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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 《搞鬼:废柴道士的爆笑生活》(道士育成法)--第1-3部全文完结--作者:轩辕小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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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5-25 23:15:26 | 显示全部楼层
“为什么……”云美还在犹豫:“可我心中一直充满了仇恨,我配不上你们……”
  “走吧,再不走就矫情了啊。”我一把拉起云美的手,走向那扇漩涡门,“谁心里没点报仇的
坏心思,小学有个混小子抢了我一块馒头,我记恨到现在。后来还有个人做了个片子叫《一个馒头
引起的血案》来纪念我,由此引发了一句名言‘做人不能那么无耻’就是用来说抢我馒头的那个人
的。”
  云美破涕为笑:“胡扯!”
  雷迪嘎嘎叫道:“我饿了,我要吃云美做的饭!”
  男人头说:“不能放耗子药了。”
  吊死鬼道:“也不要到处贴驱鬼符了,那个吼可怕。”
  “好……好……”云美捂着嘴泣不成声,“都好……”
  三娘眯起了眼睛,微笑道:“云美,我们需要你,快回来吧。”
  云美终于哇的一声大声哭了起来,道:“我 ……我遇到你们,实在是太好了,这是我这辈子最
高兴的事情。”
  她边说边哽咽着拿手背擦眼泪,我用空着的那只手拍了拍她的头。
  “行,反正事情已经解决了。”我拉着云美跨过漩涡门,“赶紧回家,我也饿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在三人尸体旁站着由镜中封印的云美的恨意而聚集成的另
一个云美,这个血红色的云美正蹲在地上看着我们,眼中流出红色的眼泪。最后那个血红色的身影
越来越淡,消失了。
  跨过漩涡,眼前一片白光闪过,我们回到了熟悉的小二楼。


第七章 打不开的锁
  从镜子里出来之后,我和云美都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三个小瓷人倒在镜子前,瓷人身上的伤口
和三人死时一模一样。
  瓷人因为被鬼附身太久,阴气不散,和千年寒冰一个温度,于是我把三个瓷人都扔进了冰箱,
从此小二楼的冰箱终于有了冷冻功能,变成多功能冰箱。怎么说是多功能呢?瓷人放进去可以当冰
箱用,瓷人拿出来,就可以热剩菜剩饭了。
  隔日报纸上用头版头条刊登了《蜘蛛侠再次惊现我市》的新闻,这回写这篇报道的记者应该是
蜘蛛侠的超级粉丝,用了非常激烈的语言谴责了扯破我衣服的人。
  在报道结尾的时候他用很煽情的语气写道:“被人类撕掉了皮的超级英雄落荒而逃。看着他落
寞的背影我们不由得想反问:究竟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们要这样对待我们的朋友?为什么要这
样肆意地伤害他?他有强大的能力,目击者说他甚至能让车瞬间移动,但是他没有反抗,被扯掉皮
也没有愤怒,这是为什么?因为他把我们当成自己人!我们人类看到这样善良的蜘蛛侠难道不应该
反思自己吗?在此,笔者再次向大家呼吁,善待我们的朋友!善待大自然!”
  看完这篇报道我觉得这记者应该离下岗不远了,上这篇报道的主编也应该快回家喝茶了。
  配图是公交车乘客用手机照的我的背影。这幅照片和原来云美爬医院的照片摆在一起做对比,
不过这次大家讨论的重点转移到了蜘蛛侠的衣服底下到底是啥。
  据说蜘蛛侠的衣服原来不是衣服而是皮这件事在蜘蛛侠爱好者中引起了相当大的轰动。有一个
人相当追求完美的蜘蛛侠爱好者说,如果普通的蜘蛛侠能用三道杠衡量,那么公车上出现的蜘蛛侠
的水平就是妥妥儿的五道杠!
  为了补偿被撕破的蜘蛛侠衣服,云美画了幅蜘蛛侠人皮送给吊死鬼。不过看王亮拿到人皮时的
表情,我估计他俩不会再玩蜘蛛侠的角色扮演了。晚上吃饭的时候,我问云美:“你家到底有没有
藏宝图?”
  云美道:“没听父亲提起过。”
  三娘问道:“那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重要的东西……啊!”云美歪着头想了想,跑回房里,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把钥匙,“这
个算不算?”
  这是个手掌大小的钥匙,粗看工艺粗糙,拿到手里才发现虽然它外形古朴但是制作十分精良。
钥匙上紧紧连着一根绳子,看着像是线其实是用非常细的金属丝编织而成。
  云美道:“我父亲说我家本有一个钥匙一个锁,这钥匙和锁中隐藏了天大的秘密。但是虽然同
时有锁和钥匙,却没有人能够用钥匙打开锁。后来锁被人偷了,只剩一个钥匙,就留给了我。”
  我说:“难道那锁里就隐藏着传说中的藏宝图?”
  “哎。”男人头惋惜地道:“那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被人偷了……”
  云美道:“我爹把锁和钥匙分开藏在两处,都是极其隐秘的地方。我爹曾夸口说普天之下没有
人能偷走其一,没想到真有人偷走了锁。”云美喃喃自语,“这么高超的偷技真是罕见,到底是谁
有本事偷走它?”
  “是谁呢?”我转过身。
  “是谁呢?”三娘笑着偏过头。
  “是谁呢?”化作人形在外面溜达的貔貅面无表情地转过身。
  “素谁呢?”吊死鬼歪着头重复。
  “who is he?”男人头在半空中盘旋。
  “啊啊啊?”小鬼扬起头。
  所有人、妖、鬼的视线都集中在一处——雷迪嘎嘎。
  雷迪嘎嘎看着我们,露出标志性的傻笑。
  我们围在在雷迪嘎嘎身边观察他脖子上的锁,明显雷迪嘎嘎脖子上挂的锁和钥匙是一套的,但
是锁没锁孔,打不开。
  因为云美也是锁头丢了之后才见到的钥匙,所以没人知道这锁头是原来就没有孔还是被做了什
么手脚。
  我问雷迪嘎嘎:“你这锁怎么来的?原来有没有孔?”
  雷迪嘎嘎回答得十分爽快:“不知道。”
  我没办法,拿出狗哨叫来苟富贵和勿相望问雷迪嘎嘎的身世。
  “雷迪嘎嘎的身世?”苟富贵拍着肚子笑道,“这个很简单嘛,我们原来就查过,让小勿跟你
说。”
  勿相望哗哗哗地翻着记录本:“雷迪嘎嘎的前世是神偷‘佚名’。”
  “佚名?”我大惊,“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作家?”我激动地握住雷迪嘎嘎的手,“我经常在
杂志上看到你的名字,你的文章风格多变,横跨散文诗歌小说多个领域!你是我的偶像啊!”
  雷迪嘎嘎任我握着他的手,嘿嘿地傻笑。
  三娘笑道:“小马哥,‘佚’字为一人一失,含义为消失或隐蔽的人,所以书中的‘佚名’不
是一个人名,而是指找不到文章的原作者的意思。”
  我马上甩掉雷迪嘎嘎的手。
  勿相望继续说:“‘佚名’并不是他原来的名字。据说这个神偷认为真正的偷窃应是神不知鬼
不觉,被偷者永远不知道自己的东西被谁所偷。一切个人信息都会影响到偷窃的成功率,所以他本
身并没有名字。但是他的偷盗技能过于完美,在几次震惊天下的失窃案后,人们终于发现了他,给
他起了‘佚名’的名字,但即使如此,直到他去世,依然没有人知道佚名是谁,甚至没人知道他是
怎么死的,尸体在哪里。”
  我说:“你们不是有生死薄吗?”
  “雷锋同志,世上有人、动物、植物、昆虫和妖物等等。每个都在生死薄上有备份,资料太庞
大了,也不能一个一个地关注是不是?生死簿上的资料备份丢失是常有的事情,这也情有可原嘛!
要不是因为这样,咱们也能早点发现命运被人篡改了。”苟富贵说,“不过自从上次发现有些人的
命运被改变之后,上级领导非常重视,下令马上整理资料,估计最多五千年,资料文档就能变得正
规了。”
  你说了跟没说一样。我问:“那你们是怎么知道他的事的?”
  勿相忘说:“这都是从江湖异世录上摘抄的。”
  原来也是从小说里面找的啊。
  “无论如何,竟然能瞒过地府,”貔貅道,“能做到这种程度,这个人天资异禀,聪明非常。

  我同情地看了眼雷迪嘎嘎,问:“那他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我就不知道了,因为他转世没有经过地府。但天道循环,冥冥之中自有定律,即使他没经
过地府,他前世偷盗太多的报应依然使他今世投胎做了个六亲不靠的傻子,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算
变成傻子,却依然能自学出神乎其神的偷窃技能。”勿相望说,“这个锁也鬼使神差地回到了他的
身上。”
  三娘若有所思地看着锁头。
  “这个锁重新落在你手上就说明你们之间有缘。”苟富贵拍拍雷迪嘎嘎的肩膀,“小同志,在
人间好好改造!争取尽快改正错误,早日回到地府,让阎王爷给你减刑!”
  我问:“你们知不知道怎么打开这锁?”
  苟富贵仔细观察了那锁头,道:“这个嘛……我回去找人给你问问。”
  第二天我接到了久违的二狗子的电话,二狗子的语气十分神秘:“马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我和强子竟然被你瞒了那么久。”电话那头还能听到强子高声叫“看不出来呀”的声音。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话说清楚,你们说啥事?”
  二狗子道:“咱们从小玩到大,老子竟然不知道你会驱鬼!你够牛的嘿,隐瞒得不错啊。什么
时候给我们表演表演呗?”
  我奇道:“你怎么知道?”
  二狗子牛道:“老子怎么也是道上混的,这点情报量还是有的。”
  我脑筋一转,就明白了,二狗子的线人是居委会大妈,我们婚介所当着居委会大妈做的那点事
他现在肯定全知道了。
  接着电话那头换成了强子,强子用一种和企业家不符的八卦而幸灾乐祸的语气问我:“马哥,
听说你最近转型了?说话柔声柔气的,跟个女人似的,性取向也变了?”
  我一下就懵了,心想,完了,这事还有后遗症。
  强子二狗子和我再熟不过,知道我这人到底啥样,于是我随便编了一个理由就给蒙混过去了。
  可别人就没那么好忽悠了,后来这些谣言在地下社会迅速流传,尤其菜市场卖鸡的和卖鱼的,
一见我就收摊子。
  再后来生意头脑奇强的强子发现这是一个商机,帮我联系了不少特殊的广告业务,当然,这就
是后话了。
  二狗子和我扯淡了一会儿,终于回归正题:“其实我有事求你。”
  我问:“啥事?你尽管说。”
  二狗子说:“我有个朋友开了家餐馆,一直在亏钱,都快倾家荡产了,你来给他看看。”
  我说:“餐厅地段好,做饭好吃不就结了,我能看个啥?”
  “你来看就知道了,那些都不是问题。”二狗子说,“估计是风水有问题,你是大师,得你看
。”
  我很婉转地说:“你猜我的广告公司现在净资产有多少?”
  二狗子有求于我,就报了个高数字:“五千?”
  我叹道:“你又虚报了。”
  二狗子惊讶了:“不能吧?”
  他是不了解我的现状啊,继承小二楼后装修就花了不少钱,后来又养了一堆妖怪和鬼,事件层
出不穷,连带着把业务也耽搁了。
  我哎了一声,问:“你现在还觉得我有那本事么?”
  二狗子最在乎江湖义气,听我这么说就急了,说:“我已经答应他请你过去了,还说你是我最
好的兄弟绝对没问题,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总不能让我食言吧?没钱你也可以捧个人场,实在不
行就过去晃悠一圈装装样子。”
我说:“这不是骗人吗?”
  二狗子说:“这样吧,你要去,上次吃牛肉面你欠我那两块五就不用还了!”
  “行,那我去!不过你记着啊,我是为了咱的友谊,可不是为了钱。”我顿了下,说,“记得
下次牛肉面你请啊,加肉的。”
  “瞧你那点出息。”二狗子不屑地骂道,“就欠我两块五,躲了几个月不见人。”
  他倒是忘了当初骗我一顿羊肉串说给我介绍对象最后把街口丧偶六十年的李奶奶给我找来配对
的事。那李奶奶颤悠悠拄着拐棍过来的时候,我根本无言以对,眼泪都快下来了,强子还因为这事
光荣负伤——他把下巴给笑脱臼了。
  挂电话的时候二狗子说:“对了,来的时候记得把我的全套游戏机拿来,六一你拿去就再没还
,我外甥还管我要。”还玩游戏机呢!他是不知道我这几个月生活得有多丰富精彩,又刺激又坎坷
。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二狗子告诉我具体地址以后,我把东西收了一个大背包就上路了。
  到杨明村口公车站的时候,正有个中年人等车,手里拿了一块钱,翻来覆去地玩。我站在一旁
等车,远远看见一辆宝驴,显摆一样地,慢悠悠地驶来。现在这个年代,是个人就知道宝驴是死贵
死贵的高档汽车,尤其是这编号BT007的车型,市面上更是少见。完美的流线造型,令人叹为观止的
性能,车前盖还立着宝驴公司特有的三个标志性字母“WTO”,那叫一个拉风帅气,美得很!
  就连寡言少语的貔貅都羡慕地赞道:“这车真不错,你也给我整一个吧。”
  他从未要过东西,一开口就是重量级。我吸了一口凉气,连忙说道:“宝驴不算拉风,等老子
有钱了给你买个公交车,停在村口公交站上!对,就停在这,上面挂一个四路车的牌子。等有人要
上车,我就说,对不起,这是私人车。那才叫牛逼。”
  貔貅道:“你说得很有道理。”
  我松了一口气,还好这神兽涉世不深,好忽悠。
  就在我和貔貅说话间,玩硬币的那位手一抖,硬币叮的一声掉在地上,滚到马路中间停了。
  中年人没看到宝驴,跑过去捡硬币。此时那宝驴已经开到他面前,听得急刹车的声音却还是来
不及,眼看就要撞上,我大喝一声:“貔貅!”
  貔貅唰地窜出,把那年轻人撞开,又回到玉佩,警告我道:“我睡觉养神去了,没事别再吵我
。”
  貔貅这一去一回,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连我都没看清。
  就算这样,中年人还是被车挂了一下,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车主面色苍白地下车,看着倒在地上的中年人,十分紧张。
  这人非常有名,我一看就认出来了。他经常出现在本地娱乐报刊上,是本市首富,名叫钱多多
。没人能估算出他有多少钱,但他虽然钱多,却吝啬得令人发指,绝对不为外人多花一分钱,外号
无敌铁公鸡。
  “这这这……这怎么就撞上了?你你你……你是不是碰瓷儿骗钱的?我我我……我告诉你,你
想别欺负有钱人!我可是练过的!我不怕你!”钱多多说着,在兜里掏了半天,看样子是想找武器
给自己壮胆,最后终于掏出一个迷你指甲刀,指着中年人道,“我检查一下伤势,你不许动啊!不
许动!要不然我就攻击你了!”
  躺在地上的中年人只是胳膊肘被蹭破了点皮,但是比撞人的车主更紧张,闭着眼睛喊道:“大
哥你别过来!别过来!规矩我懂!撞不死就捅死!我一直闭着眼睛,没看到你的车牌!你快走!快
走!我绝对不记你车牌!我保证!记了我是狗孙子!”
  车主握着指甲刀的手还在不断颤抖:“你你你……你真不是碰瓷儿的?我有钱,可是钱是我的
,我谁都不给!你别逼我啊,要不然我一冲动不知道会做什么!”
  中年人依然闭着眼睛说道:“碰瓷儿这种高危行业,现在谁敢干?尤其还是开宝驴的,我碰你
的瓷儿不是找死嘛!你一激动在我身上碾几回,我就上西天了!”他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闭着眼
睛吼道,“大哥啊!我上有老下有小,你就饶我一命吧,今天的事我向你保证不跟别人说,你快走
啊!走哇!走!!!”最后一句他是用咆哮腔吼出来的,带有强烈的马教主风格,情深意切,非常
感人。
  他俩在这纠缠的劲儿,宝驴车的副驾驶座上有个人伸出脑袋往外瞅,然后扭头看向我,像是发
现了什么一样,眼睛一亮,打开车门就下来了。
  这个人大概四十多岁,身高一米八左右,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圆。
  他的头是圆的,身体是圆的,手短脚也短,四肢看起来还是圆的。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奥运会
的标志五连环。浑身上下无一不圆!
  这么圆的身体上套着一件唱戏一般的红色长袍,袍子上秀着什么仙鹤牡丹,将整个人裹得像一
颗球。两道黑色眉毛垂到了腮帮子旁边,鼻子下两道胡子垂到了脖子,下巴上的胡子也垂到了胸口
。小眼绿豆一样大,笑起来一条缝,看起来倒是慈眉善目的。
  五连环走了两步路就开始喘,一边喘一边朝我招手,他头上带了一顶红色的铁帽子,帽子两边
的帽沿非常长,随着他走路的动作颤悠悠地晃着。
  我左瞅右瞅这个身上没有阴气,不像是鬼。应该就是个打扮奇怪的人。
  大概走了十米,五连环不走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喘一边牛呼呼地对我道:“过来背我!

