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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转帖] 《杀人的房子》 阿鲁法官的故事系列(完结),作者: [法] 诺埃尔·凡德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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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懒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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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4-8-3 09:00:4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一场特别的调查
    杜马斯和两名探员围坐在客厅里,似乎已经放弃所有警戒措施了;如此垂头丧气的举动出现在这三个本来活力满满的人身上,让人看了着实有些不忍和忧虑。我本人也同样泄气地坐在他们旁边。我对于明天的调查工作已经不抱太大希望了……我们永远无从知晓真相了

    噢!如果阿鲁法官在的话,毫无疑问,他肯定会查明真相-可他恰恰在第一起命案发生的当天就离开了!

    实际上,我们已经把那名被害的铁路工人给忘了……自那起案件之后又发生了这么多事……这么多可怕的

    我的思绪又回到最后这起案件上来。也许,此时此刻,凶手正伺机而动……也许我们中的一员将要成为下一次神秘袭击的目标……算了,我实在是灰心丧气了;既然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成了无用功,那还再去折腾什么呢?

    突然传来的皮埃尔·洛瑞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才意识到我刚刚差点儿睡着了。他小声说着:“我情愿他们立刻把我杀了这样的等待太煎熬了!”

    我心里也认同这种早死早超生的想法,但我并没有把这些残酷的话说出口。

    我尝试着和同伴们聊几句,但没有人回应;他们只是从嘴里发出些含混不清的抱怨……终于,沿着窗门出现了一条窄窄的光带。

    “天亮了!”我喊道。众人的脸上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杜马斯说道:“出去转一会儿,我们在这里面都要室息了!”

    我们来到露台上,附近的警员们四处走动暖暖身子,夜里气温很低而太阳又还没升起来;我们从他们的目光中读出了几分嘲笑的意味……杜马斯皱了皱眉头把我拉到一边。

    他低声对我说道:“我想要逮捕克雷蒙!”

    我吓了一跳,说道:“克雷蒙!为什么?”

    “我想过了,他就是凶手。您看,前天是他坚持要来,昨天又是他坚持要留下。热曼尼·洛瑞遇害的那天晚上是他在走廊里警戒,只有他可以放人进入房间。昨天,老洛瑞消失的时候也是他站在前者身旁。最后,我对威廉的死也有疑问:克雷蒙当时就站在尸体前面。”

    “你疯了!”我回应道,“就算他想放人进房间,那热曼尼·洛瑞会同意吗?而且枪响的时候,所有人都冲到走廊里了,大家也都听到了死者倒地的声音。凶手是从哪里逃走的呢?又是谁把门从里面锁上的呢?别忘了死者是当场死亡的。”

    “至于老洛瑞,他是被人从背后击倒的。然而,您和我一样应该还记得,他当时在走廊里,在两名探员之间略微靠后的地方。除非您的同事雷热是他的同伙……还有……我们在老洛瑞的房间里一秒钟都没待,克雷蒙又是如何杀了被害人,偷了他的钱包,并且还让尸体消失的呢?”

    “最后,如果真是克雷蒙杀了威廉,您认为他还会傻傻地站在尸体旁边吗?”

    “您说得在理,”杜马斯承认道,“我想我真是疯了……”

    我说道:“事实上,我还没好好地问过皮埃尔·洛瑞他昨天晚上到底看到了什么;也许现在他没那么激动了。”

    我们回到客厅里。当我问起小洛瑞这些问题时,他一脸惊讶地望着我。

    “我看到了幽灵……”他低声说着,“幽灵……”

    我对他说道:“好了,说详细点儿!当我们还在客厅里的时候,从走廊里经过的是些什么人?”

    “我记不起来了……他们人很多……穿着大衣……所有这些震动,然后……我就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我知道这是正常现象。人过度激动时记忆就有可能模糊。

    我又问道:“对于您父亲的消失,您也什么都记不清了吗?”

    “我当时背对大门,听到一声轻微的响动,于是转过身来,然后我好像看到一个影子消失在楼梯上。接着我喊了出来,大家就冲了上去……但是当我回头时,我父亲已经消失了。”

    我明白我从小洛瑞那里问不出什么了,最好还是到此为止。万一他把想象和事实混在一起, 哪怕他是好心的,也有可能误导我们的调查。

    杜马斯回到客厅,站在皮埃尔·洛瑞身后的门框处。突然,他走上前,双眼严肃地盯着小洛瑞,然后冷冷地说道: “我发现您的记忆确实很混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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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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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3 09:00:57 | 显示全部楼层
    说完,杜马斯拉着我的胳膊把我带到走廊里。

    他对我小声说道:“您想知道我的感想吗?皮埃尔·洛瑞知道的远比他说出来的要多。但他不敢开口,他希望他的沉默能救他一命,希望那个神秘的凶手会感谢他。也许他父亲只是因为提到钱包才被杀的……他怕他的多嘴会让他遭到和他父亲一样的命运。”

    “对,这很有可能……您还记得小洛瑞强烈要求他妹妹在遭到袭击的情况下要先把灯关上……他似乎一心不想让凶手露脸……在我看来这算盘打得不好,凶手不但不会因此而感激他,反而会利用这种神秘的气氛毫无顾忌地攻击他。”

    杜马斯说道:“要是那个钱包没有消失的话……”

    我突然叫道:“上帝啊!洛瑞的房间里还有一张书桌。”

    我们跑到书桌旁砸开锁,里面有不少文件。我们快速检查了一遍,但并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但我们也不排除有暗格,或是密件那种看起来普通且具有迷惑性的文字。我们有时间的话要再细致地检查一遍才行。

    “我会把书桌封存起来。”我边说边开始熔蜡。当我盖上印章的时候,杜马斯突然发出一阵略带神经质的笑声。

    他对我说道: “您认为这群恶棍会在意您的那些布带和蜡块吗?”

