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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qtomcn

[转帖] 《绥化鬼谈》作者:浪漫无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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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18 12:41: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0章 鬼城由来

店掌拒道:“现在的绥化城风雨飘摇,城内既有鬼怪作乱,城外平安堡的刘振庆又在招兵买马,看来不日便要起兵造反,趁着乱军尚未攻打绥化城,你们几个外地人最好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免得被卷入这场灾难。”

  刘振庆意图起兵造反之事,我们以为这是军营的秘密,外人无从知晓,没想到被这店掌拒随口道出,不禁让我们甚为惊讶。朱大哥问道:“掌拒的,造反这么大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店掌拒叹了一气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已然是绥化城公开的秘密,他刘振庆圈地为王,将平安堡设为大本营,在那里擅扩乡勇,欺男霸女,最近又不知从什么地方得到数千名兵马,更加猖狂傲慢,听平安堡的百姓们说,他近日连龙袍都做好了,只等时机成熟,便揭竿而起,若他真的兴兵作乱,那首当其冲的便是绥化城,而守城的镇边军将士岂能轻易就范,定会誓死守城,到时候战火一起,殃及池鱼,哪里还有百姓的活路,这件事绥化城以及周边集镇的百姓心里都有数,只不过不愿公开谈论此事罢了,”

  说到这店掌拒有所醒悟,觉的自已的话有点过多,又将话题拉了回来,道:“来吧,我陪各位喝完这碗酒,早些回去休息吧。”说罢将碗中白酒一饮而尽。我们见他喝完,又一再催促我们离去,也不好意思在逗留下去,共同将碗中白酒喝干,这才与他告辞,下楼结完帐后,来到街上。

  我们喝的白酒是当时满族人酿造的一种低度酒,大约也就相当于今天啤酒的度数,虽然接连喝下几碗,也不觉得如何难受。来到外面,凉风一吹,反而清醒了不少。看看街面上只有我们这一伙人在走动,想起店掌拒的话,可能是真有其事,我道:“好好的一座绥化城怎么会召来这么多害人的鬼怪?”志子哈哈一笑道:“鬼怪怕它作甚,有时间号召一下全城的老百姓,每人带上一包牛黄粉再出门,看到鬼怪只管罩头撒去便可。”我笑道:“这可是一笔好买卖,绥化城现在至少有两、三万居民,按每人一斤牛黄粉计算,怎么也得两、三万斤的量,我这做药材生意的老板这回可要把握商机,挣笔大钱。”志子听出我话里有话,喃喃自语道:“生意是好生意,可一时间去哪能进这么多货,这天天晚上死人,可等不及你去联系货源,再说两、三万人整天带着一包牛黄粉出门,也的确不现实。”我见他开了窍,道:“鬼怪才是根源,必须想办法消灭它们才是长远的办法。”志子点头称是。

  汇丰楼距离旗营不远。我们脚下甚快,不一会工夫便回到了旗营的营房。朱大哥一路上都没言语,这时坐在床边忽然道:“你们记不记得店掌拒有一句话,有不少幸存者说都在街面上看到了鬼怪。试想一下,普通百姓们既没有长阴阳眼,又没有擦牛眼泪,怎么会如此轻易地看到鬼怪,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蹊跷。”我们不由得一愣,觉得朱大哥的话十分在理,便认真听他讲下去。

  朱大哥道:“普通人对于鬼的印象只是停留在书本和传说当中,能够亲眼看到鬼魂的微乎其微。因为鬼本身是一种超自然界的东西,是人死后留在世上的魂魄,虽然科学家不相信有鬼存在,但在冥界却现实存在。它脱离于常人视觉之外。出于人的角度,由于身体中有丁甲两位神仙护体,在一般情况下,鬼是伤害不了自身的,但人也察觉不到鬼在身边存在,这就是所谓的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含义。可幸存者们都道亲眼看到了鬼怪,这可是一个反常规的事情,不能不让我们警惕。”

  我想到一件事情,道:“这绥化厅地面上最厉害的法师便是赵师爷,上一次他画门逃跑,颜面尽失,能不能是他搞出来的门道。”朱大哥点头道:“刚才在路上我也想过这层道理,在没有其它证据之前,看来只能是认为是他在做法捣乱,以他的道行,打开绥化地府的出口,将各种鬼怪释放出来,应该不成问题。他这么做的目地无非有两点,第一,找回颜面,让刘振庆等人重新注意他的价值。第二,有可能是配合刘振庆起兵造反,既然造反的事连众百姓都知道了,朝廷迟早要出兵镇压的,此时用鬼怪之事将绥化城搞的一塌糊涂,人人自危。自然也就腾不出手来时付他,让他能有更充裕的时间来准备,胜率也就更大一些,待城内士兵与百姓被鬼怪们折腾的筋疲力尽的时候,他的大军便可一举攻破绥化城,将城池做为今后创业的资本来使用。”

  我道:“我曾听孙德忠对我说,下月初三我会明白一件事情,至于什么事情,他走的匆忙没有明说,莫不是下月初三要起兵造反吧。”朱大哥道:“这就对了,如果他们选择下月初三作为造反的日期,那么现在用鬼怪来分开通判厅衙门和镇边军的注意力,最恰当不过,为了让鬼怪之说传得更逼真确切些,故意用法术将让鬼怪现出原形来,让百姓看到它们确实存在,好更大范围内引起恐慌。看来我们得想个办法尽快将城内的鬼怪驱走,才好腾出手来对付造反的大军才是。”

  志子道:“凭借我们几个人的力量,这么多妖魔鬼怪如何抓得净?”朱大哥点头道:“这的确是一个问题,等一下星星出全了,咱们到街上看一眼,看看能不能想出好的办法。”说到这看了小汐一眼,道:“小兄弟就不要去了,在屋内好好等我们回来。”小汐不知道我们三人有“老君珠”护体,不惧鬼怪,兀自为我们担心,道:“我怕你们有什么意外,还是带上我吧,万一碰到什么鬼怪,我还可以用罗汉弓帮你们解围,不然的话,留在屋内空自为你们担心,心里反而更难受。”朱大哥见小汐说得情真意切,也颇为感动,道:“我们去去便回,对付这帮妖魔鬼怪,我们自有办法,不用为我们担心,你该睡觉睡觉,相信几位哥哥。”小汐自从跟了我们以后,经过几次经历,对我们行动办事的能力已经深信不疑,朱大哥说有对付办法,那一定是有好的办法,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了回去,不再执意共同前往。

  尽管有“老君珠”护体,但能否在众多鬼怪中出入自由,我的心里还有些忐忑不安,对朱大哥道:“咱们还是带上一些你画的符吧,这样更把握一些。”朱大哥道:“上次画的符已经都用在藏宝室当中了,这里没有朱砂和黄纸,无法再画。”说到这想起用来抵挡赵师爷“五鬼运财”术的牛黄粉还有不少剩余,道:“如果你觉得不把握,咱们带上一些牛黄粉,关键时刻可以用它来开道。”我和志子立刻响应,经过数次考验,我们发现牛黄粉真的是可以信赖的朋友,东西虽小,但却是最正宗的鬼怪克星,带上它我们的信心会立刻增加一倍。朱大哥看到我们如释重负的样子,不禁笑道:“咱们此行是为了探明情况,不是为了降鬼,牛黄粉乃第一等降鬼之物,带上它,总感觉你们要与鬼怪大战一场似的。”我尴尬地笑了一下,道:“有备无患吗。”朱大哥不再多说什么,吩咐志子去取过来一些牛黄粉。志子转身出屋,到旗营库房去取。

  不一会儿工夫,志子回来了,拿回一只大口袋,里面装了七、八十斤的牛黄粉。我笑道:“用不了这么多,你道我们要勇闯地狱门吗。”志子道:“这是上次布置库房剩下的,放在那里也没什么用,我就都抱了回来,现在街上鬼怪横行,留着慢慢用吧。”

  我们每人用布袋装了一小包放在身上。朱大哥问志子道:“外面星星出全了吗?”志子道:“差不多了,现在应该可以行动了。”朱大哥点头道:“现在已临近子时,如果真有鬼怪作祟,现在也该出来了,好,咱们这就出发。”我们三人拉开房门,穿过营房大院,来到街头。

  可能是近几日来被鬼怪吓到了,街面上早已看不到有行人走动。我们三人为的是验证传闻是否正确,专往白天热闹的地方去,可转了好半天,没看到一个鬼怪,不禁有些怀疑店掌拒的话是否正确。过了一会儿,我的子时阴阳眼也按时开通了,我四处观看,仍然没发现有鬼怪存在,不由得暗自奇怪,既使今天的鬼怪都隐了形,朱大哥和志子看不到,但在我的阴阳眼之下,任何鬼怪都无形可隐,可怎么就看不到呢。

  正当我们奇怪的时候,街头若隐若现地出现了一个吊死鬼,只见它双目突出,舌头伸出足有半尺,身着一袭白衫,飘飘然地在我们身边经过。我们三人都有遇鬼这方面的经验,只当做没看见,径自走路,没加理会。那吊死鬼看了我们一眼,似乎也觉得奇怪,它一路而来,没发现街面上有一个生人,在这里居然一下遇到三个,这是两日来从没有过的事。尽管有些疑惑,但还是没有停留,向远处而去。

  我们停下脚步。我担心朱大哥和志子看不到,问道:“你们看见了吗?”朱大哥和志子同时点头道:“看见了。”我又问道:“看见了什么?”朱大哥和志子又同时道:“吊死鬼。”我这才确定不光是我看到了,大家都看到了。朱大哥又道:“它们没有隐形,看来传闻是真的。”我道:“看这吊死鬼急急忙忙的样子,似乎有急事在身,无暇理会我们,咱们应该跟上去看个究竟,为什么它放着三个大活人在这里,却不理会,其中必有缘故。”朱大哥道:“正是,好不容易遇到这只吊死鬼,咱们应该去看个清楚。”主意一定,我们立刻随着吊死鬼远去的方向跟了下去。

  吊死鬼足不沾地,行动迅速,当我们想跟踪它时,已经走的不见了踪迹。我们只能顺着它消失的方向寻了下去。走了一阵后,忽然感觉头上有东西飞过,忙抬头观看,只见一只怪鸟,张开一丈多宽的双翼,在夜空中急速飞行,片刻间便掠过我们的头顶,向前方而去。我们仔细观看,那怪鸟似乎是一只巨大的灰褐色猫头鹰,脸上的一只长喙足有一尺多长,一对巨爪虽屈卷在腹下亦显得钢坚雄劲。更令人称奇的是鹰背上还载有一名青面獠牙的小鬼怪,瞧它的模样我们竟然十分熟悉,原来竟是赵师爷座下所养的小鬼怪之一。这种身高不过四尺的小鬼怪曾在通判墓前被小汐用罗汉弓射杀过四只,全过程可谓是轻描淡写,只在弹指间便结束战斗,似乎它们根本没有什么抵抗的能力,其实它们自身随赵师爷修行多年,还是有一定的本领的,只不过小汐用的罗汉弓威力过于强大,所以多少显得它们有些不堪一击。现在看到它们居然有这等御鸟飞行的本领,以往对它们的偏软弱的印象不由得大为改观。

  猫头鹰飞行的较高,并没有发现我们,径自向前方飞去。我们见到它们这等声势,不禁有些胆寒,停下脚步,商量是否还要继续跟踪下去。朱大哥道:“此处临近南城墙,如果没有猜错,它们十之八、九不会出城,咱们一直跟到城墙边,如果它们出城了,咱们便原路返回。”我和志子表示赞同,心中都在想,既然已经走到这里,不看个明白,回去岂不遗憾。

  我们继续向南前进,行动上更加小心,基本上都是沿民宅的墙壁前行。大约又走出五、十米的距离,忽然听见前方民宅转角处隐约有说话的声音,语气阴阳怪调,甚为生涩。我们忙屈弯身体悄悄靠近。

  民宅转角处有两名小妖正在闲聊,其中一名矮胖长嘴的小妖道:“这么远的路我足足走了两天才到,气还没喘均,就要参加什么‘万鬼大会’,听说只要按照主人的意思去做,就能设香堂接受供奉,也不知是真是假。”另一名浑圆高个,全身长满枝杈的小妖道:“主人的话一定错不了,你看我在地上埋了这么多年,全倚仗主人施法才让我重见天日,他老人家这份恩情,我树精永生难忘。”长嘴妖问道:“既然到了这里,就别在耽误时间了,咱们快些走吧,别让主人骂咱们拖了大会的后腿。”两名小妖说完,转身向南而去。

  妖魔鬼怪居然聚在这里召开什么“万鬼大会”,此事闻所未闻,不由得十分稀奇,此等盛况若不亲眼所见,定会抱憾终身。虽然前面一定是凶险万分,可强烈好奇心驱使我们跟在两名小妖身后,到底要看看这是一项什么样子的会议。

  树精与长嘴妖行动上不如吊死鬼迅速,而且反应颇为迟顿,很适合我们追踪。我们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竟没被它们发觉。

  1893年的绥化城虽然已经绕城修筑了13。24华里的城墙,但由于城内人口稀少,南城墙向内一、二里的地方还没有人居住,放眼看去仍是一片荒野地。我们跟着两名小妖一直走到这里,失去了房屋的遮掩,只好借用树木草丛来藏身。

  越往前走,遇到的鬼怪越多,什么烧死鬼、烂肠鬼、无头鬼、所有想不到、见不到的各类型鬼怪都陆续现身,更恐怖的是,还有两个已经腐烂得只剩下骷髅的恶鬼,也大模大样地在我们身边经过,全身的骨骼没有皮肉筋脉连接,骨架虚搭在一起居然就能直立起来行走,真让我们大开了眼界。

  眼见四面八方汇聚到这里的鬼怪渐多,我们怕被发现,不敢再起身行走,只好找了一处视线较好且能容身的土坑潜伏下来。三人在土坑中背靠背,品字形地环顾四周,留神身边的动静,维恐一时照顾不慎,有小鬼误撞到炕中,泄漏我们的行踪。

  一会儿的工夫,前方一片空地中已经聚集了成千上万名妖魔鬼怪,熙熙攘攘的甚是热闹。场面虽然壮观,但美中不足的是,腥臭之气却甚是浓重,估计在数里之外也能闻到。可能是缘于一大部分鬼怪是脏恶东西变化而成,平日里鬼怪们独处,并不觉得如何难闻,此时集到一起,腥臭彼此交杂污染,气味立刻冲上半空,在一定范围内凝聚不散。百姓们所说的“臭气相投”,在此时看来确实有一定道理。我们只能硬按住鼻孔,减少呼吸的次数与这股恶气相抗衡。

  如果说腥臭之气尚可忍耐,但寒冷却让我们有些吃不消。鬼怪原本便是由极阴的魂兮所构成,体表温度与常人相差悬殊,这么多妖魔鬼怪集到一起后,最直接的后果,便是导致周围温度急剧下降,我们衣着单薄,身处这小环境当中,不禁有些瑟瑟发抖,眼看着身边的绿草上不一会儿工夫便结起一层白霜。

  孤魂野鬼们平日里四处游荡贯了,根本没有什么纪律可言,大家聚到了一起,按说应该是丑态百出,心怀“鬼”胎。可这时却没有谁在这里胡言乱语,找好自已位置后,便即静悄悄地站在那里。偌大的一片空地,借着月光可以看到,各种面目狰狞妖魔鬼怪、山精树怪,悄无声息地竖立在当场,场面阴森恐怖,丝毫不亚于阴曹地府“万鬼堂”。若有寻常百姓们出来憧见这诡异的场景,胆子再大也要被活活吓死。

  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什么动静,我有些沉不住气,小声问朱大哥道:“它们在这里干站着是什么意思?”朱大哥道:“它们似乎在等谁。”我灵机一动,道:“它们不会是在等赵师爷吧。”朱大哥想了一下,笑道:“有这个可能,既然他座下的小鬼怪也来参与,那么树精所说的主人多半便是他。”我不禁赞道:“如果真是他,我可要佩服的五体投地了,居然能聚集到这么多妖魔鬼怪,果然是下了一番苦功。”朱大哥摇头道:“身为道家弟子,不用所学法术造福人间,反而用来招魔使鬼,简直是玷污自已的道门,这种人心术不正,早晚有作茧自缚的一天,没有什么好佩服的。”对于道门之事,我知道甚少,见朱大哥说的义正严辞,觉得确是这一番道理,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表示赞许。

  望着前面不远处树精的身影,我有些好笑,道:“它名叫树精,人如其名,怎么看都像一段木头。”朱大哥道:“它本来就是一段木头,无论怎么修练,也成不了人,” 志子接口道:“练成这等似树非人的模样,看来也下了一番功夫。”我道:“这个世界真是神奇,连木头也能修练成妖,太让人难以置信。”朱大哥道:“佛经中曾说过,世间万物皆有生命。别说是一段木头,就是石头、灰尘也可能借用天地灵气,成其大道。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正说话间,头顶一阵微风掠过,抬头望去,正是那骑着巨型猫头鹰的小鬼怪到了。这半天的工夫也不知飞到何处去了,晚了这么长时间方到。

  猫头鹰在空盘旋了一阵,最后带着一股劲风在群鬼中间的空地上降落,背上小鬼怪纵身一跳,到了地上。看了一眼四周,见都已到齐,这才高声道:“主人今晚有事不能来了,特命我转告大家,你们只需每人晚间在绥化城内抓到一个替身,便可以在主人的‘鬼神堂’中设一个香位永远接受供奉,但要记住两点,第一,只准在街面上抓人,不可入户去拿。主人说过,城内居民将来都要臣服于新皇帝,还要靠他们武装起来抵抗清兵,所以不能赶尽杀绝,第二,要避开南城的永胜镖局,不可在它附近行动,否则大祸临头。以上情况,各位鬼友可都听得清楚。”

  妖魔鬼怪们似乎受压制已久,没有谁敢提出异议。小鬼怪见大家都不说话,接着道:“前几日在街头抓到替身,立下首功者,主人已经将它们的牌位设好,特意让我来通报大家一声,只要你们能效忠主人,将来主人升天成仙之时,定会留给你们一个善果,这一点请大家放心,但若有谁敢擅自行动,不遵规章办事,或泄漏主人的天机,会让它打它个魂飞魄散,元神出窍不可。”众鬼怪听它言辞渐渐严厉起来,想起主人的手段之厉害,更加不敢言语。

  小鬼怪眼见它们有些害怕,不禁甚为得意,道:“今后的一个时期内,你们便在绥化城内安顿下来吧,待主人大军入城后,再指派新的任务。”说罢,也不理会众鬼是否愿意,重新跃上鹰背,驾鹰向北飞去。

  众鬼眼见它乘鹰飞走,这才向四处散去。我们只感觉离去的鬼怪们纷纷在土坑边经过,吓得蜷缩在土坑内不敢发出一点动静。既然发现了它们的秘密,也无须在此处冒险,回到旗营后再做打算亦不算晚。一但被发现,立刻成为众鬼攻击的目标,纵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在这万鬼群中全身而退。

  等了好一阵,终于没有了动静。我欲起身观看,朱大哥伸手将我按住,示意再等等。我们又藏了一会儿,鼻中的腥臭之气渐渐开始淡了,知道随着众鬼的离去,空气己经开始好转。这时我想起影视作品中,各种降妖除鬼的道人往住能闻到妖气,所谓的“妖气”可能多半就是这种腥臭之气,今后若自已闻到这种气味,说不定就真有鬼怪在附近,自己可要多加小心。

  我们又在土坑中藏了好一阵儿,确定安全了,这才起身观看,只见刚才鬼怪云集的那片平地,已经变得空空荡荡,再也没一个鬼影。朱大哥叹道:“这帮恶魔都到城内抓替身去了,老百姓又要遭殃了。”志子愤然道:“咱们这就去消灭它们,免得好好的一个绥化城活活被它们变成一座鬼城。”朱大哥道:“你刚才也都看到了,这群恶鬼成千上万,凭咱们三人的力量,抓上个十年、二十年也抓不完,更何况抓鬼并不是咱们所擅长的,这是何四姨、玉真子老道长这些奇人的看家本事,咱们所食用的‘老君珠’只能保证鬼怪近不了身,若想将这群恶鬼消灭干静,凭借牛黄粉和几张镇鬼符是万万不够的,必须另想它法。”

  我听朱大哥讲完,也不禁暗暗担心,开口道:“咱们本以为到这个时代寻找到赈灾银,弄清是谁在暗中用法术控制住通判的坟墓就万事大吉了,可没想场面越弄越大,最后演变成万鬼闹城,是不是咱们无意中改变了历史进程,逆天行事,才会有这样的后果。”

  朱大哥考虑了一下,道:“从目前来看,有这个可能性,但咱们身处其中,已经顾及不到这么多了,只有想办法铲除这群鬼怪,辅助镇边军将刘振庆和赵师爷等人彻底消灭,才会将历史重新推回到正轨,目前咱们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自古邪不压正,我想咱们一定会达成愿望,平安回去的。”我见朱大哥信心满满,心想,尽管此事有一定难度,但凭着我们用21世纪的科学智慧,用在一百多年前的今天,一定会让我度过这道难关,只要不影响大局,既使历史稍有偏差,也没人会在意。

  我们出了土坑,来到平地上。虽然群鬼已经散去,但留下的痕迹清晰可见,到处是黏乎乎脏东西。朱大哥告诉我们,这是僵尸身上特有的尸液,僵尸与鬼魂不同,鬼魂乃是人死后留在世上的亡灵,有形无质,而僵尸本身并没有生命,全靠尸液来将元神沾住,才能到处走动。这种尸液最具毒性,千万不要沾到皮肤上,否则最轻也要病上几天。

  我们在平地上看了一阵,听见城内有公鸡啼叫,抬头看看天空,发现东方己经有了光亮,在不知不觉中忙了一夜。既然公鸡打鸣,众鬼怪听到后一律要回避,这是冥界的规矩,否则阳光一照,任你再厉害的鬼怪也要万劫不复。

  朱大哥道:“天亮了,咱们得借用这一天的时间想个办法,不能让鬼怪晚上再出来害人。”我和志子点头称是,都觉得既然已经证实了传闻是真实的,确有鬼怪在城内害人,而且还变本加利,召开了这个什么“万鬼大会”,我们当前的首要任务便是扼制住这股势头,这件事是重中之重,迟上一天,便有百姓无辜送命,必须想个妥善的办法将事态控制住,不能任其发展,引起更大的恐慌。

  我们见天色已亮,这才回到旗营。小汐虽未跟我们一同前往,但担心我们的安危,也是一夜末睡,此时见我们平安回来,十分高兴。知道我们出去一夜,一定是腹中饥饿,竟不先问事情经过,先到食堂取了些饭菜过来,叫我们先吃饭,然后再慢慢讲给他听。我见他欲问又止的样子,知道他很想知道具体的情况,只是十分懂事,不想着我们烦。便不打搅他的兴致,连吃带讲,将事情详细地描述了一遍,讲到精彩的地方,直听得他心惊肉跳,目瞪口呆。

  朱大哥听我讲完后,道:“现在有一件事要弄清楚,赵师爷为什么会要求众鬼避开南城的永胜镖局,这里面有什么古怪不成。”志子道:“难道永胜镖局的王子章与赵师爷他们有勾结……”我摇头道:“王子章我在衙门大牢内曾接触过,此人虽是一介镖师,但给人的感觉刚毅正直,似乎不会去参与这种兴兵作乱的蠢事。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人不可貌相,凭着一面之缘的印象,也难保他不会在背地里做些龌龊之事。”

  朱大哥点点头道:“所以咱们要尽快查清真相,一是证明他的清白,二是将事情原委弄清。”志子急道:“时间紧迫,还等什么,咱们这就去到永胜镖局调查,若他有话不说,先抓起来打上四十军棍,看他敢不敢抵赖。”朱大哥摇头道:“此乃下下策,永胜镖局虽有几十个镖师,但若想在城内搞出点名堂,这点人马还远远不够,咱们应先礼后兵,先去镖局摸一下他们的底,若真有其它疑点再抓不迟。”说到这看了一下我道:“你与王子章有一面之识,可以借用这个理由先去一趟,名义上是叙一下亲情,背地里可以了解一下情况。”我略一思考,觉得此计可行,便点头道:“这样更好,既不打草惊蛇,又可以调查真相,只是我一人去是不是有些冒失?”朱大哥笑道:“我和小汐会陪同你一齐前往。”志子插口道:“那我干点什么?”朱大哥转过头,对他道:“你的任务至关重要,首先你要向将军禀报事情经过,还要率领城内镇边军挨门逐户通知百姓夜间不得出门,同时还要对城防严加看守,防止刘振庆的兵马利用百姓不出门城内空巷之际搞夜间偷袭。这几件事一件比一件重要,且不可有点纰漏,否则咱们在这里的一切努力都将化为乌有。”

  吃过早饭后,我们开始按计划行动。志子换好官服,去参见依克唐阿将军,汇报昨晚的所见所闻。我与朱大哥还有小汐则到街上买了几包茶叶和两盒满族人吃的点心,当作礼物,一路奔永胜镖局而来。

  永胜镖局是镖师王子章在清咸丰十一年﹙公元1861年﹚在当时北团林子﹙绥化市北林区在光绪十一年以前的称号﹚的南城开设,经过三十多年的发展,此时已经拥有房屋二十多间,运货马车四十余辆,伙计镖师四、五十人,是附近几个厅县最具实力的镖局。总镖师王子章祖籍是河南登丰县人,出身少林,练就一身过硬的真功夫,曾在护镖期间凭借一人之力打倒二十几名劫匪,威镇江湖,他保的镖因从来没失过手,有不少送货的货商都是慕名而来,所以生意十分兴旺。

  我们来到镖局门前,只见院内大开,里面的伙计们正在操场上练武,有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在人群中耐心地指点伙计们的动作要领。我曾在宝香居客栈透过纸窗见过他,知道他是王子章的儿子,少镖头王义之。出于礼貌,我们没有直接步入大院,叫了门旁的伙计过来,让他向内通传一声,说总镖师王子章的故人来访,有事求见。

  那伙计见少镖头在院中,也就没往屋内通报,走到王义之身前,低声向他讲明。王义之听说是父亲的故人来访,不敢待慢,亲自走到大门前来迎接。

  我们见王义之到来,忙抱拳见礼。王义之见到我们如此客气,也忙抱拳还礼,虽然觉得有些眼生,也不稀奇,因为老父亲走南闯北,一副仗义疏财的豪爽性格,在外面交的朋友甚多,他不认识的人太多了,而且眼见我们手里提着礼物,一看就是熟人,不便拒之门外,当下也不多问,寒暄了几句后,将我们让进门来,领到客厅落座,自己亲自到父亲那里去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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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18 12:43:1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1章 钟馗阵

不一会工夫,王子章在儿子的陪同下来到客厅,与我们打了一个照面,立刻认出我和小汐,上前抱住我们,笑道:“我道是哪位故人来访,原来是你们两个兄弟,多日不见,难得你们还记挂着老哥。”我忙抱拳道:“老英雄身体健朗,我们这就放心了。”王子章哈哈大笑一声后,对儿子道:“你还不知道这两位是谁吧?”王义之迷惘地摇摇头,表示不知道。王子章道:“他们可是咱家的大恩人,多亏他向将军仗义执言,免去了多格达拉的官职,你老父的冤情才得以洗清,早日回家与你们团圆。”王义之动容道:“莫非他就是那个绥化城内传得妇幼皆知,不惧烈火的奇人?”王子章笑道:“正是他,还能有谁,我在牢中便看出你们小兄弟非等闲人也。你见到恩人,还不跪下谢恩。”王义之对着我们,脱口道:“听说前些日的赈灾银也是你们找回的?”我谦虚道:“机缘巧合而已,既然知道地方了,任谁都会去做。”王义之见果然是我们的手笔,不禁更加佩服,不由自主的拜了下去。论容貌,我比大不了几岁,哪肯受他这样的大礼,忙一把将他拉住,想将他扶起来。可没想到王义之也武功颇为深厚,我一拉之力,无法抵消他的下跪之势,还是让他在地上跪了一下,这才顺势被我扶起。

  众人客气了一番后,重新落座。王子章见朱大哥有些眼生,问道:“这位老弟是……”我忙起身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堂哥朱显扬,在通判厅衙门任笔帖一职,久仰老英雄大名,听说我要来拜见你老,也跟着来认识一下。”王子章听说朱大哥是衙门内的官员,不禁高看一眼,起身与朱大哥重新见礼,这才坐下说话。王子章感慨道:“通判老爷慈悲爱民,与老夫的交情也是非比寻常,只可惜他英年早逝,也怪我当初以为将赈灾银交到衙门就万事大吉了,没有再帮忙多照看几日,以至于出了这么大的事,现在想想此事虽与老夫无关,但多少心中还有些欠疚,毕竟朋友一场,不想让他落得如此下场。若他还在人世,我倒可以为你向他多美言几句,好让你在升迁上更痛快一些。”朱大哥抱拳道:“老英雄美意,显扬心领了。”

  王子章又看了看我,问道:“听说孙老弟目前在镇边军旗营供职?”我道:“承蒙将军抬爱,让我在旗营当一份闲职。”王子章点头道:“孙老弟与这位陈小兄弟乃是国家栋梁之材,理当报效帝王家。”我道:“在老英雄这里,哪敢枉称栋梁。”王子章正色道:“孙老弟莫谦虚,你们的事迹在绥化城早己家喻户晓,老夫也多有耳闻,早听说你们对将军仗义执言,对多格达拉的错误办案方法给予纠正,我们才能被早早释放回家,后来又识破鬼神运财的法术,破解了绥化城自建设通判厅以来的第一号大案,并将赈灾银两如数发放与受灾百姓,让他们在大灾之年得以活命,你们这样的人物都不能称之为栋梁,那老夫倒要问问什么才是栋梁之材。”我见他说得诚恳,也就不好再多辩解什么。

  王子章叹道:“所谓乱世出英雄,绥化城成为今天这副模样,皆因鬼怪横行所致,这个时候确实需要你们这样辨别能鬼神伎俩的英雄出来荡平乱世,否则鬼怪越发猖狂,甚至达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真是让人既气愤又无奈。”朱大哥见他主动往这个问题上聊,正中我们的下怀,于是借着他的话题,问道:“老英雄也知道了最近鬼怪害人之事?”王子章道:“这件事如此轰动,绥化城早传遍了,老夫又焉能不知。”朱大哥道:“那老英雄对此事有什么看法?”王子章道:“几位老弟都是当世的真英雄,当着真人不说假话,鬼怪横行乃是天下大乱的前兆,这时若不能有奇人异士站出来捉鬼降妖,必定会导致官失民心,葬送这大好江山。几位是官吏之人,又懂得鬼神之道,当务之急应该站出来荡平鬼怪,如若自已不行,千万不要勉强,须马上请有真才实学的道家来此,否则耽误降妖的时间,失去民心,再想覆水回收,难若登天。”