  我左右看看,这没外人,他确实是跟我说话。
 我一下就火了,背你?你谁啊你!你没见我身后还背着个这么大的包吗?
  五连环态度十分恶劣:“动作快,快!”
  我估摸着这是钱多多的亲戚,仗着钱多牛惯了,现在想对外人耍横,当下就想给他点教训。于
是笑眯眯地走过去,转到他背后就是一脚。
  五连环圆圆的身体哪里经得起我那一踢,只听得他啊啊啊地叫着,像一颗巨大的球一般滚远了
,最后消失在地平线上。
  出了这么大的声音那俩说话的人还没发现。此时钱多多已经和中年人达成了一致,中年人把手
里的一块钱硬币给钱多多,钱多多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钱多多拿着一块钱满足地往回走,我怕他发现宝驴里的人没了,连忙背着包上了开来的公交车

  去二狗子说的地方要换坐地铁,换乘点在市内最繁华的金三角办公区域,这一块的大楼都是响
当当的大公司,里面工作的都是了不得的人物,路上的乞丐都说不定是百万元户。
  我正往地铁走,忽然又被人拽住,转头一看,刚才那个五连环站在我身后,胡子被汗浸得一缕
一缕的,喘着粗气对我说:“快背我!”
  我大惊,背后马上冒出一股寒意,刚才我明明把他踢得没影了他怎么没事人一样出现在这里?
  “背……我……”五连环整个人都贴在我跟前,绿豆眼牢牢地盯着我。
  我一颤,一把用力推开他,他像皮球一样在地上弹了两下,骨碌碌地滚走了。
  我确定他滚远了,才扭头往地铁跑。
  地铁不比公车,就算打的也追不上。我瘫坐在地铁座上,把背着的大包“嗵”的一声放在地上
。坐我旁边的一对情侣,不屑地看了我一眼,往边上凑了凑。情侣中的那个戴眼镜的男人,手里拿
着香蕉公司新出产的平板电脑“爱怕打”第十六代,正和他衣着时尚的女朋友看历史情感哲学大片
《宫锁脾肺之新还宝格格》,这片子简称“肺”,喜欢这部片子的人在论坛发帖时会用一句“顶你
个肺”来表达自己对这部影片的喜爱。
  这片子讲的是由现代穿越到过去的女主角的爱情故事。女主穿越后虽然被卖入妓院却出淤泥而
不染,以一边跳肚皮舞一边唱《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的表演艳惊全中国,后来因缘巧合被送入宫
中。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阿哥对她一见钟情,为此展开了一场龙争虎斗,史称“九龙夺爱”。
  这片子以混乱的逻辑和扭曲的情节出奇制胜,收视在一片骂声中水涨船高,迅速站在了收视之
巅,傲视群雄。
  我和雷迪嘎嘎都是这片子的迷,我们特别喜欢里面的女配角,每次看她们折磨女主角我俩都能
产生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
  这时“爱怕打”里面的电视剧正演到高潮,皇帝在女主的枕头下面搜出一个泥人,女配角道:
“皇上,你看这个诅咒小人,他竟然身穿着黄色衣服,头戴皇冠,如此形象不是陛下还能是谁?这
恶女为了诅咒您,还在泥人身后插了一根棍子!狼子野心,其罪当诛!”
  被压在地上的女主叫道:“冤枉啊皇上!冤枉啊!皇上您明查,那个泥人是齐天大圣孙悟空啊
!他头上带着的是紧箍圈啊!”她声音凄惨地叫道,“那个棒子,那个棒子是孙悟空的金箍棒啊!

  “大胆!”女配叫道,“证据就摆在眼前,不只抵赖,还暗讽皇上是猴子!”说完,转身给皇
帝跪下,“请皇上治她藐视圣上之罪。”
  “冤枉啊!冤枉啊!”女主喊着,哭得梨花带雨。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阿哥看到意中人如此伤心,急得跪倒在地,齐声道:“请皇阿玛饶了她吧
。”
  皇帝摇头道:“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你们让朕怎么饶她?”
  女主哭道:“那真是孙悟空啊……”
  大阿哥含泪说道:“既然皇阿玛心意已绝,那能不能让她再给我们跳一只舞。”
  皇帝准了,女主站起来,唱着茉莉花跳了一只肚皮舞。唱完之后,已经是双眼通红,泣不成声

  皇帝叹道:“还有什么遗言,你趁现在说吧。”
  女主睁的大大的眼睛里全是泪水,微微一眨眼,那泪水就跟断线的珍珠一般掉了下来,着实令
人心疼。她玉唇微启,用倍儿流利的天津话说道:“竹板那么一打呀,别滴咱不说,说说那,齐天
大圣孙悟空……”
  这编剧的水平不是我等俗人能看透的,就在听到天津快板的一瞬间,皇上的表情崩溃了:“你
,你竟然会说这个!朕年幼时,朕的乳娘每晚都打着快板哄我入睡,自从乳娘死后,朕再也没有睡
过一次好觉了。”
  擦,我忍不住骂了句脏话,打竹板哄人睡觉,他乳娘一定是敌人派来的间谍!这时剧情来了个
一百八十度反转,皇上亲切地问道:“你愿意每晚给我敲快板帮助我入睡么?”
女主娇羞点头,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阿哥露出了欣喜的笑容,这集就完了。
  时髦女擦了擦眼泪,眼镜男说道:“真是太感人了。”
  我从鼻子里哧出了一口气,这段情节哪里都好,就是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在女主说天
津快板的时候,手里没有拿快板!如果能在女主手里加上快板,那么这出戏的艺术效果和情节感染
力一定会更上一个台阶,达到完美的境界。
  一部制作如此精良,投资如此浩大的连续剧竟然能犯这种错误,实在是不应该啊!
  可惜了,可惜!
  大概是看出我的不满,眼镜男时髦女对我怒目而视。时髦女道:“土老帽,你能看懂这么深奥
的片子么?”
  “土老帽哪能懂这片子。”眼镜男指着“爱怕打”,炫耀地对我道,“这是香蕉公司的产品,
你见过么?”他打开了一个“愤怒的蛤蟆”的游戏,得意洋洋地对我道,“还能打游戏,你见过么
?”
我心头火起,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危!冷笑道:“不就是个游戏么,当人没玩过不是?碰巧
哥今天带了,现在就给你见见什么是真正的游戏机。”
  说完,我就打开自己的背包,把从二狗子那里借来的全套设备一个一个往外亮。
  小电视,游戏机主体,卡带……
  时髦女惊叫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小霸王游戏机!”
  眼镜男看到我的设备,脸都给吓红了,但依然梗着脖子嘴硬:“没电怎么玩?”
  你当我背这么大的包是摆设,我冷笑一声,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型发电机。
  当“小霸王其乐无穷”的声音在发电机的轰鸣声中响起时,眼镜男终于惭愧地低下了头。
  时髦女看着我的卡带,兴奋得眼睛都湿了:“这卡带是864合一的!”
  “实际上没那么多,”我很谦虚地说,“有很多重复的。”
  她问:“那俄罗斯方块有么?”
我说:“有。”
  “坦克大战有么?”
  “有。”
  “超级玛丽有么?”
  “有。”
  “魂斗罗有么?”
  “有。”我说,“我还知道把命改成99条的秘籍。”
  “那这样吧,”时髦女从包里掏出一张纸,刷刷刷地写上自己的电话,“你有空了给我打电话
,我陪你玩。”
  眼镜男用又羡慕又不甘心的眼神看着我。
  我收下那张纸,淡然道:“再说吧。”然后把东西重新放回背包,傲然离去,只给他们留下一
个传奇的背影。
  刚出地铁通道,迎面走来一个浑身名牌提着LW包的女人,身后跟一个提着大包小包购物袋的男
人,那女人一边走一边抱怨:“地铁那么多人怎么好坐嘛。”
  我用眼角瞟了她一眼,然后继续往前走。没走几步,我忽然被人拉住,扭头一看,那个熟悉的
五连环又出现了!
  这次他连眉毛都被汗浸成一缕一缕的,喘得更厉害,好像下一秒就要断气,嘴里还是那两个字
:“背……我……”
  又来了!
  我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儿,正常的人类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追上我。
  这家伙不是人!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可是我的心中马上生出警惕。我四下瞅瞅,周围没人,现在貔貅在
睡觉,主要战斗力都不在,看来只能我自己解决了,我一摸兜,里面有个黑色的垃圾袋。
  五连环被我滚了两次,这次的态度变得更加恶劣,道:“我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
你再不……”
  还敢威胁我?我掏出装在兜里的垃圾袋,蒙在他头上,毫不留情地揍了他一顿。
  五连环惨叫连连,我打得手都酸了,边打边骂:“他娘的,老子不管你是人是妖是魔,以后不
许再跟着我!要不然老子见你一次打一次!”
  最后把那圆形都快打成菱形,五连环已经奄奄一息了,我才收手,然后一脚把他踹路边的树沟
里去了。
  独自解决了一个敌人,我十分高兴。
  这一路走得十分坎坷,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我觉得就像是万里长征终于到了尽头,二狗子、强子
和小吃店店主早已经准备好了饭菜等我。
  门外街道上人潮涌动,店里装修的虽然不算雍容华贵,也算是中规中矩,干净卫生,服务员经
过专业训练,笑得十分职业化。
  因为没多少客人,店里空空荡荡的。
  “不应该啊。”我说,“这人流量这么大,怎么会红火不起来呢,是不是厨子不好?”
  店主递给我一双筷子:“您尝尝。”
  蹄髈肥而不腻,入口即化,羊肉膻味去尽了,鱼肉鲜嫩,蔬菜新鲜。菜品摆盘讲究,色香味俱
全。
  强子问:“怎么样?”
  我说:“这样都赚不了钱,不应该啊。”
  二狗子说:“要不然我们怎么怀疑是风水问题呢,你有没有觉得走到门口就不想进来?”
  这倒是,这店看起来没什么不好,可我刚才站在门口也不想往里走。
  店主给我把酒倒满:“马哥,你看我这店的格局是不是有问题?”
  二狗子冲我使了个眼色,我站起来随便指了几个地方:“这个花瓶应该放在那边,左边桌子撤
掉一张,这画换个风景的……”
  我这边说着,店主指挥着服务员搬桌子挪椅子,折腾了一番,看着差不多了,我坐下来把杯中
的酒一饮而尽:“就这样吧。”
  店主一边给我一边问:“这就行了吗?”
  “行了行了。再不行就只能搬店了。对了,”我问,“柜台旁那个瘦不伶仃的老头是谁?怎么
光站着,动也不动?”
从刚才进门我就注意到了,柜台前站着一个面黄肌瘦的老头,眼窝深陷,颧骨凸出,头发胡子
乱糟糟得跟鸟窝一样,破破烂烂脏得连补丁都看不清的衣服下露出的手臂跟火柴棍一样粗细,一副
营养不良邋里邋遢的模样。
  想不到现代社会还有这样的人,国家的扶贫工作做得还是不够到位啊,我很痛心。
  听到我的话,他们三人全向柜台方向看去。
  “他一直站在那里不走。”我说:“你开饭店的,总不至于把亲戚朋友饿成这样。要是要饭的
你就给点剩饭打发他走,你也不至于给不起一点饭菜。你说客人吃着饭,旁边站一个难民,任谁都
不舒服不是?”
  强子、二狗子、店主三个人面面相视。
  店主的脸一下就白了,哆嗦着问:“你说哪……有人?”
  “就柜台旁边那个干瘦的老头,看起来又穷又衰,这么大个人你们看不到……”说到一半,我
忽然感觉到不对,那么明显的地方站一个人,他们三没理由注意不到。
  “我知道马哥你是高人,可你别吓我。”店主带着哭腔说,“我是真没看到!”
  二狗子捅捅我,低声说:“适可而止啊,别玩过了。”
  我说:“没骗你,我是真看到了。”说话的同时我明白了,这老头不是人!
  老头没精打采地看了我一眼。我心中一震,这老头虽然看起来一副穷酸样,可身上不带阴气,
想来不是什么等闲之辈。我马上在脑中呼喊貔貅。
  貔貅打了个哈欠,怒道:“又有何事?”
  我说:“你看柜台前的老头是什么来头?”
  “那个啊……”貔貅道,“那不是穷鬼么?”
  我说:“鬼?我怎么不见他身上有阴气?”
  貔貅道:“他又叫穷神,是贫穷之神,位列仙班。可是凡人一旦沾上他,必定破财,所以在人
界威望不高。”
  原来这家店赚不了钱的原因是因为这个穷神呆在这。
  我问:“那把他赶走,这饭店就能赚钱了吧。”
  貔貅道:“理应如此。”
  我走上前,对穷鬼道:“大神,这饭店地薄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神,请您移驾别处,行不行
?”
  穷鬼哼了一声,尖声尖气地说道:“你们人类嫌贫爱富,看到财神就供着,看我是穷神都想撵
我走,我偏不走!”
  我乐了,问貔貅:“原来这世上还真有财神,不知道我能不能遇到。”
  貔貅说:“按理说凡人遇到财神的可能性极小,财神又被人类的香火惯得自视甚高,十分傲慢
,轻易不向人示好。但我和财神是至交,若你偶遇财神,他应该会看在我的面子上帮你一把,让你
把他背回家,只要照做。你以后就会财源滚滚,飞黄腾达!”
  我的笑容凝固了,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你……说的那个财神长啥样?”
  貔貅道:“他烟火吃太多,身体滚圆,五短身材,喜穿红色衣服,头戴铁冠。”貔貅警告我道
,“如果你遇到他,一定要对他毕恭毕敬,否则你一生都不会发达。”
  我捂住脸。
  二狗子奇怪地问我:“马哥,你哭啥?”
  我说:“店里风太大,沙子吹到眼睛里了。”
  刚才那对我死缠烂打的五连环竟然是财神!
  你说平时碰见的都不是好东西,怎么突然就来了个这么拉风的呢!来的时候你通知一下给我个
心理准备啊!我一想刚才蒙着垃圾袋打他,还把他踹树沟里的情景,那个心疼啊,悔得肠子都青了