    我意识到此举的荒谬之处……

    杜马斯又说道:“我们出去吧,这房子里我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我们在屋外静静地走了几步,然后杜马斯喊住了雷热。

    “你再好好想想,”他对后者说道,“你真的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吗?你确定吗?”

    雷热再次确认,并且说道:“唯一让我感到吃惊的事您已经知道了;你们在搜查最后一间房的时候,皮埃尔·洛瑞就站在门前面:然后他突然转身朝向我们所在的方向。我们都为他脸上的恐惧表情所震惊,他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雷热说完退下了。

    “我们还是缺少办法啊!”杜马斯继续说道,“既然我们搞不清行凶的手法,那么我们不如先找找谁是凶手……”

    “我们首先可以假设这是一场仇杀,原因可能是某件往事;而克雷蒙也许是执行者……”

    我继续道:“对,同样也有可能是皮埃尔·洛瑞的表兄加斯东·里绍干的。后者被他们刚刚去世的舅舅剥夺了遗产继承权。所以这同样是复仇,不过动机是为了金钱利益,如果成功的话他就能继承……”

    “显然是这样,”杜马斯回道,“而且同理老洛瑞也有动机,他也可以从他的孩子们那里夺得遗产,或者是小洛瑞,他为了得到全部遗产……那么,热曼尼的那份遗产现在该给谁?”

    我答道:“如果没有其他遗嘱,那么老洛瑞能分到四分之一,小洛瑞得到四分之三。不过今夜过后,后者将拥有全部遗产。”

    杜马斯说道:“四分之一给老洛瑞……遗产的总数额大约是三千万……除去各种税费,老洛瑞至少可以拿到三百万……为了这些钱还是值得……”

    “您已经排除了老洛瑞作案的可能吗?”

    “并没有,他还是有可能杀了他女儿……”

    我反对道:“的确,不过也只是有可能,因为他自己随后也挂了……”

    “也许小洛瑞知道老洛瑞是第一起命案的凶手,然后预料到自己有可能也遭到毒手,所以先下手为强了……”

    我考虑了一会儿。所有这些假设对解开这场惨剧中的种种谜团并没有任何帮助……

    我说道:“我们可以提出无限多的假设。也许凶手不止一个,他们彼此之间并不认识,只是机缘巧合下同时行动罢了……”

    “这确实也有可能……”

    我继续说道:“或者,这其中的两人或数人间彼此构成同谋。但要这些假设成立,除非我们之后能找到一条密道——我对此深信不疑,然后我们才能有新的调查方向……”

    杜马斯没再听我的推理了。

    “同谋。”他小声自语着。突然,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喊道:“就是啊,显然,我们怎么这么笨,没早点想到这点。首先是老洛瑞、小洛瑞、威廉和克雷蒙他们四个人串通好了,他们在热曼尼·洛瑞遇害这事上编了一套谎言,然后合伙杀了女孩;此后种种不过是在演戏……”

    “还有那第三颗没有找到的子弹头呢?他们中没人中弹吗?”

    “那只是为了搞乱局面的,他们从皮埃尔·洛瑞房间里那扇开着的窗户往外射出了那颗子弹。”

    “威廉的被杀又怎么解释呢?”

    “那就是为了除掉一个同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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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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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3 09:01:22 | 显示全部楼层
    “老洛瑞呢?

    “同理。”

    “这说不通!”

    “为什么?”

    我答道: “首先从道德角度上来说,威廉之后,如果还要再除去一个同谋,那么洛瑞父子肯定会选择克雷蒙下手,后者是个外人,所以不是那么可靠……”

    “的确,但小洛瑞可不是要继承他父亲的遗产吗?”

    “没错。不过您的假设从现实角度也不成立。昨天晚上老洛瑞被杀的时候,克雷蒙和您的同事雷热一直没分开;而皮埃尔·洛瑞则一直和我们待在一起!”

    “确实……”

    我又说道: “好啦, 我们刚刚只是在胡思乱想。关于热曼尼遇害一案,他们还需要串通看守一楼的警员。您还记得吗,后者帮着他们一起撞开了门。然而据我所知,这名警员可没有被除去……但他的行为也构成了同谋……”

    “确实如此。但罗斯唐警员是否也被他们的表演所欺骗了呢?他是否只是撞开了一扇没有上锁的门?”

    “不,您还记得吗,他当时是在靠近锁的那边,并且目睹了门锁崩开的过程:先是上方的门闩崩开,从而让他可以从门缝中看见下方的门闩,后者随后才被撞开……”

    “您说得对,”杜马斯承认道, “我觉得我们确实是在胡思乱想……熬了个通宵之后还来推理案情可不太好。”

    我说道:“我们到最后都开始互相怀疑了。我还是得说我个人更倾向于存在密道的可能性。我向您说说我的猜想,至少是有关昨晚案件的……”

    “这条密道从客厅通往老洛瑞的房间。首先,袭击者们要让我们离开客厅,这就是他们第一次从走廊经过的原因,而小洛瑞看到了他们。如果他们当时凑巧没被发现,那么也会故意发出声响引起我们的注意。”

    杜马斯插话道: “若是这样的话还得要克雷蒙没有站在走廊中央;或者就如我之前所说的,克雷蒙就是帮凶……”

