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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转帖] 《希望之线》-一场误会引发一出无可挽回的血案(完结)-作者:东野圭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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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奋斗
    3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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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2-9-30 09:44:54 | 显示全部楼层
    松宫回头看向长谷部。“对面超市里有家餐馆。”他压低声音,“我带绵贯去那家店,你留在这里。我希望你能不动声色地从她嘴里打听出绵贯前天的行动,结束后就到店里来。我想你应该明白,不过还是提醒一句,不要提案子。”
    “好的。”长谷部心领神会般用力点了点头,他明白松宫为什么要带绵贯去外面了。
    绵贯从里屋出来,他穿了一件运动衫,外面套着夹克。女子穿着风衣跟了出来,大概是想一起去。
    “这张可以吗?”绵贯递出名片。
    松宫道谢后,收下了名片。上面印着一家著名制药公司的名字,职务是营销部长。
    “几年前,我在新闻上见过贵公司,因研发抗癌新药而出名。原来你在这么厉害的公司工作啊。”松宫说道。
    “多谢。”绵贯说着,却并未表露出喜悦之情。
    “我们还有别的事想问你,请留步。”松宫将名片收进口袋,笑着对女子说。
    “啊?可是……”她不知所措地看向绵贯。
    “拜托了!”长谷部语调轻快,身体却抢先一步,不由分说地挡在了她的身前。
    “好了,绵贯先生,我们走吧。”松宫打开门,走了出去。
    “那我跟他去一下。”绵贯脸色阴郁地跟上松宫。
    “这栋公寓很不错,你是什么时候搬来的?”进入电梯后,松宫问道。
    “五年前吧。”
    “买的吗?”
    绵贯轻轻摆手,连声否认。“租的。之前的房子两个人住太挤,所以就匆匆忙忙地搬到这里来了。”
    “这么说,你是那时再婚的?”
    “不算再婚……是开始同居。我们没有登记。”
    “为什么?”
    “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绵贯苦笑着耸了一下肩,“硬要说的话,我是被上一次婚姻吓怕了。”
    “这样啊。”松宫附和一声,结束了这个话题。没有必要在这里打听敏感的事。
    出了公寓,松宫提议去超市里的家庭餐馆,绵贯似乎也有同样的想法。因为是星期六,进店后他们才发现有很多客人带着孩子。服务员问能否在吧台将就一下,松宫回答说没问题。于是两人在吧台前并排坐下,点了可续杯的咖啡。
    “我们开始吧。”松宫面向绵贯,“关于花冢弥生女士……”
    绵贯神情戒备。“她怎么了?”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异常,反倒让人觉得,刑警突然来访并说出前妻的名字,如此戒备是理所当然。
    “她去世了。”
    “啊?”绵贯面色凝重,“什么时候?怎么会这样?”
    “前天晚上的事。她开了一家咖啡馆,你知道吗?”
    “我记得是在自由之丘。”
    “昨天上午,有人发现她倒在店里,背后被刺了一刀。我们认为是他杀。”这些内容已在新闻里播报过,不过并未声张,绵贯不知道也不足为奇。
    “弥生她……”低语至此,绵贯再也说不下去,眼眶逐渐红了。他的反应丝毫不像在表演,如果是,只能说他的演技太高超了。
    “我们还没抓到凶手,现在正在调查。希望你能协助我们。”
    绵贯连连眨眼,面颊微微颤动,随后微张双唇:“当然,能做的我都会做。可是我们已经离婚很多年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忙……”
    “最近你们完全没有联系吗?”
    “有十年左右没联系了。不过,”绵贯用指尖挠着额头,“大约一周前,她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我很吃惊,因为真的太久没和她联系了。”
    “她为什么来找你?”
    “说是有话要和我说,问我能不能见个面。我问她关于什么,她说见了面再谈。”
    “那你们见面了吗?”
    “见了。上星期六,在银座的咖啡馆。”绵贯报出店名。那是一家位于银座三丁目的名店。
    “你们聊了什么?”
    “她先是问了我的近况,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再婚什么的。”
    “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照实说了。工作没变,和一个女人同居但没登记结婚。她说我找到了好女人,真不错。”
    “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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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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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2-9-30 09:49:51 | 显示全部楼层
    “然后……”绵贯像是在回忆什么往事,眼珠不停地转动。
    “花冢女士没说她自己的情况吗?”
    绵贯点了点头。“我问了一些。”
    “比如呢?”
    “‘你在自由之丘开了家咖啡馆吗’之类的。她说一开始很辛苦,现在总算是比较顺利了。听她说话的时候,我很佩服她身上的活力。明明没有做生意的经验还去开店,如果是我可不敢,想都不敢想。她叫我务必去一次店里,所以我和她约好过几天就去……”说到这里,绵贯咬住嘴唇,也许是对无法赴约感到遗憾。
    “其他还说了什么?”
