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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qtomcn

[转帖] 《鬼藏人》(完结)-作者:李达-天亮莫上山,夜半鬼藏人!人类和动物终极秘密被揭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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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23 10:35: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1章 进山第一夜(11)



  我赶紧问山魈:“怎么个情况?”

  山魈神色严肃地说:“是头狼,它在命令狼群进攻……”

  我站不住了,想着铺上放着我的背包,那里面有弓弩,还能挡几下,刚要去拿却被山魈劝住了。

  他说:“别动,就这么跟它们耗着。你不动,它们会怀疑有诈,就不敢上来了。”

  想想也是。姥爷曾说过,狼性最多疑。山里人家,常用白灰在外墙上画几个圆圈,它们就不敢靠近,怕这些白圈是圈套,会套住它们。我们越装得无所谓,越能让狼群起疑,反而不敢攻过来。

  可是我们却低估了头狼的智商,见我们两个一动不动,它又嚎叫了一声。声音刚停,就看见树林里游过来两盏绿莹莹的灯,月光下,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匹不大不小的狼,好像腿脚还有毛病,一瘸一拐地朝我们这里走过来。

  “操,还是头瘸腿狼!”我不由觉得好笑,这头狼真有意思,难道是想派一头瘸腿狼来对付我们两个吗?

  山魈却沉声说:“这是探子。头狼派它来,看看有没有陷阱。”

  我一惊,想着这匹狼原来是他娘的探子,想过来试探我们这边的实力,它们要是看到我们实力不济,估计一声令下,就让狼群扑过来,瞬间将我们拿下了。这狗日的头狼,连兵法中兵不厌诈都懂,真是成精了!

  我有点紧张,问山魈:“怎么办?”

  山魈沉声说:“先跟它谈。实在不行,就只能打了。”

  我惊讶了:“谈?这怎么谈?要向它们割地献宝、俯首称臣吗?”

  山魈简洁地说:“只能试试。”

  那狼越逼越近,直到离我们只有短短的几步远,恶狠狠盯住我们,喉咙里咕噜咕噜作响,龇牙咧嘴,按着两只前爪,好像随时都会扑过来。

  这时候山风呼呼刮过来,吹得人透骨冰冷,我身上的冷汗不停地流出来,顺着脊梁骨往下流,神经绷得紧紧的,脑子里乱成一片,想着这匹狼万一扑过来,我是弃床逃跑,还是跟它拼了呢?

  山魈弯下腰,仰着脑袋,喉咙里咕嘟一声,发出一声低沉的叫声,仿佛呜咽,听起来就像狼嚎叫一般。这小子还真不简单,他还真懂狼语,难怪能跟狼交流。

  看来山魈和狼的沟通还不错,那狼跟他呜呜交流了一阵,身体渐渐放松了,朝着后面叫了几声,像是在向头狼汇报情况,然后开始慢慢向后退。

  我一时间大喜,给山魈一摆手,做了个“OK”的姿势。

  山魈脸色一变,低喝:“别摆手!”

  我还不明白,手僵在半空中,傻乎乎地问:“摆手咋啦?”

  还没说完,那匹狼突然狠狠咆哮一声,朝后退了几步,两只爪子往地上一按,便恶狠狠朝着我扑了过来。

  这狼变脸太快,我吓了一跳,根本没时间反应,只能后退一步,硬着头皮伸手去挡。可是等了几秒钟,预想中的痛苦却没有到来。抬头一看,山魈一只手擎着一根削尖了的长木棍(这木棍很长,大约有三米多长),长木棍深深刺入了狼的咽喉,他竟然将这匹狼整个儿挑了起来。狼爪子徒劳地抓着棍子,想挣脱出来,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眼神绝望又充满渴望。山魈将棍子用力一甩,这匹狼被狠狠摔到地上,在地下大口大口吐着血,痉挛着。

  我简直不敢相信,张大了嘴,呆呆看着山魈。

  就在几分钟前,山魈还忧伤地对我说,狼其实也很可怜,还在努力和狼沟通,转眼之间,却又这样凌厉残酷地杀狼,我有些接受不了,不由倒退了一步。

  山魈扭头看了我一眼,冷冷地说:“狼的世界里,只有两种人。”

  我问:“哪两种人?”

  他说:“一种是敌人,一种是朋友。”

  我明白了:“刚才你是想把狼当成朋友,但是不行,你就把它们当成了敌人。”

  山魈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前方。

  我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问他:“那我是不是你的朋友?”

  山魈明显怔了一下,缓缓地说:“我希望你是。”

  这个回答让我有些接受不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他娘的希望我是?我还想追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却来不及了。

  山魈单棍杀狼的震慑力很大,狼尸摔在地上后,树林里绿莹莹的灯顿时熄灭了很多,应该有些狼被吓跑了,还有一些绿莹莹的小灯渐渐往后退。

  这时候,那头狼的叫声又响了起来,估计是稳定军心。果然,狼群开始不再后退,绿莹莹的小灯又增多了,并朝着我们这边游移过来。

  我赶紧站到山魈身后,讨好地说:“干得好!兄弟,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他却转过头,冷冷看着我:“我没有兄弟!”

  我一时间哑住,结结巴巴问他:“那……接下来怎么办?”

  他只说了一个字:“等。”

  我问:“等什么?”

  他没说话,突然一个大跨步转身,棍子往下一压,接着猛然向前戳了两下。

  黑暗中顿时传来两声无比凄厉的哀嚎声,声音无比狰狞凄惨,活像厉鬼嚎哭,吓得我头皮发麻。紧接着,两匹狼跌跌撞撞从我们身后的黑暗中冲出来,跑了几步,又摔倒在地,在地下打着滚,凄厉地嚎哭着……

  我高兴得拍了拍巴掌:“操,那狼被打晕了,路都不认识了。”

  他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狼眼瞎了。”

  没想到山魈刚才随便在黑暗中点了两下,就把狼眼戳瞎了,这小子难道有夜眼,能看到黑暗中的东西?

  又一匹狼被戳瞎后,就听见头狼短促地叫了一声,接下来是一个长声。

  山魈说了声“你不要离开篝火”就向前跨了一步,两只手紧紧握住那根木棍保持原地不动。

  还没弄懂怎么回事,山坡上突然刮过来一阵风,吹得树叶乱飞,篝火中火星乱窜。我举起手臂挡风,朦胧间就看到黑暗中嗖嗖蹿出来几道灰蒙蒙的影子,像是出膛的子弹,径直朝这边射过来。

  这是狼!

  而且是狼中的精英!

  这几匹狼明显比刚才那几只大,狼毛被风吹得蓬起,身子粗了一倍都不止,狼口大张,绿幽幽的狼眼锥子一样恶毒地盯住我们。狼借风势,风随狼窜,活像一道灰色的闪电,一股旋风,朝我们狂卷过来。

  山魈眯着眼睛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个子不高,看起来却像一杆笔直坚硬的标枪。甚至比标枪还直,比标枪还硬。转眼间,那几匹狼已经蹿到他跟前。几乎是在同时,这杆标枪突然动了。山魈一手持棍,猛然跨出一步,先是将棍子朝前使劲一捅,只听一声哀嚎,一匹狼被捅在肚子上,足足飞出去几米远。山魈愣都未愣,将棍子拖回来,横着一抡,又有一匹狼被打翻在地,爬不起来了。

  狼群不敢再动,纷纷将两只爪子按在地上,弓着身子,慢慢向后退。

  山魈又上前抢进一步,两只手擎棍,朝着半空中使劲一劈,这一棍势大力沉,劈得空气都嗡嗡作响。

  这虽然是一招虚棍,但是随着这一棍,剩下的几匹狼转身就跑,很快消失在了黑暗中。

  “操,牛逼!”我在后面大叫起来。

  没想到,就在我以为危机解决了时,却有一匹大狼一直潜伏在黑暗中,慢慢朝着山魈贴近。这时候,猛然站起来,后腿直立,大嘴张开,两只毛茸茸的爪子按在了山魈的肩膀上。

  我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这群狼那么阴险。刚才两匹狼的正面攻击,以及后面几匹狼的撤退,都是在迷惑我们。狼群真正的杀招,其实是一直潜伏在山魈身后的这匹狼。这叫狼搭肩,最是可怕。狼爪子已经深深扎进了山魈肩膀中,大嘴候着脖子上的大动脉,只要人一回头,那狼咔嚓一声,一下子就把人的脖子给咬断了。你不回头也没用,那狼会将爪子深深钩进你的肉里,到时候从后面慢慢咬住你的脖子,磨都能磨死你。

  我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周围静极了,时间都仿佛凝固住了,连一丝风都没有。山魈没有转身,他冷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那老狼候了一会儿,看山魈不打算转头,脚步开始往前挪,要把爪子往肩膀的肉里扎。这时,山魈猛然往下一 ,身子顿时矮了一半,那狼的前爪已经扎进山魈肉里,也被带着踉跄了一下,向前一倒。

  趁这个时间,山魈蹲在地上,反手抓住了狼的两条后腿,使劲一扳,只听轰一声,那巨狼应声倒地。紧接着,那狼翻过身想跑,山魈猛跟几步,狠狠一脚踹在狼腰上。狼号称“铜头铁骨豆腐腰”,狼腰最软,这一脚肯定给踹断了,那狼疼得满地打滚,再也爬不起来了。

  “好家伙!”我大叫着,一时间热血沸腾,不由多走出去了几步,一不小心踩在一块木头上,摔倒在地。

  声音惊动了山魈,他回过头来,突然眼睛一眯,仿佛射出一道寒光。不对,是白光!他手一扬,手里多出了一柄飞刀,飞刀像箭一般朝我射过来。

  “我操,你疯啦?!”我大脑中一片空白,就等着那飞刀入喉,谁知道那飞刀却擦着我的喉咙过去,紧接着身后传来一声惨叫。

  我惊魂未定,缓了口气,才回过头去,却看见一只老狼左眼中插着一柄刀,刀没入柄,那狼无力地痉挛着,眼睛渐渐失去了光泽。

  原来那山魈的飞刀并不是冲我来的,刚才那只狼一直潜伏在我身后,伺机偷袭,好在被他发现,救了我一命。

  我忙跑到他跟前,连声道谢,说幸好有他,不然这次就直接成了狼食啦!

  他依然冷冰冰的,根本不愿意搭理我,自己走过去,拔出刀子,用树叶擦掉了狼血,收在身上。

  他虽然不理我,我还是讪讪地跟过去,跟他赔笑脸。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这漫山遍野都是狼,老子必须跟紧他,找到赵大瞎子他们再说。

  就这一会儿的时间,山魈连杀好几匹狼,地上留下了大摊大摊的狼血,空气中也弥漫着强烈的血腥气。

  赵大瞎子以前说大山里有多危险,人的脑袋就系在裤腰上,说不准啥时候就丢了。我还当他是在吹牛,结果自己亲历了一次,才真正体会到狩猎的危险和血腥气。但是这股萧杀之气,也让我暗暗激动起来,迎着猎猎的寒风,面对着黑暗中的狼群,也渐渐涌出了一种远古战场上才有的豪迈之感。

  这时,黑暗中突然传来几声枪响,狼群慌张起来。紧接着,一声短促的狼嚎,狼群开始慢慢后撤,没一会儿,漫山遍野绿幽幽的狼眼全不见了。

  回过头,看见赵大瞎子骂骂咧咧的,光着脚拼命往这儿跑,边跑边对着黝黑的森林放枪。

  我大喜,赶紧跑过去,先给了他一拳,骂道:“我操,你老小子跑哪去了?!老子一觉醒来,差点喂了狼!”赵大瞎子见我没事,才松了一口气,也有些不好意思,连连跟我道歉。我问他到底怎么回事?这狼群怎么突然对我们发动了袭击?他刚才又去了哪里?

  赵大瞎子身子一愣,先看了看山魈。山魈这时候又恢复了平静,坐在白桦木床上,看着月光下的森林,没有说话。

  赵大瞎子掏出一根烟,又递给我一根,示意我跟他去火堆旁抽。篝火一共有四个堆,赵大瞎子选择了离山魈最远的一个。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也就着火堆把烟点着了,小声问他:“操,到底咋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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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23 10:35: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2章 进山第一夜(12)


  赵大瞎子四下里看了看,他盯着地下的狼尸,低声问我:“这些狼,都是山魈杀的?”

  我点点头:“是他。你还别说,他那身手是相当好!要不是他,我早就死好几次了。”

  赵大瞎子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那就好,那就好……”

  我见他口气有点不对劲,问:“咋,有啥不对?”

  赵大瞎子吧嗒吧嗒抽着烟:“没啥,也没啥。”

  我见他言不由衷,知道他一定有啥事瞒着我,估计是碍着山魈在旁边不好说,也就没再逼问他,只问他刚才到底是咋回事,狼群怎么像疯了一样?

  赵大瞎子气哼哼地说:“别他娘的提了,都是那杀千刀的老绝户在捣鬼!

  我早就说那老小子不是啥好东西,你看看吧,他老小子认狼当爹了,想引狼来吃掉咱们!”