    “也许吧……但不一定。他们可以等到克雷蒙转向客厅和我们说话的时候。为了让克雷蒙做出这个动作,他们刻意发出敲击声让皮埃尔·洛瑞听见。他们随后进入了老洛瑞的房间, 然后通过密道来到已经空无一人的客厅;之后他们悄悄地从后方击倒了老洛瑞并将其拖入他们藏身的客厅里。此时我们上了二楼,而他们先是拿走了钱包,然后再从密道原路离开……”

    杜马斯点了点头。

    他说道:“对的,这样就说得通了……但他们还要能事先猜到老洛瑞在走廊里的位置才行啊……”

    “噢!这并不太难。以他当时那种惊恐的状态,想要藏起来不暴露成为直接目标,他肯定不会和我们一起去搜查房间的,而他又不可能一个人单独待着……”

    “我明白您的意思,但值守的探员们也可能就站在客厅门口,甚至更靠后一点的位置……”

    “不,他们逻辑上是不会再监视客厅了,因为他们刚从里面出来,知道里面没人了。为了尽可能地靠近我们,他们会站在2号房的门旁边。”

    “确实,”杜马斯承认道, “但您真的认为一群人能够不被发觉地从客厅里出来,并且从后面袭击了老洛瑞吗?”

    “肯定可以的。所有的目光都被吸引到3号房那里去了,探员们正等着袭击者们从里面出来。此外,对房子的勘查工作很快也会向我们披露出真相的。”

    “好吧,我开始相信你的解释了,”杜马斯小声说道,“不管怎么说,您的猜想是唯一可能的解释。”

    一辆车停了下来。我看到总检察官、我的书记员和一名高大的白胡子老头走下车来,经过介绍我得知后者是建筑师里维耶先生。

    他对我说道:“二十五年前,就是我负责建造这栋房子的。我可以向您保证它既没有地下室也没有密道。”

    “您当时在现场监督施工的吗?”

    “噢!先生,我至多每隔三天就要把所有工地都视察一遍。”

    总检察官告诉我,里维耶先生出生于艾克斯,并且一直生活在那儿。他从事这行已经有四十年了,在行内名声极好。

    然后,总检察官交给我两封今早刚寄到我那里的电报。第一封来自巴黎的人体测量部门,它告诉我铁路工人的指纹和一名五年前因谋杀而被判终身劳教的犯人的指纹相吻合。后者在被押往劳改所的途中神秘逃逸了。他的名字是古斯塔夫·伯内特,而不是他身上兵役证明上写的巴普蒂斯特·佛罗伦特。

    另一封电报来自里昂,内容有关皮埃尔·洛瑞的表兄加斯东·里绍,当地不曾有过任何和他有关的负面评价;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他从几年前开始就和一名叫露易丝·布朗西的女子同居了。

    显然,铁路工人的案子变复杂了。但我已经不想再考虑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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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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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3 09:01:35 | 显示全部楼层
    趁着书记员在场,我让他把几份笔录眷抄好。我刚忙完这些,挖土工人们就到了,他们二十来人,肩上扛着十字镐,由一名五十岁左右、满脸愉快表情的高大男人带领着。

    “我叫安德烈,”他对我说道, “安德烈·德·毕瑞卡,我是包工头,这栋房子就是我负责修建的。啊!我那时还年轻呢……我当时刚刚继承了我那可怜的父亲的事业……您要知道,他死于伤寒……”

    我制止了他的唠叨,并从他那里确认了别墅里并没有什么秘密。他又开始说道:“密道?地下室?纪尧姆,你过来;加斯东,你也过来;还有你,马瑞斯!”

    三名工人凑上前来。 “当然啦,很简单的案子。你不觉得吗?”

    “来,您问问他们吧,他们当时是和我一起干的。如果您再找找,还能找到其他人也和我一起的。”

    我最后的希望破灭了。然而我又想到即使这栋别墅在建好的时候没有什么猫腻,也不能排除后续会有一些瞒着当地村民的改造工程,毕竟这栋屋子的位置实在很偏僻!

    正好警队的十名警员到位了,我让他们负责指挥工人们进行勘查,他们随即开始了工作。

    不久之后,总检察官、书记员和建筑师返回了艾克斯。

    我派了两名警员在路边值守,隔离开好奇的人群。刚刚到达的警员们则去和房子周围的同事换班。

    然后就是等待,继续那恼人的等待。大家都闭口不言,耳边只听见十字镐的敲击声。工人们依次掀开地砖、检查墙壁、围绕着房子挖了一条沟。

    可是仍然一无所获,什么都没发现。

    然而,快四点的时候,路上突然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其中一人身材矮小,有点驼背,那是我的书记员伯内特。另一人身上披着件大衣下摆随风摆动,头上随意戴着顶软毛毡帽,那是我犹豫了一下,生怕是空欢喜一场。不会错的,那是阿鲁先生,是如假包换的预审法官阿鲁先生!

    他终于度假回来啦!我真是如释重负。我快步迎上他们。

    “你还好吗,年轻人?”阿鲁先生对我说道, “你的职业生涯开了个好头啊。碰到了一起简单而又引起巨大反响的案子。”

    “简单!”我喊道。

    我认为他是在开玩笑,于是也笑了起来。在前往别墅的路上,我问他是否已经了解了案情。

    “嗯,总检察官已经依照程序向我通报了全部案情, 而且还有我们杰出的伯内特先生来给我拾遗补阙, 什么都瞒不过他,有关案件的一切都装在他的大脑里了。我之前通过报纸已经了解了一些情况,包括今天早上出的特刊,我看了之后决定回来。亲爱的同事,你都上了头条了!”

