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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飞舞

[转帖] 《失落的桃符》-真真假假的“木工厌胜术”(完结)-作者:御风楼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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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7-1 16:53:04 | 显示全部楼层
  大师兄说:“然后呢?”
  “那老混蛋太狠了!他用瓦刀在狗脖上扎了个洞,把狗血给放了,又把狗皮给揭了。”我说:“妈的,简直是变态!”
  二师兄一笑,说:“老三,不是他狠,是你窝囊。狗要咬死你,你还不敢杀,就是个畜生,有什么不敢的?”
  我没理会二师兄,而是问师傅:“他这是做什么?”
  “这老家伙!”师傅脸色一沉:“他没安好心!”
  大师兄说:“他要狗血和狗皮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师傅冷笑道:“用这些脏东西,弄法儿下厌胜!”
  大师兄来了精神:“能下什么厌胜?”
  “太毒了!”师傅说:“我不讲为妙,你们不听为好。”
  大师兄说:“师傅,我们学学就是为了防范,你要是不讲,以后有人给我们下这厌胜,我们也不会破啊。”
  二师兄说:“师傅难不成还要给自己留一手?怕学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
  大师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二师兄又是一句话把师傅给噎死了,师傅无奈,只好说:“害人的法子,我讲多了也损阴德,你们非要听,我就讲给你们,免得你们说三道四。”
  他们想听,我可不想,我连忙说:“师傅,我刚才吓着了,头晕,身上还有血,我得去洗洗。”
  我也不等师傅回话,我就蹿进了屋子,娇娇也跟着进来了。
  我听见二师兄在我背后说:“窝囊废!娇娇咋看上他了?”
  我脸一沉,就想出去跟二师兄论论到底谁是窝囊废,娇娇却拉住我了,说:“他乱放屁,你甭搭理他!我又不放在心上。”
  我说:“我以前就觉得他看你的眼神不对,自打我跟你好了之后,他看我的眼神也不对了。”
  娇娇说:“我爸说他看人的时候像个狼羔子,心里头狠,能不惹他就别惹他。”
  我脑海里闪过一个二师兄阴沉觑人的画面,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只要不是太过分,我还叫他一声二师兄,他要是过分,让我不成人,我也让他不成人!”
  夜里我睡得早,也确实是身心俱疲,也不知道大师兄、二师兄缠磨着师傅说到了夜里几点。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我问师傅说:“那条大狼狗跟着刘老汉跟了好多年了,这一下子死了,没了,刘老汉心里肯定不舒服,得想个法子弥补弥补。”
  “你这就是贱!”二师兄翻着眼说:“就该狗把你咬死。”
  “你能不能说话好听点?”娇娇瞪着眼说:“要是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也没人把你当哑巴!”
  二师兄一愣,盯着娇娇看了半天,然后嘿嘿冷笑两声,埋头吃饭了。
  师傅瞪了娇娇一眼,娇娇不服,大声道:“怎么了!”
  师傅没奈何,问我:“老三,你想怎么弥补?”
  “师傅这里有没有让人好的厌胜术?”我说:“您给我讲一个,我暗地里给刘老汉弄个法儿,算是弥补弥补他。”
  “好!”师傅眉开眼笑:“你这是积德的,师傅有的是法子,让人发财的,让人发科的,让人发官的,让人长寿的,让人吃饱穿暖的,都有!”
  “呵呵……”二师兄冷笑着说:“师傅有这么多好法子,怎么自己还是个下力的?”
  师傅说:“厌胜术有个规矩,须在无人处,莫让四眼见,自己闭目开,专与他人用。须在无人处,莫让四眼见——这两句话讲的就是下厌,只能是下厌的人自己下,绝不能让第二个人看见,尤其是被下厌的人,更不能看见——藏那个猫眼的时候,我让你们都走,就是这个规矩。自己闭目开,专与他人用——这两句话讲的就是,下厌只能是给别人下,不能给自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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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7-2 19:54:1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章 木匠的下算

  二师兄不说话了。
  师傅又看向我,说:“老三,你想让刘老汉怎么着?”
  “他一个老人家,肯定是不求当官,不求发财,也不求有什么好姻缘。”我说:“让他一日三餐,吃饱穿暖就好了。”
  师傅点点头,说:“好办,数九十九粒米,藏在斗里,放在堂中梁上,别让刘老汉看见,只要刘老汉平生不做亏心事,这辈子不但饿不着,还能发点小财。”
  “好!”我兴冲冲地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说:“刘老汉有个邻居,两个小夫妻,天天吵,还开打。刘老汉说是他们装修房子的时候,跟匠人呛着了,本来好好的一对儿,匠人走了以后,就翻天了,这会不会是匠人下的厌胜?”
  “你们师祖爷说过,一个柴头系血绳,藏在地下随处行,夫妻父子频斗争,吊死绳头入冥冥。”师傅说:“可能会是这个法儿。要真是这个法儿,闹下去,说不定哪天就会出人命。”
  “这么厉害!”我吃了一惊,问道:“那这东西是埋在哪儿的?”
  师傅说:“这个没讲究,埋在哪里都行,你可以去问问小两口,房子装修以后,俩人第一次大吵大闹是在哪儿?东西大致就埋在那地方了,一般来说,是在门槛附近的地下。”
  我记在心里,说:“师傅,我一直都没弄明白,这厌胜术到底为什么能让人好,让人坏?埋个东西就能定人的生死、贫富、贵贱、喜怒?”
  师傅说:“我也不明白,但这几十年来,我也琢磨了,得了一个理儿,也不知道对不对,说出来你们都听听。”
  我们几人都支起了耳朵。
  师傅说:“老三,要是有一个人骂你,你生不生气?”
  “生气。”
  “要是有一个人天天骂你,生不生气?”
  “那当然是更生气了!”
  “这就是了。”师傅说:“那坏的厌胜术,就好比有人在咒骂你,那厌胜术天天在,就是有人在天天骂你,你心里不自觉就气糊涂了,一气糊涂,就什么事儿都干不好,因为天天不顺心!出门不顺心,被车撞了;工作不顺心,财路断了;当官不顺心,前程断了;过日子不顺心,情分没了……这就是厌胜术能让人病灾、破财、丢官、情变的原因。”
  “可是有人骂我,我知道啊。”我说:“有人给我下厌胜,我不知道啊,这也能影响我?”
  “人的心是这天底下最难琢磨的地儿。”
  师傅摸着自己的心口,说:“世上有太多的事情,你是想不明白的。就好比有人心里头恨你,嘴上并不一定要喊出来,说我要杀你,我要伤你,他就看你一眼,你就能知道他对你不怀好意……有人在心里骂你,不一定骂出来,你也能知道。”
  师傅这话,让我不由得想起了二师兄,他看我的眼神,就时常让我觉得他心中不怀好意,这对我的心情,也确实影响不小,最起码,我要时常提防着他,做别的事情就会分心,就会不顺。
  只听师傅继续说道:“厌胜术就是这样,让你不知不觉中就坏了心情,所以才叫做下算,叫做阴招。现代人不都讲究个磁场吗?磁场也是看不见、听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偏偏就能互相影响。”
  大师兄听得满脸欢喜,说:“师傅这么一讲,我就全明白了!等我有钱买房子、盖房子的时候,我就在家里偷偷弄点手段,专门让我媳妇、儿子好!”
  娇娇笑了:“大师兄,你还没媳妇,没儿子呢。”
  大师兄“嘿嘿”笑道:“早晚的事儿!”
  师傅说:“我还没说完呢,这厌胜术,不是下了就起效,还得分人。就好比骂人,有的人气量大,吐沫星子吐到脸上都不擦,等着自己干,这人你就是天天骂他,也没事儿,拿厌胜术咒他也没事,就是老话说的——量大福也大!好比刘老汉的邻居,要是小夫妻俩什么隔阂都没有,匠人再下厌胜,也挑不起事儿来——自己篱笆扎得紧,就不怕有野狗来钻!常常说,鸡蛋里挑骨头,真是鸡蛋,就没骨头,你还怕挑?”
  大师兄说:“那好的呢?”
  师傅说:“那些让人好的厌胜术,也得要人自己上进。有个厌胜术是盖起房子以后,在正梁左右各放一个铜钱,覆放,现在的商品房,就砌在承重墙或者圈梁、横梁的水泥儿里去,说是——双钱正梁左右分,寿财福禄齐登门。这是好的,可你要是天天坐家里,啥都不干,天上能给你掉下来钱?你天天不吃饭,能活长命?有句老话说得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尽了人事,才能看天意!这些厌胜术,是好是坏,往玄乎里说,都是在改变天意,做事儿的还是人!”
  我听得心悦诚服,大师兄也频频点头,只有二师兄撇着嘴,说:“人定胜天!”
  娇娇说:“大师兄说的好,赶明儿哪儿有地震了,让大师兄去,压着别震。”
  娇娇这话说的我们大家都笑了起来。
  师傅说:“老三啊,今天刘老汉的活儿就该完了吧?”
  我说:“还有半晌就能干完。”
  “好,我这边也才接了个活儿。”师傅说:“干完了,就跟我们一起。”
  “中!”
  师傅又说:“你要去给那小夫妻找厌胜,我就再教你一个法儿,让他们俩平平安安、和和美美的。”
  当我到刘老汉家里的时候,刘老汉正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看见我来,就说:“小陈啊,狗不见了!一夜黑地都没看见它!”
  我“哦”了一声,说:“可能是偷吃肉,挨骂挨打了,就跑了?”