  我赶紧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解释着,今天晚上,他本来和白朗、小山子约好了,三人轮流守夜,白朗守第一班,他守第二班,小山子守第三班。在他守第二班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外面的狼多得有点邪门。这大兴安岭狼多是多,狼也喜欢围着窝棚转悠、嚎叫,但都是叫一会儿就走了,很少有在窝棚外守夜的。这次倒好,不仅围在窝棚外的狼群越来越多,而且竟然一声也不吭,很像是狼群在打围。

  他听老辈人讲过,狼群有时候会围歼鹿群,也是这样一声不吭,在狼王的带领下,偷偷包围住鹿群,等到最佳时机,团体作战,一起消灭鹿群。难道说,这群狼也将我们当成了猎物,想等着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发动总攻?

  想想也不可能啊!大跃进时,大炼钢铁,十几米高的钢窑轰隆作响,灯火辉煌,把大狼群都吓得跑到了大山深处,加上后期的盗猎、毒药、垦荒、砍伐,大兴安岭的木材减少了一大半,狼群更是减少了许多,哪还会有这么大的狼群?再说狼群也不可能会对人发动攻击。

  但是他还是心神不宁,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但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想跟白朗商量商量吧,人家又刚守完上半夜,刚睡下,实在不好再把人家给叫起来。后来实在忍不住,他干脆直接去找了老绝户,想问问他这狼群到底是咋回事。结果他一摸进对子房,就发现老绝户根本不在房子里,这老小子跑哪里去啦?!

  他心里忽地一沉,想马上叫醒东家他们,刚一回头,却看见火堆旁蹲着一个人,正在地下挖着什么。

  赵大瞎子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人一定是老绝户,这老小子一准没干好事,说不定就是在埋炸药包,想一下子炸死我们。

  他恨得直咬牙,想着老子虽然看不起你,但是总算没跟你有啥深仇大恨,你也犯不着这样吧?

  这样想着,他就脱了鞋,光着脚绕到后面,想悄悄摸过去,看看那老小子到底在干啥,最好能给他来个人赃并获。摸近了,他才发现,那老小子在火堆旁挖了个深坑,在往里埋着什么。

  赵大瞎子憋着气,悄悄绕到他身后,只看见他撅着屁股,把胳膊往下掏,就是不知道他往里面埋的啥东西。后来他想,管他娘的啥东西,干脆先过去按住他,一看就知道了。没想到,他刚要冲过去,就看见火堆旁多了一个人,蹲在前面直勾勾看着老绝户。

  那个人把赵大瞎子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心扑腾扑腾跳着!

  要知道,他当时离老绝户也就一米来远,但是却一点也没有察觉,这个人是啥时候过去的,竟然还蹲在了老绝户的对面,就像是个鬼影子!要不是他一直死死盯着老绝户,也根本发现不了。

  不光他,老绝户也没发现那个人,还在那刨土刨得起劲。后来,老绝户也许感觉到了什么,猛一抬头,看到了那个人,哎呀一声嚎叫起来,像撞了鬼一样,开始没命地往树林里跑。

  赵大瞎子见老绝户跑了,想追上去,那老小子跑得像野兔子,一头扎进老树林里,黑灯瞎火的,看都看不见了,气得他直骂娘。

  再一回头,火堆旁空荡荡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刚才那个人也不见了。

  赵大瞎子狠狠抽了两口烟,烟灰簌簌往下掉,他缓了缓说:“俺当时也有点拿不准,就这么巴掌大块地方,那人能跑到哪去?四下里看看,周围也就白桦床上躺着几个人,呼噜声震天,难道是咱们中的人?”

  当时他定了定神,过去顺着人头挨个查了查,东家、白朗、山魈、小七、小山子,一共五个人,一个也不多,一个也不少。

  “狗日的!”他小声骂了一声,先不去想那黑影,拐过身去看老绝户挖的洞。

  那洞挖了有半米深,黑洞洞的,他用手电筒照了照,地下像是铺着什么东西,他小心伸进手,里面鼓鼓囊囊的,像是铺了几层兽皮,那兽皮摸着还挺软和,像是刚剥下来的皮子。

  掏出来一看,那皮子大约有一尺多长,有头有尾,竟然是一整张的小狼崽皮。皮子外面软软的,里面还湿漉漉的,显然是刚剥下来没多久。

  他心里一沉,赶紧继续往坑里掏,又掏出来五六张刚剥下来的狼崽皮子。

  他的冷汗像小河一样哗哗流了下来,想着真是作孽呀,作孽呀,难怪周围聚集了狼群,这次搞不好真要被老绝户给害死啦!

  要知道,开春时,好多人喜欢去山上掏狼崽子。狼崽皮软,毛也稀,做成皮袍子又柔软暖和,又不会伤身子,好多大干部,尤其是部队的大干部最喜欢。但是狼母性最强,又最护犊子,丧失了幼子的母狼,甚至会将人丢弃的婴儿喂养大。人杀狼崽,经常会惹得狼群疯狂报复人类。后来,因为大山深处出现了多起狼群围攻屯子事件,上面就严禁杀狼崽、取皮子了。

  老绝户一口气杀了那么多狼崽子,又把皮子埋在这里,明显是想引狼群来这里报复,是想借狼杀人啦!

  赵大瞎子赶紧叫醒了东家、白朗他们,只说了老绝户失踪、以及狼群包围住我们的事。白朗有些紧张,要叫醒我,东家却制止了他,说我又不会打枪,叫醒了也没用,现在关键是把篝火烧大,牵制住狼群。另外一定要找到老绝户,他是关东姥爷和我们的接头人,只有找到他,才能找到关东姥爷。

  他果断下达了命令,由山魈负责在这里牵制住狼群,以及保护好我;由他带着白朗、赵大瞎子以及小山子去寻找老绝户。

  赵大瞎子有些吃惊,这黑灯瞎火的,老绝户又跑进了老林子里,怎么找人?还有就山魈自己,就能对付得了狼群啦?刚才蹲在老绝户对面的那个黑影,那人到底是敌是友,还不好说。而且他觉得,那个黑影就是我们当中的某一个人,要是说出来,可能会对他不利。这样想着,他就简单说了一下看见老绝户在地下挖坑,然后逃跑了,并没有提那个黑影的事。

  东家他们按照赵大瞎子说的方位,兵分几路开始去寻找老绝户。赵大瞎子和小山子一路,东家和白朗一路。赵大瞎子觉得这个主意更不靠谱,这深更半夜的,人找不到还好说,要是几个人再迷路了,被狼群堵住,恐怕小命都没了。但是东家就是东家,他既然说了,也不好违背,只好带着小山子装模作样去寻找老绝户。但是他还是时刻关注着篝火这边的动向,后来听到几声狼嚎,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就赶紧往这里赶,好歹我还算命大,没出啥事。

  赵大瞎子那么关心我,让我也有些感动,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安慰他。

  使劲吸了几口烟,篝火中迸出来一个火星,“啪”一声响。

  我抬起头,繁星满天,月光如水,偶尔有风吹过森林,呜呜作响。我开始想着这整件事情,越想越觉得事情蹊跷。东家这次连续做了几个错误决定,很不像他平时的作风。他好像是在孤注一掷,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找到老绝户。

  难道这里面有啥见不得光的事?但是东家的事情,我也不好妄加评论,尤其是这样的节骨眼上,只好苦笑着问赵大瞎子,那个黑影是怎么回事,他觉得像是谁。

  赵大瞎子抬起头,大有深意地看了山魈一眼,没有说话。

  我一愣,明白了赵大瞎子的意思,这样麻利的身手,恐怕也只有能连续毙掉几匹狼的山魈才能做出来。也许因为他刚救过我,我有点接受不了,小声问赵大瞎子:“会不会是其他人?”

  赵大瞎子摇了摇头:“这几个人我很清楚,白朗,你,小山子,你们几个都没有那么快的身手。”

  我没话说了,赵大瞎子判断得不错,那个黑影一定就是山魈,不过他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土坑旁,吓走了老绝户,又装成一切毫不知情呢?

  我看看赵大瞎子,他也搞不懂,苦笑了一下,在那儿闷头抽烟。我也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旁边又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是东家他们回来了,后面还跟着小山子。刚才赵大瞎子跑得太急,把他给甩掉了,路上正好撞见东家他们,也跟着回来了。

  理所当然地,他们没有找到老绝户。东家听说刚才狼群来袭,也安慰了我几句,又跟山魈说了几句客气话。山魈没说什么,还是坐在白桦床上呆呆看着远处黑黝黝的老林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大瞎子赶紧告诉他们,他和我刚查看了,老绝户刚才在地下挖了个坑,埋了许多小狼皮。大家走过去看了看,地下果然有一个深洞。赵大瞎子单腿跪在地上,努力伸手进去掏,掏出了几张小皮子,丢在地上。

  他气哼哼地说:“这老梆子,得掏了多少狼崽子!”

  白朗这时候突然说:“这是雪狼皮。”

  “雪狼皮?”我们吃了一惊。

  白朗给我们指着狼皮上的纹路,确定地说,这确实是雪狼皮,他在见到那张雪狼皮后,专门查过相关资料,对雪狼很了解了。别看狼皮现在只是灰白色,等狼崽子再长大点,灰白褪下去,就变成纯白色的了。

  赵大瞎子也直挠头:“这……不是说雪狼灭绝了吗?这里咋又出了一堆?”

  白朗苦笑着:“这事情确实邪……像撞鬼了一样……”

  大晚上猛然提到鬼,让我吓了一跳,尤其是在这样荒凉原始的环境中,山风呜呜刮过来,吹得篝火里的火星乱窜,老林子里不知道什么鸟怪叫了几声。

  我收紧了衣领,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说:“这要是外来的雪狼皮,应该不至于引来狼群的报复吧?”

  大家都没说话,篝火照着,大家脸色都有些阴沉。我突然想到,他们都是专业猎人,估计早想到了这点,只是没好说出来。

  最后,东家终于发话了,说这都到下半夜了,大家折腾了一夜也累了,快去睡觉吧,明早还要赶路。

  小山子和赵大瞎子抢着要守夜,却被东家一句话拦住了,他说狼群今天被吓跑了,肯定不会来了,他自己今天晚上守夜,让大家安心睡一觉。

  赵大瞎子还想说什么,我见东家面色不好,忙扯住他的衣服,硬把他拉到了铺上。这死人,心还真宽,身子一挨上床铺,马上打起了鼾声。我恼火地把他的头扳起来,让他的鼾声对着别处,自己也舒服地躺下。折腾了半天,也困了,朦胧中,看见山魈和东家坐在篝火旁,小声交谈着什么。接着,眼皮沉重得再也抬不起,一下子就跌到了香甜的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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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23 12:25: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3章 鬼真来了(1)



  第二天,我们简单商量了一下,老绝户跑了,我们没法联系关东姥爷,那就先去那个卖皮子的猎人失踪的地方。关东姥爷见不到我们,应该也会去那。白朗上次去过一次,很容易就找到了上次留下的鬼脸标记。记号做得隐蔽,用刀子雕在树的根部,需要扒开树根上虚掩的落叶才能看到。

  接下来的路途漫长且劳累,我们先翻过了几座小山,并穿越了几座小山上的丛林。这段路走得极辛苦,山上到处都是合抱粗的老树,底下是一尺多厚的腐烂的树叶,一脚踩下去,有时候要陷到小腿,非常费劲。我又闷又热,汗流浃背,几乎迈不动腿。好在有赵大瞎子帮衬着我,不时拉我一把,好歹走了出去。

  接下来,我们又拐入峡谷,峡谷较森林要好很多,虽然河滩上尖石密布,碎石子硌得脚底又酸又疼,但是咬咬牙,好歹能跟上大部队的脚步。沿着峡谷又走了整整两天,在我都怀疑我们是不是已经走出黑龙江地界,到了俄罗斯时,峡谷水势渐渐变大,我们走出峡谷,又一次进入到丛林中。

  这次的原始丛林,和以往的都不同。最明显的区别,就是这里的树木比开始见到的都粗得多,普通的树都有大水缸那么粗,有的甚至足足有半间屋子那么粗,我们几个手拉手,都无法围着树绕一圈。

  赵大瞎子说,我们之前遇到的树,都是军团大规模砍伐后,又补栽的。

  到了这里,才算是真正的大山腹地,苍苍莽莽的大兴安岭深处。到了这里,天高皇帝远,大家也放松下来,开始慢慢走。一路上,不断有松鸡、飞龙、野兔子窜出来,甚至有的并不怕人,还在路上大摇大摆地走着,好奇地看着我。

  赵大瞎子手痒,看着到处是猎物,很想放几枪。东家允许了,说我们这几天也走累了,这里在大山深处,可以放枪,但别打太多猎物,吃不了。

  赵大瞎子兴奋了,连连向东家保证,他绝对不会多打,大兴安岭就是个肉库,要多少取多少嘛!

  他肩上扛着枪,拉着我,一路给我讲解着如何在丛林中打猎。

  他说:“在丛林中打猎,首先得学会追踪野兽的踪迹,然后根据踪迹,来判断猎物是什么,它躲在哪里,才能知道去哪里打,怎么打。像咱们这种打猎,最适合的就是打一只野猪。野猪肉厚,肥肉少,瘦肉瓷实,把野猪肉用山核桃木烤,上面撒上一层盐,别提多来劲啦!”