    我向他保证, 如果可能的话我更情愿报纸对我只字不提。

    阿鲁先生继续说道: “有一个问题其他人没法给我答案。”他停下来,点燃了他的烟斗,“房子里的楼梯是不是木质结构的?”

    “是的,”我叫道,“但这一点很重要吗?您又是怎么猜到的?”

    “可能很重要。”他边看着房子边说道, “据说房子里有间鸽房。这一点很重要;我没看到它吗?”

    “房子里确实有间鸽房,”我答道, “鸽子在阁楼里做窝。”我激动地说道: “可是像其他地方一样我对那里也认真检查过啦!”

    阿鲁先生平静地回道: “那样做是没什么用的, 你不会去怀疑一只鸽子吧?”

    我不屑回答这个问题。

    阿鲁先生又说道: “啊!还有个重要的问题。 房子里有猫或者狗吗?”

    “没有。”我冷冷地答道,阿鲁先生的玩笑开个没完了。

    “你确定吗?”

    “百分之百确定。”

    我们来到了别墅前。

    “他们在这里做什么?”阿鲁先生指着警员们问道。

    “他们在警戒……”

    “你还没发现这都是些无用之举吗?”

    我结巴着,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唉,你还真是不通情理呀。你是个单身汉,从来没考虑过他们也是家有妻小的人,而他们的家人可都在家里提心吊胆地等着他们回来!”

    阿鲁先生叫来了警队队长,告诉他可以和他的手下先撤了,在路上值守的警员也可以回去了。夜幕降临,已经没有什么好事者要驱赶的了。

    我对阿鲁先生的这些举动感到震惊。

    阿鲁先生走进房子里; 挖土工人们作业的声音震耳欲聋;那十名警员上上下下跑来跑去。

    “你这是准备搞一场招待会吗?”阿鲁先生问我。

    我顿时面红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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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3 09:01:51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请你让他们都停下来,”他继续说道,“我讨厌噪声。此外,我们也不应该再增加司法开支了。”

    “这都是为了寻找地下室……”我结巴着说道。

    “我的朋友,你的好奇心太重了。这里有没有地下室关你什么事呢?除非是你想买下这幢别墅?先生们,都回去吧。”他对探员和工人们说道。

    “您要把所有人都打发走?”我焦虑地问道。

    “所有人,但除了我们这位亲爱的探长。”阿鲁先生正说着话杜马斯就来了。 “你最近怎么样?”他们握手寒暄了几句。

    “我把雷热探员以及克雷蒙探员也留下了,他们之前干得不错,所有媒体都提到了他俩。别担心,年轻人,我们的人还是很多的,再算上这位杰出的伯内特先生,我们今晚都可以玩几把牌了。”

    我没话可说了。

    “您还需要什么吗?”杜马斯问道。

    “这栋房子里最舒适的一把椅子,”阿鲁先生答道, “但在那之前,先生们,我要叮嘱你们一句话。当我问你们其中一员,或是问其他任何人要某样东西的时候,只准许我问的那个人回应我,即使另外某个人自认为可以更好地满足我的需求。”

    我们走进客厅。挖土工人已经完工离开有一会儿了,只有皮埃尔·洛瑞留了下来。他昨夜的那种激动情绪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严重的沮丧和消沉。

    他看到我们之后站了起来,阿鲁先生向他作了自我介绍。

    他继续说道:“请允许我对发生在您府上的惨剧中的遇难者表示哀悼!”

    皮埃尔·洛瑞回答道:“噢!我真是痛不欲生。 但我知道我的煎熬不会持续太久了……今夜就轮到我了……”

    阿鲁先生神情黯然地点了点头。

    他说道: “我不忍心瞒着您,我也认为您的生命正面临着严重的威胁。”

    小洛瑞喊道:“法官先生,我不想待在这里了……这栋房子对我们所有人来说就是块死地……这里闹鬼……闹鬼啊……”

    “也许吧……”阿鲁先生小声说道。

    “那么,您介不介意我离开这里……从此消失……任何人都再找不到我的踪迹……”

    “坦白地说,我认为离开对您是有好处的,不管怎么说对您算是最后的希望……但那些追索您的人会让您就这样走吗?请您至少要等到我完成在此地的调查之后;我可能会有些事想要询问您。”

    “要等很久吗?”

    “不,不会很久,也许就几小时。我瞧见案件卷宗已经很厚了。我向您保证今晚八点之前我就会带着您一起回艾克斯。在那里,您就可以自由行事了。”

    皮埃尔·洛瑞看起来放心了点。然而,在见识过他那些神秘仇敌神通广大、誓不罢休的劲头之后,我很怀疑他的希望是否只是痴心妄想。

    阿鲁先生说道:“既然您人在这儿,我就马上问您几个问题,都是些之前忘了问的问题, 如果碰到您已经回答过的还请见谅。”

    “首先,能否请您坦诚地、不要有思想包袱地告诉我,您个人对您的表兄加斯东·里绍的看法?”

    “天哪,法官先生,我不知该怎么说……我每年只有几天时间能见到他;即使我们是亲戚,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能用亲密来形容……”

    “您认为他干得出谋杀这种事来吗?”

    “说真的……我不知道……”

    “好吧。第二个问题。一个月之前,您舅舅莫瑞是怎么去世的?”