  王子章主动向我们提出治理鬼怪的意见,不禁大出我们意料之外,瞧他说得十分诚恳,又不似做假。这一下让我们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最起码从我们目前来讲,还看不出他似大奸若忠之人。我道:“这几日绥化城内百姓夜间都不敢出门,老英雄可做了什么防范的准备没有?”王子章听我问到这个问题,似乎颇为得意,道:“不瞒几位老弟,早先年老夫常年在外走南闯北的押运货物,露宿荒郊野外是常有之事,也难免受到鬼怪骚扰,后来有一次保镖到丰都,一位好友了解到老夫的遭遇,送给了老夫一尊铜铸的钟馗像,告诉我此铜像大有灵性,只要每月的初一、十五这两天燃香供奉一下,可保家中世代平安,若在押镖送货的路上带上它,可以不受鬼神骚扰。老夫开始也没当真,只是按着朋友的话去做,没想到此铜像果真灵验,这么多年来,无论老夫的队伍夜宿坟茔,还是借住野寺,再也没有鬼怪出来与镖队纠缠。我想此事定是这钟馗在暗中帮忙,所以对这钟馗像更是香火不断,细心供奉。前些日,老夫押运赈灾银在京城返回,一路上平安无事,可到了通判厅交接完毕后便被盗去,后来听城内百姓们传说,你们识破了此事是鬼神所为。现在想想,颇为后悔,若当初将钟馗像留给通判,也不会发生银失人亡之事,都怪我一时大意,这么多年在钟馗像的庇护下,太平日子过得惯了,没有想到这一层,赈灾银一但失去钟馗保护,居然被鬼怪得手,惭愧之至。”说到这叹了一口气,又继续道:“现在城内虽有鬼怪出来害人,但由于老夫家中有钟馗当值,任凭多厉害的鬼怪也不敢在它面前撒野,所以老夫不需要做什么防范准备。”

  我道:“老英雄能将赈灾银平安在京城运回,已是功劳一件,何来惭愧。”说话时心中暗想,原来他家中供有钟馗像,想必赵师爷在他运送赈灾银从京城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派小鬼怪动过手,但没有成功,只好等到送至衙门之后才动的手,否则以他在通判厅衙门二当家的地位,逼不得已是不会在衙门内动手的,尽管大事可以由通判顶罪,但多少对于他会有些牵扯。赵师爷若没有派小鬼怪在途中下过手,又何以会告知众鬼怪在城内作乱时要避开永胜镖局,这分明是知道镖局内有专门捉鬼的钟馗在,鬼怪们来此骚扰,只会自讨苦吃。照此看来,永胜镖局并非与刘振庆、赵师爷等人共同谋反,只因家中供有神像,鬼神不敢近前罢了。

  话已说明白,朱大哥、我还有小汐这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我也感到如释重负,本来直觉上也认为王子章不是那种参与造反之人,这时听到他如此合乎情理的解释,也为他高兴。道:“我们兄弟三人对神鬼之事颇感兴趣,老英雄能否让我们见识一下您家神像,也好让我们长长见识。”王子章对我正心存感激,见有所求,正求之不得,忙站起身道:“神像在供房,孙老弟若想看,随我过来。”说罢领着我们向供房而来。

  供房在客厅后面,是一间独立的房间。我们走进房内,一眼便看见了摆在供桌上的钟馗像。那铜像高达一尺左右,张牙舞爪,造型竟然与我家中的那个小钟馗像别无二致。铜像面前有一个香炉,上面还燃有香火。

  王子章解释道:“我平日里每月只在初一、十五两天燃香,但最近外面不太平,所以每日香火不断,希望钟馗它老人家常在屋内坐坐,也好免去镖局的心头之忧。”

  朱大哥仔细地观看了一会儿钟馗像,忽然道:“老英雄,显扬有一事相求,希望您老人家看在全城百姓的安危上,一定要答应。”王子章听他讲的甚是严重,忙道:“朱老弟有事但说无妨,只要老夫能做到的,一定会鼎力相助。”朱大哥道:“其实此事说来也甚是容易,现在绥化城街面上不太平,能否借用你的这尊神像的模样来多复制几个铜像,放在城中各处,用来镇邪。”王子章愣了一下,稍加考虑后,道:“行倒是行,可是我这尊铜像是经道家开过光的,复制的铜像也不知能否管用?”朱大哥见他答应,哈哈一笑道:“这有何难,所谓开光,通常就是指为神像‘开神眼’,只要能铸出铜像,此事我可以来试一试。”王子章还是有些迟疑,道:“铸造新铜像既要找到巧手工匠,又要打造铜模版,这恐不是一朝一夕之工,现在绥化城内鬼怪横行,万一拿走铜像后有鬼怪误闯进镖局来,该如何是好。”

  朱大哥听他说的在理,想了一下道:“如果老英雄不怕打搅,可以让工匠在镖局内开工,一切吃喝睡住的花销由衙门承担,这样可以保证您的神像不用离开镖局,贵府的安全便可以得到保证,能有效地防止鬼怪进来骚扰。”

  王子章听他如此说,正合心意,爽快道:“只要神像不离开镖局,此事你便无须多虑,找工匠一事包在老夫身上便是,花销方面也不用你们衙门操心,区区小事又花得几个银子,只是不知你需要铸造多少铜像才够用?”朱大哥见他答应的痛快,甚是高兴,算了一下道:“按北斗七星,乘以四座城门计算,至少需要二十八尊铜像。”王子章点头道:“没问题,我差人去打听工匠一下,得需要多长的工期能完工,尽快给你答复。”朱大哥抱拳道:“如此有劳老英雄了。”王子章道:“客气什么,你也是为数万绥化百姓着想,又不是个人的私事,老夫能参与到这次拯救百姓的行动当中,为百姓们尽些微薄之力,也甚感荣兴。”

  这时已临近中午,王子章主动邀请我们留在镖局内吃饭。我们推辞不过,只好留下来与他共进午餐。

  永胜镖局颇具实力,连安排的饭菜也皆尽奢华。我们与王子章杯来酒往,喝得甚是高兴。临近结束时,有镖师向王子章报告,说铸造铜像的工匠已经找来,请总镖头吩咐如何开工。王子章让工匠进到屋来,请朱大哥对他当面讲清。

  铜像既是按北斗七星的布置所制,规模、比例都有一定的讲究。“玉衡”星在七星中最亮,铜像比例也是最大,足有半尺多高,“天权”星最暗,要求也就是两寸左右,其余的天枢、天璇、天玑、开阳、摇光等五星的比例尺寸在这两星之间,每一尊铜像的比例各不相同,制作时须耐心细致,稍有偏差,便容易歪曲天机,导致无法使用。朱大哥学富五车,早年时便对于此术颇有研究,他详细地向工匠介绍了一下内在环节,直到他明白为至。最后问他什么时候能交工,工匠说得需五日方可,朱大哥摇头表示不行。王子章知道是银两的问题。提出多加银两,那工匠见有利可图,便说至少也得三日交货。

  三天的时间,城内不知还要有多少无辜的百姓遇难,朱大哥仍表示太慢,王子章见他还不满意,立刻将工钱加到二两银子一个,二十八尊铜像也就是五十六两银子,要求工匠明日午后便交工。这相当于工匠十年的总收入,工匠想了一想,觉得若是人手充裕,昼夜开工,明日午后完工也不是没有可能。便答应下来。王子章见他答应,很是高兴,立刻叫众镖师到工匠铺将工匠所需的器物全部搬运过来,在镖局内腾出一间大屋来,供他马上开工。

  一切交待完毕,我们起身与王子章告辞,临行前王子章告诉我们,待铜像完工后,他差人专门送到旗营,不劳我们来取,我们谢过后,这才出了镖局大门,回到了旗营。

  志子见我们平安回来,忙问事情经过。我详细地为他讲了一遍。志子听完后,很是高兴,道:“没想到王子章倒是识得大体,在危难关头也不含糊。”朱大哥道:“鬼怪四处害人,虽没危急到他家,但绥化的兴衰与镖局的前途大有关链,只要他稍有良心,就会这般去做。”

  聊完我们的经历,问起志子的事情进展如何,志子告诉我们,将军己经知道此事,甚是忧虑,派出加急的快马,到各厅县寻访奇人异士,到绥化城来降鬼救急。并派出亲兵拿着他的领兵令牌,到卜奎镇边军总部调集兵马,准备围剿平安堡,不日便可到达。另外他已经将旗营内的士兵全部派出,挨门逐户地通知百姓们夜间不可出门,并在城内张贴了数十张告示,提醒外来人员知道此事。在城墙上又加强了防范的强度,防止有敌兵偷袭。

  我和朱大哥闻听甚是高兴,若能一切顺利,将刘振庆、赵师爷等人绳之于法,我们回归的时间也就不远了。

  下午的时间,我们走访了城内这几日来被鬼怪害命的百姓家。由于遇害时间不长,尸体尚未安葬,朱大哥仔细地察看了一下尸体,发现每具尸体的脖颈处都有一个人嘴大小的伤口,伤口处两侧还各有一处深深的血洞,显然是鬼怪的獠牙所致。面色惨白,全身的精血似乎在死前已被吸干。

  朱大哥代表绥化通判厅衙门对每户遇难的人家发放了二两的救济银,劝其家人尽快在悲痛中走出来,衙门会想办法尽快将闹城的鬼神消灭。遇害者的亲属们做梦也没想到通判厅衙门会派人主动到家送上银两,而且一出手就是二两银子,这是绥化建设通判厅以来,从没有过的事情,无不感激得痛哭流涕,一个劲地高呼青天大老爷、苍天有眼之类的话,弄得我们真些有不好意思。

  回到旗营吃过晚饭后,我们聚在营房寝室内聊天。我好奇地问道:“朱大哥,你怎么会想起用钟馗镇鬼的方法?”朱大哥笑道:“在阴界中,钟馗是专门捉鬼的官员,这本身也是它份内之事,我见王子章供的钟馗神像甚为灵验,灵机一动,便想出用钟馗的法身配合北斗七星的使用方法,这是我早先年在何四姨家中的一本名叫《降鬼秘笈》的书中看到的,闲来无事时,便仔细研究了一下,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看来人多看些书,多掌握一些乱七八糟的知识还是有好处的。”我羡慕道:“只要能学有所用,一切知识都是正经知识,不能说是乱七八糟,我到这个时候,只有干瞪眼的份,根本就没有应付的招术,还是你渊博才厚,我难及你之万一。”朱大哥道:“自已家兄弟这么客气干什么。这种方式我只是知道书本上记载的程序,还没实际操练过,也不知好使与否,现在谈成功,还为时过早。”志子道:“将军说,这几日要在周边厅县调集一些异人奇士过来,也不知能不能帮上忙。”

  朱大哥道:“若真有奇人异士来到这里,那自然最好,咱们虽然掌握了一些阴界的知识,但本身并没有什么法力去降鬼除妖,而那些奇人异士则不同,他们大多数都是顶着香火的‘地马’,所供奉的神仙或多或少都有些法力,可以用此法力将鬼怪彻底降服,不像咱们只能凭借着每人一颗鬼神无法靠近的‘老君珠’在这里摸索着,寻找方法强多了。”

  我道:“若是真是奇人异士也还罢了,别到时找来一帮江湖骗子,凭白到这里添乱。”朱大哥笑道:“倒底是奇人异士还是江湖骗子,我一眼便可以看出来,虽然咱本身没有什么法力,但理论学术上,咱可是行家。”我和志子在这一点上对朱大哥深信不疑,若论阴阳、风水方面的理论知识,朱大哥确是一个可以称得上“专家”式的人物。当下连连点头,对他的话表示赞同。

  第二天午后,王子章果然派人将刚刚铸造好的二十八尊钟馗铜像送到了旗营。我们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果真能完成如此复杂的工作,银两的魅力是如此之大,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现在却可以定义为,有钱能使钟馗快现身!

  我们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钟馗铜像的质量,与王子章家中供奉的并无二致。我拿起一尊二寸多高的钟馗像,笑道:“这怎么与我家中那枚铜像一模一样,莫非家中的铜像便是这里的铜像之一,一百多年后又被我亲手买了回去,我说买的时候怎么看着那么亲切,难道我们在这里做的一切,历史冥冥中早有定术,这太不可思议了。”朱大哥道:“历史本身便是由人创造的,按照佛家的说法,每个人都有前生今世,说不定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正是在重温前世的经历,只是这里的道理太过于深奥,我们还想不明白罢了。”

  我有些心不甘,在铜像堆里捡出另外三枚两寸来高的铜像,拿出一柄匕首在铜像不显眼的背上刻了几下,弄出两道深一点的划痕,道:“我留下点记号,回家后看看家里的那枚铜像背后有没有。”朱大哥也想解开这个谜团,看着我留记号,也不加干预。

  铜像造是造出来了,可现在只是一堆普通的铜块,还需要开光后才能使用。所谓会者不难,这对朱大哥来讲简直是小菜一碟。他首先让士兵们准备好一支毛笔,还有朱砂,镜子等物。将钟馗像依次排列在木桌上,待朱砂和水调匀后,用毛笔轻轻蘸了一点,让我和志子在一旁举起镜子对着钟馗像,然后自已正襟坐好,口中念动开光咒语,念罢后,用朱砂笔逐一点在钟馗铜像的眼晴上,一场简易的开光仪式就此完成。

  我见朱大哥虚张声势地弄了一会儿,然后告诉我们已经开过光了,不禁十分惊讶,万没料到传说中的“开光”竟这般简单,忙问他其中道理。朱大哥告诉我们,开光又称开眼、开明。是新神像竣工时,佛、道、仙三家一种常见的迎神仪式,这之后才可顶礼膜拜,用镜子照耀是为了让神灵尽快定位,朱砂笔则是为了让神灵在神像上开眼。他曾不止一次在全国各处寺院、道观见出家人为神像开光,虽然南北有些差异,但大同小异,总的道理是一样的。由于常和出家人打交道,知道了这里面的咒语,所以开光一事对他来讲,可以说是举重若轻,不在话下。

  钟馗铜像既已开光,也就代表着有了神气,在搬动或在它面前说话时便需加小心。朱大哥吩咐我和志子用五种粮食混在一起,这就是百姓们口中常说的五谷粮。又到军营食堂内找来二十八个未使用过的海碗,将碗中装满五谷粮,在每个钟馗铜像前放置一个,临时当做香炉使用。最后找来一大捆供香,点燃后分别插在每只海碗当中,让钟馗神像在开光后接受第一次的供奉香火。

  顶礼膜拜之后,朱大哥将二十八枚铜像按北斗七星的顺序大小分为四组,每一组包成一包。见日头已有些偏西,便领着我和志子、小汐又带上几名亲兵到各处城门埋放钟馗像。

  我们首先来到西城门。在城门向内十米处,朱大哥量好北斗七星的方位,着令亲兵在划定好的位置,挖出七个一尺多深的小坑,将钟馗像放在坑内,用土在上面虚盖上,这才算完工。

  当时的绥化城规模远较今天的规模要小,我们连走带埋,将东南西北四座城门的二十八尊钟馗像埋完,也不过用了一个多时辰。待大功告成时,已经到了晚饭时间,我们这才回到旗营内。

  用晚饭时,我有些担心,问朱大哥道:“现在上万名鬼怪都聚集到了城内,咱们将钟馗神像埋在了城门口,能管用吗?”朱大哥道:“你还有所不知,二十八尊铜像分成四组埋放,四方错落有致,这是最典型的‘四象阵法’。所谓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世间万物皆在其控制之内。虽然每一组分列在四处城门,但法力旋转起来,任它城内有多少妖魔鬼怪,都会被卷入这座大阵之中。更何况每一组神像中又喑含一套‘北斗七星阵法’,纵有星许落网之鱼,也难逃占据北斗七星位置的钟馗之手。”说到这里朱大哥顿了一下,又继续道:“何四姨的《降鬼秘笈》中记载的这种四象阵中暗扣七星阵的作法其实比较狠毒,一点也不给陷身其中的鬼怪留有余地,属于赶尽杀绝的办法,如果施法成功,城内的鬼怪妖魔将无一幸免,全部会被钟馗捉住灭掉元神,永世不得托生。咱们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来应付这场灾难,只能冒险试用一下这记毒招,这种方法我掌握已久,但从未有机会使用,今天也算成全了我一回摆阵除妖的愿望了,但愿别因我做事太过于绝情,死后到地府中,受那油煎刀绞之刑。”

  朱大哥一番解释让我听得有些雾里看花,似懂非懂。最后只好顺着他的话安慰道:“人、鬼、神,本各有其道,既是鬼怪们要强行破坏人间的生存秩序,被灭掉元神也是它们咎由自取,须怪你不得。”朱大哥苦笑了一下,道:“但愿能如你所言。”

  入夜时分,我们无心睡眠,知道这将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静静地躺在火炕上倾听外面的动静。果然,临近午夜时分,外面街路响起各种各样的怪叫声,声音凄惨悲绝,此起彼浮,连绵不绝。听得出来都是鬼怪在绝望毙命时发出的声音。偶尔还会传出两声训斥之声,显然那是二十八位钟馗中的某一位在捉鬼时发出的声音。

  朱大哥笑道:“城内上万名鬼怪,也真够这二十八位钟馗DAFA师忙活的。”我道:“但愿它们不留下任何死角,彻底将鬼怪消灭干静,为今后一百多年的绥化城带来安定繁荣。”志子接口道:“幸好我这两天已经通知了城内百姓,到晚间后,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动静,都不充许出门,否则外面这般大喝大叫,定会吸引百姓们出门观看,到时不知会死多少人。”我笑道:“城内接二连三地死人,不用你们通知,也没人再敢夜间出门。”志子点头道:“的确是这样,其实我们去逐户通知不过是起到一个官方的警示作用,让百姓明白倒底发生了什么事,为的是防止骚乱。”朱大哥道:“只须过了今晚,绥化城就会恢复到往日的平静,到时百姓又可以在夜间自由出入,不受制约。”我夸他道:“还别说,你这法子还真管用。”朱大哥得意笑道:“书本上的知识拿来用用而已。”

  鬼怪的声音叫嚷好久,临近天亮时才渐渐平息下来。这一晚不光我们几个没有睡觉,估计全城的百姓都经历了一个不眠之夜。第二天一早,顾不上吃早饭,我们便到街上查看动静。

  街面上一片狼籍,到处是鬼怪毙命时留下的脓血和尸液。大片大片地洒在街道上,臭哄哄甚是难闻。我们知道这是鬼怪被肃清的标记,立刻回去通知旗营内的官兵出来用水将街道全部冲刷一遍,还城池本来的面目。

  起早出门察看动静的众百姓在官兵口中听说害人的鬼怪已经被消灭,再不用受其迫害,无不欢欣鼓舞,纷纷回家拎出水桶,笤帚,帮助众官兵打扫街头卫生。军民合作,场面融洽之极。每个人口中念到最多的是官府办事迅速,能为百姓们及时除害。朱大哥看此情景,摇头对我们叹道:“封建制度下的百姓真是善良,他们不记得自已经受到多少磨难,只要稍稍做出一点对他们有益的事情,就会对你感恩颂德,记挂住你的好处。管辖这样的臣民还能把江山丢掉,历朝历代的未代皇帝真是无能到了极点。”

  完成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我们也都十分高兴,回到旗营集在一起研究下一步怎么走。志子道:“据探子来报,平安堡方面正在一点点的壮大自已的实力,在堡内甚至有恃无恐地打出了刘振庆的王字旗,还将周围几个村屯强行纳入治下,在那里作威作福,甚是嚣张,并派人到远处的集镇上散布谣言,说什么真龙天子既将在平安堡出现,希望大家前去投奔,早去者能在开国后图个好的出身。”朱大哥道:“堡内兵力如何?”志子道:“前些日据探子回报,说亲眼看见有五千多兵马,若算上最近新投靠的,至少也得有六千多人。”朱大哥面色忧虑,道:“咱们旗营的步兵队加上马队只有七百多人,如果刘振庆现在攻城,官兵们以一抵十,势必落败,不知将军的援军何时能到达?”志子为难道:“镇边军属于边陲驻军,虽然兵马过万,但要巩固国防,提防沙俄入侵,不能全部调集过来,据将军说,目前已抽调过来三千兵马向这里赶来,估计两日后便可赶到。”

  我急道:“对方有将近六千多人,咱们只有三千多人,相当于他们的一半,这仗如何能打的赢。”志子在旗营的日子久了,对军事也颇有了解,道:“虽然咱们人少,但装备和兵丁素质上要好于平安堡方面,特别是咱们拥有的火枪火炮的数量要远在他们之上,在这点上可以占到很大的便宜,能弥补人员上的不足。”我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又想起一个问题,问道:“刘振庆从什么地方号召起这么多的兵马,难道事先官府就没有察觉吗?”志子道:“此事我和将军也讨论过,刘振庆以往不过是平安堡的一个富户,虽有些家丁护院,但也没有达到这么多人,这五千多兵马似乎是一下子在地下冒出来的一样,只一夜间就多了这么多人,来势突然,大出镇边军巡查防范之外。”

  我道:“城内的鬼怪已被肃清,赵师爷的一项重要计划落了空,他会不会在恼羞成怒之下,怂恿刘振庆将下月初三造反的日期提前,咱们的援军未到,此时城内空虚,若在这时来攻城,十之八九会攻破城门,到时城破人亡,咱们该如何是好。”朱大哥考虑了一下,道:“赵师爷我曾接触过多次,为人城府较深,性格内敛,不会如此沉不住气,既定下造反的日期,没有特别紧急的事情不会改日。他们所以能定下这个日期,只会有两种原因,第一,他一定用五行八卦术推算过,这一天在近段时间内,无论日期、还是时辰上,都是上上之选,是成王成候,事半功倍的佳日。第二,兵马粮草等某一些事项要等到这一天才能备齐。除此外,估计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了。”

  正在我们分析当前敌情之际,有亲兵来报,说将军有请,叫我们一同前去面见,说有重大事情相商。我们不敢怠慢,随那亲兵来到中军正堂参见将军。

  临近中军正堂,便听见依克唐阿在屋内大发雷霆地训斥着什么人。志子多了一个心眼,小声问那亲兵,将军因何发怒。那亲兵知道志子是将军的义子,镇边军目前最大的红人,不敢隐瞒,低声道:“千总大人有所不知,朝廷派到绥化厅的钦差和新到任的通判老爷,在途经呼兰厅境内时被一伙不明来历的人绑架了,一行三十几人,只逃出来两个过来报信,其余的人或杀或抓,无一幸免。将军知道此事后,气得火冒三丈,正在大骂两个逃过来报信的随从无用,不能保证两位大人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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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18 12:44: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2章 平安堡

我们大吃一惊,光天化日之下,什么人敢绑架朝廷命官。这与公然造反没有区别。忙问那亲兵是否知道绑匪是谁。那亲兵道:“两名随从当时只看见对方有上百名人马,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二话不说,上来便动手。他们是钦差老爷在北京皇宫大内带来的侍卫,练过几年的武功,所以才得已逃脱,在混乱中只看见对方有一面旗子,上面写了一个‘刘’字。”我们立刻“哦”了一声,面面相视,同时说道:“刘振庆!”

  我们的说话声音大了些,依克唐阿在屋内听见门口有人,喝道:“什么人?进来说话。” 志子忙示意叫亲兵让到一旁,自已上前推开房门,朱大哥、我还有小汐跟着他走进屋子。

  依克唐阿见我们到来,怒气有所平息,挥手叫两名侍卫出去,要和我们单独说话。两名侍卫低头退了出去,我看了一眼他们衣着打扮,都身穿着从七品的官服,品级竟然还不低。但做为武官在从一品的镇边大将军面前挨骂也是再正常不过之事。他们的官服上面扯出了几处破洞,面色憔悴,显然也是经过一番恶战,才杀出重围,逃到这里报信。

  依克唐阿问道:“发生在呼兰厅辖区内的事情,你们可都知道了?”志子道:“刚刚听亲兵讲过,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胆,敢劫持钦差与新任通判大人。”依克唐阿道:“据两名侍卫讲,他们亲眼看见劫匪中,有人手持了一面旗子,上面写着一个‘刘’字,你们对这件事怎么看。”志子道:“如果写的真是‘刘’字,那还好猜些,一定是平安堡的刘振庆派人所为,他预谋造反已久,绑架了京城来的两位大人,为的是手中握中持有人质,让咱们有所顾及,不敢冒然出兵讨伐,好给他们留出充足的准备时间和讨价还价的余地。”

  依克唐阿听志子分析得有理,道:“刘振庆也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了这么多人马,看来想消灭这股敌人,还得费一番周折。对了,城内闹鬼的事,你们处理的如何了?”志子道:“多亏有朱大哥的钟馗阵法相助,在昨晚将城内鬼怪基本肃清。”依克唐阿听说使用了什么阵法,立刻来了兴趣,暂时将钦差与通判被绑架之事放了一放,要朱大哥将事情经过详细地讲一下。

  朱大哥口才精炼,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连王子章仗义铸铜像之事也没错过,精彩之处,直听得依克唐阿耸然动容。

  听完朱大哥的讲述,依克唐阿点头道:“看来这王子章颇识大体,精神可嘉。”志子趁机道:“王子章出身少林,武功高强,现在是用人之际,能不能邀请他到咱们军营内传授士兵武艺,临敌撕杀之时,也能派上用场,减少一下士兵的伤亡。”依克唐阿觉得此事甚好,便道:“好吧,你便以我的名义,写一份邀请函,聘请王子章到旗营内任临时教头,按八品官待遇发放俸禄。”志子见自已的建议得到义父使用,甚为高兴,出门招呼亲兵过来,吩咐他马上落实此事。

  依克唐阿对朱大哥的本领、才干都甚为欣赏,对他道:“刘振庆之事,你有什么看法?”朱大哥道:“刘振庆的造反早晚要出兵镇压,只是目前我们对平安堡内部之事了解太少,所谓知已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现在敌方对我们的兵力布署可谓是一清二楚,咱们对他们的情况却不甚了解,若强行讨伐,势必会中了敌人的圈套,导致一败涂地,当务之急须派精明强干之人深入敌人内部,了解敌情,待摸清情况后再动手不迟。”

  依克唐阿点头道:“你的观点甚为正确,我们派出去的探子只能在平安堡的外围活动,对里面的具体情况没法探明,就连这五千多兵马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都无以知哓。若派精明强干之人打入敌人的首脑机构内,这样调查起来的确可以事半功倍。可是要想派人渗透到敌人机构内部,又不被发觉,此事说来简单,却又谈何容易。”

  朱大哥抱拳道:“将军,还记不记得十间房的孙德忠是因何放走的?”依克唐阿一怔,道:“对呀,当初你们不是说放走他,是为将来侦察情况打基础吗。”朱大哥指着我道:“我的这位堂弟刚到十间房时,曾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救过孙德忠大夫人的性命,后来又在孙德忠被大军包围之际,我又授意他出面假意放走了孙德忠,对于孙德忠来讲,应算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恩人,咱们可以利用孙德忠对他的信任,潜入敌后,将敌情摸清摸透,这样比盲目出击,要稳妥十倍,其实我们早就在为将来潜入敌营做着准备,只是时机尚不成熟,如今时机已到,是可以利用这层关系的时候了。”

  依克唐阿曾听我说过在十间房的经历,只因最近发生事件都十分棘手,没有想起来我们在孙德忠身上埋下的这一伏笔,此时听朱大哥一提醒,立刻想了起来,道:“你们办事颇有远见,能处处为社稷着想,实为国家之福,既已有了对策,就按你们的方式去做吧,但首先要保证自身安全,你们几兄弟皆是栋梁之材,可千万别有什么闪失,否则得不偿失。”

  既得到将军的允诺,我们还要制定一下具体的计划。回到营房后,我们四人聚在一起,商量着细节方面的问题。

  朱大哥对我道:“我没有得到你的许可,擅自在将军面前作主,让你深入虎穴,你不会记恨大哥吧。”我哈哈一笑,道:“哪里话,咱们这几个人当中只有我去最合适,你与孙德忠不认识,去了也起不到效果,志子是旗营的长官,人家抓还抓不到呢,怎能自已送上门去,我在孙德忠的眼里不过是镇边军旗营内的一个小兵,临敌变节是很正常的事,不会引起他的疑心,只是赵师爷那里稍稍麻烦一点,因为他知道咱们是堂兄弟的关系,叛兄离兄的去投靠他们,这多少会让他在心里打鼓,不过贪慕虚荣,在乱世中企图混水摸鱼者自古有之,他见过我在烈火中进出自由的本事,在他眼中怎么也算个有本事之人,刘振庆用人之际,正在网络四方英才,我既自愿投靠,他有些疑问,也不会因此错过我这样的有用之材。”

  说到这,我见朱大哥还有些过意不去,便劝道:“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在十间房放孙德忠出围的时候,不是已经商量过了吗,何必过意不去,你是我们几个的主心骨,有事尽管吩咐便是。更何况打入敌人内部,这种具有挑战性的工作,既紧张刺激又能考验一个人毅志力,历史的安排,让我有机会当一回清光绪版的‘杨子荣’,这也曾是我儿时的幻想,这种事,不是每个人一辈子都能碰到的,我也想借此证实一下自已是否有特工的潜能。此次前往平安堡人不宜过多,多了会引起孙德忠的怀疑,我一个人行动反而更加灵活机动,便于脱身。”

  朱大哥见我愿意从事这项工作,也放下了心。志子道:“你到平安堡后,如果有什么消息传递,可以找平安堡的一个巡夜老更夫,此人叫徐成,是将军在平安堡安置的眼线,他可以将你的消息传递出来,你先说接头的暗语是,‘你每天夜里打几遍更竹,’他道,‘不好说,要看天气情况,’你再说,‘没有你打更竹的声音我睡不好觉,’他说,‘我和别的打更人不一样,我打更竹是为了提醒小鬼们注意别耽误了时辰。’”

  我笑道:“这接头暗语听着怎么有点吓人。”志子解释道:“这个徐成是平安堡有名的鬼不怕,整天对别人说,他是吃得是阳间饭,干的是阴间活,打着更竹为的是提醒鬼神们在外面别留恋太久,早点回家。所以由说他将这暗语说出来再正常不过,别人也已经习惯了他这么说话,不会疑心。”我一本正经地说道:“接头暗语应改成,‘同志,现在几点了’,对方道,‘现在是六点一刻’,这样的台词我比较熟。”朱大哥哈哈大笑道:“真把自已当成解放前的地下党了。”我憋住笑容道:“反正现在的老百姓也没看过这样的影片,拿来现成的台词用用也没人知道。”志子道:“接头暗语将军与他早已制定好了,咱们想改也得等机会,你一句同志说出来,别人非听糊涂了不可。”

  开了一会玩笑,小汐忽然道:“你到平安堡去一个人太危险了,还是带上我吧。”我们不由得一怔,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朱大哥道:“此行还是有一定风险的,你不害怕?”小汐道:“只要能和东哥在一起,什么危险我都不怕。”我知道小汐自从和父母分别后,长时间和我在一起,已经产生了依赖感,不想离开我。不禁十分感动,想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头,对朱大哥道:“孙德忠以为我们俩个是纯粹的亲属关系,应该不会怀疑什么,带上他也可以,怎么说也是个伴,彼此有个照应。”朱大哥和志子见我同意,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他们也知道小汐的罗汉弓威力惊人,有这样一个“大保镖”在我身边,安全系数将成倍的上涨。

  朱大哥道:“孙德忠这个人我没见过,如果藏宝室内的大夫人是他所杀,便能在其为人行事上能总结出一点,此人外表忠厚,却心狠手辣,与这样人的人打交道,你们一定要慎之又慎,不能露出一点破绽。此行目地只有一个,就要弄清平安堡的兵力布署,人员结构。待明白之后,便要找机会溜掉,不可久留,两军一但开战,炮火无情,免得误伤在自已人的手下。”

  志子道:“依克唐阿将军与咱们有知遇之恩,现在为钦差与新任通判被绑架一事烦恼,如果有机会将他们二人营救出来,可为将军解除烦恼,只当成是咱们的一种报恩方式罢了。”朱大哥道:“此去平安堡处处危险,最重要的是先保全自已的性命,这种事赶上则已,赶不上不可强求。”我和小汐点头称是。

