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浴店女工异闻录》：记遇到的那些牛鬼蛇神，作者：佛心与凡情

black白夜

　　271.
　　我惶恐不安地看着南桥低声回道：“你送我回家吧，我或许明天就能好。我如果继续留在你这里，恐怕很难好起来。他一定已经知道我睡在你这里了，再晚些回去，他不一定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南桥愤恨地坐起身来，目视前方，难过地叹道：“离开他吧，尘儿。他根本就不爱你，不然不可能舍得这样伤你。不管你做错什么，我都不会忍心打你骂你的，因为我太爱你了。我宁愿打自己，也不可能碰你一根手指头。我去联系墨白，让他救你，然后我们去把孩子接出来。”
　　“墨白？你也认识墨白？”我看着南桥诧异地轻声问道。
　　“几个月前我们就相认了。他告诉我了，我是他丢掉的三魂转世投胎而来的凡人。我们其实原本是同一个人。是他帮我打通地府的关系，给我谋了一个职位。所以，我才得到了职权，在人间惩除恶鬼。”南桥忧虑地看着我，轻声对我解释道。
　　“那他还和你说了别的什么事没呢？”我忍着身上皮开肉绽带来的疼痛，强撑着精神，望着南桥疑惑地问道。
　　“墨白告诉我，在很久远的时期，你我的元魂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天上、地下、人间，我和你都是有过因缘的。我们才是真正的天作之合。你和秦暮雨，不管是哪一世，都不曾是正缘，你们注定不可能厮守在一起的。”南桥目光坚定地看着我，轻声对我回道。
　　说完，南桥给我盖上了被子，他自己穿上衣服，走到窗户前，拉开窗帘，打开了窗户，昂着头对着夜空喊道：“墨白，你下来。”
　　眨眼间，一团浓墨从窗外飞洒了进来，那浓墨在空气中弥散着，飞旋着，团成了一个人影的模样。
　　“墨白，帮帮我，尘儿他被恶鬼伤了身子了，在睡梦里，竟被打皮开肉绽，太让我心疼了。你能救救她吗？”南桥看着这团浓墨化作的黑影，焦虑不安地恳求道。
　　“让她弃了这副皮囊和肉身，直接跟我回黑古堡。这样，谁都不能再伤害到她了。”墨白对南桥淡漠地回道。
　　“你的意思是，让她死呗？”南桥蹙着眉头，不太高兴地望着墨白反问道。
　　“死？元魂不灭，怎么能算是死了呢？这副皮囊让她遭了多少罪了，不要也罢。让她的元魂跟我回黑古堡，从此天上地下，谁人敢欺负她？”墨白孤傲地冷声对南桥回道。
　　“我不去，墨白。我不会跟你去黑古堡的。我要活着陪着孩子，不能让她变成孤儿。”我扯着被子盖住身子，忍着身上的疼痛，坐起身来，面对着墨白严词拒绝道。
　　墨白飘至窗前，低着头，用一张模糊的脸面对着我，轻声叹道：“我和南桥共一个魂魄，他只是我的三魂所化，你愿意将身子给他，却为何要在我面前扯起被子挡住自己的身子呢？你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我无助地看着墨白摇头回道：“我不认识你，你是你，南桥是南桥，你们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了？我们就是同一个人啊。”墨白将脸凑到了我眼前，阴声对我反问道。
　　我看着眼前模糊的墨白，扯着被单盖住自己的身子，本能地向后挪了挪身子，刻意与他保持距离，低声对他回道：“就是不一样。哪儿哪儿都不一样。”
　　“我们就是一样的！”墨白突然发怒，一把扯掉了被我抓在手里遮住身子的被单，吓得我惊叫了一声。
　　“你干什么？！”南桥恼羞成怒，跳上床挡在了我身前，面对着阴邪的墨白怒声问道，“你吓着她了，你知道吗？”
　　“那个老鬼，下手真狠啊。”墨白高高举起手里沾满了血迹的白色被子，看着上面的斑斑血迹，阴声叹道，“你我联手，杀了他吧。”
　　“尘儿身上全是伤，先治好了她的伤，我们再考虑杀老鬼的事。”南桥扯过墨白手里的被单，用被单裹住了我的身子，转而冷峻地瞪着墨白，严声对他回道。
　　“她吃过千年老蛇的精元，普通的伤，她一般很快就能够自愈。这是炼魂鞭打出来的伤，一时半会儿很难自愈。你得送她回去。老鬼打出来的伤，只有老鬼能给她治好。”墨白轻描淡写地对南桥回道。
　　“你就这点本事吗？这点困难，就把你难倒了吗？我如果愿意送她回到老鬼身边，还用得着喊你下来帮忙吗？”南桥痛苦地望着墨白问道。