  他一边俯下身子仔细查看地面,一边解释:“野猪一般走固定的路线,多在山凹的半腰上,这条路叫主路。在主路上,还有好多其他的小路,这就是野猪离开主路,出去找食物的路。这些找食物的路线,就叫食路。要找野猪,先要找到主路,主路上会有许多猪蹄子印,咱们要找最上面的蹄子印,也就是最新的。

  “找到这个蹄子印,就要好好分析,它去了哪个方向?走了多久?它有多大?野猪太大了不行,那家伙,大獠牙一拱,一下子就能把咱们给挑飞啦!”

  我在这里插了句嘴:“就一个蹄子印,咋能看出来那么多?”

  赵大瞎子一瞪眼:“咋不能?”

  他说:“判断野猪去了哪里最简单,只要顺着蹄子印看看,野猪是趟着草丛走过去的,肯定会压住一些草,这草向哪里顺,它就是去了哪里。要看这猪走了多久,也容易,你仔细看看猪蹄印,上面带起的土粉是不是还新鲜,蹄子掉在草地上的泥干没干,很容易就判断出来了。”

  我不服气地问他:“那野猪多大呢?蹄子印当然能看出来野猪是大是小,咋能看出来具体有多大?”

  赵大瞎子说:“操,这个更容易!你用手量量脚印,脚印要是有十公分以上,这就是差不多四百多斤的大猪。七八公分的,差不多猪有二百多斤吧。五六公分长的脚印,这猪也就百来斤。咱们要找的,差不多是二三公分的脚印,三五十斤的小猪就够吃啦!”

  他说到这里,猛然停住了,有些不敢相信地死死盯住前面的草地。

  我问:“咋啦?”

  他紧张起来,赶紧把肩头上的猎枪放下,甚至拉开了枪栓,又检查了一下子弹,警惕地朝周围看着。

  我也有些紧张,朝着周围看看,周围的树林里很安静,连声鸟叫也没有,瞎子到底看见了啥?

  我小声问他:“咋啦?”

  赵大瞎子低声说:“你看看前面是什么。”

  低下头,发现前面的小路上,印着一个清晰无比的脚印。之所以清晰无比,是因为脚印很大,并且深深陷入了泥土中。用不着手量,我一眼就能看出,这脚印绝对超过了十公分。按照赵大瞎子说的,这是一头四百斤以上的大猪。

  我还有些兴奋:“操,干脆就打它算啦!大点就大点!”

  赵大瞎子骂了我一句,说我懂个屁,这猪可不止四百斤,看这脚印的大小,以及印在泥土里的深度,这猪搞不好能有六七百斤,是一头不折不扣的野猪王!这野猪王的獠牙能有一米长,跑动起来像坦克,一头能撞断小腿般粗的树。别说我们两个,就算加上东家他们,也不一定是它的对手!

  我也紧张起来,问他怎么办?咱们要不要跑?赵大瞎子仔细看了看脚印,说这是头大公猪。因为雌猪脚印前端分成两瓣,一前一后,比较窄,而公猪足迹又圆又大,蹄瓣粗壮。看起来这头野猪王刚走没多久,咱们还是赶紧通知东家他们,换一个地方吃饭吧。

  回去跟东家说了说,他们马上同意换个地方。又走了很远,我们找了一处地方停下。赵大瞎子带着我第二次出猎,为了以防万一,这次我们没有打野猪,打的是野鸡。

  赵大瞎子说,野鸡的习惯是喜欢待在土沟边、荒草旁,在有人烟的地方,它们最喜欢待在地垄沟子里。雄鸡比较骄傲,喜欢站在比较高的地方,最容易打。野鸡还爱干净,下雨时,它们会去大树底下避雨。避雨时,也爱站在比较高的地方,那时候最容易打,一打一个准。

  赵大瞎子说,野鸡在早上和傍晚好打,那时候它们出来找食吃,到处遛达,一眼就看见了。现在是半下午,它们都在灌木里躺着呢,除非你踩在它身上,不然绝不会出来。

  他在灌木丛里细细搜索着,也让我特别注意,野鸡的脖子上有一个白圈,在草地灌木里非常明显,一看就能看到。

  我折了根树枝,在灌木丛里拍拍打打,不一会儿,就撞上了一群野鸡。

  我当时根本没有准备,一脚踏在灌木丛中,就听见扑腾扑腾一阵响,灌木丛里冲出来一只野鸡。紧接着,一只又一只野鸡连续不断从灌木丛里冲出来,全部扑打扑打飞走了。

  我愣在那里,都忘了喊人,等赵大瞎子赶过来,野鸡早飞跑了,让我懊恼地要命。赵大瞎子却哈哈大笑,说看来我这个方法不错,他就跟在我身后,让我在前面撵野鸡,撵出来后,就趴在地上,他就在后面开枪。

  没想到好运气远离了我们,接下来我虽然奋勇地冲到第一线,努力将木棍在灌木上摔打着,却再也没有出现那种令我心跳加快的野鸡扑腾声。

  又走了一会儿,发现了一处野杏林。野杏树足足有上千棵,不知道怎么形成的,橙黄色的野杏坠得枝头弯弯的。好多野杏熟透了,落在地上,被鸟兽吃的只剩杏壳,周围弥漫着一股略带着点苦味的甜杏味。

  赵大瞎子兴奋了:“哈,运气真他娘不错,正是吃山杏的时候!”

  我们走了一路,正口干舌燥,上去摘了一大把,擦了擦,塞了一个在嘴里。野杏比家杏要小,比家杏也酸,却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清香味,又酸又甜,让我一连吃了好几个。

  赵大瞎子吃了几个,却留下了杏壳,自己找了块石头在上面磨杏壳,先把杏壳一面磨出了一个小孔,又把杏壳另一面磨出了一个小孔。然后折了根小棍子,在那不紧不慢地掏里面的杏仁。

  我问他:“操,哪有你这样吃杏仁的!”

  赵大瞎子嘿嘿一笑说:“你懂个屁,这山杏仁有毒,不能吃!”

  我问他:“那你干啥?”

  赵大瞎子说:“这里有山杏林子,附近准有野鸡,俺做个野鸡哨!”

  “野鸡哨?那是啥玩意儿?”我不理解了。

  赵大瞎子说,野鸡哨,就是用磨空了的杏仁壳子做的哨子,这哨子含在嘴里,能吹出类似野鸡求偶的声音,能吸引来野鸡。

  他说得有点玄乎,我也不信,嘲笑了他几句,就继续在杏树上摘杏,打算待会儿带回去给东家他们吃。

  不一会儿,赵大瞎子的野鸡哨做好了,他让我藏好,然后把哨子含在嘴里吹了起来。还别说,那哨子吹出来的声音还真有点像鸟叫,叽哩咕嘟的,但是有没有用,就不知道了。

  很快,前面的灌木抖动了一下,我捅了捅赵大瞎子,他将哨音放低,继续吹着。

  我紧张地盯住前面的灌木,果然没一会儿,一只色彩斑斓的野鸡探头探脑过来了,朝着我们这边张望。

  赵大瞎子麻利地拿起枪,却并不发射,反而走了出去,将那野鸡给惊跑了。

  野鸡飞起来,是垂直向上飞,很快就飞到了七八米高,露出一个屁股对着我们。

  我着急了,骂着赵大瞎子,让他赶紧开枪,不然这野鸡又飞了!

  赵大瞎子举起枪,瞄准了,却并不开枪,像是在等着什么。

  果然,野鸡垂直飞了一会儿,开始转弯,想把身子调过来,改为平行飞。

  这时候,野鸡的身子像是待在天上不动了,侧着半个身子,在底下看得清清楚楚。赵大瞎子果断开枪,那只野鸡从天上掉了下来,在地上扑腾了几下,不动了。

  我兴奋地跑过去,捡起热乎乎的野鸡,也对他翘起了大拇指:“操,枪法不错嘛,有七爷我的三分功力!”

  赵大瞎子得意地笑着,说:“你小子急啥?打野鸡是‘横打嘴,顺打腿,斜打翅’,这些都得提前计算好!它直溜溜往上飞时,你打它的屁股,只能打掉几根毛,要等它转身,一打一个准!”

  我们如法炮制,打了七八只野鸡,算算也差不多了,再多又要被东家骂了。

  赵大瞎子砍了一个大树枝,把野鸡绑在在上面,我们两个一前一后抬着回去。临走前,我还采了一大包山杏。

  小山子见了这堆野鸡和山杏,乐得合不拢嘴,他把野鸡分成两堆,一堆剥洗干净了清炖,一堆串在松枝上烧烤。他指挥着赵大瞎子去老树上采一些猴头菇,自己在小溪边将野鸡收拾了。我仔细看了看,野鸡扒光了毛后,与家鸡的区别还是很大。野鸡的两条腿又大又肥,几乎占了一半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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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23 12:26:0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4章 鬼真来了(2)


  这一次我终于吃到了原汁原味的野味。那在松枝上烤得吱吱冒油的野鸡,猴头菇炖野鸡浓郁的香气,让我的口水都落了一地。好歹挨到了吃饭的时候,我迫不及待地尝了尝。小山子虽然只在烤鸡上简单撒了层盐、辣椒面,但是野鸡肉鲜嫩无比,肉汁肥厚,让人回味无穷。凭良心说,这野鸡真是鲜嫩,别说比喂饲料的肉鸡,就是比农家养的小土鸡,也要鲜嫩一百倍!

  东家说,大兴安岭的野鸡最好,野鸡吃了不少松果、山杏、山葡萄、山梨,身上没有了油味,倒是有一股淡淡的松香味。这种野鸡炖汤最好,什么材料都不放,就喝野鸡的原味。

  他亲手给我舀了一碗鸡汤,我受宠若惊,赶紧喝了喝,这没加什么作料的鸡汤,鲜嫩无比,细细一品,果然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气,肥而不腻,有些像没有腥气的海鲜汤,竟不像是鸡汤了。

  吃饭时,山魈自己动手烤了一只鸡,烤得很嫩,一口咬下去,还往外渗血,看得我头皮一阵阵发麻。

  山魈这人很特别。他虽然和我们是一路的,却保持着独来独往的风格,凡事都不闻不问,或者说根本不在乎。大家平时吃饭聊天,他自己一个人坐得远远的,仿佛在故意和我们保持距离。

  但是他对待动物有明显的好感。有一次上路时,他在路上发现了一个被风吹落的鸟巢。鸟巢中几个鸟蛋已经摔碎了,只剩下一个完整的。这小子竟然用牙齿咬住鸟巢,手脚并用,爬到了十几米高的树顶上,重新将鸟巢挂在了树梢上。虽然明知道他身手很好,但是见他在那么高的树梢上摇来摇去,还是替他捏了一把汗。

  赵大瞎子一直对那天的事情耿耿于怀,老怀疑山魈这小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执意要跟他保持距离。我却因为他上次救了我,对他很感激。但是他对我的感激不屑一顾,甚至不愿意搭理我,让我很没面子,被赵大瞎子狠狠嘲笑了一顿。

  又走了一会儿,树上的鬼脸印记开始奇怪起来。这印记并不是沿着一个固定方向走,而是一会儿折到左边,一会儿又折到右边,有时候还要折回头,让人很不理解。

  赵大瞎子直抱怨,说:“妈了个巴子,这狗日的是给俺们捉迷藏还是咋地,跑来跑去憋屈死啦!”

  白朗说:“我上次来的时候,也是这样走过去的。没事,他们应该是迷路了,在找路,后面就好了。”

  赵大瞎子还是气哼哼的,嘟囔着:“连****路都不识,咋做猎人?!”

  说归说,大家只能按照标记走,还是赵大瞎子打头阵,山魈断后。他始终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慢悠悠走在最后,看起来像是最容易遭到攻击,但其实他才是我们这组人中实力最强的。

  老林子里看起来都差不多,绕来绕去,绕了大半天,也不知道到底走到了哪里。这时,一直沉默寡言的山魈突然停下,朝着前方看着,说了句:“路不对。”

  赵大瞎子满肚子火,故意装听不见,继续大踏步往前走。

  但是东家和白朗却马上站住了,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我拽住了赵大瞎子,让他站住,先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

  东家问他:“小师傅,你说哪里不对?”

  山魈说:“我们又绕回来了。”

  白朗脸色变了:“不会吧,我上次就是按照标记走的,就走出去了。”

  东家还是问山魈:“我们走出去了多远?”

  山魈面无表情地回答:“我们一直都在原地转悠。”

  听他这样一说,我也有点憋火,我们这都走了大半天了,怎么可能还在原地?再说,就算我们一直在绕圈子,你这老小子为啥不早说?!

  赵大瞎子更是像吃了枪药一样炸开了:“你凭啥说俺们还在原地?这里是你家啊?!你认识啊你?!”

  山魈没有辩解,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只是伸手朝树上指了一下,自己就面无表情地坐在了地上,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赵大瞎子更暴怒了,刚想跳起来和他大吵一架,东家却淡淡说了句:“他没说错,咱们确实还在原地。”

  这下子不只是赵大瞎子,连我也不明白了,这里看起来都一样,我们又没在沿途做什么标记,东家怎么也这样说?

