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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转帖] 《土楼杀人事件》土楼构建多重密室(完结),作者:青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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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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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4-9-12 09:35:06 | 显示全部楼层
    3
    最令我感到吃惊的,并不是少女自杀的消息,而是此时祖堂前站立的那个白衣少年。正是昨晚我才刚见过的那人,从我的碗里抢走那半碗米饭。此时的他完全没有了当时的狼狈样,他穿着一件白色的汉服,就像从古装剧里走出来的一样。只不过刚刚听到消息的那一刻,他的情绪立刻就崩溃了,此时的他正疯狂地向出口处跑去。

    众人愣在那里,好一会儿才有人反应过来。随后以村长为首的几人也紧接着冲了出去。正在举行的成人礼彩排自然也就被迫中断。人群中的大部分人随后也都跟着村长离开这里,祖堂瞬间就空了下来。既然出现了更好的茶余饭后的谈资,这里自然就没有留下的必要,这就是普通人的猎奇心态。

    祖堂这里人少了下来,我和郑佳也打算前去看看那个自杀的消息究竟是什么情况。出土楼没多远,我们就看到一大群人围在一根很是粗大的杆子下面。走近一看才发现,原来这是一棵古树,只是岁月夺走了它的树叶和枝干,只留下一根光秃秃的粗大树干。我们靠近过去,立马就听到人群里传来一阵嘶吼声。

    “是你们害死了雪凤!是你们!你们这些杀人凶手……你们为什么不让我们在一起,我们怎么了?!她死了我也不想独活了……雪凤,就让我们在下面团聚吧!”

    “混账!”

    我们刚挤进人群,就听见一个响亮的耳光声,打出这记耳光的正是沈村长。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你这不肖子,这人都还没死,你就在这寻死觅活的,像个什么样子!”

    “啊?雪凤……她没死?!”

    “你自己看!”

    透过人群的缝隙,我们看到刚刚还情绪失控的年轻男子,脸上瞬间露出狂喜,一个劲地叫着雪凤的名字。周围人用力拉扯着,这才稍微控制住他,不让他朝对面的女子扑去。

    我又往人群前方挤了挤,这才看到躺在地上的那个人。然而在看到其面貌的那一刹那,我还是吃了一惊。这不正是我早上在小溪边看到的那个偷偷哭泣的女生吗?难道……从那时候开始,她就在寻思自杀了?

    一瞬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如果在那时我就发现了这一点,并且前去开导她,后来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我的内心瞬间被懊悔填满。还好这个人没有死,否则我岂不是要抱憾终身了……

    一想到这个,我就有些后怕。我将视线再次投向那个女生。她长得颇为俊俏,一张瓜子脸,再配上匀称的五官,想必应该也是十分好看的。只不过此时的她脸色惨白,让人完全联想不到好看上面去。她的脖子上有一道清晰的瘀痕,再联系到扔在一旁的那根麻绳,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刚刚她应该就是用这根麻绳在古树下上吊自杀的。这棵古树虽然没什么枝干,但在离地面一人多高的地方刚好伸出一根较粗的枝干,刚刚那根麻绳应该就是绑在了这里。还好被人及时发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女生旁边蹲着一个年纪颇大的老者,老者也穿着这里的传统服装。我看着一旁打开的医药箱,猜测他应该是这个村的赤脚医生。龙凤村离最近的镇上也有将近十公里的距离,如果不做任何处理就直接将自杀未遂的女生送到镇上的医院去,想必也不合适。

    年老的赤脚医生将听诊器从女生胸口移开,沈村长赶忙问道:“她现在怎样?”

    “呼吸已经基本平稳,只不过受了惊吓暂时昏迷,休息一天应该就没事了。”

    老医生也是见过很多世面的人,面对这种情况仍旧不慌不乱,他有条不紊地将听诊器收了起来。听到老者的这句话,沈村长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他正要安排周围的村民将昏迷的雪凤抬回去休息,刚才安静下来的他口中的那位“不肖子”又再次发作了。

    “让我再看看雪凤!你们放开!”

    年轻人一边喊着,一边努力挣脱旁边两个村民的夹持。沈村长越看自己这个“不肖子”越生气,正要发作,不料却被其他人抢先了。

    “沈星龙,你够了!”

    简单一句话,就让年轻人瞬间安静下来。刚刚喊出这句话的,正是一直在旁边照顾雪凤的一个女子。后来我才知道,她是雪凤的姐姐碧凤。看其表现,心里明显是对这个叫沈星龙的男子充满愤恨。也许现在不是继续追究的时候,刚才的爆发也只是一时忍不住,碧凤狠狠瞪了沈星龙一眼,便转过身去不再说什么。此时一片寂静中,雪凤被抬上一个简易的担架,在碧凤的陪同下,担架很快就被抬走了。

    见到此情此景,沈星龙颓然地坐在了地上。

    温家小妹雪凤自杀的消息很快就传遍整个龙凤村,不知不觉中也出现了很多流言,本来就对此事一无所知的我更加不敢随便相信这些所谓秘辛了。

    那天事了,村民便很快散去。古树下只剩下我和郑佳二人,不知去哪儿的我们只好回到土楼的茶室,等待进一步的消息。郑佳用早上烧好的热水又泡了一壶茶,我们各自饮了几杯,其间没有说任何话。也许是觉得这样的气氛过于尴尬,在某一个时刻,我们二人竟又同时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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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9-12 09:35:21 | 显示全部楼层
    “你先说。”

    “你先说。”

    没想到又是一次神同步。尴尬的气氛瞬间蔓延开来。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现在脑子里肯定有很多疑问。不如这样,我们索性玩一个游戏,你问我答。你来提问,我来回答,只要我知道的,一定会全都告诉你。”

    我看郑佳态度十分诚恳,便点了点头。

    “那好,你问吧。”郑佳喝了一口茶,说道。

    其实现在我心里确实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她,不过既然是一个游戏,那肯定要轮流才行。我思考一番,将想要问的问题按照重要性排序。很快,我就想到了第一个问题。

    “刚才那个上台抢夺话筒的怪老头是谁,他为什么要说那些话?”

    “他叫黄剑平,是一个大学教授,专业是历史学。不过他最大的兴趣,你猜是什么?”

    “土楼?”