    “基本上就是这些。”
    “真的吗?”松宫不禁感到困惑,“只为这么点事,她会特地约已经分手的前夫出来吗?”
    “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
    “没提到男人吗?比如,有正在交往的人吗?”
    “她没提这种事。”绵贯歪着头,像是在犹豫如何开口,“后来我们天南地北地闲聊一通,互相表示时隔多年又能说上话真是太好了,今后也要在各自的道路上继续奋斗,然后就互相道别了。”
    “这样啊……”松宫凝视着记事本摊开的空白页。没有任何值得记录的内容,于是他追问道:“听你刚才说的这些,感觉你们的关系并不差。恕我失礼,是什么导致你们离婚的?”
    绵贯皱着眉缓缓开口:“解释起来很难。简单来说,她已经感觉不到婚姻的好处了吧。弥生的学历很高,在职场小有成绩,可我只希望她好好持家。她听了我的话,趁着结婚就辞职了,却对家庭主妇的角色渐渐感到不满足。如果有小孩,情况可能会不一样,但我们没能拥有。我也觉得她和社会脱节不是什么好事,于是我们决定一起回到原点。”
    松宫单身,但他可以理解绵贯娓娓道来的这番话:在这个国家,无论处于哪个时代,都有人支持将女性禁锢在家庭里。女性一旦失去机会,就很难重拾工作。
    “也许弥生是想向我报告近况。”绵贯补充道,“她可能想告诉我,听说很多女人离婚后生活艰难,但她没有。她想向我证明,离婚是正确的决定。”
    “为什么要挑在这个时候?”
    “谁知道呢,因为某种契机突然想起来了吧。”

    松宫在记事本上记录着,心中难以释然。他能理解绵贯所说的,但他的疑问并没得到解答:为什么要挑在这个时候?
    “花冢女士每天都过得如此充实,为什么会被人杀害?关于这一点,你有什么线索?”他问绵贯。
    绵贯摇了摇头。“完全没有。上周见面时,弥生看上去很快乐,我没听她说起任何负面消息。我倒想请你告诉我,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绵贯言辞恳切,态度中感觉不到表演的成分。
    松宫从内侧口袋取出折叠成小块的纸。这是加贺交给他的名单,花冢弥生的手机中有记录但还未判明身份的人都在其中。松宫展开纸给绵贯看,问是否有认识的人。
    绵贯瞥了一眼,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这些人我完全不认识,我也不可能清楚弥生现在的人际关系。”
    “好的,我也是为了保险起见。”
    “稍等,我能再看一眼吗?”见松宫正要重新叠起名单,绵贯说道。
    “当然。”松宫把纸递给他。
    绵贯仔细打量名单后,说了声“不好意思”,把纸交还给松宫。
    “怎么了?”
    “没什么。”绵贯面露浅笑,“她还真是了不起,十多年里竟然建起这么一张我完全陌生的人际关系网。果然,她不是那种只会闷在家里的女人。”
    松宫不知如何回应,默默地把名单收回口袋。这时,他看见长谷部进了餐馆,随后来到自己身旁坐下。他重新握住圆珠笔。“最后一个问题,能否告诉我你前天做了什么?在公司工作到几点?”
    “前天?”绵贯声音低沉地说道,“就是弥生遇害的那一天吧。”
    “这也许会令你不快,但我们需要向每个人确认。对不起。”
    “没事,这是你们的工作。我想想,前天是星期四吧。那天我准时下班,后来参加公司聚餐。”根据绵贯的叙述,公司规定的下班时间是下午五点。聚餐地点是新桥的一家酒馆,他和同事常去。那天晚上九点多散场,绵贯到家时快到十点。从新桥到丰洲,时间上也算合理。
    “好的,今天就到这里。以后可能还会有事找你,到时请多多关照。”
    “已经问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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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9-30 09:50:12 | 显示全部楼层
    “是的,非常感谢你的协助。”松宫从椅子上起身,递出名片,“如果想起什么也请联系我,这样会对我们有很大帮助。”
    “好的。”绵贯接过名片,意味深长地打量着松宫。
    “怎么了?”
    “刚才的电话……说马上送货上门的那个,是你打的吧?”
    松宫见已暴露,便痛痛快快地道了歉:“对不起,我们这边也有很多难处。”
    “算了,没关系。不过我想告诉你,”绵贯紧盯着松宫的眼睛,“我没有杀弥生。我没有任何杀她的理由,对她只有感激之情。我们分手了,但那段婚姻非常幸福。”
    松宫没有避开对方的视线,说道:“我记下了。”
    绵贯点点头,站起身来。“那我就告辞了。”
    “非常感谢。”松宫低头致谢,旁边的长谷部也站了起来。
    目送绵贯出店后,两人坐了下来。
    “怎么样?”长谷部问。
    松宫皱起眉头。“很遗憾,没问出什么重要的信息。”
    听松宫转述完绵贯的话,长谷部也兴致缺缺。
    “我还是很在意。”松宫说,“想向前夫报告自己生活不错、自食其力,这可以理解,但应该在店铺刚刚开张或生意步入正轨的时候报告。弥生茶屋的经营状况在好几年前就稳定下来了,她为什么现在才来报告?”