  刘老汉唉声叹气地说:“有这可能,这狗会记恨人。”
  我说:“跑了就跑了,狗跟主人不一心,养也是白养,我再给您买一条狗崽子,您养着。”
  “我还是出去找找吧。”刘老汉急匆匆出去了。
  我替刘老汉心里不舒服了一阵,昨天我把狗给埋了,地来来回回踩了好几遍,加上那里十分偏僻,地湿人少,应该不会被发现的。
  不过正好刘老汉出门了,我就得空做了个小木斗,把数好的九十九粒米放了进去,然后把斗摆在了堂屋梁上的暗角里。
  但愿刘老汉这辈子衣食无忧吧,我在心中暗暗祈祷。
  等我把灶火屋里的工程都给清完了,刘老汉还没有回来。
  眼看着将近晌午,隔壁邻居家里突然传出来“啪嚓”的一声脆响,吓了我一跳,接着是一个女人尖声喊道:“刘二伟,你是要逼死我!”
  “不好!要出人命了!”我打了一个激灵,赶紧往邻居家里跑去。
  等我跑到隔壁家里的时候,就看见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正捏着一个碎碗片,披头散发、满脸泪痕的站在那里,作势要往自己腕子上划。
  这正是刘二伟的媳妇谢丽红。
  地上狼藉一片,尽是碎的暖瓶胆片、塑料壳子、玻璃、水,还有菜叶、面条……全扔了。
  刘二伟脸色铁青,蹲在大门楼里,听见我过去的声音,才回头看了一眼,见是我,就没吭声。
  他们认得我,我和刘老汉在在家门口吃过饭,遇见过这小两口,打过招呼,他们知道我是刘老汉家里请来的匠人。
  我说:“刘哥,嫂子要割腕了,你也不管!”
  刘二伟把脖子一拧,歪着头,说:“又不是我让她割的,死了也不怨我!”
  “刘二伟,我跟你拼了!”
  谢丽红叫了一声,手里拿着碎碗片,就朝刘二伟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
  “哎呀,哎呀!不敢,不敢!”我赶紧拦住谢丽红,把碎碗片给夺了去。
  刘二伟站起身子,叫道:“小陈,你别管!你让她过来!反正她也天天看我不顺眼——谢丽红,你过来把我弄死,你再去找个好的!”
  “嗬嗬……”谢丽红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哭起来:“这日子没法过了!我清清白白做人,天天遭人怀疑!嗬嗬……过不成了啊!呜呜呜……”
  “你们别闹了!”我叫道:“是有人在害你们!”
  我这么一喊,谢丽红抽噎了一下,然后就不哭了,刘二伟也睁大了眼睛看我,说:“啥?小陈你刚才说啥?”
  “我说有人在背地里害你们!”我拉了一把谢丽红,谢丽红趁势站了起来,擦擦眼泪,说:“小陈,嫂子没明白你的意思,你是在说啥?”
  “你们俩人吵架,不是因为你们俩人的问题,是因为有人给你们下了厌胜!”我说:“有人捣了鬼,所以你们家里才不得安宁。”
  “啊?”俩人大眼瞪小眼,一起问:“啥是厌胜?”
  “就是咒人的东西。弄个小木偶,上面写上生辰八字,然后天天用针扎,知道这不知道?这就是厌胜!”我说:“你们告诉我,你们装修好这房子以后,第一次吵架,是在哪儿吵的?”
  “装修好房子以后?第一次吵架?”刘二伟挠了挠头,看了看谢丽红,俩人的脸突然都红了,也不吭声。
  “怎么了?”我说:“快跟我说说,我给你们把别人给你们下的咒找出来,你们以后就不吵架了!”
  刘二伟吞吞吐吐地说:“不会是因为这吧?”
  “你要是不想出人命,就赶紧跟我说!”我没好气道:“我告诉你们,这道道只有匠人懂,你们惹了给你们装修房子的匠人,他们做了手脚,要是不破了,你们一辈子过不安稳!”
  谢丽红一听这话,便来劲儿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哦!是了!是了!我就说以前也不吵架,就是装修好房子以后,天天吵!小陈,我告诉你,第一次吵架是在床上!”
  “啊?”我愣住了:“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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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7-2 19:54: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 床头柜里的木偶

  师傅说过,要么是在堂屋(客厅),要么是在卧室,要么是在厨房,不管是哪个屋子,厌胜的东西一般都会藏在靠近门槛的地砖下面,但是谢丽红说是在床上,这算是怎么回事?
  算是在卧室吗?
  我不敢太确定,又问道:“在床上吵架,是怎么个来龙去脉?”
  谢丽红一听这话,脸色一红,扭头进了屋子,丢下一句话:“刘二伟,你跟小陈说!”
  我只好又看向刘二伟,刘二伟扭捏了一阵,说:“这话说出来怪丢人的——那天是刚装修完房子没多久,才搬进里屋睡觉的第三天夜里,我跟你嫂子那个,她嫌我不中用,我们就吵了起来。”
  我恍然大悟,不由得心中暗笑,刘二伟急忙解释说:“小陈,不是你想的那样!我那天是太累了!”
  “知道,知道。”我“嘿嘿”笑了起来,略显不厚道。
  刘二伟无奈地瞪了我一眼,说:“当时也奇怪,我平时没那么大火气,偏偏那天夜里,她一说我,我就上火了,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她跟那几个匠人有说有笑的事儿。”
  “然后你们就吵起来了?”
  “嗯。我说了一句,嫌我不中用?你是不是看那个组床的小白脸中用?你去找他呀!你嫂子就急了,我们吵了半夜。”
  我心中灵光一闪:“组床的小白脸?那是谁?”
  “就是给我们家安床的木匠!”刘二伟说:“长得白白净净,说话油嘴滑舌,看上去,就不像是好东西,偏偏跟谢丽红有说有笑!”
  “你放屁!”谢丽红又从屋里蹿出来了,叫道:“刘二伟,你不识好歹!我啥时候跟他有说有笑了?我那是哄着他,让他把活儿给咱干好!床是要躺上去睡的,做的不好,让谁不舒服?”
  “床倒是做好了!也没见睡得舒服!”刘二伟反唇相讥。
  谢丽红说:“你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又来了!”我说:“你们俩说不上三句就开始吵!”
  “他就是个狗!”谢丽红指着刘二伟骂:“翻脸比翻书都快!那木匠嘴贫一点,他就骂人家。”
  “我没当着他的面骂就够了!”
  “是没当着面骂,句句都让人听见了!”
  我连忙问刘二伟:“刘哥骂那个木匠了?”
  刘二伟气氛地说:“我还想打他呢!当着我的面,想给我带绿帽子!”
  “小陈,你听听,他是不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谢丽红气得够呛。
  “好了,别提狗,刘大爷正为狗的事儿上愁呢。”我说:“你们带我去看看那床吧。”
  “床有问题?”刘二伟警惕起来。
  “我怀疑,那木匠在床里面给你们下过什么东西。”
  谢丽红脸色一变,连忙说:“走走走,小陈师傅快过来给看看!”
  我跟着两人进了卧室,刘二伟一阵掀,把床上铺的褥子、床单、被子、枕头全都抱走了。
  这床,是桐木做的,也不复杂,六尺长、五尺半宽,一尺半高,排骨架上搭了块床板,床头是个简易的造型——几块木板合起来的弧形床柜——放不下东西,只是摆设。
  我前后检查了一遍,床板、床尾、四条腿和排骨架都一目了然,藏不了东西,只有那个床头的造型柜里有空间。
  我看了谢丽红和刘二伟一眼,说:“你们心疼这床不心疼?”
  “不心疼!”刘二伟说:“那小白脸做的东西,我就没觉得睡舒服过!”
  谢丽红想要说什么话,估计又觉得自己说出来更添和那木匠有一腿的嫌疑,所以话到嘴边,又像是咽了下去。
  我说:“我要破开这床头的造型柜,里面要是有东西,那就是找着害你们的因了,要是没东西,我再给你们合上,保管跟原来一模一样。”
  “随便破!”刘二伟说:“真不心疼!弄坏了,合不上也没关系!”
  谢丽红说:“你就看着弄吧。”
  我点点头,说:“刘哥上来搭把手,咱们先把这造型柜给卸下来。”
  造型柜卸下来之后,我和刘二伟把它给挪到了院子里。
  刘二伟家里只有一把短斧头,不合适,我就又回了刘老汉家里,去拿锛头,恰好遇上刘老汉垂头丧气地回来,一问,是没找着狗——肯定找不到啊。
  刘老汉见我拿锛,问我是咋回事,我把刘二伟家里的情况跟他讲了一遍,他又来了精神,要跟我一起过去看看。
  有了趁手的家伙就好办,桐木质地轻软,一锛头下去,就破开了。
  我把合板给揭开,柜子内外全见天日。
  我赫然看见两个小木偶扎在一块合板之上!
  那是两个裸体木偶,一个还黏了几根头发,胸脯子凸着,显见是女人,都雕刻的惟妙惟肖,就是面色狰狞,两人两张嘴都张着,两双手绞在一起,显然是在殴斗!
  两个木偶脚底下是一根柴头,柴头粗的一端,系着一根绳子,暗红色的绳子,明显是血染成的——不由得让我想起了师傅的话——一个柴头系血绳,藏在地下随处行,夫妻父子频斗争,吊死绳头入冥冥!
  我们所有人都看呆了,刘二伟上前拾起那块木板,喃喃说道:“这,这是什么东西?上面还刻的有字儿。”
  谢丽红也凑近了去看,然后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骂了一句:“天杀的啊!”就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那两个木偶背上都刻着字迹,我看得分明,都是三个字,男木偶上面写着“刘二伟”,女木偶上面写着“谢丽红”。
  这分明是厌胜无疑了!
  我对他们两个说:“看见了没有?知道你们俩为啥天天吵架了吧?错不在你们,在那个木匠!”
  刘老汉也喃喃说道:“太损了!这是木匠下的厌胜!”
  我登时对刘老汉刮目相看:“您也懂这个?”