    “哈,没想到你这么聪明,一猜就对!这个黄教授从几十年前就开始研究土楼文化历史,在这方面发表了数不清的论文,现在要说国内最熟悉土楼的那几个人,他肯定就是其中之一。”

    其实对此我心里也早就有了个大概估计,可我还是不懂他为什么要处处和那个旅游公司的负责人作对。他们两个一个是研究土楼文化,一个是想传播土楼文化,应该是相辅相成才对,怎么想也不应该造成现在的这种状况。

    “可能这就是理念的不同吧。”郑佳叹了口气,“黄教授在关于古建筑和传统文化的保护上是偏向于保守的。也就是说,相比于发展旅游业,让大批游客前来参观,他更倾向于保持历史原貌。”

    “保持原貌?”我对这种想法感到不可思议。

    “对。我们报社之前采访过黄教授,所以我对此也有所了解。黄教授近些年一直都在为土楼的保护四处奔波呼吁,尤其是近几年与土楼相关的旅游业突然火了起来,黄教授更是经常在论文和各大报刊上刊登文章,批评这一现象。在他的理论中,这些古建筑和其本身所蕴含的文化,都有其自身存在的土壤,如果贸然改变这一土壤,对这些古建筑和传统文化则会带来致命的打击。”

    郑佳停下来,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具体到这里,村长和旅游开发公司都想在龙凤村发展旅游业。先不管他们的真实目的是什么,至少他们这么做确实可以带动龙凤村经济的发展,也让龙凤村的土楼为更多人所知晓。但在黄教授这里,一旦发展旅游业,整个村子都必将为旅游业服务,原本的山村氛围将不复存在。至于传统文化,能留下多少也更不可知。而经过精心修饰的土楼,还是原本的土楼吗,这也会打个问号。”

    其实发展旅游对传统建筑的各种破坏,这个我们都时有所耳闻。有的地方为了改善旅游环境,甚至会做出把传统建筑推倒重建的事情。如果按照郑佳这种说法的话,看来龙凤村土楼也未能完全幸免,而这也是我之前完全没有想到的。不过仅仅为了申明自己的主张,这个黄教授至于做到这个地步吗?他今天上午那番出格的举动,在我心里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听到我的疑问,郑佳也是叹了口气,说:“应该说,黄教授一直都是较为弱势的那一方,毕竟他的这个理论就连很多同行都极力反对。再加上现在历史文化旅游越来越火,这上面的经济利益难免牵扯到很多方面。大到当地政府、旅游公司,小到普普通通的一个村民,都不会对这块巨大的蛋糕视而不见。”

    听完郑佳的这段话,我对这个倔老头竟然产生了一丝同情。面对各种势力结成的巨大蛛网,他就像是一只渺小的飞蛾,在这张网中奋力挣扎着。

    “既然这个黄教授的理念和大家如此不合,那村长为何会请他来呢?”

    这也是我突然想到的问题。龙凤村并没有旅店,所以他自然也应该是和我们一样住在村长家的。

    “这个恐怕你得问问村长本人了,反正我来的时候这个倔老头就已经住在这里。”

    郑佳看似无所谓地撂下这么一句,就再度起身去烧开水了。不知为什么,郑佳每次都只是烧很少的水,今天早上要不是我们有事赶得匆忙,恐怕早上烧的那些水当时就已经被喝完了。

    我看着提起水壶去一旁接水的郑佳,心里想着的,却是另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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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9-13 09:25:28 | 显示全部楼层
    4
    “这个沈星龙和温雪凤,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郑佳一回来,我就把心中积攒已久的这个疑问抛了出来。

    “如果我说这是一个肥皂剧里最为常见的桥段,你信吗?”郑佳刚坐下,就露出了一丝坏笑。

    “肥皂剧?难道是那种……”

    “当爱情和亲情中只能选一个,你会选择哪个?而我们这里的两位主角,则是选择的爱情。相应地,这其中的艰难也可想而知。”

    “他们的父母不同意?”

    郑佳点点头,说:“不光是不同意,而且是死都不同意的那种。在此之前,沈家最年长的那位太婆,已经寻死过一次了。”

    “就因为这个?”

    “对,就是因为这个。”在这句话上,郑佳故意加重了语气。

    我喝了一口茶,心里却始终对此不解。如果再加上这次雪凤的自杀,整个事件已经差点要了两条人命。

    “就为了这两个年轻人的婚事,有必要非得这么大动干戈吗?又不是什么血海深仇……”

    “如果这比血海深仇更为严重呢?”

    郑佳突然出口的这句话让我完全意想不到。许久,我才问道:“怎么说?”

    “你知道龙凤村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吗?”郑佳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是向我抛出了另一个疑问。

    龙……凤……星龙和雪凤……我这才意识到了这一点。村长家里人的名字都是以“龙”结尾的,而雪凤和碧凤两姐妹,则都是以“凤”结尾。再联想到龙凤村,这其中不可能没有联系。我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郑佳却突然笑了出来。我以为自己是不是哪里弄错了,心里顿时有些慌乱。

    “没有没有,我以为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可看你刚刚想了那么久,看来我确实高估你了哈哈!”

    面对郑佳的嘲讽,我顿时有些无语。可郑佳却直接无视了我的存在,继续说道:“你刚才说得不错,龙凤村这个名字就是这么个由来。或者可以更进一步说,龙凤村的起源其实就是沈家和温家。”

    “哦?”我对此更加好奇。

    “龙凤村四百年前就已经存在,当时主要只有两大家族,沈家和温家,这个我也是之前采访沈村长时得知的。之后,我从沈家的家谱上确认了这一点。”

    “等等,人家这么私密的东西,你怎么看到的?”

    “这个……我自然是有自己的办法,反正我看过就是了。”

    虽然她说得理直气壮,可我总感觉能从她那躲闪的眼神里看出些什么。不过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我继续问道:“可这跟星龙和雪凤的事……有什么关联吗?”

    听到我不再追究,郑佳也像是松了一口气,她立马回应道:“这关系可就真的大了……因为从龙凤村建立的那一刻起,沈家和温家就是‘世仇’。不对,用世仇这个词来描述可能不准确,因为没有人知道他们两家究竟是如何结仇的。甚至在将近四百年后的今天,就连沈家和温家的后人,也早已忘了当初的缘由。唯一有记录的,就是两家家训中的一句话,那就是沈温两家的后人,绝对不准有过深的交往。而这四百年来,他们也都是这么做的,两家人就算住在同一座土楼里,也几乎从不交流。”

    “什么?!同一座土楼?”我不禁惊呼一声。

    “你还不知道吗?我们住的龙凤楼的另一侧,就是温家。”

    “等等……你说的,是那面红墙?”