    “会不会其实也没有特别的理由,只是不知怎么回事,一直拖到了现在?”
    “你非要这么说,我也没法反驳。”松宫一口气喝完彻底冷掉的咖啡,“对了,从夫人那里打听出什么了吗?”
    “那位夫人说她不是绵贯先生正式的妻子。”
    “我听绵贯先生讲,他已经被婚姻吓怕了。”
    “绵贯先生似乎是个温柔体贴的好丈夫,两人都在工作,他也帮着做些家务。”长谷部告诉松宫,这位事实上的夫人名叫中屋多由子,在一家养老院工作。她说自己的工作时间不规律,但绵贯能够包容这一点,她十分感激。
    松宫瞬间明白过来。绵贯肯定从上一次婚姻中吸取了教训,学会了尊重伴侣的独立性,抑制了将对方束缚在家里的想法。“制药公司营销部的部长和护工……他们的年龄差距似乎很大,是在哪儿认识的?”
    “是在夫人打工的时候认识的。”
    “打工?难道是陪酒?”
    “正确。”长谷部竖起食指,“在上野的一家夜总会。绵贯先生经常去那家店谈生意,一来二去就熟了。”
    “你倒是打听得挺清楚。”
    “我觉得突然打听前天的事不太好,就先聊了一堆家常。听夫人说,绵贯先生那天晚上十点之前就到家了。她早上就知道当天有场公司聚餐,丈夫会晚点回来。”
    松宫点了点头。既然他们常去新桥的酒馆,应该很容易确认不在场证明。他拿着账单起身,暗暗告诉自己:调查才刚刚开始,线索是不可能这么轻易到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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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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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2-9-30 09:50:37 | 显示全部楼层
    5
    健身房内灯光明亮,男女老少几十人身穿五颜六色的运动服,以同样的节奏锻炼着,这景象堪称壮观。不,仔细一瞧,“男女老少”这个词并不确切,应该说是貌似已退休的男人零零星星地混杂在一大群貌似主妇的女人中。工作日的傍晚,这也理所当然。
    松宫透过玻璃窗望着健身房内,心不在焉地想,说起来,自己最近没做过任何像样的运动。
    玻璃中,一个人影从背后靠近,松宫回过头。一个身穿教练服的男人向他点头致意。男人约三十岁,头发很短,皮肤黝黑,肌肉紧实,完全是运动员的体格。
    “请问是河本先生吗?”松宫问道。
    男人答了声“是”。
    “百忙之中多有打扰,非常抱歉。我姓松宫。可以请教几个问题吗?”
    “没问题。我们可以去按摩室谈吗?现在那里应该没人。”
    “可以。真的很不好意思。”
    河本带松宫进入按摩室,房间不大,中央放着一张床。两人总不能并排坐在上面,于是河本不知从哪里搬来了两把折叠椅。
    “我直接进入正题了。请问你认识花冢女士吗?全名是花冢弥生。”松宫表明来意。
    “认识。”河本神色紧张,好像对此早有预料。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发生案子了?”
    “我听说了。一个女同事告诉我的,她看了网上的报道,说这个人是我的客户。”
    “哪篇报道?”
    河本从运动裤的口袋里掏出手机,操作几下后递给松宫。“就是这个。”屏幕上显示的报道称,在自由之丘的咖啡馆发现一具女尸,疑为店主花冢弥生,后背中刀,警方视为他杀,正在进行调查。“同事说自由之丘离得不远,花冢这个姓又很少见,所以就想起来了。”
    “原来是这样。我听前台说,花冢女士一个月前在这家健身房办理入会,并报名了一对一的私教课,教练是你。”
    “没错。”
    “她为什么选你?”
    “没有特别的理由,上面安排的,当时我正好闲着。”

    松宫点头的同时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河本仿佛对此感到十分困惑,眨了眨眼。松宫觉得这个人看上去可以信任。
    “私教课具体指什么?”
    “我们有很多选项,花冢女士选择的是‘瘦身特别课程’。先设定目标体重和腰围,然后教练制订训练计划,做一对一的指导。不光是训练,我们还针对生活习惯和饮食习惯的改善方法提出建议。”河本像背诵课文一般流畅地进行说明,内容可能和宣传手册里写得一模一样。
    “训练周期是……”
    “基本上是两个月,花冢女士刚好完成了一半。几天前我们还测了体脂率和代谢量,发现训练有效果,所以她非常高兴……”
    “在训练过程中你们说过话吗?”
    “当然。”
    “花冢女士有没有提过报名私教课的原因?”