  白朗抬头看了看,皱紧了眉头,也说:“东家说得没错,你们看,那个鸟巢!”

  我们仰头看看,不由吃惊了,在我们头顶上十几米高的地方,依稀能看到一个鸟巢,孤零零挂在树梢上,那就是我们来时的路上,山魈挂上去的,难怪他要说我们还在原地。

  不过,他挂鸟巢,已经是几个小时之前的事情了。

  我也泄了气,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赵大瞎子显然想得更多,他问白朗:“老白,你确定上次跟着这个标记就出去了?”

  白朗说:“确定,当时我和小山子来过,就是沿着这个标记走出去的。”

  瘦猴一样的小山子也在赌咒发誓,说上次他和白朗就是按照这个标记走的,就是从峡谷进的森林,一点路也没错。

  赵大瞎子又问他:“那你们多久走出去的?”

  白朗说:“差不多有一两个小时就出去了,好像……比这次时间要短。”

  赵大瞎子皱紧了眉头,不说话了。

  东家淡淡地说:“白朗,你再去看看标记。”

  白朗过去,仔细查看了一下,说:“东家,确实是咱们留下的记号,箭头和标记都对,外人做不出来。”

  东家点点头,说:“没事,咱们再走一遍,这次仔细点。”

  走之前,赵大瞎子留了个心眼,他用猎刀在鬼脸标记上用刀子画了一道,以防下次再走错了。

  接下来的气氛有些沉闷,大家都有些担心,仔细辨别着标记,慢慢向前走,没有人说话。我绘声绘色讲了几个色色的笑话,却连赵大瞎子都没笑,反而像看傻子一样看我。

  我终于放弃了活跃气氛,也闷着头跟着走,不知道走了多久,山魈又闷声说了句:“又回来了。”

  赵大瞎子脸色大变,他跑过去,看了看树桩,上面果然有刀子刮出来的白杠杠,他的脸色变了,说:“东家,这……这……咱们遇上鬼打墙啦!”

  白朗也有点慌张,鼻尖沁出了汗珠,在那一遍遍查看着标记,越看汗珠越多。

  东家没说话,站在那里看着。

  我看着事情有点不对,问:“会不会是标记错了?”

  白朗坚持说:“标记肯定没有错,我仔细检查过,瞎子也检查过。我和小山子都能保证,我们上次就是跟着标记走,然后就出去了。”

  小山子也跟着保证,说:“俺敢对着鸟窝发誓,绝对走出去啦!”

  赵大瞎子也对我点点头,说:“这标记肯定没错,小鬼脸,没人能仿那么像。”

  没有人怀疑白朗两人的话。要是他们上次没走出去,恐怕早成一堆肥料了,怎么还能活生生站在这里?但是这条路,我们已经走过两次了,肯定不对。

  这里一定出了什么问题,要是想不通,搞不好会被困死在这里。

  赵大瞎子看了看周围,天气暗了下来,森林开始渐渐笼罩在一片黑暗中,他咽了口唾沫,往后退了小半步,像是害怕什么。我也有点紧张,老林子里光线阴暗,树林里、灌木丛里 的,到处都像隐藏着猛兽。

  赵大瞎子又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说:“东家,会不会是鬼打墙?”

  白朗明显有些不屑:“大白天的,怎么可能是鬼打墙?”

  赵大瞎子不服气,说:“那你说,这……这是咋回事?”

  我见气氛有点僵,忙在一边打圆场,说:“大家别着急,我想是不是咱们走得太急,所以两次都走错路了?说不准待会儿再走一次,就走对了。”说完直朝山魈使眼色,但是那小子却傻愣傻愣的,不仅没帮着说话,反而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漠不关心地看向了别处,好像这些事情和他丝毫关系都没有一样。

  这人,还真他娘是个呆子!

  东家这时缓缓地说:“连续两次走错,应该不大可能。问题应该还出在其他方面。”

  我说:“我以前看电视,科学家解释过鬼打墙,说人在树林子里容易被困住,其实这是因为在走路过程中缺乏参照物,不知不觉就绕了个圈,又回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呢?因为人的两条腿都有一些细微差别,平时走路因为有参照物,大家不知不觉就调整过来了,所以感觉不出来。但是要是在老林子里、沙漠里走路,没有参照物,不知不觉就朝着一个地方偏,最后就绕一个大圈子,又回来了。”

  赵大瞎子想了想,说:“这个听起来还像有点意思。”

  我也来了精神,说:“这个很容易验证!瞎子,你别回头看我们,你自己顺着原来咱们的路一直往前走,我看看你到底有没有绕圈子。”

  赵大瞎子答应一声,开始闷头朝前走。他走了一会儿,问行不。我说,继续,继续走!又走了一会儿,又问,我又让他继续走。最后他一直走得我们看不见了。他虽然走得不是笔直,但是要说走出了一条明显的弧线,也不对。如果硬说赵大瞎子这样走,也会形成弧线,早晚会画出一个圆,那这个圆的半径恐怕得有半个林子那么大,不是我们半个小时就能走一个来回的。

  这个解释也给排除掉了。我也有些丧气,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真撞邪了?

  赵大瞎子走回来,累得满头是汗,说:“看吧,俺早知道,这事情没啥科学能解释,就是鬼打墙!要破这东西吧,得用童子尿!”

  白朗在地下划拉了半天,这时候抬起头来说:“我考虑,会不会是这么回事。上次带队的猎人,他开始也迷路了,在老林子里一直绕圈子,所以标记也是错的。后来他终于找到了正确的路,然后走出去了,又标记了一条新路。上次我和小山子走的那条路,正好就是那条新路,所以很快就穿过去了。”

  白朗这个说法合情合理,比赵大瞎子的闹鬼说可信多了,我们一致表示同意。

  东家没有发表意见,却把头转过去,问山魈:“小师傅,你怎么看?”

  山魈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东家又问白朗:“咱们怎么找到那条正确的路?”

  白朗胸有成竹地说:“这个我刚才就在考虑了。我和小山子上次从峡谷出来后,找到了一条路,直接就走到头了。我估摸着,咱们这条路可能一开始就是错的,所以怎么也走不出去。我看咱们应该往回走,重新从峡谷那边走一次,那边应该会有两条路,咱们走另外一条路就没问题了。”

  虽然还要回去重头走一次,但是起码比耗死在这里强。大家很快决定,趁着天还没黑,赶紧返回到峡谷,再重新走一次,尽快出了这个阴森森的老林子。

  没想到,我们这次沿着标记开始往回走,结果走了足足有半个钟头,发现狗日的又一次走回来啦!

  这次没等山魈说,赵大瞎子先看到了自己刻在鬼脸标记上的刀痕,他惨叫一声,像是被鬼咬了一口,瘫坐在地上,说他娘的邪门了,邪门了,这绝对是大白天撞鬼,看来这次走不出去鬼林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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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23 12:26: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5章 鬼真来了(3)



  往前走,走不出去;往后走,又走不回去,这老林子真有点邪门了!

  我们都有些紧张,看着那个似哭似笑的鬼脸标记,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东家还是很冷静,让我十分佩服。

  他果断地说:“别按照标记走了,随便找一个方向,走出去。”

  抬头看了看,鬼林子全是参天大树,连一丝阳光都看不到,根本无法判断方向,这怎么走?

  赵大瞎子咧嘴笑着:“没太阳就不知道方向了?跟俺学着点!”

  他扒开灌木,仔细顺着树干朝下方看着,还不忘给我指点:“俗话说得好,‘万物生长靠太阳’,啥不靠太阳?小七,你仔细看看,这树干底下的灌木是不是不一样?”

  我凑过去看了看,全是一样的稀稀拉拉的灌木,并没有啥不一样的。

  赵大瞎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你看看你,一点不用心,仔细看看,这底下的灌木丛,两边是不是不一样?”

  我又仔细看了看,树干两边的灌木丛,一边比较稠密,一边比较稀疏,可是这又怎么样呢?

  赵大瞎子说:“操,这就是方向啦!灌木稠的地方,阳光多,一般就是南边。灌木稀少的地方,阳光少,大多数是北边!”

  我忍不住说:“我操,就那么简单!”又有些不服气,问他:“那要是没有灌木呢?”

  赵大瞎子冷哼一声:“没灌木怕啥?你到处找找坡地啥的,南边的草都是长得很稠,北边的草长得松。要是连草都没有,那就找树。”

  我有些怀疑:“树也是向阳的地方长得多?扯淡吧!”

  赵大瞎子说:“树不是,树得看树皮。南边的树皮光滑,北边的粗糙,尤其是白桦树,你一看就知道了。”

  按照赵大瞎子的方法,我们很快辨别了方向。

  刚准备出发,幽静的小树林里突然传来扑腾扑腾几声响,接着传来几声怪叫,像有人冷笑一样。前面密匝匝的灌木丛中,又传来一阵阵哗啦哗啦的声音。

  东家做了个手势,让大家开始戒备。

  白朗和赵大瞎子直接掏出了武器,对准了前面的灌木丛。气氛一下紧张起来,大家的脸色都变了,一起对准了前面的灌木丛,谁也没有说话。等了一会儿,灌木丛哗啦哗啦响了几声,又恢复了平静。

  东家镇定地说:“白朗,你去看看。”

  白朗点点头,两手端着枪,瞄准着灌木丛,小心摸了过去,查看了一番后,说:“啥也没有,兴许是条大长虫!”

  赵大瞎子有些着急,说:“哎呀,早知道刚才该去抓住它,长虫胆生吃最壮阳!”

  我不由嘲笑他:“就你个光棍还壮阳,就别祸害插座去了!”

  赵大瞎子骂道:“操,老子先攒着点还不行?!”

  几人调侃了几句,气氛有些缓和,不像刚才绷得那么紧了,也开始考虑到底哪里出错了,怎么走不出去这片鬼林子。白朗和小山子努力回忆上次的路线,用小木棍在地上不断画着地形图。东家则背着手,看着树上雕刻的鬼脸,不发一语。赵大瞎子还是神叨叨扯着他的鬼打墙理论。

  他突然问我:“小七,你还是不是童子?”

  我不明白:“啥?筒子?”

  他比划着:“童子……就是那啥……啥家伙……处男!”

  “处男?”我的脸一下子红了,“操,说正事呢,你瞎扯啥?!”

  赵大瞎子一本正经:“这就是最大的正经事,快说!”

  我恼火了:“说啥?!”

  赵大瞎子给我解释:“小七,你还不知道,这童子尿最破鬼打墙!你快说,你小子还是不是童子?”

  我气得要疯了,揪住他打,一直在旁边沉默的山魈突然站了起来,低声说了句:“有人!”

  “有人?”我们一愣,朝前看去,树林中安安静静的,连个鬼影子也没有,哪来的人?

  他的表情凝重了,一个箭步冲过去,只听哗啦哗啦几声,灌木丛中一阵响动,他的身影一下子消失在了灌木后的树林中,渐渐没有了声音。

  我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山魈就这样消失在了丛林中,一时间谁也没有反应过来,都傻站在那里。

  东家快步走了过来,说:“过去看看。”

  赵大瞎子和白朗一起摸过去,却发现灌木后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赵大瞎子更是叫道:“东家,那小子跑路啦!”

  我们仿佛陷入了绝境。

  先是在老林子里迷了路,怎么也走不出去。现在身手最好的山魈又无缘无故失踪了,实在让我们士气大落。虽然白朗和赵大瞎子也有丰富的丛林经验,但是比起山魈那种野兽一般敏锐的直觉,特别是与动物沟通的能力,简直是天壤之别。

  天渐渐黑了。

  今天肯定是走不出去这片老林子了。尽管有一百个不愿意,东家还是决定今晚在老林子宿营。现在天色越来越暗,再走一次的话,耗费体力不说,搞不好再失踪几个人,那就更要命了。

  东家吩咐,我们今天晚上在老林子里熬一宿,大家都别睡了,篝火烧旺点,山魈看到就会回来了。

  既然在这里宿营,就要吃饭,赵大瞎子自告奋勇带着我去打猎。东家专门提醒,让我们就在附近打,不要走远。没想到我们在附近转悠了半天,竟然连根鸟毛也没捡到,更别说野鸡、野兔子、鹿了。

  赵大瞎子开始还开玩笑说,这里的动物都去哪了?难不成是老虎、豹子开会,它们都去做观众啦?走完一圈,他开始骂骂咧咧的,说狗日的猎物隐藏得太深了,只要被他发现,非得一枪一个,连根毛都不放过。又走了一圈,他开始沉默了,低着头不再说话,像是在想什么心事。

  后来,他停住脚步,神神秘秘地问我:“小七,你说山魈那句话是啥意思?”

  我不明白:“哪句话?”

  赵大瞎子说:“还有哪句?‘有人’呗!”

  我说:“这还啥意思,就是有人呗!人你都不知道是啥意思了?”

  赵大瞎子说:“俺当然知道……你刚才也看了,灌木丛后面连个兔子都没有,哪能有人?”

  我说:“兴许是他看错了。”

  赵大瞎子撇撇嘴,说:“就他,可看错不了。俺估计吧,兴许……哼哼……”

  他冷笑了几声。

  我问他:“兴许啥?”