  “老人多少都听说过,现在少见了。”刘老汉说:“小时候我家盖房子,我爹跟木匠头拌了几句嘴儿,开罪了匠头。房子盖好以后,我娘又生了我老弟,我老弟慢慢长成了歪嘴儿,去看医生也治不好,不知道咋回事。后来有一天,我爬上梁头去玩,结果在大梁一头看见里面砌了把瓦刀,瓦刀把儿还有一点露在外面,我觉得奇,就下来跟我爹说,我爹忙去请了村里的老木匠过来看,老木匠说这是匠头下的厌胜,梁上一头按照分寸、深浅、位置、角度砌进个瓦刀,家里就会出一个歪嘴儿的人。这可把我爹给气死了!”
  刘二伟在一旁听得上心,连忙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我爹就请老木匠破,老木匠就在梁的另一头,也按照同样的分寸、深浅、位置、角度砌进去了一把瓦刀。”刘老汉说:“这也是怪事儿,没过一年,我那老弟的嘴就不歪了。后来啊,村子里来了个歪嘴儿的木匠,直接跑到我们家告饶,说是他不对,弄了半天,他就是当年给我们下厌的匠头!我当场打了他一顿,还是我爹心善,就又找来村里的老木匠,把两把瓦刀都给起了。”
  我们听得都是一阵感慨,谢丽红说:“那我们这个有什么说道?”
  “这我可不懂了。”刘老汉说:“我就经历过那一件事儿,你们还是问小陈师傅吧。”
  我说:“这没什么好说道的,没看这两个木偶的样子,就是在互相打骂吗?就是那做床的木匠下的厌,为的就是报复当年刘哥骂他。这时间长了,还会闹出人命呢!今天嫂子不就准备割腕自杀吗?刘哥啊,你看看,要是嫂子真跟那木匠有一腿的话,那木匠会这么咒嫂子吗?用得着咒嫂子吗?”
  谢丽红一听这话,两行眼泪又涌出来了,呜咽道:“今天要不是小陈还我这清白,我就是死了也不瞑目!”
  刘二伟看着谢丽红,一脸歉意和怜爱,嚅嗫了半天,估计是想说两句软话儿,可当着我和刘老汉的面儿,也不好意思说出来,结果问了我一句:“小陈,这下作的东西,要怎么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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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7-2 19:54: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章 人怕出名猪怕壮

  谢丽红也跟着问:“对,这要怎么破?缺德的下贱坯子!最好也给他来个反咒,让他家里也天天跟炸油锅似的,一辈子过不安生!”
  匠头有罪,罪不及妻儿,想想以前师祖爷为了跟马乂星的爹斗法,最后累的自己死了不说,媳妇和女儿也都不得善终,何必呢?
  我叹了一口气,说:“我也是听我师傅讲的这里面的门道,只会拆厌,不会反咒。”
  刘老汉盯着我,说:“小陈是个厚道人啊。”
  刘二伟叹了一口气,说:“算了,就当是买了个教训,以后对人和善一点,也就不会招惹这些下算了。小陈兄弟,只要能破了就好,不反咒了。”
  谢丽红恨恨的说:“便宜那鳖孙了!”
  我说:“破了好说,把这两个木偶,连同柴头、血绳,都丢到煤火里,一把烧掉就行了。关键啊,还是人心,这些邪门歪道就是通过影响人心来影响人命的,你们俩互相信任,比什么都强!”
  “小陈说得对!”刘老汉笑了:“我看是你们俩这心结一解开,以后想再吵架也难!我也听不见热闹了。”
  刘老汉这玩笑开的,大家都乐了起来。
  谢丽红笑着说:“把那床也都烧了吧!我现在想想都瘆的慌,宁可打地铺,也不睡那破床了!”
  刘二伟问:“那以后咋办?”
  男人就是这样,误会的时候,什么都看不顺眼,误会消除的时候,倒显得比谁都大度。原本是刘二伟讨厌那床,现在又是他觉得烧了不值当。
  谢丽红说:“这不是放着现成的好木匠吗?请小陈师傅再来做一张!不比谁都放心?”
  刘二伟挠挠头,说:“看我这脑子,我倒是忘了!”
  我摆摆手,说:“我可没空,刘大爷家里的活儿忙完了,我就得去找我师傅帮工了,他们那边接了大活儿,也缺人手。”
  “一客不烦二主,您都站院子里了,就是您了!”谢丽红不由我分说:“就这么定了!你师傅那边多你一个也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我们这边出了这档子事,现在找谁都不放心!”
  刘二伟也在一旁帮腔,刘老汉也劝,这道理实在是抹不开人的情面,我只好说:“行,行,那我就给你们扎一张床!”
  谢丽红说:“小陈师傅会不会下好的厌胜,会的话,就给我们下一个?”
  “嫂子,你要是身上粘了毛,保准比猴儿都精!”我笑道:“放心吧,来的时候,我已经备好了,给你们布置个好的。”
  “是吗?”谢丽红喜不自胜道:“那是怎么个好法?”
  “这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光了,也不能让你们看见,看见也漏气了。”我说:“下午我就来给你们做木工,做木工的时候,我自有安排。现在晌午了,我得先回去给师傅报个信儿。”
  我要走,谢丽红和刘二伟哪里肯让我走,强拉着我留在他们家,做了几个菜,还开了瓶白酒,刘老汉作陪,好吃了一顿后,才放我回去。
  实在是没想到,我这接了谢丽红家的活儿以后,又引出来一桩大事!
  晌午回到家里,只有娇娇在,师傅他们都在上工,我借着酒劲儿,和娇娇亲热了一番,然后就去工地上找师傅了。
  工地在沿河的别墅区,城郊专门开发出来打造独门独院独户独楼的富翁家园,师傅、大师兄、二师兄正和别的工队合伙在干,房子还没有成型,处于圈梁结顶的阶段。
  师傅看见我来,就喊我过去,说:“这边正缺人手,还在到处找人凑数,你正好过来。”
  我说:“现在还不行,刘老汉的邻居,就是老吵架的那夫妻俩,在床里面发现了俩木偶、一柴头,还绑着血绳,要烧了床,请我重新做一个。人都熟了,抹不开脸面,我就应承了。”
  师傅点了点头,说:“那也好,你就先给他们组一张床,完了再过来。”
  “好。”
  我刚应了一声,就听见大师兄在那儿喊:“老三,老三!”
  我一路小跑过去,大师兄拉着我问:“你也准备过来了?”
  “先不呢,我那边还有活儿。”
  “不过来也好。”大师兄挤眉弄眼的说:“这个工地上,有三伙人,一伙是咱们,一伙是城关东十里的,还有一伙你猜猜是谁?”
  “谁呀?”我刚反问了一句,就看见一个人从毛坯房里出来,竟是马乂星!
  马乂星眼尖,抬头就看见了我,嘴里噙着一根烟,乐呵呵走过来,说:“小老弟,你也来了?”
  我看见他就不顺气儿:“你怎么也在这里?”
  “听这话说的。”
  马乂星吐一口烟气:“下力气的人,哪儿有力下,就到哪里去,哪儿挣钱多,就到哪儿去。你问我怎么在这里,我还想问你呢!”
  我哼了一声,也懒得跟他多说话,扭头到师傅跟前,说:“师傅,你防着他点!”
  师傅点点头:“我知道,放心。”
  “那我走了。”
  师傅摆摆手:“去吧!”
  自始至终,二师兄都装着在垒墙,没有搭理我,我也没有搭理他。
  这一路心里都不痛快,那个马乂星长着一张马脸,一双眼睛老是含着血丝,又细又长,明明不近视,眼珠子还有点往外凸,怎么看怎么像蛇眼,一看就是阴毒的小人,心里不知道憋着什么坏水儿!
  师傅还在他的亲戚家里藏了一双猫眼,我近来一想起这件事,就觉得心神不安的,总怕出事儿!
  怀揣着这份担心,一直到刘二伟家里时,才缓过劲儿来。
  刘二伟家里放的有木材,搬出来就是现成的做床材料。
  谢丽红在家政公司上班,下午要去工作,家里只剩下我和刘二伟,他是下乡收散货的,有忙季和闲季,现在是闲,便待在家里,给我打打下手,也胡乱聊聊天。
  刘二伟说:“你嫂子一直惦记着你给下好的厌胜呢。”
  我说:“放心吧,我记着呢!神不知,鬼不觉的就给你们下了!”
  这一句话提醒了刘二伟,刘二伟挠挠头,说:“晌午把酒给喝了,花生米也没了,我去再买点回来,晚上还得请您!”
  我连忙说:“别客气,别客气!”
  “不行,不行!”刘二伟早跑了出去。
  我知道,这是给我留空呢。
  我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来师傅早给我准备好的东西——三片连在一起的青竹叶子!
  竹,本来就是好东西,竹报平安节节高嘛。
  在这三片叶子上,师傅用毛笔都写了字,左边的叶子上写“大吉”,中间的叶子上写“平安”,右边的叶子上写“太平”。
  把这三片叶子用红布包着,藏在高顶椽子的暗角里,或者藏到梁上暗角里,寓意吉祥太平,正是大好的厌胜!
  布置好以后没多久,刘二伟就回来了,左顾右盼,笑嘻嘻地问我:“小陈你把东西藏哪儿了?”
  我骗他说:“埋在地下了,你把你家里里外外全揭一遍,肯定能找着。不过要是跑了气儿,可就不灵了。”
  “那就不管了,不管了。”刘二伟抓耳挠腮地说:“反正这心结是结了,以后跟你嫂子肯定吵不起来了。”
  “可不是吗?”我说:“人心才是最重要的,人心在一起了,厌胜再厉害,也变得不厉害了。”
  谢丽红下了班以后,回来听刘二伟说我已经下了好的厌胜,也是笑的合不拢嘴,又炒了几个菜,非要留我吃饭,我是想回去跟娇娇一块吃的,结果谢丽红拉着我说:“嫂子还有事儿要求你,咱们饭桌上说。”我只好留了下来。
  吃了几口菜,和刘二伟碰了杯子以后,我问谢丽红:“嫂子,你有什么事儿问我?”