    “她说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身体,觉得再这么下去不行。”河本的视线有些游移不定,“她还反省说毕竟是做服务行业的,应该注意一下形象。”
    “会不会是因为有谁说过什么?比如她正在交往的男人。”
    “她倒没提到这方面的话题,”河本的表情稍稍放松了下来,“不过,以她的年龄来看,她可是相当漂亮,有男朋友也不足为奇。”
    松宫只在照片上见过花冢弥生。河本比花冢年轻许多,他能这么想,可见花冢弥生应该极富女性魅力。
    “除了训练,你们还聊过什么话题?”
    “各种各样。有氧和拉伸环节都很无聊,为了让学员觉得时间过得很快,我们会找许多话题,这也是我们的工作之一。”
    “花冢女士有没有主动找过话题?”
    “有过。花冢女士不太聊体育方面的话题,可能了解不多,但我们聊过电影和明星八卦。”
    “有没有聊过私人情况?”
    河本思索片刻,答道:“她说过亲人不在身边,自己已独居多年,平时就是和店里的常客聊天。她还说过,配合顾客的口味构思新的甜品,令她非常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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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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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9-30 09:51:12 | 显示全部楼层
    看来他们聊的都是些悠闲的话题。松宫在记事本上做着记录,心里却渐渐焦躁起来,于是追问道:“最近,她是否提过有奇怪的事发生?”
    “奇怪的事?比如说?”
    “什么都可以。店里来了讨厌的顾客、接到奇怪的电话等。”
    “这我就不知道了。”河本表示无能为力,“我不记得她说过这样的话。店里的糗事倒是说过,但都是些让人会心一笑的小插曲。”
    松宫忍住想叹息的冲动,因为到现在为止,没有收获任何有价值的回答。他又问:“你们最后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这个星期一的晚上,她来训练。”
    “当时花冢女士的情况如何?有没有和平常不一样的地方?比如经常陷入沉思,或看上去很苦恼?”
    “我没感觉到。当时她心情不错,出了一身汗,非常满意地离开了。”
    松宫默默地点了点头,合上记事本。看来,从此人身上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好的。百忙之中多有打扰,非常抱歉。感谢你的配合。”他站起身,低下了头。
    松宫离开健身房,向最近的自由之丘站走去。他侧目眺望点缀着长椅的绿地,这时手机响了,液晶屏上显示着长谷部的名字。
    “喂,我是松宫。”
    “我是长谷部,美容院的人我问完了。”
    “我这边也刚结束。就按原计划,在站前的咖啡馆会合吧。”
    “好。我在附近,五分钟后应该就能到。”
    “好的,待会儿见。”松宫挂断电话。现在已经过了下午六点。自上午离开特搜本部,时间过得飞快。
    结束对绵贯哲彦的问话后,他和长谷部一起见了许多人,有烹饪研究家、网页设计师、杂志社编辑等,这些都是女性,与花冢弥生有业务上的往来。烹饪研究家偶尔会和花冢弥生就新甜品制作进行讨论,网页设计师承接弥生茶屋主页的制作,杂志社编辑只是来店里做过一次采访。她们和死者没有工作以外的交流,最近也不曾互相联系,不过所有人都对花冢弥生惨遭毒手一事难以置信。她们不像在说谎,当然,这些话也没有什么价值。
    问话时间比想象中长了些,所以两人才决定分头调查健身房和美容院。他们本来也没抱多大期望。
    松宫来到两人约定的咖啡馆,发现长谷部已经占好一张靠墙的桌子。他走上前去,长谷部立刻站起身。“我去买饮料,松宫前辈要喝什么?”

    “咖啡吧。”松宫从钱包里取出一千日元的纸币,“我请你。”
    “这怎么行!”
    “不用客气。”松宫苦笑道,“这里的饮料都不到五百。”
    长谷部道谢后去了吧台,不一会儿便端着托盘回来了。两人喝着咖啡,交流起各自的调查成果。
    “开门见山吧,我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线索。”长谷部皱着眉打开记事本,“花冢女士入会后只去过两次,负责她的人几乎不了解她的情况,只回答过关于美容效果的问题。差不多就这些。”
    “才两次?花冢女士是什么时候入会的?”
    “一个月以前。”
    “一个月……动机呢?”
    “他们没问。负责人猜测她就是一时兴起,还说只要有钱又有闲,大多数女人都会来美容院。”
    松宫放下咖啡杯,环抱双臂。
    “怎么了?”长谷部问道。
    松宫告诉他,花冢弥生几乎同时办理了健身房的入会手续。
    “花冢女士的私教课以瘦身为目标,同时她开始定期美容。她对健身房的教练解释说,入会是因为不满意镜子里自己的身体,但真的仅此而已吗?”