    “我们两个在乡间散步。他突然就倒在我怀里了。我叫喊,呼救,但我们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最后,一个村民偶然路过,他帮我一起把舅舅抬回了家。但我认为我那可怜的舅舅当时已经断气了。”

    “嗯。第三个问题。您妹妹遇害的晚上,您有没有听见好像敲打木头的声音?这种声音当时还惊动了克雷蒙。”

    “没有;您应该知道,我当时还把窗户打开了。

    “不,我原以为您只是把窗门给打开了。当晚似乎气温很低,所以您就把窗户……”

    “我当时裹了件大睡衣,从头护到脚。”

    “我明白了。即使是开着窗,您也什么都没听见?”

    “什么都没有。

    “至少,您还说了……”杜马斯小声说道。然而阿鲁先生严厉地瞪了他一眼,他顿时闭嘴了。

    阿鲁先生继续问道:“您父亲据说是个非常强壮的人。您认为他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面对袭击能够有效地自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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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3 09:02:05 | 显示全部楼层
    “显然可以。我父亲曾练习过拳击,我还和他比画过。我向您保证他在这项运动上是把好手。”

    “就这么多问题了,感谢您的配合。”阿鲁先生最后说道。

    他在问话时手上还玩着铅笔。就在此时,他把笔拍在桌上,笔芯顿时断了。

    “我真笨!”他叫道,“洛瑞先生,能把您的小刀借给我吗?我自己的忘带了。”

    杜马斯把手伸到自己的口袋里准备掏小刀。然而他想起了不久之前阿鲁先生的眼神,于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皮埃尔·洛瑞递给阿鲁先生一把双头小刀,他打开了其中较大的一头。

    阿鲁先生开始削铅笔。

    “这头不好使,”他说道,“小的那头应该好使些吧?”

    “不,”洛瑞说道, “那头更糟糕。”

    阿鲁先生笑着说道: “这样的话,我就不麻烦您了,但我还是很遗憾您的小刀不管用了。亲爱的同事,你有没有小刀啊?”

    我想,阿鲁先生或许是在揶揄我们,或许是想看看他的命令在多大程度上能得到执行。这些小手段让我有点儿恼火!”

    皮埃尔·洛瑞向阿鲁先生问道: “在离开之前,我能否去整理一下先父的文件,看看有什么我可以带走的?”

    “当然可以,先生,这是人之常情。”

    “但他的书桌还贴着封条……”

    “是的,我原以为应该……”我小声说道。

    “就当那封条不存在,”阿鲁先生说道, “您就揭开封条。只有二楼的房间不能进入。去给我把探员们叫来。

    我们把等在厨房里的雷热和克雷蒙叫了进来。

    “你们去守在二楼的走廊里,”阿鲁先生对他们命令道,“你们听好了,二楼的房间谁也不许进去,不论是你们还是其他人,无论有什么借口。除非听见你们的头儿杜马斯的口哨,否则不许下楼。在此之前,从这间房开始,关上房子里的所有窗门。把所有不用的灯都灭了,像你们之前那样是要让共和国破产吗!”

    “一会儿见,先生,”他朝皮埃尔·洛瑞打了个招呼,“您尽管忙,不用着急。您瞧我还有一大堆文件要拆阅呢。”

    小洛瑞离开了。

    我急着想知道这场奇特的调查将会如何进行下去。我刚开始的愉悦已经被一丝模糊的担忧所取代。我们似乎在做一些无意义的事情,而且面对敌人敞开了大门。所有的警戒几乎都取消了。

    阿鲁先生走到书记员的公文包旁边,从里面抽出了一张打印表格,走到房间的角落里,在上面写了会儿字,然后把纸对折放到了口袋里。 他写字的时候靠在了一组五斗橱上,他把第一个抽屉打开一半又立刻关上了。

    “我弄好了。”他说道。

    “那么现在我们要做什么?”我问道。

    阿鲁先生躺在一张椅子里。

    “就待在这儿。”他对我答道。

    “您肯定是想要看这些文件吧?”

    “开什么玩笑!这么一大堆东西!你还不知道我是出了名的懒吗?”

    他点起了烟斗。

    我问道:“为什么要待在这儿?”

    “我们要等……”

    “等什么?”

    “等最后一桩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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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4 09:37: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最后一桩犯罪
    听到这话,我和杜马斯都惊得跳了起来。

    “还有一桩犯罪?”我喊道。

    “我认为是的。”阿鲁先生平静地答道。

    “这太可怕了……可怜的洛瑞,我们把他一个人丢下……”

    阿鲁先生突然表情严肃地看着我们。

    他说道:“事实上,我认为他已经无药可救了,这次该轮到他了。”

    “那我们该行动起来啊!”杜马斯叫道。

    “那你们想要做些什么呢?”

    这个问题问得我们哑口无言。显然, 到目前为止我们的行动乏善可陈。

    阿鲁先生继续说道: “看得出来之前的经历让你们多长了点心眼。相信我,我坚信谁都救不了皮埃尔·洛瑞。反正我是无能为力了。”

    我的内心被一种莫名的恐惧所占据,同时脑海里闪过种种无比怪诞的猜测。我从杜马斯探长的目光中也读出了同样的想法。只有书记员仍如往常一样满不在乎地靠在椅子上;似乎阿鲁先生的任何行为都不会让他感到吃惊。

    杜马斯突然喊道: “我们总不能就这样袖手旁观吧, 哪怕只是出于职业道德也不能这样啊!”