    面对我这个看似再简单不过的问题,郑佳似乎感到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听了郑佳的这番解释,我在心中急速思考起来。看来我本来准备问的第三个问题,现在已经得到了回答。原来那面红墙的存在,就是为了将原本互相对立的两家分隔开来。

    “但是他们两家既然如此对立,那为何还要住在同一座土楼里呢?”我还是有这个疑问。

    郑佳笑了笑,继续说道:“原因就像我刚才说的,沈温两家是龙凤村最早的住户,而当时,只有这一座土楼存在。”

    四百年前、龙凤村、沈温两家、财宝……等等,我突然有了一个很是奇怪的想法。如果这么想的话,从我来这里开始,发生过的一切事件,似乎都有了关联。

    “我想,现在你应该说说,关于四百年前那些财宝的故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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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9-13 09:25:41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话刚说完,某人就打着哈欠走了进来。那头标志性的乱发,还有那双永远也睡不醒的黑眼圈,除了陈默思这家伙我再也想不出第二个人。

    “来杯茶。”

    他倒也不见外,一坐下来便张口要茶。正好这时水也烧开了,我将水壶提了回来,倒在已经干涸的茶壶里。随后我提起茶壶,给陈默思也倒了一杯茶。茶刚泡好,陈默思就忍不住喝了一口。我本以为这家伙肯定会被烫得龇牙咧嘴,可没想到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喝完后还咂了咂嘴,一口一句“好茶好茶”地叫着。

    我将视线转向郑佳。果然,她脸上的笑意差点儿就忍不住了。

    “既然默思也来了,小佳你就把四百年前的那个故事说出来吧。”

    陈默思貌似对这个也有些兴趣,他放下茶杯,摆出一个洗耳恭听的姿势。郑佳喝了一口茶,便开始说了。

    “其实整件事要从明朝的覆灭开始说起。公元一六四四年,李自成入京,崇祯自缢于梅山,从此天下大乱。同年,清军入关。此时残余的明朝宗室在江南建立了南明,先是福王朱由崧在南京建立了弘光政权,但次年弘光帝就被清军俘获杀害。之后唐王朱聿键在郑芝龙等人的扶持下于福州登基称帝,改元为隆武,后世称之为隆武帝。但次年也就是一六四六年,清军入福建,郑芝龙投降,隆武帝在汀州被掳,绝食而亡,享年四十四岁。两个月后,桂王朱由榔在广东肇庆继位监国,是为永历帝。

    “而这其中隆武帝的死则一直是个谜团。主流说法是他在汀州被俘后囚禁在福州,之后绝食而亡;但也有另一种说法,隆武帝是被清军乱箭射死在汀州城衙的大堂上。其实这些都不重要,关键的地方在于,当时就已经流传着一个传言,隆武帝逃往汀州的时候,身边是带有很多金银财宝的。当时清军的将领为了早点儿抓到隆武帝,曾经下过这样一道命令,凡是抓到隆武帝的士兵,可以随意瓜分隆武帝身边的那些财宝。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当时的清兵简直是杀红了眼。而等到隆武帝真正被清军俘获的时候,他身边的那些财宝却都不翼而飞了。这其中有一个说法就是,这些财宝在清军入城前,已经被隆武帝派人转移了。”

    “你的意思是,你之前所说的财宝,是隆武帝留下的?那这些财宝,具体又是什么东西,总不会是一些金条啥的吧?”我略显好奇地问道。

    “具体是什么谁都不清楚。传言说,这些财宝里有很多当时明朝国库里流出来的宝贝。单拿任何一件出来,都足以让那些富商巨贾们抢得头破血流。”

    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情况,于是我紧接着问道:“那这些财宝怎么会和龙凤村扯上了关系?”

    “你先别急,请听我慢慢说来。”郑佳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当时汀州的主要部分就是现在福建省的龙岩市,和广东的梅州交界。在福建失陷的情况下,如果隆武帝真的下令将财宝转移,那只有一个转移方向,就是当时清军还未企及的广东。当时隆武帝深知自己被俘之后必死无疑,但他也不愿这些财宝落入清兵之手为他人作嫁衣,于是便想着将这些财宝转移到广东,继续光复明朝的大业。而隆武帝死后仅仅两个月,朱由榔便在广东肇庆继位,年号永历,是为南明最后一个皇帝。”

    “你的意思是,隆武帝财宝转移的时候,经过了龙凤村?不过真的就这么巧吗……龙凤村确实位于福建与广东的交界处,但就算财宝真的被转移了,两省交界区域如此之广,又怎么能确定它偏偏经过了方圆不过数里的龙凤村呢?”我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这个可就得感谢我们的黄教授了。”郑佳突然笑了出来。

    “哦?怎么说?”没想到这件事还和那个倔老头有关,我更加好奇了。

    “黄教授自从两年前开始就对龙凤村有所关注,经常会来龙凤村考察,当然他关注的只是土楼本身,至于他有没有听说过有关隆武帝财宝的传闻,外人就不得而知了。但他既然身为历史学教授,恐怕多少还是听说过一些吧。不过这些都和本次的事件无关,关键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两个月前,龙凤村的村民在开垦新地的时候,偶然间挖出一堆白骨,有近十具之多。只不过这些白骨早已腐朽不堪,身上的衣物也几乎完全腐烂。唯一能加以辨别的,就是这些白骨身上残余的一些碎甲和头盔,还有几柄早已生锈的长刀,而且这些白骨都留有很长的头发。从这些看来,这堆白骨显然不是近些年的产物,很可能都有几百年的历史了。”

    郑佳看了我和陈默思一眼,继续说道:“当时村民很快就报警了,不过黄教授那时刚好也在村里,所以他当时也去了现场。根据他的专业学识,他很快就判断出这些白骨很可能都是明朝的士兵,不知什么原因被杀害于此。当地警方也根据黄教授的判断,并没有将这些白骨当作刑事案件处理。之后黄教授回到学校,以此为素材写了一篇论文,发表在该领域一份十分有名的期刊上。在这篇论文里,黄教授根据这些白骨身上衣物还有兵器的特点,并借助一些科学的断代手段,初步判断这些白骨生前是明朝末年的普通士兵。但至于这些士兵为什么会出现在龙凤村,又为何会被杀害,然后草草掩埋在一片荒地中,黄教授在那篇论文中就没细说了……我们的沉默侦探,你有话要说?”