  谢丽红先是一笑:“小陈啊,你也知道我做的是钟点工,经常去一个大户家里干活,这家的女主人叫徐冬梅,男人叫李海。冬梅大姐待我好,天天小红小红的叫,也不把我当外人,他们俩的好多事儿我都知道。这俩人是怎么回事呢?这男的收不住心,冬梅大姐难熬啊,就求到你头上了。”
  我听得莫名其妙:“不是,嫂子,什么就求到我头上了?这里面有我什么事儿?”
  谢丽红不好意思的一笑:“小陈,你别怪嫂子最快,是你本事好,眼毒!我跟你哥天天吵架,谁都没想到会是木匠捣的鬼,你一眼就瞅出来了,还把那腌臜东西给找见了……嫂子就在冬梅大姐面前说了几句,没想到她就上心了。”
  我听得头大,说:“嫂子,我还是没明白你的意思,那个徐冬梅,求我什么呢?是想让我也去给她找找有没有匠人下的厌胜?”
  “嗯!”谢丽红大点其头。
  我苦笑一声:“嫂子啊,我这是误打误撞碰上的,是刘大爷跟我说你们装修房子的时候与匠人有过矛盾,我才想到这上面来的。那个徐冬梅、李海两口也跟匠人闹过矛盾?”
  “没听她说啊。”谢丽红摇了摇头,说:“你就去看看呗,有没有,你一看不就知道了?”
  “不是这么回事。”我说:“我又不是透视眼,装修到墙里面、木头里面的猫腻,我哪里能看出来!凭的全是推断,再说,你们家的事儿……”
  我本来是想说,“你们家的事儿还是我师傅指点的”,话到嘴边,又怕给师傅惹了麻烦,谢丽红要是直接求我让师傅出马怎么办?于是我又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谢丽红却抓住了话头,一脸紧张:“我们家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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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7-2 19:54:4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五章 求官的厌胜术

  我话锋一转,说:“你们家是内因小,外因大,你和刘哥之间没有多大问题,你们俩,谁都没有外心,再加上确实跟匠人有矛盾,所以我才推测匠人下了厌胜。可是那个徐冬梅家里不一样,你自己也说李海收不住心——这是内因大于外因,跟厌胜的关系不大。”
  谢丽红说:“什么外因,内因的,你把嫂子给绕糊涂了。”
  我也是听师傅说的,再加上自己的理解临场发挥一下,谢丽红脑子不转圈,闹不明白,我就想了想,说:“打个比方吧,张三想发财,请了个财神爷供奉在家里,自己却好吃懒做,天天不干活,你说财神爷能给他下金元宝?能让他成大富豪?”
  “不能。”谢丽红和刘二伟都笑了。
  “对啊。”我说:“财神爷就是外因,张三自己不干活就是内因。懒狗抽不上墙,使死抽狗的,就是这么个意思!”
  “那凡事儿不都有个万一嘛。”谢丽红说:“张三家里供个财神,供的积极了,说不定哪天财神就给他托梦,告诉他怎么办怎么办就能发财,你说张三得了这个梦以后,还能不干活?李海不收心,万一就是因为家里有厌胜影响的呢?”
  “这……”谢丽红一张好嘴,给我说的哑口无言。
  谢丽红说:“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冬梅大姐,去走个过程儿也行!要是找不见什么厌胜,你就给下个好点的呗!”
  我瞪着眼说:“下个什么好点的?”
  “能让他们夫妻俩和和美美,能让男的不沾花惹草的那种。”
  师傅说过,木工厌胜术中的各种法子千种万种,有坏事儿的,就有好事儿的,而且都是对着来的。
  能让人破财,就能让人发财;能让人丢官,就能让人升官;能让人横死,就能让人长寿;能让人家破,就能让人和睦;能让人下贱,就能让人贵重;能让人淫荡,就能让人忠贞……
  谢丽红所说的这个让夫妻和和美美,让男人不沾花惹草的厌胜,一定存在,师傅应该也讲过,只是我从来都不愿意跟师傅学,总是以各种各样的借口逃脱,所以并不知道这法子。
  谢丽红再三央求,说:“小陈师傅啊,你嫂子我可是在冬梅大姐那边夸了海口了,都许了她,能请动小陈师傅去,你要是不去,嫂子咋还有脸在她家干活儿啊?”
  刘二伟埋怨道:“你呀,就是翻吃嘴(地方俚语,说人嘴碎、嘴快)!没事儿跟人说那干啥!”
  “怪我,怪我事先没跟小陈师傅打招呼。”谢丽红哭丧着脸,说:“小陈啊,嫂子求你了,你要是去了,冬梅大姐不会亏待你!你要是不去,我这饭碗说不定就保不住了。”
  “唉……”我叹了一口气,说:“嫂子,你让我回去想想吧。”
  走在回去的路上时,我是懊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就不给刘二伟家里做床了。
  给他们破解厌胜,本来就是现世招眼的事儿,现在居然又被谢丽红给传出去了。
  人怕出名猪怕壮,我最怕的就是这些事儿一传十、十传百,传的人人都知道我懂厌胜,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不怕给人拆厌、防厌,就怕惹上不该惹的人,得罪更厉害的匠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的本事也不到家啊。
  现在怎么办?
  要不躲了算了!
  我回到家里,就跟师傅原原本本讲了这件事,然后说:“师傅,明天我跟你去城郊盖别墅去,不去刘二伟家里了。”
  “那不行!”师傅说:“做人得讲个信誉!你答应给人家做床,做到一半撂挑子不干了,算怎么回事?我能教出来你这种徒弟?你也答应去徐冬梅家里看看,也不去了,你让谢丽红在徐冬梅跟前怎么说话?你这是坑人坑己!”
  师傅说得我一脸惭愧,我懊恼道:“那现在怎么办?”
  “自己屙的屎,自己擦屁股!”师傅说:“那还有什么说的,你过去给看看。”
  “可我不懂啊。”
  “师傅!”二师兄突然接过话茬,说:“老三不懂,我去看。”
  师傅瞥了二师兄一眼,说:“你懂?”
  “看来是师傅记性不太好了。”二师兄说:“你教过我们一个法儿,能让夫妻和合。”
  大师兄笑着说:“徐冬梅是阔太太,我看老二是对钱上心了。”
  “你对钱还有仇?”二师兄阴沉沉看了大师兄一眼。
  大师兄怕二师兄,当即就闭了嘴。
  师傅看在眼中,说:“老三应承人家的,就让老三去。”
  二师兄说:“老三不知道怎么弄。”
  师傅看向大师兄,说:“老大,你不是说学到的东西,要教老三吗?”
  大师兄讪讪的一笑,说:“老三也没找我学,这几天咱们也忙,我就忘了。”
  师傅说:“那我给老三讲。”
  “偏心眼!”二师兄嘟囔了一句,故意说得每个人都能听见,娇娇把眼一瞪,就要发飙,师傅咳嗽了一声,掩过去了。
  大师兄说:“师傅,老三这件事儿让我突然发现了一个大商机!”
  “什么大商机?”
  “咱们去给人拆厌、防厌、下厌啊!”大师兄说:“专找那些有钱的大户!想发财的,想升官的,想生孩子的,想娶漂亮媳妇儿的,想长寿的,肯定舍得花大价钱!这种活儿,不下力,还体面,还来钱多,不比咱们天天骑着破铁驴(自行车)、别着瓦刀强?要是请的人多……”
  大师兄正说得起兴,不提防师傅的脸色已经越变越难看,大师兄还要再说,师傅已经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吼了一声:“闭嘴!”
  我们全都吓了一跳,愣愣地看向师傅,师傅瞪着脸色发白的大师兄,恶狠狠地说:“钱钱钱!忘了你师祖爷怎么死的了!”
  大师兄嚅嗫道:“师祖爷那是,那是下了害人的厌胜,咱们只下让人好的厌胜……”
  “好的厌胜。”师傅冷笑一声:“马乂星他爹就是死在这上头的!”
  马乂星的爹叫马藏原,师祖爷的本名叫曹步廊,师傅说从姓氏里就能看出来两人命中注定不对付——一姓马,一姓曹,马在槽中食草,就是“马食曹”,遇到一起后,能好吗?
  马藏原是开封人,师祖爷曹步廊是许昌人,开封跟许昌之间有个城叫做尉氏县,这尉氏县里有个大户人家康福,生意做通了黑白两道,家财万贯,就是没有一官半职。
  康福就觉得,生意做得再大,也始终是个商人,古时候讲士农工商,商人连农民都不如,要想光宗耀祖,要想真正有地位,还得想办法买通关系,混进官场圈子里去!
  那时候,距离师祖爷被马藏原、马乂星父子憋死在棺材里已经过去了五年,马藏原的名声传遍了整个中原地区的木匠行,谁都知道他的厌胜术了得!
  马藏原本身又懂一些风水堪舆的本事,有人请他去看宅基地、墓地,他也去看,越传名气就越大,名气越大,请他的人就越多,后来,他干脆就不再干垒墙、掂泥、抹灰、刷漆、组床、扎椅子的活儿了,专一观风望水,四处下厌拆厌。
  康福本人十分笃信命理学,听说了马藏原的名头,就托了人,花了大钱,把他请回家里。
  马藏原看了康福的阴阳两宅,都说好,是大富大贵的风水!
  康福就问马藏原:“那我这家里能不能出个当官的?”