　　“我丢了三魂啊，本就是一个残缺的元魂，很多时候，我甚至都自身难保。你我合体吧，现在就去杀了那个老鬼。”墨白对南桥冷声回道。
　　“你说过，你我合体，我这一世的血亲都会瞬间毙命，这样的代价太大，我不能接受。以后不用再跟我谈合体的事情了，我不可能答应你的。眼下，你就告诉我，能不能帮忙治好尘儿的伤。”南桥严肃地对墨白回道。
　　“你都不肯让我看看她的伤，我怎么帮她治？”墨白冷声回道。
　　“你先说，你要如何给她治伤？”南桥提防着墨白，躁郁地看着他问道。
　　“让我好好抱抱她……”墨白冷声回道。
　　“不行！”南桥愤懑地拒绝道，可回头看了看我以后，他又转而望着墨白说，“你抱她的时候，不可以动手动脚，更不能亲她，这些你都能做到吗？”
　　“放心，我这副样子，想对她做点什么都是力不从心……再说了，你我本是一体你防着我不就是提防你自己吗？”墨白冷声对南桥回道。
　　南桥回头又看了看我，见我满眼都是抗拒，他遂转身看着墨白说：“我送她回家。你走吧，她不愿意你抱她。”
　　“她爱你，却不要我。可我们是同一个人啊，哈哈哈。”墨白发出了苦笑声。
　　笑声消失时，墨白化为一团朦胧的薄墨，在卧室的半空中飞旋，最后，薄墨缓缓落至我的周身，轻轻悄悄地将我包围。
　　待薄墨散去的时候，我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疼痛感都消失了。我看了看手臂上的伤，发现伤口都已经痊愈了，身上的伤口也在顷刻间痊愈了，连一丝疤痕都没有。
　　虽然伤好了，可我却一刻也不敢多停留了。这一顿教训，我彻底清醒了，意识到自己又是放纵了。
　　不能太放肆了，该回去了。我穿上衣服，对南桥说：“开车送我离开吧，留在这里，我心里不踏实……”
　　“伤已经痊愈了，你还是要坚持回去吗？你就这么怕他吗？”南桥愤懑不平地轻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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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2.
　　“我得回去看孩子，我不放心。”我看着南桥低声回道。
　　“他不会对孩子怎么样的。他没有坏到那种程度。”南桥拉住我的手，轻声对我安抚道。
　　我苦笑着勾了勾嘴角，对南桥问道：“你这是在替他说好话吗？”
　　南桥紧紧拉着我的手，诚恳地对我说：“不是。要不我们今晚就过去把孩子接出来吧？以后你们就住在我这里，你也不要再出去上班了。我挣的钱够你和孩子花。”
　　“他不会接受这件事的。弄不好现在可能已经入魔了。我必须得回去。”我越想越惶恐，起身丢开南桥的手，着急地朝门口走去。
　　“你还是放不下她。”南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将我捉进怀里，幽怨地看着我说道。
　　“我和他之间牵扯的事太多了，不光是感情的事，他留在人间坐牢，也不是真的只是为了等我，他有他的使命。我也有我的使命。”我冷静而克制地看着南桥，无奈地对他说道。
　　“他有使命，他去完成使命就好了。为什么就是不能放过你？难道没有你，他就无法完成使命了吗？”南桥很是不甘地望着我轻声问道。
　　“我觉得你说的这种情况，有可能是真的。我早就发现他在利用我，可我已经接受了命运的安排。”我盯着南桥冷声回道。
　　“那其实他根本不爱你。”南桥幽愤地叹道。
　　“也许吧。爱有很多种。每个人对爱的定义都有差别。但是，对于我来说，生活是大海，爱情只是大海里的一座山。它不是全部，它甚至可有可无。”我黯然神伤望着南桥低声回道。
　　“可有可无？你是在暗示我对于你来说，可有可无吗？”南桥伤感地望着我问道。
　　我一时间乱了神，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尘儿把手机扔了，是吗？”突然，门外客厅里传来了师父清亮的声音，吓得我直接打了一个冷战。
　　南桥气愤地开门走向客厅，我也慌慌张张一路小跑来到客厅里面，才发现师父的声音是从南桥的手机里传出来的。