    “去专业机构瘦身和美容,”长谷部自言自语似的说道,“要说是出于什么动机,一般能想到的只可能是——”
    “男人?但至今还没有出现类似的对象。”或许……是不可对人言说的那种关系?松宫觉得自己可能终于隐隐窥见了一道曙光。
    回到警察局后,松宫像昨晚一样独自去了特搜本部,只见加贺正和一名姓坂上的刑警说话。坂上是松宫所在小组的成员,今天负责调查花冢弥生的旧友。
    和加贺互道“辛苦了”之后,坂上转身要走,看到松宫时点头致意,随后离开了。
    “怎么样?从前夫那儿打听到什么有趣的事了吗?”加贺问。
    “收获不大,但有一点让我很在意。”
    “刑警的直觉?不错嘛,说来听听。”加贺招手催松宫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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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9-30 09:51:30 | 显示全部楼层
    松宫告诉加贺,花冢弥生给绵贯打电话约他出来,只是聊了聊近况。“绵贯先生说她想炫耀自己经济独立,可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如果只是在街上偶遇,说这些我还能理解,可她会为此特地叫前夫出来吗?”
    加贺双眉紧皱。“确实可疑。也许她原本有其他目的,但说着说着又改变了主意。她的前夫说了些什么?”
    “说了自己的近况、工作,还有和女人同居。”
    “和女人同居啊……”加贺摸摸下巴上新长出的胡茬,“可不可以这么想:花冢女士听到此事后,打消了某个念头。”
    松宫立刻会意。“你的意思是,花冢弥生女士以为前夫单身,想提议复合?这个我和长谷部也说过,但我觉得不太可能。如果她现在手头拮据倒可以理解,一个生活充实的女人会想找前夫复合吗?”
    “你的疑问很合理,但切忌主观臆断。对男人来说,女人的心永远是一个谜。还有其他值得上会报告的线索吗?”
    “我会将细节整理成一份报告。今天调查的那些与死者有业务往来的人没有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不过,我们在健身房和美容院了解到了一个耐人寻味的事实。”
    松宫说,花冢女士都是一个月前入会的。听到这里,加贺的目光犀利起来。“花冢女士有了恋人,于是开始在意起外表?社交平台和邮件记录里可并没有出现关系暧昧的男性。”
    “会不会是那种不道德的恋情?”
    “不伦之恋?”加贺低语,“不是没可能。也许为了避免被对方的妻子察觉,他们采用特殊手段联络。”
    “比如,备用手机?”
    加贺用手指向松宫。“不失为一种方法。”
    “若是如此,对方会是什么人,又是在哪儿认识被害人的呢?”
    加贺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从桌上拿起那份尚未查明身份的通讯人名单。“坂上说,花冢女士学生时代的一个老朋友经常去弥生茶屋。那个人认识这份名单里的几个常客,也说过几次话,其中只有一个是男性顾客。”
    “男性顾客?真是少见啊。”
    “就是这个人。”加贺指向名单上的某个人名——
    汐见行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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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2-9-30 09:51:53 | 显示全部楼层
    6
    芳原亚矢子指定的地点是新宿某酒店内的清吧。这是一家顶级酒店,不做商务用,经常用于举办婚礼,松宫第一次来。他从正面玄关进入,乘电梯来到二层的清吧。
    离开特搜本部前,松宫将先前通话的内容告知了加贺。
    “不会吧!”一向淡定的加贺看上去颇感意外,“我从没听说姑姑的丈夫还活着,只听说她结过两次婚,两任丈夫都去世了。”
    这是自然,松宫想。自己这个儿子都不知道,加贺更不可能知道。没准去世的舅舅,即加贺的父亲从克子那里听到过什么,但他也不可能告诉加贺。加贺父子的关系很复杂,两个人平时都不说话。
    “好好问清楚,别遗漏下什么。”加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那语调听起来仿佛松宫要外出调查一样。
    松宫来到二层。清吧入口处有个小小的服务台,一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站在那里。见到松宫后,他问道:“您是一个人吗?”
    “应该有人以芳原的名义预约过了。”
    男子低头确认,随即露出微笑,向松宫点了点头。“请随我来。您的朋友已经到了。”
    在男子的指引下,松宫边走边观察四周。店内被红砖墙围绕,十分宽敞,吧台也很大。褐色的皮革沙发整齐排列,颇为壮观。松宫大致环视了一下,约半数座席已坐了客人。一眼看过去,有欧美人,也有一些亚洲面孔。在座的客人大概多数来自海外。
    松宫被引入最里侧的桌子,坐在沙发上的女人立刻起身。她穿着一身灰色套装,个子娇小得出乎意料。松宫本以为大旅馆的老板会是身材高大的类型。
    “我来晚了,对不起。”松宫低头致歉。
    “哪里,应该是我觉得过意不去才对,在你繁忙的时候还来打扰。我是芳原。”店员离开后,女人从包里取出一张名片,和之前邮件中的照片一模一样。
    松宫也递上名片。芳原亚矢子接过后仔细观看,细长清秀的眼睛略微睁大了些。她抬头说道:“原来你是做这个工作的。”
    松宫露出一丝微笑。“好了,我们坐下说吧。”
    两人隔桌相对而坐,芳原亚矢子将细长的饮品单推到松宫面前。“你想喝些什么?是不是不能喝酒?”