  马藏原说:“康家坟头上有那棵蒿草,一定能出当官的!就是财势太旺,压了官运,只需要变通一下,消财就可求官。”
  康福让马藏原把话挑明了说,马藏原就说:“一句话,只要舍得花钱,上下都使够了,不愁官不到手。”
  康福说:“我这也没少花钱,请客吃饭送礼,填进去不少了!有人要,有人不要,要的也没济事啊!”
  马藏原笑了:“我说的是上下都使够了才行,你那光是上面够了,下面还不够。”
  康福问:“下面是哪儿?”
  马藏原指指自己:“下面就是我啊!只要我在你这大宅院里下个厌,保证你一年之内,乌纱盖顶!”
  康福恍然大悟,他拍拍马藏原的肩膀,说:“你要多少,只管张嘴,我现在是穷的就剩下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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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7-2 19:54:5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六章 人为财死

  马藏原让康福一家人都撵了出去,在那大宅院里,和几个徒弟带着铁锹、撬棍、锛头、瓦刀、斧头、木料、锯、凿子、刨子、钻……神神道道鼓捣了三天三夜,谁都不知道他们到底干什么了。
  等到第四天,康福回去的时候,感觉家里的地像是被翻了一遍,问马藏原玄机何在,马藏原只是神神秘秘的一笑:“天机不可泄露,日后自有应验。”康福也连连点头,心中窃喜。
  师傅说,马藏原那就是在故弄玄虚,其实就是把康家宅子大门楼的地板给掀了,在门槛处埋了一个木头人,刻上了康福的姓氏、名字、生辰四柱,又把木人的两个耳朵做的又大又宽,支楞起来,像是古时候官帽的两个翅膀,最后,在康家堂屋的梁上画乌纱,墙内刻玉带,门槛底下刻官靴——这便是古来相传的求官厌胜——梁为首,墙为腰,门槛为双足,两耳主福禄,中厌之人必登科,翰林院内去编书!
  古代的翰林,现代的中央,那是想平步青云呢!
  我们问师傅:“这法子真能让人做官?”
  师傅说:“能不能我不知道,不过有钱能使鬼推磨,正常情况下,那康福花了那么多钱,求个一官半职,应该是不难吧?”
  “那康福到底当成官了没有?”
  师傅说:“他要是能成,马藏原也不会死了。”
  那一年,在许昌老家躲避风头许久的师傅,突然听到了个消息——马藏原被人活埋了。
  这个消息可是匠人行当里的重磅炸弹,一时间把师傅都给炸懵了。
  师祖爷才在棺材里憋死不过几年的光阴,这马藏原就被人给活埋了?
  师傅也不窝在老家了,也不躲了,到处找人打听是怎么回事。
  匠人的圈子本来就不怎么大,再加上相隔的又不远,马藏原的几个徒弟跑的跑,藏的藏,也没死绝,终究是有风声传了出来,师傅也就知道了前因后果。
  马藏原给康福下的厌胜本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可坏事就坏在他一个徒弟身上。
  马藏原得了势之后,免不了就摆架子,几个徒弟跟着他,天天挨骂是免不了的事情,但是偏偏就有那么一个徒弟,心眼儿小,暗暗怀恨在心,一直想给马藏原穿小鞋,而马藏原自己却不知道。
  在康福家里门槛下埋木头人的时候,那个徒弟悄悄做了手脚,把木头人的一只耳朵给撅折了!
  在梁上画乌纱帽的时候,那个徒弟又在一边多点了墨。
  这么一来,竟弄得双翅折翼,乌纱不平,好厌成了坏厌!
  下厌之后约摸六个月,康福半夜在酒店里喝醉酒,回来的时候,几个人跟着,硬是被仇人用气枪打穿了右耳朵,烂了一个大洞,差点整只都掉了!
  这件事情传出去之后,在县城里闹得沸沸洋洋,到处都说康福做人不地道,强买强卖,逼得人家妻离子散,所以才来报复他。
  还有人越级向上举报康福行贿买官,一时间,人心惶惶,上面派人亲自来查探,官场震动,康福花了不尽的钱,走了无数门路,最终不但官没做成,名下的所有门店全都关了,不动产查封,存款冻结,生生地从县城第一豪富,变成丧家之犬!
  康福走投无路,最后连自己在郊区盖的大别墅也卖了。
  在离开大别墅前一天的夜里,康福带人把宅子里的地全都刨开了,他非要看看马藏原给自己埋了个什么东西。
  结果当刨到大门楼,挖到门槛下面的时候,一口小木棺材被挖了出来,一头翘,一头平,翘的那头朝下,康福的脸一下子就阴沉下来!
  打开小木棺材,里面掉出来个木头人,右边的耳朵竟然断了!而且那木头人背面上还清清楚楚刻着他康福的名字、生辰四柱!
  师傅说,棺材棺材,升官发财,如果不是埋死人的,只要不写上“奠”字,那就不是晦气的东西,寓意甚至还是好的。
  小木棺材,一头翘,一头平,要是翘的那头朝上,平的那头朝下,就有升起的意思,是升官。
  把翘的那头朝下埋在土里,那分明是沉棺!
  再加上棺材里放着的小木人,刻着康福的生辰四柱和名字,却少了一只耳朵,弄得官帽不成官帽,相貌不成相貌,这哪里是盼着人好,分明是盼着人有个三长两短!
  康福看见这些东西,当时就气的浑身哆嗦,他用刀把那木人上的名字还有生辰四柱刮了个干干净净,又用砖头把木人砸了个稀巴烂,丢进了火里,看着那木人烧成的灰,摸着自己烂了个大洞的耳朵,康福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马藏原,我操你祖宗!老子活埋了你!”
  那天夜里,康福就失踪了。
  人们再也没有见过他,也没有听见过他的消息。
  只是六天以后,马藏原也失踪了。
  在马家人四处找他的时候,警察局却接到了报案,康福卖掉的别墅院子里,发现了一具死尸!
  是别墅新主人养的一条狗,从土里刨出来的——尸体还没有完全腐烂,面目依稀可见,正是马藏原!
  马藏原是什么时候被康福给抓走的,没人知道,他又是什么时候被康福给活埋到院子里的,也没人知道,总之,从那一天后,再没有人找到过康福。
  就连督办这起命案的警察,在明察暗访了二十多年以后,也不得不将案件封存,说是过了追诉期限。
  师傅说完这件事情后,长叹一口,说:“这人的命啊,真是奇!你不服都不行,你们师祖爷被马家坑害在棺材里硬生生憋死,马藏原洪兴(风光)了几年后,被人给活埋,也是憋死。你们师祖爷死的时候,好歹还落口棺材,马藏原死的时候,什么也没有。一样的是,俩人都是为了钱,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老话儿说的可是一点也不错!咱们做匠人的,就该有匠人的本分,咱们的本分是什么?打地基、垒砖头、上梁、结顶、刷漆、做家具……不是给人下厌、拆厌、防厌赚钱的!偏离了这一条规矩,鲁班祖师爷就不保佑,就会没好下场!”
  “我看还是不一样。”二师兄来了一句:“师祖爷死是死在道行不够,马藏原死是死在用人不当。师祖爷要是本事比马藏原高,就死不了!马藏原要是防备好了徒弟,也死不了!”
  师傅被二师兄再次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老二啊,你就是不信邪!”师傅末了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就是不信邪!”二师兄挺着脖子,说:“我看你的本事也不够!要说胆子,哼哼……”
  二师兄不说话了,来了一句冷笑。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当即站起身子,怒斥二师兄道:“万建魁,你是不是分不清好坏?师傅说一句,你对一句!师傅是害你的?你目无尊长,还有没有个大小?”
  “陈木郎!”二师兄一拍桌子,也站了起来,沉着脸道:“你算老几?你还教训我目无尊长,你这是干什么?”
  “老二、老三!”大师兄赶紧站起来和稀泥:“说说闲话,听听别人的故事,你们俩怎么还吵上了?老三,他好歹也是你二师兄吧,你就提名带姓的喊?没规矩啊!老二,你也是的,你说师傅的话,也确实有些过分了……”
  “祁家和,你少在这儿充大头葱!”二师兄扭脸又朝大师兄开炮:“你除了能活活稀泥儿,你还能干什么!撒泡尿能弄丢俩人的工钱,熊样!”
  这一下,大家都愣住了。
  二师兄以前就算再犯浑,也不会浑到这种地步,逮谁骂谁,好坏不分。
  他现在这种状态,简直就是疯狗!
  大师兄就算是再能忍的性子,这个时候,脸也阴沉下来了。
  眼看这就要变成三兄弟大打出手的局面,师傅猛地大喝一声:“都给我坐下!咋咋呼呼的,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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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7-2 19:54:5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七章 师门叛徒

  师傅的话,我不能不听,我狠狠地瞪了一眼二师兄,然后坐了下去。
  大师兄本来就没有和二师兄对着干的胆子,刚才也是为了顾全面子,故意拉长个脸,现在听师傅这么一喊,就坡下驴,立即就坐了下去。
  只有二师兄,却像是没有听见师傅的话一样,仍旧是站着,居高临下,而且还一副鄙视的表情,睥睨苍生似的,冷笑着,看着我们。
  娇娇“呵呵”一笑,对师傅说:“爸,你以后选徒弟也得挑挑人,别什么东西都往家里引!那个马藏原不就吃了这方面的亏?”
  “你说谁呢?”二师兄朝娇娇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娇娇吓了一跳,我立即跳了起来,挡在娇娇跟前,喝道:“万建魁,你少冲着女人叫唤!”
  “建魁。”师傅叹了一口气,说:“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师傅也没亏待你吧?”
  “哼!”
  二师兄别过了头,不看师傅,也不说话,只是从鼻孔里喷出来两团气。
  师傅仍旧是和颜悦色地说:“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你为什么就不听师傅的话了呢?”
