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的每日心情 | 无聊 2024-10-27 08: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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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到天数: 62 天 [LV.6]常住居民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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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5-8 07:1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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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现今的高校学生而言,他的个性可说趋近完美,是所谓理想的形象,但,终究还是一个活生生的少年,所谓的看似完美,其实难道并非反而刻意隐瞒着某种缺憾?若是因为处于班长立场,极力压抑自我以符合其他同学和老师的期待,岂非很可能产生与其他学生不同的一种危险性扭曲呢?
今天一整天,横田每次看桥本安彦时,都故意装成若无其事模样以免被对方发觉,却仍拚命想从对方的些许表情或动作中看清其真面目,但,也只有那么一次,横田觉得似乎见到对方不同的一面。
那是上第三堂课的时候。
现代国语的教科书中有一篇描述母亲目睹儿子死亡的情景之诗,是歌颂母亲对儿子那种形同佛陀之心的无偿爱情。
“各位觉得这首诗如何?希望能提出自己的感想。”横田说。
直美率先举手:“我认为这首诗太卑鄙了!”
如横田所预期,这位视大人们为敌的十八岁少女,只有脸孔仍保持少女的纯真,但是说出的话却辛辣无比。
“你的意思是,这是伪善?”
“不是的……死亡的孩子只有三岁,对不?是还无法表现出心中想说的话之年龄,对不?也是即使想排斥父母强迫加诸的感情却说不出的年龄,对不?对这样的幼童单方面施加爱情未免太卑鄙了。因为,如果孩子是十八岁,就能说'我目前最不需要的是你的爱情',但,明知孩子说不出,却强迫加诸爱情,岂非最卑鄙的行为。”直美陈述自以为是的意见。
这时,横田瞥了桥本安彦一眼,想知其反应,发现半边脸孔映现雨影的安彦轻轻颔首。
横田明知直美讲这些话当然有一半是出自真心,但,剩下的一半则是为了看安彦的反应,所以马上开始接腔。
“坦白说,老师对希腊很有兴趣。在希腊的贝洛波尼索斯半岛有一座泰杰斯特山,我想大家都知道所谓斯巴达教育这个名词,而,该半岛就是由斯巴达这个国家统治。斯巴达的国家目标是培养强壮的孩子,如果国民生下四肢不健全或不健康的孩子,就强迫丢下泰杰斯特山的溪谷……杀死。”
横田说出“杀死”两字时,假装很自然的望向桥本安彦。但,这时安彦已恢复平常的沉思表情了。
横田接着说:“若像方才苗场同学所说的那样,是基于孩子的立场,或许会认为是完全漠视孩子意志的残酷做法,但,所谓的斯巴达教育的确也是父母亲爱情的一种,譬如,我刚刚说到的把刚出生的婴儿丢下谷底之事,在最近已不被认为是因不健康的孩子没必要让其生存,所以把他杀死,而是因为出自父母希望能让不健康的孩子回归大地,重斩孕育健康的生命再度出生的愿望,才会这样做。”
横田讲完的同时,直美站起来了:“可是婴儿会哭泣,对不?为人父母者是否想过,这种哭声乃是尚不懂语言的婴儿在拚命抵抗呢?不管是基于何种理由,我都不能原谅当父母的杀死自己孩子之行为。”
就在此时,横田也假装若无其事的想窥知桥本安彦的反应,结果见到安彦的意外表情。
身为班长,不仅受其他同学,也获得教师们所信任的这位优秀学生,毫无意义的转脸望向窗下的操场,似乎为了不被人见到自己的表情,但,马上又把脸转回,只是视线望向窗外,唇际微微歪扭几秒钟。
那是既可视为自嘲的微笑,也能视为极力忍住不哭出来而故作微笑的微妙表情,就算身为国语教师被要求以语言说明那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横田也没办法圆满说明,但,凭藉直觉,他却知道了一件事。
如果要称之为微笑,则这种微笑乃是酷似被执拗下个不停的雨染成黯翳,因黯翳而寂寞,因寂寞而死心致不期待获得任何人的帮助,认定唯有把自己关闭在自我牢笼里才是唯一自保的方法之孤独微笑。
这是横田从来未曾见过的桥本安彦的表情!横田觉得自己第一次从此破洞中窥见到安彦的另外一面——虽然并不确知那是什么……
横田漫哼一声,问:“对于苗场同学的意见,有谁还有其他意见吗?”
不久,教室内的静谧空气似被拍打水面般划破,有一位学生举手了:“我赞成苗场同学的意见,只不过……有一点点和苗场同学的意见不同。刚才是以刚出生、什么都不懂的婴儿为例,但,若孩子已经到了稍懂事的年龄,可以意识到被自己父母丢下谷底之事,那么,我的看法就和苗场同学的意见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 — 棒槌学堂·E书小组 —对方就像把横田的问话当成投向自己的正中好球般以眼神接住,回答。
“就算知道父母想杀死自己……如果孩子对父母还存有爱情……边哀求着‘救我’,边仍希望父母做想做之事……抱歉,我好像在反对苗场同学……若孩子存有这样的心情……则事情虽然残酷,但,即使为人父母者认为孩子碍事,最好从这个世间消失,而孩子却对父母存有爱情,希望父母做想做之事……
“我不会确切说明,不过,有些情况也能够这样认为,不是吗……我觉得苗场同学站在孩子的立场,太过于同情孩子,不,假设父母打算杀死孩子,是只有孩子有权利表示意见,但,所谓的孩子,不管几岁,毕竟总是孩子,如果父母命令他这样做或那样做,即使不高兴,还是只好照父母的要求去做的。
“如果父母说‘你活着太碍事,去死吧’,尽管他不想死……可是心情的几十分之一,不,也许是几百分之一或几千分之一,总觉得希望做到父母想做之事……
“当然,苗场同学的意见是,如果父母对孩子毫无爱情,孩子也不必对父母有丝毫爱情……”
一瞬间,横田的视线移至苗场直美脸上。直美眼眸里浮现对站在教室另一侧窗边的那位男学生的反驳之色,可是“他”并未察觉,继续讲下去。
“但,我这并不是认同斯巴达的把孩子丢下谷底杀害的父母之行为,因为……想让其回归大地根本只能视为谎言。父母企图杀死孩子,这种事绝对不能原谅,在此意义下,我是与苗场同学同样意见。
“只是,对于苗场同学所说的‘婴儿的哭声乃是其拚命的抵抗’这句话,我却有些疑问……那是以哭声求救绝对没错,但,也有些孩子是哭不出声,认为只要父母希望自己死亡,只有服从……”
平时总是用冷静声音有条不紊叙述的桥本安彦,他的声音和说话内容开始有点混乱了,对此,他本人似乎也察觉了。
“我连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想要讲什么了。对不起,我很累,疲倦使我的脑筋变迟钝,我……只是觉得自己的意见和苗场同学有些不同。”说完,他一副模范学生般彬彬有礼的低头致意,坐下。
放学后,横田、桥本和直美三人又在教室里讨论。不是讨论上课内容,而是谈这所高校的一位学生身上可能发生的事件。
横田说出昨天最后接到的电话之事,说:“打恶作剧电话之人不是野上。”
“那会是谁真的即将被杀死呢?”安彦以让人无法相信是演戏的自然动作摇头,不解似的接着说,“可是,野上为何要模仿恶作剧者打那种电话呢?”
“搞不懂哩!”直美面对安彦,如昨天和横田商量好的摇摇头,“像他那种类型的人,很多方面的行为都复杂、扭曲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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