  商量好细节后,已经到了晌午时分,我们吃过午饭,脱下军装,换上了百姓服装,小汐带上他的罗汉弓,便与志子与朱大哥辞行后,坐着一辆马车上路了。

  平安堡距离绥化城向北七、八十里地路程,本是一处小村屯,不为人注意。因刘振庆这几年的强势发迹,己经在此处形成了一个“小政府”,并具有了一定的影响力,无论粮田税收,还是百姓间的大事小情,完全都自已说了算,根本不把大清律法放在眼下,最近又得到数千名兵马相助,更是越发的独断专行、嚣张跋扈,造反的迹象也更加明显。远近的百姓惧怕他的权势,途经此地时都格外小心,一但惹上刘家,别说告状无门,就连尸首异处,在此地也无人问津。

  赶车的车夫仍是上次送我们到十间房的那个车夫,他常年受雇于旗营公干,对绥化城周边的情况十分熟悉,不用问路,只用了一个半时辰,便径直将马车赶到平安堡外围二里处。待我和小汐下车后,指着前面平安堡的方向告诉我们,前面就是平安堡,再往前走能遇到巡逻的兵丁,个个如狼似虎,看到马车来此,非将马车收为已有不可,还是我们自已步行过去吧。

  辞别了车夫,我们奔着平安堡的大门而来。

  平安堡虽有七尺多高的简易城墙,但看起来更像普通的院墙,只有一尺来厚,十分单薄,与我想象中城坚墙固的想法有很大的差距,心想,若两军交战,这么薄的墙壁根本抵不住镇边军大炮的攻击,刘振庆想以此做为反清的根据地,未免有些过于天真。

  平安堡门前果然有十几名兵丁在巡逻。看见我们走过来,立刻围了上来,领头的一名小头目喝道:“哪里来的?”我早有准备,抱拳道:“兄弟是绥化厅人士,做药材生意的,有事来求见十间房的孙德忠,相烦通报一声。”

  可能是最近过来投靠的人较多,那头目见到小汐背着一张弓箭,似乎有些武艺在身,以为我们是被游说到这里参军的,而且又提到了赵师爷表弟孙德忠的名号。面上气色登时缓和,也抱拳还礼道:“原来是孙大人的熟人,你跟我进来吧,我替你通知孙大人。”说罢让众兵丁让开一条路,带着我们走进大门。

  平安堡内甚是热闹,在刚一进堡处放了一张桌子,有四、五十人在那里排队,桌后有两个人负责在登记着什么,另有四、五名兵丁在队伍旁维持着秩序。见我和小汐进来,示意让我们排在队伍后面,那领我们进门的头目摆摆手,将其中一名士兵招呼过来,在他耳边耳语了一番,士兵便点头让开,那头目带着我们向堡内走去。

  走进堡内几十米的距离,看见有一大片操场,操场上有数千名兵丁在那里演练着队形。个个手持长矛,衣甲鲜亮,动作虽然还不是十分规范,但人员齐整,声势惊人。

  我和小汐看此情景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旗营的探子没有说谎,平安堡内果然有数千名兵马,难怪刘振庆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在此造反,单就这数千名兵马就足可与朝廷对抗一段日子,看来这回镇边军要有大麻烦了。

  我们跟着那头目穿过操场,来到一处大宅前,门上的一块匾额上用隶书写了两个大字,“刘府”。这显然是刘振庆的住宅。我心想,若是他们造反成功,这里岂不成了,太祖皇帝故居了!还能有一定文物价值,可惜绥化历史上只留下你刘振庆的一个骂名,没有达成你开疆拓土,称霸千秋的伟业。

  那头目将我们领到府内的客房中,让我们在此稍适休息,他去通知孙德忠来此相见。

  偌大的一间客房只剩下了我和小汐两个人。小汐道:“东哥,他们的兵力还真不少,咱们的援军未到,如果他们现在就去攻城,凭人往上堆,也能把这绥化城拿下来。”我道:“两军对垒,人多固然重要,但要想最后赢得胜利,靠的却是战斗精神和气质,这里虽然人多,毕竟是刚刚拼凑在一起的,只能算是一群乌合之众,远不及镇边军训练有速,师出有名。兵者贵精不贵多,既使现在开战,也不见得就马上输给他们,咱们要抱有必胜的信念去战斗。”小汐虽然听不懂大道理,但一向对我颇为信任,我说不会输,那一定不会输,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我的观点。

  我们小声闲聊了一会儿。门外传来走步的声音,随后进来一人。只见那人身材稍胖,年逾五十,正是杀妻弃家而逃的孙德忠到了。

  孙德忠一见看到我和小汐,不禁喜出望外,快走几步,上前一把拉住我的手,道:“孙老弟,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盼来了,你可想煞老哥了。”我也故作亲热道:“是呀,我也是因为想你,才弃官不作,特意来投靠你。”孙德忠十分高兴,拉着我的手落坐后,笑道:“刚才听士兵来报,说绥化城有个做药材生意的求见,我还在纳闷,心想除你之外,也想不起来绥化城内还哪一个是做药材生意的朋友,过来一看,果真是你,你还能想起我这个落荒而逃的老哥,我真是高兴的不得了。”我安慰他道:“英雄都有落难之时,老哥岂能为小小的挫折而落寞,现在不是正春风得意吗”孙德忠哈哈一笑,道:“不瞒老弟说,虽然我看管军饷不利,但幸好有军师向主公讲明,说能攻破藏宝室取宝之人,定然道行了得、武艺高强,藏宝室被抄,罪不在我。主公相信军师之言,依然任命我掌管后勤财物。”说到这,又美滋滋地小声道:“这可是将来平定天下后‘户部’大臣的美差。只要有了这个职位,出人头地,指日可待。”我心想,生你养你的父母家人尚关在通判厅衙门的大牢内,你在这里闹的越欢,家人那里斩首示众的越快,你却只顾自己的前程事业,完全不顾他们的死活,还能笑的出来,可见你这人心性淡薄,有如禽兽一般。

  我心里在骂他,脸上却是笑意盎然,问道:“军师是谁?”孙德忠得意洋洋地讲道:“军师是我的大表哥,绥化理事通判厅的七品教授赵镇赵师爷。”这本在我意料之中,但还是装作大吃一惊的样子,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赵师爷,他也投奔到堡里了?”孙德忠道:“赵师爷乃是主公的第一助手,相知相交多年,当然要助主公一臂之力,将来这开国宰相之位,非他莫属。”我道:“外界传闻平安堡要举兵造反,我在旗营当差都听到风声了,不然我也不会过来投靠老哥,在旗营当差没什么前程,跟着老哥一齐打天下,兴许还能混个一官半职的。原来我还为起兵之事,心存疑虑,不知真假,现在看来,是确有其事,我日后便在你的帐下谋个差事,有老哥你的这杆大旗在,也不愁兄弟没口饭吃。”

  孙德忠道:“起兵造反一事早已运筹数年,只是最近才准备周全,你们旗营消息滞后,若再晚些知道,早就改朝换代完毕了。你老弟与我一见如故,若没有你仗义相救,老哥此时定会被下到牢中,等待问斩了,以你一身降妖除魔的本事,在这里不愁没有施展,将来我找机会向主公报告一下你的情况,让你才得所用,也好有自已的一席之地。”我抱拳道:“如此有劳哥哥了。”

  孙德忠看了一眼小汐,道:“这孩子干起活来,有股子力气,今后也让他多些锻炼,也能有些成就。”

  小汐在他家当过长工,受尽压迫,虽然曾一把火将孙家烧去一半,至今仍然心有余怒,但也知道这里不是发火的地方,低头道:“多谢老爷成全。”孙德忠听他还在使用平安堡的旧称号,想起了在十间房当大财主时的风光,不由的心中一酸,应道:“好说,好说。”又咬牙切齿,自言自语地说道:“将来属于我的东西,我会加倍拿回来。”我知道他是指被旗营没收的家产,心道:“恐怕将来你连葬骨灰的地方都没有,还谈什么索回家产,一个地道的乡村财主,企图在别人的教唆下成就一番造反的大事业,此举不亚于痴人说梦。”

  听孙德忠说了一会他的伟大“抱负”,我问道:“堡门前排起了长队,他们是干什么的?”孙德忠收起那一副狂傲的嘴脸,道:“最近四面八方来投奔主公的人越来越多,都是赶过来报名参军的。”我恍然大悟道:“难怪我刚进来时,维持秩序的士兵已为我也是过来报名的,示意让我也排在队伍后面。看来主公义旗一举,四方英雄无不望风响应,这绝对是个好兆头。”孙德忠面色有些尴尬,道:“用人之际,当然汇聚人力最重要,也不在乎多花几个银子。”我有点奇怪,问道:“什么花点银子?”孙德忠道:“为了尽快充实兵马,主公派出上百名能说会道之人到各地游说,凡是能到平安堡参军者,每人每月可领到五两银子的俸禄,还可以在平安天下后,世代永享此待遇。这年头活不下去的人到处都是,意思一传达出去,只几天的工夫前来报名应征者便达到了上千人,虽然堡内人气逐渐兴旺,但我这个主管后勤财务的‘大臣’却在银两上难免有些捉襟见肘,不得不请示主公,让军师的施展法术从各处往这里运银子。”

  我这才知道原来在门前排队的都是在生活上难以为继的穷人,大家为了能活下来,听受平安堡的鼓动,过来混口饭吃,刘振庆抓到这帮人的弱点,让他们为自已卖命,此举虽不高明,但却能迅速筹到兵源,也不知这主意是谁出的,颇为了得,只是不知这样召来的兵丁在沙场上的战斗力如何。

  我故意问道:“赵师爷施展什么法术运银子?”孙德忠虽自认为与我关系甚好,却不敢过多地谈论赵师爷的事,含糊其词地道:“我只是听说他有些手段,具体的事也弄不明白。”我听出他有些言不由衷,也不好意思再追问下去。

  孙德忠将话题扯到别的地方,道:“还记得在汇丰楼喝酒的几位朋友吗?”我忙点头道:“当然,他们也在堡内吗?”孙德忠笑道:“也是你们有缘,他们也是今天刚赶到这里,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晚上我请你们到我房内喝酒。这也许是大战前咱们最后一次喝酒了,马上下月初三日期临近,到时战事紧张,再聚到一起喝酒恐怕难上加难。”我问道:“上次在十间房分手时你对我说,下月初三要成就一番大事业,莫非下月初三是主公起兵的日子。”孙德忠哈哈一笑,道:“兄弟你思维敏捷,果然非同常人,你说的没错,这几日堡内兵马正在加紧操练,为的是在下月初三一举将绥化城拿下,然后用此城祭旗,召开誓师大会,诏告天下,从此高举反清王旗,直至江山一统。”说到这,又对我们小声道:“此事不可外泄,以免被奸细探知,报与镇边军知哓。”说罢站起身来告辞,我和小汐忙将他送出门外。

  孙德忠到门外后,将负责接待工作的兵丁招呼过来,让他好好安排我们休息,不得有误。那兵丁答应下来后,他这才一步三摇地回去了。

  我和小汐目送他远去,回到屋内重新坐下。我问道:“今天距离下月初三还有几天?”小汐算了一下道:“今天是二十八,还有四天。”我来到这个时代后,日期上有些混乱,算不清具体的日子,听他说还有四天,这才感到时间紧迫。小汐道:“想办法与打更人尽快接上头,将消息传回去,让将军做好应战准备。”我点头道:“将军身经百战,不会将平安堡这几千名士兵放在眼下,只要咱们消息传递及时,攻被平安堡,活抓刘振庆是早晚的事。今晚与他们吃完饭后,马上去联系那个打更人,将消息传递回去。”

  我们意见统一后,便开始躺下休息,为晚上的行动养足体力。

  晚饭时分,孙德忠果然派人来请。我和小汐随着那随从通过平安堡的街道,来到孙德忠的住处前。

  孙德忠居住的是一座五、六间大小的青砖房,规模与他在十间房的住宅简直是天上地下。想是他这种档次的人物在平安堡内比比皆是,也得不到太多的重视,若没有赵师爷的关系,根本就到不了刘振庆的眼下。

  我们临进门前,看见远处有四名轿夫抬了一顶轿子过来,似乎也是奔这里来的。我和小汐住足看了一下,只见轿子停下后,里面出来一个高个商人,衣衫华丽,手持一柄折扇,手指上还带了一个硕大的翡翠戒指。我怔了一下,随即认出了此人正是京旗屯﹙今黑龙江省望奎县﹚的八家商号的总掌柜范景宣范大老板。当初孙德忠在绥化城内汇丰楼请我们喝酒,此人当时也在坐。

  范景宣也认出了我,立刻满脸堆笑道:“这不是绥化城旗营的孙老弟吗,幸会,幸会。”我见他率先开口打招呼,忙迎上两步,抱拳笑道:“原来是范大哥,多日不见,依然身体健朗,幸会,幸会。”范景宣十分高兴,上前挽住我的手道:“孙老弟太客气了,我原本就想今日晚宴定会遇到一大帮的好朋友,没想到第一个就遇到了你,咱哥俩真是有缘,老弟是什么时候到的?”我道:“下午刚到,范大哥你哪?”范景宣道:“我也是下午刚刚到。”我们边说边手拉着手一同步出孙德忠的住宅。小汐见我们早就相识,也不多问,跟在后面进入屋内。

  可能是我们来的稍晚了些,房内正中央早已经摆好了一张圆桌,上面放满了美味佳肴,周围坐了四、五个人,只是尚未动筷。见我们携手进来,桌边众人都纷纷站了起来,有认识我们的便开始打招呼。

  我迅速地看了一眼众人,除孙德忠之外,另外还有两个熟悉的。余庆﹙今黑龙江省庆安县﹚的胡长喜,通肯城﹙今黑龙江省海伦市﹚的满人莫多成觉也都在座,其余的两个人甚是眼生。

  孙德忠见我们到来,甚是高兴,过来招呼我们在桌边坐下。小汐扮演的是随从角色,不便上桌,站在我身后伺候。范景宣与众人早就相识,不须要引见,我不熟悉的两个人,孙德忠马上为我介绍,原来是平安堡内负责带兵的头领,一个年纪大的是退役多年的乡团教练,名叫杨新之,另一个曾在满清军队中干过几天的外委把总﹙相当于正九品,现在军队中的营级干部﹚,名叫李长生。因何离开清军队伍,孙德忠没有说明。

  桌上众人都尊称杨新之和李长生为将军,两人厚着脸皮泰然处之。我心想,刘振庆造反尚未成功,送出去的官帽却己经满天飞了,这两人充其量会些带兵手段,与依克唐阿相比简直差了十万八里地,居然也敢受将军的称号。

  孙德忠向他们介绍我时,为了表示隆重,特意提到我是刚刚投奔过来的镇边军旗营的“百长”。杨新之与李长生闻听都不由自主地“哦”了一声,甚为惊讶,那种感觉有点像地方武装遇到了正规军一样,看我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

  杨新之问道:“孙老弟既是旗营的官长,对旗营的防务定然熟悉?”我道:“略知一二。”杨新之喜道:“那今后在用兵打仗上可得多帮着出出主意。”我点头道:“那是当然。”

  孙德忠见我们打过招呼,端起酒杯道:“大家万众一心,保佑主公早日完成夙愿,咱们也能借着这颗大树遮阴避雨。来,先干一杯。”说罢,一仰头将杯中酒喝干,众人随着他举起酒杯跟着一饮而尽。

  一杯烈酒下肚,众人的兴致也高涨起来。杯来酒往,淋漓畅饮。不一会工夫,便都有了几分醉意。

  李长生借着酒性,在衣袋内摸出几块竹制的令牌,桌上众人每人发了一块,道:“这是刚刚制好的出入军务令牌,大家都是为主公忠心办事之人,带在身上方便一些。”众人知道令牌的重要性,忙各自收好。

  我的酒量也还可以,跟着众人连干几杯。范景宣在我身旁就坐,小声对我道:“孙老弟,酒迷心智,适可而止。”

  桌上众人都维恐对方喝得少,想尽办法劝酒,可这范景宣竟主动提醒我少喝,不禁颇出我意料之外,抬头去看他的双眼,想猜出他是什么想法。范景宣冲我眨了一下眼晴,脸上流露出一种诡异的笑容,示意我不可多问。我心中有些奇怪,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桌上人多眼杂,也无法再去求证结果。

  我晚上还有事在身,不敢放量去喝,见众人酒兴渐高,便借口出去方便一下,来到屋外避一下风头。小汐与我形影不离,趁别人不注意,也跟着溜了出来。

  外面夜色已黑,街面上的行人开始减少。我们仔细熟记平安堡内的地形,一是为回去后对将军汇报情况时能讲清楚做准备。二是为了自已一但情况危急,逃命时留下后手。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街头传来敲竹筒的打更声,心头不由的一喜,迎着竹筒的声音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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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18 12:45: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3章 查访

平安堡方圆不过数里,里面只有三、四条街道。我和小汐听着打更声快步穿过正中的一条街道,便一眼看见了那打更人。只见他满脸须发纵横,一双眼晴似睁似闭,眼角处眼屎堆得老高,隔着老远便闻到其身上一股浓烈的酒气,这一副模样给人有一种醉生梦死,贪酒丧志的老酒鬼感觉。以及于我和小汐当时就有些怀疑,此人是否便是志子所讲的,那个与我们接头的线人。一时间犹豫不决,不知是否立刻上前与他接触联系。

  打更人发现了我们,也不以为然,摇摇晃晃地在我们身边走过,顺便说了一句:“夜深人静,鬼怪横行,早些回家。”

  我和小汐闻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喜出望外,我们曾听志子交待过,打更人是个有名的“鬼不怕”,每天都将他所谓的鬼怪放在嘴边。这个人一张口便说什么鬼怪横行,那十之八九便是我们要找的接头人。我心中不由得暗自对志子的安排有气,怎么找了个老酒鬼来和我们接头,万一弄出点什么差错,岂不是将我和小汐的性命搭在这里了吗。

  有气归有气,但还得去与他接触。我转过身来,快走了几步,到了打更人的身后,问道:“你每天夜里打几遍更竹?”那打更人本来背对着我们,闻听这话不由得身上一颤,转过头来,扫视了一下四周,见周围确实没有行人,这才将身体全部转过来,盯着我们,用他的醉眼看了一会儿,缓缓道:“不好说,要看天气情况。”我听他果然是按照设计好的暗语说话,心头难免一喜,又道:“没有你打更竹的声音我睡不好觉。”

  那打更人此时已经知道我们是镇边军方面派来的人,一双似睁似闭的醉眼立刻全部睁开,两道精光登时透了出来,弯着的腰身也直立了起来。在短时间内整个人的精、气、神有如脱胎换骨般的换了一个人似的,变得精明强悍了许多。只听他道:“我和别的打更人不一样,我打更竹是为了提醒小鬼们注意别耽误了时辰。”这两句话说得底气十足,一改刚开始有气无力的样子,若不是亲眼所见,无论如何也猜测不出前后的差距如此之大。

  我和小汐见他片刻间换了一副模样,不禁又惊又喜。我心想,是我错怪了志子的一片苦心,他果然没有安排一个真正的酒鬼与我们碰面,否则岂不是和我们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不成。这打更人演技极好,其精明和伪装的程度远胜我和小汐,也不知依克唐阿从什么地方找来的人。

  想到这我自已也有些奇怪,怎么一见到精明之人,就想到依克唐阿的身上去了,糊涂酒鬼之人就往志子身上想。细一想,可能是自已在心目中,已经在不知不觉当中开始崇拜起依克唐阿来,而对于志子,自已与他过于熟悉了解,双方的心思智谋已经彼此知哓,毫无秘密可言,尽管性格上有些差异,但他的言行与自已的言行基本上已经溶为一体,早已不存在什么敬仰崇拜之心。这才是兄弟间长期交往之道,真正做到了爱恨分明,直言不讳。而对于依克唐阿永远只能算是这个时代,我所崇拜的一个偶象而已。

  那打更人见我有些发呆,抱拳低声道:“镇边军卜奎总部‘外委把总’徐成参见特使。”我立刻将思绪转了回来,抱拳道:“镇边军绥化旗营‘百长’孙东有礼。徐大哥不必客气”我知道“外委把总”和“百长”都是镇边军内的低等军官,职务上可说是不相上下。这样也好,说起话来更加方便直接。

  徐成点点头道:“原来是绥化旗营的弟兄到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找一个隐敝一点的地方详谈,跟我来。”说罢,身体下弯,又恢复了适才酒鬼更夫的模样,一摇三摆的样子在前边带路,我和小汐忙跟在后面随他而去。

  街路不长,我们走了一会儿,来到街头的僻静处。徐成见四下无人,回身道:“下午杨千总派人传过信来,说镇边军己经派了三个人潜入平安堡内,叫我负责接应,我正愁没法和你们联系,没想到你们晚上就出来寻我了,真是让人高兴。”我十分奇怪,问道:“怎么,传给你的消息是来了三个人,而不是两个人?”徐成一怔,道:“是呀,消息明明是说有三个人潜入了平安堡,没有说是两个人。”说到这望了一眼小汐,道:“你们俩个如果是一起来的,另外应该还有一个人。”我点点头,没有言语,暗想,这个人会是谁哪,他在什么地方,能不能找到我们,可千万别泄漏身份,被平安堡抓去后,将我们供出来。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只要这位老兄机灵一点,依照平安堡目前广开门庭,大肆招募新人的宽松环境,应该不会出什么纰漏。

  徐成道:“最近平安堡内也不知在搞什么名堂,弄得鬼气冲天,我这出了名的鬼不怕都不得不在巡夜时带上血符护体。”我一听有这等事,不由得来了精神头,自从有了“老君珠”护体,仿佛对鬼怪有了免疫力一般,不再害怕世上任何鬼怪,鬼怪横行的地方,对于我来讲,可谓是如履平地,进出自由。忙问徐成具体情况。

  徐成道:“我自幼与家父学了一些茅山术,虽不如何高明,但一副鼻孔却能在辨别鬼怪气味。两年前,受将军指派,潜入平安堡内秘密调查刘振庆造反一事,这两年当中,刘振庆不敢过份张扬,始终小打小闹,将军见无关大局,也就任由它折腾,不加理会。后来刘振庆不知通过什么渠道认识了通判厅的赵师爷,前些日又不知从什么地方召回了三名老道。”说到这时,我禁不住插了一句道:“三名老道是赵师爷的师弟。”

  徐成一愣,点头道:“原来如此。”又继续道:“这三名老道一到平安堡就替刘振庆出了不少主意,弄来几口大缸,每日里焚香念咒,搞的院内污烟瘴气,纸灰弥漫,看样子是在开坛作法。我的道行浅薄,看不懂其中决窍。就在十余日前的一个夜里,我按照惯例在街头巡更,当走到刘振庆的宅子前时,忽然闻到鬼气冲鼻,气味异常强烈,是我多年闻鬼气从来末有过之事。我心中一惊,知道附近有群鬼出没,而且数量之多,超出我所想像。连忙用随身携带的牛眼泪涂眼细看,这一看不要紧,着实吓了我一跳,而且这一跳吓得我着实不轻,只见大批的鬼怪从四面八方向刘家拥去,足有数千之多,这种宏伟怪异的景像我敢推断无论是茅山法师,还是阴阳世家,都不曾亲眼见过。当时我暗想,按照鬼气汇聚之处,活人阳寿将尽的道家理论,这么多鬼怪聚到刘家,刘家上下定然难逃一死。可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刘家众人和往常一样,丝毫没受到什么影响。并且在院内忽然间涌出数千名士兵,个个身强体壮,精力旺盛。按理说刘家院落虽大,但怎么也装不下这数千名精兵,可我明明亲眼看到,这数千名精兵就是在刘家院内出来的,这太让人匪夷所思,不可理解,我想起夜里的情景,有些怀疑这些兵丁乃是由阴兵厉鬼所变,忙再擦些牛眼泪仔细观看,竟然看不出与真人有什么不同,再者说,当时阳光普照,若真是阴兵厉鬼变化而成,不可能在刺眼的阳光下这么长时间站立。这一下真让我彻底糊涂了,我奉将军之命,就地监视刘振庆,每日夜里察看情况,不敢有丝毫懈待,可这一夜间就出了这天大的变故,真是让我百口难辩,这渎职之罪,在所难免,只求将军能赏我个全尸,在阴间能继续饮酒作乐。”

  我听他讲完自已的经历,也感到十分诧异,见他有些心灰意冷,劝道:“徐大哥切莫烦恼,将军已经知道这里面的变故,似乎并未迁怒于你,只要你在这里用心办事,待这里事情平息,我和杨千总为你在将军面前说和一下,让将军从宽处理此事。”徐成知道杨千总乃是将军义子,若他肯出面说情,此事十之八九能成,忙抱拳道:“将军如能放过我这一条性命,徐某定会每日在祖师爷爷神像前焚香,保佑他长命百岁,多子多福。”

  我听他说的诚恳,不由得仔细打量了他一下,发现他虽然面上须发赫然,其实年龄并不比我大多少,可能是为了掩示身份,故意弄得面容苍老,走路颤抖,好让人不加以防备。

  我想起一事,问道:“最近朝廷的钦差大臣和新任的绥化通判被人绑架,你在堡内可否探听到什么消息?”徐成反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我道:“昨日上午,在呼兰厅与绥化厅交汇处发生的事。”徐成眼晴一亮,道:“昨日早晨堡内带兵的李长生确实带了一百多名兵丁出去了,临近夜里才回来,还押了十几个人,将他们统统锁在刘振庆家的石牢内,并在外围派了重兵看守。因为我只是一名打更人的身份,无法靠近调查,也不知有没有两位大人在内。”

  我心中一喜,知道这件事多少有点谱了,便道:“你经常注意一下外围的动静便可,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时向将军报告,剩下的事我来想办法。”徐成点头称是。我又问道:“你怎么往回传递消息?”徐成道:“我只要将写好的纸条送到堡外的一棵大榆树下,自会有外围的探子将纸条传送回去。”我点头道:“这样最好,免得有人怀疑。”说到这里我想了一下,道:“这回你的纸条上写两件事情,第一,平安堡方面定于初三起兵攻打绥化城。”徐成吃了一惊,道:“这么快就要动手,绥化厅城防空虚,如何抵挡得了这数千名叛军。”

  我看了他一眼道:“将军的三千名援军,一、两日内便会到达,兵力方面不用担心,初三起兵攻城的事将军和杨千总早有耳闻,只是不敢确定,这回的消息乃是孙德忠亲口所说,较为准确,让他们尽快布置周全,以免误事。第二,钦差大人和绥化厅新任通判确是被平安堡劫持,我们会尽量想办法营救,让他做好接应准备。这两件事十万火急,须马上传递回去。”徐成亦知道事情刻不容缓,道:“放心,我马上去办,耽误不了。”

  我见时间已经不早,孙德忠家的酒局还没有散席,出来的时间过长,会引起怀疑,便与徐成挥手告别,临行前告诉他,有什么情况我会主动来通知他,如果他这里有什么急事,也可到刘振庆家的客房寻我,交待完毕后,这才领着小汐沿着来路,重新回到了孙德忠家中。

  屋内众人此时已经喝得面红耳赤,舌根发硬。见我们回来,没人过问这么久的时间去了哪里。莫多成觉拉住我的手,一个劲地要和我畅饮三杯。我见他已经神智不清楚,哪里会和他拼酒,象征性地喝了一点,应付了过去。

  在整个过程中,总感觉范景宣用眼晴余光盯着我,仔细看去,又似乎不像。想起他曾对着我流露出的诡异笑容,心中多少有点别扭,可又摸不着头绪,觉得此人有点高深莫测,不由的在心里面暗暗戒备。

  孙德忠身为主人,喝得较其它人为多。开始口无遮拦,笑道:“平安堡内兵多将广,这天下江山垂手可得,将来我们同朝为官,共享富贵。”杨新之打了一酒哈欠,道:“主公定于初三攻打绥化城,这算起来只有三、四天时间了,咱们若想迅速地消灭镇边军,控制住黑龙江全境,这点兵力恐怕有些不自量力。”孙德忠哈哈一笑,问道:“杨将军是带兵之人,你认为多少兵马能够?”杨新之道:“这个我没计算过,保守估计也得十万兵马。”孙德忠笑道:“咱们目前只有不足六千人的兵马,只要你能领导有方,坚守十日左右,就会另有五千兵马来供你驱使,待到两个多月,你需要的十万兵马就会到来,到时要考验你们这些将军的带兵能力了。”话一出口,语惊四座,众人都停杯不饮,听他下文。杨新之苦笑一下,道:“你说得轻松,短短两个多月如何能集给到十万兵马,你道是满清兵马皆变节听你指挥吗。”孙德忠听了他的讥讽,不以为然,得意洋洋道:“此事说来你也不懂,你只要做好带领十万军队的准备即可。”杨新之人老脸皮薄,见他卖关子不说,有些气愤,回了一句,道:“无稽之谈!”孙德忠见他有生气,忙道:“此乃是主公与军师的秘密,咱们还是少谈为妙。杨将军既然问起,我只对你说一句,你现在带领的五千兵马,来的不也是出乎你的意料之外吗。”杨新之登时目瞪口呆,无话可说。

  我见他们不继续谈下去,心中暗想,平安堡的兵马来得蹊跷,定是赵师爷与他的三个师弟搞得鬼,按说他们的“五鬼运财”术能在千里之外运来金银珠宝,可没听说能运来活生生的士兵,来供其所用。听徐成说,在兵马出现的头天夜里,看见数千名鬼魂汇聚到了刘家大院,而驱神弄鬼正是他们的拿手好戏,看来平安堡凭空多出来的这五千名精兵,与鬼怪有关,可既为鬼怪,又如何能不惧烈日焦阳,在白天自由出入,其行动与真人一般无二,其中原委可真让人费解。

  时间临近午夜,这一顿酒席方散。众人的仆人纷纷将他们的主子或抬或扶的弄了过去。我和小汐也回到了刘振庆家的客房休息。

  小汐临睡前问道:“东哥,这里马上要派兵打仗了,如果不尽快撤离,再想走恐怕要有一定难度了。”我笑着看了看他,道:“你是不是害怕了?”小汐摇头道:“我不怕。”我点头道:“不怕就好,我有些担心你会害怕。”小汐道:“我已经长大了,你不用担心。”我语重心长地说道:“是呀,长大了,在这个时代你的年龄应该是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了。”小汐脸上一红,道:“我没想过。”我道:“你在镇边军和将军好好干,待以后当了大官,说媒的人一定很多。”小汐面上更红,道:“到时再说吧。”

  说到这里,我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我们三兄弟早晚要回归到我们的年代去,剩下小汐独自的在镇边军里任职,是不是有些太孤单了。上次依克唐阿想让志子给他当女婿,可我知道,志子根本不会同意找一个封建社会的大小姐当老婆,一但这里事情了结,我们定然会不辞而别,不给依克唐阿任何的许亲机会。可小汐怎么办,将军胸怀大量,按常理虽不会迁怒于他,可也不会再轻易给他提职的机会了。能不能想办法让他当依克唐阿的女婿,无论年龄、长相、本领、还有所处的年代都与将军女儿相配,而且小汐一但攀上将军这棵大树,飞簧腾达,指日可待。也只有这样我才能放心。可是将军的女儿乃是金枝玉叶,并不是嫁不出去的残花败柳,不是谁想娶就能娶上的,这还得看他们的有没有这个缘份。

  我正在独自设计小汐的未来,听小汐道:“东哥,咱们明天干点什么?”我的思绪一下子被他在拉了回来,考虑了一下,道:“咱们现在己经深入虎穴,不做出点什么有利于镇边军的事来,就这样回去,有些说不过去。兵法有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几千名士兵吃饭,粮食储备一定少不了,咱们想办法烧了他们的粮草,回去也好交差。”小汐道:“放火我最在行,关健是先要找到粮仓位置。”我想起小汐火烧孙德忠家的场景,心中暗自好笑,点头道:“明天再去寻找吧,也不急于这一时,天不早了,先睡觉吧。”