  “风?”店主奇怪地环视四周,恍然大悟,“估计是马哥看到的鬼使出的阴风,马哥果然厉害
,道行匪浅啊。”
  我挥挥手制止住他继续往下说,然后稳定了心情,继续和那穷神谈判:“仙人,你走吧。”
  穷鬼有些动容地说:“你竟然如此情深意切地求我……可是若今天你面前站的是财神,你定不
会赶他走!”
  我说:“你这话错了,我对你们一视同仁,刚才我还揍了财神一顿。”
  穷神大惊:“怎么可能!”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手机,拨通了电话,“喂,财哥在吗……什么
?财哥被人揍了?在家养伤心情低落不愿意接电话?……好,那就这样吧。”
  穷神挂了电话,充满敬佩地看着我,“我老穷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你这样的人,够爷们
!我欣赏你!”说完拍拍我的肩膀,“不为钱财所动,你大有前途啊。”然后,扬眉吐气一般哈哈
哈哈地大笑着走出了饭店。
  他倒是把他几千年的积怨给消了,可是我心里那个后悔啊。
  店主看着我站在原地没动静,问:“马哥,好了没?”
  我没好气地说:“解决了,那家伙是个穷神,在你的饭店里呆着就让你没生意还破财。”
  “穷神?”二狗子啐了一口,道,“真晦气,怎么就不来财神呢?”
  财神来了,不过现在头上蒙着垃圾袋,在树沟里滚着呢。
  强子还有点怀疑:“真好了?”
  话音未落,只听得服务员几声“欢迎光临”,门口三三两两地开始往里进客人了。
  “马哥,你真灵!”店主从没见过店里一下子进来这么多客人,激动得语无伦次,“以后你来
我这吃饭都免费,我还让我女儿给你弹钢琴听!她弹肖邦的曲子还拿过奖!”
  我疲惫地摇摇手,道:“算了吧,再牛逼的肖邦也弹不出老子的悲伤。”
  在回家路上,我问貔貅:“有没有什么能和财神恢复感情的方法?”
  貔貅沉默了很久,道:“不用担心,等你死后,我应该能和他和好如初。”
  我没担心这个,我在担心我的钱途!
  我没直接回家,在村子附近转悠散心,不知不觉越走越远,一抬头,面前是条河。
  这河第一次来的时候是碟仙事件中赵宜淹死之后,后来觉得晦气再没来过。那时候草还长得郁
郁葱葱的,这会儿树叶子都掉光了。
  想到这段时间发生了多少事,我觉得十分唏嘘。
  这季节在河岸站久了有点冷,我转头准备回去,冷不丁地发现背后站着一个人,正咧着嘴朝我
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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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5-25 23:17: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三娘的秘密
  我吓了一跳,后退两步,脚踏进泥里,没站稳,整个人都坐在河里了。
  “你干什么!”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吼道。
  站在我身后的是个老太太,穿着一件藏绿色的厚棉袄,她歪着头看着我,然后把食指压在嘴唇
上,神秘地道:“嘘……小声点,要不然水鬼就出来了。”然后紧张地盯着那河。
  看她疯疯癫癫的样子我才认出来,这是上次目击到张佳燕淹死赵宜的那个老太太,自从碟仙那
事以后,有一阵儿没见了。
  我走到岸上,边拧衣服上的水边说:“没水鬼了,水鬼已经被**带走了。”
  看见我拧水,老太太又高兴起来:“你掉进河里了,你要死了!你要死了!”
  这症状和云美走火入魔时一样一样的。可是云美能救回来,这老太太估计是救不回来了。
  我说:“别吵了别吵了,快回去吧,你儿子喊你回家吃饭呢。”
  老太太不管我,自顾自地说道:“这条河啊,是死河,他们全死在这里面了,全死了……”
  “谁?”我随口问道,“谁死在这里了?”
  “是谁呢?”老太太笑呵呵地说,“是谁呢……哈哈哈哈哈……我不告诉你……哈哈哈哈……

  又开始说疯话了。
  “娘!你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老太太的儿子从远处跑来,拽着老太太道,“快跟我回家。

  碟仙事件之后,我听村里人闲聊时说起这汉子,他叫二柱,是个弃婴,遗弃在路边被疯老太太
捡回家。老太太的疯病是一阵一阵的,发起疯来除了说胡话也没什么危险性,所以虽然历经万难,
还是把养子养大了。二柱也知道感恩,取了个贤惠妻子,一起养着老太太。
  我说:“二柱,你把你娘看好,放着乱跑别出什么事了。”
  二柱拉着自己妈往回走,听到我的话回头看了一眼,估计是看到我衣服湿着就猜到出什么事了
:“这是我妈干的?”
  我说:“那还能有谁?”
  二柱朝我道歉道:“真对不起,我妈上次受了刺激,在医院疗养了好几个月,这是实在付不起
医药费了才带回来,她平时也没这样,最近病是越来越严重了。要不然你衣服脱了,我拿回去让我
媳妇给你洗洗?”
  我说怎么这段时间再没见过呢,摇手道:“算了算了,你妈这样你也够辛苦的。”
  老太太被儿子推着往前走,双目无神地喃喃自语:“都死了……为什么呢……为什么呢……我
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二柱叹道:“她年轻时还好,年纪越大越糊涂。”
  我说:“老往河边跑也太危险了,你还是得注意点。”
  二柱连连点头:“说的是,可是没办法,一不注意她就往这跑。”
  老太太完全不理我俩,依然自言自语道:“为什么来呢……我为什么要来呢……我们只是想休
息一下,可是这里死了好多人……还有三娘……嘿嘿……嘿嘿……”
  三娘?!
  忽然从老太太嘴里听到三娘的名字,我一愣,转头去看那老太太:“你原来见过三娘?”
  这话其实问得多余了,因为问出以后我才记起上次老太太和三娘见面时的反常反应,看来她们
原来确实认识,那时三娘还叫这老太太的名字来着,叫什么……翠萍?
  “对,三娘。三娘姐弟俩长的可漂亮了!”老太太兴高采烈地挥着手,从地上揪了几根稻草插
头上,“你看我像不像三娘?”
  她儿子扯了她一把:“娘,别闹了,咱回家吧。”
  我昧着良心说了句像,然后又继续问道:“你和三娘是怎么认识的?”
  “我和三娘……和三娘……”老太太正要回答我的问题,忽然脸色一变,“她……为什么……
这么多年了……为什么她的长相没有变!不对,不对!她不是人!她不是人!啊!”老太太浑身发
抖,缩成一团,不停尖叫道,“别过来!别过来!不要杀我!啊!”
  二柱扶着老太太对我道:“对不起,我要带我妈回家吃药了。”
  见此情景,我也不好多问什么,重新溜达回了家。
苟富贵问我:“雷锋同志,我刚才就在好奇,你背这个包是干什么的?”
  我掂了掂身上的包,傲然看着他道:“地铁一日游。”
  我们跳下地铁道往里走,只见里面三三两两飘浮着鬼影。
  走了十几分钟,忽然眼前一亮,只见地铁道右侧竟然多了一个通道,隐隐有亮光射出。
  走进那通道,里面就是灯火通明的一条街,一眼看不到头。街道上方挂着大红灯笼,道路两旁
都是些摆摊的小摊贩。摊贩之间鬼山鬼海,吆喝声、还价声不绝于耳,好不热闹。
  “天下第一锁就在这条街上。”勿相望说,“我们分开找找。”
  我们现在有六个人,雷迪嘎嘎不在劳动力的范畴之内,剩下只有五个人,从这么多小摊中找一
个锁匠,这任务也很艰巨。
  苟富贵勿相望一拨走了,三娘还未等我叫他,就带着雷迪嘎嘎走了,剩我一人落单。
  我刚走两步就被人拽住了,一个缺了一条胳膊的小贩神秘地问我:“大哥,要碟么?啥样的都
有。”
  他这欲言又止的表情我熟到不行,一看生前就是街边卖小黄碟的。我当下来了兴趣,人间的碟
我看得多了,鬼界的我还没看过呢,这是一个吸收新文化学习新知识好机会!
  我四下瞅瞅见没人注意我,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蹲下来翻碟。
  地上堆的都是些盗版游戏碟和连续剧,名字大多没看过,我也没注意,一边翻碟一边压低了声
音问:“你有啥碟?”
  小贩一看我就是明白人,低声说:“你想要啥我都有,古代片你喜欢不?”说完,变魔术一样
从怀里掏出一张碟递给我。
  我一看片名,哎呦不能说出来,嘿嘿嘿嘿嘿,说了要被和谐,嘿嘿嘿嘿嘿,心中那个高兴啊,
翻过去看简介“村女阿花深陷冤屈被斩首示众,黄泉途中……”底下配图是一个浑身赤裸的女人,
怀里抱着一个自己的头。
  我一甩手,把那张碟还给他:“人头就算了,我审美疲劳!”
  小贩又问:“那护士要不?”又递给我一张碟。
  我再拿起一看,封面是个血淋淋的护士,身上扎了无数个手术刀,脖子歪到一边,简介是“护
士小草拿着托盘下楼梯时一脚踏空,扭到脖子,托盘里的手术刀插到身上,抢救无效而死,死后竟
然沦落风尘……”
  我把碟还给他,抱着最后一线希望问:“就没有死前死后一个样子的吗?”
  小贩笑道:“哎呦客官,你口味还真重!”然后再次掏了一张碟给我。
  简介上是“刘姥姥突犯心肌梗塞,一命归西,谁知……”配图是一个没几根头发,色青紫,牙
齿都掉光了的老太太。
  我气得一把把碟摔回给他,你才重口味,你全鬼界都重口味!老子看这个不如回家偷看云美扒
皮!
  小贩还在挽留我:“客官你别生气啊,我这还有。”说完,就要伸手继续往怀里掏。
  我怒道:“不许拿了!我从不看小黄片!你再拿这些淫秽音像制品污染我心灵,我就去**局
举报你!”
  太不像话了,这种猎奇的审美观太不像话了!
  和鬼怪打交道了这么久,我第一次想到死后要过的日子觉得悲伤。
  我正在伤感,忽然察觉到有人在看我,扭头一看,地上趴着一只狮头大狗,长得凶神恶煞的,
正在对我舔舌头。
  “饕餮!”貔貅化作一道白光从玉佩中窜出,对着那狗低吼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饕餮?这就是貔貅的哥哥。
  “你别那么紧张,这东西看着一点都不好吃。”饕餮笑道,“虽然也不是吃不下去,但我主人
现在不让我吃。”
  “竟然有人能驯服你?”貔貅奇道,“你竟然也会和人建立主仆关系?”
  “人?”饕餮笑道,“别用这种低等称呼叫他,他可拥有你们没有办法想象的强大力量。”
  说罢,他扭头看向一旁,旁边摊上站着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男人,那男人带着一副金丝眼镜,
长得还成,就是头发太长了,看起来像是个艺术家。
  饕餮跑过去,打了个滚跳起来,身形迅速缩小,站在那人肩上。
  我一下回忆起来了,这个男人就是吊死鬼投胎时,我们在医院看到的那个人!
  改命人!
  终于被我找到了!
  我大喝一声:“别跑!你先给我说清楚你有什么目的?”然后就往那边冲,可是这里鬼太多,
我死活挤不过去。
  我现在真怀念原来道行不高,碰不到鬼的时候。
  挤了半天,我再一抬头,改命人不见了!
  我正扭头寻找时,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时代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你我只是推动世界变
迁的一枚棋子而已。”
  我马上转身,只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消失在鬼海中,一晃就不见了。
  我那个百爪挠心啊,这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正在这时,我背后又有一个声音叫道:“马力术……”
  这回我学精了,一把抓住那说话人的手,道,“不许逃!”然后转过身。
  身后站着苟富贵和勿相望,后者被我拉着手,红着脸说:“马力术,大黑天的,你别这样。”
  嘿,你脸红什么,我一把甩掉他的手。
  苟富贵笑呵呵地说:“雷锋同志,你不要性骚扰我们公务员嘛,这是性质很严重的作风问题,
传出去不好嘛。”
  我说:“我刚才看到改命人了。”
  “什么?”两个鬼差警惕地左右张望。
  “别看了。”我说,“早跑没影了。三娘她们呢?”
  俩鬼差摇头:“没见。”
  我说:“现在有危险分子躲在这集市里,咱还是找到他俩一起行动吧。”
  我们又走了一阵,有个肚子上露几个血窟窿的鬼和我们擦身而过,经过的一瞬间像复读机一样
小声问:“发票要么?发票要么?发票要么?”
  这地方卖的东西还真齐全!
  “小同志啊,等一下。”苟富贵拉住那个卖发票的,对勿相望说,“咱们刚才小摊吃羊肉串没
发票。”
  我还以为你们刚才在认真找锁匠,竟然是跑去吃饭了,果真当自己是在公费旅游啊!
  卖发票的从身上血窟窿里掏出一沓假发票问:“那要买多少钱的?”
  苟富贵问:“咱们刚才吃了多少钱?”
  勿相望说:“吃了五十。”
  苟富贵说:“咱们要实事求是,不能太铺张浪费。这样吧,先开五百吧。”
  一下就多一个零还实事求是哪?
  卖发票的笑着问:“二位官腔很浓啊,在哪高就啊?”
  我说:“他俩是**。”
  卖发票的脸色大变,扔掉手里的发票本,高呼一声,“是条子!”扭头就跑。
  只听见旁边鬼魂一阵惊呼“条子来啦!”然后整条街刷地一下就空了,像被扫荡过一样。
  苟富贵叫道:“同志们!不要跑啊!你们误会啦!我们不是城管!”
  这话说得有点晚,路上已经没鬼了。
  苟富贵叹了口气,指着地上的发票本对勿相望说:“没收吧。”
  鬼一走光,视野就开阔了。远远看得三娘和雷迪嘎嘎站在前面。我跑过去一看,
  他们跟前站着一个矮小的瘦老头,正拿着雷迪嘎嘎脖子上的锁上下打量。
  “这位就是天下第一锁。”三娘轻声对我道。
  “这锁甚妙。”瘦老头说道,“我这一生还没见过这种材质的锁。”说罢,拿出一片放大镜,
像是观察古董一般细细观察,边看边奇道,“世上所有的锁,都会有锁孔或者机关,可是这锁竟然
跟个铁疙瘩一样看不出来,锁身毫无缝隙。”
  他看了半晌,又把钥匙放在放大镜下看,最后摇摇头,道:“这钥匙和锁表面看来像是一对,
但完全没有可以相合的地方。”天下第一锁摇头道,“我现在怀疑这是个死锁,根本没办法打开,
你们是不是在戏弄我这个糟老头子?”
  三娘轻摇扇子道:“你打不开也就罢了,说这话未免有技不如人,慌找借口之嫌。”
  “我技不如人?”天下第一锁怒道,“这锁世上绝对无人能打开!”
  我们劳心劳力找到一个锁匠,却依然得到这样的结果。我叹了口气,开始怀疑这锁是不是真的
打不开。
  “不。”三娘缓缓道,“这锁有人打开过。”
  “谁?”我和锁匠异口同声地问道。
  “只有一个人曾解开这把无孔锁的秘密,那个人就是……”三娘用扇子捂住嘴,只露出笑得弯
起来的双眸,一字一顿地道,“神偷佚名。”
神偷佚名?
  这名字把所有人都镇住了,天下第一锁惊得脸色都变了:“就是那个传说中的……他,他打开
过这把锁?”
  三娘点头。
  “佚名真的存在?”天下第一锁激动得语无伦次,“他现在在哪?”
  我们无言地看向站着睡觉的雷迪嘎嘎,集体摇了摇头。
  “既然有人能打开,我没道理打不开。”天下第一锁重新观察那把锁。
  我在心中感慨三娘真是活学活用,才知道有佚名这么个人马上就能利用起来。
  貔貅道:“这狐狸精没有说谎,她是真的见过佚名。”
  我问:“你怎么知道?”
  貔貅道:“第六感。”
  我望向三娘,她正聚精会神地盯着锁匠。
  “很可疑,也许这就是她一直呆在小二楼的原因。”貔貅道,“那个疯老太太应该知道些什么
。”
  锁匠最后已经口吐白沫,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有人能解开这锁!”
  勿相望说:“一会儿地铁就要开动,没多少时间了,咱先走吧。”
  我们走出街道回到地铁道,出来以后,只见那通向鬼市的入口变成了一堵墙。
  我们从原路返回,回去以后天已经朦朦亮了。
  这一趟无功而返,大家都很沮丧,只有两个鬼差平白得了一沓发票,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回去的路上三娘一直若有所思地盯着雷迪嘎嘎,轻声嘟囔道:“难道这世上果真只有你一个人
有能力打开这把锁?”
  我们本来就疑心三娘知道些什么,听到这句话算是把怀疑落实了。
  而那个佚名神出鬼没,行踪成迷,能知道佚名开锁的事情就说明三娘和佚名关系不简单。
  至少在雷迪嘎嘎转世之前,三娘就认识佚名!
  她肯定也知道更多关于这锁的事,只是她不肯说。
  比起撬开这精明狐精的嘴,显然从别处找线索更简单。
  第二天一早,我就拉着雷迪嘎嘎去村里了。我想着既然三娘认识老太太,雷迪嘎嘎说不定也和
老太太有渊源,为了能和老太太搭上话,我一路都在教雷迪嘎嘎到时候要怎么和老太太说。雷迪嘎
嘎一脸不愿意地被我拖到了老太太家门口。
  疯老太太翠萍的儿子二柱正坐在院子里劈柴。
  我进门,问:“二柱,老太太在吗?”
  二柱警戒地看着我:“你是来寻昨天我妈把你推河里的仇的?”
  “不是,谁还记得那点小事。”我说,“我来问你妈点事。”
  “我娘他不犯病的时候很清醒,一犯病就糊涂得往河边跑。”二柱说,“她最近一直糊涂,那
样子你也看到了,你能问出点啥?”
  我拍拍雷迪嘎嘎的肩膀:“他说不定能和你妈有共同语言。”
  走到屋子门口,我听见老太太在里面自言自语:“我记不清了 ……那时候真的是那样吗……哦
……好像是这么回事……”
  二柱喊道:“妈,你在和谁说话呢?”
  屋子里一下没了声音。二柱哎了一声:“她又犯病了,你们想问啥就进去问吧,注意别刺激我
妈就成。”
  雷迪嘎嘎梗着脖子叫道:“我不和老太太说话!”
  嘿,还能由得你挑?我推着他的头往屋子里走,雷迪嘎嘎一反抗我就拍他的头:“由不得你不
愿意,给我进去!”
  雷迪嘎嘎抱着门喊:“我不进去,老太太不好看,我不和老太太说话,我要和三娘云美说话。