　　“你为什么要打她？把她浑身鞭打得皮开肉绽的！你是男人吗？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她？！”南桥拿起手机来对着师父愤恨地骂道，“有种你就现身！我要和你决斗！”
　　“我没有打过尘儿。你无凭无据，不要冤枉我。你想和我决斗的话，就过来吧。我在14号房间等你。”师父冷傲地对南桥回道。
　　“别装腔作势了，尘儿都梦见了鞭打她的人就是你。还有，不知道你用了什么鬼手段，让我根本就找不到足浴店的位置。你是怕我吧？在躲着我，是不是？你这个缩头乌龟！”南桥愤慨地对师父反驳道。
　　“有小鬼想离间我和尘儿，所以才给她打梦，还伤了她的身体，用这样的手段迷惑她的心智。”师父不慌不忙解释道，并冷声对南桥质问道，“倒是你，未免太无能了，她才跟你在一起多大一会儿，你怎么让她被恶鬼打得皮开肉绽的？你是如何保护她的？”
　　“我！我睡着了，醒了发现她在我旁边已经受伤了。我怀疑就是你伤的她。你还在狡辩！”南桥火冒三丈，对着师父怒声回道。
　　“呵，睡着了？！你和她在一起，就是图睡觉吗？睡着了是你没有保护好她的借口吗？哪天如果她死在你枕边了，你是不是也是像现在这样，把责任撇得一干二净了？！你没有能力保护好她，就不要招惹她！”师父勃然大怒，对南桥嘶吼道。
　　“明明就是你伤的她，你还倒打一耙！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你等着！我现在就要去跟你决斗！”南桥恨得咬牙切齿，对电话那头的师父回道。
　　“尘儿，你带他来。我倒要看看这个臭小子是不是真长本事了，还想跟我决斗？！”师父在电话里轻声对我说道。
　　我听着他们吵架就头疼，怎么可能会带上南桥去找师父决斗呢？
　　我一把夺走了南桥手里的手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南桥的手机扔到了后院的泳池里，至此，我和他的手机在院子里的泳池里相聚了。
　　世界瞬间就清静了。
　　南桥一脸怒火，但对我扔掉他手机这件事，他也不敢发作，只是憋屈地看着我，低声说：“我没有办法走进足浴店，你带我进去，我要去14号房间找他。”
　　“我不可能带你去找他的。你死了这条心吧。你还是送我回家吧。命中注定，这一生，我们是不能厮守的。”我冷静地看着南桥轻声回道。
　　“你这也是在怪我没有保护好你是吗？”南桥拉着我的手，难过又懊恼地看着我问道。
　　“没有。我不怪你。是我自找的。我现在意识到自己有多卑劣多贪婪了。不管是谁将我打得皮开肉绽的，我知道，是我该打。我得回去了，待在你这里，我的心不踏实。”我沮丧地低声叹道。
　　说完，我也不再请求南桥送我回家了，我走向大门，打算自行离开。
　　“你没有手机了，怎么打车回去？我送你。”南桥心不甘情不愿地追上来对我说道。
　　坐上南桥的车以后，一路上我们都沉默不语。我发现这个男人摸住方向盘的时候，就把所有的情绪都暂时抛诸脑后了，他安稳平静开车的样子，给人一种沉稳踏实的感觉。
　　可惜，我心里清楚，我是没有福分和这样的男人长厢厮守的。想到此处，我只觉心酸。回去以后，是难免要遭受师父给予我的精神折磨的，师父他最恨的就是我和南桥纠缠不清了。
　　可我总是没能忍住……这是我的劣根，估计我很难改掉。这劣根大概率上是要跟着我直到我了却残生的那一刻。
　　南桥把我送到院门口，目送着我进院子以后，他就开车离开了。回到家以后，刘姨也没有对我说什么。我先是来到孩子卧室，看了看熟睡中的孩子，才心安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洗澡休息。
　　没有手机的这一夜，我睡得格外安稳。也没有再做什么噩梦，一觉睡醒，天已大亮。
　　看着孩子吃完早饭就在客厅里练字，而不是赶去上学，我就意识到又到，忙碌的周末又到了。
　　我自觉地早早地来到了足浴店上班。这一天，我在店里看见了老熟人，那位在大学教人类性学和心理学的教授。
　　“尘一，我们真是好久不见啊。”教授一脸儒雅风流的微笑，站在前台，朝我伸手，示意要跟我握手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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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3.