    “没关系,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了。那我就要啤酒吧。”

    芳原亚矢子举手示意服务生,然后点了啤酒和新加坡司令。看来在等待的时候,她已经决定好了自己要喝的饮品。“做这份工作很辛苦吧。”芳原亚矢子再次打量着松宫的名片,感慨道。
    “辛苦与否因人而异。如果我是女人,恐怕也不太能胜任旅馆老板一职。”
    “辛苦归辛苦,我也非常快乐。”
    “这就很让人羡慕了,我们的工作可没法快乐地去做。”
    芳原亚矢子脸色一变,再次低头看起了名片。“这个搜查一科——”
    “是负责杀人案的。”
    芳原亚矢子表情严肃起来,点了点头,挺直后背。“恕我冒昧,这次的事,想必你很吃惊吧?”
    松宫也调整坐姿,回视对方。“是的,我现在还难以置信。”
    “但这是事实。那个人坦承你是他的儿子。”
    “那个人是……”
    “芳原真次,我的父亲。”芳原亚矢子语气坚定。
    强有力的眼神,形状姣好的眉,细长挺拔的鼻梁——看着这张脸,松宫不合时宜地想,这就是所谓气质凛然的美女吧。“如果是真的,那你就是我的姐姐或妹妹了。”
    “让你多有顾虑,我也于心不安,我先声明,我已经四十多岁了。如果父亲说的是实话,那你是我的哥哥还是弟弟?”
    “弟弟。”
    芳原亚矢子紧绷的嘴角松弛下来。“我想也是。”
    服务生来到近旁送上饮品,松宫立刻将手伸向啤酒杯。喝下一口后,他才意识到因过于紧张,自己的喉咙干得厉害。“我想问的事太多了。首先,你的父亲为什么现在才坦白?姑且不论内容真假,他本人是怎么解释的?这一点我很在意。”
    “你的疑问合情合理。”芳原亚矢子把盛有新加坡司令的细长玻璃杯放回桌上,“我想是他本人觉得要坦白只能趁现在。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猜测?你没向你父亲确认过吗?”
    “没有。其实他还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
    松宫皱起眉头,表示难以理解。“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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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9-30 09:52:21 | 显示全部楼层
    “父亲是在遗嘱中坦白的。”
    “遗嘱?”
    “对。父亲是癌症晚期,已经时日无多,因此他起草遗嘱并写下这段自白。”芳原亚矢子从身边的包里取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放到桌上。
    “我能不能拜读一下?”
    “请。我带来就是为了给你看的。”
    松宫拿起纸摊开。这是遗嘱部分内容的复印件。只看了开头,他就为之一震。
    下述此人为遗嘱人芳原真次和松宫克子之子,遗嘱人对此予以承认。
    其后写着“姓名 松宫脩平”,住址是他们此前在高圆寺租住的公寓,户籍所在地也照此书写。自己的出生日期正确无误,户主是松宫克子。
    “这份文件由公证处协助起草,遗嘱人在世时也允许开封阅读。起草遗嘱时的见证人建议我先确认一下,结果我看到了这一页。”
    松宫长出了一口气。“你说的这些情况我了解了,但事情经过我完全不清楚。这件事实在令我出乎意料。”
    “你母亲什么都没说过吗?”
    “没有。我在电话里也说了,我知道的是父亲已经去世。之后我与母亲在群马县的高崎生活,后来搬回了东京。”
    芳原亚矢子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拿起玻璃杯,抿了一口鸡尾酒,然后开口说道:“其实我并不确定这样来见你是否正确。本来在父亲去世之前,遗嘱不应开封,他本人应该也是这个意思。我的行为恐怕违背了他的意志。即便如此,我还是想联系你,因为我想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你可能知道些什么。另外,我只是单纯地想来见你一面。我是独生女,一直很羡慕有兄弟姐妹的朋友。你有兄弟姐妹吗?”
    “没有。”
    “是吗?”她微微一笑,那表情似乎在问:知道有我这么一个姐姐后,你是怎么想的?然而松宫一声不吭,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芳原亚矢子接着说:“这两点恐怕不足以说明我来见你的动机,毕竟等父亲过世后我们仍有机会相认。我这次来,主要是想趁父亲在世,让你们见上一面。”
    松宫的心脏在胸腔内剧烈地跳动起来,他感觉浑身燥热,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回过神时,他发现自己正紧捏着遗嘱的复印件。

    “我是不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芳原亚矢子似有顾虑地问道。
    “不是。”松宫摇了摇头,“不是奇怪,只是我心里没有这个概念。”他把复印件放回芳原亚矢子面前,“父亲这个概念与我无缘,我的人生里不存在这样一个人。现在你说要我和这样一个人见面,我只会感到不真实。”
    “我能理解。”芳原亚矢子仔细地叠好复印件,收进包里,“看完遗嘱后,我想起一件事。在我小时候,父亲并不在家里。”
    “什么意思?”