    郑佳突然停了下来,看向陈默思。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应该还是有一些隐藏的地方吧?比如……这堆白骨和隆武帝的关系。”陈默思面无表情地说道。

    “哈哈,不愧是大侦探,果然还是瞒不住你啊!没错,刚刚我是故意漏了一个环节没说。”

    “那你就赶快说吧!”我急不可耐地催促道。

    “好了好了,别急,我说还不行吗?”郑佳笑了笑,继续说道,“其实白骨堆里,除了我刚才提到的那些器物,还有一样更为重要的东西,那就是数十枚铜钱,正面印着‘隆武通宝’几个大字。”

    “隆武通宝!”我惊叫了出来,没想到龙凤村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牵扯到隆武帝财宝的故事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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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9-13 09:26:04 | 显示全部楼层
    “没错,正是隆武通宝。要知道隆武帝在位不过一年时间,便被清军所灭。所以隆武通宝真正铸造发行的时间最多不过后来的几年,所以现在的市场上隆武通宝还是较为稀少的,一些特殊的币种甚至能卖到一枚好几千的高价。”

    “也就是说,这些穿着明朝军队服装的士兵,很有可能就是隆武帝那个时候的……”我接着说道。

    “你说得很对。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是在龙凤村这么偏僻的地方被害了,这就不能不让人产生怀疑。不过如果联想到隆武帝财宝的传说,这一切就可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郑佳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完,只是停下来喝了一口茶。不过听了这些,我却已经明白了大概。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当年确实是有人成功地在清朝军队的眼皮底下将隆武帝财宝运出了汀州城。但很可惜的是,他们并没有完成自己的任务,将这些财宝安全地转移到朱家人的手上,反而是莫名其妙地死在了一个无人知晓的偏僻山林中。没过多久,在同样的位置,一个名叫龙凤村的村庄诞生了。

    “你的意思是,龙凤村的诞生和失踪的隆武帝财宝有关?”我看着郑佳,如此说道。

    “正是这样,这也是这次我找你们来的原因。”郑佳如实说道。

    “等等,难道你是……要我们把这个财宝找出来?”我不禁大声喊了出来。

    “不行吗?”郑佳笑着反问道。

    “不行不行,这怎么可能嘛!这都四百年前的事了,说不定这个什么隆武帝财宝早就被挖走了。不对,说不定已经被杀了这些财宝护卫的人抢走了。而且,这可是犯法的事情啊!这些财宝要是找到了,肯定也都是国家文物……”

    “到时我们上交给国家不就行了?”

    “你说得倒轻巧……既然这么简单,那怎么不让上面派专门的考古人员来呢?”

    “因为来不及了。”

    “什么?!”

    郑佳的这个回答让我很是意外,我顿时愣在那里。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郑佳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据我所知,现在已经有很多人盯上了这里的财宝,黑白两道上的都有。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具体会采取怎样的手段,但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如果我们现在不行动,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这么说,我们岂不是很危险?”一听到会有很多潜在的恶势力,我突然感到害怕起来,冰冷的双手紧紧握住了茶杯。

    “最起码现在不会。在找到财宝之前,他们不会贸然动手的。”郑佳气定神闲地说出这句话,然后端起茶杯,细细地品了一口。

    得到郑佳的保证后,我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可随即我的脑海中又冒出一个更大的疑问。

    “等等,那你为什么会找上我们?”

    郑佳眼角微斜,随即将目光转向坐在我身旁的陈默思。

    “要不大侦探你说说?”

    几秒钟的安静后,陈默思还是摇了摇头。“你说吧。”

    “好,那我说吧。”郑佳放下茶杯,接着说道,“原因其实很简单,默思是市公安局的杨志康副局长介绍给我的。之前报社里刑事案件这块的报道一向是我负责的,所以我经常会跑到局里,进行一些必要的采访。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我认识了杨志康副局长。他人很好,看了几次我写的报道,对我赞赏有加,于是我们就这样熟识了。大概半个多月前,我得知了龙凤村财宝的消息,第一时间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杨副局长。但同时我也很清楚,在没有判定消息真假的情况下,警方是不能贸然行动的。再说龙凤村已经是邻省的辖区,跨区办案更是不可能的事。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杨副局长给我介绍了一个人。”

    我自然知道,这个人就是陈默思了。我用眼角的余光瞥了陈默思一眼,他像是完全事不关己似的慢慢品着茶,这还真是他一贯的风格。我在心里不禁苦笑。

    “但你也知道,我们的沉默侦探脾气可古怪得很,你怎么敢确定他就一定会接受你的委托?”我向郑佳问道。

    “起初我也是这么想的。因为在杨副局长向我介绍他的时候,我就已经感觉到了他这方面的古怪……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事,继续说吧,默思肯定不会在意的。”我笑着说道。

    郑佳略显尴尬地看了陈默思一眼,在确认他果然没有在意这个之后,才继续说道:“我当时也问过杨副局长,万一那个侦探他不同意怎么办。可杨副局长给我的答复就是——‘不,他一定会同意的。’就这样,我联系了你们。”

    看着郑佳一脸真诚的样子,我也知道她刚刚说的这些应该没有撒谎。可还是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那就是为什么默思就一定会答应

    我正想就这个问题问一下陈默思,可很快这个机会就没有了。默思突然打了个哈欠,然后就站起身。在留下一句“出去散散心”之后,他连一个招呼都没打,就这么离开了。

    我略显丧气地垂下头,莫名感到一股说不清的心酸。郑佳看着我,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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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9-13 09:26:3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苦命鸳鸯
    1
    默思走后,我和郑佳又在茶室坐了一会儿。然后郑佳也有事走了,我不知该做什么,便留在茶室,看着窗外发呆。

    其实这时已经过了饭点,可我的肚子却一点也不饿。沈村长家似乎也没有叫人吃饭的习惯,从昨晚我来到这里为止,还没有和村长家的其他人一起进过餐。据我目前了解的情况,沈家现在年纪最长的太婆,也就是沈村长的母亲,目前已经七十高龄。如果我猜得不错,今天早上我在红墙处看到的那位应该就是这位太婆。看晓龙对这位太婆如此害怕的样子,也不难想象平时她对晓龙的严苛。

    太婆底下有三个儿子,其中大儿子就是如今的村长沈金龙,今年刚好四十五岁,正当壮年。担任村长的父亲因病去世后,他就接任龙凤村的村长,至今已经十年了。而他这个村长,也是当得非常成功,十年中龙凤村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处理得有条不紊,十分公正,所以这些年积累了不少威望。从今天上午他在祖堂前的讲话也可以看出,大部分村民对他还是十分认可的。

    沈村长有两个弟弟,分别是二弟振龙,三弟泽龙。其中二弟振龙在十五年前因一场意外去世,他有一个儿子名叫海龙,不过至今我还没有机会和他见面打个招呼。不过据郑佳所说,昨晚舞龙时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就是他。这么说昨晚我应该已经看到他了,只不过当时还不认识没有打招呼罢了。三弟泽龙的儿子就是年仅十岁的晓龙,他还在上小学四年级,昨天我们进门时看到的,正是刚刚放学回来的他。今天刚好是周末,所以我才能在土楼里见到他的身影。一想到晓龙那可爱中又带有一点心眼的模样,我就忍不住笑意。