  “翅膀硬了,就想飞了!”娇娇说:“本事都学全了,还着师傅干啥?爸,当初你要是不传厌胜,说不定人家还能跟着你干,你连厌胜都传了,人家还跟着你图啥?”
  “你闭嘴!”师傅喝道:“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回你屋里去!”
  娇娇嘴一撅,哭着回屋去了。
  我本来想跟着,看了看师傅的脸色,只好悻悻地站着没动。
  二师兄忽然冷笑一声:“我看出来了,你们是一伙的,就挤我一个外人!”
  “建魁,说话要凭良心。”师傅也改了称谓,不再叫他“老二”了,这说明师傅也是真伤心了。
  师傅说:“这里就咱几个爷儿们,谁和谁是一伙儿的,谁又是外人?”
  “你和你闺女是一家,现在又招了陈木郎当女婿,你们不是一伙儿的?”万建魁又看看大师兄,说:“祁家和就是个墙头草,随风倒,你们那边人多,他自然就向着你们!可不就剩我自己是外人了?”
  “建魁啊。“师傅夹在手上的烟已经烧到了肉,指头猛地一颤,他把烟给搦灭了,说:“我看你平时不说话,以为你不是个伶牙俐齿的人,没想到你说起话来跟你做事的风格一样厉害啊!你这是铁了心,要闹吗?想闹出个什么结果啊?说说看。”
  “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万建魁把头一扬,说:“咱们谁离了谁也死不了,既然互相看不顺眼,干脆就散伙算逑了!”
  大师兄听见这话,脸色都变了,我心里虽然惊讶,但是却没感觉有多少意外,反而还觉得有点轻松,至于师傅,连眼都没眨,万建魁的小九九,师傅明眼人,自然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师傅说:“建魁,你是真要走?”
  “离了你,我照样能活!”万建魁说:“外面的能人多,天天在你这小庙里蹲着,见不了真神!”
  “好。”师傅说:“话既然都讲到了这份上,那确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看你应该也是物色到了真神,我也不担心你饿死了。你是在这里过夜,还是……”
  万建魁说:“我现在收拾了东西就走。”
  “老二,老二……”
  大师兄见万建魁真去收拾东西了,急的跟什么似的,跟前跟后的喊着,想要劝他回心转意。
  万建魁一瞪眼:“滚蛋!你才是老二!”
  大师兄再也不吭声了。
  我说了句:“不亏!没看见他这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吗?”
  “不是。”大师兄小声跟我嘀咕道:“你不知道,他不能走啊!”
  “我不知道什么?”我诧异地问:“他为什么不能走?”
  大师兄支支吾吾的,看看我,再看看师傅,最后又看看万建魁,也没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有些人啊,坏了一件事,就吓破了胆子!有些人,刀架到脖子上,也不吭一声,那才是真能人!”二师兄收拾完东西,站在门口,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别着瓦刀,扬长而去。
  我愣了:“他这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哎呀!”大师兄一拍膝盖,终于说话了:“他是在说师傅胆小,说马乂星胆大!他这一走,准是去投奔马乂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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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7-2 19:55: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八章 无利不起早

  我一愣,问大师兄:“你怎么知道他会去投奔马乂星?”
  大师兄说:“我早就看见他和马乂星眉来眼去了!我还看见马乂星跟他嘀咕过什么话……所以我才说他不能走啊!”
  我看了看师傅,师傅波澜不惊地说:“走就走了,既然走了,投奔谁都无所谓。”
  “师傅!”大师兄急道:“他去找马乂星,那咱们在死胖子家里埋猫眼那件事不就露馅了?”
  “该露的,怎么也包不住。”师傅说:“要是他想说出来,就算不让他走,他就不说了?”
  “这……”大师兄看看我,无话可说。
  师傅说:“好了,睡吧。”
  “唉!”大师兄长叹一口气:“以后还要跟他们在一个工地上干活儿,这多别扭啊!”
  我说:“只要你别跟他学,也跟马乂星眉来眼去就行。”
  “说什么呢!”大师兄义正言辞道:“我会是那样的人?”
  我笑了笑,大师兄小算盘打得多精细的一个人,万建魁毒成那个样子,大师兄跟他在一起,只能是吃亏,绝占不了便宜,所以根本也不会离开厚道的师傅。
  眼看师傅开始铺褥子,我说:“师傅,我去看看娇娇。”
  “去吧。”师傅说:“明天早点起来,我还要传你手艺儿,徐冬梅家里,你应了人家,就去走一遭吧。”
  大师兄朝我意味深长的笑笑:“老三,明天早点起来啊!”
  “别不正经了!”我的脸一热,赶紧往娇娇那屋里钻去。
  还别说,万建魁一走,我的心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就像是端着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轻松了,也踏实了!
  进了里屋,娇娇早就不哭了,正盘腿坐在床上,说:“万建魁走了?”
  “走了。”
  “白眼狼!”娇娇说:“早就约摸着他不是好东西,我爸就是心眼儿太好,也太窝囊,天天让着他,不知道图什么。木郎,你刚才就该揍他!”
  “师傅还不是为了你。”我笑了,说:“师傅要是光棍一条,能怕什么?窝囊不窝囊,可不是看会不会揍人的——刘备打不过关羽,也打不过张飞,刘备就窝囊?关羽、张飞不还得听刘备的。万建魁是光脚的人,所以不怕咱们穿鞋的。我和师傅可以揍他,也不怕打不过他,可是打了之后呢?打不死他,他记着仇,害不着我,害你;要是打死他了,我和师傅也别想活了。”
  “啊?”娇娇瞪大了眼睛,说:“那就由着他?”
  “你们女人,就不会想事情。”我笑着说:“在你们眼里,不打人就是窝囊,除了打人,就没别的法子了?老话说的好,宁可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小人!万建魁是小人,咱们离他远点,不招惹他不就行了。”
  “嗯。”娇娇点点头,说:“那以后不招惹他,他也别招惹咱们。”
  “好了,睡吧。”我摸摸娇娇的头,说:“明天要早起呢。”
  第二天清早,天刚蒙蒙亮,我就起床了。
  大师兄还在酣睡,师傅的被窝已经空了。
  我听见院子里有凿木头的声音,就走了出去,果然看见师傅蹲在院子里,正在一块刮的干干净净,削的四四方方的木板上凿刻。
  “师傅,你早就起来了啊?”我也走了过去,蹲下身子。
  师傅说:“起了大半天了。”
  我盯着那木板,见似乎是人的形状,但又不是太像,因为有两个脑袋,我问师傅:“这是凿的什么?”
  “人啊。”
  “那怎么有俩头?”
  “俩人不就是俩头?”
  “俩人?”我更奇怪:“俩人长在一块?”
  那木板是一整块,根本就没有分开。
  师傅看了我一眼,说:“夜儿黑睡哪儿了?”
  “睡里屋了。”我颇有些不好意思,师傅怎么会问这个问题,明知故问,让我害臊嘛。
  “一张床上,两个人。”师傅拿起那木板,吹了吹上面的木屑,说:“夫妻俩,不就得在一块吗?”
  我恍然大悟,说:“这就是要给徐冬梅下的厌胜物啊!”
  “对。”师傅说:“我把这人形刻好,你去问他们夫妻俩的生辰八字和姓名,全刻上去,然后在他们床上枕头下面,找个地方,把这东西藏起来。成不成,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我惊讶了半天,说:“这样,就能成?”
  师傅说:“成不成,还是要看他们自己。你不是也知道,关键在人吗?内因,还是大于外因的。”
  “好。”我点点头,说:“我明白了。”
  师傅说:“去了千万别再卖弄了,也别贪图人家的钱!”
  “放心吧,师傅!”我说:“我知道利害。”
  师傅把木人又刻了刻,刮了刮,吹了吹,最后又用了一根红毛线,在俩木人的腿上缠了一圈,递给了我,说:“夫妻,夫妻,同心同意,同宿同起,休戚与共,福祸相依。姻缘线牵,不断不离!”
  我愣了半天:“师傅,你说什么呢?”
  “放木人时候,祈福的话!”师傅白了我一眼:“念叨的多了,总会感应人的。”
  我“哦”了一声,把木人装好,背了咒语,便匆匆去了。
  在刘二伟家里也没怎么耽误功夫,谢丽红就领着我去了徐冬梅家中。
  这是个独门独户独院的大房子,铁栅栏圈着大铁门,院子里空落落的,里里外外都看着冷清。
  大门是开着的,刚进了院子,谢丽红就喊:“大姐,小陈师傅,我给您请来了!”
  没有人出来,也没有人应声,我却听见了屋子里一片噪杂,好像是个女人在絮絮叨叨的说,还有个略有些喑哑的嗓音在中间穿插。
  “家里来客人了?”我装了一万个小心,就怕这事儿传的越来越开,徐冬梅家里要是有客人的话,我是绝不会显摆的。
  谢丽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非要拉着我往屋里去看看,刚走到门口,我又听见那声喑哑的嗓音,这次听得清楚、真切了,我一下子就有些懵了——那声音是万建魁的!
  我扭头就走。
  不管他是来干什么的,我都不想搭理他。
  这种小人,敬而远之才是上上之策。
  只是我刚扭头一走,谢丽红就拽住了我,大声小气地说:“小陈,你干啥去?来都来了,还不进屋?”
  谢丽红这一喊,屋子里的说话声音都停住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走了出来:“谁呀?”
  “大姐,是我!”谢丽红拽着我说:“你看,这就是我跟你讲的小陈师傅!小陈师傅,这就是我冬梅姐!”
  我有些怨恨谢丽红了。
  我也终于知道,刘二伟为什么总是怀疑她跟做床的木匠有一腿了,她的话,显然是太多了!