    “出于职业道德?”阿鲁先生问道, “我们的职责是什么?是阻止犯罪还是找出凶手?你应该知道,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抓捕凶手,而不是来徒劳地尝试拯救一名必死之人。”

    这番话很难让人接受,但说的却是事实。这真是对良心的次残酷考验啊!总之,我们只要服从阿鲁先生的命令就可以了。我向他问道:“您无疑是了解到了一些我们所不知道的情况吧?”

    “没有,”他回答道, “关于案子的信息,我知道的一点儿也不比你们多。”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道:“告诉我,亲爱的同事,关于那件咖啡失窃的案件你想好怎么处理了吗?你听取服务员的证言了吗?”

    我冷冷地告诉他,我还有其他更重要的案子要忙呢,没空去想这些鸡毛蒜皮的小案子!

    “确实如此,”阿鲁先生承认道, “你表现得很挣扎。可我早就给你指明了办案的方法:听取证言,阅读警局的报告,然后真相就自己显现出来了……都是些机械性的……年轻人总是喜欢瞎忙活!”

    我什么也没说。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就在此时,房子里传来三声枪响!

    过了好一会儿,我用略有点咄咄逼人的口气问道: “既然您已经查明了这么多事情,您能够告诉我们下一次犯罪会在几点发生吗?”

    “这我还不知道呢。不过我向你保证我会提前通知你的。”

    极度的不安让我的心都揪了起来。杜马斯看起来也很焦躁,而书记员伯内特似乎是睡醒了,开始在椅子上晃悠起来。正如杜马斯所预感的那样, 在这栋房子里的第三个夜晚比起前两天还要更糟糕。

    阿鲁先生那平静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年轻人,今年有没有什么有趣的舞会呀?你这个年纪的人都喜欢跳舞吧?”

    我心不在焉地敷衍了几句。之后我在房间里走了几步,看看手表,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我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于是问道:“我们还要等很久吗?”

    阿鲁先生似乎陷入了沉思中, 他对我做了个手势,让我不要打搅他。然后他抬起了头对我们平静地说道: “还有两三分钟,最多不超过四分钟。”

    我感觉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我喘着气问道: “我们还不行动吗?”

    “不需要。我再重复一遍,我们只负责确认既成事实的犯罪。”

    事实上,阿鲁先生甚至都没放下过他的烟斗。我和杜马斯仍处在焦灼的等待中。我把手表握在手中,下意识地看着表针转动……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我和杜马斯同时冲向门口。

    “别着急, 都结束了。”阿鲁先生放下烟斗,平静地宣布道。

    我们不敢再跑了, 书记员则显得比所有人都更激动,但他甚至连问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先生们, 现在危险降临到你们头上了,”阿鲁先生平静地说道, “呼叫探员们吧。”

    杜马斯吹了一声哨子,雷热和克雷蒙下到楼梯口处。我们五个人跟在阿鲁先生后面走向3号房,也就是老洛瑞原来住的房间,小洛瑞应该在里面正忙活着。

    “开门!”阿鲁先生喊道。

    我们听见里面沉重的门闩被打开的声音, 然后是皮埃尔·洛瑞出现在门口。我立即注意到他的背心上有一道长长的、从上到下的刀划过的口子。

    “我受伤了!”他颤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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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4 09:37:4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们扫视了一遍房间,眼前的景象让我们震惊……一名男子躺在地板上。与此同时,我惊恐地发现这一次窗门又是关着的!

    我们走上前去:那男子的头上沾满了血。雷热弯下腰查看。“他已经死了。”雷热起身说道。

    阿鲁先生说道:“和我预想的一样。看这里,头部中了两枪背心上还有血迹……把扣子给解开……还有一枪命中心脏!

    死者的脸对我们来说很陌生。

    小洛瑞支吾道: “他是我的表兄——加斯东·里绍……”

    我说道: “噢!和我猜的差不多!”

    我立刻把其他所有的怀疑丢到脑后去了。

    “发生了什么事?”杜马斯问道。

    小洛瑞浑身瘫软,我们给他找了把椅子让他靠着,然后我们把他的背心翻开。看到他的上半身只有一条从心脏处往下的长条破口,我们瞬间松了一口气。毫无疑问,刀子在肋部打滑了。我们在尸体旁边发现了一把三角形的匕首,这和我们之前发现的凶器很像。

    “什么都不要碰。”阿鲁先生异常镇定地说道。

    “刚才发生了什么?”杜马斯探长又一次问道。

    “这实在不可思议,”小洛瑞说道,“我当时正在书桌前忙着。我已经把门窗都锁上了……更不用说我之前已经检查过房间确认里面没人。但是忽然之间,我听见背后有响动……你们都知道的……那种敲打木头的声音。我迅速转过身来:加斯东·里绍就站在我面前,手里拿着把匕首。他以异常迅疾的速度拿刀捅向我的胸部。还好我保留着练习拳击时的习惯,我用左手稍微挡了一下他的攻击。与此同时,我右手伸进上衣口袋里摸到了手枪,并隔着衣服朝他开了一枪。他踉跄了一下,我掏出枪又对着他的头连开了两枪。”

    “还是这么让人费解,”雷热小声说道,“他是怎么进来的?”

    我说道: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我们知道了凶手的身份,但我们对他身上的秘密却一无所知!”

    阿鲁先生静静地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一柄新的烟斗,填上烟丝然后点燃。他的平静变得让人有些气恼。

    “这就是您的手枪吗?”阿鲁先生指着桌子上的武器向小洛瑞问道。他拿起来检查了一会儿,然后又放在手边。

    “您感觉好点儿了吗,洛瑞先生?”杜马斯问道。

    “谢谢关心,我感觉好多了,”小洛瑞笑着答道,“我现在感觉我得救了……”

    “您搞错了,”阿鲁先生突然出声反驳道, “您就看着吧,您的处境从来没像现在这么危险过!”