    至于和沈家生活在同一座土楼的温家,家境则完全不同,甚至用惨淡来形容也不为过。目前只有雪凤、碧凤和她们的母亲秀凤生活在这座土楼里。而仅仅三十年前,情况却与现在完全不同,那时龙凤村的村长还是温家的家主。其实四百年以来,龙凤村的村长就一直是由沈家或者温家的家主来担任的。其间或许会存在连续两任村长由同一家的两任家主担任,但这也只是暂时的,绝不会出现其中某一家连续独霸村长之位好几十年的情况。大多数情况下,村长的职位会由两家家主轮流担任,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由“龙”和“凤”来接连统治龙凤村,这也成为龙凤村多年以来的传统。甚而不知从何时开始,更有着龙凤呈祥的美誉。更为有趣的是,代表着“龙”的沈家一直是生男孩,这些男孩的名字中都带有“龙”字。而代表着“凤”的温家则一直是生女孩,同样的是,这些女孩的名字中都带有“凤”字。沈家家主一直都是由长子继承,温家则不然,因为后代中全是女性,所以温家家主则是由入赘女婿担任。比如三十年前,当时还是龙凤村村长的温家家主,便是在五十多年前入赘温家,并且将自己的姓改成了温。

    三十年前,这位温家的家主去世之后,村长之位由沈家家主也就是现任村长沈金龙的父亲接任。随后变故就发生了。

    十五年前,当时的温家家主也就是雪凤碧凤的父亲,在一次车祸中与沈村长的二弟振龙一同去世,只留下当时都还不到十岁的雪凤和碧凤,温家从此就衰落了。不过温家衰落的隐患其实很早之前就已经存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龙凤村这里发生了一次十分严重的饥荒,当时又是军阀割据的年代,政府根本顾不上赈灾,很多村民都逃离这里,这其中也包括沈温两家。原本枝繁叶茂的两大家族,从最鼎盛时期的几百号人,到最后只剩下几十人。再加上近几十年沈温两家人丁不兴旺,人就越来越少了。这其中温家更不走运,到上一任温家家主这一代,就剩他夫妻二人这一支了。他的意外去世,导致温家实力锐减,以后还能否再得到村长之位也未可知。

    反观龙凤村这里,随着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各种战争的爆发,中原地带很多百姓流离失所,其中就有越来越多的人来到偏远的龙凤村,并且定居在这里。所以对龙凤村整体而言,近几十年的发展却是一个逐渐壮大的过程。然而近些年,随着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外出务工,龙凤村的青壮年劳动力锐减,村子也失去了以往的活力,甚至还出现大片农田荒废的情况。也许这也是村长沈金龙这么急于大力发展旅游业的原因之一。

    实际上温家是极力反对在龙凤村这么不顾一切发展旅游业的,这倒和那个倔老头的观点一致。也是直到刚才,我才知道那个倔老头原来是住在温家那里。只不过在温家现在如此式微的情况下,就算有那位黄教授的支持,也根本不能撼动包括村长沈金龙在内的其他所有村民的意志。

    也许久坐的原因,我感觉有些腿麻。又歇息片刻后,我便决定出去走走。现在已是下午三点钟,虽说过了午休时间,可村庄里还是没看到什么人。当然,也许是因为天气的缘故。和上午不一样的是,此时的天空已经布满乌云,空气也像是凝滞了似的,泛不起一点波澜,让人感觉有些燥热难安。我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打算再去小溪边逛逛。

    村长家的龙凤楼位于龙凤村最北侧的一个高坡上,周围很大范围内都没有其他的住户,只有左右相隔大约一百米的地方分别有两座很小的土楼,看不出像是有村民居住的样子。我没做多想,直接向西侧的小土楼走去。这座土楼离小溪不远,上午看到的溪流上游的水车便位于这座土楼旁。

    这是一座方形土楼,面积不大,边长可能也就七米左右的样子。我在四周转了一圈,竟没发现门的存在,只有一道木质扶梯,一直延伸到土楼楼顶。难道这门是开在土楼楼顶的?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禁感到好奇。

    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顺着这道楼梯上去看看时,土楼顶部似乎传来一个声响,是重物砸下的声音。我后退几步,土楼顶部上的一道人影出现在我的视野中。

    “海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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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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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9-13 09:26:49 | 显示全部楼层
    正站在楼顶上的这位身材高大体形壮硕的年轻男子,不正是我昨晚在舞龙队伍最前端看到的海龙吗!也许是听到我的声音,海龙也向土楼下方看了过来,一下子便发现我的存在。他很是客气地向我打了招呼。

    “陆先生好!您怎么到这里来了?我看这天也快下雨了,你要不还是赶快回去吧!”

    “我就没事到处转转,寻找一下灵感嘛!对了,你这是在做什么?”我看着海龙脚边的两个麻袋问道。

    “来这还能有什么事?家中的米快吃完了,大伯让我扛两袋稻谷去舂一些米回来。”

    说着,海龙就弯下腰,扛起刚刚放在脚边的两袋稻谷,从土楼一侧的楼梯走了下来。也许是多年日晒雨淋的缘故,这段楼梯已经有些老化。海龙走下时,这些木板不断发出很是难听的吱呀声。我甚至怀疑在海龙走下来之前,这些木板就会断掉。所幸的是,海龙最终还是平安地下到了地面。他稍一弯腰,肩上的两个麻袋就扑通一声滑到地上。

    “这个破楼梯确实该找个时间换了,可惜最近忙着庆典舞龙的事,没工夫搞这个。”海龙一边拍着手上的灰尘,一边说道。

    “对了,海龙,这里是个粮仓?”我指着面前的土楼,询问起来。

    “哦,你说这个啊?没错,确实是粮仓。听大伯说,这座小土楼甚至和咱们家那座土楼的寿命一样长。”

    没想到这么小的一座不起眼的土楼,竟然也是一个古董级的建筑。我不禁再次打量起这座土楼,心里对待它的态度已经完全变了。

    “对了,既然是座粮仓,可这入口怎么开在楼顶了?”我向海龙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后,海龙挠了挠头,似乎感到有些为难。

    “这个……祖祖辈辈都这么传下来的。你问我,我也不知道了。”

    说完,海龙再次摇了摇头。看着海龙这为难的样子,我也知道再继续问下去,只能是为难他,并不能问出别的什么。

    “我能上去看看吗?”