　　我成熟老练地伸手与教授握了握手，虚情假意地笑道：“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教授您给盼来了。”
　　“哈哈！许久不见，你这变化不小啊！什么时候学会了逢场作戏溜须拍马了啊？”教授看着我哈哈大笑道。
　　而我并未感到尴尬，丝毫不掩饰地对他回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逢场作戏是我的职业素养。难不成还能在这样的场合里谈真心……”
　　“对啦对啦……你也是活通透了。你有这个觉悟，就能避免吃很多苦了。”教授边感叹道，边对着我露出欣慰至极的笑容。
　　“有预约的足疗技师吗？还是我来给你安排技师？”我微笑着直入主题，对教授询问道。
　　“我就是来找你的啊。之前来过一次，你们老板告诉我，你出差去了。这次我又来了，终于看见你了。你能屈尊降贵给我洗脚吗？”教授笑着看着我问道。
　　屈尊降贵？第一次有客人用这样的词汇来邀请我服务的。我先是一愣，原本也没打算拒绝他的，这会儿更是不可能有理由退却了。
　　“教授说话就是好听。我给您洗脚，那是我的无上光荣。”我也学着教授的腔调，在言语上给人做足了面子工程。
　　随即，我换上了工服，来到了13号房间，给教授洗脚。
　　在洗脚的过程中，教授忽然轻声问我：“你在这家足浴店待了这么久了，有没有和哪一位顾客发生过关系？”
　　“教授问这些，是在为自己研究的课题收集资料吗？”我埋头给教授洗着脚，平静地问道。
　　“嗯呢。尘一就是聪明。这也能猜到。我也不白让你跟我说你的秘密，我会给你现金奖励的。”教授笑着对我回道。
　　“有过一个。一开始他是我的顾客，后来变成朋友，再后来变成了床友。大概就是这个过程。细节也没什么好聊的，因为涉及到一些鬼神之说，教授您未必能信，就算您信了，当下这样的时局，关于鬼神之论，您也是没有办法写进您的研究论文里的。”我淡漠地对教授如实回道。
　　“哦？你还见过鬼啊？”好奇心极重的教授惊诧地问道。
　　“嗯。教授相信这世上有鬼吗？”我抬头看了一眼教授一脸兴奋的模样，低声对他问道，转而继续埋头给他洗脚。
　　“不相信啊。除非你有办法让我亲眼看见鬼。”教授高声回道。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怎么可能自告奋勇带教授去见鬼呢？
　　“我当然没有那个能耐带教授您去见鬼了。神出鬼没这个成语，不是没有根据的。鬼魂来无影去无踪，我怎么可能有办法带你见鬼呢？教授您真会说笑。”我故作愚笨，冷声笑道。
　　“哈哈！你挺有意思。那你实话告诉我，和你有过关系的这个顾客，你对他是真有感情吗？”教授爽朗地笑着，对我问道。
　　“有过感情。但不一定是爱情。”我皱了皱眉头，低声回道。
　　“哦？此话怎讲？”教授饶有兴致地追问道。
　　我看了看那堵墙，知道“老醋神”一定隔着那堵墙在死死盯着我，他一定比教授还好奇我会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那是人性深处被压制住的兽性和冲动，也有精神上的寂寞，灵魂上的悲悯。但这些东西，总归不是爱情。”我低着头洗着脚，轻声对教授回道。
　　“越来越有意思了，想不到你能说出这样的见解。”教授高兴地感叹道，并兴致勃勃地问道，“女人会因为悲悯之心而去跟那个男人在一起吗？”