  第二天一早,我们还没睡好,便被街上士兵出操训练的吆喝声叫醒。只好起身穿好外衣,简单地洗了一下脸,到外面察看情况。

  街道并不宽拓,却挤满了数千名士兵,在那里排队操练。连百姓走路的地方都被占领了。我不禁有些奇怪,这平安堡不过是一个数百人居住的小村庄,这数千名精兵别说吃饭,到了晚上住在哪里都成问题。怎么一到夜里就没有了他们的踪影,街面上冷冷清清的,这个谜底一定要想办法解开。

  我们信步走到一处民宅前,只见一名老汉正在端着一筐蔬菜吃力地从院中往院外的一辆独轮推车上抬着。我和小汐见状,忙上前帮着扶了一把,将那筐蔬菜放在车上。老汉连忙道谢,我们敬他人老,也跟着抱拳还礼。

  老汉行过礼数,转身用力去推那独轮车。车辆加上蔬菜本已沉重,老汉人老体弱,虽然推了起来,但脚步踉跄,随时有车翻人倒的可能。我和小汐眼见他推的危险,小跑两步,上前帮着他推动车辆。老汉有了我们相帮,推动起来登时轻松了许多,嘴上更是一个劲地道谢。

  我边推边问道:“老大爷,你这菜是送到哪去的?”老汉道:“是送到军营食堂的。”我心中一动,又问道:“你一天要送几趟?”老汉道:“我这个小推车一天得送六趟。”我道:“有几个类似你这样送菜的?”老汉叹了口气道:“只有我一个人,谁叫我家里种莱,又欠刘家地租子,管家告诉我,一天只要送六车菜,连送一百天,这十几年来欠下的租子就可一笔勾消。现在己经送了半个月了,地里的蔬菜也送的差不多了,还犯愁剩下的八十几天怎么送哪。”我脑筋一转道:“这六车菜,他们这几千人够吃的?”老汉道:“哪有那么多人吃饭,我一天跑六趟食堂,每日只看见几百人在那里吃饭,这六车菜绰绰有余了。”

  我有些诧异,想了一下,道:“那他们一定另有厨房,难道这几千人还能整天空着肚子不成。”老汉摇头道:“我在平安堡住了三十余年,对这巴掌儿大的地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据我所知,军营只有这一处厨房,连刘振庆等人的饭菜,也是由这是的厨师加小灶而成,别无其它分号。”我奇怪道:“莫非这好几千人真能达到光干活不吃饭的境界。”那老汉茫然道:“这我就无从知哓了,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荒,这几千人总得有解决吃饭的办法,不然两天就饿倒了,只是在什么地方解决我们不知道而已。”我见他一脸的诚垦,知道他没有说谎,确是不知这内在原委,只好道:“那是一定。”

  我想了一下,道:“厨房里的粮食由谁负责运送?”老汉道:“也不知道刘振庆前些日子在什么地方弄来了几百袋的粮食,听了军师的话,把这些粮食分别寄放于堡内的百姓家中,东家三袋,西家五袋的,告诉众人,这些粮食乃是军粮,不得擅动,军营随用随取,就连我家中也放了四袋。”听到这,我不由得暗自佩服赵师爷的智商,心想,此人颇具将才,将粮食分别寄放在百姓家中,这样既少了看管粮仓的重任,又能确保粮食安全,百姓们在他的威严之下,没人敢对家中这几袋粮食心怀不轨,为保住性命,反而要用心看护,这种一箭双雕的办法,堪称绝妙。我和小汐想火烧粮仓,现在看来也无从烧起了。

  说话间,独轮车已经推到了西街军营的大门外,我抬头细看,这里的军营大约有三、四十间青砖房,外院用木板围起,连象样的院墙都没有,甚是简陋。我在心中画了一个大问号,这么小的地方如何能安置下五、六千人休息,吃不在这里吃,看来这睡也不在这里睡,平安堡面积不大,若有几千人休息的地方,一定隐藏不住,看来首先得摸清这里的真相,再做打算。

  守门的士兵见我和小汐眼生,立刻过来盘问。我本来口袋中装有军务令牌,可是不想将事情弄得太过张扬,没有拿出来给他们观看。示意小汐不再前进,任由老汉自已推车送了进去,而我们则转身返回了刘家客房。

  刚回到刘振庆家中客房,感觉每个人脸上的气氛有些不对,变成十分紧张严肃。并且时而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我和小汐不便开口询问,留神旁听他们的说话内容,明白了个大概。却原来是堡内派往绥化城的秘探传回消息说,镇边军在总部和其它厅县抽调过来的三千名援军已经昼夜兼程赶到了绥化厅,与城内原有的镇边军旗营士兵合兵一处,随时要准备兵伐平安堡,双方一场大战将不可避免。平安堡方面虽然暂时在士兵数量上占了上风,但堡内百姓还是有些信不过这群乌合之众,消息一传过来,顿时人心惶惶,一些胆小的堡内居民,竟然出现了要举家外迁的迹象。

  我和小汐暗暗高兴,回到房内商量如何能在双方大战前,做些有利于镇边军的事情出来。小汐道:“咱们晚间出去,看看堡内这数千名士兵收操后,去往何处,便知道他们住宿吃饭的地方了,也好有机会去放一把火,无论烧粮还是烧人,只要叫他们难以应付,目地就算达到了。”我点头道:“道理是如此,不过放火虽可扰乱人心,却仍难以动摇他们根基,这几千名士兵来路不明,据孙德忠所说,不日内还要有更多的兵马出现,打蛇打七寸,咱们最好能将这里的秘密弄清楚,才好将他们彻底消灭。而且平安堡方面手中另有一副好牌,那就是朝廷的钦差大人和绥化厅新任通判还在堡内关押,这让他们越发变得有恃无恐,当务之急最好能将两位大人营救出去,镇边军方面攻击起来也可做到心无顾及,全力以赴。至于放火一事可缓行。”

  小汐想了一下,道:“听打更人徐大哥说,两位大人关押在刘振庆家中的石牢内,这里是刘家前院客房,石牢应该在后院,离此不会太远,咱们晚间去劫牢如何?”我点头道:“此事当在镇边军大举进攻前完成,事不宜迟,尽管有些仓促,也只能冒险行事了。咱们俩人力量单薄,目前能给咱们提供帮助的也只有徐成一人,咱们现在就到他家中拜访一下,顺便谈淡晚上的行动。”小汐见我主意已定,也不再有什么异议,随我出了客房来到街上,打听打更人徐成的住处。

  平安堡只有百十来户居民,彼此熟知。打更的只有徐成一人,只问了两个人便到了他的住处前。我们抬头看去,发现徐成居住在是堡内最西头的偏僻处,只有两间低矮的草房,年头似乎已经十分久远,并且没有得到什么好的维护,颇有些摇摇欲坠的样子。明知道徐成所以选择这里居住,主要是想遮人耳目,不为人注意,以他镇边军“外委把总”的身份,屈尊于两间随时可能倒塌、透风露雨的草房内,并且一住数年,尽职尽责,其精神着实让人钦佩。

  土房没有院墙,只有一道用柳树枝条拼凑而成的简易围栏。院内养了两条通体黝黑的狼狗,见我们走近,扯着脖子叫了起来。我生来怕狗,不敢冒然进院,等着徐成出门来接。

  果然两条黑狗一叫,惊动了屋内的徐成,推开房门察看动静。见我和小汐到来,甚为惊讶,见左右街面上没有外人,忙出门将黑狗赶开,将我们接进屋内。

  土房内香火气息十气浓重,地方不大的屋内分为两个房间,一间小屋是徐成睡觉的地方,另一间稍大一点的房屋案台上供奉着一尊太上老君的铜像,足有二尺多高。造形颇为大气,放在这低矮的土房内多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我和小汐早知道他会些三清道术,见此情景也不觉得奇怪。三人在大屋落座后,徐成知道我们这么急着赶来找他,一定有要事相商,没等泡完迎客的茶水,便忙问端祥。我告诉他,镇边军三千名援军已到绥化城,随时要与平安堡发生一场大战,咱们要在大战前,将钦差大人和通判大人营救出来,得好好想一个营救的办法。

  徐成乃是武官出身,听说要打大仗了,不禁有些热血沸腾,道:“你是特使,一切行动听你指挥,我早盼着这一天早日到来,痛痛快快地上战场杀尽贼寇,一吐多年来的闷气。”我理解他的心情,问道:“昨天的消息可否送出?”徐成点头道:“己经送出了,估计这会将军己经看到了。”我道:“如此甚好,希望将军在初三前起兵,这样可以打乱刘振庆等人的布署计划,还能反客为主,让绥化城内数万百姓免于战火骚扰,这里百姓稀少,战争对百姓带来的灾难能降到最低,所以将战场设在平安堡周围,绝对是上上之选。”

  说到这,我问徐成道:“你对刘振庆家土牢的周围环境可否熟悉?”徐成想了一下,道:“这座石牢建于三年前,当时我还没有到来,听说该牢修建时动用了几十个人的力量,耗时三个月方才完工,看来也具有一定的规模。我曾侦察过外面的路径,里面的具体情况却不知哓。”我点头道:“既便是龙潭虎穴,今晚咱们也要闯一闯,只是不知道救出两位大人之后,能否出得堡去。”徐成道:“这没问题,大门出不去,在南墙角有一处狗洞,可以钻洞出去,只是不知两位大人肯不肯放下官架去钻。”我笑道:“狗官钻狗洞,也甚为恰当。保命要紧,别说狗洞,便是鼠洞,只要能逃得性命,也一并钻过。”徐成见我口无遮拦,大骂两位朝廷命官为狗官,不但不觉得我言辞无礼,反而觉得我口快心直,是可相交之人,感觉和我又亲近了许多。也跟着笑骂道:“这帮高官们平日里人模狗样,背地里却干着见不得人的狗事,如今钻一下狗洞,也尝试一下当狗的滋味,再合适不过。”

  我们开了一会玩笑,开始商量具体细节。小汐箭法高明,负责肃清外围的敌人,我和徐成手持大斧,冲进土牢后,砸开铁锁铁链将两位大人营救出去。过程策划起来相当简单,只是不知到时会有什么阻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看案头放了一只竹筒和六枚铜钱,知道这是通哓五行八卦之人用来算卦的。会来徐成有这方面的本领,便要他测上一卦,看看今晚营救的结果如何。徐成也不推辞,拿过六枚铜钱,放在竹筒内,摇过后倒出,同样的动作一连重复六次,看过后面色凝重,久久不语。我对此一窍不通,便催问他卦上如何显示。

  徐成道:“此卦异常奇怪,卦中凶吉并存,既有清风挡路,亦有神器开道,且有血光之灾,曲折离奇,最后则事情有成,但留有遗憾。不知是我最近摇卦的手法生疏,还是此去果真风险重重。总之,这一卦好生令人费解。”

  我知道清风乃是鬼在阴间的叫法,什么清风挡路,看来是有鬼怪在这里面作祟,我有“老君珠”护体,妖魔鬼怪见得多了,这倒没什么,关健是还有什么血光之灾,这倒让我有些害怕,万一来个壮志未酬身先死,我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堂堂公务员不明不白地死在这了,为人民服务的雄心报负没有实现也就罢了,父母辛辛苦苦地把我养大,连个养老送终的好处都没捞着,岂不是太冤了。

  再一想,自已曾算过卦,说至少能活到七十多岁以后,再者我有“老君珠”护体,此珠遇难呈祥,不可能这么快就死,所谓的血光之灾,没准是杀敌后敌人流出的血。何必对此畏惧不前,这也是考验自已的时候,拿出一点英雄气魄又何妨。便鼓励两人道:“英雄自古多磨难,若为这小小的一卦取消行动,甚不是让世人笑话,此事事关镇边军能否一鼓作气消灭平安堡的关键,既使有些风险,咱们身为镇边军一分子,荡平贼寇,维护边疆百姓安危,是我等职责,当义无反顾,勇往直前。”徐成与小汐见我说得大义凛然,都倍受鼓舞,表示愿意一同前往,我们定下晚上二更天,以打更声为号,再开始行动。

  见一切安排妥当,我和小汐这才返回客房休息,等待晚上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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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18 12:45:5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4章 劫狱

当晚临近二更时分,我和小汐将客房中的一块遮窗用的青纱布撕扯成几块一尺多宽的布条,用其来蒙住面孔。见其它房间的客人都己休息,这才轻轻地走出屋外,来到街上,找了一处隐敝一点的地方藏好,等着徐成过来接应。

  不一会工夫,徐成敲着打更用的竹板走了过来。我和小汐见左右无人,一把将他拉进了角落里。徐成见是我们,禁不住舒了一口气道:“吓死我了,你们过来半天了吗?”我道:“见你迟迟不来,我们便主动出来等你。刚到一会,都准备好了吗?”徐成拍了一下身上的一个大包裹,道:“万事具备。”我不禁有些奇怪,问道:“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难道要出门旅行不成。”徐成郑重道:“都是有用的东西,缺一不可。”说罢,将大包裹放在地上,打开了让我们观看。

  包裹的最上面放了三柄二尺多长,带着刀鞘的腰刀。徐成将三把刀拿出来,自已挂在腰上一把,另外两把分别交给我和小汐,道:“出来劫狱,不带武器怎么能成。”我将腰刀在鞘中拨出半截,刀光在月光的辉映下显然有些寒意逼人,只见刀柄上刻着“镇边”二个小字,知道是镇边军通用的军刀,我在旗营时也佩带过,赞道:“好刀!徐大哥一别军营数年,军刀依旧光华照人,看来也是经常擦拭所至。”徐成道:“身为镇边军将士,刀械在身边不敢荒废。”

  我将军刀挂在腰间的衣带上,低头看看包裹中还有什么。只见包裹中放有铁锤、撬棍、火烛、桃木剑等物品,另有一只类似水袋的皮革制品,摸上去软乎乎的,里面似乎装了一些液体,足有四、五斤的份量。我不禁哑然失笑,道:“真是想的周到,连解渴的水都带齐了,看来真是要长途旅行呀!”徐成神情似乎有些悲痛,也不和我开玩笑,一本正经地说道:“这哪里是水呀,里面装的是我养的两条黑狗身上放出的血。”我和小汐不由的一惊,想起徐成家院内养的那两只活蹦乱跳的黑狗,莫非已被他杀掉了,将血放在这皮裹之中。

  徐成知道我们奇怪,解释道:“平安堡内长年鬼气冲天,刘振庆家中近来更是鬼怪聚集,我在此打更两载,晚上巡更时都念念不忘提醒鬼怪勿受他人驱使,早些回地府修行,可是起到的效果却微乎其微,这里的老百姓见我每晚念念有词地唠着鬼话,以为我这人精神有些不正常,便给我起了一个‘鬼不怕’的外号,而且没人敢过多地接触我,这样一来,反倒合乎我的心意,对我潜伏在这里卧底的事情可以说是起到了天然的掩示。黑狗血乃辟邪之物,再厉害的鬼怪遇到此物也当现形。对于赵师爷这样玩神弄鬼的大行家,土牢内难保不设有鬼怪守护。带上黑狗血可以起到逢凶化吉的作用,只是可怜了陪我两年来的黑狗,忠心耿耿,到头来为了降伏妖魔,不得不忍痛将他们杀掉放血。”

  我和小汐这才明白他养狗的目地,不光是为了看家护院,也是为了一但与鬼怪短兵相接,可以做到就近取材。只是饲养时间较长,有了一定的感情,到头来反而不舍得杀掉了。像他这种茅山传人时刻都想着对付鬼怪的办法,一举一动都有深意。我想起一件事来,道:“那你家里大院周围用柳树枝当围栏,是不是也是为了防止鬼怪入侵?”徐成见我看穿这其中奥秘,多少对我有些刮目相看,点头道:“孙兄弟果然好眼力,看出了我的用意,柳树枝与桃木剑并称为仙界打鬼二宝,有它在屋外守卫,任它平安堡内有多少鬼怪作祟,也可在屋内高枕无忧。”我曾听朱大哥说过关于柳树枝打鬼的事情,自己也曾在十间房用过此招术对付过玉面妖狐,的确很管用,但像徐成这样将柳树枝当围墙使用的方法,却是首次听闻,不由得佩服他的心思之细腻,破房破院虽在外面看起来平淡无奇,却处处暗藏茅山玄机,着实了得。

  徐成在包裹内摸出一只小的青瓷瓶,打开瓶盖,倒出几滴亮闪闪的液体。道:“来,我为你们擦上这能看穿鬼神的法宝。”我和小汐见状,异口同声道:“牛眼泪!”徐成见我们居然连牛眼泪也识得,甚为惊讶,道:“莫非两位也带发修行过,怎么道家法宝样样认得。”我忙解释道:“我们哪里修行过,只是经常听人讲到而已。”徐成追问道:“此人是谁?”我道:“此人乃是绥化厅衙门的笔帖,姓朱,以后待这里事情结束后,我介绍给你们认识。”徐成“噢”了一声,道:“原来如此,绥化厅看来不乏同道中人,这样的人物,我定要拜见一下,到时请孙老弟多帮忙费心。”我忙道:“好说,好说,待事情结束后,我也要好好向你徐大哥多请教一下这方面的知识。”徐成忙道:“其实我的道行浅薄,难登大雅之堂,咱们彼此学习。”

  大家客气了一阵,徐成为我们擦好牛眼泪,我也将手中的青纱巾递给了他一块,示意他蒙上面孔,这样行动起来方便一些。见天色已然不早,徐成领着我们绕过一大段围墙,来到刘家的后院处,见周围没有行人,徐成小声道:“石牢就在这墙后不远处,咱们翻墙而入后,行动一定要小心,万一与守卫的士兵遭遇,下手一定要快,不能让他们发出一点声响,否则就不易脱身了。”我点点头,想起小汐的罗汉弓射速最快,适合干这种偷袭的活儿,转头对小汐道:“看准了咽喉射,一定要快。”小汐虽有些紧张,但还是答应道:“放心吧,你们的刀再快,也只能在近距离施展,不如我的箭能远能近。”徐成虽见小汐始终背着一张长弓,但不知他箭法如何,将信将疑地点点头,示意我们开始翻墙。

  刘振庆家的外围院墙高不过六尺,我们轻轻向上一窜,便上了墙头,见院内没有动静,立刻顺着墙角溜了下来,脚刚一沾地,还没等庆幸没人发现,一条黑影迅速地向徐成的落脚处扑了过来,徐成身手也够敏捷,一侧身,便将那黑影让了过去,手中腰刀在侧身之际已经拨了出来,挥刀向其砍了过去。那黑影来不及反扑,已被他一刀将头颅斩下。我和小汐轻呼一声,定睛看去,原来那黑影竟是一条一米多长的大狼狗,发现我们翻墙而入后,本想上来偷袭我们一口,没想到被徐成在举手间便将它送上了黄泉路,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

  整个过程可谓是兔起鹰落,片刻间便操作完成,徐成身法之利索,刀法之凌厉,与之前我们看到的那个酒鬼更夫,行动迟缓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让我和小汐对其印象不由得大为改观。

  徐成听我们叫出声来,忙示意我们禁声,听了听周围动静,还好没人发现,扬手叫我们跟着他走,三个人猫着腰,穿过眼前的杂草丛,向院内走去。

  刘振庆家占地面积颇大,共有八、九十间房屋,东南西北四个单独的院落,我和小汐居住的客房在东院,其它的西、南、北三个院落并没有来过,对这里的地形也不熟悉。看方向现在所处的地点是在西院,周围荒草废石居多,不如东院客房打扫的干静,看来也是因为此处有石牢,平日里限制人们来往,疏于打扫所至。徐成领着我们走出不远,在一片长草间潜伏下来,向前方看去,在三十米开外有十几间用青石垒彻的房屋,在黑夜的笼罩下看上去有些乌黑幽暗,虽然外观并不宏伟,但显得异常坚固,连窗户上的铁护栏都有鸡蛋般粗细,门前更有两名手持长筒火枪的士兵在交差巡逻,神情似乎十分警惕。徐成指着石屋小声道:“这就是了。”我和小汐没有说话,向石屋周围仔细打量,心中盘算着如何动手。

  徐成道:“这里的岗哨每一个时辰换一下岗,如果咱们将外面的两个哨兵干掉,就要在下一班岗哨到来之前将人救出来,如果救不出来,新来的岗哨一发现情况不对,会立刻发出警报,到时咱们连跑的机会都没有了。”我道:“一个时辰的时间足够用了,只是不知牢里面有什么困难没有?”徐成摇头道:“我只在这里侦察过几次,而且都是在夜里,牢里面的情况就不知道了,其实既使里面有三、两守卫倒也不足惧,咱们只须将房门一堵,尽可以在屋内将他们消灭,我所担心的是这屋内总是透出一股鬼气,应该不单单是有守卫那么简单,十之八九有鬼怪在内,这就增加了营救的难度,咱们还是小心谨慎一些为好。”我道:“正是。”说罢抬头看了一下夜空,道:“这一班岗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换的,下一班岗什么能来?”徐成在这里当了两年的更夫,时辰掌握的十分准确,道:“现在还有一柱香的时间就要到子时了,他们按惯例是到子时换岗。”我对子时这个时辰比较喜欢,差不多都快成我的幸运时了,尽管擦了牛眼泪,任何时辰都能看到鬼怪,可还是感觉不如自已的阴阳眼看的踏实,马上道:“那咱们就等子时吧,等他们换完岗再动手。”

  三个人坐在草丛中等了一阵儿,我的眼皮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知道子时己到,阴阳眼准时启动。又稍过了一会儿,果然有两名哨兵过来换岗,接过火枪来回在屋门前走动,先前的两名哨兵则打着哈欠回去睡觉了。

  既然两名哨兵是新来的,看来一个时辰内不会再有其它哨兵过来走动,现在动手,恰是时候,徐成手持腰刀要冒险走到两名哨兵跟前再动手,我见这中间还有一段距离,而且中间没有什么可遮身的物件,这般冒失地走过去,被哨兵在半途中发现的可能性极大,连忙一把拉住他,让他先等一等再说。转头对小汐道:“三十米远的距离,你用罗汉弓射他们,有没有把握?”小汐目测了一下距离,点头道:“应该没问题。”我甚是高兴,嘱咐道:“瞄准咽喉射,力争一箭毙命,千万不要让他们叫出声来,今晚成功与否,全看你这两箭射的如何了。”小汐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不再言语,摘下身上罗汉弓,在箭袋中取出两支铁杆箭,稳定了一下情绪,瞄准其中一个哨兵,拉弓将箭射了出去。

  罗汉弓乃佛门至宝,硬度奇强,小汐至今为至也不过刚刚能拉开一半的弓弦,但这半弓之力射出的箭势,也足可洞穿铁铜石岩。我们只见眼前寒光一闪,牢前的一名哨兵已然应声倒地,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另一名哨兵见同伴忽然间摔倒在地,不由得愣了一下,正要上前查看究竟,小汐的第二支铁杆箭已将他射穿,跟着一头栽倒在地。

  我本来知道小汐的罗汉弓威力惊人,可没想到干的这般漂亮,有心想夸他几句,但有徐成这个“外人”在身边,自家人夸自家人,难免有“老王卖瓜,自卖自夸”的嫌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拍了拍小汐的肩头,以示鼓励。徐成第一次看到罗汉弓的强大威力,惊得说不出话来,觉得眼前情景若不是亲眼所见,简直难以想像,举手间两名哨兵在三十米距离外已然报销,他在镇边军中已久,这等厉害的箭法却是首次见到,先前对小汐箭法的不信任不但转为佩服,反而因惊悚过度觉得有些恐怖了。

  我见徐成有些发呆,拍了拍他,道:“愣着干嘛,还不赶快行动。徐成这才从惊悚中缓过神来,随着我和小汐走到两名哨兵的尸体前。只见两只铁杆箭都牢牢地钉在了墙壁上,而两具尸体都是口中和后脖颈处鲜血如注,知道小汐的铁杆箭射中了嘴巴,箭身力量过大,穿口而过后,余势不减,又射入牢房墙壁一尺多深。我低声笑道:“我叫你别让他们叫出声来,也没让你用箭往人家嘴里射啊。”小汐憨憨地说道:“除了嘴巴之外,别的地方发不出声来,与其射咽喉,不如射嘴来的直接。”我真是服了自已这位小兄弟了,执行能力的确到位,用箭射嘴的确比射咽喉把握许多,只是这么远的距离,还能准确辨清口和咽喉的差距,真是让人感到震惊。当下也不说话,上前去拨插在墙上的那铁杆箭,可箭身深陷石壁,用了好几次力,都无法拨出来,徐成见状,上前握住箭身,用力拨了几下,将两支铁杆箭拨了出来,交还给小汐。我面上不由得一红,知道论力气我较他可差得远了,再一想,他乃是正儿巴经的镇边军武官,行武出身,不像我属于半路“出家”,歪打正着混了个官名,有其名无其实,力气武功方面不如他,也很正常,这样一想,心态也就平和了,转头对小汐道:“你在门口守着吧,有什么风吹草动,尽快通知我们。” 小汐点头答应,手持罗汉弓严加戒备。

  我和徐成来到石牢门前,见那房门竟没上锁,只是虚掩着,还留有一条门缝。不由得心中暗喜,倒可以省去我们砸锁的麻烦,于是上前轻轻推开房门,只见里面正对着房门的是一道幽深的走廊,两边是牢室,大概有十几个左右。走廊的尽头燃有一只手臂粗细的蜡烛,光线虽有些昏暗,但还是能看得清牢内情况。

  我们见没有其它守卫在牢内,忙闪身走了进来,仔细观察各个牢室内的情况,只见每间牢室内都关了两、三个人,个个神情憔悴,面有菜色,更有的则浑身血迹斑斑,显然是受过什么刑罚。

  时间紧迫,我们想尽快找到两位朝廷命官,顺着牢室逐个看了过去,看看牢内有没有穿官衣的“犯人”。一直走到走廊最里面的一间牢室,才看见两个身穿破烂官衣坐在牢室内干草堆上的中年男人。看见我们过来,眼神中流露出恐惧,猜不透面前的这两个蒙面人意欲何为。徐成小声问道:“两位可是京城来的钦差大人和通判大人?”两名中年男子闻听身上一颤,有如打了针兴奋剂一样,预感到来了救星,连忙在干草堆上站了起来,走到牢门的铁栅栏前,其中一个身穿六品官服,留有短须的男子道:“我们正是,阁下是何许人也?”徐成和我闻听都十分高兴,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将他们找到了。徐成忙施了一礼,介绍道:“卑职徐成,这位是孙东,我们是镇边大将军依克唐阿的部下,探听到两位大人被困于此,特来营救。”

  两名朝廷命官自京城而来,一个是正式上任,另一个则是代皇上视察民情,队伍刚走到呼兰厅与绥化厅交界处,便被一伙不明身份的“强盗”将随行队伍打散,将他们连同几个随从劫持于此,身上的官印、和圣旨也被收缴了去,之后便无人再过问什么,糊里糊涂地在这里蹲了两天,正自焦急不知还要在这牢中住多久,忽然闻听有人自称是镇边将军依克唐阿的部下,来此营救他们,心中自然异常激动,那身穿六品官服的男子道:“镇边将军用兵如神,这么快就查明案情,派人前来搭救,真乃神人也。”徐成见他身穿六品官服,客气道:“这位想必就是要继任绥化厅通判的大老爷吧?”那六品官叹道:“惭愧,正是本官,还未到任,却先到这里坐起牢来,真是将通判厅的老脸都丢光了。”旁边那名身穿着五品官服的钦差道:“事出有因,敬贤兄何必自责,七尺男儿能屈能伸,何必为小小的挫折而想不开,咱们快快随这两位军中同仁逃将出去,至于找回面子之事,自有镇边将军为咱们做主。”那通判闻听连连点头,道:“有镇边将军主持大局,何愁这里的贼寇不灭,就请两位同仁打开牢门,带我们脱离险境。”

  徐成和我见铁栅栏被一把奇怪的大锁牢牢锁住,那大锁足有成人的巴掌大小,正面刻有一只鬼脸,面目狰狞,咧着一张巨口,似乎随时要跳起来咬人一样。我问道:“这是什么锁?怎么做得这么奇怪。”徐成仔细拨弄了两下,摇头道:“我也从没见过,一把锁牢门的锁为什么造得这般精细,恐怕这里面有些古怪。”我见徐成也不懂,不由得笑道:“吓唬小孩子的,一把锁能搞出什么名堂来,砸掉它便是。”说罢,拿过徐成身上的包裹,取出里面的铁锤,向那鬼脸铜锁砸去。徐成也觉得有些好笑,可能是自已过于小心了,弄得草木皆兵的,一把锁也确实没有什么好害怕的,见我奋力砸锁,在一旁也就没有阻拦。

  铜锁做得虽然精细,却并不如何的坚固,只用铁锤敲打了两下,便落在了地上。我和徐成一声欢呼,忙打开铁栅栏,让两位朝廷命官在牢室内自行走出来。就在这时,忽然间发现落在地上的那柄铜锁的锁孔处冒出一股白烟,开始时烟雾不大,我们四人虽觉得蹊跷,忙乱中也顾不上仔细察看,只想着快点离开此地,可没想到烟雾越冒越浓,片刻间便遍布全牢,待两位朝廷命官来到走廊上,只往前走了数步,便有些瞧不清方向,只觉得周围雾气腾腾,人体与身边的物体开始变得逐渐模糊。好在烟雾虽大,却并不如何呛人,只是视线上受到极大的限制,徐成与我近在咫尺,却已经彼此间看不清楚。

  此时,我们开始意识到事情不妙,怕失去联系,在烟雾中相互打着招呼,希望尽快撤离此地。我上前拉住钦差大人的手,徐成拉住通判的手,四个人凭感觉摸索着往前走。谁知走出没几步,方向感彻底消失,四周雾气茫茫,道路也似乎乾坤颠倒了一样,早已经分辨不出牢门在何处,连同身边的影像参照物也完全看不见了。

  我拉着钦差大人的手茫然地走了几步,分不清身在何处,只好停下脚步,见徐成与通判没了踪迹,禁不住喊道:“徐大哥,你在什么地方?”我喊话的声音颇大,震得自已的耳膜有些发颤,可徐成竟没有回音,仿佛被白雾隔离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样。我心头大骇,又高声喊了两次,还是没有动静,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抓住钦差的手握得更紧了,维恐将他也失去了,剩下我一个人在这目不视物的迷雾中乱闯。

  四处乱走了一阵儿,依然无法找到牢门的位置,心情越发的急躁。暗想,这牢内空间不大,自已走了这么半天,既使找不到牢门,最起码的各个牢室的铁栅栏和墙壁也应该能撞到,怎么就像在雾中蒸发了一样,空旷旷的什么都没有了呢,莫非眼前这些都是幻觉,自已只在原地转来转去,根本就没有挪动地方。

  意识到自已可能被幻觉所困,心情稍稍平静下来一些,想起在十间房孙德忠家的藏宝室看到自已的尸体躺在石棺里的情景,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所有一切鬼怪迷人皆因自身心情而定,只要心中无欲无念,幻觉便起不到任何作用,这就是佛门常说的“无色无相,万法皆空”的道理,越是太专注于某一件事情,越是容易被鬼怪抓住弱点,趁虚而入,让人陷入它们设计好的迷局当中。世人住住刻意追求目标结果,常常太过于执着,就容易势得其反而走入歧途,反之若不刻意去追求目标,却经常能达成所愿,佛家的“无欲则刚”便由此而来。