  赵大瞎子凑过来,说:“我在想,兴许他看到了啥不干净的东西,你知道的,他从小在狼窝里长大,眼睛看到的东西都跟咱们不一样。他是不是看见啥了,他分不清楚,觉得是人,其实是鬼……”

  在这鬼魅阴暗的老林子,听他这样一说,我也觉得阴风四起,冷飕飕的,浑身上下直起鸡皮疙瘩,忍不住紧紧衣领,朝四周警惕地看了看,连连说你这才是胡扯,人家明明说的“人”好不好,你耳朵里真是塞了驴毛了,听东西都能听岔啦!

  我安慰他,也是安慰自己,说就凭山魈那一身徒手杀狼的本领,这老林子里有谁能伤得了他?他刚才估计真看到了人,也许这里真有人……你忘了吗?那鱼上的枪孔是谁打的?搞不好就是他们!等收拾了那几个人以后,他马上就会回来,你不用急!

  赵大瞎子冷笑:“回来?还回来干啥?要是我,就钻到大山里,一辈子都不回来!”

  我一脸不信:“哎呦,还真没看出来,咱们猎场还出了一个要归隐山林的陶渊明呢!”

  赵大瞎子讪讪地说:“你没看出来吧?你没看出来的东西多着呢!哼,你就能看出来个屁!”

  我回应:“对,我也就能看出来个你!”

  说话间,我们已经沿着老林子走了很远,老林子很安静,依旧一点猎物也没有。非但没有野兽,甚至连声鸟叫都没有。这事情有点不对劲,我们一路进山,到处都是虫叫声,鸟叫声,草丛中窸窸窣窣的声音,松鼠在树上扔下来坚果落在地上的声音。这些充满了生机和希望的声音,让我感觉到一种山林的原始的刺激。可是现在,那些声音去了哪里?怎么这里就像是一座死山一样!

  赵大瞎子也觉得不对劲,他嘟囔着:“奇怪了,咋这里连个屁都没有!”

  我早觉得不对劲了,但是这个时候,不能再加大心理压力了,好歹在这儿敷衍一夜,就在旁边瞎出主意:“是不是时间不对?”

  赵大瞎子摇摇头:“这时候,鸟儿该归巢了,应该成群成群飞回来,这里咋连一只都看不到?”

  我又说:“是不是这里有老鹰啥的,把小鸟都给吓走了?”

  赵大瞎子这小子不上道,还在那跟我摆理论:“扯犊子!鹰能把窝搭在这里?它们都是搭在山崖上!要是搭在这里,早被你这样的给掏光啦!”

  我有点恼火,又不好跟他直接说,压住火呛他:“你懂?你懂你他娘的出去啊,咋不出去啦?”

  赵大瞎子不说话了,他蹲在地上,在几棵老树下仔细观察着树根。看完一棵,又看第二棵,一连看了几棵,表情越来越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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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23 12:27: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6章 鬼真来了(4)



  我凑过去看了看,那几棵树就是普普通通的老树,虬龙一样的根须,除了粗点、大点,和普通的树也没有啥两样。

  赵大瞎子问我:“你还记得山魈放回去的鸟巢在哪不?”

  我想了想,说:“好像在那边。”

  赵大瞎子答应一声,走了过去,仔细寻找了一会儿,终于在一棵大树下发现了它。

  “小七,看好枪!”

  他把枪丢给我,脱掉鞋,朝手掌啐了口唾沫,开始光着脚往树上爬。

  我吓了一跳:这小子是不是疯了?打不着猎物也就算了,总不会是想去掏鸟蛋吧?这得有多少个鸟蛋才能填饱肚子,估计上千个都够呛,我连忙喊他下来,他却说他不是去掏鸟蛋的。

  我气得够呛,问他:“你不掏鸟蛋,上去干啥?”

  赵大瞎子说:“老子掏鸟窝!”

  我被他气得够呛,说:“操!那还不是一样!”

  赵大瞎子没吱声,在那专心往上爬。他爬树的速度不如山魈快,但也不慢,两条腿夹住树干,两只手死死抱着树,身子往上一提,就蹿上去小半米。这是棵高大的白桦树,笔直且高,赵大瞎子在主干上爬了七八米高,开始顺着分枝往上爬。他比山魈重多了,身子附在枝干上,坠得树枝咯吱咯吱响,像是随时会断掉,吓得我在下面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赵大瞎子怎么会拼命去弄一个鸟巢?难道说他刚才在树底下发现了什么?我虽然搞不懂他弄这个干啥,但是他竟然去冒那么大风险,一定有他的理由。

  好在有惊无险,赵大瞎子终于拿到了鸟巢,他先看了看,将鸟巢抛给我,自己顺着树干慢慢出溜了下来。

  我捡起这只鸟巢,仔细看了看,这就是一个普通的鸟巢而已,由一道道干草编织成,挺结实的,没啥特别的。

  赵大瞎子下来了,手在树干上弄了一层灰,他在裤子上抹抹,很兴奋地说:“你看,你看!我操,现在看出来了吧?俺早说那小子有问题!这小子,把咱们都给骗了!”

  我还搞不懂:“那小子有啥问题?再说了,他跟这个鸟窝又有啥关系?”

  赵大瞎子用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眼光看着我,痛心地说:“你忘了,那小子捡到鸟窝时说的啥?”

  我回想了一下:“他好像是说,这鸟窝里还有几只鸟蛋,他要给放回去,不然老鸟就放弃这个鸟巢了。”

  赵大瞎子拍了拍手,说:“对,问题就出在这里!”

  我还是不明白:“这……这又有啥问题?鸟蛋没有了,老鸟肯定要放弃这个鸟巢了!”

  赵大瞎子说:“俺不是说这个,俺是说,这个鸟巢根本没有鸟。他在说谎。”

  我说:“没鸟?没啥鸟?啥意思?”

  赵大瞎子说:“操!你还没看出来吗?这个鸟窝多干净,连一点鸟粪都没有,这根本就是一个空窝,最起码有好多年没有鸟住过了!”

  我说:“空窝?”

  赵大瞎子说:“对,不光这个鸟窝,俺刚才仔细看了一下,树底下根本连一摊鸟屎,一根鸟毛都没有,这地方压根就没有鸟,怎么会有鸟窝!这鸟窝,肯定是谁从其他地方拿过来的!这鸟蛋估计也是有人故意放进去的!”

  我也觉得事情有点问题了,问:“谁拿过来的?你是说是他?”

  赵大瞎子目光闪动,摇摇头:“他一直跟咱们在一起,应该不会有机会,俺估计是其他人,也许是另一伙人。但是这伙人跟他一定有关系,不然他不会专门把这个空鸟窝给放到树上去。”

  我又问:“可是他把空鸟窝放树上,又有啥用?”

  赵大瞎子也搞不懂了,说:“娘的,按说凭他的本事,不可能看不懂这个!算了,这小子做事情神叨叨的,俺也想不通,去他娘的吧!”

  说话间,我脑子里也转过了十几个念头,要说把一个鸟窝放在十几米高的树上,最可能的就是用来做信号。这老树上多了一个鸟窝,谁也不会注意,就算他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放上去,也不会有人多想什么。

  仰头看了看,这白桦树虽然很高,但是放置鸟窝的地方并不是树梢。况且周围还有好多大树,枝繁叶茂,鸟窝放上面,要不是我们专门在这棵树下寻找,根本不可能看到。要是记号的话,肯定要放在一个显眼的位置,让人一眼就能看到才对。

  不过赵大瞎子说的也对,山魈对丛林几乎比对他自己都熟悉,他绝不会看不出这个鸟窝有问题,巴巴给它放树上,肯定不会是手贱。说到手贱,赵大瞎子倒是有这种可能。连赵大瞎子都不会无聊到将鸟窝给重新放回在树上,山魈就更不可能了。

  我心头猛然一震,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他会不会想用鸟窝来掩饰老林子里没有鸟的事情?”

  但是想想也不对,他为什么要隐瞒这个?难道说,这个事情很重要,起码对他很重要,所以他要这样做?我的脑筋飞快转动着,他这样做,又有什么目的?就算是我们被骗了,以为这个老林子正常,那有什么用?

  除非是,除非是他已经预感到我们会迷失在这个林子里,要在这里过夜,所以故意隐瞒了这个老林子有问题的事实,让我们放松警惕。这样说,倒还有几分可能。但是有白朗和赵大瞎子他们在,出来一转悠,不就知道老林子有问题了吗?他这样做,明显是没有意义啊!

  我把这些分析跟赵大瞎子说了,想问问他的看法。这可真是问错了人,这小子除了对打猎的事情分析入微,其他啥也搞不懂,也不稀罕懂。这时候就说,他早就看这小子不顺眼,这小子说不准干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说不准想跑路哩!去他娘的,老子才不稀罕搭理他那点破事呢!

  我又问赵大瞎子,这老林子里没有鸟,也没有其他野兽,是咋回事?按说在大兴安岭,一路上都是鸟兽成群,没理由只有这块地方没有!

  赵大瞎子掰着手指头给我算,说老林子里没有鸟兽,那么只会有三……四种可能。

  他一条条给我分析:

  第一条,就是这里的人太多,干啥的都有,把鸟兽给吓跑了;

  第二条,老林子里有瘴气,不适合鸟兽生存,鸟兽自然跑远了;

  第三条,这老林子里住着非常凶猛的野兽,其他鸟兽不敢入侵它的领地;

  第四条,就是日他奶奶的出了邪了,这里闹鬼!

  第一条可以排除掉。我们一路上跋山涉水,走了好几天,这里一年到头也没几个人来,不可能吓跑鸟兽。

  这第四条嘛,概率倒也很小。这倒不是我坚持无神论,你想呀,那《聊斋》上都明明白白写了,越是鬼气森森的林子里,那鸟兽越多,鼠狐成群,长虫盘道,就没见过喜欢这样干干净净林子的鬼怪。

  接下来,就只剩下第二和第三了,瘴气以及猛兽。

  瘴气这东西,我以前收兽皮时,跟几个南方来的猎人聊过。听他们讲起来,在热带雨林里打猎,最害怕的就是遇到这东西,“遇瘴母,见阎罗”,这打猎的人要是遇到瘴气,尤其是最可怕的瘴母,人十有八九就给撂那儿了,就算是神仙也得被扒掉一层皮!

  但是瘴气这东西,虽然听起来很邪乎,其实也就是热带雨林多雨,潮湿,空气流通不好,动植物尸体腐烂后,毒气排不出去,积郁在一起形成的东西。那东西是南方特定气候形成,我们在大兴安岭,怎么可能碰到!

  这么来说,也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猛兽。

  这种可能也是最可怕的。

  你想呀,有人,有瘴气,甚至有鬼,我们都好克服:有人自然没事;瘴气我们可以躲开它;这鬼,我们几个大男人,血气方刚,也不怕它。就是这猛兽可怕,那家伙要是趁黑扑过来,山魈又不在,谁能顶住?!

  赵大瞎子倒是不在乎,说怕啥,“一猪二熊三老虎”,咱们这儿,俺从前在山上成天吃野猪肉,东家杀过老虎,白朗敢跟黑瞎子摔大跤,来啥干啥!你还怕啥?!

  我问赵大瞎子:“东家还杀过老虎?你听谁说的?”

  赵大瞎子说:“你忘了,你店里那一整张虎皮,你以为咋成的镇店之宝?还不是东家打的?”

  我惊讶了,啧啧称赞:“啊,没想到东家还有这能耐,我看他的样子,还以为他是个书生呢!”

  赵大瞎子没好气地说:“哼,书生?!你以为像你一样是秀才?跟你说,能跟东家出来的,哪个是善茬子?你看白朗身边那个小山子了吗?黑黑瘦瘦,不起眼吧,人家是使飞刀的好手,二十米之内,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我吃了一惊:“没看出来啊,那小子还真有两下子!”

  赵大瞎子说:“没两下子能来这儿?俺这次就想不通,东家为啥要带你来?前天晚上,我听见你那边狼嚎,心都差点跳到嗓子眼里,想着这下子可完了,小七搞不好要被吞到狼肚子里了!这可咋办啊?老子还得一匹匹狼全给剥了,才能挖出来他的身子,到时候咋拼上,咋给他带回去?还好,还好……那狗日的山魈虽然做事不靠谱,身手确实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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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23 12:27:5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7章 鬼真来了(5)



  我听赵大瞎子那么紧张我,有点感动,又想到东家来时说,是关东姥爷让我来的,这句话不知道有什么深意。我就问赵大瞎子,知不知道关东姥爷的事情。

  没想到,一向大大咧咧的赵大瞎子,听到这个问题,却身子一颤,然后严肃地问我,打听关东姥爷为啥?

  我故意装傻:“为啥?你们成天编排老子,还不兴老子打听打听他的事?”

  赵大瞎子犹豫了一下,说:“小七,俺早想跟你说了,离关东姥爷远点……但是猎场那边人多,好多话也不方便说……”

  我听他这么一说,忙扳住他的肩膀,问他:“到底是咋回事?”

  赵大瞎子皱紧了眉头,说,关东姥爷这老家伙很神秘,关于他的事情传得很邪乎,说他生擒虎豹,生撕狗熊,但是这些都是屁话,当不得真,具体他是啥样的人,还真没有人知道。但是赵大瞎子一口咬定,这老家伙一定有问题,一定要小心他一点!