　　“我说的那些，是所有的因素加在一起，促使了我们发生了关系。至于你单独拎出来的这个条件，在我这里是不能成立的。但是别的女人怎么看，我就不知道了。”我耐心地对教授解释道。
　　“你真的没有过一瞬间爱过那个顾客吗？”教授不依不饶追问道。
　　“爱过吧，甚至有一瞬间，想和他长厢厮守。但是那样的爱，就像昙花一现，注定是留不住的。”我抬脸望着教授的眼睛，真诚而伤感地回道。
　　“你们是什么原因分手的？”教授收住了笑脸，盯着我认真问道。
　　“兽欲被根除以后，在鬼神力量的干预之下，和平分手。”我冷漠地与教授对视，轻描淡写地对他回道。
　　“兽欲能被根除？还有鬼神干预？听起来真有意思……你能一直留在这里工作，是不是也是因为受了鬼神力量的干预？”教授越发好奇了，惊诧地望着我问道。
　　“说了你也不信。所以我的这些言论对你研究的课题应该没多大帮助。”我低下头给教授做着足底按摩，寡淡地叹道，“你们这样的人，都是异常自信，很难打破固有认知。”
　　“不。我现在相信你说的话。但是你所说的这些事，我确实不能写进我的课题里。”教授低声对我回道，“至少，在国内是不能发表这样的科研论题，但是，我的课题是有机会被国际权威媒体刊登和报道的。西方国家对鬼神论有更多的接纳和包容。”
　　“术业有专攻。教授还是好好研究你本职专业工作上的课题吧……”我淡漠地对教授回道。
　　“好吧。你说的也对，我都没有亲眼见过鬼，如何真切地去感受他们的存在呢？我们继续交流我现在做的课题吧。你最近有和男人发生过关系吗？”教授不慌不忙没羞没臊地对我提问道。
　　我皱了皱眉，没有即刻回答他。
　　“不好意思了啊？哈哈，那就是有啊。”教授轻松而风流地笑道，“你应该算是情场高手了吧，怎么面对这样的问题还会害羞啊？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啊，你别不好意思啊。”
　　“有。不是不好意思，是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对您研究的课题应该提供不了什么参考价值。”我平静淡漠地对教授回道，继续埋头给他洗脚。
　　“你应该很爱他吧？”教授接着对我提问道。
　　我抬眼看了看那堵直冒阴风的墙，心里知道，儒栋教授再这样问下去，隔壁房间的师父一会儿定是要拿我去“问罪”的，我又免不了遭受一顿磨难了。
　　“不爱。”我低着头，一边给教授洗脚，一边说着违心的话。
　　教授诧异地轻笑着追问道：“啊？不爱？你不爱他，还能跟他发生关系？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应该不是为了钱和男人在一起。那他，一定是那方面的技术很好吧？”
　　我闭了闭眼，只敢在心里感慨：教授啊，你这是在给我师父心底的那股醋意来火上浇油的啊，师父的手估计都恨不得伸过墙来，一把将我抓过去受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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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4.