  “像话吗!”我摆出长辈的架子,骂道 ,“老太太怎么了?净找年轻姑娘说话,你知道这是什
么性质吗?这是耍流氓!像话吗!啊?这都跟谁学的这是!”
  貔貅说:“一看就是跟你学的。”
  我气道:“没你的事你别插嘴。”
  雷迪嘎嘎抱着门哇的一声哭出来。
  我抡起一块板砖,吓唬他道:“你不进去,老子就揍你了啊!”
  雷迪嘎嘎嚎啕大哭,松了门在地上打滚,一边滚一边哭。
  “你们到底在干吗?”一旁二柱用好奇的表情看着我们,我下不了台,指着雷迪嘎嘎说:“这
就赖皮了啊,赖皮了啊!是个男人就给我站起来!”
  雷迪嘎嘎嚷道:“我让三娘揍你!”
  我真想直接把手上板砖抡他头上。
  就在这边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屋里忽然传出老太太的声音:“柱儿啊,柱儿啊,外面吵什么
啊?”
  接着就见那个翠萍老太太颤悠悠地走出来了。
  二柱连忙去扶她:“娘,没事没事。”
  这功夫老太太已经看到以董存瑞炸碉堡之姿举着板砖的我和以贵妇醉酒之态横卧地上的雷迪嘎
嘎,惊呼一声冲过来打我:“你干什么?”
  我第一次看到这老太太没犯病的样子,这会儿这老太太看起来不疯也不傻,说话也利索,看上
去挺普通一个老太太。
  雷迪嘎嘎找到庇护者,一头扎进老太太怀里哭。
  看样子这老太太竟然是护着雷迪嘎嘎的,我心中一动,说不定他俩认识,叫道:“翠萍,你看
清楚他是谁!”
  老太太闻言一愣,盯着雷迪嘎嘎。雷迪嘎嘎对她露出一个标志性的傻笑。
  “他是个傻子。”老太太对我道。
  雷迪嘎嘎不满道:“你才傻!”
  这时我才想到一个重要问题,老太太是现代人,佚名是古代人,中间隔了几百年,他们不可能
认识。
  我说:“他叫佚名。”
  “佚名……”老太太笑呵呵地摸着雷迪嘎嘎的头,就像奶奶摸孙子的头一般,“叫佚名啊……
佚名……”她重复了几遍佚名的名字,忽然表情僵硬了,像是回想起什么一般睁大眼睛,“佚、佚
名!”
  我问:“你认得他?”
  老太太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僵住一般看着雷迪嘎嘎,最后目光落在雷迪嘎嘎胸前的锁上。
  “没错。”老太太道,“这是佚名的锁。”
  我问:“你认识佚名?”
  差了这么多岁数,我是真没想到他们认识。
  “先是三娘,后是佚名。那时候的人全出现了。”老太太坐在地上,又哭又笑,“佚名,三娘
……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你们还不老不死……”
  二柱去拉老太太说:“娘,你又糊涂了。”
  老太太道:“我没发病,我清醒得很。三十多年了,我再没有这样清醒过。”
  “三十多年?”我问,“三十多年前发生了什么?”
  “我原来不是这里的人,我家在西北的一个小山村,地处偏远交通不利。”老太太说,“那时
说人多力量大,我爹娘就响应号召,一口气生了七个孩子,最后活下来的有五个。本身家里就穷,
拖家带口这么多人,怎么养活得了?后来有个几十年没联系过的远房亲戚给我们写信,说这边有个
厂子招工,我们来能有个挣钱的铁饭碗,机会难得,让我们赶紧过去。于是我和我丈夫,还有我哥
就一起来到这里。
  “那时候交通还没有现在这么方便,我们钱又不多,一路过来经历千辛万苦。到了以后,我们
按照信上的地址找过去,却发现那个亲戚不住在那里,而我们问了左邻右舍,都说这里没有这个人
,后来我们问遍了城里的每一处,没有一个人知道我那亲戚的。而这边也没有信上所说的那个厂子

  “这时我们身上的钱已经不足以回去,便都着了急,我那时还带着五个月的身孕,一路又累又
乏都忍了下来,就靠着来到这里一切都能好起来的信念撑着,现在看一切都变成了空,也顾不得脸
面,就坐在地上嚎哭起来。我哥和我丈夫安慰了我一阵,见我不听,也就蹲坐在一边不做声了。我
心里觉得越发苦涩,直哭得快要晕过去,就在这时,前面来了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
  “那时候中国刚经过一场大浩劫,还有很多人忌讳这个,街上穿得规整的都不多,更何况这种
穿着白色西装的?”
  我现在发现我已经对白色衣服有阴影了,一说到白色衣服,我的脑海里只能浮现出“改命人”
这三个字。
“我生长在穷山沟,西装本身对我就是稀罕物,再加上他长得非常好看,还留着长头发,我就
一边哭,一边盯着他。”
  白衣服加长发,果然就是改命人!
  “那男人发现我在看他,径直走过来,问我出什么事了。他说话声音非常温和,让人一听就喜
欢,我就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了,然后说我们如今只能露宿街头了。那男人听了我的话
之后,说道,‘你们若是想找个住处,我倒知道个住的地方,只是不知道你们敢不敢去?’丈夫说
,‘就是个歇脚的地方,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强盗窝,有什么不能去的?’那男人听了微微一笑,
就给我们指了一个地方。”老太太站起来,伸手指向小二楼的方向,“就是那里。”
  我擦嘞,我越听火越大,把人往鬼屋里指,这不是害人吗!
  翠萍继续道:“那男人给我们说了具体方位之后,警告我们道,‘那屋子只能让你们暂住一天
,一天之后,你们就另觅住处吧。’我们按照他指的方向来到那里,看到了那个小二楼。我们当时
没敢贸然进去,找附近的人问过了。说这原来是某个将军的别墅,后来小姐死在里面就再没人住了
,之前乱的时候里面的东西都被砸得差不多了,但人在里面总是觉得阴冷,半夜还经常传出奇怪的
声音,有时候是女人的声音,有时候是外国人在说话,没人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有人说那声音是
阎王爷勾魂的,没人敢进去。”
  那不就是吊死鬼和男人头的声音嘛!
  “我们听说那里没人住,就住了进去。虽然村民说这里被砸抢过,但因为有鬼神的震撼力,损
坏并不像传说一样严重,甚至还有几张床,我们旅途疲惫,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
  “第二天下了雨,我从早上起来就觉得难受,大病一场,卧床不起。我丈夫在这里照顾我,哥
哥继续出门打探亲戚和工厂的信息。到了晚上,我哥回来,说依然什么都没打探到。这时我们想起
了昨天那个男人所说的在这只能住一天的事情。我哥说,我们现在找不到别的住处,而我有身孕又
生病了,没法离开,反正这里也是空屋没人住,干脆就在这暂住吧。我虽然觉得不安,但是一想这
房子无主,那个男人也没有啥权利赶我们走,于是就又住下了。”翠萍的表情变得痛苦起来,“早
知道……早知道……我们应该听他的话……”
  我问:“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翠萍说:“那天晚上,雨还没有停,我们吃了几个窝窝头打算睡觉,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敲
门声。我们都吓了一跳,以为是有人来赶我们了。我哥安慰我们,‘不用怕,人心都是肉长的,我
去求求他们让我们多住两天,等翠萍好了我们就走。’然后他就出去开门了。我在屋内半天听不到
声响,心里担心,就让我丈夫扶着我到门口看看,这一看,我们都呆了。
  “门口站着一个女人,我这辈子都没看到那么漂亮那么妩媚的女人。她穿着红花金丝的旗袍,
打着一把油纸伞,外面全是土路,雨又下那么大,她脚上的红色绣花鞋却一点泥都没有。我们全都
看她看得呆了,那女人对我哥说,‘大哥,我来投奔亲戚却迷了路,现在孤身一人,在这里无依无
靠,能在这里寄宿一天吗?’她的声音媚得让人心痒,笑的时候能把人的魂勾出来。我哥和我丈夫
被她迷得话都说不出来了,眼睛跟粘在她身上一样,只是拼命点头。”
  三娘!我想,这女人就是三娘!
  “首先发现不对劲的人是我,这地方人烟稀少,又是大晚上,怎么会突然蹦出一个这么漂亮的
单身女人?我脑里全是小时候听过的山精野怪的传说,越想越怕,就想赶她走,说‘这地方我们也
是寄住,不知道主人是谁,不方便收留你。’谁知道那女人听到后笑得更媚了,‘既然这房没主人
,我就打扰了。’我还想反对,我丈夫和我哥两个人却已经答应了。
  “那女人看出我对她有敌意,对我笑道:‘嫂子你不要担心,我不是什么可疑人,我姓胡,家
中排行第三,人称胡三娘,你们叫我三娘就可以。’我哥连忙报出我们的名字。三娘又寒暄了几句
,就找了一个没有人的房间进去了。
  “房中来了一个这么神秘的女人,我特别担心,再也睡不着,半夜推醒我丈夫,问‘你觉不觉
得那女人有古怪?’我丈夫搂着我说‘就是漂亮了点。’我说:‘她说她姓胡,他是不是狐狸精?
’我丈夫笑道:‘这么说村里老余头就是鱼精了?牛村长就是牛精了?别瞎想了,睡觉吧。’等我
丈夫睡着了,我还是不敢睡,害怕一睡着那个叫三娘的女人就来害我们,一直睁着眼睛。
  “我就这么睁着眼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正在犯迷糊的时候,忽然听见屋里传来一男一女的
说话声。男的说了一堆我听不懂的话,也不知道是哪里的语言,最后问:‘你猜他们能住多久?’
  “‘住久点吧。’女人说,‘人多了吼,老素这样,偶觉得吼寂寞。’我不知道他们这是哪里
的方言,越听越糊涂。这时男人又说:‘也许那个美丽的女士能住下来。’女人说:‘她很厉害,
不知道她能不能帮偶找到偶丈呼。’
  “我听到这里,忽然清醒过来,这房里只有我和我丈夫两个人,门一直是关着的,这两个人又
是怎么进来的?我哆嗦着摸到火柴,划开,只见火光之下,飘着一颗男人的头!在人头对面,有一
个穿着白衣服,披头散发的女人!”
  老太太说到这里,猛地抱住头,尖叫起来:“鬼啊!鬼!”
  看她那恐惧的样子,我很同情她,回去得好好批评这俩鬼。虽然他俩肯定没恶意,可是身为鬼
,大半夜就不应该出来有人的地方逛,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有那么强的心理素质。
  二柱连忙扶着老太太的背轻声安慰。
  “听到,听到我的声音,”翠萍的语气变得急促起来,“他们一瞬间就消失了!虽然只有一瞬
间,可是我确实看见他们了!我尖叫起来,惊醒了我丈夫,我丈夫问我怎么了,我和他说,他却怎
么都不相信,硬说我是做噩梦了!我害怕得要死,见他不相信我,就出门去找住在另一个屋的我哥
。谁知我刚出门,就看到我哥轻手轻脚地往楼上走。”
  翠萍表情奇怪地看向前方,好像他哥真的在前面走一般:“我看见我哥这样,怕极了,楼上住
的是那个来历不明的三娘,不知道是不是她给我哥下了什么迷魂咒。我悄悄跟在我哥身后上了楼。
我哥敲响了三娘房间的门,过了一会儿,三娘开了门,我哥问道:‘姑娘,你饿不饿?我这有点吃
的。’他的声音是清醒的,手里拿着我们剩得不多的窝窝头。三娘笑着说:‘大哥,谢谢你,可是
我不吃素。’我提心吊胆地看着,就怕三娘把我哥拉进屋吸他精血。幸好三娘说了两句,就关上了
门。”
  听到这里,我也松了口气,还好没让他进去。貔貅问:“你紧张什么?”
  我说:“大人的事,你不懂。”
  翠萍继续道:“等我哥走了,我也打算走。就在这时,我听见屋内传来说话的声音,这时候,
我才发现那门没关,能清楚听到里面的说话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马上走,而是扒在门上往里
看。”说到这里,老太太哆嗦着做了一个扒在门上的动作,她小心翼翼地侧了身体,把眼睛对上了
她想象中的三十多年前的那扇门,“屋内点着一根蜡烛,蜡烛的火光非常微弱,可是我依然看到了
三娘。”
  随着她的动作和她说的话,我仿佛看到了三十年前的那个场景。年轻的孕妇紧张地站在门外,
从门缝往里偷看。
  门内的妩媚女人完全没有察觉到门外有人偷看,走回床边坐下,慢慢地脱掉脚上的绣花鞋。这
个动作十分性感,连同样身为女人的翠萍都红了脸,也就是这一脸红,翠萍察觉到偷看这个行为并
不是很恰当,她打算放弃偷看,松了手直起身子,往回走了几步。
  就在这时,屋内三娘的一句话让她停了脚步。
  三娘说:“是呀,我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来这。”
  翠萍停下来的原因是三娘明显是在和什么人对话,而刚才她已经看过屋内,里面只有三娘一个