    “我父亲是上门女婿,母亲是旅馆既定的继承人,父亲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成为厨师长而去东京进修,这是我所听到的说法。在我六岁的时候,母亲因车祸受了重伤。为此,父亲提前离开东京,早于原计划成了厨师长。我从不曾怀疑这个说法,直到在遗嘱上看到你的名字。”
    “你怀疑他离开家是出于别的原因?”
    “嗯。”芳原亚矢子颔首,她脖颈处的线条纤细动人,“或许不是进修,而是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生活,两人还有孩子。”
    松宫抓起玻璃杯,一口气灌下半杯啤酒,用手背抹了抹嘴。“我听到的版本是,我父亲是个手艺高超的厨师,在别处另有合法妻子。父母约定只要父亲和正妻离婚,两人就结婚,父亲也会承认有我这么个儿子。不料父亲还没来得及离婚,他供职的日本料理店便发生火灾,他没能幸免于难。”
    “你调查过那场火灾吗?”
    “没有,我完全没有理由怀疑这是谎话。”
    “这倒也是。”芳原亚矢子小声说道,“如果是这样,你的母亲为什么要说谎呢?”
    “她只是不想说出真相,不愿让儿子知道实情吧。毕竟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地到处宣扬的事,反正我是这样认为的。”
    芳原亚矢子略显尴尬地低下头,随后抬起头直视松宫。“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父亲应该一直很想见你,只是因难以实现而放弃。他把这件事写进遗嘱,应该是希望至少能承认你的存在吧。这是父亲独有的道歉方式。”
    “道歉……所以你认为,你父亲在别处组建家庭,却最终抛弃他们,回归到了原来的家庭?”
    “我不愿做此设想,但你不觉得这是最合理的推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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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9-30 09:52:49 | 显示全部楼层
    松宫做了个深呼吸,注视着这个可能是自己同父异母姐姐的女人。“你是怎么想的?得知父亲曾和另一个女人生活,连孩子都生了,你不会感到不愉快吗?”
    芳原亚矢子闻言,露出了笑容。“我不知道父母分居的理由,也无意责备父亲,只记得从我小时候起,父亲一直悉心照料因事故而瘫痪的母亲。我打心底感谢他,也很尊敬他。得知他有其他孩子,我很吃惊,但并没有感到不愉快。刚才我不是说了吗?我没有兄弟姐妹,所以想见你一面。说实话,好奇的成分占得更多。这么说吧,”她抿了下嘴,以严肃的眼神凝视松宫,“我倒是很好奇你的心情。你在单亲家庭长大,母子相依为命,想必吃了不少苦。事到如今,当得知抛弃了自己的父亲还活着,你不会感到愤怒吗?”
    “愤怒……”松宫吐出这个词,略微偏过头,“不,我没有这么具体的感受,只是很困惑。你所说的毕竟只是个人推论,不向本人核实的话,谁又能断言发生过什么呢?到那时再发表感想也不迟。”
    “那么,你是否愿意见父亲,这件事也先……”
    “先搁置一下,等我从母亲那里打探出实情再说。”
    “明白。”芳原亚矢子点了点头,“我要是能问问父亲就好了。”
    “你不打算去问他吗?”
    芳原亚矢子缓缓眨了一下眼,摇了摇头。“我担心会给父亲带来精神上的负担。这是他原本打算带进棺材的秘密,如果问起来,恐怕会给他造成很大的压力。”
    “这样啊。”
    “你母亲那边的说法,我也非常想知道。”
    “如果我打探出了什么,会联系你的。至于她会不会爽快地说出实情,我就不知道了。她甚至反对我和你见面。”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吧。”
    “我知道母亲曾度过一段颇为曲折的人生,但或许我还不曾真正了解过她。”
    “我也有同感,直到现在才看到父亲不为人所知的一面。”说着,芳原亚矢子的视线停留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上。
    松宫在桌上十指交握。“你父亲是一个怎样的人?你刚才说很尊敬他。”
    “用一句话总结,他只知道做菜,对其他事物不感兴趣,平时笨手笨脚的。他是那种手艺人的个性,为人真诚,非常重视家庭。”
    松宫忍住做出轻蔑表情的冲动,但嘴角还是显得有些不自然。

    芳原亚矢子仿佛意识到个中含义,轻声道歉:“你可能想说,这么真诚的人怎么会抛弃你们母子回归家庭,对吧?”