    “当然能,不过上下楼梯的时候要注意了,小心别踩空。”

    在海龙的同意下,我沿着这段木质楼梯走了上去。与我想象中不同的是,土楼的楼顶并不是土做的。我又仔细查看一番,发现这是一种砖石结构,与周围土楼的构造截然不同。站在上面,竟有一种如履平地之感。在楼顶正中央,有一块圆形的凸起,上面压着一块面积颇大的青石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青石板下面覆盖的,应该就是入口了。我走过去,想要尝试着挪动青石板,可无论我怎么用力,这块青石板就是纹丝不动。

    也许是听到了我的动静,在下方等待的海龙向我喊道:“陆先生,那块青石板很重的,如果实在搬不动的话请不要刻意去搬,伤了可就不划算了。”

    虽说仍有些不甘心,不过海龙说的也确有道理。我在上面又站了一会儿,便循着楼梯回到地面。见到海龙时,他已经又将那两袋稻谷扛在肩上。

    “对了陆先生,舂米的李老伯家就在前面,我现在得走了,要不待会儿下雨可就麻烦了。”

    我看这天色越来越暗,确实是快要下雨的迹象,便让海龙赶紧先走。站在土楼边,看着周遭这番山雨欲来的架势,我忽然明白了这座小土楼顶端那砖石结构的用途。

    按照寻常土楼的架构,土墙的顶端必定是有瓦片遮挡的,不然常年的风吹雨淋,土墙早就土崩瓦解。但这座小土楼作为仓库,顶端是完全封闭的,为了让人从顶端进入入口,又不能用脆弱的瓦片遮挡,这才采用了这与众不同的砖石结构。而入口处那块颇重的青石板,一方面是用来阻挡野兽和昆虫的进入,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遮风挡雨。

    我站在原地,看着这座设计精巧的土楼,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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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9-13 09:27:00 | 显示全部楼层
    2
    海龙走后,我在小土楼前又站了一会儿,便也离开了。天气闷热难耐,空气中一丝风也感受不到。我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原本想去小溪边逛逛的心情也没有了。

    正当我准备返回龙凤楼的时候,一道佝偻的身影从土楼的大门里走出。我只是看了一眼,便认出这人正是沈家那位年逾古稀的太婆。今天早上她看向我的那道犀利眼神,此时仍历历在目。只见她一只手拄着拐,另一只手里像是提着一个木盒。在出门的时候,她还不忘用拄拐的那只手将土楼大门掩好。我本以为她会很快就发现我的踪迹,正想着待会儿该怎样跟她交流的时候,没想到她出门直接右拐,往背对着我的方向走去了。我略感好奇,便跟了过去。

    虽然这位太婆的步伐很快,可由于她本身腿脚就不是十分利索,所以我只是以正常的速度行走,便足以跟上。没走多远,太婆的步伐慢了下来。我放眼望去,前方出现的是另一座我从未来过的小型土楼。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和龙凤楼一起存在四百年之久的两座土楼之一。和刚刚我看到的作为粮仓的方形土楼不同,这里的土楼是那种很常见的圆形土楼,土楼直径大概也只有五米。

    只见那位太婆在这个土楼前停下。我本以为她会打开土楼的门进去,可她却没有这么做,反而是走到土楼的另一侧。那里有一个圆形通风口,她将手中的木盒放在地上,努力支起佝偻的脊背,向里面张望着什么。然后冲着通风口,她又说了一些话,声音不大,我这里听不见。说完这些话,她弯下腰,将之前放在地上的木盒提起,放在通风口上。这时我才注意到木盒上系了一段很细的绳子,通过这条绳子,木盒通过通风口被缓缓送了进去。做完这些事后,太婆像是有些沮丧,她摇了摇头,拿起拐杖,转身走了。

    我怕被看到,便躲在一棵树的后面。等她走远了,我才站起身,缓缓靠近那座孤零零的圆形土楼。这里的圆形通风口直径大概三十厘米,离地面有一人高。我刚想走过去看看,突然有什么东西从通风口里被扔了出来,掉在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我仔细一看,这不正是刚刚被那位太婆送进去的木盒吗?此时木盒摔在地上,上面的盖子也被摔了出去,里面露出几个瓷碗。由于木盒的保护,这些瓷碗倒是没摔碎,只不过碗里的饭菜却撒了一地。

    这时我才明白过来,原来刚刚那个太婆是来送饭的。也就是说,这个土楼里面有人?我顿时收紧心神。这时土楼里又传来其他声响,首先是人的嘶吼声,然后是一些胡乱踢打的声音。就这样持续了一会儿,这阵响声才消停下来。我靠近通风口,听到了一些不清不楚的呓语声。

    “雪凤……雪凤……我要见你……”

    联想到今天上午发生的那件事,我很快就猜到此时关在土楼里的这人正是沈村长的儿子沈星龙。只不过此时星龙的声音极其微弱,从中听不出一丝生气来,完全不像是上午看到的那番模样。这么说上午他被沈村长叫人带走后,就一直被关在了这里,而刚刚太婆前来送饭正是为了他的这个宝贝孙子。虽说对方并不领情,不过早上这位太婆给我留下的那份冷酷形象在我这儿得到了很大改观。

    我站在土楼外,听着通风口传出的这些呓语,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我正想着离开这里,却一不小心踢到了刚刚打翻的木盒,里面的一个瓷碗稍一晃动,砸在了另一个瓷碗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太婆,我说了,不要再来烦我了!这是不可能的!你就不要再来烦我了!等等……你是谁?”

    眼见被土楼里的星龙发现,我只好硬着头皮说:“是我,陆宇,这两天住在贵府多有打扰了。”

    我也不知道他究竟认不认识我,毕竟昨天晚上我们也只是黑灯瞎火下才见了那么一面,但现在我也顾不了多少。

    也许是对我的出现稍感意外,过了一会儿,里面的人才回应道:“不管你是不是我那个顽固老爸请来的,都请你现在马上离开这里,我是不会听他那些鬼话的!”

    “鬼话,什么鬼话?”

    话一说出口,我就后悔了。这么直接问的话,只会引起对方的戒心,而不会有任何的结果。果然,在听到我的疑问后,土楼里再也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许久,里面才传来一声冷漠的回应:“你走吧。”

    没办法,既然对方已经下了逐客令,我自然也不能赖在这里。可刚一转身我又想起了一件事,这也是刚刚郑佳离开时才得到的消息。

    “雪凤好像已经醒了。”

    听到我的这句话后,空气像是瞬间静止了,随后这份寂静便被一声呐喊所打破。

    “真的?真的吗?!你没骗我?”