人。
  翠萍又轻手轻脚地回到房门口往里看,屋内果然只有三娘一个人。
  “你说那女人还有身孕?”此时三娘还在说话,“可惜了,若是他们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如果早早逃走的话,还有机会活命。”
  翠萍身上一阵恶寒。
  这个女人,果然不是人!
  翠萍吓得浑身发软,只能靠墙来支撑身体。
  “我光听她说话,可是我看不见其他的人,不知道和三娘说话的那个人是谁啊!”
  老太太抱着头喊道,“那里没有人啊!没有人!”
  雷迪嘎嘎被她吓了一跳,拔腿就往小二楼跑。
  我也没空理会他这会儿做什么,在脑海里思索老太太说的话。
  貔貅问我:“你觉得和三娘说话的那人是谁?”
  我说:“翠萍说过‘三娘姐弟都很好看’,现在三娘的弟弟还没有出场,和三娘说话的可能是
她的弟弟,要是他变成狐狸的模样,翠萍就注意不到了。”
  “娘,别说了,别说了。”二柱想阻止老太太说下去,老太太摇摇头,继续说道,“然后……
我想跑……”
  年轻的翠萍想跑,却不小心碰了一下门,门无声地打开。翠萍的动作在感受到开门风的一瞬间
僵住了,她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地转过头。
  三娘正背对着门说话,并没有发现她:“当然,如果他们现在就跑,离开这里的话,跑得快点
应该还来得及。但是看他们的模样,他们一时半会儿似乎不会离开了。不过……什么都不知道的死
去也许也算是幸福的吧。”她一边说一边转过了身,对着空气问道,“你说呢,佚名?”
  佚名?!神偷佚名?!
  我听到这里,一把抓住老太太的肩膀,连声问道:“你说佚名?你看到他了?他在那个房间?
他和三娘在一起?”
  “我不知道!那时候我什么都没看到!”老太太高声叫道,“三娘转过身了!她正对着我,我
们之间没有别人,不!不只是人!什么都没有!三娘看着我,笑了!她的嘴角弯起来,笑容好看得
不得了,看起来一点恶意都没有,可是我能感觉到,感觉到她在说你已经逃不了了!”
  在和三娘对视的那段时间,年轻的翠萍浑身冰凉,她哑着嗓子,嘴又张又合,却发不出声音。
  “哎呀,嫂子,你怎么倒在地上啊?”三娘的语气虽然关切,但没有走过来扶翠萍的意思。纵
然隔了一段距离,她看着翠萍的脸却带着居高临下的冷傲。翠萍如同被定住一般看着三娘,抖得如
同风中的落叶。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三娘看着她,忽然娇俏地歪了歪头。
  “真是的,你听到了啊?”三娘依然是满脸笑意,语气轻松地道,“那还不快跑?”
  “啊啊啊啊!”翠萍突然有了力气,尖叫着爬起来,手脚并用地往外跑。
  楼下翠萍的丈夫和哥哥正站在门口,不知道在和什么人说话。
  “有鬼啊,有鬼啊!”翠萍抓住丈夫的袖子,“有……有鬼!快逃,快逃!”
  “你说什么瞎话?”翠萍的丈夫转过身问。他的背后站着一个男人,穿着白色衬衣,浅灰的西
装,打着领带,正在朝翠萍微笑。
  翠萍看见这个男人,心中又升起一股寒意。
  这个男人长得太好看了,那种好看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好看,不是画报上电影明星的漂亮,也不
是前几天看见的那个白色西装的男人那种温和舒服的英俊,而是像三娘一般蛊惑人心的好看。
  翠萍哥哥说:“这是三娘的弟弟七郎,来找三娘了。”
  七郎朝她笑了笑,他笑的时候的表情,和三娘一模一样!
  这是另一只狐狸精!
  “啊啊啊啊啊啊!”翠萍终于忍受不住,抱着头跑了出去。
  没救了,没救了!
  这屋子里全是妖魔鬼怪!再呆下去就没有救了!
  外面是瓢泼大雨,翠萍的衣服很快就淋得湿透。
  她不知道自己要跑向哪里,她只是疯狂地跑,跑到什么地方都行!只要离开那充满妖魔鬼怪的
地方,哪里都无所谓!
  她肚中还有孩子!她要保护自己的孩子!
开始翠萍还能听到哥哥和丈夫追在后面呼唤自己的声音,后来那些声音也消失了,连抹掉脸上
雨水的动作都变得麻木。
  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喘息声和脚步声。
  在经过一条河的时候,翠萍脚下一滑,狠狠地摔到了河里!
  她在冰凉的河水里挣扎着走向岸边。河并不深,可过度的恐惧和之前的奔跑让她精疲力竭。
  翠萍抓住了河边的稻草,奋力向上爬,在她爬到一半,半个身子已经到了岸上的时候,异变发
生了。
  河水流动的声音变得很奇怪:浸在河中的下半身本是被清凉的河水冲刷,可是现在,流过的液
体变得异常粘稠且温热。同时翠萍闻到了一股腥臭的味道。
  明明已经爬了一半,剩下一点翠萍却怎么爬都爬不上去。
  河内有人在抓着自己的腿!不停地往下拉!
  水鬼!
  翠萍想起原来在家乡听过的水鬼抓替身的传言。溺死在河里的人只有抓了替死鬼才能去投胎。
  不行!她现在还有孩子!她不能就这么死了!
  翠萍拼命地挣扎,此时天空响雷阵阵,闪电划过天空,将周围照得有如白昼。
  翠萍就在这个时候,回头看了一眼。
  身后的河,是红色的,红得像血,河面上飘浮着人的断肢。
  翠萍茫然地看着身后,她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些都是真的吗?这里是地府吗?
  抓着翠萍的那只手,不!那东西不能称之为手,她甚至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那并不是人类的
手。那个东西刺入了她的身体,她能感觉到那个东西在自己的身体里移动。
  当发现那只手想做什么时,翠萍在雷声轰鸣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不!!!”
  身体的一块肉被拽了下来,那只手拽出的是翠萍子宫中的孩子。那团红色的肉飘浮在河面,随
着水流越飘越远。
  翠萍最后看了一眼自己费劲心思保护的已经成型的孩子,然后她在那块肉的附近,发现了河上
飘浮着的其他的断肢。
  那只手臂上的伤疤,和她丈夫的一模一样。那条断腿上的裤子,是娘亲手做给她哥哥的。
  因为太过于熟悉,翠萍第一眼就看到了。
  最后她看到了两颗人头,紧闭双眼,七窍流血。
  是她的丈夫和哥哥。
  翠萍终于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翠萍在半昏迷状态中听到有人在说话。
  “真可惜,她差一点就能逃出去了。”这是三娘的声音。
  七郎的声音说道:“要不是因为孩子帮她抵了命,她也无法保住性命。”
  三娘幽幽地叹了一声,然后又对不存在的那个人说道:“你别弄错了,佚名。我不是在同情人
类,我只是觉得累,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她顿了一下,道,“走吧。”
  这时忽然传出了其他的声音:“孽畜,别逃!”
  翠萍睁开眼,她发现自己躺在河畔的草丛中,三娘和七郎正背对着她站着,对面是两个中年男
人。
  其中一个道士打扮,黑发黑须,头束莲花冠,手拿拂尘,看起来仙风道骨。另一个男子浓眉大
眼,嘴里叼了根草,赤裸着上半身,膀大腰圆,手臂上的肌肉如同一座小山。
  道士乐道:“怎么样,马兄?我这次没算错吧,真有妖物在这里,你输了。”
  姓马的男人吐出嘴里的草,骂道:“*****的,最近倒了血霉了,这都能赌输!
  你万年算不对一次,怎么这次就给你蒙对了!”他越说越气,怒视着三娘七郎,“你们三个在
这干嘛呢?害老子赌输!老子收了你们!”
  三娘笑道:“哎呦,弟弟呀,他们想收了我们呢。”
  七郎笑道:“就凭二位,想收了我们,恐怕道行还不够吧?”
  道士道:“你们在此地害死三条性命!天理不容!”他拍拍姓马的肩膀,“我道友马建民现在
就替天行道,收了你们!”
  马建民?听到这里!我不禁一愣,这不就是我爷爷的二叔的大爷的曾孙子。平时我听小二楼几
个鬼怪对他都是赞不绝口,一直以为他肯定是很仙侠的形象,没想到竟然是个肌肉男。
  老太太继续说道:“马建民听那道士这么说,骂道:‘为啥又是我?’道士道:‘你不是赌输
了么。’
  “马建民说:‘平时没赌干这事的也是我,今天这几个收拾起来不容易,过了你得请我酒喝。
’道士说:‘我戒酒了。’
  “马建民奇道:‘晚上我刚请你喝过酒,你又是什么时候戒的酒?’道士笑呵呵地道:‘就在
刚才,你说让我请你喝酒的时候。’
  “马建民怒道:‘你爷爷个熊,你就是投了个人胎,你要是妖鬼魔,老子早把你收了!’道士
拂尘一甩,指向三娘,‘要收也先收他们。’”
  能无耻到这种地步,我想,看来这道士必定是李伯通无疑了。
  七郎听到这两个人对他们如此轻视,非常不高兴,脸上虽然在笑,可是声音却十分冰冷:“好
!我们就来看看,到底是谁收拾谁!”说罢,屁股后面噌噌噌地冒出九条白色的尾巴。
  “九尾白狐!”马建民咧嘴笑道,“这次运气好,竟然撞上了个稀罕物!”那道士也笑道:“
马兄,你要是收了这东西给我炼丹,我就把我师兄的千年陈酿偷来敬你。”
  三娘笑道:“七弟,他们说要拿你炼丹呢。”七郎听他们这么说,本就生气,听到三娘激他更
是怒不可遏,九条白色尾巴唰地冲向马建民。马建民一边冲向七郎一边叫道:“李伯通,你把好酒
给我备好喽!”他虽然身体粗壮,但是动作却十分灵活,逐一躲过七郎的尾巴,眨眼间已经来到七
郎面前,低声笑道,“老子早就想尝尝千年陈酿的味道了。”
  七郎冷哼道:“就凭你?”马建民这时才惊觉不对。刚才躲过去的九根尾巴已经从马建民背后
绕了回来,藤条一般缠上马建民的腿。马建民的手向七郎脖子抓去,显然是想先下手为强。
  年轻的翠萍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可是那是她看都看不清的速度。
  马建民出手迅猛,快如闪电。
  胜负就在双方动作相差的 0.1秒!
就在马建民要抓住七郎脖子的一瞬间,马建民腿上的尾巴猛地将他扯走。马建民抓了个空,被
缠绕在自己腿上的九尾甩上天空。九条白尾在半空中将马建民缠成一个茧,只剩头部露在外面。
  “我喜欢粗壮的男人。”三娘露出一个风情万种的笑容,脚在地面一蹬,腾空飞起,手中多了
一把扇子,向马建民的脖子划去,“尤其像你这样的,应该很好吃。”
  只听得“嘭”的一声响,三娘的扇子被炸到远处。李伯通跑去捡了揣回怀里。三娘从半空落回
地上,像是承受不住一般,和七郎一起向后退了几步。一片片白尾碎片雨一般地落下,竟然是被裹
在其中的马建民切碎了!
  马建民稳稳落地,手上变戏法似的多了一把长约一米七的大刀。那刀紫身黑柄,刀身上紫光流
转,密密麻麻地刻着一些咒文。
  一人多高的大刀在马建民手中如同玩具,马建民将那刀“嚓”的一声插向地面,竟然像切豆腐
一样将地面切了开来。
  马建民擦去脖子上一道细细的血痕,骂道:“畜生就是畜生,指甲留那么长做什么?”
  “除魔刀!”看着那那把刀,两只狐狸精都是一惊。
  马建民闻言,哈哈大笑:“别看我这副模样,老子怎么说也算是个道士。”
  三娘盯着马建民,笑着问自己的弟弟:“七弟,看来这道士比想象中厉害,竟然能召唤出传说
中的除魔刀,姐姐好害怕呀,怎么办呢?”
  缓缓说道,“任他道行再高,也不过是个人类,那除魔刀只不过是张烂纸化的,又有何惧?”
  马建民笑道:“你来试试。”
  七郎的尾巴再次冲马建民冲去。马建民说道:“来几次都一样。”说罢挥刀去砍,谁知这次那
尾巴竟然跟钢筋一般,刀砍上之后发出铛铛的钢铁撞击声。马上马建民就被缠住了。
  “你以为同样的招数能用几次?”七郎冷笑。
  此时三娘改变了对象,在和李伯通周旋。三娘欲抓李伯通,可是那李伯通如同水中的泥鳅一般
,钻来跳去,三娘怎样都抓不到他,气得直跺脚,道:“臭道士,你别跑!”
  李伯通虽然在逃,但脸不红气不喘,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女居士不用对我如此执着,我不
近女色。”
  一句话说得三娘恨不得一爪子挠死他。
  马建民已经被九尾缠得无法脱离,叫道:“李伯通,你还等什么?”
  李伯通马上从怀中掏出一个葫芦,大声道:“七郎!”
  七郎条件反射地回道:“干嘛?”话音未落,竟然要被那葫芦吸进去。七郎拼命抵抗,脚在地
面拖出一道几十米长的深痕。
  “你当我真砍不断你的尾巴?”马建民一刀砍掉缠绕在自己身上的尾巴,看着七郎被吸入葫芦
,大笑着对李伯通道,“你从金角那里借来的葫芦还真有用。”
  “亏了亏了。”李伯通抹了把汗,脸色苍白地道:“为了收这妖孽,我真气折损了十之八九。