  想到这里,我调整了一下心态,不再强寻牢门在何处,而是用腰刀在地上刻出一道浅痕,向前走了两步,再划一道,用来警示自已在这狭小的走廊内莫走回头路。以此类推,只在地上划出四道刀痕,便朦胧间看到了一间牢室的铁栅栏,心中一阵狂喜,知道自已选择的方式没错,其实这走廊内的两侧空间没有多宽,只是我们太过于关注往牢门的方向去,以致于在原地转来转去,找不到路径。换了一种方式后,以往的心魔便不攻自破了。

  既然有了参照物,事情便非常容易解决,我一只手拉着钦差大人,一只手持着腰刀碰触着铁栅栏和部分墙壁向前摸索着前进,心想,铁栅栏和墙壁的尽头便是牢门,大不了里外的方向错了,返回重走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只要有参照物在,一定可以找到牢门。我有了目标,无瑕顾及钦差的想法,紧拉住他的手向前移动。

  连走过三道铁栅栏门,知道前面胜利在望,心情颇有些激动,忽然想起这钦差大人怎么一路上默默无语,任凭我将他拉来拉去,不会有什么意外吧。想到这,不自觉的回头看了一眼,两人手臂相隔有一小块距离,但在这白雾当中,竟无法看清对方面目,好在两人手掌相连,我用力将他拉到身前,来了个面对面观看。

  迷雾中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张狰狞恐怖的脸,面色惨白,双目突出,一张巨口似张似闭,唇外露出两只獠牙,竟与铜锁上的那个鬼脸模样一般无二。

  这一下让我心胆俱寒,来不及多想,本能地飞起一脚,向他踢了过去,只听那鬼脸人“啊呀”一声惨叫,被我这一脚踢在胸口,整个人都飞了出去。我听他这么一喊,感觉声音是钦差大人所发出的,马上意识到自已又被幻觉所害,眼中看到的虽是鬼脸怪人,其实还是那钦差大人,这该死的障眼法无处不在,只可怜堂堂的钦差大人被我误认为是鬼怪,一记重脚将他踢出老远。

  知道自已踢错了人,连忙弯下腰按照钦差大人倒下的方向寻找,果然摸到了他的身体,一把拉住他,贴近身前问道:“你到底是人是鬼?”那钦差大人被我一脚踢翻,见我又来质问,以为又要动手,吓得浑身直颤,结结巴巴地说道:“当然是人,孙……孙老弟何出此问?”我将脸凑过去,仔细辨认,果然看见他已经恢复了钦差的面孔,连忙抱歉道:“刚才因幻觉所致,误将大人看成鬼怪,还望谅解。”那钦差倒是通情达理,揉了揉被踢痛的胸口,道:“没关系,非常时期,难免会有差错,万事须小心应对”我本来还担心他会误会,可没想到他还能理解,心中多少有些欣慰。暗想:“多亏我是用脚踢你,若是用刀直接去砍,你这狗官哪里还有命在。”

  我将他扶将起来,再次用地上划痕的方式寻找身边铁栅栏,想带他尽快离开此地,还未等找到附近的铁栅栏,忽然间发现前方迷雾中出现一道红色亮光,浑然赤红,竟有如晚霞一样艳丽,在这雾气腾腾的石牢内,似一盏明灯一样,异常明亮,周围白雾竟无法将其覆盖。我心存诧异,抬头仔细看去,发现那发亮器物的形状竟与小汐的罗汉弓相似,只是猜不准倒底是不是罗汉弓,害怕又是幻觉,吸引我们走过去,然后落入鬼怪布置好的陷阱当中。

  我还愣在原地,考虑着是否过去,却见那酷似罗汉弓的器物晃晃悠悠地向里面移动过来,似被人持在手中,所到之处,浓雾无法遮盖住其光华,将周围统统照亮。我预感到是小汐到了,有心想大声询问,可这白雾却好像有隔音效果一样,除非脸对脸的对话,稍有点距离,声音便无法传递,人在这白雾当中一下子全都变成了哑巴,聋子、瞎子。

  就在这时,似乎感觉有几滴液体溅到了我的脸上、手上,我将粘有液体的手臂放在眼前,想看看是什么东西,眼晴未等看到,鼻子里却闻到一股血腥气,凝神一看手臂,上面粘的液体果然是血点,还没等明白过来血从何来,身边的浓雾已经开始迅速消散,周围的景像也渐渐地清晰起来。浓雾稍稍一淡,耳朵、眼晴的功能又自动找了回来,我听见身后有响动,连忙转头,却发现徐成在身后不远处,正手持装满黑狗血的水袋在四处扬洒,狗血到处,浓雾消散更快,不一会儿的工夫,满屋的白雾消失得没了踪迹,一切又恢复到刚进来时的状况。

  原来徐成和通判在迷雾中转了半天,也没找到可供出去的参照物,情急之下,想起身上带有辟邪的黑狗血,便拿将出来,对着浓雾便洒,没想到这一招立刻收到奇效,黑狗血正是这迷雾的克星,仅用了半袋黑狗血便将浓雾驱散,我身上的血点也是这黑狗血四下飞溅而致。

  浓雾既己消散,我向那发着红光的器物看去,果真是小汐的罗汉弓发出的光芒。小汐在门外等我们出来,见室内被浓雾笼罩,害怕我们遇到什么危险,便手持罗汉弓进来寻找我们,那罗汉弓乃佛门至宝,周围鬼气一多,弓身立刻有了反应,自动放出的红光,竟能轻松穿透浓雾,像明灯一样为主人引路。待雾气一散,光芒也随即跟着隐退。

  小汐见我们在浓雾中现出身形来,甚是高兴,三步并成两步,跑到我的身边,拉住我的手,问道:“大哥,你没事吧?”我稳定了一下情绪,摇头道:“没事,你怎么进来了?”小汐道:“我在外面也没什么事,忽然看见牢内被雾气笼罩,担心你们的安危,进来看一眼,正愁看不见东西,谁知我的弓自行发出光来,为我照亮,这会儿雾气没了,它也不亮了,你说怪不怪。”我看了一眼他的罗汉弓,道:“此物大有灵性,今后你要善待于它。”小汐点头道:“那是一定。”

  徐成看了一眼小汐的罗汉弓,道:“这是什么法宝?这般厉害。”小汐不愿意多解释,道:“祖传之物,具体我也说不清楚。”徐成眼里流露出羡慕之色,道:“此物非凡,不是仙界至宝,便是佛门神物。”

  那钦差大人在一旁着急道:“雾气已经消了,咱们须赶快离开此地,以免夜长梦多。”大家听此话有理,准备出牢而去,徐成看了一眼身边其它牢室关押的“犯人”,心思一动,道:“现在距离换岗的时间不多了,劫狱之事早晚会让人查觉,定会派出大队人马追杀我们,与其小打小闹,不如来个乱上加乱,将这里所有的在押人员全部放出,扰乱敌人的视线,咱们方可趁乱脱身。”我想了一下,道:“也好,这里关押的人都是与刘振庆有过节的人,既使真正犯了罪,自有大清律法定罪,用不着他刘振庆来乱设公堂,划屋为牢,咱们现在就分头放人,只是不知道砸锁后能不能再冒出浓雾了。”

  徐成道:“这回不用怕了,砸锁前在锁头上淋些黑狗血,就能以防万一。”我亲眼看到了这黑狗血的镇妖功效,相信他的话。当下众人一齐动手,将剩余的半袋黑狗血淋了一些在各个牢室的鬼头锁上,然后用铁锤一一将锁砸开,果然再也没有浓雾在锁孔中冒出。

  十几间牢室共关押了三十多人,大家见有人相救,无不惊喜万分,纷纷走出牢室向我们道谢。这一大群人中大部分是平安堡的本地人,有的无非是欠了几两银子的地租,便被关押于此。最长的已在牢中度过了一、二年的时间,此番一经脱身,纷纷四散而去,各自逃命去了。

  我们几人最后离开石牢,我回头望了一眼,忽然间明白了一个道理,难怪石牢只在外面设两名哨兵,而牢内却无人看守,其实这十几把鬼头锁是最好的守卫,既使有人绕过哨兵,进入牢内救人,砸开锁后,立刻会被浓雾和幻觉所困,若不懂得降妖除魔的手段,根本就无法走出去,到天亮时只能乖乖地束手就擒。不用说,这又是赵师爷或者他的三位师弟施展的神通法术,可惜又一次地打错了如意算盘,让我们涉险过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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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18 12:46:4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5章 军师府

出了牢门,见偌大一个刘家西院,四下里一片寂静,牢内关押的众人不愧于大多数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都了解路径,早跳墙逃走,不知去向了。徐成领着我们翻过六尺多高的墙头,来到了街上,辨清方向,一路向平安堡南面而来。

  刚走出去没多远,背后的刘家大院传出一阵急促的敲锣声。我们立刻停步回头观看,只见院中不一会工夫便点燃起许多火把,将整个西大院照得有如白昼一般,而且人声嘈杂,显然是有人发现了石牢被劫,正在组织士兵出来阻截。

  徐成叫道:“不好,咱们快走,晚了恐难出堡。”四个人都心知肚明,不用他嘱咐,脚下也都不由自主地跑了起来。刘家大院地处平安堡内正中央的位置,距离围堡的南墙尚有七、八百米的路程,徐成、我还有小汐脚步尚能快速飞奔起来,而钦差与那通判却只向前跑了几十米,便因体力不济缓了下来,我们着急也没有办法,只好拉着他们向前挪动脚步,尽量让速度能提高一些。

  刚跑出一百多米,刘家大院**起一只篮色的烟花,声音刺耳,将周围夜空照得十分明亮。那烟花飞到数十米的高空后爆将开来,释放出一个巨大的红色火球。我转身抬头观看,心想,不过年不过节的,怎么放起烟花爆竹来了。在一旁的徐成则道:“大事不好,这是刘振庆军中传递信号的方法,他们是在通知守堡的士兵加强戒备,防止有人外逃。”他的话音方落,远处堡墙处果然亮起一排的红灯笼,每隔十米一个,光亮将整个绕堡围墙的轮廓都映衬出来了。随后隐约看见有手持火枪长矛的士兵在那里来回走动巡逻。

  我们暗暗叫苦,没想到平安堡的机动反应能力这般迅速,石牢这边刚刚发出信号,堡外围墙边便有人到岗巡逻,严加戒备,一定是事先经过某些实习演练,领兵之人颇有将才,看来我们以往对这里的军事能力有所低估。既然人家想改朝换代,没有一些过硬的预警机制如何能行的通。我们原本想趁乱钻出墙洞,溜之大吉,现在从敌人的巡逻密度上来看,既使没有对墙洞进行严加封锁,若想穿洞而出,又不被发现,其难度也是大大增加。但事已至此,我们只能冒险一闯,否则任我们藏在堡内任何角落,也会在天亮后被搜查出来。徐成、我还有小汐尚可继续用原身份进行掩示,但两位朝廷命官却藏无可藏,避无可避,一但被抓将回去,恐再无脱身的可能。

  正当我们犹豫之际,刘家大院的院门大开,在里面跑出一队士兵,大约有百十来号人,一出院门便四下散开,几个人为一小队,开始四处寻找越狱的“犯人”,每个人都大喊大叫,用来彼此呼应。这样一来,整个平安堡都被他们惊动,百姓家都纷纷亮起灯来,虽然不敢出门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估计也都穿衣起来,倾听外面的动静。

  我们眼见有几伙士兵向我们这里走来,忙四下寻找能藏身之处。见路边有一处大宅子,青砖绿瓦,颇有几分气势,一眼便看出不是寻常百姓人家,而且门前放置了一块木牌,似乎还写有什么字,我们来不及多想细看,夜色茫茫的,管它写的是什么,保命要紧。见那院墙只有五尺多高,几个人相互帮忙,跳入院中,背靠院墙,借此躲避一下搜查的士兵。

  我们刚刚翻墙入院,外面便到了一伙士兵。只听他们当中有人道:“刚才明明看到几个人影在这里晃动,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旁边有人道:“小心,这里是副军师的府邸,主公有过严令,任何人不得入内骚扰,咱们在外围找一找,如果没有,就到别处寻吧,千万不可惊动副军师的清修。”先前那人道:“咱们奉命捉拿囚犯,既使有些惊扰副军师,从公事上考虑,估计他也不会见怪。”后说话那人忙道:“万万不可,你是新来的,有所不知,没看见门前的木牌上写着吗:擅入府者,杀无赦!这乃是主公亲笔所写,就连主公自已的府邸也未曾有过这样的提示,这足以说明这里的重要性,咱们切不可鲁莽行事,冒犯了主公和副军师的虎威。”先前说话之人果然有些害怕,问道:“有这等严令,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后说话之人顿了一下,道:“只是听说这里面藏有重大的机密,但具体什么机密,就无知哓了,反正咱们没必要去招惹杀头的麻烦,简单地在外面巡视一下,远离这是非之地吧。”先前说话之人应了一声,不再言语。

  几名士兵象征性地四下看了一眼,便匆匆撤走了。我们在墙后听见他们远去,才舒了一口长气。我问徐成道:“副军师是谁?这般了得。”徐成端正了一下蒙在脸上的纱巾道:“副军师就是赵师爷的二师弟,峨嵋山下来的,这里以往是刘振庆管家的房子,后来才给了这个什么副军师,自从他搬进来住进后,这里变得十分神秘,连院门也难得开上几次,我几次都想趁天黑进来查看,可一直没有机会,没想到今天误打误撞躲到这里避难来了。”我好奇心起,道:“反正也进来了,不如进室内看看有什么古怪再走也不算迟。”徐成想了一下,道:“既然已经闹得天翻地覆,再不进去查看个究竟,以后不见得有这样的好机会,咱们这就去看个明白,不过……”说到这,看了钦差与通判一眼。

  我知道这屋内一定有些奇异的事情,徐成不放心两位朝廷命官,怕他们不但在为难关头帮不上忙,还容易拖我们的后腿。便对小汐道:“你与两位大人在这里稍等,我与你徐大哥去去便回,若有人走近,拿你的弓箭射他便是。”小汐懂事的点头道:“放心吧,有我在不会出什么乱子,你们快去快回。”我也不理会两位朝廷命官有什么想法,转身对徐成道:“走吧。”徐成见识过小汐神弓的威力,知道有他在此镇守,一时三刻出不了什么乱子,便点头道:“好吧,咱们这就去探明情况。”说罢,与我一挺腰刀,猫着腰向房屋处走去。

  房屋距离院墙只有二、三十米,我们低身向前行了一会儿,便到了房前的窗檐下,暗自庆幸堂堂的副军师府怎么连一个守卫都没有,难道是他们害怕有什么事情外泄,索性在下过严令后,就不再另派人看守了,这倒与兵家的“虚者实之,实者虚之”的理念大为相同。于是便用手指将窗纸捅了两个小孔,向内观看里面有什么情况。只见屋内灯光明亮,两名十二、三岁的小道僮盘膝坐在地中央的两只蒲团上,对着两只直径四尺多粗的大缸口中念念有词,那两只大缸各有五尺多高,摆在厅堂中黑沉沉得十分刺眼。两名道僮心背后的墙上挂了一副道家的乾坤图,也不知是何材料所制,莹光闪动,冷眼看去似有微微转动之意。

  我曾听徐成在与我接头时说过,赵师爷和三位师弟来到平安堡后,弄来了几口大缸摆在刘振庆的宅院内作法,没想到这大缸摆到了副军师的屋内。瞧那两名道僮集中精力念咒语的样子,似乎在对着大缸作法,不知又在搞什么玄虚。

  我和徐成正在猜测这缸里面有什么古怪。只见屋内的一间偏门门帘被挑开,进来一名老道,那老道不到五十岁的年纪,鼻阔口阔,加上一身黑色的道袍,显得十分诡异。我仔细辨认,想起曾在绥化城外的茶摊上见过此人,当时与他在一起的共有三名老道,他正是另外两名老道口中的那个二师兄,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就是经常被人提起的赵师爷的三名师兄弟之一。只见那老道走进正堂,径直来到两只大缸前,仔细地查看了一番,对两名道僮道:“街面上外面有人闹事,不过不用理他们,你们的职责就是将这五千名士兵看护好,不能有半点闪失。” 两名道僮点头答应,其中一名道僮道:“师傅,大师伯将这五千名纸人纸马变化的阴兵装在这两只大缸内,让咱们这样无休无止地对着大缸念复活咒,已经念了好几天了,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呀。”我和徐成听了暗暗奇怪,什么纸人纸马变化的阴兵,怎么没听说过,这倒是个新线索,连忙仔细倾听他们说话的内容。

  那老道想了一下,道:“你们大师伯和两位师叔正在加紧锤炼第二批五千名阴兵,还有两天就要功成圆满了,笫三批九万名兵马也将在二个月后宣告成功,到时候凑齐这十万兵马,大清关外江山垂手可得。咱们只负责在阴兵未彻底变化成为肉身前的看守,万不可半途疏忽,否则前功尽弃。” 那道僮还有些疑问,道:“这些纸人纸马难道真能经过续魂还阳后,和活人一样吗?” 那老道哈哈一笑道:“你们难道没看到吗,这些纸人纸马被清风附体后,个个活灵活现,和真正的士兵并无二致,只是这些纸人纸马经清风附体还远远不够,还需要你大师伯到阴曹地府中为它们修改生死薄后,方能与真人一样还阳做人,这头一批阴兵虽然己经试验成功,只是还没有修改生死薄,每日里只能活动六个时辰,到了夜里需重新回到法器中藏身,除非临时征用,否则不会超时限使用,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耐心地作法守护,不得出半点纰漏。”

  听到这窗外的我和徐成这才恍然大悟,所有困扰我们的疑点全部解开,原来平安堡这五千多意想不到而来的兵马,是通过赵师爷和他的三个师弟做法用鬼神元神附在纸人纸马的身上变化而成,白天这些鬼怪元神借用纸张做为遮掩,所以才敢出现光天化日之下。按照我所掌握的阴阳方面的知识,如果没有猜错,投奔到这里的鬼怪多半为世间的“横死鬼”,它们在阴间很难找到重新投胎做人的机会,既然赵师爷有此能力可以在阴曹地府中为它们修改生死薄,改变它们一生的宿命,给它们一个不用受轮回之苦,就能直接借助纸人纸马上面所附的神奇法力,待经过百日作法功成圆满之后,变成肉身再度转世为人,这种机缘百年难遇,何乐而不为。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鬼怪冤魂前来投靠,一来是被赵师爷等人的法力所召,二来也想让自已脱离阴寒地狱,打破宿命,所以心甘情愿受其驱使。

  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我不由的暗想:这赵师爷和他的三位师弟果然有过人之处,光凭着奇门遁甲,驱神使鬼的法术就为他们的主子带来了五千兵马,而且听说还要陆续带来十万兵马,这样一来,占据了兵力上的优势,无论大清镇边军战力多强,也难以是他们的对手,这黑龙江以及关外的大片土地真要被他们所控制,改朝换代之说也绝不是一纸空谈。此间事情若让他们发展下去,不但绥化的历史要改变,连全中国的历史恐怕也要重新书写,若这里的历史改写,我们就再也回不到二十一世纪了,二十一世纪的繁荣场面也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子,这种事既然赶不上则可,赶上了说什么也要为自已所处的时代负起责来,否则任其发展,后果不堪设想。想到这我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看来若想将他们彻底消灭,必须要在阴兵休息的这六个时辰内出手,而且要在它们未续阳还魂之前,这样得手的机会会大一些,现在这屋内只有一老二少三名老道,而且五千名阴兵就睡在这两只大缸之内,趁着这副军师府内没有其他人,我和徐成出其不意,应该可以将三名老道控制住,然后想办法将缸内的五千名阴兵消灭,缸中的阴兵出来后虽然强大,但放在缸内法器中,不过是一堆纸片和横死的冤魂而已。只要动作利落一些,不让它们出来,就对我们构不上威胁,此事虽有些冒险,但却是不折不扣的天赐良机,若不把握住,恐再也没有机会实现凭着两人之力,便可一举消灭五千兵马的旷世壮举。

  我向徐成看了一眼,发现徐成也正在向我看来,两人的眼神一碰,登时心意相通,都觉得此险可冒。徐成低声道:“我对付老的,你去对付两个小的,最好是一刀致命别让他发出求救的信号。” 我不禁有些紧张,生平从未杀过人,真不知自已能否胜任“杀手”这份新职业。但一想自已既然身为镇边军的一分子,疆场杀敌是早晚之事,今日手刃妖道,只当是提前开张了,有何害怕。想到这跟在徐成背后,手持腰刀寻到房门前,随时准备冲进屋去,大开杀戒一番。

  徐成稳定了一下情绪。他曾追随依克唐阿南征北战多年,杀过敌军无数,可是最近两年卧底平安堡,杀人的手段有些生疏。在心里面重温了一下杀人的感觉,让杀气重新凝聚了一下。然后对我点头头,示意可以破门而入了。不等我有什么反应,他已经向后退了两步,跟着身体前冲,一脚将房门踹开。由于用力过大,整扇门板脱离了门框,向屋内飞了进去。

  一老二少三名道士正在屋内闲聊,万没料到房门会被人一脚踢飞,跟着闯进两名蒙面刀客,挥刀向他们扑来。

  老道士俗家姓何,四川人氏,自从出家后,被家乡人称之为何老道,他乃是赵镇赵师爷的二师弟,在峨嵋山玄清观学道二十余载,武功上也颇为了得。眼见为首的一名蒙面人挥刀而至,虽然有些慌乱,却不失武人本色,顺手抓起桌上的一柄桃木宝剑,向钢刀挡去。那桃木剑劈神斩鬼甚是锐利,但毕竟是木质之物,如何挡的了精钢打造的腰刀,只听“唰”的一声轻响,被当中劈断。徐成刀势不减,径直落下,将何老道的胸前道袍划破,随即血光迸现,显然是被这一刀伤了胸前的皮肉。

  何老道一招受挫,连忙撤步回退。这一刀若没有桃木剑从中挡了一下,直接便要了他的性命。当下不敢怠慢,就地一个后滚翻,待重新站起身时,已经距离徐成在一丈以外,由于没有武器护身,只好摸起身边一张太师椅护在身前,防止徐成再度攻击。

  徐成乃是武官出身,刀法甚为了得,以为这一刀足以让他致命,没想到居然被躲了过去,也甚为惊讶,眼见对方不但没死,反而抄起太师椅加以抵抗,心中大为恼火,欺负对方手无利器,执刀再攻。何老道武功本与徐成在伯仲之间,若在平日里空手过招,一、两百招内难分胜负,可一上来便被用刀划伤,虽然没伤到要害,但血流不止,又没法腾出手来止血,在武功发挥上受了较大影响。并且手中没有兵刃,只靠太师椅稍加抵挡,远不及徐成的腰刀有威慑力。只抵挡了两刀,太师椅已被削得只剩下两截木椅腿,拿在手中攻也不是,扔也不是,左闪右避,十分狼狈。

  正当他被徐成追砍得无路可逃之际,只听屋内另一端传来一声惨叫,百忙中望过去,原来两名弟子中较小的一个已被我一刀砍倒,胸前伤口鲜血汹涌而出,眼见活不了了,而我正在手持腰刀追他的另一名弟子。

  屋内武功最厉害的何老道由徐成对付,我对付两名道僮可就轻松多了。虽然他们也会些武艺,但毕竟人小力薄,还不是我的对手。我本也无心杀害他们,曾想进屋后喝上几句,将他们吓住后捆绑起来,就算了事。没想他们倚仗有些武功根基,居然和我游斗起来,我一时情急,怕他们其中一个出去将街上的士兵引来,不得不痛下杀手,趁较小的道僮脚步稍慢,一刀将他砍倒。剩下的一个见势不好,不敢再和我缠斗,借用屋内的桌椅躲避着我的追杀。

  这一番追逐只绕室内一周半,那道僮便被我一把抓住。我无意伤他性命,解下他腰间的衣带,准备将他的手脚捆住,谁知那道僮甚是倔强,趁我疏忽之时,一记“黑虎掏心”,重重地在我的胸前来了一拳。他虽人小,但经过几年的武艺磨练,拳上甚是有力,直打的我身体一晃,登时觉得眼前金星乱冒,险些坐倒在地。眼见他又要逃脱,左手一把将他抓住,右手举刀向其头上砍去。

  腰上将要落在道僮的头上,忽然间从远处飞来一物,将我的腰刀打飞,震得我手指酸麻,低头一看,原来是何老道眼见弟子危急,将手中的一段木椅腿飞掷过来,砸飞了我的腰刀,在间不容发之际,救了小道僮一命。

  那道僮见我腰刀脱手,奋力挣扎起来,欲脱离我的手掌。我哪容他脱身出去,倚仗着自已人高马大,力气上明显占优势,将他牢牢按在地上。此时双手空空,虽将他按倒,却想不出有什么好的方式处理他。

  正当我与道僮近身肉搏之际,那边的徐成与何老道却展开了一场真正的武艺对决。徐成有腰刀在手,大砍大杀,声势上完全压倒了对手。但何老道也非庸手,手持一段三尺长的木椅腿代替棍棒使用,虽然短了一些,而且又敢与徐成的腰刀正面相碰,一招一式却也渐渐有模有样起来,躲开三、五招,偶尔已经能反击一招,既然能空出手来反戈一击,徐成便不得不防,刀法上不敢全采用攻势,多少得有些防守余地。这样一来,尽管场面上完全占了上风,但若想彻底打败对手,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徐成在那边大战何老道,我在这边却犯愁如何将这小道僮控制住,有心将他打昏,可照头打了两拳后,不但没将他打昏,反而震得我拳头生疼,只好骑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双手反扣在背后,这样一来,道僮确实是被我控制住了,可我也无法脱身。正所谓“骑虎难下”,道僮虽没有老虎凶猛,但顽抗到底的这股子狠劲,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何老道眼见形势不好,情急生智,手中的木椅腿向徐成虚晃一下,作势欲攻。徐成本能地向后一闪,何老道借着这个空档,摸起地上的一段太师椅的断木向我打来。那断木虽与暗器有别,但在他这等练武之人的手中飞掷过来,势大力猛,已与暗器无多大分别。我虽吃过他这一手暗算,但此时全力对付小道僮,无瑕顾及何老道这里,加上他的手法确实太快,既便有准备,也不容易躲闪,被他一断木直接打在后背上,登时感到疼痛钻心,一时间手上也没了力气。

  我身下的小道僮察觉到我手上的变化,腰上一挺,趁我受创之际,将我拱了下来,脱离了控制。何老道见弟子脱困,高声叫道:“打开法器,放阴兵出来抗敌。” 那小道僮会意,迅速地向两只大缸跑去,准备掀开缸盖,将里面的五千名纸兵纸马释放出来。

  徐成大吃一惊,顾不上再去砍何老道,快步挡在道僮身前,挡住去路。谁知那道僮甚是狡猾,见有人挡路,立刻改变方向,向另一只大缸跑去,两口大缸相隔两丈有余,当徐成再次封住道僮的去路时,发现何老道已经到了前一只大缸的旁边。

  这一下,本来大好的形势登时逆转,我被断木打的一时无法起来,而徐成一人难以兼顾两口大缸,何老道师徒将其中的任何一口大缸打开,五千名鬼怪附体的纸人纸马随便出来几个,我们也都将束手就擒,再无逃生的余地。何老道师徒一招占了先机,见徐成有所顾及,显然是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便不急于将缸盖打开,各自手按住一只缸盖,眼晴紧盯着徐成和我,看我们有何反应。徐成心中一凉,知道今日功亏一篑,恐难以全身而退了。性命搭在这里也还罢了,将军的命令尚未完成,九泉之下也愧对镇边军众将士。而我则想,完了,再也回不了,稀里糊涂地将命送在了这大清光绪年,也不知值不值得。

  就在这时,门口进来一人,我抬头看去,只见那人身材瘦长,一身商贾打扮。不由得甚是惊讶,来人竟是京旗屯的富商范景宣范大老板。也不知他是怎么进来的,我蒙着面孔,不知道他认没认的出来。

  何老道与范景宣相识,知道他是平安堡的贵客,负责联系京旗屯一带的起兵事宜。忙对他道:“范施主,麻烦你通知外面的士兵,让他们速速进屋拿贼。” 范景宣嘴上答应,脚下却未停,径直走进屋内,来到何老道的身旁,问道:“他们是那里来的贼人,这般大胆,敢到你副军师府上胡闹。” 何老道此时心情大为好转,虽有些奇怪这范景宣是如何通过紧闭的院门,进入屋内的,但毕竟多了一个“自已人” ,大好局面已经向他们这边开始倾斜。顾不上看他,盯着徐成得意道:“两个小贼企图破坏主公的好事,幸好道祖保佑,没有让他们的诡计得逞,看来主公真龙天子之命,是千真万确……” 正说到高兴处,忽然间感到背后一凉,随后一阵剧痛传来,再转头看时,范景宣已经纵身跳到一旁,而自已的后心处插了一柄匕首,直没至柄。显然是在疏忽之际,遭了他的暗算。

  何老道本来有伤在身,后心这一刀又是正中要害,鼻孔中“哼”了两声,便倒地而亡。这一下变故,令屋内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谁也没有料到范景宣居然会伸手相助我们,在背后偷袭何老道得手。徐成反应迅速,腰刀凌空一挥,使出一招“大漠飞鹰”,这乃是他毕生武学得意之作,甚为辛辣迅捷,那小道僮正被师傅之死惊得六神无主之际,来不及招架,咽喉立刻被斩断,鲜血飞溅出老远,仰天摔倒在地,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一瞬间,我们面临的形势又是一片大好。我和徐成都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愣愣地看着范景宣,不知他是敌是友,因何要帮助我们。范景宣见我们迟疑,知道我们还摸不透他的身份,便张口问道:“你每天夜里打几遍更竹?” 这样一问,更让我和徐成感到惊讶,这明明是此次平安堡之行,镇边军用来接头的暗语,怎么他也知道。徐成忙接口道:“不好说,要看天气情况。” 范景宣见我们果然能接的上镇边军的暗语,也十分高兴,又道:“没有你打更竹的声音我睡不好觉。” 他说出了这二句密语,我和徐成已经明白了他确是镇边军派来的密探,徐成怕他起疑,将最后一句暗语讲完,道:“我和别的打更人不一样,我打更竹是为了提醒小鬼怪们别耽误了回去的时辰。”

  见范景宣确实是镇边军方面派来的人,我和徐成也不再隐瞒,拉下脸上的纱布,露出本来面目。范景宣早就猜出在远处的那个蒙面人是我,见扯下纱布后果然是我,不由的喜出望外,道:“孙贤弟,没想到我们能在这里相聚,可喜可贺啊。”

  我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前后活动了一下,发现虽然背后剧痛,但好像没伤到筋骨,见范景宣主动打招呼,想起与徐成刚接头时,徐成说过,镇边军曾传过信来说,共有三名密探潜入了平安堡,也就是说,除了我和小汐,应当还有一个人,只是这人迟迟未露面,我们都不知此人是谁,现在看来那个人便是眼前的这个范景宣了,他曾在孙德忠家的酒桌上对我有过暗示,但我当时不明所以,也就没加理会,此时多亏他在及时出现,化解了我们的一场危机。想到这,双手抱拳道:“原来范大哥也是密探之一,幸会幸会。”

  范景宣哈哈一笑,道:“我早听将军提起过孙老弟其人,在孙德忠家门前一看到你和那位小兄弟出现,就猜出你们也是来探听消息的密探,当时酒桌上人多眼杂,无法用暗语接头,没想到大家志同道合,在这种场合相见,实在是有缘之至。”