  “是小陈师傅啊!”徐冬梅热情的说:“快进屋里,快进屋里吧!”
  我抬眼看了一眼徐冬梅,这是一个很漂亮也很端庄的女人,蓬松着头发,淡妆梳理,一身朴素的与这个大宅子都有些格格不入的衣服,让我对她有了好感。
  我怕万建魁听见我的声音,便低声说:“屋子里不是有客人吗?我改天再来吧。”
  “没事,是你的同行。”徐冬梅说:“你进来吧,正好一起说说话。”
  “哎呀,走吧。”谢丽红推搡着我往屋子里进,我刚挣扎了一下,就看见万建魁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我们四目相对,我不动了,他笑了,脸上丝毫没有意外的神情——这分明是在等着我来啊。
  万建魁说:“我还以为是哪个小陈师傅,没想到是你啊,老三。”
  “你们认识?”徐冬梅惊喜道:“那就太好了!”
  “我可不认识他。”我说:“这里既然有他,那我就走了。”
  我扭头就走,谢丽红和徐冬梅都在那儿“哎”、“哎”的喊,谢丽红更是跑得飞快,一把抱着我的胳膊,说:“小陈师傅,你咋回事!”
  我低声说:“那是我的一个仇人!嫂子,我求求你了,别让我在这儿待着好吗?”
  “仇人?”谢丽红愣了一下,她倒是反应极快,立即又说道:“嫂子知道你是好人!那要是你的仇人,肯定是坏家伙了!不行,得让他走,你留下来!”
  说着,谢丽红就往回走了,我赶紧拉住她,说:“嫂子,你要干什么?”
  “我把他轰出去啊!”谢丽红说:“你放心,冬梅大姐最听我的话!”
  “哎哎哎!”我连忙说:“你别!”
  就是不想和这小人结仇,所以我才避开他的,这要是让谢丽红去把他轰走,不定怎么忌恨我呢。
  谢丽红迷瞪着眼,说:“你不是说他是坏人吗?”
  “我什么时候说他是坏人了?”我哭笑不得:“我跟他有仇,也没说他是坏人啊,好人跟好人也能结仇,坏人跟坏人也能结仇,跟好人结仇的不一定都是坏人,对吧?”
  “这……嫂子有点迷糊了。”
  你就没有清醒过。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暗想如果自己就这么走了,不定能从谢丽红嘴里说出什么话来。不如留下来,看看万建魁到底要耍什么花招,我不惹他就行了。
  于是我说:“算了,我还是过去看看吧。”
  “这就对了嘛。”谢丽红眉开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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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7-2 19:55:1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九章 淫乱木偶

  我走回去的时候,徐冬梅也高兴了,万建魁皮笑肉不笑道:“老三,不走了?”
  “都分了家,还叫什么老三。”我不冷不热地把话给他顶了回去。
  我不想让外人看笑话,所以把话说得含含糊糊,徐冬梅和谢丽红也听不出来什么,把我和万建魁都让进了屋里。
  没想到我不惹事,自有惹事的人,万建魁平时话不多,这个点上,话倒是多了,他说:“还是老话说得好,无利不起早,陈木郎,干活儿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早就来主家过。”
  我乐了:“万建魁,你可是比我来的还早啊。是不是昨天夜里听我那么一说,晚上就没有睡觉,直接找到人家门口,就地躺外面了?”
  “两位师傅,这是说什么呢?”徐冬梅茫然不解。
  “没什么。”我说:“开开玩笑。”
  “哦——两位师傅喝茶!”徐冬梅让谢丽红在一旁倒了两杯茶,我端起来闷喝,徐冬梅说:“我看你们也认识,我就不互相介绍了。陈师傅是我让丽红专程请来的,万师傅就是巧了——大清早,我就看见他在大门外走动,过去一问,原来是个懂风水,能掐会算的大师傅!”
  “什么?”我刚喝进去一口茶,差点全喷出来了。
  谢丽红赶紧给我递纸,我擦嘴的时候,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看看万建魁,再看看徐冬梅,说:“你说他,他是个懂风水,能掐会算的大师?”
  “对呀!”徐冬梅眨巴眨巴眼睛,三十来岁的女人了,硬是让人觉得她神态举止像个小姑娘:“可神了!”
  我强憋着笑,去看万建魁,这家伙早年前还是个下死力的人,后来打人犯了法,出来后跟着师傅才慢慢学了些手艺,我们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平时说的话,加起来都能查清楚,怎么一夜不见,他就摇身一变,成了能掐会算还懂风水的大师?
  有些搞建筑的老师傅,确实懂一点风水,能看个地,能辨辨形势,但大多数匠人是不懂的。
  一般都是主人家盖房子,先找专业的风水先生选好了址,定下在哪里打地基,什么时候开工,然后才让匠人们干活。
  师傅可能懂一些,但是我却从来都没听师傅说起过,至于万建魁,就更不用提了!他要是能掐会算,那我都能七十二变了!
  关键是徐冬梅这么说,万建魁居然一点都不害臊,坐在那里,心安理得地喝着茶,一张大长脸连红都不红。
  我心里暗暗佩服:这不要脸的人,脸皮还真是厚!
  谢丽红一听说万建魁能掐会算,来劲儿了,坐在徐冬梅旁边,问:“大姐,万师傅给你算什么了?”
  “万师傅看见我,就说我是空闺相,守不住丈夫。”徐冬梅柔声细气的说:“万师傅还说这房子的风水不好,压了桃花地,男人容易被外面的女人招惹。”
  “哎呀!”谢丽红惊叫道:“算的真准!”
  我在一旁听得是怒火攻心,什么狗屁算得真准,这就是万建魁昨天夜里听我讲了一通,大清早跑到这里编瞎话来了!
  我对万建魁怒目而视,万建魁全当没看见一样,照旧慢条斯理地喝着茶,那样子,根本就不怕我会当面戳穿他似的。
  倒还真能沉得住气!
  徐冬梅说完了话,转过头来问我:“陈师傅,你觉得这房子的风水怎么样?”
  “我就是个下力的人,我可不懂什么风水,也不会算命看相。”我一阵冷笑,含沙射影地说。
  “那您帮我看看,这家里是不是被人下了什么镇物?”
  我说:“你和你先生得罪过工匠?”
  “没有。”徐冬梅摇摇头,说:“家里不缺钱,也不会跟他们斤斤计较,我家里那个为人也大方,跟工匠们都搁的挺好。”
  我点点头,一听这话,大致就能判断了,那些工匠在房子里埋镇物下厌胜的可能性不大。
  不过我又问了一句,说:“你先生不着家,是你们住进来之后,一开始他就这样,还是后来才这样的?”
  “一开始他不这样。”徐冬梅说:“才住进来的时候,我们关系可好了——结婚了两三年以后,他才慢慢变这样了。”
  “平时因为别的事情吵架吗?”
  徐冬梅怔怔的说:“什么意思?”
  “就是除了因为他花花肠子这件事之外,你们有没有别的矛盾?”我说:“会不会因为别的矛盾,经常吵架?”
  徐冬梅摇摇头:“没有。”
  “那就是了。”我说:“你先生那样子,不是因为厌胜的关系。是你们俩人本身有问题。”
  “我们俩本身有问题?”徐冬梅说:“有什么问题?”
  “这不明摆着的吗?”我说:“你先生花花肠子,你又性格太弱,管不住他。”
  徐冬梅瞪大了眼睛:“就因为这样吗?”
  我在心中叹了口气:连我这个还没结婚的人都看清楚了,你这结了婚好多年的还在犯迷糊呢!
  “妹子。”万建魁开口了:“你别听他的,他说的不对。你先生是好的,你也是好的,坏就坏在房子的风水。这房子风水不好,就一定会有恶人作怪!还有脏东西。”
  徐冬梅脸色一下子就白了:“什么脏东西?”
  我听万建魁满嘴胡诌就来气,再看徐冬梅信得跟什么似的,还吓成这个样子,我就更窝火了,我说:“万建魁,我还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成了懂风水的大师,你跟我讲讲,这房子到底是什么风水!”
  “呵呵……”万建魁一阵冷笑:“跟你说得着吗?妹子,你的卧室在哪儿?带我去看看。”
  “好。”徐冬梅当即就起了身,带着万建魁直奔卧室,谢丽红招呼我跟上,我也想看看万建魁到底还要搞什么鬼,就一起去了。
  进了卧室之后,万建魁装模作样扫视一圈,然后盯着床,说:“就在这里了!”
  我瞟了一眼那床——那是一张一米八宽、两米长的中式古典双人床,简简单单,板板正正,大气而端庄,板架结构,床头、床侧、床尾、床脚都是清一色的纯楠木制成,一层淡红色的清漆下面,还能清楚的看见楠木那淡雅柔和的纹理。
  楠木算是家具中最高档的木材之一了,这床一看就价值不菲,我不吃不喝累死累活干半年,估计能买起一张。
  万建魁的眼睛盯着那床,都快要发光了。
  徐冬梅听他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愣了半天,然后慌忙问道:“万师傅,您说什么就在这里了?”
  “我说那脏东西,就在这床板的下面。”万建魁阴沉着脸,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床,绕着床侧走了一圈,装模作样,煞有介事,就好像是真的看见什么东西了。
  “不会吧?”徐冬梅紧张的呼吸急促,我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万建魁站在床的对面,说:“你要是不相信的话,我掀开来让你看看?”
  “好。”徐冬梅连连点头。
  万建魁一把将床上的被褥全都掀开,伸手就去抬那床板,动作很快——在床板被他抬起来以后,我才突然醒悟过来,不好!这万建魁估计是要栽赃!
  我正想跑过去看,万建魁突然大叫一声:“找到了!”