  听他的口气,应该知道一些内幕,我拼命催问他,他才犹犹豫豫地说,他刚去猎场时,听了许多关东姥爷的光辉事迹,也很崇拜他。结果有一次和一个老乡喝酒时,大家全喝高了,他当时直接出溜到桌子底下了,迷迷糊糊听他们说话。那个老猎人喝高了,大家谈论起猎场的事,当然还有关东姥爷这样传说中的人物,都有些兴奋。那老猎人就对几个后生说,小心点关东姥爷,那人身上邪!

  趁着酒兴,有人问那老猎人,关东姥爷哪儿邪。那老猎人严肃地说,他来猎场十几年了,期间见过关东姥爷几次。第一次见关东姥爷,他已经老得不行了,头发、胡子全白了不说,大三伏天里,穿着整套的狼皮袄,两条腿还打摆子,站都站不住,明显是不行了。结果几年后,第二次见他,关东姥爷脸色也红润了,腿脚也有力了,看起来活脱脱像是年轻了好几岁,让他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后来更邪门,又过了几年,关东姥爷身体越来越好,声音洪亮,腿脚有力,竟然还能去猎场指点指点他们,身上那套老皮袄也不见了,只戴着一顶皮帽子。他当时跟在关东姥爷身后,老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就多留意了几眼。结果有一次在关东姥爷脱下帽子擦汗时,他仔细一看,却发现关东姥爷的头发梢还是雪白的,但是发根是黑色的!

  这他娘的真是邪门啦!关东姥爷要不然就是返老还童了,重新长出了黑头发,要不然就是他一直是黑头发,故意染成了白色!

  那老猎人讲完这件事情,还心有余悸,反复叮嘱他们,千万不要说出去!

  结果没过一星期,那老猎人在带人去老林子打猎时,就不小心踩在了捕狼的兽夹上,把腿骨夹得粉碎,后来等猎场去救援时,他早被狼啃食得只剩下一堆骨头了。

  其他人都在哀悼那老猎人,只有赵大瞎子觉得事情有问题,因为那老猎人在出事前还给他指点过怎么下捕兽夹,怎么下套子,他是这方面的专家,怎么可能在这种小河沟里翻船,自己砸了自己的招牌!

  他暗暗调查,发现当时在酒桌上的几个人都遭到了不同的清洗,被人用各种理由,给撵出了猎场,好在他一直装傻充愣,好歹逃过一劫!

  后来他想,这并不是因为他运气好或者他聪明,而是因为他当时是唯一一个被喝到桌子底下的人,大家都以为他当时醉倒了,所以放过了他。

  赵大瞎子说:“所以俺们说,关东姥爷这人太不简单了,不光是他个人不简单,他在猎场肯定也有人,不然那几个人咋被撵走的!”

  我有点不敢相信,问:“猎场不是东家的吗?咋能轮到他关东姥爷说了算,这些事情不是东家管吗?”

  赵大瞎子摇摇头:“说是猎场有好几个股东,东家只是股东中的一个吧。可能关东姥爷也是股东,那咱们就不知道了。”

  我点点头,关东姥爷是股东之一,这事情也算合情合理。他在老林子里那么多年,怎么也会囤了不少好东西,那些东西换成钱,也是不少的股本。

  既然他是股东,偶尔来猎场看看,去铺子里坐坐,倒是也合情合理。他让东家这次带上我,东家也不好不带。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纠缠着我,这一次明显不是旅游,而且还有危险,关东姥爷让东家带上我这样一个拖后腿的,又是什么意思?

  还有就是,他为什么对我老家人那么感兴趣?最后一次见他,他说我失踪许久的小舅就要出现了,难道还有什么深意不成?

  再想想东家临走前跟我说的话,我越来越觉得这个事情很复杂,像是一个巨大的谜团,我在边缘处苦苦挣扎,结果知道得越多,就越觉得有问题,还不如开始啥都不知道呢。

  赵大瞎子倒是豁达,说:“老子才不管那老家伙到底是白头翁还是黑头翁,惹火了我,老子先给他倒挂在老树梢上!”

  正说着,林子里突然传来了一声枪声。

  我们脸色一变,这是临走前约定好的危险信号,看来那边出事了。

  赶回去一看,三个人面对着一个灌木站着,像是灌木中隐藏着什么危险。

  赵大瞎子打头,一只手擎着猎枪,眯着眼瞄准了灌木,一步步逼了过去。

  我气喘吁吁地问白朗:“出了什么事?”

  白朗低声说:“那灌木里有东西,小山子甩了一飞刀,却没见有东西跑出来。我们怕是个大家伙,就赶紧把你们叫回来了。”

  “没东西跑出来?”我随口说,“会不会是没扎中?”

  小山子有点恼火,他说:“俺的飞刀在二十米内出手,百发百中,就没有落空的!而且我听飞刀的声音就知道,那东西肯定扎到肉里了!”

  白朗点点头,说:“像是扎到东西的声音。”

  赵大瞎子看看白朗,又看看东家,东家点点头,他把枪口慢慢放下来,朝着灌木瞄准着,然后慢慢扒开密实的灌木。

  我也有些紧张。那里说是灌木,其实是攒在一起的小树。小树丛紧紧连在一起,像是个整体,山民要想开荒种地,要先放一把山火,烧掉这些树,再挖掉土壤里的树根,才能彻底清除它们。这些灌木要比一般灌木高大得多,快有一米高,能轻松藏下一个人。好多野兽就爱潜伏在灌木中,伺机出来伤人。我紧张地盯着赵大瞎子的一举一动,觉得灌木中随时会冲出来一匹豹子,活生生抓掉他一只耳朵。

  好在有惊无险,赵大瞎子扒开灌木,并没有野兽窜出来,他把半个身子钻进灌木,过了一会儿,叫起来:“东家,还真有东西!”

  我们忙奔过去,发现灌木深处,一块白石上,有几滴新鲜的血迹,血迹不多,再仔细找找其他地方,旁边的泥土中还有几滴,再往外找,到处都是浓密的杂草,就是有也看不到了。

  小山子倔着脾气在草棵子里找了大半天,满头是汗,说:“没有刀……那东西把刀子带走了!”

  白朗仔细看了看被压倒的灌木,说:“确实有东西,好像停在这里的时间不长。”他有点迟疑地说,“那东西中了刀,怎么一声不吭就跑了?”

  小山子哭丧着脸:“还他娘的带走了俺的刀子!总共也没有几把!”

  我也有点奇怪,上次山魈打狼,我可是在现场看到的,那狼被重击后,一个个鬼哭狼嚎,声震十里,赵大瞎子也是被那狼嚎声吓住,不顾一切跑回来救我的,这东西倒是奇怪了,咋一声不吭?

  赵大瞎子试探着问:“会不会是人?”

  我心里咯噔一声响:“不会吧,这要是人,那人得有多大的忍耐力?”

  东家说:“小山子,拿出来一只飞刀。”

  小山子答应一声,手一抖,亮出来一只飞刀,那是一柄柳叶飞刀,大约有巴掌那么长,很锋利,钢口极好,周身泛着蓝幽幽的冷光。

  东家指着十多米处的一棵老树:“刚才你用了多大力气,照着那个力度再往树上耍一次。”

  小山子瞄都不瞄,应声甩出飞刀,飞刀很稳,像一颗流星一般直插到老树上,刀身插入一半多,刀尾还在微微发颤。

  “好!”我不由叫了一声。

  白朗和赵大瞎子却皱紧了眉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东家淡淡说了一句:“被刀子扎了那么深,还能跑得,看来它(他)的本事不小啊!”

  在这个鬼林子连续遭遇怪事,不用说,大家也都知道,今天晚上肯定会很难熬。东家简单做了下分工,让赵大瞎子和白朗去砍木头,小山子挖坑,我负责生火做饭,趁着天还没黑透,赶紧做一个简易的工事,不然晚上要是被野兽围攻,那跑都没地方跑。

  我们建造的简易工事,像一个半地下的军事堡垒,下面挖了一个大约半米多深的坑,坑周围摞上了一堆堆刚砍下来的大木头,原木一端削尖了,尖头冲外,大木头和大木头之间,用泥土糊得严严实实的,看起来很有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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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23 12:28: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8章 鬼真来了(6)



  堡垒下,用干草垫了厚厚一层,我们几个人并排躺下,感觉还挺舒服。

  折腾完这些,天早黑透了,一轮明月升了上来,温柔地照射着我们。

  篝火熊熊,大家都没啥食欲,在篝火上烤了带来的馒头、腊肉,就着水壶的水,草草吃了顿晚饭。赵大瞎子他们在喝酒,一个酒瓶子传来传去,你喝一口,我喝一口。我不想喝酒,也不想睡觉,更不想和谁说话,就自己坐在篝火旁,看着天上一颗颗明亮的星星。

  辛辣的酒气,松木燃烧的清香,森林中特有的青草混合着泥土的香味,土地潮湿的气味,远处溪水传来一股淡淡的腥味,月光温柔地照射着我,让我感觉温暖极了,也突然有点忧伤,在这样荒蛮的遥远的大兴安岭,在这样一个明月当空的时候,又有谁会想起我?

  我不想有人打扰,就回到堡垒中,舒舒服服躺下,枕着手,看着遥远的温柔的月亮,想了很久,又想起从前念书时偷偷给我送红苹果的姑娘,红扑扑的脸,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她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翻了个身,又想起这次颠簸的旅途,那个冷傲的列车员,还有神秘失踪的山魈,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半醒半梦之间,就觉得有人在用小棍子戳我的后背,我以为是赵大瞎子在跟我闹着玩,狠狠推开他,翻个身又睡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那棍子又开始不依不饶地戳过来,我忍了又忍,那棍子的力度却越来越大,像是不把我吵醒不行,我气得一下子爬起来,刚想骂赵大瞎子一顿,却听见有人在旁边嘟囔了一句:“别闹!”

  这是赵大瞎子的声音。

  我一愣,有点不对,赵大瞎子怎么也在叫?

  爬起来一看,白朗也站起来了,疑惑地朝外面看着。外面几堆篝火烧得还挺旺,野兽怕火,应该不敢过来,他们是在瞧什么?

  我觉得有些不对,赶紧推醒赵大瞎子,他不情愿地醒过来:“操,咋回事?你小子想女人想疯了,下面老戳我?”

  我说:“戳毛?有情况!”

  “啥情况?!”赵大瞎子一下子清醒了,先去摸枪,看看枪还在,放心了一半,又问白朗:“咋回事?”

  白朗摇摇头,疑惑地往外看看,说:“我也不知道,迷迷糊糊被东家叫起来的。”

  赵大瞎子问:“东家呢?”

  白朗说:“在上面。”

  我们几个人赶紧爬上去,这时候觉还没醒透,脚底下软绵绵的,像是踩在棉花上,走了几步,身子歪歪斜斜的,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东家手中拿着一个棍子,正对着篝火仔细研究。

  赵大瞎子着急地问:“东家,有情况?”

  东家点点头,看着我:“你们都没事吧?”

  我说:“没事,没事。”

  赵大瞎子又忍不住问:“东家,俺听说刚才出事了?”

  东家沉声问:“大家有没有觉得被棍子戳了?”

  我点点头:“有,有!刚才有棍子戳了我半天,我还以为是赵大瞎子搞的鬼呢!”

  赵大瞎子说:“狗屁!老子还以为是你小子做春梦分不清对象了呢!”

  白朗这时候皱紧了眉头,他四下里看看,说:“东家,这不对,咱们棚子里哪来的棍子?”

  东家说:“是不对,是外面有东西用棍子戳我们。”

  我听东家这样一说,汗毛都要竖起来了,难道我们刚才睡得昏天昏地的,有人蹲在我身边,用棍子戳我的屁股?这种情况,想想都让人浑身冒冷汗。

  赵大瞎子也是满脸紧张,他一把捞过枪,说:“东家,你是说这上面有东西?!”

  白朗比较冷静,小声说:“那东西现在还在吗?”

  东家说:“已经走了。”

  我才松了一口气,问东家:“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还用棍子戳我们?”

  东家摇摇头,说:“我刚才一睁开眼,就看见上面蹲着一个黑影,我一抬头,他就跑走了,搞不清楚是人还是野兽。”

  白朗紧张了,问:“会不会是另一伙人?”

  东家说:“那东西,不像是人……”

  “不像是人?”我结结巴巴地说,“那是啥?……难道是鬼?”

  赵大瞎子打了我一个脑崩儿,说:“傻,不像人的东西多了,猴子也不像人!”

  东家说:“不管怎么样,他应该不是想害人,不然咱们早死了。”

  我们点点头,站在那里,不断轻轻跺着脚、搓着手取暖。

  确实,那东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来,还能用棍子挨个戳我们几下,他要是换把刀子,朝着我们排头砍过去,应该也用不了几刀,就把我们全都解决了。

  东家说:“咱们都别睡了,天马上要亮了,在这儿熬几个小时吧。”

  这时候,白朗突然说了一句:“灌木里有东西!”