    一阵不安的感觉疯狂地向我们袭来,但没人敢动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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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4 09:37: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秘密
    阿鲁先生继续说道: “既然您现在感觉好点儿了,请您回答两个我之前忘了问您的问题。首先, 您为什么朝田里扔被割了喉的鸽子的尸体?”

    “鸽子的尸体……不是我干的!”

    “您否认吗?但有人目击到你了。

    “啊!对的,确实如此。我怕被人说荒唐所以没敢说……这就是个迷信的举动……”

    “为什么您要到房子的视野之外去处理这些尸体?威廉肯定可以理解您的行为的。回答我。

    小洛瑞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 “我不知道。

    “好。第二个问题。为什么您睡衣的内口袋里有鸽子的血迹?我是在显微镜下发现的。”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令人不安的沉默。然后皮埃尔·洛瑞低声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里发生了这么多奇怪的事……”

    阿鲁先生站了起来,我被他脸上可怕的表情给吓着了。他的双眼射出严厉的光芒,紧紧盯住皮埃尔·洛瑞的双眼。阿鲁先生突然靠近小洛瑞,从他背心的口袋里掏出我们之前见过的那把双头小刀。

    阿鲁先生说道: “现在我要用小头这边的刀刃在您身上划一个小口子。我们来看看它是否如您先前所说的那样没用!

    小洛瑞向后退去,脸上一片惨白,他恐慌地叫道:“不,你没有这个权利……我不许你……放下这把刀……”

    我们正准备介入,阿鲁先生就把小刀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他仍然用那种严厉的目光盯着皮埃尔·洛瑞,然后说道: “看起来他们对我说的都是实话。关于令妹被杀一案,克雷蒙什么都看见了,他自己肯定也意识到了这点。但他当时什么都不敢说出口,因为他怕威廉,后者对你就像家犬一般忠诚。之后他就更不敢说了,因为你和我一样清楚,在当时的情况下,他完全可以用同样的方式行凶:而他这迟来的证言会让他自己受到怀疑。我刚从他的嘴里逼问出了真相。

    “至于你父亲,你疏忽了走廊里玻璃的反射,杜马斯在楼梯上转身的时候都看见了,但他想等到杀死威廉的凶手回来后再介入。

    “最后是我们在这柄匕首上发现了你的指纹。”

    他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落在尸体旁边的凶器。

    皮埃尔·洛瑞的脸色变得难看无比,其愤怒和怨恨更甚于恐惧。

    他叫道:“啊!你真是走狗屎运了!好吧!我认输。你瞧,我还是输得起的。我为什么要否认呢?我比你们所有人都更厉害!你们得承认我计划得不错吧。要不是你运气好,你也会碰一鼻子灰的!”

    阿鲁先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他之前在客厅里准备好的纸。

    “你敢在上面签名吗?”他问道。

    “为什么不敢?我再说一遍,我输得起;我输了会认账的!他签完名,把双手伸到雷热探员的面前,让后者给他戴上手铐。

    “他在什么上面签了名?”我问道。

    我刚才已经认出了那张打印纸,那是一份初次传唤讯问的表格。

    阿鲁先生重新坐下,静静地又点燃了之前在那紧张时刻熄灭的烟斗。

    “书记员,你念一下。”他说道。

    伯内特先生站起来用他那没有起伏的音调念道: “您被指控于十一月十五日在亚维农故意杀死了您舅舅莫瑞先生;于十一月二十七日在毕瑞卡故意杀死了一名流浪汉,其真实姓名尚未确定;于十二月一日故意杀死了您妹妹热曼尼·洛瑞: 于十二月二日故意杀死了您父亲保罗·洛瑞; 于十二月三日故意杀死了您表兄加斯东·里绍。上述所有犯罪行为皆为蓄意谋杀。”

    书记员翻页继续念道: “我承认犯下上述所有受到指控的罪行。签名:皮埃尔·洛瑞。”

    听到此处,我和杜马斯发出了一声惊骇和愤怒的惊叫,而阿鲁先生则恢复了他一贯的平静。他笑着对我们说道: “我之前跟你们说皮埃尔·洛瑞已经没救了,说得没错吧?你们认为他现在还能保住性命吗?”

    “所有这些罪行……”我低声说道。

    杜马斯说道:“还有,您还忘了一起谋杀,就是仆人威廉的死。”

    “那不是小洛瑞干的。”阿鲁先生说道。

    然而,听到杜马斯的话,皮埃尔·洛瑞大吃一惊。

    他叫道:“什么,你们还不知道…….”

    阿鲁先生笑了起来,说道: “洛瑞,我对你说谎了。不管克雷蒙还是杜马斯根本什么都没看见,同样也没人看见你扔鸽子尸体。我只是翻阅了案情陈述就明白了真相;但你懂的,我要你自己招供……结果对我们两个来说都还不错:你的算盘打得够精,而我猜得够准。真是棋逢对手啊!”

    克雷蒙附和道:“我几乎什么也没看出来,甚至到现在我都知道凶手的身份了,我还是什么都没搞明白!”

    “我也没搞明白,”我说道, “我一直坚信这是一起外来人员作的案,是一次复仇。”

    “你们的不解是可以原谅的,”阿鲁先生又说, “老洛瑞也是这么想的。我怀疑他过去在美洲有不光彩的经历,这让他害怕遭到残酷的报复。在这个家庭里,犯罪是一种遗传。老洛瑞这次搞错了,凶手只是为了钱。”

    杜马斯说道:“那个钱包也许可以告诉我们一些有用的信息。您也许知道钱包在哪儿?”