  刹那间,床板落了下来,万建魁手里已经多了个东西。
  那是一团东西,我们都凑近了看,原来是几个木人嵌在一块木板上,一男三女,全都是浑身赤裸,那男人的面容雕刻的栩栩如生,脸上还带着淫笑,动作也极其猥琐,而那三个女的或卧或蹲或躺,也都是面带春色——这一团东西,真是淫秽至极!
  徐冬梅一下子就涨红了脸,立刻扭过了头去。
  谢丽红一边啐,一边还偷眼看:“呸呸呸!这是什么东西呀!”
  “这就是恶人在你们家里下的脏镇物,也就是厌胜了。”万建魁说:“这是淫乱木偶,专门魇镇男主人,你们看,三个女人,三人成众!这就是让他在外淫乱啊!”
  “不看了,万师傅,你收了那个东西吧。”徐冬梅皱着眉头,一脸厌恶的说:“别再让我看见了。”
  “好。”万建魁将那东西往裤兜里一塞,说:“怎么样,我说的没有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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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7-2 19:55: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章 联手做局

  万建魁这个问题,既是问徐冬梅的,也是冲着我问的,但是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不是真的无话可说,而是不能说,没法说——在这个时候,事实胜于雄辩,徐冬梅和谢丽红都亲眼看见万建魁从床板下面拿出来那东西了,我能说什么?我说什么,她们也还是会信万建魁的。
  人,往往都相信自己的眼睛。
  都怪我刚才的反应慢了。
  可谁又能想到,万建魁平时那么闷的一个人,还会玩这些把戏?
  这世上,最好骗的还是女人和老人,而且感情受挫、人生失意、心里有事儿的人会变得更笨,尤其是徐冬梅这种天天守在屋子里的家庭妇女,整日不与人接触,世面上的一切险恶几乎都接触不到,防备心也几乎为零——从她让万建魁进屋就能看出来——一个陌生男人装神弄鬼说了几句话,她就敬若神明,还往家里领,这在我看来,简直是难以想象!
  当然,在徐冬梅的心中,万建魁并不是在装神弄鬼、胡言乱语,因为万建魁的每一句话,都戳中了她的要害,她也没办法谨慎了。
  总而言之,徐冬梅还是太善良,太单纯,所以才会太好哄,太好骗。
  这种女人要是能管住李海那种花花肠子的丈夫,可就真是出邪了。
  还是说老话说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收起来了吗?”
  万建魁把“淫乱木偶”装裤兜里半天了,徐冬梅还不敢扭过来头,只是别着脸,小心翼翼的问。
  万建魁说:“收起来了。”
  徐冬梅这才扭过了头,我看见她的眼圈都有些泛红,她问道:“万师傅,这会是什么样的人放进去的?”
  “这可就难说了。”万建魁装出一副思索的样子:“你们这房子的风水太恶,会招来各种各样的恶人,如果不改改风水,恶人肯定不会绝,这类厌胜的镇物也不会绝。”
  “那要怎么改风水?”徐冬梅说:“房子需要扒了重新盖吗?”
  “搁不住扒了房子重盖。”万建魁说:“只需要请来一尊开了光的神像,改了宅子的气场,风水自然就变好了,恶人和脏东西也不敢来了。”
  徐冬梅深信不疑的问:“往哪儿去请开了光的神像?”
  “我师傅那里有一尊真武大帝。”万建魁说:“他老人家开过光、消过磁的神像,灵验无比!”
  徐冬梅说:“那您师傅他能来吗?”
  万建魁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说:“他老人家喜好情景,轻易不出门。所以说,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到处走动的。”
  “万师傅,您能不能帮帮我的忙,求求您师傅,让他帮帮我?您看我这里……”徐冬梅眼圈一红,眼泪掉下来了。
  “你别哭了。”万建魁装出一副着急忙慌的样子,说:“我最怕女人哭了!好了,好了,我回去在师傅面前给你求求情。”
  “那实在是太谢谢了!”徐冬梅感激的擦了擦眼泪,说:“那刚才的东西怎么办?”
  “没事。”万建魁说:“我回去以后,处理了它。”
  说完,万建魁又瞥了我一眼,说:“妹子,这里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万师傅等一下。”徐冬梅走到床头柜旁边,打开抽屉,从里面抽出来两个红包,各塞进去一沓子钱,走了过来,递给万建魁一个:“万师傅辛苦了。”
  “这……”
  “万师傅您拿着吧!”徐冬梅说:“您可一定要把您师傅请来啊。”
  “行!我帮妹子这个忙!”万建魁就势头把红包给接下来了。
  徐冬梅又把了一个红包递给我:“也辛苦陈师傅来一趟了。”
  我连连摆手:“我不要,无功不受禄,我什么也没干,收这个不合适。”
  “您就拿着吧。”徐冬梅执意要让,我也执意不要,万建魁却一把接着,说:“他脸皮薄,我先替他收了,回去给他。”
  我一阵愕然,几乎都要被气笑了。
  万建魁见好就收,说:“妹子,我们先走了,回去在师傅面前求求情,要是得空,明天就能再来。”
  “麻烦您了。”徐冬梅毕恭毕敬的说。
  我心中满腹心事,也没法再把师傅做的那厌物藏在床板下了,我说:“我也先走了。”
  谢丽红送我们出了大门,还说:“小陈师傅,记得我的床啊!”
  我都没有搭理她,那床,我也不想去做了,这谢丽红就是个惹事的主,我再在她那里干几天,估计全城的人都知道我了!
  等谢丽红转身回去之后,我看了万建魁一眼,他刚刚走到路口拐角处,正从红包里往外掏钱,准备数呢。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跑过去一把拽住他,冷笑道:“姓万的,真是小看你了,深藏不露啊!真是老话说的好,会咬人的狗不叫唤!平常看你蔫不拉几的,没想到编起瞎话来,一套一套的,眼都不眨一下!蔫坏蔫坏,就是说你这种人的!”
  “你给我放手!”万建魁急忙回头看了看——已经看不见谢丽红的人了——便恶狠狠的说:“陈木郎,夜儿黑可说清楚了——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谁也不管谁!今天你就想坏我的好事是吧?”
  “坏你的好事?”我没有松手,依旧是攥住万建魁的衣服,说:“徐冬梅究竟请的是谁?是你还是我!谁坏谁的事儿?”
  “请了你,我就不能来了?你赚你的钱,我赚我的钱!你自己不要的,现在眼红了?你给我放手!”
  “我眼红?你放屁!”我骂道:“姓万的,这么一个可怜的女人,你还要骗,你缺德不缺德?你还要良心不要了?”
  “良心多少钱一斤!”万建魁冷冷道:“她有花不完的钱,捐出来一点也不亏!”
  “那是捐,你这是骗!”
  “你少叫唤!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骗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把戏!”我“呸”的啐了口吐沫,说:“你懂风水吗?你能掐会算吗?你师傅还会开光?你师傅是谁呀?”
  “我会什么,还都让你知道?我师傅是谁,你也管不着!反正不是郑国彬!”
  郑国彬是师傅的名讳,我听见万建魁提名带姓的喊,更是一阵恼火,把他的衣领子攥的又更狠了一些:“你这个白眼狼,你从监狱里出来的时候,是谁收留你了?是谁手把手教会你的本事?”
  “他要是不偏心你,我还是他徒弟!”万建魁说:“我在他身边,比你在他身边的时间长吧?他凭什么把娇娇许给你!”
  “原来你还惦记着娇娇啊!”我鄙夷的一笑:“万建魁,扫泡尿照照你自己,娇娇瞧得上你吗?心术不正!”
  万建魁的脸抽搐了一下,眼神凶狠的像野兽:“陈木郎,你放手不放手?”
  我心中“咯噔”一声,万建魁这是真恼了。
  不过,我还是没有放手:“你少吓唬我!我不放手又怎么了?想打?你打得过我吗?”
  我比万建魁年轻,又比他长得高大,力气也比他盛,单对单,我根本就不怯他!
  “想打是吗?”万建魁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说:“陈木郎,我是打不过你,但是要打,你就把我打死!打不死我,嘿嘿……郑国彬、郑娇娇,这俩老弱,我总能打过吧?”
  我大怒:“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万建魁掰着我的手指头,松开了我攥着他的衣领子,然后扭头就走。
  “万建魁!”我上前再次拦住他:“你新认了马乂星做师傅,对不对?”
  “对!怎么样?”
  “好,这是你和马乂星合伙做的局,对不对?你让马乂星一个木匠来假冒大师,还送开光的真武大帝!我看你和他都忘了他亲爹马藏原是怎么死的了!”
  万建魁斜着眼睛看我:“陈木郎,你是打算把这事儿给我捅出去?”
  “我刚才在徐冬梅家里是给你留着面儿!”我说:“你要是还这么坑蒙拐骗,信不信我现在就回去,告诉她们你是个大骗子!你那个什么淫乱木偶,别以为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是你事先预备好的——掀床板的时候,你才从口袋里拿出来,栽赃嫁祸,假冒是在人家床板下面发现的!其实那里根本什么都没有!”
  “你回去说吧。”万建魁有恃无恐:“看徐冬梅她们是信你,还是信我。”
  万建魁算是看准了徐冬梅吃他那一套,自然是浑不在意。
  我冷冷一笑:“女人好骗,男人未必!我等李海回来,看他是信你,还是信我!”
  万建魁愣了一下,然后说:“陈木郎,说实在话,我是真不怕你揭我的底,我现在是门里面的人!你要是敢把这件事捅出去了,就别怪我把郑国彬干的好事儿也抖搂出来!他在那胖子墙里藏死猫眼的事情……嘿嘿!到那时候,我看你们还怎么在匠人圈里混?!我看谁还请你们去干活儿?!你和郑娇娇,就等着吃风屙沫儿吧!”
  说完,万建魁扬长而去,只剩下我,看着他的背影发怔。
  门里面的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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