  这句话吓得我一个激灵,赵大瞎子往后退了一步,肩上的枪哗啦一下子弹上了膛,瞄准了灌木。

  小山子也一下子摸出了两只飞刀,都捏在手上,随时可以放出来。

  灌木离我们挺远,篝火照不到那里,只有模模糊糊一个影子。但是白朗这样说过以后,那片灌木丛开始哗啦哗啦抖动着,现在瞎子都能看出来,那里面一定隐藏了什么动物,还是体型很大的动物。

  “那是啥?”小山子低声问,声音都带着点哭腔。

  “别****说话!”赵大瞎子语气中也有点紧张。

  我想着跟赵大瞎子分析过,这老林子里可能存在一个猛兽,将附近的野兽都给吓跑了,难道就是它吗?

  “都别急!”东家举起枪,朝天放了一枪。

  枪声很响,在老林子里一圈圈震荡着,彻底击碎了老林子里的宁静。东家突然开枪,不光我们几个愣住了,那灌木中的存在也明显愣住了,灌木丛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火药味在树林间弥漫开来,一股枪特有的凶煞气传来,开始稳定住了大家的情绪。白朗和赵大瞎子也冷静下来,想起手上还有枪,咔嚓咔嚓子弹上了膛,以东家为中心,几个人背靠着背,各自负责一个角度,朝着黑暗中瞄准着。

  东家淡淡地说:“小七,点火把。”

  我刚才被吓傻了,经东家一提点,才反应过来,忙收拢着柴火,在那手忙脚乱地扎火把,好容易扎好了一个,凑在火堆上点着了,朝灌木那边照着,只见灌木中显露出一个巨大的身影,几乎有一堵墙那么大。

  我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咋能那么大?!

  东家冷静的声音传来:“待会儿大家听我的口令,一起开火。”

  大家又重新恢复了冷静,毕竟都是经验十足的猎人,谁还没遇到过啥猎物。刚才大家是刚从被窝里起来,还没习惯,猛然在黑暗中看到这样一个大家伙,谁都有点吃惊,这也是正常的。幸好东家刚才果断放了一枪,把大家一下子打醒了,又重新记起了自己猎人的身份。

  大家纷纷把枪口对准了灌木,想等那家伙被枪声惊出来,然后狠狠给它来一枪。没想到那家伙根本不畏惧枪声,依旧藏在灌木丛中不肯出来。

  我举着火把,硬着头皮朝前走了两步,想给大家照清楚,那灌木里的东西到底是啥,却怎么也看不清楚。

  那东西大约有一人多高,盘在灌木上,身子有些耷拉,像是一条软绵绵的大蛇,歪歪斜斜的,身子藏在灌木中,看不清楚究竟是个啥家伙。

  东家上前一步,夺过火把,将火把朝那灌木丛中果断扔了过去,火把不偏不倚,正好扔在了附近,将那片灌木照得清清楚楚。待看清楚那东西到底是什么,让我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胃里一阵翻滚,险些要吐出来。

  操,那根本不是啥大蟒蛇,而是条血淋淋的人腿!

  那人腿整个被什么东西给拽掉了,挂在灌木上,耷拉下来,黑暗中看去,就像是灌木上趴着一条大蛇一样。

  极具膻气的人血味扑面而来,我死死捂住鼻子,喉咙里一阵难受,让我忍不住蹲下身子,干呕起来。

  东家却低声说:“都围过来,大家背靠着背!”

  我才想起来,周围潜伏着什么巨兽,而且这东西还吃人!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五个人背靠着背,围成了一个圆圈,把它挡在了里面,警惕地环顾着四周。那家伙能拽掉一条人腿,体型和力气都很惊人,说不定现在就潜伏在我们周围,随时可能扑过来。

  我焦急地问:“那人是谁?会不会是……”

  赵大瞎子明白我的意思,说:“不是他,看衣服是其他人。”

  白朗问:“是刚才那东西干的吗?”

  东家说:“不好说……不过刚才那东西行动敏捷,不像有那么大的力量。”

  赵大瞎子说:“操,去看看那腿不就知道啦!”

  我听说赵大瞎子要去看那条人腿,脸色煞白,东家看我脸色不好,让我和小山子待在这里,他和白朗也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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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23 12:29: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9章 鬼真来了(7)



  还没到地方,赵大瞎子叫了声:“操!”

  白朗一下停住脚步,用枪指着灌木:“怎么了?”

  赵大瞎子说:“只有一条腿,还有半拉身子……咦,他身上有块铁牌子!”

  “铁牌子?”我也一愣,“啥铁牌子?”

  赵大瞎子扬了扬手,手中是一个巴掌大的铁牌子,上面雕刻着几个数字。

  我们都过去看了看。白朗说,这铁牌子像是军方特制的胸牌。他在上过战场的老兵身上见过,打仗时,炮火连天,搞不好一炮轰过来,人都被炸成了烂泥、烧成了焦炭。确认尸体身份时,就全靠这铁牌子。这铁牌子大家一般贴胸挂着,有时候还能挡子弹,也就成了战场上的护身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家警戒了一会儿,看着没事,就退回到篝火旁,也合计了一下那死人的事情。

  白朗估计,这里应该是有个(或者是几个)老兵,也许仗着自己枪法好,来大山盗猎,结果被猛兽袭击了,尸体被吃掉了一半。剩下的尸体没吃完,野兽就把它挂在了灌木上,留着下次吃。

  不过这个解释很牵强。据我所知,动物得到食物后,都会将食物拖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比如自己的领地或者巢穴里吃,不可能像示威一样把食物挂在灌木丛上。

  在我看来,这不像是在保存食物,更像是一种警告,一种对于我们这种入侵者的警告。

  还想着,身边突然传来一阵浓重的臊臭味,我掩住鼻子,四下里看着,心说谁他娘的尿裤子了,咋那么臊气?

  突然心里一寒,不对,这里只有我们几个人,哪来的臊味?!

  四下里一看,就看见远处有一个巨大的影子,藏在草丛里,缩头探脑,竟然是头黑瞎子!我忍不住叫了一声,向后直退。那黑瞎子见我发现了它,也不再隐藏,身子向前一扑,一拱一拱地朝前跑,速度飞快,几下子就跑到我们跟前,竟然后腿直立起来,像一座小山一般,咆哮着,冲我们这边扑过来。

  我大叫起来:“小山子,我操!飞刀!”

  小山子这王八蛋,平时咋呼得挺像个爷们,真他娘遇到事情了,吓得活像只田鼠,两只手抖得几乎捏不住刀子,后来竟然吓得抱着头趴在地上装死。

  我狠狠骂着小山子,连连后退,想着这脓包真是电影看多了,这畜生见你趴地上,就会伸舌头朝你脸上舔,那舌头上全是倒刺,几下子下去,半张脸皮就给舔没了,像个血葫芦。

  但是这小子走狗屎运,那黑瞎子本来怒气冲天,像是要把我们两个撕成碎片,这时候见他突然卧倒在地,也有点好奇,摇摇摆摆走过来,用爪子扒拉了他一下,又去闻了闻,然后摇了摇脑袋,竟然不再管他,却朝我咆哮着冲过来。

  我一步步后退,又不敢撒腿就跑,就在那儿死死盯住黑瞎子。姥爷之前说过,你独自面对猛兽时,千万别跑,你一跑,锐气就散了,而且在老林里,你也跑不过它,它几下就会追上你,咬死你。你要是勇敢面对它,鼓足勇气狠狠瞪着它,它反而会有点害怕,说不定就会退缩了。

  这话说起来容易,听起来也是热血沸腾,但是你要是真在原始森林里遇到这样一只近千斤重的黑瞎子,那家伙一身黑毛,后腿直立起来,两米多高,跑起来带着一股风,朝着你咆哮着扑过来,我担保没有几个人敢对它瞪眼。

  我当时没有选择,跑又跑不掉,只好死马当活马医,装成毫不惧怕的样子,鼓着眼睛瞪着它。

  没想到我姥爷这招根本不管用,反而激起了黑瞎子的怒气。它见我竟敢瞪着它,当时就发狂了,嗷嗷直叫,直立起身子,朝着我直扑过来。

  说句老实话,我当时吓得差点尿了裤子,两条腿都软了,想跑也跑不了,只能傻乎乎站在那里。正不知道怎么办,东家他们也发现了这头黑瞎子,三个人从黑瞎子身后包抄了过去,赵大瞎子在后面给我拼命打手势,好像是说让我卧倒,快卧倒!

  我操,老子现在距离黑瞎子不过三五米,它随时会扑上来,一巴掌就能把我拍得粉碎!赵大瞎子竟然还让我趴倒,老子要是往地下一趴,准被它连咬都不用咬,一屁股就能坐死。

  当时也来不及多想,想着去他娘的,死就死吧,一下子就卧倒在旁边,几乎在同时,后面几支枪轰一声全响了。

  那熊显然是受伤不轻,嗷一声叫,连反扑都没反扑,掉头就朝老林中跑。

  东家提着枪追了过来,叫着:“快!拿上行李,跟着黑瞎子走!”

  赵大瞎子有点迟疑:“东家,俗话说‘宁擒饿虎,莫斗伤熊’,咱们刚才没杀死它,再想杀它就难喽!”

  东家背着行李,说:“不杀它,咱们这是跟着它出去。”

  赵大瞎子还不明白,白朗将行李扔给他,说:“你小子啰唆什么!东家的意思是,这黑瞎子肯定知道路,咱们跟着它,就能出这片鬼林子啦!你以为东家刚才为啥说,别瞄准要害打?”

  赵大瞎子一拍大腿,说:“对啊!这黑瞎子渴了要喝水,早晚肯定要去峡谷,到时候咱们不就能找到路了嘛!”

  我趴在地上,暗暗想着:“要是这狗日的黑瞎子偏偏上次喝多了,它不去喝水,反而去茅厕,那怎么办?”但是这话我没敢说出来。

  这只熊受的伤不轻,沿路都是一点一滴的血迹,跟着血迹很容易就能找到它。

  赵大瞎子背好背包,拉我起来,问我是不是吓破胆了,我佯装潇洒,说没事,没事,其实刚才确实被吓傻了,都忘了自己还卧在地下的事情了。

  我惊魂未定,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腿还有些发软。

  转过头看看,小山子那怂蛋还窝在那装死,我过去一脚踹在他屁股上,他还一动不动,叫了他几声,他才敢抬起头,再三确认黑瞎子确实离开了,才敢站起来。

  站起来以后,他又哭丧着脸,说狗熊刚才攻击他了,他自己不敢看,让我帮他仔细看看,身上有没有少啥零件。

  我左右确认了几遍,他身上两瓣屁股都没少,他自己又全身上下摸了一遍,才放下心,兴高采烈地跟赵大瞎子他们讲刚才自己斗熊的经历。

  他说,当时他急中生智,使出一招“龟息大法”,瞒过了黑瞎子。谁知道那黑瞎子不傻,使劲扒拉了他一下,当时他肩膀上就掉了一块肉,火辣辣地疼。但是他是谁呀?他牙齿都咬出血了,愣是没吭一声!看见了吧,俺们东北爷们,死了也得戳着!

  赵大瞎子瞥了他裤裆一眼,撇撇嘴说:“操,也不瞅瞅自己裤裆,他娘的湿成啥样,这得憋了多大一泡尿啊!”

  经过这番折腾,天色开始发白,看起来就要亮了。

  我们背好行李,沿着黑瞎子的血迹,朝着外面走。那黑瞎子受伤后,也是邪门了,专门朝杂草灌木多的地方走,也不怕扎到伤口。为了避免让受伤的黑瞎子过度惊吓,跟我们拼命,我们只打着手电,小心地辨认着血迹,安安静静往前走。这一路上藤藤蔓蔓,断树杂草,在黑暗中绊了我好多下,好几次都摔了个嘴啃泥。好在走了大约有两个钟头,天色渐渐发白,我们终于走出了那座古怪的老林子,来到了一座山谷中。

  走出老林子后,我们心里突然放轻松了,回头看看,那座老林子有个特点,所有的树木都朝着西北方向倾斜,就像是树林曾经遭遇过一场大风,把它们全部吹偏了一样。仔细看看,这些树林还不是那么简单,最外面的一层树林,和里面的树林倾斜度还不一样。看起来像是一层层往里递进,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复杂的树木旋涡。

  我看看其他树林,都是笔直地朝上生长,并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赵大瞎子唾了口唾沫,说:“这鬼林子看起来咋像龙卷风一样,还他娘的一层层的!”

  我哈哈大笑:“不懂了吧,这就是诸葛亮当年设计的五行八卦阵,变化无穷,能困住三千精兵!你小子这次是命好,不然一辈子都出不来!”

  这本来是句笑话,没想到东家却变了脸色,低声说了句“快走”,带着我们走进了山谷。

  在路上,我小声问赵大瞎子,那条人腿是怎么回事?怎么给挂在了灌木里?

  赵大瞎子也拿不准,说:“按说黑瞎子虽然会追着人打,也有把人打死的,但是倒真是很少吃人,吃死人。山里的大野猪倒是吃人,不过野猪一般把人拖到野猪沟里,吃得只剩下骨头,不可能吃剩下一条腿,再给挂到灌木上吧?”