    阿鲁先生答道: “它就在客厅五斗橱的第一个抽屉里,我不久之前发现的。伯内特先生,你可以去把它给我们拿过来吗?”

    书记员走出房间,一会儿之后就回来了,手里拿着钱包,老洛瑞遇害的当晚他曾经向我们展示过。

    我请求道:“阿鲁先生,我求您了,给我们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回答道: “我很乐意满足你的要求。但我刚才向小洛瑞保证,今天晚上要带他一起回艾克斯。我不想食言。克雷蒙,劳烦你去村里通知警员让他们派两辆车来;我已经把来时的那辆车打发回去了;我希望让房子看起来不像是被监视的样子,原因你们都知道了。等我们把小洛瑞关进监狱之后,你们都来我家吃晚饭,我会提前预订夜宵的。到时候,我会原原本本地讲述你们所经历的案件的始末。”

    没有人注意到这最后一句话里的揶揄。不久之后,从村民那里借来的两辆车就到了。我们一行七人都上了车。

    再后来,除了进了监狱的皮埃尔·洛瑞,其他人都聚在了阿鲁先生家里。阿鲁先生在红彤彤的壁炉前给我们备好了一桌丰盛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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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4 09:38: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 解答
    “您就别再吊我们的胃口了!”我恳求道。

    阿鲁先生笑着答道: “嘿!我还想报复一下你们呢……刚才你和杜马斯两个人还怀疑过我吧……”

    我红着脸承认了。我在脑海里回想着阿鲁先生办案的方式,他的种种举动,那个让人神情无比紧张的不眠之夜,还有这两天来所受到的巨大冲击……

    “我原谅你们。”阿鲁先生说道。

    然后他开始了叙述。

    “我得向你们承认,我并没有按照时间顺序一一找到案件的解答,而具体到每个案件,我也没有在同一时间看穿所有细节。我这么说是想告诉你们,即使和你们一样就在惨案发生的现场,我也不可能比你们做得更好。”

    他的这段声明让我们感到了少许安慰,我们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阿鲁先生继续说道: “我首先破解的是老洛瑞被谋杀一案。

    “当时除了被害人还有五人在房子里:我年轻的同事、杜马斯探长、雷热和克雷蒙探员,还有皮埃尔·洛瑞。

    “雷热和克雷蒙一直没有分开过,在老洛瑞消失的时候,他俩肩并肩站着。而且他们都是名声在外的好探员, 我没理由怀疑他们……

    雷热和克雷蒙以微笑感谢阿鲁先生的认可。

    阿鲁先生又说道: “不过我还是怀疑过他们的,因为我们的职责就是不放过任何可能性。如果是他俩干的,那他们一定是同谋,但这就更加不可能了。

    “最重要的是他们没有作案时间,在你们搜查老洛瑞房间的短暂时间里,他们不可能打死老洛瑞,并且让后者的尸体消失;更不要说小洛瑞当时也站在走廊里,并且在你们从房间里出来之前就转身面向他俩了。再者,雷热和克雷蒙又是如何在之后把尸体重新移动到走廊里的呢?

    “同样,我也不会怀疑我的同事或者杜马斯,因为他们当时在走廊的另一端,而且之后皮埃尔·洛瑞也一直跟着他们。

    “这样一来只剩下两种可能: 凶手是外来的, 或者就是皮埃尔·洛瑞。

    “关于前者,我手上有一份小洛瑞的供述。

    “然而,他的证言完全是天方夜谭,这反而构成了一条怀疑他的理由。

    “事实上,如果在你们进入房间之前,他真的看到有人在他父亲的房间里,那么这些人之后只能通过密道去往楼梯处,而且他们的动作还要非常快:这是第一点不可能之处。

    “此外,如果这条密道真的存在,老洛瑞肯定是知道的,因为就是他主持修建了别墅,其他人不可能在别墅建好后瞒着他再修好密道;房子里一直有人住,房主除了有几次去马赛待过很短的时间从不外出。挖穿墙体或是地面可没那么容易啊!这可不是连载小说的剧情啊!

    “那么,假设老洛瑞知晓这条密道的存在,再假设他有更重要的理由不对你们吐露此事,当他自己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时,他是不会背对着客厅门的,因为凶手有可能从那里出现!”

    这一点现在对我来说是显而易见的。

    “还有,”阿鲁先生继续说道, “之前已经发生了热曼尼被杀一案,房间经过仔细检查并没有发现密道。所以应该考虑其他可能性。

    “那就只剩下皮埃尔·洛瑞是凶手这一可能了,而且他显然是说了谎。于是我对他进行了更仔细的审查。

    “首先引起我注意的是一些奇怪的行为:皮埃尔·洛瑞很擅长制造恐慌的气氛,这种行为在他的言行中占了很大的比重。你们还记得那天夜里,当他妹妹的房间里传来枪声的时候,他所发出的可怕叫声吧。还有在他父亲遇害的晚上,他那种神经兮兮的状态。此外,威廉的被杀是他事先没有预料到的,而这更是有助于他制造紧张气氛。

    “你们还记得老洛瑞收到的那封匿名信中的话语吗?信里的话非常吓人,它说道:也许我们中的一些人回不来了,不过你是死定了。考虑到前一天晚上的预言以那样神秘的一种方式应验,这封恐吓信就变得更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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