  三娘一看,大惊,想去抢葫芦,可那李伯通虽然不似刚才灵活,步法却非常奇怪,她甚至连李
伯通的衣角都触不到。此时马建民已经提刀跑来支援。
  三娘眼看就要支撑不住,忽然眼睛一转,退后几步与二人拉开距离,叫道:“死道士,我要你
们的命!”说罢手往空中一挥,竟然甩出一道花鞭。那花鞭越来越长,冒出无数的花骨朵儿,那些
花骨朵一瞬间绽放,开出的花竟然是各种面目可憎的人脸。
  此时所有人都被三娘的动作吸引,却听得李伯通身旁传来一声嚎叫。翠萍看去,那里竟然有一
个白色鬼影抱着手嚎叫。
  “原来你们是一个吸引我们注意一个来偷葫芦。”马建民拎着那鬼冷笑,“区区一只鬼,还想
偷天界神器?那葫芦上全是佛教梵文,是你能碰的么?”
  三娘急道:“佚名!”像是要跑过来,两个道士正要戒备,只听得一阵噼啪作响,那些人脸花
朵竟然爆炸开来,炸得尘土飞扬。
  李伯通大叫道:“小心!”
  两个道士皆不敢轻举妄动,待十分钟后,原本弥漫着的灰尘忽然消失,三娘也不知去向,地上
干干净净,哪里有一点爆炸过的痕迹?
  李伯通道:“这只狐狸精使得是幻术。”
  马建民说:“算她聪明,要是不跑,她也得栽在我们手里。”
  李伯通道:“那里还有个人。”
  两个道士走过来,翠萍本就提着一口气,现在见救星过来,气一松,就晕了过去。
  在晕倒以后翠萍曾经醒过一阵,听到两个道士在对话。
  “这女人如果没有被及时止血,恐怕这条命也保不住了。”
  “是那几个妖物救得她?”
  “那附近除了他们再没有别人了。”
  “他们既然已经害了人,又为何要救人?”
  “不知道。这女人已经精神崩溃,看样子她什么都不知道。”
  “哎……算我倒霉,摊上这件事。算了算了,那千年陈酿老子也不要了。你把那公狐狸收好,
先别用来炼丹,等事情真相大白了再处理吧。”
  “不行,我收着他,那母狐狸肯定会来找我麻烦。我现在真气不足,打不过她。”
  “瞧你那点出息,怪不得和你一起就没好事,你怕什么?有我马建民活着一天,那狐狸精就骚
扰不了你!”
  “嘿嘿,你还别说,我算命算得你比我先死,还是个不得好死。”
  “哈哈哈,有你千算不准李伯通这句话,我就安心了。捉到的那鬼你要怎样处置?”
  “那鬼身份不同寻常,今天先放在这吧。明晚我带它去地府走一趟,问问阎王。”
  “你有没有发现这房子阴气极重?这房中的几只鬼死得也不简单……”
  “嗯,我打算跟师兄商量一下,建个他的法身来镇一镇。”
  “光靠法身恐怕不够……” 两个道士说完,就出去了。
  翠萍睁开眼睛,隐隐觉得自己躺着的这个房间似曾相识。她转过头,见房间角落有一个白色鬼
影,被绳子捆着,他脖子上挂着一个奇怪的锁。
  “那个锁就是刚才那个男人脖子上挂的锁。”老太太一边回忆一边说。
  本来翠萍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可是……
  “若是让你直接去地府投胎,把一切都忘了,那就麻烦了。”房间里忽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那男人不知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穿着一套白色西装,头发披到肩部,他走到鬼影身旁,手
一挥,绑着鬼影的绳子就脱落了。鬼影想逃,男人一把抓住鬼影,塞到一个袋子里,道:“我带你
去投胎。”
  翠萍眼睛一下睁大,她想起来了,这里是那个闹鬼的小二楼,这个人是那天让他们住到小二楼
的人。
  现在她后悔没听那人的话,住了一天却不走;她又后悔听了那人的话,来住这小二楼。
  翠萍想说话,却说不出来,脑子乱成一团,却也不觉得害怕,只是呵呵呵呵地傻笑着。她越笑
越开心,越笑越高兴,觉得这世间万物都没有什么好担心的,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还是止不住。
  穿白西装的男人看向翠萍,叹道:“这也是命啊……”说完,把手按在她头上。翠萍感觉一股
热流从他手掌流进来,从小到大的事情在脑中一遍遍闪过,同时悲伤愤怒痛苦恐惧一起涌上心头。
  那种感觉就像从天堂回到了地狱一般,翠萍忽然觉得害怕,推开那个人,嚎叫着跑出小二楼。
  路途中听到那两个道士追了出来,一个说:“糟了,那鬼不见了!会不会是这女人放走的?”
  另一个说:“不可能,她是个人类,人类解不开我的捆仙绳。”
  “我也顾不得其他,”老太太说,“就是不停地跑,不停地跑……后来终于跑累了,在一块石
头上坐着休息时,忽然听到石头背后有小孩的哭声,转头一看,那里竟然有个弃婴。”老太太望向
儿子,“那就是二柱。”
  二柱显然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故事,听得目瞪口呆,一脸不知道该不该信的表情。
  老太太叹了口气,用精疲力竭的语气说,“事情就是这样了。”然后疲倦地闭上眼睛,再不说
话。
  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老太太这段话所包含的信息太多,原来我爷爷的二叔的大爷的曾孙
子竟然和李伯通认识。当初马建民留在小二楼也许是为了镇住小二楼的阴气,也许是想解开小二楼
的秘密。李伯通说自己收了千年狐狸精大伤元气不是在忽悠我。三娘追着李伯通是因为他收了七郎
。佚名投胎为雷迪嘎嘎是因为改命人从中做了手脚,这样一来,很多事情就能接上了。
  但现在又有了新的疑点:三娘一向敏锐,没有理由察觉不到有人在偷听,在小二楼和佚名的对
话,显然是故意说给翠萍听的,目的无外乎是让翠萍赶快离开这里,甚至在翠萍吓得走不动时还说
话刺激她,逼她走。
  从此而知,三娘他们知道这里会发生什么,所以才会警告翠萍让他们走。
  可是三娘为什么来小二楼?他们做了什么?为什么那条河会突然变成死河?这些异变究竟和她
有没有关系?小二楼究竟有什么秘密?
  改命人在这个事件里,又充当了什么角色?
  我正在想着,忽然听到貔貅喊道:“糟了!”然后它从玉佩中蹿出,化成人形,三步两步跃进
老太太的屋中。
  二柱正在安慰老太太,见突然蹿出来一个男人,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貔貅跑出来,一脸不甘心。我说:“你怎么随便出来,看把人家吓得。”
  貔貅道:“我怕吓到他们,还特地变成了人形。你说突然蹿出一个他们没见过的生物和突然蹿
出一个人,哪个比较恐怖?”
  我想了想,说:“你说得对,还是人好。”然后又问,“你进去找什么?”
  “什么都没找到,”貔貅气道,“让他跑了!”
  我奇怪地问:“谁跑了?”
  貔貅说:“你还记得刚才我们进来,这老太太在屋里说什么吗?”
  我一边回忆一边说道:“她说‘我记不清了。真是那样吗,好像是这么回事’之类的,怎么了
?二柱不是说他妈喜欢自言自语吗?”
  貔貅说道:“你仔细想想,二柱说她一犯病就往河边跑,她刚才出现的时候,明明是神智清醒
的,为什么会突然自言自语,而且那几句话,像是自言自语吗?”
  我一愣:“你这么一说,确实像是她在和谁对话,难道说屋子里有人和老太太说话?”
  貔貅点头:“我已经猜到那是谁了。”
  我问:“是谁?”
  貔貅说:“你难道没有发现这老太太刚才说话的奇怪之处?”
  我奇道:“有什么奇怪的?”
  貔貅说:“她把三十年前的事情记得太清楚了,甚至连那些人的表情变化都记得,这未免有点
奇怪。”
  我说:“是不是这老太太做了艺术加工?”
  貔貅说:“从她失去亲人,第一次昏死的时候她就已经精神崩溃身负重伤,后来醒来时她理应
是处于情绪极度不稳定的状态,意识也不可能完全清晰,可是她却能站在旁观的角度,十分镇定地
看完所有的事,甚至把所有的事全都完整而有条例地复述出来。尤其是后来在小二楼,她其实已经
精神错乱,这时候她却能一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感受,一边又记得两个道士说的话和改命人做的事
,甚至在理智完全崩裂的那一瞬间,还知道改命人对她做了什么。”
  “这不是一样的么?”我说,“她现在也经常发疯。”
  “如果那时没有改命人,”貔貅摇头道,“她就不是‘经常发疯’,而是‘一直疯’了。”
  难道这还要谢他,要不是那改命人把他们骗到这小二楼,他们也不至于会一下死三个人。我说
:“所以呢?”
  “所以她说的事情,与其说是老太太自己经历的,不如说是有人把她不知道的事情告诉她了,
而那个人,从始至终都一直在旁观这件事。旁观能不被他们发现的人……”
  “改命人!”我终于明白了,刚才老太太说的这些话都是改命人说的,而老人记忆不好,能叙
述得这么完整说明这些话她听了没多久。结合我们刚才来时,听到的老太太的自言自语,就说明这
话是刚才,就在那个房间,改命人告诉老太太的。
  “哎,算了算了。”我拍拍貔貅的肩膀,“我已经习惯了,这改命人就像个跟踪狂,神出鬼没
,哪天真能抓到他那才稀奇了。”
  二柱呆呆地看着我们:“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我说:“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明白比较好,把你妈照顾好吧。”
  这时翠萍老太太像是耗光了几十年的精力,一下子老了十岁。
  看来她把所有事情说出来,以后就不会再犯病了。
  我和貔貅回到小二楼。三娘不在。我马上找来吊死鬼和男人头问三十年前的事。
  “三十年前?”男人头说,“上帝啊……等我想想啊,你说三娘?这我记得,毕竟这地方来一
个这么漂亮的女人很罕见,不过那天晚上的事情……我记不得了,我就记
  得那之后马道长就来了,”他转头问向吊死鬼,“你还记得那天晚上的事情吗?”
  “偶不记得。”吊死鬼茫然地摇摇头,“你问三娘吼了。”
  我说:“要是三娘愿意跟我说,我就不用问你们了。”
  三娘嘴严,李伯通又神龙见首不见尾。旁边小鬼不等我问就使劲儿摇头。
  男人头说:“你去问问欧德密斯特马,不就知道了?”
  我一拍头,是啊,这么简单的问题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我马上掏出狗哨,叫来苟富贵和勿相望问马建民的鬼魂。
  苟富贵一口应了,道:“这事很简单嘛!马建民同志逝去没多久,应该就在我们手上这本生死
薄上,我们马上就能把他找出来。”他舒适地靠在沙发上,一边用茶盖划拉着茶水,一边悠哉地说
,“小勿,帮雷锋同志找一找。”
  勿相望掏出生死簿,刷刷刷的翻了半晌,奇道:“怪了,找不到。”
  “找不到?”苟富贵皱着眉毛说,“小勿,你最近工作能力下降了嘛,怎么可能找不到?”
  勿相望苦着脸说:“领导,真的找不到,无论是死亡信息还是投胎信息都找不到。”
  苟富贵说:“你认真找找。”
  勿相望委屈地继续翻着生死簿,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又说:“报告领导,真的找不到。我按照
‘马建民’精确查询了一遍之后,又按照这三个字的读音模糊查询了一遍,然后又根据关键词‘马
’和‘道士’以及‘杨明村’以及地理位置逐一查询了,还是没有符合条件的。”
  这生死簿的搜索引擎可真够先进的。
  苟富贵刚才跟我打了包票,现在一整,有点下不了台面,说:“你别跟我说过程,我需要的是
结果!你就跟我说,你能不能找到!”
 勿相望把生死簿递过去:“要不领导您查查看?”
  苟富贵摇手说:“算了,算了,咱们合作这么久,我相信你。”
  勿相望轻声对我道:“我就知道他不会自己去做,他现在还不会用模糊查询功能呢。 ”
  嘿,真是物以类聚,有什么样的上司就有什么样的下属,这俩人相辅相成相生相克相互牵制破
锅配烂盖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一物降一物天上一对地上一双只羡鸳鸯不羡仙……呸,乱了!总之一个
比一个精,果真是绝配,最佳拍档!
  苟富贵又问:“这可怎么办呢?”
  勿相望说:“领导,我搜索‘马建民’的时候,在搜索结果上面出来了一行提示信息——根据
地府法令法规,部分结果已隐藏。”
  “根据我生前使用搜索引擎搜电影的经验,”苟富贵严肃地看着我,“雷锋同志,马建民先生
是不是拍过什么不可告人的电影?”
  你说说你,你生前都用搜索引擎搜什么电影?怎么一下子就想到这方面去了。
  我说:“你别侮辱我亲戚啊!他是个道士,道士的道,不是采花大盗的盗。”
  苟富贵说:“这么说来,这事确实蹊跷。这样吧,雷锋同志,你和我走一趟,我去问问我的上
级。”
  村里的上级,资料全又离得近的地方就是市里。
  “去找市鬼差所所长。”苟富贵勿相望起身就走。我说:“你们不联系一下,万一找不到人怎
么办?”
  苟富贵笑而不语,勿相望道:“所长最爱开会,如果他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去开会的路上。”
  果不其然,市鬼差所所长正在会议室开会。
  我们三个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后面的人要么在桌子底下玩手机,要么低着头睡觉。
  “最近市内辖区鬼界犯罪率升高,”市鬼差所所长正在讲话,“我觉得主要是鬼的心理承受能
力明显下降,死都死了,还想着复仇。前阵子那个死于心肌炎的鬼,怨气很大不愿意投胎,我说那
你不投胎你恨谁你跟我们说一说嘛,我给你们做个心理工作。结果你猜怎么着!他惦记着生前有人
往他鞋上吐了一口吐沫没赔礼道歉。我说你就为这屁大点事不投胎至于吗?啊?像话吗像话吗像话
吗像话吗像话吗像话吗?”
  底下有个楞头青叫道:“那日本美国鬼还见人就杀呢!”
  所长怒道:“你跟人家比做什么!崇洋媚外!资本主义国家的鬼能是好鬼吗?啊?他们那习惯
能是好习惯吗?啊?你真以为外国的妖魔鬼怪了不起?啊?有什么了不起?前阵子那个蜘蛛侠还被
人扒了皮呢!”
  哎……怎么扯到这块儿了!
  所长又说了一堆,主要是以批评教育为主,传达政策为辅。间或有稀稀拉拉的掌声。
  从这掌声就能看出市里开会的比杨明村的好多了,那时候苟富贵说话只有雷迪嘎嘎一个人鼓掌

  好不容易等所长说完,下面掌声雷动。
  苟富贵走到所长跟前,和所长握手,两人寒暄了一阵,苟富贵和所长说了来龙去脉。
  所长听了以后神情大变,忙把我们带到一边,道:“这事我听说过一些,但详细的我也不清楚
。既然被上面隐瞒了,你们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就行了。”
  “这我们知道,”苟富贵指着我道,“这是马道士的亲属,他是阎王爷特派的阴界特使,阎王
爷当初说让我尽全力配合他的工作……”
  “哎呦。”所长闻言,对着我笑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这位小兄弟竟然是阎王爷的特使
!那看来这件事我就不能瞒着了,其实马建民马道士死后魂魄并没有去地府报道。”
  “又丢了?”我问,地府怎么老是出这种幺娥子?
  “特使你这话说得不合适,你想世上有多少人,你们人间的失踪人口能一个一个查的过来么?
更何况去鬼界的不止人类,动物、妖物等等都是我们鬼界管辖范围,出点瑕疵也是情有可原。这次
这事,要不是马道长和牛头马面等鬼差有私交,他们在马道长归西之日守在地府却等他等不到,也
不一定能抖出来。”
  苟富贵问:“那去勾魂引路的鬼差呢?”
  所长道:“那鬼差没见到马道长的魂魄。”
  我说:“那他的魂魄哪里去了?”
  勿相望安慰我说:“马道长是世外高人,说不定直接羽化成仙了。”
  所长摇头道:“若是他位列仙班,那就是天大的好事,没必要隐瞒。就是因为马道长本身法力
惊人,现在却行踪不明,所以才引起了上面的重视。但是说句实话,即使马道长失踪,也不至于把
消息屏蔽,只是这其中到底隐瞒了什么秘密,那就不得而知了。”
  从所长这里再问不出什么,反而牵扯出我爷爷的二叔的大爷的曾孙子马建民的失踪问题。我和
两个鬼差回到小二楼,苟富贵勿相望说再去地府帮我探探消息,然后就离开了。
  男人头正在小二楼里转悠,见我回来,问道:“密斯特马,你看没看到到雷迪嘎嘎?”
  我摇头,问:“他不是自己回来了吗?”
  吊死鬼道:“刚才你说雷迪嘎嘎自己跑了,可是偶们一直没等到他,到吃饭的点儿也没回来,
这还素第一次。云美出去找他,也没见回来,急屎人了。”
  村子和小二楼没多远,雷迪嘎嘎平时也在跑来跑去,没有理由迷路。
  貔貅道:“难道是被人诱拐了?”
  我说:“诱拐一个傻子能有什么好处?”
  貔貅道:“怎么说他也是神偷佚名转世……那只狐狸精在哪?”
  我说:“三娘向来神出鬼没,我已经习惯了。”
  貔貅不放心地道:“还是得提防着她。”
  我说:“她总不至于对我们有什么坏心思吧?”
  貔貅哼了一声,似乎在嘲笑我的天真:“未必。”
  我正要反驳,忽然门口踉跄着跌进一个女人,她浑身是伤,刚进门就吐了一口血,倒在门口。
  在那人倒下的同时,我们异口同声地叫出了她的名字:“云美!”
  我还是第一次见小二楼的鬼怪受这么重的伤,连忙把她抱到我屋子的床上。
  云美看起来非常痛苦,捂着胸口在床上缩成一团,抖得厉害,咬紧牙齿,大口大口地喘息。
  “云美!云美!”吊死鬼急得绕圈子,“这素怎么回素?”
  男人头惊得连声道:“天!究竟是谁把云美伤成这样?”小鬼悲伤地拉着云美的手,啊啊叫着