    “真的,我也是刚刚才得知的消息。”我如实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土楼里传来如释重负的声音,随后那声音又说道,“陆先生,您能帮我向雪凤带句话吗,一句话就成。就说我一定会想办法的,大不了我们一起逃走,让她千万不要再想不开了。”

    “让我帮忙也可以,不过这种话,你自己当面去说,不是更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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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9-13 09:27:24 | 显示全部楼层
    听到我的这句话,墙内的人顿时泄了气,有气无力地说道:“您也知道我们两家人的态度,他们是不会让我见到雪凤的。再说了,你也看见我现在的处境了,没有他们的同意,我是绝对离不开这里的。”

    沈星龙说完这句话,又叹了口气。我再次打量起眼前的这座土楼,与刚才的方形土楼一样,这里的土楼也是封闭的。只不过它不是用作仓库,而是有着“牢房”的用途。通风口太过狭窄,普通人根本钻不进去,所以唯一的出入口只有土楼入口处的那扇门。而这扇门的钥匙显然是在其他人手上,没有那人的许可,沈星龙是断然不能出来的。

    “那好,我可以帮你去见雪凤,并且把你刚才的那段话告诉她。但是在此之前,有件事你必须告诉我。”

    “什么事?”沈星龙问道。

    “你们沈温两家为何会对你和雪凤的事如此反对?”

    “这个……你问我,我又能问谁去?”说完他又叹了一口气。

    沈星龙的回答确实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本来以为,这其中还有更深一层的隐情,没想到现在连沈星龙本人都不清楚。

    这时沈星龙再次说道:“陆先生您可能已经听说过了,我们沈温两家自建村以来,一直都不和睦。为了那所谓的村长之位,两家人都互相看不惯。所以在外人看来,我们两家人会如此反对我和雪凤的事情,都是这个缘故。”

    “难道事实不是?”我好奇地问道。

    “当然不是。”土楼里的沈星龙发出一声惨笑,“这只是外人的看法罢了。其实从三十年前,我的爷爷接过村长之位时,我们两家的关系就已经得到极大的缓和。我们两家人本来就住在同一栋土楼里,虽然有红墙的阻隔,但也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久而久之也都不那么在意了。那时国家正值开放之初,我们这个封闭的龙凤村也终于迎来转机。这里很多人都听说沿海有个地方叫深圳,那里能赚到大钱,于是便都跑出去打工去了。当时我二叔也想出去,就找到从小玩到大的雪凤父亲,两人想要一起出去闯荡闯荡。我们两家的长辈自然是极力反对,但没想到他们年轻气盛,竟瞒着两家人偷偷溜了出去。没过多久,竟传来两人遭遇车祸身亡的消息。二叔走后,海龙哥一直都是我父亲和三叔在帮忙抚养着。可碧凤和雪凤就惨了,父亲走后,她们温家母女三人相依为命,日子过得很苦。我父亲身为村长,当时也想帮忙,可却完全被雪凤的母亲无视了。大概在雪凤母亲心里,还记恨着我二叔吧。要不是他,雪凤父亲也不会离开家,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惨案。”

    说到这里,沈星龙停了下来,大概也是对雪凤从小就失去父亲感到悲伤吧。

    “我和雪凤是同年,她父亲去世的时候,雪凤才六岁大。虽然我们之前也经常一起玩,但实际上却根本不算是朋友。那时我们刚上小学,我还不懂事,只是记得当时突然有一天雪凤不来上学了,老师也不和我们这些小孩说明情况。当时我只知道二叔不在了,海龙哥哭得很伤心,却不知道雪凤家发生的事。有一天放学后,在回家的路上,我看到雪凤在村口的那棵古树下哭,我就走了过去,问她为什么哭。她先是不理我,我看她哭得那么伤心,再联想到海龙哥的事,不知不觉自己竟然也哭了出来。就这么哭了一会儿,她突然抬起头看着我,边哭边问我为什么要哭。我支支吾吾了很久,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突然她就这么笑了起来,脸上的泪水还没擦干,她说我是个大笨蛋,然后就这么跑掉了。我在树下站了很久,也没见她回来。直到我听到我妈喊我吃饭的声音,这才回去。因为到处乱跑不回家吃饭的缘故,那天我被老爸狠狠揍了一顿,可我却一点也不感觉到疼。那时我心里想着的,全是那个在大树下哭泣的女孩。

    “后来过了几天,我在班上再次看到雪凤的身影。她扎着一对麻花辫,虽然脸上仍然没有笑容,不过相对于前几天我看到的那番模样,至少这时她的身上没有再被悲伤完全笼罩了。放学后,我和雪凤沿着同一条路回家。我试着向她搭话,起初她不理我,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走。也不知道那时我是怎么想的,就只是跟在她的后面,直到村口的大树那里才分开。就这样持续了一周时间,突然有一天,我和之前一样跟着她来到大树下面,本想着等她先走再离开,没想到她却突然转过身看向了我。她只是说了一句话——以后我们一起走吧,这句话直到现在我都记得,而之后我也确实就那样做了。

    “那之后的几年里,放学的路上我都一直陪着雪凤。然而由于沈温两家长久以来的嫌隙,家里人根本不愿意我们两家的小孩子互相之间有所来往,所以很多时候我们也只是活动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每次我们都会一直走到那棵大树下,然后分开,回到各自的家中。我印象最为深刻的一件事,就是我们偷偷准备了木板和绳子,挂在古树那根唯一的枝干上,做成一个秋千,那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候了。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小学毕业。虽然之后的日子里,我们因为各自学业的关系,再也没有以前那样每天走在一起的机会,可我们还是会经常联系。最开始是写信,后来有了手机就用手机联系,总之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到了大学,我们瞒着家人填报了同一所大学,在远离龙凤村的地方,我们终于重新走到了一起。”

    听了星龙所说的这些话,我的心里也是感慨颇多,不过也为他们最终能走到一起感到开心。

    “我觉得如果你们真的想在一起的话,你们的父母怎么说也不会不同意的,毕竟都这个年代了。”我说出了自己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没用的。”星龙的语气突然严厉起来,“我说了多少遍,他们死活都不同意。而且更可怕的是,今年暑假我将这件事告诉父母和太婆的时候,他们都露出了一种像是见到鬼的表情。没错,就是这种表情。然后他们就全然反对我和雪凤的恋情,甚至还把我关起来要挟我。我完全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星龙的回答也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没想到家人的阻力是这样的大。

    “那雪凤的母亲呢?她母亲是怎么个看法?”