    “应该说,一开始他就不可能离开家,和别的女人一起生活。”
    芳原亚矢子点头道:“你说得没错,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谜团。”她端起玻璃杯,轻轻叹气后,微微扬起下巴,“我听律师说,孩子成人后可以自行决定是否申报亲子关系。如果你不愿意,当然可以拒绝。”
    “是吗?”理应如此,松宫想。要是本人无权选择,那就太不合理了。
    “还有一件事,我必须事先说明。”芳原亚矢子竖起食指,“一旦接受认证,你就会正式成为我父亲的儿子,同时享有遗产继承权。你不必受限于遗嘱中关于继承条目的记述,只要继承属于你的遗产份额就好。”
    松宫伸出右手制止。“现在先不谈这些,以后再说吧。也许没有这个必要。”
    “好,我知道了。”
    松宫看看手表,喝完了余下的啤酒。他刚要伸手去拿账单,动作迅速的芳原亚矢子已抢先一步。
    “我等你的电话。”她对松宫说。
    “多谢款待。”松宫说着,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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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9-30 09:53:12 | 显示全部楼层
    7
    昏暗中,铃声响起。
    汐见行伸立刻意识到并非周围昏暗,而是自己正闭着眼睛。睁开眼,白色的天花板映入视野。顶灯没开,但室内颇为明亮,因为窗帘拉开了。
    他缓缓撑起上身,发现自己正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地上放着一台吸尘器。他想起来了,清扫屋内时有些犯困,所以就近躺了下来。
    餐桌上传来手机铃声。星期日的白天,谁会打电话来呢?他思索片刻仍毫无头绪,于是起身,缓缓地走近餐桌,铃声却戛然而止。来电记录显示是一个“090”开头的陌生号码。行伸侧头不解,将手机放回桌上。他正想继续清扫,铃声又响了。这次他迅速拿起手机,号码和刚才的一样。
    “喂?”行伸接通电话。
    “您好,是汐见行伸先生吗?”一个男声问。
    “是的。你是……”
    “我想现在送货到您府上,请问您在家吗?”
    “我在家。”
    “好的,我三十分钟内就到,请多多关照。”
    “好的。”行伸挂断电话,打开了吸尘器的开关。墙上的壁钟显示已过下午三点。原来自己睡了近一个小时!那还是先洗衣服吧,行伸想。他来到盥洗室,打开滚筒式洗衣机的门,发现里面还有衣服,应该是昨天萌奈用过之后一直没收。见里面混着几件内衣,行伸只能又关上门。要是萌奈知道自己随意翻动她的衣服,肯定又得发脾气。看来只能等女儿回来再说了。
    他回到客厅继续清扫,过了一会儿,门铃响了——不是公寓门禁系统对讲机的铃声,而是自家的门铃。他快步走到玄关,打开门。原以为门口会站着穿制服的快递员,不料竟是一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在他身后还有一个人。
    “请问是汐见行伸先生吗?”男子问道。
    “是的。”行伸应答之际,瞬间便察觉到对方是警察。他们这次来多半与花冢弥生有关。
    “休息日还来打扰,非常抱歉。我们是警视厅的人。能否占用你一点时间?”说着,男子从口袋里掏出附有警徽的身份证件。
    “啊……可以。请进。”
    两名刑警说着“打扰了”,进了房间。

    行伸想起了刚才的电话。说是准备送货上门,可又不说是哪家快递公司,原来那是刑警确认他是否在家的手段。行伸心想这恐怕不是站着说两句就能了结的事,便引他们进了客厅。他请两人在他刚才小睡的沙发上落座,自己则坐到另一侧的椅子上。
    年纪稍大的刑警自称是警视厅搜查一科的松宫,另一名刑警姓长谷部。
    “请问你认识花冢弥生女士吗?”松宫问道。
    预料中的名字出现了。除此之外,行伸想不出刑警来访的其他理由。“认识。她是弥生茶屋的店主。”
    “她去世了,你知道吗?”松宫目光中带有审视的意味,仿佛要将对方的反应完全收入眼底。
    行伸咽了口唾沫,答道:“我在新闻里看到了。”
    “电视新闻?”
    “是的。”
    “什么时候?”
    “应该是前天晚上。”
    “几点?哪个频道?”
    为什么要问得这么详细?松宫连珠炮式的提问令行伸感到困惑不已。“七点的NHK新闻,我每天吃饭的时候会看。”他答道。
    “当时家人在场吗?”
    “我一个人。”
    “你的家人呢?”
    “我有一个女儿。”
    松宫环顾室内,将视线移回行伸的身上。“还有其他家人吗?”
    行伸停顿片刻后开口:“没有了。我和女儿两个人生活。”
    “你女儿多大了?”
    “十四岁。”
    “十四……”松宫自言自语道。他再次观察四周,似乎并不认同这个说法。
    “怎么了?”行伸问。
    “看起来不太像。”
    “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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