  化成人形的貔貅检查了云美的身体:“她身上没有外伤。”
  “难道是被什么高人用道法袭击了?”我急道,“那三娘也会有危险!不行,我得去看看!”
说罢,抬脚就往外跑。
  貔貅抓住我胳膊:“等下。”
  我说:“等什么,不能等了!说不定就是那个神叨叨的改命人打伤的云美,晚一点三娘和雷迪
嘎嘎就要出事了!”
  貔貅问道:“你觉得真是这样?”
  我问:“不是这样还是哪样?”我指向云美,“云美都被人打成这样了,小二楼是我的,我的
女人就是我的女人!我的女人就不能让外人欺负!谁欺负了,我抡着板砖去一砖拍死他!”
  貔貅松手,点头道:“很好。”
  此时云美忽然呼出一口气,小声叫道:“三娘……”
  我敏锐地捕捉到这句话,转头问道:“三娘在哪?怎么了?”
  “三娘……让我们三天之内离开这里……”
  “为神马?”吊死鬼奇怪地问,“这里有神马危险吗?”
  我问:“如果不离开会怎么样?”
  “她说今天对我就是个警告,如果我们不离开 ……”云美长吸了一口气,道,“她就会把我们
全部杀死!”
 什么?!
  我们全体都愣在当场,屋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半晌,我才抠了抠耳朵,问道:“你说啥?”
  “她打伤了我,说如果我们三天之内不离开小二楼,她就再不手下留情,把我们全杀死。说完
以后就带着雷迪嘎嘎走了。”
  男人难以置信地说道:“three mother为什么会说这种话?”
  吊死鬼纠结得几乎把自己的舌头扭下来,不停地重复:“为神马会是素这样?为神马会素这样
……”
  连小鬼也是一副手足无措的表情。
  我心中一团乱麻,说:“先别激动,冷静下来。”
  貔貅道:“你刚才不是要一板砖拍死伤了云美的人?”
  “现在就别扯这个了。”说到这里,我忽然发现貔貅刚才说话时语气就不对,警觉起来,“你
从一开始就发现伤云美的是三娘?”
  貔貅道:“她身上没有外伤,回来时又衣冠整齐不像是经过恶斗。所以她受伤只能是精神方面
。她是魔,要轻易在她身上做手脚并不容易,所以袭击她的人,十有八九是她熟悉的人。能侵袭人
的精神,又是她所熟悉的人,除了那狐狸精还能有谁?”
  “你们快帮我止血。”云美脸色苍白地道,“三娘她用指甲戳穿了我的胸口,我本来以为伤口
马上就能愈合,谁知道那里越来越疼越来越疼,血流得止不住,你们快帮帮我。”最后几句话的时
候,她已经气若游丝。
  吊死鬼说:“云美,你没有流血。”
  云美痛苦地捂着胸口,然后把手举到我们面前:“你们看,这么多,这么多血,你们没看到吗
?”
  我原来听说过一件事,说的是某国的科学家做了一个实验,把蒙着眼睛的死囚犯绑在椅子上,
用刀片在死囚犯手腕上划破点皮,让他感觉到疼痛,然后对死囚犯说自己已经割破了动脉,他马上
就会鲜血流尽而亡。接着给死囚听水滴在地上的声音。最后误以为自己真的被割破大动脉的囚犯竟
然真的被自己的想象给吓死了,而死因正是失血。
  人的身体很奇妙,没有想到魔也是一样。
  总之,云美现在就是这个状况。
  我没有办法,在云美胸口按了按,说:“云美,我已经止血了,我这有从我师父那里找来的密
药,你看,伤口已经快速愈合了。”
  云美轻声问:“真的?”
  我说:“真的,不信你起来看看。”
  云美坐起来,摸着胸口道:“真的好了。”
  她的脸马上恢复了血色,人也精神起来。这一系列变化让其他三个鬼看得瞠目结舌。
  貔貅奇道:“看不出你竟然能解除幻术。”
  我说:“我这是对症下药,心病还得心药医。”
  其实主要是因为三娘并没有对云美下杀手,要不然也不可能随随便便两句话就把幻术破了。
  知道这一点,我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一些。
  吊死鬼说:“三娘这个恶作剧做得有些过混。”
  我说道:“三娘她是鬼迷心窍了,怎么一时冲动做出这种事情来?为什么要带走雷迪嘎嘎?要
带也得带我走啊!不行,我得去把雷迪嘎嘎换回来。”
  小鬼吊死鬼男人头连连点头。
  我不高兴了,你们点头是想让雷迪嘎嘎回来还是想让我走啊?
  “鬼迷心窍?一时冲动?”貔貅冷笑道,“恐怕是预谋已久吧!”
  “why?”男人头问。
  貔貅对云美说:“你的钥匙还在吗?”
  云美在身上找了一会儿,说:“不见了。”
  “拿走钥匙,又带走雷迪嘎嘎。”貔貅说,“她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
  我马上明白过来:“锁里的秘密!”
  云美问:“可是秘密那个不是还没解开吗?”
  “就是因为她发觉我们没办法解开那锁中的秘密。”貔貅说,“所以她要带走佚名的转世雷迪
嘎嘎。”
  因为目前只有佚名曾经解开过锁的秘密。
  “三娘她……”云美伤心地道,“真的想杀我们?”
  貔貅哼了一声,没有回答,但以我俩主仆情深心灵相通的程度,我从他哼的那声就能听出来他
是在哼我们对三娘警惕性不够现在才落得如此下场,大有一种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幸灾乐祸的
意思。
  这话听得我相当火大,但貔貅在脸上没表现出来就让我没办法攻击他。这家伙用一个词形容最
贴切,就是闷骚。
  我说:“就算到现在我也不相信三娘对我有坏心!”
  其他鬼怪同声问道:“为什么?”“为神马?”“why?”“啊……啊啊……啊?”
  我说:“因为她早就爱上我了!”
  他们集体“切”了一声,这声倒是齐刷刷的,让我发现原来小鬼还能发出其他的音调。
  这也不容易。
  吊死鬼愁道:“玛丽叔,你说如果偶们不走,三娘真的会对偶们下杀手吗?”
  云美说:“刚才她对我下手倒是很狠。”
  我想起翠萍老太太的话,说:“也许三娘是在警告我们,如果我们留在这,三天后会发生什么
严重的事,或许会对我们有不好的影响。”
  男人头问:“三娘为什么会知道发生什么事?”
  “那还不清楚吗?”貔貅道,“那事情必然是她引起的,否则她为何要偷走钥匙,带走雷迪嘎
嘎。”
  云美问道:“如果我们走了,三娘会怎么样?会不会有危险?”
  “她伤了你,你还这么为她着想。”男人头道,“你真是个天使。”
  “嗯。”吊死鬼点头道:“云美素天屎。”
  云美哀怨地看着吊死鬼:“为什么我觉得你说起来总是有点奇怪。”
  我更奇怪她是怎么听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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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5-25 23:22: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发不上去,说是有min gan 词,大家可以去百度贴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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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5-26 19:49:31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 xupei0610 分享,辛苦了,+10分