  徐成也过来与他互打招呼,范景宣知道他便是堡内的打更人,负责传递消息的,听他询问事情原由,便将经过简单地和我们讲了一下。他与依克唐阿将军已有十几年的交情,关系非同小可,依克唐阿曾劝他弃商从军,说以他的经营理念可以在镇边军中为他安排一个负责后勤的文职官员,但他放不下多年在商场里打拼,换来的商铺和上百名靠他吃饭的伙计,便谢绝了将军的一片好心。两年前,十间房的旧相识孙德忠过来游说他投奔刘振庆,参与造反。他本无此意,但想到黑龙江的防务一事归属镇边军管辖,为了替老友负责,便决定出面探听案情,掌握笫一手材料后,报与依克唐阿知哓,便假意答应孙德忠可以入伙。孙德忠见自已的游说成功,十分高兴,便告诉他,绥化厅周围几个县厅都已经有了联系人,而且都是当地影响面较大的人物,只等着刘振庆义旗一举,四方的联系人便同时影响,因在京旗屯他的影响力较大,这京旗屯的联系人便由他来当,有事随时有人通知。

  由于事关重大,待孙德忠走后,范景宣便将此事汇报给了依克唐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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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18 12:47: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6章 脱困

依克唐阿知道此事后,担心没有证据,不能彻底地将刘振庆等一干人消灭,于是派于镇边军的军官徐成潜入平安堡,长期监视刘振庆的一举一动。徐成来到平安堡后,见此地正在聘请打更人,而自已也需要有个身份作为掩饰,便主动报名,当起了平安堡的打更人。他在这里一干就是两年,明里的身份是打更人,背地里暗中调查收集刘振庆的造反证据,本来两年间刘振庆始终小打小闹,也没有什么大举动,可没想到近一个月来,忽然变得嚣张起来,不但领回了三名老道,还作法变出了五千名士兵,转眼间由一名乡绅员外变成了恃兵自重的首领,声势也越闹越大。

  几天前,孙德忠派人捎来口信,让范景宣到平安堡来一趟,说有重大事情相商。范景宣与依克唐阿商议后,觉的这几日刘振庆似乎要动手了,将各处的联系人聚到一起,为的是想统一路线,以备战时能做到军令畅通一致,范景宣不敢怠慢,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到平安堡,眼见平安堡人多势众,兵力雄厚,心中也暗暗吃惊。经过仔细观察后,也发现了这里的士兵居然能做到不吃不喝,白日训练也不用休息的地步。这让他心存疑惑,便暗中观察士兵的一举一动,并且有了重大发现,每日士兵操练完毕后,都要夜宿到这副军师府内,这副军师府地方不大,却能装下这五千多兵丁,这其中的道理真是让人费解,便决定夜探这副军师府,摸清事情真相。机缘巧合,他刚翻墙入院,便发现我们几个为躲避士兵的追赶,也跟着跳出院内,仔细留神听外面士兵的说话声,知道石牢被劫,而我们几个人当中有两人身穿官服,一看就知道是刚从石牢中逃出来的钦差和通判两位大人,不用多说,我们一定也是镇边军方面派来的人。于是跟在我和徐成的身后到屋前听里面的动静,眼见我们入室后行刺未果,便挺身相救,倚仗着自已与何老道事先见过面,也算是旧相识,趁他不注意,在背后一刀便结果了他的性命,使得我们脱离了困境。

  我们谈起那纸人纸兵变化而成的士兵,都亲眼见过他们个个精强体壮,直观上看与真人并无二样,如果没有猜错,他们比真实的士兵更加凶悍,在百日未到之前,甚至可以不畏刀枪,这样的士兵一但到了战场,定可以所向无敌,战无不胜。而且能做到不吃不喝,不用粮草在后面做保障,这就是为什么平安堡内没有设立供数千人吃饭的食堂的原因。这种纸兵纸马维一的弱点就是尚未完全转化为人,还处在半人半鬼的境界,用五行阴阳之术对付,应该还行的通。

  说到这,我们结合何老道的话推想,这纸人纸马应该共分三批,头两批是试验用的,每批五千人,笫三批九万人才是正式启用的,三批共计十万人。这缸里的应该是笫一批,看来已经试验成功,笫二批在两日后,正式起兵前出关,这鬼怪附体的纸人纸马在未修改地府生死薄前,还需要每天晚上在缸内度过六个时辰,以修养白天所耗的精力,但百日之后,生死薄一但修改成功,便可转化为肉身和活人一样,不再受时辰约束。

  何老道师徒已被消灭,剩下的问题是如何处理好这两缸纸人纸马。在这个方面,徐成是大行家,他想了一下,道:“此事其实甚为简单,首先用法器将这两缸鬼魂附体的纸人纸马镇住,然用阴阳之血将缸体罩住,不让其脱逃,最后用火烧掉便可。”

  我问道:“何为阴阳之血。” 徐成道:“所谓阳者之血,通常便是指童子之血。” 说到这看了一眼地上两具道僮的尸体,道:“这两名道僮拜的是道门圣祖,伤口上流出的血是最好的阳者之血,至于阴者之血,我这里还剩下一些黑狗血,黑狗乃纯阴之物,可以代替阴者之血使用,这样一来阴阳之血便都齐了。” 范景宣乃是一介商人,不懂得降魔驱鬼的道理,问道:“那法器到什么地方去找?” 我拿起何老道用过的两截桃木断剑,道:“此物便是法器。” 徐成哈哈一笑,道:“不错,正是。” 说罢打开自已背上的包囊,又在里面取出一柄桃木剑,道:“身为道门传人,降鬼的桃木剑是必带之物。这样两件法器不就凑齐了吗。”

  当下我们一齐动手,先将何老道的桃木断剑用布条连结上,然后将两柄桃木剑分别放在两只缸盖上,又从道僮尸体的伤口上挤出一些鲜血,放在盛着狗血的水袋中,上下左右摇晃了一下,让两种血液溶和到一起,然后倒出一些在手上,将两只大缸外面的缸体全部涂抹上,最后到厨房找来两捆用来生火的干木柴,架在两只缸下,用火将其点燃。

  缸体被火烧烤了一阵,里面的纸人纸马耐不住高温,渐渐燃烧起来,不一会工夫,火苗便窜起老高,而缸内也隐约传来凄厉的鬼叫声,由于上面有桃木剑镇压,周围又有阴阳血围困,鬼怪们想夺路而逃是不可能了,只能任由烈火燃烧,不一会工夫,便被烧得没了动静。可怜它们本打算借此乱世机会转世为人,却没成想,弄到最后让自已魂飞魄散,连最基本的元神都没剩下。

  待烧的差不多了,我们打开缸盖观看,只见满满两大缸纸片剪成的兵马已被烧成了纸灰,同时又闻到一股刺鼻的腥臭气味,显然是鬼怪元神的遗骸化为液体所留。赵师爷和他的师弟们辛辛苦苦作法换来的五千名鬼神阴兵就这样被我们在转眼间消灭,不知他们闻讯后,是否会气得暴跳如雷,怒火焚心!

  小汐在院墙处看见房内有火光,担心我和徐成有什么危险,手持罗汉弓走到房门处查看动静,钦差和通判害怕他走后无人保护自已,也跟着过来。我和徐成见三人过来,便招呼他们进屋。几个人一碰头,由我将事情经过简单地讲了一下,并介绍几个人认识,范景宣见两名朝廷命官在此,忙过去施礼问候。

  徐成见天色不早,若是待天亮后恐难逃走,便催促我们快点离开此地。范景宣微一沉吟,走到何老道师徒的尸体旁,上下一搜,摸出三块竹制的军务令牌,又取出自身的一块令牌,捧着这四块令牌走到我们身边,道:“孙贤弟自身有一块令牌,加上这四块令牌,正好你们五个人人手一块,带上令牌多少能起些作用,这就快快出堡去吧。” 我见他将自身的那一块令牌也拿了出来,不禁有些担心,道:“你如何出去?” 范景宣道:“我是堡内的贵客,不用硬闯出去,他们应该不会怀疑到我。你们出去后,看到将军,让他速速出兵,告诉他,现在平安堡内只有近期投奔过来的几百名士兵,大多是周围乡下受愚弄的百姓,没有什么战斗力,咱们力争在笫二批阴兵未出关前拿下平安堡。”

  我点头称是,又道:“我们出堡不会走正门,徐大哥知道一处墙洞,准备由洞中钻出,这令牌你还是留一块在身上吧。” 范景宣看了一眼徐成,道:“徐兄弟这两年果然将平安堡摸得熟了,将军的用意也算达到了。但此院距离堡墙尚有数百米之遥,你们劫狱一事早闹得堡内妇幼皆知,难保这一路上不会遇到盘查的士兵,还是带上保险些,咱们被抓事小,两位大人可是身系朝廷使命,不得有失。” 我见他这么说,也就不再坚持,将四块令牌每人发了一块,并帮助两位大人将身上的官服脱下,在屋内找了两件百姓的衣衫换上,为的是出门后看上去不那么刺眼。这才与范景宣出了院内,告辞后分道而行。

  此时平安堡的街道上早已聚集了大批的堡丁,挨家逐户搜查越狱的“犯人”,并且已经抓到了一些来不及出堡的“犯人”。忙乱中,众士兵趁火打抢﹑顺手牵羊者居多,相互揽财攀比之际,甚至忘了事情的主次程序。惹得众百姓怨声载道,却无人敢当面指责,只能逆来顺受,任凭众士兵胡闹,肚子里却将他们的八辈祖宗都骂了个遍。

  我们向前走出不远,便被一伙士兵截住。为首的小头目见我们当中有人手持兵器,便喝令我们出示军务令牌。我们只好把令牌拿出来给他们观看,那头目虽然有些疑惑,但验过我们令牌确是真货,想起主公近日招了许多能人异士入堡,或许我们便是其中之一,也就不再过多纠缠,放我们过去。那钦差与通判两人虽官居要职,大场面见得多了,还是被这阵势惊得头上冷汗直流。我忙叫他们稳定一下情绪,别露出什么破绽。

  平安堡南墙距离副军师府不远,我们向前走了一柱香的工夫,便到了徐成所说的那个“狗洞”前,眼见狗洞近在咫尺,前面有荒草遮盖,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洞口前有六、七名堡丁手持钢刀在那里闲聊,看样子一时半会不会离开,我心中暗暗叫苦,与徐成商量,该如何应付。

  徐成考虑了一下,道:“这个时辰堡门是不会开的,现今堡内出了这么大的事,既使天亮以后,堡门恐怕也不会轻易打开。咱们也只有眼前这一条出路,他们既然赖着不走,咱们只好硬闯,我武功最高,负责前面开路,两位大人在中间,你和小汐兄弟在后面殿后,待出去后,咱们后路变前路,由我来抵挡一下追兵。” 我见墙边站着的士兵不多,在他们不加提防之际,忽然前冲,跑出去的机会甚大,便点头同意,转头和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大家没有别的好主意,只能赞成。于是按照次序站好,向几名士兵走去。

  几名士兵都新到平安堡不久,奉命在堡墙边巡逻,也是凑巧走到墙洞前站住歇脚,并不知道荒草丛后还有一处墙洞。正聊得热火朝天,看见有五名身材装束各异的人向他们走来,也觉得奇怪,别的百姓看见他们早躲得远远的了,怎么这几人不躲反上,奔着他们过来了,可能是有事询问,也没太在意。待我们走到近前,才出声叫我们站住,过来要盘查一番。

  徐成也不说话,几大步到了他们身前,忽然钢刀一展,一招“夜战八方”,迅速地向为首的那名堡丁斩去。那士兵万没料到有人敢在平安堡内公然动手,来不及招架,胸前已被徐成一刀洞穿,登时倒地毙命。徐成刀势不停,又将旁边的一名堡丁砍倒,口中对我们道:“快走。”

  我们不用他出声提醒,也知道迅速向前,趁着余下的几名堡丁吓得抱头鼠窜之际,快步跑到墙边,将荒草扒开,露出后边的墙洞。

  墙洞虽然高不过二尺,但人钻过去还是绰绰有余。我们先让两名朝廷命官先钻过去,然后我和小汐依次而过,最后出来的徐成,见我们在堡外等他,知道我们不认得路,忙道:“快跟我来。” 说罢快步向前疾奔,我们四人在后紧紧跟上。

  跑出堡外大约一百多米,来到一条五、六米宽的土道上,徐成指着正南方向,道:“沿着此路一直向前,便是绥化城。” 刚说到这,听到堡内有人大声喝叫,知道是刚才那几名堡丁缓过神来了,一面钻出墙洞追来,一面通知其它士兵过来增援。不一会工夫,隐约看见后面有十几个士兵追赶上来,幸好墙洞甚小,马匹牵不出来,追出的士兵心有余悸,亦不敢过份靠近,且停且走,等着大队人马到,所以追得也不十分迅速。

  徐成一挺手中钢刀,对我们道:“你们快走,我来阻挡一下。” 我有些不放心,道:“咱们一同抵挡。” 徐成早看出我不会武功,摇头道:“算了,你还是领他们逃命去吧,这里有我应付,命该如此,不能强求,若我有什么三长两短,别忘了为我多烧点纸。”

  我闻听一愣,正想分析一下他这句的深意,眼见追兵渐近,不好再多想什么,只好领着其它三人向前狂奔。徐成望着我们渐渐远去,纵身闪到路旁,只等着追兵靠近,好出其不意杀他们个人仰马翻,阻止一下他们前进的迅速。

  十几名追兵虽然嘴上叫得响亮,其实只是虚张声势,也不想过度冒险追敌,反正也没有什么头领带队,尽量以吓跑敌人为目地,所以脚下行动也是慢吞吞的,远不及嘴上的声势了得。磨了半天的工夫才赶到眼前,以为贼人早被声势所吓跑,没想到还有人在此殿后。徐成也知道既使他们不用力追赶,以钦差和通判的脚力,过不多时也会被追上,没办法,只好在等能多挡一会儿是一会儿。趁着追兵不加防备,大喝一声,在路边跳了出来,手起刀落,一口气连着砍倒两人,他知道以自已一人之力,难以对十几名追兵构成威胁,首先要在声势上占得上风,所以刀刀见血,毫不留情。

  众堡丁见他势若疯虎,不免有些心胆俱寒,果然不敢再战,纷纷向后回撤。这样一来,正合徐成心意,他并不追击,见众堡丁撤得远了,便转身向我们的方向追来。

  众堡丁被他一顿乱砍,吓得心惊肉跳,向后回撤的速度比刚才追敌的速度要快上数倍。追敌乃是例行公事,不得不来,此时却是为了逃命,吃饭的脑袋能否保住,全倚仗在两条腿上,当然要全力奔跑,只要能保住一条性命,鞋子丢了,脚下磨出了血,又何足道哉。

  众人一路狂奔回到了堡门前,正巧遇到了平安堡负责带兵的李长生领了一队骑兵在堡内出来,也准备前去追敌。见十几名堡丁丢盔卸甲地跑了回来,忙拦住问明情况,听说前面只有一名敌人拦路,便将他们都杀了回来,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喝令部下将十几名逃兵带回去,每人打二十军棍,以观后效。自已则带领数十名骑兵,高举火把,一路追将下来。

  徐成沿着土路跑出好远,隐约在夜色中看见了我们的身影,本想快步追上来与我们同行,可很快听见身后马蹄声响,人声嘈杂,知道敌人的骑兵已经追了上来,而且人数众多,自已若不阻挡一下,片刻间便会追上我们,虽然自已人单势薄,阻挡上去也无异于螳臂挡车,可是情况危急,说什么也要冒险一试。

  想到这,徐成故计重施,纵身闪到路旁的土沟内,调匀呼吸,平静了一下心态,待敌人骑兵过来时,力争在不加提防时能一击成功,不求伤人多少,只盼着将他们吓走,也就达到自己的目地了。

  平安堡的李长生曾在关内清军队伍中任过几年的“外委把总”,因带兵粗暴简单,屡犯军规,被清军革职。来到平安堡后,得到了刘振庆的重用,自已也一心要为主子立下战功。今日听说有人劫狱,预感到自己立功的时候到了,便指挥部下全堡戒严,挨门逐户进行搜查,可抓来抓去,只抓到一些不重要的小人物,正当他恼怒之际,听说有人杀掉两名巡堡的士兵钻洞出堡逃走,问明情况后,二话不说,带领一部分骑兵,打开堡门顺着土路追了下来。

  李长生立功心切,没料到会有人暗中埋伏,只管纵马疾弛,冷不防在路旁沟内跳出一人,刀法凌厉,一口气斩断了跑在前面的两匹战马的马腿。两匹战马立刻扑倒在地,后面的紧跟的战马躲闪不及,结结实实撞到了一起,跑在前面的十几匹战马纷纷倒地,和士兵扎堆滚在了一起,顿时摔得乱成一团,马鸣人嚎,狼狈不堪。

  李长生的战马在队伍的中央,而且他是武官出身,骑术颇精,见前面形势不好,双手紧扣缰绳,将战马勒得人立而起,在间不容发之际站了下来,后面的战马奔弛的速度没有他的马快,有了缓冲余地,也都勒缰站立,没有再出什么乱子。

  李长生凝神观看,见路中央站了一条汉子,身高五尺上下,短小打扮,手持一柄短腰刀,别有一番气势。借助火把的光亮一看,竟然是堡内打更的更夫。这一下让他吃惊不小,知道更夫是堡内维一一名在夜间不受管制之人,可以任其游逛。他也曾背地里打听过这更夫的来历,都道这更夫已干了数年,平日里除了爱喝得酩酊大醉外,就愿意念叨一些鬼话,工作上倒是兢兢业业,从没出过差错。所以他也就没多加以留心。可没想到就在这一个比较放心的点上出了问题,不知平安堡内的秘密已被他掌握了多少。更可怕的是,这名更夫一改过去糊涂酒鬼的旧形象,变成了一个身手敏捷,刀法不凡的练家子,看来他卧底平安堡是早有预谋,决非半路出家。

  李长生觉得今晚发生的事都有些蹊跷,可也不容他多想,手中六尺长的砍刀一指徐成,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敢暗算你家李爷。” 徐成钢刀一收,脚下“丁”字步站稳,哈哈笑道:“瞎了你的狗眼,你好好看看,难道你爷爷‘鬼不怕’都不认识了吗。” 李长生气得直打哆嗦,骂道:“你区区一个更夫,也敢劫牢变节,活的不耐烦了吗?” 徐成正色道:“你家爷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大清镇边军依克唐阿将军部下‘外委把总’徐成是也,潜到平安堡不过是收集你们这群反贼造反的证据,将军的大队人马转眼便到,识相的速速下马受降,还能饶尔等一条狗命。” 了

  李长生闻听又惊又气,惊的是对方果然是镇边军中的人物,而且官职也与当年自已在军中的职务一样,一个有品级的武官居然在平安堡干起了打更人的角色,而且一干数年,这说明刘振庆之事镇边军早有防备,只是证据未全,尚未动手而已。气的是他居然当着自己的部下将自己一痛好骂,自己这张老脸如何放得下来,当下叫道:“来人,将这奸细拿下!” 身后的一干骑兵听头目有令,不敢怠慢,一齐纵马上前,将徐成围在中间,手中的长矛纷纷对准了他。

  徐成知道今天若想脱离险境,简直比登天还难,回头望了一眼我们远去的方向,在夜色中已看不到我们的身影,心中稍感安慰,暗想:“我徐成自幼父母早亡,是将军将我带入军营,教我习文练武,此恩此情,永难报达。此番冒险将两位朝廷命官救出,让将军对皇上有个交待,也算报达了一点将军的养育之恩,今日就是将性命弃在这里,又何惧之有!” 想到这心下一横,腰刀横立于胸前,喝道:“乱臣贼子,今日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正宗的镇边军刀法,纳命来吧。” 说罢,未等敌人上前围攻,主动展开攻击。

  我带领小汐,还有钦差、通判两位大人,踏着脚上的土路,向南足足赶出七、八里地。累得两位朝廷命官再也跑不动了,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我见后面没有追兵,也就任由他们休息一会。透过夜色努力向来路看了一会儿,也不见徐成的身影,暗暗担心他的安全,虽与他交往时间尚短,但彼此间肝胆相照,患难与共,发现他确实是位可以以真心相交的汉子,其真诚待人的态度比二十一世纪我所遇到的某些人要强过许多。

  小汐看出我的担心,主动道:“现在离平安堡也有段距离了,你们先走,我回去看看徐大哥怎么样了。” 我知道他的本事,眼见后面没有追兵动静,由他回去找一找也好,便道:“刚才似乎隐约听见后面有战马的嘶鸣声,后来没了动静,可能是敌人追了一阵,见没有人,便收兵回去了。你回去找一找也好,若碰到敌人,不到万不得已时不可交战,速去速回,我与两位大人一路向前走,你回来时只管由大路追赶,便可看见我们。” 小汐点头同意,摘下背上的罗汉弓,持在手里,与我们告别后,从原路返回。

  我与两位朝廷命官望着小汐渐渐消失在夜色中,不敢在此过多逗留,稍稍休整了一下,便起身上路。

  小汐向回摸索着走了好一阵儿,忽然听见前面传来撕杀的声音,心头一惊,将罗汉弓紧紧地拿在手中,不敢走正路,跳到路边的草丛中,弯腰向前查看动静。

  此时的徐成已经苦战多时,身上早已多处受伤,虽非致命伤,却已经开始限制他刀法的发挥。李长生带领的骑兵更是被他接连砍倒七、八个,后面的骑兵欲上前夹击,无奈道路太窄,被伤马死尸堆得满满的,无法通过。徐成抱着必死的信念,刀势上有攻无守,势若疯虎,加之脸上被鲜血喷溅,在火把忽明忽暗的照耀下,越发显得恐怖,众堡丁被杀得心里发颤,虽有李长生在旁督战,不敢后退,握着手中的长矛大刀,维恐他向自己扑来。

  李长生本以为自己带领几十名骑兵,出堡抓拿几名逃犯,还不是手到擒来,没想到光是对付一名卧底的更夫,便久攻不下,而且损失惨重,这般回去如何向主公交待。想到这心中恼怒,记起怀中还有一支单发的短筒火枪,立刻摸将出来,打开枪上的保险,瞄准了徐成。

  徐成身上各处伤口血流如注,让他移动的速度大为降低,加上持续的恶战,已经渐渐有了脱力的迹象了,出刀的手开始有些颤抖,正感觉自已快坚持不住之际,只听耳边“啪”的一声大响,随后感觉小腹一凉,腿上发麻,有些不听控制,软软的就要倒下去,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明白自己可能是被洋枪的弹珠击中了。抬头望去,果然是李长生手持短筒火枪坐在不远处的马背上。

  徐成知道自己若是倒下去,就再也没有站起来的机会了。想到这,大喝一声,双腿站稳,将手中的钢刀全力向李长生飞掷过去,虽然是伤后出手,但刀势依然强劲,瞬间便到了他的面前。

  李长生虽也是武官出身,却如何能有徐成这般剽悍,重伤之下,仍能飞刀攻敌。慌忙中一记“铁板桥”,身子向马屁股仰倒,准备将飞刀闪躲过去,谁知徐成这一刀攻势甚为刁钻,知道若是落点太高,容易被他闪过,便选择在紧贴马背一尺高处飞过。李长生身材略有些肥胖,躺在马背上刚刚够飞刀掠过,但胸前的衣甲战袍和部分皮肉还是被划出一道长口,若他再稍胖一些,这开膛破腹之灾是无法避免的了。

  徐成腰刀出手之后,知道这是最后的脱险机会,借着这一刀的攻势,忙向后撤离,打算趁乱而走。可刚刚跑出十几步,便觉得腹部剧痛难忍,迈出的脚步也越发沉重,耳听背后马蹄声响,知道自己命该如此,索性不再逃走,趁着神志尚未模糊之际,摸起路边的一块石头,心想,自已今晚杀了十几个平安堡的反贼,也算够本了,若能再用这块石头消灭一个,自己死而无憾。

  正当骑兵临近之际,徐成身后十余米处的路边草丛中飞出一支长箭,急若星火、迅如闪电,在他身边飞过,将一名骑兵射下马来。还未等众骑兵反应过来从什么地方射来的冷箭,又有七、八支长箭破空而至,每一箭到处,必有一名骑兵落马,可谓是箭不虚发,支支致命。原来是小汐眼见徐成危险,在路旁发箭相助。

  这一下骑兵队伍登时大乱,纷纷要纵马回退。李长生眼见势头不对,忙喝令众人莫慌,观察一下形势再说。正当他发号命令之际,一支长箭奔着他的面额飞来,李长生见势不好,又想故技重施,来一招“铁板桥”将箭让过。谁知这一次结果大为不同,来箭不但较徐成的腰刀飞行速度快上十倍,而且越到近前,速度越快,还未等背仰朝天,已然一箭将他的额骨射穿。

  李长生痛呼一声,从马背上直摔下来,落地时头骨与一块坚石相碰,登时被摔得脑浆迸裂,死于非命。其余的骑兵眼见头目被射死,哪里还敢在此久留,逃犯固然重要,也远不及自己的脑袋瓜子重要,不用招呼,一齐纵马逃命,其急行军的速度完全可以与李长生平日里所要求的“日行千里,夜行八百” 的标准相媲美,只是行军的方向还要值得商榷。

  徐成见李长生丧命,忍不住开怀大笑。但只笑了两声,便觉得眼前一黑,神志开始有些迷乱,感到自己的大限快要到了。他是阴阳世家传人,知道每逢人命将逝之际,都有黑白无常过来领取人的魂魄,虽说这种事自己早就知道,但并未切身体验过,便从怀中摸出装着牛眼泪的小瓶,倒出里面的牛眼泪,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它涂到眼上,努力地向四处看了看,果然看见远处晃晃荡荡地在空中飘过来一黑一白两个无常鬼,手中拿着拘魂袋,看样子是刚收完其它死者的魂魄,奔自已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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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18 12:48: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7章 灭敌

看到了无常鬼,徐成心中反而泰然自若起来,天命不可违,自己如此死法,也算值得。正准备闭上眼晴等着无常鬼将自已的魂魄在身体中拉出来的时候,小汐在远处走了过来,上前将他扶在怀中,用力叫起他的名字。徐成用力睁开眼睛,见是小汐,强打起精神将他的手臂抓住,问道:“大家可曾安全?” 小汐点点头,泪水在眼窝内打了几个转,**着没掉下来,哽咽道:“放心吧,都很安全。” 徐成有种如卸重负的感觉,眯着眼睛笑道:“这就好,也算是我给了将军一个交待。” 小汐将他负在自己的背上,道:“徐大哥,我背你走。” 徐成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黑白无常,笑道:“算了,兄弟,我命不长矣,别白费力气了,你们快走……” 小汐不肯听他的话,强行将他背在身上,快步向我们前进的方向赶来。

  我和钦差、通判两位大人边走边停,行出好一阵,知道这里距离平安堡已有十几里的路程了,一时间追兵到不了这了,便坐在路边等小汐的消息。过了一会儿,远处出现一个人影,我们不敢肯定是不是追兵,便躲在路旁的树丛中观看动静。到了近前,才发现是小汐背着一个人,猫着腰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我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忙上前将他拦住,见他背上那人满身血污,正是徐成。不由惊呼了一声,帮助小汐将徐成放了下来。

  只见徐成面色惨白,身体已经有些僵硬。我们用力呼喊他的名字,却一点反应也没有。钦差人老见识广博,伸手搭了一下徐成的脉腕处,测了一下,道:“早已死的透了。”

  我和小汐忍不住落下泪来。我害怕钦差诊断有误,亲手去到徐成腕上测了一下,果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知道他确实死了。问起原由,小汐眼中含泪,将事情经过简单讲了一下。我心中悲痛欲绝,忽然想起徐成曾在我们开始行动前,用铜钱占卜过一卦,说此次劫狱救人悬念迭出,而且其中有血光之灾,但最后有神器开道,能大功告成。看来这血光之灾的卦象被徐成占去,所谓的神器开道,多半是指小汐的罗汉弓数次帮助我们化险为夷。以徐成的本事,他多半已预测到此行不利于自己,但只要卦上显示事情能成,便义无反顾,决不退却,此乃真正的大丈夫,大英雄!

  我们在路上逗留了好一阵儿,商议怎么处理徐成的尸体,这里距离绥化城尚有五十多里的路程,我们徒步而行,至少也要走三个时辰以上,把他的尸体背回去倒也可以,可是万一因背尸体耽误赶路,被追兵追上来如何是好,不如先将他的尸体就地掩埋,日后平定了平安堡的反贼,再找机会将他重新厚葬。商议好后,我们在树丛中找了一个现成的土坑,将尸体放在里面,用腰刀等物铲土将坑填平,拾来一块大石放在路边,用来作记号。一切收拾停当后,大家在坟边磕了几个头,这才重新上路,奔着绥化城的方向而来。

  这时天空己经微微发亮,道路也逐渐清晰起来。我们迈开大步向前行走,刚走出去数里,便听见前面有战马的嘶鸣声,而且感觉到人数众多。我们大吃一惊,彼此看了一眼,都在想,莫非平安堡在这里还设有军队拦截。此时天色已明,一眼便看出老远,若是被追逐,想逃走的机会微乎其微,钦差和通判更是被吓得心惊肉跳,不知所措。我看了他们一眼,心想:“官当的越大越是怕死,也不知徐成为他们两个牺牲,到底值不值得?”

  耳听兵马前进声距离我们越来越近,前方路上转个弯便可能看见我们,忙叫几个人躲在路边的树丛中,观察一下动静再说。

  我们刚刚将身子藏好,路前拐弯处便走出一队人马。只见马上士兵个个盔明甲亮,气势昂然。队伍中央一名战将身材魁梧,面带容光,手持一柄厚背的重铁战刀,在他身后一名士兵扛着一杆大旗,上面写着“镇边”两个隶书大字。竟原来是镇边军的大队人马到了,而队伍中央的那名将领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好兄弟,时任镇边军外委千总的志子!

