可以轻而易举地把自己撕成两半,自己可能只剩下最后的一秒半秒的,不用细想,豁出去了,反手攥着匕首向后刺去。他在出手时尽可能地甩臂向上些,也许要害部位会在这个区域。这就是他的判断,尽管他还没有真正看清过对手躯干与肢体的布局。
    他这一刀结结实时地插进了怪物的身体。起码手上的感觉是有了,大约刺入了两寸而且没有扎到骨骼,一声凄厉的咆哮在自己上方响起,他用力拧动刀柄将刀刃转向上,试图撕裂对手的身体,可惜这把该死的烂铁已经卡住不能向上移动半分了,不过这也一定让这个家伙很疼。他感到大量滚烫的液体溅到了自己拿刀的手上,突然一时间天旋地转,他被扔到了一边,头重重地撞在了一根柱子上。红色巨魔发疯般地嗥叫起来,郝南山的耳膜被震得生疼,天花板上掉下的细沙砸在自己脸上,这多少让郝南山感觉到了几分得意,也许他真的被撞糊涂了,感觉得自己似乎更占上风,只恨被摔出的最后一刻他没能握紧刀柄,否则或许还能带出些内脏出来。
      空气中的气味开始快速地变化,从腐尸的恶臭渐渐变化为浓烈的让人作呕的大蒜臭味,郝南山几乎被熏得窒息,他意识到这是某种有毒气体的气味。他勉强站起来的时候,可以看到那个庞然大物正捂着躯干上方的伤口,如果它的身体构造与人类的可以相提并论的话,这个伤口就在大约胸部右下方的位置,一些浅黄色的浓稠物体正从这个伤口喷出,就像烧化的蜡一样,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些液体滴在地上后会微微地冒烟。
      怪物用它的上肢拔出了那把刀,丢在了地上,郝南山摇摇晃晃地躲到了柱子后面,这个家伙太大,这一刀并不成为致命伤,只不过让它损失了一些浅黄色体液罢了。
    郝南山的意识突然开始丧失,部分原因是他被撞击了头部,它听到怪物正在走过来,步伐非常地沉重,他不敢轻举妄动,他自己就曾经是一个好猎手,他觉得这样的响动有些反常,这只无形杀手在以往的猎杀中似乎都是没有声音的。怪物的脚步声消失了,郝南山从柱子后面伸出头,他看到地上的浅黄色液体正在燃烧,发出刺眼的白色光芒,但是那个庞然大物不见了。一阵劲风拂过了警察的脸,他一时不知道该向哪一边躲闪,直到他看到半空中有一个无法隐形的发光的伤口。
      郝南山再次绕着柱子快速躲闪,他已经筋疲力竭,不知道这样手脚并用的躲闪还能成功几次。这个时候有一个人吃力的爬上了这层大楼,他不是从楼梯上来的,楼梯已经被怪物用重物堵死了,实际上他是从楼外抓着电缆爬上来的,大约就是从周庆丰摔下去的同一个地方冒了出来。这个人用双肘撑着地板苦苦地向上推着自己的身体,同时还得留神注视着大楼里这场猫捉耗子的追逐。怪物察觉到有人出现,于是停止了攻击,这个人终于翻了上来,仰面朝天躺着,拼命地喘着粗气,这样剧烈的攀爬对于他这样上了年纪的人还是够受的。黑暗里传来了怪物试探性的咆哮,老头不以为然地拍了拍身上的灰,继续喘着自己的气,看到郝南山有气无力地半蹲在一边看着自己,周选山心想,还不算太晚,二十秒钟前,就在他抓着电缆往上爬时,看到有人跌了下去,他当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个人就是郝南山。
      怪物从黑暗中慢慢现身,它克制住没有对这个人发起进攻,因为它认识这个人。
      “狗崽子,终于让我看到你了。四十年来,我做梦都在等着有一只你这样的东西出现,死的活的都行。没想到你一直就躲在我的身旁。看起来还是你先找到了我,我没说错吧?你这个难看的狗杂种。”
      郝南山发誓自己听到了周选山在说这些话,这可不是自己头部受撞击产生的幻听。这让他觉得周选山和这只地狱来的鬼怪还挺熟的。他背靠着柱子看不到身后的怪物,只能听到它连续发出了一连串含混不清的嗥叫声,好像急着想从周选山面前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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