    “一样的。雪凤和我说过,她母亲甚至也是以死相逼,绝对不允许我们俩在一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星龙的声音甚至都有些颤抖了。

    “竟然这样……”虽然我还没见过雪凤的母亲,不过从星龙刚才的描述来看,这件事恐怕是真的不好解决了。

    “我当时和父母还有太婆解释了很长时间,我们沈温两家虽然一直以来互相之间都看不惯对方,可这四百年都过去了,再大的仇恨也该早都消散了吧。可父母却还是不松口,到后来连太婆都要以死相逼了,我这才在明面上答应他们,表示不再和雪凤见面。可我的心里却一直放不下雪凤啊!当我听到雪凤自杀的消息后,我的心都快碎了,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这么懦弱的……”

    说着说着,星龙的声音变得哽咽了,我只好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雪凤这么做,也是因为爱你,只不过她的这种方式实在太极端了。待会儿我去见见雪凤,将你刚才嘱咐我的话告诉她,让她不要再这么想不开了。”

    “谢谢陆先生……对了陆先生,我还有一个请求。您能帮忙想想办法,帮我打开这道门吗?我还是想出去见见雪凤,哪怕一面都好……”

    面对星龙发自肺腑的请求,我只好暂时答应下来,不过沈村长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我尽量试试吧。”我只得如此回应道。

    突然间我又想起另一件事,便问道:“明天就是正式的成人礼了,要是按照今天彩排的情况,你明天不也应该会参加吗?到时不就可以出来了?”

    “事情哪有这么简单!”星龙叹了一口气,说道,“刚刚太婆就是来和我说这件事的,父亲虽然同意放我出来,可却要求我必须在列祖列宗前发誓,今后绝对不会和雪凤在一起。你说这样的要求,我怎么能答应嘛!”

    没想到沈村长竟然还会想出这种办法。

    “不过你不参加的话,那成人礼……”

    “他们自然会有其他办法。”星龙了无生趣地说道。

    我还想再说些什么,此时一颗豆大的雨滴砸在我的脸上。我抬头望向天空,密布的乌云终于将积攒的雨水洒了下来。附近又没有可以遮挡的地方,没办法之下我只得先行回去躲雨了。

    “陆先生,记得帮我看看雪凤!”

    临走前,星龙的声音从通风口处传了过来。我回头看了一下,星龙那张稚嫩的脸庞正在通风口处看着我,眼里充满了焦急与期待。我用力点了点头,便回过头跑了起来。

    可谁曾想到,那竟是我最后一次看到星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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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9-13 09:27:3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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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土楼的时候,我全身上下几乎完全湿透。这场雨来得太急,我还没跑多远,就完全是一场倾盆大雨了。

    我站在土楼门口的檐廊下,一边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一边用手擦着脸上的雨水。大雨冲刷在屋檐的瓦片上,发出急促的叮叮当当的声响。远处的一棵小树已经被雨水冲弯了腰,似乎随时都会弯折。这场雨实在太大,我能预感到一旁的溪流已经要暴涨了。

    这时我才注意到旁边的角落里还站着另一个人,正是之前说要出去逛逛的陈默思。此时他的身上倒是完全没有淋湿的痕迹,看来是下雨前就已经赶了回来。陈默思也注意到我,大概是看到我这一脸狼狈的样子,他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怎么,我看你刚才一直在和星龙说话,问出什么来了吗?”

    听陈默思这句话的意思,他刚刚竟然一直都在我旁边偷偷观察。面对他这句半带嘲讽的疑问,我虽然脾气很好,但也不是个丝毫没有脾气的人。

    于是我便抬起头,说:“没有,只是问了一些他和雪凤的事。倒是你,在外面逛了这么久,那隆武帝的宝藏,看出什么名堂了没?”

    陈默思像是没有听出我这句话里所带的怨气,他笑了笑,说:“宝藏什么的倒是没看到,只是现在愈发觉得这个村子有些诡异了。说不定接下来还有什么血光之灾,也说不定。”

    “等等……你什么意思?什么血光……”

    我话还没说完,陈默思就已经转身离去了。我看着他的背影,也只能无奈地摇着头。雨依旧下着,看来去找雪凤的计划也得推迟了。我烦躁起来。

    这时,一道人影突然向门口这里冲了过来。由于光线昏暗再加上雨水的阻隔,我一时没看清此人面貌。直到他站在我面前拍打着身上的雨水时,我才看出此人正是不久前遇到的海龙。询问之后我才知道,他是眼见下雨,才一路小跑着从舂米的李老伯家回来了。

    “那你回来了,那些米怎么办?”

    “没事,李老伯会帮我舂好,待会雨小点了,我再过去。唉,刚刚我还提醒陆先生你注意天气,没想到现在自己倒成了落汤鸡,哈哈!”海龙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竟兀自笑了起来,“对了,刚刚我看到你从我弟那里跑回来了,你们说了什么吗?”

    听到海龙这句话,我也忍不住笑了。看来刚才不仅是陈默思,就连海龙也注意到了我的举动。我只好把和沈星龙的那番对话再次重复了一遍。

    “唉!我这个弟弟,竟然喜欢上了温家那个小妹!而他还偏偏这么执拗,上午发生那件事后,大伯气得连饭都吃不下了。”海龙的语气中明显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他看了一眼关着星龙的那座土楼,不停叹着气。

    “两情相悦,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半开玩笑似的说道。

    听到我的这句话后,海龙苦笑着说道:“我也知道,他这小子就喜欢温家那个小妮子,为了她甚至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要不是太婆亲自出面,甚至以死相逼,还不知道这个小子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难道就真的没有调和的余地了吗……”我漫不经心地问道。

    “其实我也是有些不理解。”海龙想了想,说,“陆先生你刚刚确实说得很对,现在都什么社会了,哪还那么看重门当户对这些东西。我也不理解这些长辈怎么想的,看着弟弟痛心疾首的样子,我这当哥的心里也不好受。只是……大伯他们态度实在是太过强硬,我也不好说什么。对了,陆先生你刚刚见到星龙的时候,他还好吧?”

    海龙的这句话又让我想起了离开时看到的星龙的那张脸,虽然我与他交流不多,但从刚刚和他那短短的几句对话来看,星龙确实是一个很真实的人。不管是对他自己,还是对别人,他都愿意坦诚相待。只不过,现在的他却被关在一个囚笼般的地方,连自己的爱人都不能见到。想到这里,我现在多少也能体会到他心里的那种绝望了。

    “陆先生,我看你身上也湿了,跟我来,我给你找条干毛巾擦擦。”

    面对海龙的好意,我也不好意思拒绝,只能答应下来,和他一起沿走廊走了起来。没走一会儿,海龙就带着我进了一间屋子。屋子里好像没人,不过海龙很快就冲着里屋喊道:“阿妈,拿两条干净的毛巾过来!外面下雨,都淋湿了!”

    海龙话音刚落,屋里就响起了一声回应,是个带有浓重当地方言的女性声音。没过一会儿,就有一个中年妇女从里屋走了出来,同样身穿这里的传统服装,手里还拿着两条干净的毛巾。她身材瘦小,同身强体壮的海龙形成了鲜明对比。

    海龙接过毛巾后,将其中一条递给了我。见到海龙的这番举动,我更觉得不好意思了。不过现在也没办法,我只得硬着头皮接过毛巾,和海龙一样,用毛巾擦了擦头发和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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