  连日来的担惊受怕,这一刻终于得到了缓解,看到了镇边军,就如同见到了亲人一般。我跳出树林,来到队伍前,挥手示意道:“停步!”走在队伍前的都是绥化旗营骑兵队的官兵,见树林中猛然间跳出一个人,不禁一阵紧张,以为是有人偷袭,立刻勒马站稳,待看清楚是我,都十分惊讶,有的与我交情甚好,立刻下马迎了过来,并同时将消息报告给带兵的志子。

  志子一直在惦记我的安危,一听说我在队伍前,立刻拨马过来。见果然是我,高兴得飞身跳下马来,一把将我抱住。我怕他在众官兵面前丢掉了为官的尊严,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高兴过头,让众人笑话。志子可不管那一套,为官的尊严与兄弟感情相比,简直是一文不值,拉住我的手问长问短。我来不及与他细讲,将小汐、通判、钦差三人在树林中叫了出来,并把两位大人介绍给他认识。志子见我们居然将失踪被擒的两位朝廷命官救了出来,十分惊讶,也收起了和我的亲热劲,过来给两位大人施礼。

  钦差与通判终于看到了镇边军的兵马,知道这回是彻底安全了,思想上一放松,险些瘫软在地上。钦差品级较高,在官场上混迹的日子也较通判为长,场面上自然要比他镇定了许多,忙叫志子免礼,询问了一下情况,并问将军在哪里,他要面见。志子告诉他,镇边军从后半夜开始出发,赶了两个时辰的路,才到了这里,现在看到的是镇边军的先锋队伍,以熟悉地况的绥化旗营官兵为主,除了部分留营驻守外,其余的五百多官兵全部在这里。将军与军中众武官在后面的大队人马当中,整个队伍共计三千多人,准备在天色大亮前赶到平安堡,发动攻击,力争从被动变主动,避免将战火烧到绥化城。钦差与通判听说要攻打平安堡,虽然他们是文官,不懂军事,可还是表示赞同。志子这才吩咐众官兵继续前进,自己则领着我们来到后队,与依克唐阿见面。

  依克唐阿在一辆特制的八马战车中与朱大哥及一干武官研究作战计划,、正在犯愁平安堡有两位朝廷命作人质,没有妥善的解决办法,弄不好会伤了两名官员的性命。这时听亲兵来报,钦差与通判已被我们救回,正在车外等着参见,不由的喜出望外,忙告诉亲兵让我们上车相见。

  我们来到车上,见那战车内空间甚是宽敞,里面不但装了十几个人,而且还设有木桌,床铺等物。众人正围在木桌旁观看着一张绥化厅以及周边地区的作战地图。依克唐阿不认识通判,与钦差却是老相识,看见他进来,忙点头招呼,吩咐亲兵为我们让座。车内的众武官知道我们有事要汇报,都起身告辞,回自己的本部去了,只有朱大哥和两名亲兵留了下来。

  钦差与通判奉旨出京,以及在呼兰厅与绥化厅被抓的经过,依克唐阿已经听大内侍卫汇报过,不知道是被抓后的事情,我了解比较具体,便将打入平安堡内,如何与徐成相认,如何劫牢,破解迷阵,又如何毁了副军师府内作法得来的两大缸纸人纸马,以及最后徐成如何为了阻击平安堡的追兵,命丧火枪之下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其曲折离奇的程度不亚于一部精彩的好莱坞大片,听得车上众人惊心动魄,如醉如痴,无不为石牢的迷雾幻阵的神奇,和徐成的慷慨就义而惊叹了惋惜。最后我道:“将军,现今平安堡内兵丁不过八百,而且有六、七百人是最近新召开的,战力十分薄弱,咱们若想荡平此堡,现在正是时候,千万不可等两日后,也就是本月初三,赵镇的笫二批纸人阴兵功成出关才发动攻击,到时不但难度加大,而且在对方兵力上也要胜过我们。”

  依克唐阿哈哈一笑,用力拍了一下面前的木桌,道:“战场上的良机稍纵即逝,本将军不会给他们翻身的机会。” 转头对亲兵道:“传我军令,队伍全速前进,包围平安堡,无论他们投降与否,先用大炮轰开几个口子,杀将进去再说,活捉刘振庆等一干反贼,力争在天黑前结束战斗。” 亲兵领命出车,到各部传达军令去了。

  依克唐阿想了一下,又对另一名亲兵道:“派人将徐成的坟茔找到,原地起一座新坟,按七品官的礼节厚葬。”

  刘振庆此时正在堡中被闹得焦头烂额,只一夜的工夫儿,不但石牢被劫,就连刚刚到手没几日的五千名兵马也跟着灰飞烟灭了,等了一会儿,又传来李长生被飞箭射死的消息,每件事都让他心惊肉跳,坐立不安。忙吩咐下人将赵镇赵师爷请来,希望他能给自己出些主意。

  赵师爷到后,信手屈指一算,不由的面色凝重,道:“皇上,这正南方向紫气凝结,渐渐有向这里压迫过来的意思,有可能是敌人在调动兵马要向这里进攻,请速派人出去打探敌情,迟了恐有不妥。” 刘振庆闻听大吃一惊,道:“军师,镇边军不能这么快吧,他们在卜奎等地向这里调兵,不是说最快也要四、五天的时间才能到吗?” 赵师爷摇头道:“依克唐阿身经百战,擅能用兵,镇边军在他的带领下早被调教的训练有素,不能排除他的兵马在短时间内集结成功。” 刘振庆听他这么一说,更增忧虑,道:“偏偏等这个时候到来,咱们此时堡内空虚,如何能抵挡的了镇边军全力一攻。”

  赵师爷皱起眉头,安慰道:“皇上莫急,你既是真龙天子之命,当有吉神护体,万事皆可转危为安,船到桥头自然直,定有解决的方法,不必太过紧张。” 刘振庆对他的占卜之术一向深信不疑,听他如此说,心内稍安,思想一转,又想起一事,道:“你们的笫二批阴兵神将非要等到后天出关不成,就不能加些工夫,提前两天?” 赵师爷摇头道:“皇上有所不知,借用阴兵神将本身便是逆天行事,作法所需的天数和主次程序切不可出差错,否则会失去控制,自噬其身。” 刘振庆对阴阳之事不甚了解,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招呼两名堡丁进来,让他们留神绥化厅方面的动静,有事及时来报。赵师爷见他面色难看,不便再多说什么,告辞后与两名堡丁一同退出屋去。

  赵师爷刚走不久,有随从进屋报告,莫多成觉、胡长喜和范景宣三名贵宾求见。刘振庆吩咐随从让他们进来。三人走进屋内,见刘振庆愁眉不展,知道还在为昨晚之事闹心,不敢询问结果,一齐拜倒后向他辞行,说皇上登基日期已近,他们须回去布置一番,随时等待平安堡方面的招唤,好跟着高举义旗,大干一场。刘振庆没心情与他们多说什么,吩咐随从每人送上五百两的银票,当作路费,叮嘱他们回去后好好准备,有事与孙德忠联系,三人这才退出房来,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李,一同出堡而去。

  赵师爷回到住所,忽然感到心头不宁,屈指一算,暗暗觉得有些大事不妙,刘振庆明明是帝王之命,百无禁忌,美中不足的是他命中有三个克星存在,只要他们在,刘振庆诸事不宜,更别说开疆拓土,皇袍加身了。不过这三个克星真正形成威胁是在百年之后,时代遥远,原本可以说是不是威胁的威胁。可不知什么原因,这三个克星竟然穿越时空来到了这个时代,也不知是提前百年投胎做人,还是借助了什么法力来到现代,反正这三个克星确确实实已经出现了,而且就在不远处的周围,似乎正在破坏刘振庆的好事。

  赵师爷这一算吃惊不小,他原本以为百年后既使有什么威胁,自己也足以帮助刘振庆开创一百多年的江山,而自己也可以实现开山创世,成为一代道圣的梦想,可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三个克星提前到来,将原有的所有美梦全部打破,这确实有点让他始料不及。卦中显示,克星出现之日,也是龙基崩溃,吉神让位之时,一切都不可挽回,此乃命中注定,天意不可违背。难怪自己的二师弟乃是道门玄天法身,也会在昨晚丧命,看来若继续在此久候下去,自己与另外两位师弟的性命也难以保全,还是趁早走了吧,寻找其它途径成就伟业,也为时不晚。

  一想到走,他又有些放不下这数年来帮助刘振庆的苦心经营,平安堡虽然不大,但所以有今日的繁荣局面,全是他的心血智慧换来的结果,此时真要他放下,去另辟蹊径,心中多少有些割舍不下。

  正在他犹豫之际,忽然有士兵来报,平安堡四周忽然间涌现出大量的镇边军士兵,已将平安堡团团围住,不知何因,派往堡外的探子竟没有一个事先回来报信。

  赵师爷闻听惊出一身冷汗,暗想这报应来的好快。连忙又屈指算了一下,这一次卦上显示,依克唐阿的大队人马已经提前集结完毕,并已在几个时辰前向这里进兵,此时早将平安堡围的水泄不通,他们将出堡侦察敌情的探子全部废掉,或抓或杀,难怪没有人回来报信。而自已事先怎么就没有算出来,看来是天意如此,刘振庆的气术已尽。

  正当他算卦之时,堡外响起了炮声,随后感觉连脚下的地皮都被震得摇晃起来。知道镇边军将士开始大举攻堡,正在用大炮攻击堡外的围墙。平安堡的围墙单薄,远不如绥化厅的城墙坚固,只轰了数炮,便听见士兵的嘶杀声响起,显然是镇边军在轰开围墙后,涌入堡内,与堡内兵丁短兵相接,嘶杀在一起。

  堡墙一破,他知道再也无法挽回败局了,五千名阴兵被灭,目前堡内只有七、八百名堡丁镇守,而且大部分是受荒灾投奔过来的百姓,他们来到这里的目地十分简单,只要能有口饭吃,不被饿死便行,虽经过几天的训练,但人心焕散,根本就没有什么战斗力可言,可以说是一冲即散。唯一拉的出场面的是平安堡原有的一百多名堡丁,他们被杨新之和李长生训练多年,已经具备了士兵的标准,但凭借这一百多人,根本不是镇边军数千名将士的对手,自己的笫二批阴兵鬼将尚未出关,也给不了任何帮助,看来自己此时若不趁乱逃走,过一会儿,镇边军平安大局,就再也没逃命的机会了。

  想到这,赵师爷转身到屋内换了一身平民百姓的服装,拿起自己日常作法用的包裹,出门混入到众百姓的人群中,伺机离堡而去。

  镇边军团团将平安堡围住,只轰了数炮,便将堡门和一大面围墙轰倒。志子手持十间房藏宝室带回来的那柄厚背砍刀,带领镇边军绥化旗营的众官兵从堡墙缺口冲进堡内,看见有抵抗的堡丁一律就地砍杀,他有“五丁开山”的神力,又有这数十斤的重铁砍刀相助,往往一刀下去,两、三名反叛士兵都要被他一齐砍倒,有如切瓜削菜一般容易,大有人挡杀人,佛当杀佛之势,平安堡的士兵见状无不心胆俱寒,纷纷让路,维恐被他一刀劈中,身体断为两截。

  我和朱大哥、小汐跟在志子身后向刘振庆的大宅院杀来,临近跟前,忽然有一名身穿白盔白甲的平安堡头目骑马带领着十几名堡丁拦住我们的去路。我和小汐定晴一看,却原来是平安堡负责带兵的杨新之,眼见主子危急,领着手下亲兵护驾来了。

  志子不认识他是谁,见有人挡路,二话不说,上前便是一刀,那杨新之本是乡团教练出身,也颇有些武功,手持一杆大枪,以为抵挡住志子这一刀之后,便趁机反攻。谁知他算盘打的虽好,却不晓得志子的神力决不是常人所能挡住的,加上有金国将军的厚铁战刀相助,一刀落下,既便是岩石巨木也要被劈开。只听“喀”的一声轻响,他连人带马被削为四段,大片的鲜血飞溅而出,弄得街道上血流成河,方圆两丈内皆被染红。

  十几名平安堡的士兵被他的气势所吓,无人再敢上前挑战,一哄而散。我和朱大哥等人也都被吓的惊心动魄,暗自庆幸志子是自己人,不会用刀砍我们,否则遇上这样的对手,任你武功通天也敢以抵挡。

  我们冲进刘振庆的住宅,发现里面已经空无一人,正在懊悔之际,朱大哥发现衣柜门边夹了一片衣衫,而且柜体略有晃动,里面似乎藏了什么人,便示意志子上前搜查一下。志子手持大刀走到衣柜前,喝道:“里面什么人,若不快点滚出来,小心将你抬到外面用火烧了。” 这一喊只是试探,没想衣柜内果然有了回声:“英雄莫急,我出来便是。” 说罢,里面的人将柜门推开,跌跌撞撞地爬了出来,我仔细一看,果然是刘振庆。只见他已经吓得面色惨白,浑身直打哆嗦。看了我一眼,立刻认了出来,颤声道:“孙老弟手下留情,莫伤我性命。” 我哈哈一笑,道:“只要你听话,我一定不会伤你性命,不过别人可能都不好说了,也不知皇上你颁布过不伤你性命的圣旨没有。” 志子、朱大哥、小汐等人眼见大功告成,而我又说得风趣,无不开怀大笑。

  平安堡内的士兵见大势已去,无不跪倒举手投降,偶有顽固不化,执意反抗者,立刻被斩于刀下。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堡内各处都已被镇边军控制。我们押着刘振庆穿过街路,去见将军,刚走到街角,便听见有士兵在一旁高声叫喊道:“大家快看呀,那人飞起来了。” 众人纷纷抬头向天空中观看,我们也跟着抬头看去,只见一名老道骑着一只长木板凳,凌空飞了起来,越飞越高,不一会工夫,竟然飞到了四、五十米的高空中。

  我认出木板凳上的道人是赵师弟的三师弟,不知何因,居然能骑着板凳飞起来,知道他是要借此术逃命,不过所用的方式未免太过于神奇。我连忙问身边的朱大哥,道:“这是什么本领?” 朱大哥眉头紧锁,道:“此乃‘奇门遁甲’中的‘天马行空’之术,可以用板凳、笤帚等物代替‘天马’使用,法力越高者,飞行的高度、距离也就越远,这老道法力高深,居然能腾空飞起这么高,也算是道门中了不起的人物了。”

  这时堡内在街面上的众人都已看到了这一奇景,无不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更有愚昧无知者,以为是神仙降世,忙跪下磕头礼拜。朱大哥“哼”了一声道:“什么神仙降世,不过是妖道的逃命伎俩罢了。” 说到这,一眼看到身边的小汐,道:“用你的罗汉弓射他一下,看看能不能射下来。” 小汐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道:“看得入了神,忘了射箭这档子事了。” 说罢,摘下罗汉弓,搭上铁杆箭,瞄准目标,一箭射了过去。

  此时老道已经乘着木板凳飞过了我们的头顶,正要向堡外飞去。他也预料到下面会有人放箭暗算,所以手持一只拂尘,暗自戒备,想以此为兵器阻挡箭、弩等物的偷袭。果然不出所料,下面的确有人奔着自己射来一支长箭,他见长箭临近身边,便在空中挥舞拂尘,准备将这一箭打落后,继续飞行。可没想到来箭势道异乎寻常,自己的拂尘明明已经打到了箭杆上,长箭的方向却丝毫不受影响,依旧径直飞来,只听“噗”的一声轻响,已经在他身上穿胸而过。

  奇门遁甲之术全凭施法者的意念和功力控制,施法者遭到重创,法术也就失去了效果,登时连人带板凳一齐跌了下来,几十米的高空,下坠力量何其巨大,转眼间就到了地面上,“咕咚”的一声大响,震得附近地皮都颤了几颤,好好的土道上被硬生生地摔出一个浅坑,板登也被摔得四分五裂,而老道更是壮烈,全身上下筋骨寸断,脑浆喷出老远,地上众人无不被眼前的情景吓得失声惊呼。

  志子上前翻看了一下尸体,确定已经死了,笑道:“自己不会飞,就不要弄的太高,几十岁的人了,连地心引力的道理都不懂,悲哀。”

  我望着老道的尸体,忽然想起一事,道:“赵师爷到什么地方去了,怎么没看见他?” 朱大哥立刻警醒,一把抓住刘振庆的衣领,问道:“你的那位赵军师干什么去了?” 刘振庆一脸的茫然,道:“不久前我还在屋内召见过他,后来你们的大军攻了进来,我就再也没看到他。” 朱大哥知道他此时不会说谎,又问道:“他在什么地方住?” 刘振庆一指西首的一间宅院,道:“那里就是。” 朱大哥不再追问,放开他的衣襟,一挥手,示意我们和他一同前去。我们都知道赵师爷才是我们此次光绪年之行的主要对手,这一切的因果原委也都是因他而起,只有降住了他,才能彻底破解前任解通判无法投胎作人的魔咒。于是我们将刘振庆交给身边骑兵营的雷队长,让他押着刘振庆去见将军,我们则一同去寻找赵师爷的踪迹。

  我们快步来到赵师爷的宅院前,见院内虚掩,便推门而入,只见院内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人。朱大哥指了指屋门,示意我们进屋搜查,志子害怕屋内有什么机关暗器之类的东西,便手持大刀走在最前面,见屋门紧闭,吸取上次抓赵师爷的教训,不再有任何犹豫,举刀便将房门劈为两半,见没有什么动静,马上冲入屋内,我们也都跟着鱼贯而入,却发现室内空空如也,哪里还有赵师爷的影子。

  我们四处查看了一下,发现地上扔了一件道袍,朱大哥上前拾起,看了一下,道:“赵镇应该刚走不久,估计换了老百姓的服装,连平常穿的道袍都没有带走,看来走的十分匆忙。” 志子道:“那咱们马上派兵全堡封锁,逐一搜查。” 朱大哥摇头道:“不妥,连他的师弟都可以御风飞行,他的障眼法之术更在师弟之上,普通士兵对他构不上威胁,随时可以大摇大摆地在人们眼前走过,而不被发觉。” 志子有些着急,道:“这如何是好,难道再一次眼睁睁地看着他走掉不成。”

  朱大哥也觉得此事棘手,看了看屋内的环境,眼光落在墙角处十几只坛子上,只见那坛子每个有一尺多高,坛口用红布密封着,上面还贴有纸符,不知里面有什么古怪。于是上前仔细看了看坛子的造型,又研究了一下纸符上书写的内容,登时喜上眉梢,道:“有办法了,这是赵师爷用来装小鬼怪的坛子,咱们可以利用里面的小鬼怪来追踪赵师爷。” 我们不明所以,忙问详情。

  朱大哥道:“赵师爷道法高深,驱神弄鬼是其擅长的手段,殊不知人常与鬼怪为伍,身上难免粘有鬼气,这种鬼气若粘在常人身上,就会称之为‘晦气’,粘上这种晦气者往往诸事不顺,其实每个人来到这个世上,都是上辈子积了福德才能来的,行事自当有神灵庇护,所以有众多不如意者,皆为这晦气从中作祟,这种鬼气对常人来讲,可说是一但粘上,想化解除上极为困难,但粘到赵师爷身上却可以被他的先天罡气所化解,丝毫不为所害,但却难以消除这股气味的存在。在这种气味的长期熏染下,久而久之,自身嗅起来也就不那么敏感了。我曾经在何四姨家中看过一本叫《驱鬼秘笈》的书,上面记载了这样一条利用养鬼者所养的小鬼来追踪主人的法术,就是将小鬼放在烈日下,然后用黑布雨伞罩在其头上,让它领着用气味去寻找主人,小鬼害怕被阳光射到,只好乖乖地领人去寻找主人,此法甚是简单,我当时只看了一遍,便记了下来,只是没机会操作,也不知是否真的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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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18 12:48: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8章 斗法

我和志子相互看了一眼,都觉得此法不管好不好用,完全可以用来试一试,最差的结果也就是无功而返罢了。于是志子去外面寻找黑布雨伞,我和小汐则帮助朱大哥把十几个坛子搬到屋外。朱大哥告诉我们,每只坛子里都装了一只小鬼怪,这里总共有十几只坛子,也就有十几只小鬼怪,作法用不了这么多,只留下一只小鬼怪就足够用了,这些小鬼怪们多年来帮助赵师爷为非作歹,到处运送赃银,坏事做尽,若不彻底消灭掉,留下来只会接着祸害百姓,还是让它们消失于无形吧。于是我们摘掉坛子上面的纸符,在阳光下打开坛子上的红布。每打开一个坛子,里面便会冒出一股白烟,接着腥臭之气扑鼻而来,弄得我们忍不住用手将鼻孔捂住,知道这气味是小鬼怪们魂飞魄散的标志,一但它们被阳光照到,元神也就不复存在。

  一会儿的工夫,除了刻意留下的那只坛子外,其余的十几只坛中小鬼怪已被我们全部消灭,志子也拿了四、五把黑布雨伞回到院中。朱大哥笑道:“用不了这么多。”志子憨笑道:“有备无患吗。”朱大哥在伞堆里挑出一把质量较好且伞面宽大的雨伞,将它打开后,罩在仅剩下的那只坛子上,道:“大家准备好了吗,咱们这就去寻赵师爷。” 志子抖了一下手中大刀,代替我们回话道:“准备好了,开始吧。”

  朱大哥将坛子上的纸符拿掉,又将红布取下,口中念道:“鬼怪神魔,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话音方落,坛子中便飘出一股白烟。这股白烟出来后并未向伞外散开,而是凝聚在伞下,越聚越浓,最后白烟霍然散去,从里面现出一个身高只有四尺,大手大脚,身上多毛的小鬼怪来,这种模样的小鬼怪我们见过多次,知道它确是赵师爷所养之物。朱大哥见它出来,飞起一脚,将坛子踢飞,防止它再回到里面去。

  那小鬼怪被放出后,察觉自己所处的环境,感到甚是惊恐,一双小眼睛左右转个不停,将身子蜷缩在雨伞下面,不敢露出一点,维恐被刺眼的阳光照到。

  我们若在夜间看到这个小鬼怪,既使不会害怕,也一定会有些毛骨悚然,但此时艳阳高照,在众目睽暌之下看到它,不但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有些搞笑,尤如在动物园内观看笼内动物一样。自己都禁不住有些怀疑,这怪模怪样的东西难道便是自古以来被人们谈之色变的鬼怪吗。

  朱大哥一手持伞,对小鬼怪命令道:“快带我们寻找你的主人去。” 那小鬼怪此时命悬一线,元神能否留住,完全掌握在朱大哥手中的雨伞上,若惹恼了这位“新主人”,只须雨伞向地上一扔,便有阳光将它照得魂飞魄散,当下不敢违背朱大哥的命令,用鼻子在地上嗅了一嗅,小心翼翼地向前迈出一小步。朱大哥知道它要去寻找赵师爷,也跟着向前移了一步,让雨伞继续罩在它的头上,就这样,小鬼怪在伞下走一步,朱大哥跟上一步,我们也跟在后面,走出赵师爷居住的宅院,来到大街上,尽管街面上有许多人被这副奇景吸引的驻足观看,我们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此时街上的秩序在镇边军的控制下,已经初步有了好转,堡内的叛军除死伤的以外,投降的全部被集中坐在街边的一处空地上,外围有手持兵器的镇边军士兵进行严加看管。我们路过时发现,孙德忠也坐在叛军众中,无精打彩的样子完全失去了以往的那股精神气,不知他企图靠捧刘振庆造反,换取荣华富贵的美梦醒了没有。

  小鬼怪领着我们出了平安堡,一路向西走去,由于走的不是正路,一路上沟壑纵横,十分难走。就这样一直走出十几里地,终于在一处不大的小寺院门前停了下来,说什么也不肯入内。我们知道小鬼怪惧怕佛祖,也就不再勉强。抬头看去,只见寺院没有院落,只孤零零地有一间大雄宝殿,有八、九间房子大小,门檐上面的一块牌额写了“弥勒寺”三个大字,墙面破损严重,似乎已经好久没有人修缮维护,也不知道里面是否还有僧人居住。我们同时也感到奇怪,赵师爷堂堂一名三清道人,怎么会进入一座佛家的寺院,转念一想,兴许他赶了十几里的路,口干舌燥,进去讨碗水喝,休息一下再走也说不定。

  志子上前去敲寺门,发现寺门竟然是虚掩着的,便伸手将寺门推开,殿内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志子不敢大意,将大刀端在胸前,走了进去。只见寺殿正中央处,孤零零地摆着一尊一丈多高的弥勒佛像,旁边蛛网密布,尘埃厚重,看来是一座空寺,已经好久没人打扫。

  志子收起大刀,正要出寺汇报情况,忽然发现供桌上印有几个脚印,由于上面尘土较重,脚步印得十分明显,而且经过供桌,一直延伸到了佛像背后。志子心头一动,觉得脚印应该是新的,如果没有猜错,佛像背后似乎藏有什么人,想到这,不由得后退了两步,双手握住大刀,喝道:“什么人在此鬼鬼祟祟,若不快出来,当心你家小爷放火烧了这寺院。” 话音落下许久,也不见有什么回声,志子估计佛像后面那人是心存侥幸,不肯露面,便上前拾起供桌上的大香炉,用力向佛像后面扔去。

  香炉内尚有许多残留的香灰,一经扬洒,顿时弄得佛像背后灰烟弥漫,就在这时,一条人影从佛像背后凌空飞出,手柄一柄青钢剑向志子当头劈去。

  志子早有防备,大刀横扫,向来人拦腰斩去。他的厚背砍刀不但刀身沉重,而且有六、七尺长,本是马背上作战的兵器,一经挥舞开来,控制的区域甚大。那人的青钢剑长不过三尺,只适合近距离博杀,眼见志子刀大力沉,不敢以硬碰硬,腰间用力,空中一个变向,在旁边的空地处落下。

  志子一招落空,不敢懈怠,持刀让到一边,与对方保持一定的距离,防止他近身攻击。定神看去,那人身材清瘦,凹眼薄唇,正是我们的老冤家赵师爷。

  赵师爷在平安堡换了一身百姓衣服,混在人群中,趁守在外围的官兵精神松懈时,利用他的障眼法神功,在士兵的眼皮底下走了出来。虽然暂时脱离困境,却一刻也不敢休息,漫无目地的向西狂奔了十几里,发现眼前有一座废弃的小寺院,也不理会它佛道不同宗的道理,径直走入寺内休息。谁知刚休息没一会,便感觉外面来了人,屈指一算,知道这群人居然利用自己所养的小鬼怪追踪自己到此,不禁心头一惊,这伙人既懂得驱鬼追主,自然也通晓阴阳法术,多半能识破自己的障眼法,若自己冒然出寺逃跑,寺周围没有什么遮掩物,容易被他们捉到,情急之下,只好躲到佛像后面暂避一下。谁知进来搜查的志子平日里孔武有余,精细不足,却还是凑巧发现了他的踪迹,一大坛香炉灰洒将下来,弄得他忍无可忍,这才跳将出来,要与志子决一雌雄。

  我们听见寺里面有动静,顺着半掩的寺门向内观看,见果然是赵师爷在与志子对峙,有心要进去帮忙,可除了小汐的罗汉弓有些威力外,我们不懂武功,进去了也只能碍手碍脚,不但起不到帮忙作用,还容易妨碍志子捉敌。

  志子从军也有段日子了,镇边军内通用的大刀术也学了几招,虽然还显得有些稚嫩,但“五丁开山”的神力正可弥补招术上的不足,所以对阵赵师爷,心理上也并不如何紧张。

  赵师爷看了一眼寺门,知道外面还伏有敌人,今日若想逃过此劫,只怕还得费一番周折。他认识志子,知道他是依克唐阿的义子,镇边军绥化旗营的外委千总,便收起青钢剑,拱手道:“杨千总,若能放过贫道一马,贫道定会感谢你的大恩大德,今后多为你在祖师爷面前烧香祈福,保佑你步步高升,仕途无忧。” 志子冷笑道:“你这妖道,盗去朝廷用于救助绥化百姓的赈灾银两,逼死通判,又串同刘振庆等一干人造反,今日休想在我手里逃走。” 赵师爷陪笑道:“这些事确是贫道所为,但自古哪个男儿不想建功立业,成就一番大事。我现在充其量不过是一个辞官的七品教授,抓我回去,对你升官发财的帮助也不大,现在刘振庆已然被你们擒获,天大的罪过都可以由他去顶,何必对贫道苦苦纠缠不放。” 志子摇头道:“不要以为我抓你是为了升官发财,我在一百多年后的时代里特意赶到这,为的是替因你而死的人讨个说法。” 赵师爷心中一颤,问道:“什么一百多年后,因我而死?”

  志子见事已至此,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道:“你用阴棺镇尸之法困住通判,让它的魂魄一直在棺中吸取阴气,却不得而出,最后变成了一尊煞神,一百多年后,被人无意中挖出,一出棺便害了三条人命,其实制造这场祸事的并非通判,而是你这幕后尘心不灭的妖道所为,我们弟兄三人奉龙虎山天师府玉真子道长之命,穿越一百多年的时空,特来调查此事,到此后,发现你身为道门中人,不利用自身所学,降魔驱鬼,造福百姓,还变本加厉,乱施法术,招集大量鬼怪入侵绥化城,以吸人精血,制造混乱为乐,让好好的一座绥化城变成了名副其实的鬼城,以致于在大旱之年,灾情加重,民不聊生,其理不通,其心歹毒,纵将你千刀万剐,也赎不回绥化百姓苦难之万一。”

  志子久在镇边军中,受依克唐阿熏陶,已然能讲出一番大道理。我们在殿外听他这一番话讲得义正词严,字正腔圆,无不暗自为他的精彩演说而叫好。

  赵师爷思想固执,如何听得进去他这一番慷慨陈词,更关心的法术上的细节问题,道:“原来你们便是刘振庆命里的三大克星,有一点我不明白,你们是怎么穿越一百多年的时空,来到这里的?” 志子道:“你枉为学道之人,连道家的三十六重天之事也忘了吗。”

  赵师爷脑筋急转,想起幼年入观学道之时,确是听师傅说过三十六重天之事,说若是道术达到一定程度时,可以在世间任意一种空间内穿行,也就是说,无论自己身在何处,都可以不受时间约束,从古至今,能够自由畅游。后来,由于自己专心修练驱神使鬼之法,并没有真正地研究这门道家学术,对这三十六重天的理解也只停留在词面上。现今看来,这三十六重天只要修练得法,确是具有神奇的效果,刘振庆命里的三大克星一来,不但他的皇帝梦想破灭,就连自己多年的心血也毁于一旦,连自以为天衣无缝的阴棺镇尸、五鬼运财之法也被他们识破,看来这次是彻头彻尾的失败,实乃造化弄人,天意如此。

  志子见他不语,也不愿再多讲废话,举起大刀上前,劈头便是一刀砍去。赵师爷眼见刀风逼人,不敢硬挡,倚仗轻功卓绝,纵身闪到一旁。

  志子只是粗通几招刀法,全凭着一身神力才能运刀如风,一刀劈空,力力使的过大,只听“噗”的一声,刀锋深陷地下。赵师爷乃是武学高手,看出便宜,趁他还未在地上拨出大刀,挥剑刺去。志子一时大意,刀头入地,短时间无法拨将出来,眼见剑锋飞速刺到,自己想弃刀躲闪都已来不及,只好用身体准备去硬挨这一剑,然后趁势反击。

  志子若与赵师爷远距离交手,凭借大刀神力上的优势还能占些便宜,但这般近距离短兵相接,万万不是他的对手,心下一寒之际,剑锋已到了胸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从殿门处飞进来一支长箭,势若迅雷,向赵师爷的头部射去。却原来是小汐早已在门口搭弓持箭在手,等候最佳机会射上一箭,眼见志子情况危急,来不及多想,立刻发箭帮他化解困境。

  赵师爷不愧为习武多年的高手,一剑将要刺到志子身上之时,依然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看到门前射进来一支长箭,而且破空之声十分怪异,知道此箭非比寻常,若执意去刺志子,自身也要为长箭所伤,若就此受伤,既使将志子毙于剑下,恐也难逃外面敌人的堵截围剿,这种收支不均衡的买卖不做也罢。当下撤剑闪到一旁,让长箭在自己的面额旁擦身而过,长箭掠过时刮起的劲风竟带得面上生疼,也不由的暗暗心惊,是什么弓,射出的箭这般了得。

  小汐更是惊奇,他自出道以后,无论射人射鬼,从没有射空过,这一次居然被赵师爷躲了过去,实在有些出乎意料之外,只好又在弓弦上搭上一支铁杆箭,伺机再射。

  志子趁赵师爷避箭之际,将大刀从地上拨出,再次主动攻击。这一次害怕重蹈复辙,学着虚实兼备起来,力气不再用得过实,每一刀砍出,都留有三分的回劲。这样一来,赵师爷既要与他缠斗,又要提防小汐的弓箭偷袭,尽管剑法精纯凌厉,远在志子刀法之上,但分心二用,一时间也只与志子战成平手,难分高下。

  过了一会,赵师爷久攻不下,心情开始急躁起来,知道若不尽快把志子摆平,时间一长,恐则有变,但若想冲破志子的大刀和小汐的弓箭的双重围攻,又谈何容易。情急之下,想起自身道法高深,可以用祖师爷附体的奇门法术与敌人周旋,何必用真才实学的剑法对抗,祖师爷一到,任敌人再多再凶悍,也不是他的对手。想到这,口中默默念动咒语,欲请祖师爷“黑神君”附体迎敌。