  我说:“这怎么可能呢?那灌木有一米多高,野猪怎么能挂上去?你说会不会是黑瞎子挂上去的?”

  赵大瞎子说:“谁会吃饱了撑的,把人肉挂在小树上?你以为它在晒腊肉啊?动物拿到食物,都会想尽办法藏起来,埋在土里,哪有给挂在树上的?除非它根本不把这东西当食物!”

  我说:“那当啥?”

  赵大瞎子白了我一眼:“当啥?当旗子呗,给升到小树上!”

  我脑子一转,说:“会不会有这种可能?有人知道这老林子里有危险,有黑瞎子出没,所以特意挂了一条人腿,让咱们一眼就能看清楚,这里有危险。”

  赵大瞎子不以为然,说:“这年头还有这样的好人?就算有,他为啥不出来提醒咱们,还他娘的挂条人腿在树上?要是胆子小的,搞不好直接就给吓死啦!”

  我争辩着:“说不准他不方便出来呢,那谁能知道?对,东家当时说见到了一个黑影,说不准那个黑影就是帮我们的人。可惜那人跑得太快,东家没看清楚。”

  赵大瞎子冷笑着:“有那么快的速度,还能把人腿挂到树上,那除非是成精的狼啦!”

  我听他话里有话,见东家几个人在我们前面挺远处,小声问他:“你说东家昨晚上——”

  “——嘘!”赵大瞎子一下打断我,心虚地看看前面,小声说,“别乱说话,小心你小子的小命给撂在这儿喽!”

  我见他那么紧张,赶紧换了个话题,说:“你觉得昨天的黑影会不会是山魈?”

  赵大瞎子有点回避这个话题,说:“那小子的事情,琢磨不透,谁知道呢?”

  又走了一会儿,终于远离了那个古怪的林子。这时候,天已经大亮,山谷中到处是嘹亮的鸟叫声,成群的鸟往外飞。白朗一路顺着峡谷寻找,终于再一次找到了鬼脸标记,让我们心情大好。大家在峡谷处,找了一块空地,在溪水旁架起一堆火,吃了点东西,喝了热水。昨天半夜开始折腾,又走了很远的路,都觉得有点恶心。大家就轮流看守,补充了睡眠,然后再一次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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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23 17:00: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0章 谁给狗熊开了膛?(1)


  峡谷很开阔,像是一个光秃秃的河滩,溪水哗啦啦流淌着,白亮白亮的,奔腾而去。在河滩上走累了,捧点溪水洗洗脸,立马就精神了。

  大山里流出来的溪水冰冷刺骨,在水里站立一会儿,感觉半截小腿都被冰得失去了知觉。

  再往前走,地势渐渐升高,开始出现一丛丛稀稀拉拉的灌木丛,水流也渐渐变小,最后完全渗入地下,看不到了。

  灌木上覆盖着厚厚一层藤蔓,密密麻麻,在树丛上绕了一圈又一圈,走近看看,灌木上盘绕的竟是葡萄架子,树叶下掩藏着一嘟噜一嘟噜紫黑色的山葡萄,山葡萄比家葡萄小,也酸得多,我小时候吃过一捧,酸得我龇牙咧嘴的,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牙根子酥麻麻的。

  再往下看看,山谷从这里就跌了下去,下面是一条二三米深十几米宽的山沟,山沟里长满了各种灌木,灌木上盘绕的全是葡萄藤,没想到这里竟然形成了一个独特的葡萄沟。

  这些山葡萄又勾起了我对童年的回忆,我情不自禁想过去采一串,却被赵大瞎子一把拉住:“操,你小子不要命啦!”

  他解释了一下,我才知道,这些野葡萄一年又一年在这里滋生、繁衍,葡萄藤一圈圈盘绕在灌木上,成了一个又大又深的峡谷一般的葡萄沟,这葡萄沟又阴凉,又僻静,是一个绝好的纳凉地。夏天时,狗熊最喜欢躺在葡萄藤下睡觉,睡醒了就用胖乎乎的爪子去捉葡萄,一嘟噜一嘟噜吞进去。要是有人不经意闯进去,就成了熊食了。

  听他这样一说,我噔噔噔连退几步,生怕那葡萄藤下窜出来一只黑瞎子。

  又想起我们昨天晚上打伤的那只黑瞎子,它会不会逃到了这里?

  赵大瞎子挤眉弄眼地小声说:“没事,咱们这有能跟熊瞎子摔大跤的银(人)!”

  白朗却顾不上搭理他,蹲下身,仔细辨认着树干上留下来的记号,越看脸色越差,眉头纠结在了一起:“东家,有点不对劲!”

  东家说:“怎么了?”

  白朗说:“这记号不对。”

  “记号不对?”赵大瞎子也有点紧张,“咋回事?那小王八羔子咋做的记号?”想了想又说:“你上次不是来过吗?咋又不对啦?”

  白朗神色严肃:“我上次来这里,看到的不是这个记号。”

  赵大瞎子惊讶了:“咋,还能有两个记号?!”

  东家打断赵大瞎子的话,沉着地问:“白朗,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朗说:“东家,咱们进山后,就是按照上次我们寻山的路,也找到了嘎子留下的记号。但是不知道咋回事,这个记号不对了,这里我上次肯定没来过。”

  赵大瞎子也过去扒开树根,仔细看了看,骂着:“妈了个巴子的,还真不是!咱们的人是上周失踪的,痕迹应该很新。你们看,这标记都长实了,少说也有几年了。”

  小山子也跟着说:“难怪我老觉得不对劲,上次来的时候,就没见到这里的葡萄沟。”

  东家点点头,没说话。

  我也有点紧张,这样大规模的葡萄沟,白朗怎么也不会看错的,看来这次我们都迷路了。不过有白朗、赵大瞎子在,我倒不担心出不了山,就是有点弄不懂,他们说的树上出现了一个几年前的标记是啥意思。

  白朗转头问东家:“东家,你以前派人来过这里?”

  东家摇摇头:“除了失踪的那个人,这是咱们猎场的人第一次来这儿。”

  白朗说:“这个鬼脸标记只有咱们猎场在用,其他人不会用,就是仿也仿不了那么像。这个又是谁留下的?”

  赵大瞎子也咂巴着嘴说:“那就邪了,这标记咋跟咱们猎场的标记一模一样?!”

  东家迟疑了一下,说:“这个标记,也许是我的东家留下的。”

  “东家的东家?”我们一下愣住了。

  东家点点头:“对,我的东家,也就是咱们猎场幕后的大老板,他也喜欢狩猎,说不定以前他来过这里。”

  我们都不说话了。

  大老板的事情,谁敢猜测?再说了,人家自己愿意来这里狩猎,是他的自由,我们也管不着。

  对了,当时赵大瞎子说过,东家第一次派老猎人来的时候,就在电话里说,遇到过猎场的标记,搞不好就是这个标记。

  白朗也有些犹豫地看着东家:“东家?我们走哪条路?”

  白朗的意思很简单,要不然原路返回,这次就当是白来了。要不然就沿着大老板标记的记号往前走,看看能否发现什么。

  东家想了想,问:“这标记通向哪?”

  赵大瞎子蹲在地下,仔细研究了一下,面色大变:“东家,这标记有鬼!”

  在这紧张关头,赵大瞎子猛然冒出一句“有鬼”,连我都吓得一哆嗦:“什么鬼?!别瞎说!”

  赵大瞎子脸色煞白:“谁瞎说了,这标记让咱们进葡萄沟!”

  几个人朝着密密麻麻的葡萄沟看过去,葡萄沟严严实实铺在山谷中,形成了一个独特的葡萄峡谷,顺着山沟不断往下蔓延,一眼望过去,山沟一直通往山下的峡谷,峡谷连绵不断,不知道有多深。尤其这葡萄沟里还很可能有黑瞎子,确实危险极了。

  大家都有些疑惑,留下这个标记的人是谁?是让我们顺着葡萄沟进入山下的峡谷吗?

  沉默了一会儿,东家淡淡地说:“跟着这个标记走吧。”

  白朗点点头,挥挥手,说了声:“走!”说完给赵大瞎子使了个眼色,自己将背在肩头上的猎枪拿了下来,还上了枪栓,在最前面开路。赵大瞎子也端起猎枪殿后,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我有点紧张,紧跟在白朗身后,想把背包里的弓弩拿出来,又怕被人笑话,只捡了一根粗树枝,去掉枝叶,握在手里。

  葡萄沟听起来名字不错,其实人走在里面非常难受。进了葡萄沟,像是钻进了山洞,密密麻麻的葡萄藤层层叠叠盘绕在灌木上,结成了一层厚厚的帐子,里面光线很暗,看起来真像是葡萄藤结成的大山洞。我们在洞口处待了一会儿,等白朗他们先去探了探路,说没问题,才走进去。进去走了一会儿,才渐渐适应了里面幽暗的光线。

  走在葡萄沟里,脚下软绵绵的,像是铺了层软草,用手电筒仔细照照,发现下面一层紫黑紫黑的,全是腐烂的葡萄皮。

  这得有多少葡萄?

  赵大瞎子瓮声瓮气对我说,这些葡萄得有上百年了,葡萄藤到处发芽,纠缠在一起,每年秋天,上面挂满了一嘟噜一嘟噜紫黑色的葡萄,因为没人吃,就成串成串落在地上,成了肥料。所以这土地肥呀,你往下挖,泥土都是葡萄味的,能挖两米深!

  在这里走路太气闷,赵大瞎子又给我讲起,最喜欢吃野葡萄的是黑瞎子,就是狗熊。说狗熊是黑瞎子,其实它并不瞎,只不过是脸上的毛特别长,长得甚至会挡住眼睛。黑瞎子要看前方的地方,经常要直立起来,用两只爪子扒开眼前的毛,才能看清楚。有时候毛上沾满了松油,全粘在一起,它用手使劲一扒,常常会扯掉一撮毛,疼得它嗷嗷直叫,显得笨拙又好笑。

  黑瞎子是杂食动物,它逮住啥吃啥,像山梨、山杏、野蜂窝、野菜、野果、蘑菇,榛子、山花椒、小动物等。它甚至还爱吃蚂蚁,还会钓蚂蚁,扒蚂蚁窝,连蚂蚁带蚂蚁卵一起大口大口吃进去。

  黑瞎子在大夏天最喜欢躺在葡萄沟里,葡萄沟里阴凉,它就躺在那儿昏天昏地地睡觉,饿醒了就站在葡萄架下,用肉爪子一把一把地撕扯着葡萄藤,连藤带葡萄一起向嘴巴里塞,吃得肚圆了,再回去接着睡,一个夏天能吃几千斤野葡萄。

  这葡萄沟里并不都是严严实实的葡萄藤,有的地方葡萄藤密实一些,有的地方稀稀拉拉的,能透过阳光来,山沟里的情境也能看清楚。

  大家谨慎地走了一段路,葡萄藤渐渐稀薄,斑斑点点的阳光透进来,也不显得像原来那样阴森可怖了。

  白朗他们又在老葡萄藤下发现了一个鬼脸标记,几个人在那儿研究着标记,判断着是往前走,还是怎么办。

  我顺脚往前走了一会儿,眼前一亮,前面竟然出现了一座黄澄澄的小土堆。这里怎么会有土堆?我好奇地过去看看,却发现那并不是土堆,而是黄澄澄的山梨,这些山梨有几百个,堆得像一座小山。

  山梨?还是堆得像小山一样的山梨?

  这可真是邪门了。

  我有点不敢相信,伸手拿了一个,梨子软软的,闻起来确实是野梨的味道,还有股奇怪的酸臭味。

  我赶紧招呼东家他们过来,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会在这里藏了一堆山梨。

  没想到听我一说,赵大瞎子脸色一下变了,当时便打开枪栓,和白朗两人一前一后,冲了过去,赶到那野梨山旁,看都没看一眼,就开始警惕地搜索。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明白问题严重,赶紧放下背包,也拿出我的弓弩,手忙脚乱支上,想随时给他们增援。

  两人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最后朝前又走了一会儿,才松了一口气。白朗说:“东家,它可能还在附近,咱们得赶紧出去!”

  东家说:“先等等,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东西。”

  白朗主动端着枪,在周围戒备着,我们几个开始仔细在周围寻找。

  大家仔细寻找一下,小山子眼尖,搬开了一块大石头,发现有点异常,石头底下长着很长的草。这石头并不像是一开始就在这里的,而像是有人专门从别处搬过来的。

  我们把石头搬开,用背包里的军用铁锨往下挖,挖了大约半米多深,就听见叮当一声响,像是碰到了铁器。扒开土看看,里面竟然是一个包着铁皮的木匣子。这个匣子显然埋在地下有年月了,外面一层铁锈都要锈完了,用铁锨使劲撬了几下,铁皮就折断了,里面用一块黑乎乎的兽皮包着几样东西。打开看看,有一个六七十年代老版的工作日记,一个玉石嘴的水烟袋,还有一块铁牌子。

  我吃惊得简直要叫出声了,又是一块铁牌子,还是以这样诡异的形式出现在我们面前。

  要说这些老兵是组队来大兴安岭打猎,倒也能说得过去。毕竟现在兽皮越来越值钱,老兵没钱吃饭,仗着一身好身手,来这里打猎换钱,也可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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