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12-5-27 15:17:42 | 显示全部楼层
  上次三娘他们有两妖一鬼,这次战斗力奇强的九尾狐已经被李伯通收在葫芦里,佚名转世的雷迪嘎嘎也变成了个傻子,三娘要独自应对上次那么惊险的情况显然不容易。
  吊死鬼道:“三娘肯定有自己的用意,不是害人,偶想帮帮三娘。”除了貔貅,其他人都连连点头。
  就算被三娘袭击的云美都想帮她,可暂不说现在我们连三娘的去向都不知道,就我们这几个人按战斗力来说,到时候也就是团灭的份儿。
  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帮手……等等!我脑中忽然一亮,李伯通!
  虽然我一直认为李伯通在诳我,可是从翠萍嘴里我听出这道士竟然能收掉千年九尾狐,显然他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问题是李伯通在哪里?
  我和云美分开寻找,两天时间几乎把附近的店找遍了,依然没有找到李伯通的踪影。
  我这个师叔平时总在人面前晃,但是想找他的时候却找不到。
  转眼就要到三娘规定的时间,我们小二楼的聚在一起商量到底该怎么办。王亮担心吊死鬼,也请了一天假陪我们。
  其他人听了翠萍和我们说的事情以后,都觉得十分惊险。
  “这么说来,我应该对那天晚上的事情有印象,为什么一点都记不得了?”
  吊死鬼说:“真素吼奇怪,我也一点印象都没有。”
  小鬼也在旁边点头。
  云美道:“这事会不会是翠萍说慌?”
  我说:“要真是谎话也未免太承上启下,合情合理了。”
  云美想了想,又道:“会不会是改命人编的故事,让翠萍骗我们?”
  我说:“但这两天我去河边看过,那里的地上确实有一个细缝。貔貅说这的确是除魔刀切出的。之后我们问了附近的老村民,那条裂缝出现的时间和翠萍说的差不多,所以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吊死鬼说:“那玛丽叔要走,偶们可以不用走,上次偶和男人头就没有素。”
  王亮说:“你不是失忆了吗?那天晚上发生什么事你也不知道。”
  吊死鬼说:“矮油,只素素忆一天,不影响神马的啦。”
  王亮急道:“上次是失忆,万一这次发生更严重的,其他的事呢?你难道不知道我爱你有多深吗?失去了你,我该怎么办?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请你答应我,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你就不要和我说这么残忍的话,你这样会让我生不如死。因为你现在的身体,不是你一个人的,而是我们两个人的,因为……”他深情地看着吊死鬼,“我爱你。”
  吊死鬼不好意思地捂着脸说:“骗纸,骗纸,偶才不相信你,偶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哀伤地摸着自己的舌头,“你还会喜欢偶吗?你真的不在乎吗?偶自己都不想要介个身体,如果偶死了,偶就可以投胎转世,变成更完美的样子,更能配得起你,不再像这样虚无缥缈的模样。”
  王亮捏住她的舌头,宠溺地道:“不许乱说。”
  吊死鬼摇了摇头,甩掉了王亮的手。随着她甩头的动作,舌头在王亮脸上啪啪地来回抽了几下,吊死鬼泪如雨下:“偶不喜欢这个身体……偶想触碰你,偶想感受你的体温,偶想……”
  王亮抹了一把被抽得通红的脸,再次握住吊死鬼的舌头阻止她说话,然后一把抱住吊死鬼:“好,好,不喜欢这个身体我们就不要了,不要了,但是你能为我等一等吗?等到我们年华老去,等到我死了,我们一起去投胎,就算为了我,请你等一等,好吗?”
  男人头很羡慕地问:“反正你们都不要了,身体能给我吗?”
  抱得正紧的王亮和吊死鬼齐齐扭过头:“一边去!”
  王亮继续说:“如果你现在出了事,我会死掉的,我的心会碎的,我的肺会碎的,我的肝会碎的,我整个人都碎成了一片一片,为了你,破碎了,我整个人都破碎了,你看到了吗?”
  吊死鬼抚摸着王亮的脸,叹道:“一个破碎的偶怎么挽救一个破碎的你?”
  男人头说:“既然都碎了,那就把身体给我吧。”
  王亮和吊死鬼再次齐声道:“滚!”
  男人头郁闷地躲到一边去了。
  王亮又要张口,我实在听不下去,吼道:“闭嘴,你俩谁再说话我他妈的就揍谁!”
  我鸡皮疙瘩起得那叫一个壮观,这俩最近一定是看了不少《爱深深雾蒙蒙》之类的言情大师的著作,才能把情话说得如同八月泼下的冷水,让听者发自内心地感到凉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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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5-27 15:17:58 | 显示全部楼层
  听了吊死鬼的话,王亮的心碎了,肺碎了,肝碎了,整个人都碎成了一片一片。
  听了他俩的对话,我的心冷了,肺冷了,肝冷了,整个人都冻成了一块一块。
  谈情说爱也要注重场合,这么危急的时候还在这儿肉麻,像话吗?像话吗?
  我咳嗽一声,道:“我们来说正经事。”
  这些鬼怪之中,男人头和云美没有被这房子所束缚,可以自由来去;吊死鬼死在这里,短时间离开还可以,时间长了就有魂飞魄散的危险,要长时间离开,必须拆掉吊死她的那个横梁带走。
  最麻烦的是小鬼,我们把房子外面挖得坑坑洼洼,依然没有找到他的尸骨。
  这就麻烦了,看来当初赌徒是将他的尸骨埋在了房子底下。
  “啊啊啊……啊啊……”小鬼叫道。
  貔貅翻译道:“他说我们可以不用管他,先走。”
  “不行,”吊死鬼道,“小鬼不走,偶也不走。”
  云美说:“可是我觉得如果翠萍说的事是真的,那么三娘说了让我们全部撤走自然有她的用意,留在这里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这是什么话,”我说,“要走一起走,多一个少一个都不成。”
  “如果这样,你们一个都走不了。”貔貅冷冷道。
  我说:“那就不走了,我们一起待在这里,看看到底会发生些什么!”
  其他人纷纷赞同,于是我们决定先让王亮撤离,其余人留在这里。
  王亮临走和吊死鬼又是一顿牵扯,但最终还是走了。
  后来回想,那时候我们虽然在一本正经地讨论,但因为都是见过大风浪的人,又因为认识三娘并不相信她会害我们,所以对即将要面对的事情并没有多少危机感。
  对即将到来的危机抱有轻视之心,这是我们当时犯的最大错误。
  离三娘规定我们离开的时间越近,天气变得越厉害,白天还是晴空万里一点风都没有,这会儿却空气压抑狂风大作阴云密布。尤其奇怪的是,远处的天还是晴的,似乎天气的异变只在我们这里。
  到黄昏的时候,外面甚至刮起了沙尘暴,我们这里四周都是农田,这些沙子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铺天盖地,将附近的世界染成一片黄。风声鬼哭狼嚎一般,夹着乌泱泱的沙子打在窗户和门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这是什么鬼天气。”男人头焦躁地飘来飘去道。连貔貅都从玉佩里出来,现了人形蹲守。
  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的时候,等待的时间是最焦心的。
  就在我们焦急的时候,貔貅忽然问道:“是不是有人在敲门?”
  云美道:“是风声吧。”
  我细细一听,门外果然传来咚咚咚的急促的敲门声。那声音开始还被风声遮盖,后来越来越大,几乎到震耳欲聋的地步。
  吊死鬼叫道:“吼可怕,鬼敲门!”
  我气道:“你就是鬼还怕什么鬼!他进来你用舌头勒死他!”
  我安好没多久的门被敲得乱震,眼看着就要被敲坏,我跑到门前,冲吊死鬼使了个眼色,然后一把拉开门。
  门外的人想也没想就跨了进来。与此同时,吊死鬼的舌头蛇一样地缠上那人的脖子。
  “有鬼呀!舌头啊!”那人更大声地叫了起来。
  我仔细一瞧那人的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师叔,你一个道士还怕鬼!”
  李伯通平时规整的衣服被风吹得乱七八糟,胡子眉毛头发缠绕在一起。
  吊死鬼抽回舌头:“呸呸呸,全是沙子!”
  李伯通气道:“我还没嫌弃你舌头粘糊糊的恶心呢。”
  我说:“师叔,你跑哪去了?我们找了你两天。”
  李伯通气呼呼地道:“都这种时候了,你们怎么还在这里!这不是找死吗?没人通知你们离开?”
  我说:“三娘说让我们离开,但小鬼的身体找不到,没办法走啊。”
  “那个狐狸精和你们说的?装什么好心!”李伯通气红了脸,“这不就是她搞出来的幺娥子!”
  我迷惑了,李伯通问我们有没有人告诉我们这里的事,又说告诉我们的不应该是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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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5-27 15:19:27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说:“那除了三娘,还有谁能告诉我们这里有危险?”
  李伯通说:“老马当初不是在这留了几个看守……”他忽然一皱眉,道,“坏了,我找不到守楼者的气息了!”
  我听得莫名其妙:“什么售楼者?这块地可是我继承的遗产啊,房地产公司没权介入,要来人我全给赶回去。”我顿了一下,说,“不过售楼小姐可以留下。”
  李伯通急得跺脚:“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给我胡扯什么?那些是老马留给你这混小子守楼,保护你安全的!”
  我一愣:“是我的保镖?”
  李伯通说:“他们等级比保镖高多了,影子护卫你听说过没有?就是平时看不到,主人一遇到大事,一声令下,他们马上刷刷刷地从暗处跳出来把敌人包围的那种装甲部队。老马给你留下的是那种!”
  他说得很牛逼,可是我越听越疑惑:“那不对啊,我怎么没见过他们,原来几次死里逃生的时候,也没见什么人来保护我啊?”
  李伯通问:“你就没听到过什么奇怪的人说话的声音?”
  “说话的声音……”我想了一下,说,“有!第一次来这房子时,我听到过一个女的和一群小孩说话,后来进镜子那会儿也听到了!”
  “没错。”李伯通道,“就是他们!”
  我说:“可是我从来没见过他们。”
  李伯通也叹道:“奇怪,他们到哪里去了?”
  貔貅忽然镇定自若的说:“你们聊,我先去休息一会儿。”然后同手同脚地走进了小鬼的房间。
  “师叔,你看出来了吗?”我问李伯通。
  “看出来了。”李伯通问,“你们看出来了吗?”
  其他鬼魔连连点头:“看出(粗)来了。”
  我们全部人都跟在貔貅身后,扒在储物室的门上偷看。
  貔貅似乎察觉到什么,猛地一回头,我们齐刷刷地抽回脑袋,等他转过身了我们再重新把头伸出去。
  貔貅对着我们上次进去的铜镜,表情严肃地喃喃自语道:“这要怎么进去?”然后一边低声念着什么,一边用双手扶着镜框,头对着镜子撞了撞。
  这镜子现在已经变成普通的铜镜了,他肯定进不去。貔貅一撞,发出咚咚的声音。
  这家伙停下来皱眉看了那镜子一会儿,然后像怕发出声音被我们发现一样,捂着头又往镜子上撞了几下。
  云美是个善良的人,对小二楼居民有很深的感情,见他这样自虐非常担心:“他不会把我的镜子撞坏了吧,这种款式现在已经买不到了。”
  吊死鬼疑惑地问:“偶一直很疑惑,貔貅这到底算素神马性格?”
  小鬼缓慢地摇头。
  男人头总结得很犀利,一针见血:“是闷骚吧。”
  “我觉得貔貅原来挺正常。”李伯通一边解挂在一起的胡子和头发,一边低声问我,“近墨者黑近猪者笨,是不是在你这小二楼呆久了都会变傻?”
  你先瞧你自己,你这样还好意思说别人呢!我都懒得回答他,转头继续看貔貅。
  刚才看他走路同手同脚就觉得不对,现在看起来,他果然知道我的影子护卫在哪里。
  貔貅又看了那镜子半晌,叹道:“只能这样了。”说罢,双手将那镜子抬起来,作势就要往地上扔。
  “壮士手下留情!”云美按捺不住,马上跳出去,喊道,“不要啊!”
  貔貅动作一滞。我们连忙齐刷刷地跑出来将他围住。
  我说:“貔貅!你已经被包围了,赶快放下手里的镜子,不然李伯通就放符了。”
  貔貅面无表情地放下镜子。
  我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老实交待吧。”
  貔貅说:“第一次进镜子,我就看到了那个女鬼和几个小孩,当时他们跟在马力术身后想要下手拉他,然后我就去和他们一阵恶斗,最后制服了他们,把他们困在了镜子里。那时马力术和云美已经回去了,所以我才困在镜子里没有出来。”
  李伯通说:“原来就是你把他们困在镜子里的,怪不得我感觉不到他们的气息了,他们难道就没跟你说什么吗?”云美连忙跑进镜子里去找那些守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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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5-27 15:19:42 | 显示全部楼层
  貔貅说:“他们就说了一句话:‘停下……不要……我们是守门……啊!!!’”
  李伯通气道:“就差那一个字,你不能让人家说完吗?”
  我说:“师叔,这一点我可以理解。自从我从村里买回一个二手的12寸黑白小电视,他就迷上了看足球,而且他抱有一颗爱国的心,所以最近只要听到与足球相关的事情都会暴走,这玩意儿我觉得你懂的。”
  李伯通呆滞半晌,叹道:“哎,这怨不得他,天意,天意。”
  此时云美已经出来,我问:“找到了吗?”
  云美点头:“他们就在后面。”
  之前听过那女鬼的声音,好听得不得了。按故事发展的必然规律,她肯定是个美女鬼。
  “看着吧,”李伯通用充满激情的语气对我道,“这就是你的影子护卫军团。”
  吊死鬼兴奋地哇了一声,问云美:“果真素影子么,偶都没见过,怎么样?”
  云美犹豫了一会儿,有点为难地笑着答:“人很多。”
  男人头叫道:“玩的否!太完美了!帅气!”
  他们一席话说得我也热血澎湃,直直盯着镜子。
  这时领头的女鬼出来了,按人间的算法她大概四十多岁,烫着个大波浪,体态十分……丰腴。
  她后面像母鸡带小鸡般地跟着一群小鬼,每个都带着小黄帽,穿着一样的衣服,雄纠纠气昂昂地就出来了。
  旁边还有一个小鬼喊口号:“一二一,一二一,立——定!”
  前面站定了,后面堆成一团,有小孩在那边哭:“老师,他踩我。”
  前面的那个中年女鬼走过来,说:“别吵了别吵了,快点排队。”
  我们这边寂静无声。
  小鬼们吵了半天才平静下来,中年女鬼指着我说:“快问好。”
  小鬼们齐刷刷地鞠躬,拖长了声音叫道:“老——师——好——”
  我指着他们,问李伯通:“影子护卫?”
  李伯通说:“这都是老马找来的,我之前也没见过他们。别看他们这样,老马选定的肯定是特殊人群,这群人不简单。”
  中年女鬼解释道:“我们一直默默地守护着马力术,那天见他进了镜子,本想进去通知他有危险,没有想到被貔貅给封印了。”
  吊死鬼问那些鬼:“你们素肿么屎的?”
  中年女鬼说:“我们是小学的老师学生。孩子们周末补课时,学校偷工减料的教学楼忽然塌了,我们班比较倒霉,被集体压死了。后来因为人数太多暂时排不上投胎的队,马道长就让我们在这里帮他看门。”
  这就是选定的特殊人群?我又看向李伯通。
  李伯通顿了一下,道:“我还是相信老马找他们必然是有原因的,他们肯定有过人之处。”他温柔地问向小朋友们,“你们有没有什么特长啊?”
  “特长……”中年女老师犹豫地看着孩子们,“有倒是有……”
  李伯通说:“那来表演一个。”
  “这……”那边忽然变得寂静,女老师悲伤地看着孩子们。
  “老师,我是班长,是学生领导,我先来!”一个胳膊上带着五道杠的小鬼头一个站出来,“我的特长是诗歌朗诵。现在我为你们朗诵一首诗歌,诗歌的名字叫《啊!老师!》。”他声情并茂地朗诵道,“我的老师,她是一个慈祥的人……”
  “……”我沉默地看着李伯通,李伯通沉默地低下头去整理他的拂尘。
  我说:“不是,老师,我们现在时间很紧急,我有个事情想问问你。”我指着我自己家养的小鬼问,“他的骨灰……”
  女老师眼中饱含泪水,厉声打断我的话:“你认真听!他是在用灵魂朗诵!”
  我说:“啊?”
  女老师说:“马道士怕他死后我们没有办法投胎,所以和阎王做了交易,因为我们是你的影卫,所以只要我们见到你以后,为你施展一次特长就可以去投胎,可是我们现在已经像亲人一样,谁都不想离开。”
  “……老师,啊!亲爱的老师!你就是我们的母亲!”那男学生朗诵着,朗诵着,身体变得越来越透明,念到最后一句,身体已经完全透明,只剩个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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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5-27 15:19:56 | 显示全部楼层
  “小明!”女老师一边洒泪一边叫道,“你是个好学生!”
  “王小明!”学生们哭着喊道,“你是我们的偶像!”
  “老师,同学们。”小明泪流满面,“我先走一步去投胎!如果有来世,我们继续在一起!”
  有学生想去拉他,被其他人拦住了:“不要拉,让领导先走!”
  “再见,我会想念你们的。”说完,五道杠小明就消失了。
  “小明!”剩下的师生哭成一团。
  “……”我看向李伯通。
  李伯通的脸已经完全垮下来了,说:“那啥……我只是想让他们表演一下,谁知道会变这样。”
  我安慰老师道:“不要伤心,鬼投胎是好事,小明同学是个名人,我小时候经常用他的名字造句,他为中国语文教育做出了不小的贡献,中国人民一定会记得他!”
  这时学生们又走出一个四道杠,说:“作为副班长,我的特长是学动物叫……”
  我连忙道:“不用了不用了。”
  谁知道就在说的时候,那四道杠已经叫了出来:“汪汪汪……”
  随着他的叫声,四道杠的身影越来越淡,马上就要消失。
  我勒个去,这就算表演完了?这特长也太短了点吧!你至少多模仿几个动物吧!
  “小强!”女老师一边洒泪一边叫道,“你是个好学生!”
  “李强!”学生们哭着喊道,“你是我们的偶像!”
  “老师,同学们。”小强泪流满面,“我会永远记得你们的!如果有来世,我们继续在一起!”
  四道杠小强消失了。
  “小强!小强!”剩下的师生哭成一团。除了我和李伯通,几个鬼怪眼中也饱含热泪,就连貔貅也用手擦了擦眼睛。
  我心里那个纠结啊,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怎么一下子就搞成这样了?
  我安慰老师道:“不要伤心……鬼投胎是好事,李强同学也是个名人,一般人一辈子总会碰上一个叫李强的人,他为中国起名事业做出了不小的贡献,中国人民一定会记得他!”
  “你还要看吗?”女老师嗓子都哭哑了,肿着眼睛问我,她旁边一个三道杠蠢蠢欲动。
  我连忙拉住那个三道杠:“不看了不看了!”
  尼玛这还是我的影卫呢,还没开始对付邪恶势力就折损了俩!
  而且这些特长除了让他们早死早投胎以外,究竟还有啥用啊?
  我看着我的影卫们,心中充满了悲伤,这些悲伤就像日本泄露的核燃料,无穷无尽,没完没了地流进我心中的大海。
  我说:“老师,你先看看我们这边的这个小孩,你看看他,你知不知道他的骨灰在哪里?”
  老师擦干眼泪,看了看小鬼,说道:“我听马道长说过,这个孩子的骨灰在房子底下,要拿出来必须先拆了房子。”
  得,看样子果然没法逃了。
  还好我们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会儿就算听到这话也不失望。
  此时云美忽然问道:“奇怪,外面的风似乎已经停了。”
  我们仔细一听,果然,外面没了风声。
  而且不止是风声,一点其他声音都没有。
  我连忙跑到门口,推开门一看,外面一丝风都没有,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没有风,而是连空气的流动都消失了,安静得像是整个世界都被定住了。
  天空阴暗,乌云密布,但那云也如同泼墨的山水画般固定不动,毫无生气。
  “在那边!”中年女老师指着某个方向叫道。
  只见她指的地方的上空,隐隐飘着一片红光。
  除了小鬼,我们连忙跑过去,那里正是村附近的小河。三娘和雷迪嘎嘎就站在那里。雷迪嘎嘎背对我们站着。
  三娘看我们过来了,手持扇子挡在我们面前,叹道:“你们果然没走。”
  貔貅吼道:“妖女,你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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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5-27 15:20:10 | 显示全部楼层
  “既然是妖女,肯定不做善事。给了你们机会你们不逃,那就别怪我无情了。”三娘笑道:“你们要有本事,就来收了我,否则,你们只有死路一条。”
  云美叫道:“雷迪嘎嘎!”然后上前就要去拉雷迪嘎嘎。
  三娘身形一闪,堵住了云美的路:“不要打扰他。”
  云美气道:“我们好歹相识一场,你就这么对待我们?”
  三娘脸上神色一暗,马上又换了笑容道:“云美,若你想再体验一次生不如死的感觉,我下手绝不会再留情。”
  云美气得浑身发抖,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下:“三娘,我一直把你当好姐妹看。那天你对我下狠手我还不信你是认真的,原来你真的要害我们!”
  “我没把你当自己人看。”三娘转头看向我们,“现在再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你们走,还是不走?”
  我向雷迪嘎嘎走去,三娘手一翻,扇子指着我眉心:“小马哥,你不怕死?”
  我这会儿一肚子的气,骂道:“我有几斤几两你还不知道?少废话,现在你要么就把我戳死,要么就让我过去。”
  三娘扇子碰到我额头上的皮肤,那指甲触感跟铁一样。
  我站得纹丝不动!
  三娘盯了我一会儿,道:“小马哥,你变了。”
  我说:“我一直这样。”
  三娘咬着嘴唇想了想,收起扇子,跺脚道:“封印马上就要解开,你们阻挡不了。既然你们现在执意要寻死,我就不管你们了。”说完,转过身再不拦我。
  我松了口气,跑到雷迪嘎嘎面前一看,才发现他眼神呆滞,口里念念有词。锁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被摘了下来,和钥匙一起在他面前飘着,周身泛着红色的光。
  这绝对是被三娘的幻术迷住了。
  “嘎嘎?”我去拉他,“你干嘛呢?”
  也没见雷迪嘎嘎怎么动,可是我的手偏偏抓不住他。
  周围鬼怪见状,都来帮我抓他,连带着我的影卫们一起,把雷迪嘎嘎围成了一个圈。
  但是不要说抓住他了,现在连碰都碰不到他。
  “三娘对他使了幻术。”李伯通叫道,“他现在不是雷迪嘎嘎,是佚名!”
  “师叔!”我喊,“上次不就是你抓住他的吗?你来!”
  “这能一样吗?”李伯通叫道,“上次他是鬼,这次他是人,我能捉鬼,但是不能收人啊!”
  就在我们说话的当儿,凝结的空气忽然开始流动,地面剧烈地颤动起来,旁边的河水翻滚得如同开锅的白汤。
  地震?!
  我几乎站立不住,见雷迪嘎嘎也站不住了,连忙伸手抓住他,道:“你到底干了什么?”
  还没等雷迪嘎嘎回答,吊死鬼就指着小二楼的方向,叫道:“玛丽叔,你看!”
  只见不远处灰沙弥漫,“轰隆!”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声音,两个巨大的黑影自地底升起,巨大的风浪如同一波看不见的海浪,带着铺天盖地的气流袭来。
  来不及躲避的男人头甚至被吹了出去,吊死鬼连忙用舌头卷住他的脸把他带回来。
  “小心别被吹走了!”貔貅大喝一声,变回原型站在前面,我们连忙躲在他身后。
  雷迪嘎嘎眼看就要被吹走,被我和云美一人一边把他抓住,雷迪嘎嘎上半身被我们抓着,腿在风中呈直线状飞舞。
  三娘把手中扇子往地上扔去,那扇子变成一人大小,挡在她面前。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风势渐小,我们这才敢抬头往外看。
  “oh,my god!”男人头在空中盘旋,高声叫道,“这是什么?”
  只见乌压压的天空下,矗立起两座巨大的石狮子。
  稀奇的不只是这石狮子的体型,而是普通守门的狮子,都是面朝外,而这两座比小二楼还要高的石狮子竟然是背对我们,头朝小二楼的方向。
  男人头看了半晌,吓得一个跟头掉在地上:“这就是我在迷雾时见过的那对守门的狮子,可是当时他们没有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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