  “黑神君”乃是峨嵋山玄清观的首席正神,若论道家等级划分,属道门中的三等神仙。这三等神仙并非法力不强,也不是代表邪恶化身,只是道法独树一帜,别辟蹊径,不同于寻常道门,最主要的是自身收弟子甚是随便,圣贤德良者有之,心术不正者亦有之,完全看弟子对道学的领悟而定。这赵师爷开始入门时还力主弘扬道学,与人为善,到后来渐渐有了追逐世间名利的念头,殊不知三等教门中的学道者最忌心胸不净,一但心存杂念,魔界之门便会洞开,欲望就会被心魔逐渐控制,欲望越重,心魔便会越强,越发变得不可收拾。时间一长,自身就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大魔头,只是自己身在其中,良知泯灭,不为所知罢了。

  三等道神的缺点就是对弟子的言行不闻不问,只要有香火供奉,是本门弟子呼唤,都可随叫随到,从不问弟子所行之事善恶与否,所以门下弟子越逢乱世,恶行也就越多,世间被称之为妖道者,多半便是这三等道神的门下。

  志子正全力与赵师爷缠斗,忽然看见赵师爷停手不攻,站在那里全身乱颤,骨节“喀喀”作响,身体开始长高,本来就十分高瘦的身材逐渐变得异常臃肿肥胖起来,有如里面吹了气一般,不一会工夫,竟长到了两米开外。皮肤颜色也渐渐由黄色转为黑色,并且由于不断膨胀而被撑得有些变了形,身上的衣衫原本宽松肥大,此时也被撑得破了几个大洞,虽然还依稀能看出还是赵师爷的模样,但从体形、神态上看,已与刚才判若两人。

  我们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不明白为什么打到半途中,赵师爷忽然变了模样,看外表竟有如妖怪一般,就差头上长出两个犄角了。志子犹豫了一下,心想,这一定是赵师爷的法术在作祟,但无论怎样,仗还是要打下去的,趁他变身还未发动攻击之时,自己还是先下手为强,想到这,举起手中大刀,试探着照他的头上劈去。

  赵师爷此时已然是“黑神君”附体,虽然还是他原有的肉身,但外表模样已经开始向黑神君的仙体靠拢,眼见志子一刀劈来,伸手一把将刀锋托住,让大刀在空中停滞,无法落下。

  志子本身有“五丁开山”的神力,又有这数十斤重的金国将军的厚铁战刀相助,这一劈之力,何止千斤,竟被他轻描淡写地一把托住,再无无法下落半分,而且不惧怕锋利的刀刃是否会将手掌割破。我们寺里寺外所有的人都预感到大事不好。朱大哥担心里面的情况,无瑕再照顾伞下的小鬼怪,将黑布雨伞往地上一扔,挤到门前观看。那小鬼阳光直射,登时化成一股白烟,随后在地上留下一摊腥臭的脓血,便魂飞魄散了。

  朱大哥看清殿内形势,对志子喊道:“小心啊,他现在是邪神附体,不可力敌,只能智取。”

  志子憋足力气向后拽他的大刀,发现自已的力气与对方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了大巫,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用好几次力气,都有如蜻蜓撼石柱一样,纹丝不动。这样一来,不用朱大哥提醒,也知道不能力敌,可如何智取,却没有好的办法。既然夺力不下,索性弃刀不用,眼见对方胸前留出一个空档,上前飞起一脚,正踢到“黑神君”的小腹上。这一下满以为对方力气再大,也会有所反应,不料“黑神君”的身上有如铜板铁石一样坚硬,只震得自己脚指生痛,而对方却丝毫不为所动。

  志子刚踢完这一脚,“黑神君”立刻回敬了他一脚,这一脚势大力沉,正中志子胸口,强大的冲击力让志子向后直飞出去,撞到殿墙上,复又摔在地下。

  我们在门前见志子受挫,无不惊慌失措,唯恐志子有什么三长两短,连喊都忘了喊,看着地上的志子能不能自己爬起来。只见志子在地上躺了一下,立刻起身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虽然显得有些痛苦,但从身体的敏捷程度上看,似乎没有什么大碍。我和朱大哥不自主地想起,志子身体所以这般结实耐撞,应该与吃过“老君珠”有一定关系,否则依照他以往的体魄受到这般大力撞击,不骨断筋折才怪呢。

  那“黑神君”并不理会志子,似乎在有意炫耀力气,双手将战刀托住,用力一掰,竟将那百练精钢,鸡蛋粗细的刀柄掰成了一个弧形,然后随手丢在一旁,满嘴喘着粗气,向志子走来。每一步迈出,地皮都有些摇晃,那种气势真有如金刚转世一般。

  志子心有余悸,手中又没了兵器,不敢再与他以硬碰硬,纵身跳到弥勒佛祖的供台上,借用佛像和殿内的木柱来躲避对方的攻击。还好赵师爷被“黑神君”的元神附体后,以往自身的灵便身法施展不出来,接连攻击了几次,击打得佛像与木柱都有些微微发颤,却还是被志子在间不容发之际闪躲了过去了,其中过程险象环生,让人不寒而栗。

  我们在殿门处看得冷汗直冒,照此下去,志子坚持不了多大一会,就要被他抓住。以他的力气,将志子抓住后扭断脖子,扯破身体可以说是易如反掌,不费吹灰之力。我们干着急也没有办法,进去营救也只能是徒劳送死,根本对黑神君构不上威胁。

  小汐见形势不好,将铁杆箭搭在弓上,对准黑神君便射,这一箭不求将对方射死,只希望能缓解一下他进攻志子的节奏。黑神君听见背后破空之声骤起,更不回头,伸手向后一抄,便将铁杆箭接到手中,连看都不看,随手丢在一旁,继续攻击志子。我们被眼前的情景惊得目瞪口呆,小汐罗汉弓的强大威力此时在黑神君的眼里竟然不值一提,举手间便化解了攻势,丝毫不为所动,这也是自从我们认识小汐以后从没有过的事情。

  众人在殿外正无计可施之际,朱大哥猛地想起,对方既已是邪神附体,我们动用凡间的任何武器都会无尽于事,只有请神仙下凡,以仙对仙,方能有一线获胜的希望。当初在江西龙虎山上,玉真子老道长曾送给自己一个锦囊,告诉自己里面装有一张施过法术的“请神贴”,若在危难关头,可以用此贴将张天师的元神请来附体破敌。此时不正危急关头吗,待黑神君解决完志子后,腾出手来,殿外这几个人没有谁能逃得掉,若不早早请神附体,时间稍晚,恐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了。我们来到光绪年间后也曾经数逢大难,但每次有事都能够逢凶化吉,这锦囊放在怀中日久,一直没有施展其神奇的机会,所以真正到了危难关头,却一时没有想起来用它。

  朱大哥下意识地摸了一下怀中的锦囊,还好虽历经磨难,依然带在身边没有丢失。连忙将锦囊取出来,打开边口,在里面取出一张折叠成三条形的薄黄纸来,隐约还能看到黄纸内还有朱砂墨笔写过的字迹。来不及多想,告诉我们让到一旁,他要按照玉真子老道长所教的法子请神附体。

  我早听朱大哥说过“请神贴”之事,只是时间较长,早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这时听他提醒,才想起我们还有这样一件救命的法宝。连忙叫小汐让到一旁,看朱大哥如何请神作法。

  朱大哥将“请神贴”吞入口中,也不加咀嚼,硬咽了下去,口中连呼了三声:“祖师爷护我”。念过之后,静等身上的反应,可等了好一等也没动静,。我在一旁和小汐面面相觑,禁不住暗暗担心。关心则乱,见不到他身上有什么变化,我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莫不是这请神贴和某些药物一样,有一定的保质期,因存放时间过长,而失效了呢。

  我正在漫无边际地发挥自己的想象空间,朱大哥却开始有了反应,先是脸上剧烈抖动,让他不得不闭上双眼承受晃力,随后身上也被这种抖动感染,全身开始大幅度地颤动起来,给人一种好像触电的感觉,看样子竟似要随时摔倒一样。我有心要上去扶一把,防止他摔伤,可仔细观察后发现,无论他身体怎么晃动,脚下却有如生了根一样,牢牢地钉在地上,上身的晃动从始至终都在控制范围之内,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朱大哥摇动了一阵,忽然静了下来,适才摇动时,除脚上外,全身每一处都在剧烈运动,此时一静下来,却有如青松巨岩一样,屹然不动,连身上的衣衫布带都笔直地垂在那里,似乎连风无法将它们吹动。

  朱大哥静了一阵,忽然间睁开双眼,眼中精光四溢,不怒自威。我本想出声询问他的身体情况,可看了他的眼神,已经知道朱大哥的身体虽然还是他的,但内在魂魄元神已经完全被张天师所取代,既使我冒然问话,人家也不见得会理我。

  “张天师”向我和小汐看了一眼,只觉得他目光如电,仿佛一直能看透我们心中所想,世上的一切事务都难逃他的法眼一般,让人不敢与其对视,只好低下了头,将他的眼光避了过去。

  张天师不再理会我们,推开殿门走了进去,每一步都迈得气定神闲,步履端庄,将一代宗师的风范表露无遗。我见他进去,忙和小汐再次挤到门口,观看动静。

  殿内的黑神君此时已将志子一把抓在手里,正准备双手用力,将他的身体撕成两片,看来有人进殿,人虽未到近前,霞光已至,这是仙界独有的光芒,一看便知来人决非俗人,忙抬头望去。

  他长有天仙法眼,看到的景象与我们肉眼凡胎的俗人看到的完全不一样,我们眼中看到的只是一个变了少许模样的朱大哥,而在他看来进来之人头顶三花,背带祥瑞,香气袭人,竟然是龙虎山天师府的祖师爷张天师到了。

  黑神君万没料到会与张天师在这小小的弥勒寺中不期而遇,无瑕再理会志子,随手将他往地上一扔。志子将近一米八的身躯,在他手中有如绵絮玩具一样,丝毫看不出费力。

  志子死里逃生,在墙角处屈缩成一团,暗自调养内息,观察眼前的形势。

  张天师乃是仙界一等正神,而黑神君为三等正神,等级虽有差异,那是因为对道教理念不同而产生的结果,法力方面却可以说是不相上下,双方遇有一些场合也都刻意回避,唯恐闹出什么不愉快,可谓是井水不犯河水,也正应了那句老话,道不同不相为谋。此番各自为弟子出头﹙朱大哥用的是玉真子的请神贴,所以也算得上是天师府的传人﹚,狭路相逢,尽管双方是非恩怨纠缠太深,却也要弄个明白方才罢休。

  张天师冷笑一声,:“黑神仙友,二百年前,太上老君处一别,难得再聚首,别来无恙啊。” 黑神君面上不动声色,道:“一切都好,听说你将‘庄子’的道德理论与自身思想溶为一体,广收门徒,弄得天师府好生兴旺,可有其事?” 张天师道:“弘扬道学乃是我辈责任,也是贫道毕生的志向,相较黑神仙友在玄学上的成就可就差得远了。” 黑神君听出他话里有点讥讽自己荒废道品修练,追求道功的味道,也不以为然,嘿嘿一笑道:“愧不敢当,谁不知道你们天师府的玄学道功惊人,大家二百年来难得聚首,能否让贫道见识一下,还望仙友多多赐教。” 张天师知道动手已经势在必然,不再谦让,抬头望了一眼供台上的弥勒佛像,笑道:“好吧,今日便借用弥勒老兄的地方,来施展一下身手,希望弥勒佛友不要笑我们班门弄斧。” 说到这,对黑神君道:“仙友请,咱们点到为止。” 黑神君道:“好说,仙友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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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18 12:49:5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9章 回归 大结局

两人嘴上说得客气,心里却各自忌惮对方功力了得,不敢稍有大意。各自退开三步,意随念动,身体四周立刻幻化出万道霞光。只见张天师身体周围的光芒清晰明亮,略带金黄色,而黑神君身边的光芒则黑亮刺眼,多少有些呈谈青色,两种不同的光芒重重叠叠地环绕在各自的主人边,霞光吞吐,光华耀眼夺目,看得我们有些睁不开眼睛。

  两人身上的光芒虽有差异,却都是自身护体神光变化而成,两股光芒开始还在各自身法环绕,到最后一点点地试探着向对方逼进,转眼间就要碰到一起。

  这一场大战,由俗人间的拼杀搏斗,升格成了两位仙家祖师间因道学差异互争长短的巅峰对决,我们也有幸看到这一场旷世难寻的仙家斗法,无不睁大双眼,唯恐错过当中精彩。

  两股光芒随着圈子的不断扩大,终于碰到了一起,只听得“嘭”的一声大响,刹那间,我们只觉得整个大地都摇晃了起来,似乎在经历着一场八级以上的强烈地震,眼前的庙宇有些经受不住如此强劲的冲击力,开始摇晃起来,随时都要倒塌。

  仙家斗法不同于俗人比试武功,一招一式要许多回合才能分出胜负。而仙家则无非用两种方式决定输赢,一种是用法宝取胜,另一种是用自身功力来决定高低强弱。若换一种场合,张天师与黑神君或许会拿出自家法宝比拼一下,但此时在弥勒佛像前,若动用法宝,会招致佛界朋友的笑话,索性弃而不用,依靠自身功力来决一胜负。而这种方式完全是以实对实,没有半点投机取巧的成份在内,功法高者战胜功法低者乃天经地义,往往一个回合便分出输羸,也是检验孰强孰弱的最好方式。

  光芒闪过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庙宇剧烈震荡过后,幸好没有倒塌,只是在房顶上落下来一些砖块瓦石,打在两名道神和志子的身上。张天师面色惨白,轻咳了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身子摇了两摇,向后退了两步,这才站稳。而对面的黑神君面上则瞬间转换了几种颜色,表情极为痛苦,身子一晃,终于坚持不住,瘫软在地上,欲在地上打坐疗伤,却说什么也抬不起双手。看样子,他比张天师伤的更重。

  张天师强忍一口真气,道:“二百年不见,黑神仙友功法精进至斯,实在让人钦佩。” 黑神君忍住一口鲜血,不让其狂喷出来,无法回答他的话,只点了点头,以示应答。过了好一会儿,才将这股劲顶了回去,开口道:“天师仙友道功精湛,佩服,佩服,今日就此一别,日后再行赐教,告辞了。” 话音方落,一股青烟在赵师爷体内飘出,徐徐上升,最后飘出门外,向南飞去。

  张天师见他说走就走,知道经此一役他受创不小,急需回峨眉山疗伤,这一下至少损失掉他一百年的功力,看来短时间内不会再出来兴风作浪,自己也需要回去调整一下,不便在此久候。当下双目一闭,也是一股青烟在朱大哥体内飞出,不过这股青烟远较黑神君所化的那股青烟迅捷,电闪飞出,丝毫没有停滞,单从这一点上就不难看出,他所受之伤较黑神君轻了许多,行动上还没有受到限制。

  青烟一离体,朱大哥全身一震,随后感到身上有如懈了力一样,松软了许多。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这时他眼内原有的精光都已消失,感觉全身似刚得了一场重病似的酸软乏力,真想找个地方美美地睡上它三天三夜。

  此时赵师爷也已恢复了神智。他是学道之人,一见周围景象,便知道祖师爷并没有达成自己所愿消灭敌人,反弄得自己全身乏力,无法再与敌人交战,此时不走,迟了恐性命难保。想到这,纵身跳上供台,一脚将供台旁的一扇后窗踢开,准备从窗中跳出逃命。

  就在这时,赵师爷忽然觉得背后一凉,随后从胸前身体上飞出一物,穿过窗户,向殿外远远地飞了出去,直到飞得消失在视线尽头,也没有停下了。他仔细辨认那飞行之物,竟然是一支长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背后将自己的身体射穿。赵师爷愣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已然中了敌人的箭了。

  箭是小汐用罗汉弓射出的铁杆箭。若在平日里,小汐的罗汉弓虽然威力惊人,但正面交锋,赵师爷凭借他的神奇法力和高深武功,射中他的机会可以说微乎其微,但此时祖师爷黑神君刚刚离体而去,赵师爷和朱大哥一样,精力和体力都降到了身体最低值,自身反应能力也大打折扣,已然不及往常的十之二、三,小汐却是以逸待劳,早早地将箭搭在弓上等候,一见他要穿窗逃走,便迅速将箭射出,只是没想到会如此轻易的一击而中。

  赵师爷纵有多高的法力,毕竟还没有得道成仙,依然与常人一样,是十成十的血肉之躯,长箭穿身后,在胸前和背后留下了一个鸡蛋粗细的贯穿型孔洞,任凭他体格再健壮,也禁受不住这一记重创,一头栽倒在殿外窗下,再也爬不起来了。一代道家大师,只因醉迷于官位仕途,弄得如此收场,实可让天下学道之人为之警醒。

  我和志子从后窗跳出,翻看了一下赵师爷的尸体,果然已经没了呼吸。我心中暗想,不知这赵师爷的魂魄是飞往阴曹地府,还是飞往道界仙宫。若飞往阴曹地府,能否说通阎罗、判官,将自己的生死薄也改上一改。

  赵师爷既然已死,我们还需回平安堡看一下动静,也不知那里的“剿匪”工作进展的如何。我们便扶着全身酸软无力的朱大哥,一路走走停停,回到了平安堡。

  到了平安堡,已经是下午时分,堡内的“清剿”工作已进行到了收尾阶段。刘振庆、孙德忠等一百多名“主犯”都已被押上囚车,其余数百名后征用的乡农士兵念在他们受人蒙蔽,做恶不多,便一一登记在册后,发给安家盘缠,打发回家。我路过囚车时,惊奇地看到囚车上还关押着莫多成觉和胡长喜二人,忙问起官兵他们被抓经过,才知道他们与范景宣在平安堡出来之时,与镇边军的大队人马一头撞上,范景宣见时机难得,立刻跳出来揭发二人的身份,镇边军将士闻讯后一拥而上,将二人连同其所携带的下人一并擒获。

  看到参与造反的祸首都已被关押在册,我们甚是高兴,来到依克唐阿临时设置的办公场所,将赵师爷的死讯报告给他。依克唐阿念在赵师爷在叛乱前好歹也是名朝廷的七品教授,虽然参与造反,但还未报请朝廷免职,吩咐士兵将他的尸体寻回来,去选一块像样的墓地厚葬,以免落个暴尸荒野。

  当初为了对付绥化城内的万千鬼怪,依克唐阿曾发出将军令,在黑龙江境内各处厅县寻访精通降魔驱鬼的高人。虽然后来朱大哥大摆钟馗阵,将城内鬼怪荡平,这群奇门异士并未派上用场,但此时仍随队在军中候命。朱大哥在得知鬼怪附身纸人纸马,化身阴兵的消息后,放心不下,便向将军请命后,带领这几十名高人,作法将平安堡内的鬼怪余孽彻底肃清,还这里百姓一个清净。

  依克唐阿用了极小的代价便攻克了平安堡,心情十分高兴,对众官兵道:“平安堡起兵造反的消息,朝廷早已知哓,虽然已经平乱,但在皇上和朝廷大臣的心中,起兵造反乃是心目中的大忌,将来会视此地为不祥之地,若再遇旱涝荒灾之年向朝廷报告灾情,恐遭朝中重臣算计。名为平安堡,却难以为百姓带来平安,既然刘振庆在这里被剿灭,我看以后这里就改名叫‘刘家崴子’吧。” 众官兵见将军为百姓着想,齐声响应,传出话去,从此平安堡正式更名为刘家崴子。

  处理完平安堡的各项事务后,镇边军将士开始分批撤离,各回驻地。留下绥化旗营的官兵负责将这一百多名人犯押解回绥化城,准备逐一审讯后,依大清律依次定罪。

  我们回到绥化城后,依克唐阿派人将在平安堡收缴回来的圣旨宣读了一下,钦差与通判这才开始正式行使职权。朱大哥因比较了解绥化厅情况,便去协助两位大人调查案情。他们先派人将下集厂到城内告状的李杨氏母女传唤到绥化厅衙门,让她们当堂与刘振庆对质强行霸占民女不遂,愤而杀人的经过。刘振庆没想到李杨氏母女会将此事告到衙门,面对她们的哭诉,只好认罪。最后结合其造反的事实,绥化理事通判厅初审将刘振庆判定为“斩为决”之刑,念在案情重大,逐报到大清刑部复审。

  这一桩大案,创下了绥化城有建制以来的历史之最,最后连黑龙江巡抚都亲自过来参与问案,着实轰动了一番。

  二十多天后,刑部批复到了绥化,将十间房所收缴的赃物与一干人犯全部押送到京城听皇上发落。钦差不敢怠慢,与依克唐阿商议后,在绥化旗营内抽调出三百名精兵,押送着价值近二十万两白银的金银珠宝、古玩字画,和刘振庆等人的囚车队伍,以及他们的造反卷宗,由他亲自带队,一路浩浩荡荡地回京复旨去了。

  由于平叛有功,志子被正式任命为镇边军绥化旗营的统领,官至七品。我和小汐也被破格提拨为八品武官。因朱大哥在审案当中功勋卓著,被黑龙江巡抚衙门任命为七品教授,接替赵师爷原有的位置。我们的任命由依克唐阿与黑龙江巡抚分别起草奏折上报到吏部,不日便可就任。

  朱大哥、志子还有我都知道事情既已了结,回去的日子也快了,授多大的官职对我们来讲其实根本不重要,属于我们的天地是二十一世纪的绥化,那里才有我们的亲人、朋友、和同事,大清光绪年再多的荣华也只是过眼云烟,因为我们了解它的历史,既使灭了一个刘振庆,满清的江山岁月也不过是剩下十几年的光景,我们再有成就,也会掩没在这历史长河的多事之秋,还是回到社会主义新中国的大家庭中,当一个小市民较为踏实妥当。

  既然知道回去时间将至,志子便在闲瑕时将“五丁开山”的口诀传授给了小汐,让他终于可以将罗汉神弓一拉到底,铁杆箭的威力登时增加了一倍,多年来的梦想得以实现,喜得他一连几天都睡不好觉,唯恐忘了这神奇的口诀心法,再也得不到神力相助。

  小汐既已当官任职,便将父母从外地接了回来,让他们在绥化城内过上富足平静的日子。

  这一日,志子匆匆来找我和朱大哥,告诉我们,将军又重提了让自己给他当女婿之事,他却不愿意接受此事,便过来与我们商量如何将此事搪塞过去。朱大哥看了看志子,道:“将军是你的顶头上司,而且对咱们有知遇之恩,若当面拒绝,恐让他面子上难堪,反正这里事情已了,咱们这就回去吧,出来几个月了,也不知家里怎样了。” 他这么一说,把我们的思绪又带回了二十一世纪,那里才是我们的世界,是时候回去了,志子点头道:“不错,我整天操持军务,倒忘了自己不属于这个时代了,在这里贡献再大,也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咱们这就走吧。” 朱大哥见志子能轻易放下这里的一切荣华,也甚是高兴,点头表示同意。

  我想了一下,道:“咱们总得给将军一个交待,若没有他鼎力相助,咱们也不可能顺顺当当地将案情调查清楚。” 朱大哥微一沉吟,道:“所言极是,那咱们就给将军留下书信一封,陈明事情经过,再走也不算失礼。” 我道:“志子不愿意当将军的女婿,是因为他根本不会找一个大自己一百多岁的女人为妻,我看不如将这门亲事让给小汐罢了,等咱们走后,小汐也有将军这棵大树作为依靠。” 朱大哥笑道:“你道是将军的女儿是嫁不出去吗,不是咱们想将她让给谁就让给谁的,这样吧,咱们只能在书信里将意思表达出来,能否成全好事,就看小汐兄弟的造化了。” 我和志子哈哈一笑,觉得此话有理。

  商量好事情,由朱大哥执笔,我们想思路,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地写了下来,也不管依克唐阿能否看明白,反正是应讲则讲,并在信中有心将小汐推荐给他做女婿的心愿简略地提了一下,最后感谢他对我们此次光绪年一行给予的支持,祝愿他今后身康体健,家庭幸福。至于升官发财之类的话,我们一句不提,满清江山寿命将至,这一点我们心知肚明,没必要用此话来哄他高兴。

  写完书信,志子封好后,让亲兵一个时辰后再送到将军那里。我们三人换好来时穿的服装,在屋内关好门窗,朱大哥掏出怀中的纸鸢,三个人品字型地坐好后,将纸鸢用火点燃,不一会工夫,便感到室内生出七色光芒,光华耀眼,整个房间都笼罩在一道强光之下,隐约间仿佛看到光圈中幻出一个硕大的空洞,越转越快,片刻间便将我们吸了进去……

  当我们醒来后,发现自己仍旧置身在我的家中,身边的一切都好像没有变化,墙上的电子时钟明确地显示是到了中午十二点,日期则与我们出发的时间一样,没有改变,仿佛我们只是睡了一觉,才醒过来。真怀疑几个月来的经历是刚才做的一场大梦。唯一证明我去过的,是全身感到酸软无力,打不起精神。不由得暗自庆幸能准确地回到我的家中,没有将我们抛到某个城市的大街上,或是某条江河的水中,看来此次穿越时空之旅,最危险的是去的时候,因为没有明确的目的地,任凭空间的自主发挥,所以落点也就不一,而回来时则直接回到出发点,安全系数较高。

  我们为了缓解身上的疲劳,在我的租住的房内睡了一下午,到了晚上才出去吃了顿饭。几个月的绥化光绪年之旅,由于已经适应了那里的生活,让我们回来后感觉明显的跟不上现代生活节奏,到了饭店管服务生叫店小二,看见电灯的光芒觉得刺眼,恨不得点根蜡烛摸黑在包厢内吃饭。弄得别人看我们的眼神都十分奇怪,以为从哪个山沟出来三个不通世务的怪物。

  吃过晚饭,朱大哥和志子告辞而去。我一个人回到家中,看到桌上的钟馗铜像,连忙拿起来观看,发现铜像背后果然有两道不明显的划痕,虽然已经有些模糊,但我还能认出这是我在光绪年间用刀刻上去的,难道冥冥中自有天意,一百多后,我又将当初降鬼使用的钟馗像买了回来。

  我坐在床边想了好一阵儿,这才将钟馗铜像郑重地放在桌上。想当初它们为绥化平定“鬼灾”立下了汗马功劳,至今仍散落在绥化市内的百姓人家中,将来一但有神鬼大举入侵,它们依然会站出来为全市人民捉鬼驱魔,保证一方平安。绥化这地方人杰地灵,灾情少至,或许也有它们的一份功劳。

  第二天晚上,朱大哥开车拉来一大堆祭奠死人用的烧纸,说这是给通判和因此案死去的人烧的。我们开车出城找了一处十字路口,在地上画了几个圈子,然后将纸分成几份在圈内点燃。

  我听朱大哥在为通判烧纸时,将整个事情经过都讲了一遍,最后告诉它可以去安心投胎了。我则在一旁为徐成烧了一大堆纸,也盼望它早日投胎做人,再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烧完纸后的一连十几天,我依旧和往常一样按时上下班,生活又恢复了平静。渐渐地将在光绪年之行养成的一些与现代文明不和谐的习惯纠正了过来,唯一不同的是通过这次时空之旅我对绥化的历史了解的更深了,每走到一个地方,都能勾起我无尽的回忆,到西门时能想起摆茶摊的茶老汉,到北二路北林区政府门前时,能想起绥化厅衙门的旧模样,甚至走到南小五路时能想起永胜镖局的王子章父子来,这段经历将是我一生的财富,再也无法在我生命中抹去。

  一天上午,我正在单位办公室内写材料,门卫打来电话,说有个外地人来找朱大哥,我连忙通知朱大哥出去见一下。朱大哥不知来者是谁,便和我一同到门卫去迎接。见来人是一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看了半天,也想不起来此人是谁,便问他来此何事。

  那中年男人面露微笑,问我们谁是朱显扬,朱大哥连忙回答他是。中年男人上前和他握了握手,告诉朱大哥,自己是从哈尔滨特意来寻他的,能否找个清静一点的地方说话。朱大哥见他不像坏人,便和我将他领到政府停车场前的一处没人的地方。那中年男人见左右无人,便告诉朱大哥,自己乃是龙虎山天师府玉真子老道长的俗家弟子,姓潘,名正通,祖籍黑河,现定居哈市。这次特意受师傅委托过来告诉朱大哥一件事情,那死去的通判已经在阴曹地府打羸了官司,自己的名子又重新登记到了生死薄上,并已于数日前投胎做人去了,而那赵师爷因生前多行不义,魂魄被打入了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脱生。通判在临行前特意到了龙虎山拜见了玉真子,让老道长转告一下,对于朱大哥、志子还有我的这份恩情,他永远都会记着,并祝我们事业有成,万事顺心。

  我和朱大哥知道这个信后,也十分高兴,要留潘正通在此吃饭,潘正通推辞不过,与我们饱餐一顿后,这才被我们送上了回哈市的汽车。

  2006年秋天,志子单位实行副科级领导职务竞聘。志子满怀希望地去参加,没想到第一轮笔试便落选了。志子十分郁闷,找我和朱大哥喝酒,对我们说,自己明明是七品官的材料,怎么会连一个小小的副科级都竞聘不上呢。最让人不可理解的是,自打回来后,“五丁开山”的神力也随之消失了,无论怎么也想不起来本来记得滚瓜烂熟的那几句咒语。朱大哥笑道:“时代在进步,说明以你的才学,在光绪年干个七品官还是绰绰有余,但在科学发展日新月异的今天,你和广大人民群众一样,也只能胜任一个小科员,千万不要过多地强求自己,否则会势得其反。至于你记不住‘五丁开山’的口诀,如果我没有猜错,这路道家神功心法应该是世代单传的密技,所谓道家单传,是指当一个人将口诀传授给另一个人,传授者本身就再也使不出原来的绝技,这是祖师爷定下的规矩,为的是保证道家神通不至于滥传成灾,一般来讲,传授者要事先严格考察弟子的道德品行,以保证单传神通者不会用此技来干伤天害理的勾当,因为一但传授其神功,就连师傅也无法约束于他,可谓是,覆水难收,绝无回头路可走。当初玉真子老道长掐算出你是个品行端正之人,才会将此神功传授给你,而老道长本人从此再也不会使用此技,同样的道理,你将此技传授给小汐,也就等于自身与此技告别,再也无法继续使用,而小汐便成了此技的唯一传人,不知他将来又会将此技传给何人。”

  志子听了朱大哥的解释,恍然大悟,虽觉得不会使用“五丁开山”的神功有点可惜,但想到小汐身逢乱世比自己更用的着,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反而觉得做普通人有做普通人的快乐,神力虽好,毕竟是偏门,何必去强求使用。

  志子这样一想,心情登时开朗了不少,与我们酒到杯干,喝得尽兴而归。

  2006年底,我在书店闲逛,偶尔看到一本《依克唐阿传奇》,这部书我以前曾看过,但早忘了其中内容,有了和依克唐阿接触的经历后,我真得好好地研究一下他。便将书买了回来,详加阅读。

  书中记载了依克唐阿一生的传奇生涯,其中有一篇章节叫“陈小汐传” ,介绍他乃是依克唐阿的女婿,神力惊人,箭法高强,曾在清光绪二十六年﹙1900﹚,随依克唐阿前往新疆伊犁,与犯我边疆的俄军交战,战功显赫,被破格提拨为参将,官至三品,中华民国建立后,辞官后不知去向。

  看到了些小汐的消息,让我十分兴奋,小汐终于当上了将军的女婿,而且当了好大的官,真为他感到高兴。

  当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又回到了清光绪年间,与小汐并肩在战场杀敌,那种纵马驰骋在新疆大地上的感觉,好爽!

  ﹙全文完﹚

  ﹙注 一 :据绥化史料所载,清光绪十七年,刘振庆在绥化平安堡兴兵作乱。本书为了提高历史巧合,将其造反的时间延后了两年,放在了清光绪一十九年。

  二 : 书中涉及鬼、怪、神、狐之事,皆为文学创作和道听途说,读者不必用实例相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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