　　儒栋教授问的这个题，是送命题啊。
　　“我和他认识很久了，我是个女人，偶尔也要释放一下欲望吧，谈不上爱不爱，也谈不上技术好与不好。”我低着头看着洗脚水，含糊其辞地回道。
　　“固定炮友？”教授轻声叹道，并困惑地问道，“我觉得你应该对他有感情的。但是你为什么不敢承认呢？在我面前，你有必要隐瞒吗？”
　　“隔墙有耳。”我无奈地看着儒栋教授，低声叹道，“你看不见的力量，才是我最忌惮的。”
　　“啊？哪堵墙呢？难不成还有鬼神在盯着你的所作所为吗？”儒栋教授神色紧张起来，左顾右盼一番，转而对我惊讶地问道。
　　这个时候，我忽然注意到足浴盆里的洗脚水，竟开始快速地结冰了。
　　“怎么回事？！”教授的双脚很快就被冻在足浴盆里，他大惊失色，一拳头砸破了洗脚水上面的冰层，将自己被冻得通红的双脚抽离出来。
　　“我得回家了。”教授吓得脸色发白，一边穿着鞋袜，一边神色恍惚地低声叹道，“以后不敢劳您大驾了，这也太吓人了。”
　　教授夺门而逃，剩下我，盯着一盆结了冰的洗脚水发愣。
　　我抬头看着那堵墙，自言自语道：“干嘛吓唬他呢？他可是店里尊贵的VIP用户。他也没对我做什么过分的事，你把他吓跑了，以后他可能再也不会来了。”
　　话音落时，这盆洗脚水里面的冰层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变成了热气腾腾的洗脚水。
　　我将洗脚水倒掉了，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房间地面上的水渍，去了更衣室，换掉身上的工服，又回到了前台。
　　燕老板告诉我，那位儒栋教授给我此次的上钟服务打了五星好评，还留了五千块的小费。
　　我问燕老板，教授是不是退会员了。燕老板告诉我，教授并未退掉会员，而且又往会员卡里冲钱了。
　　这倒是在我的意料之外。看来，这些高知识分子，好奇心是真重。
　　吃过午饭后，我又继续留在前台里忙足浴店的琐事。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我忙了一下午，竟没有收到14号房间的“邀请”，这也挺让我意外的。
　　师父他竟然没有着急把我叫过去受训……这也太反常了。
　　眼看着天快黑了，可店里的客人还是络绎不绝，周末的生意，果然就是忙忙碌碌。
　　燕老板告诉我，她已经把我的工资和奖金都转账到我的支付宝了，她都不知道，我没带手机来上班。
　　加班到深夜，我这个劳模才下班，累得上眼皮和下眼皮直打架……
　　就在我疲倦地走出前台，准备下班回家时，燕老板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去一趟14号房间。
　　“我不去。”我毫不客气地拒绝道，并打起精神一路小跑，跑出了足浴店，回到了家。
　　刚进门，刘姨就把我的手机递来给我，告诉我说是南桥下午开车来院门口，把我的手机修好了送到家门口的。
　　我拿回手机，看了看支付宝上燕老板给我转的钱的数额，顿时觉得自己在足浴店任劳任怨是值得的，活在世俗中，有钱傍身，才有底气。
　　我上楼以后，习惯性地先去孩子卧室看了看熟睡中的孩子，再回到自己的卧室，走进浴室，沐浴更衣，然后困倦地走到了床边，倒床就睡。
　　“你为什么不肯来见我？是害怕吗？那个鞭打你的鬼真的不是我……”手机里传来师父说话的声音。
　　“好累，好困。我要睡着了……”我闭着眼睛，疲倦不堪地叹道。
　　说完，我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做了一个古老的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小梅花鹿，在丛林里漫步……
　　从高空俯瞰下去，整片丛林被一条清澈的江水环绕，林中一半在阳光的照射之下，尽显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景象，另一半是太阳无法荫罩的部分，那里一片昏暗，成片的大树上只有光秃秃的枝桠，毫无生机。
　　乍看之下，这片丛林好似一片隐藏于浩渺天地之间的八卦阵。
　　我在鸟语花香光影流转的树林里追逐着一群彩色的蝴蝶，一路欢跑着，好不快活自在。
　　这片生机盎然的丛林里，一切花草鸟兽都是鲜艳温暖的颜色，仿佛一个极乐的梦幻国度。
　　“嗷呜！”突然伴随着一声猛兽的嘶吼声，一头大老虎从不远处一路助跑，朝我猛扑而来，并发出女人的怒吼声，对我骂道，“灵兮，你受死吧！”
　　原来这头小梅花鹿叫灵兮，我有一世是一头鹿？！
　　这母老虎又是谁呢？她扑咬我时，我反应极快，拔腿就拼命逃去。
　　这母老虎好似有意将小梅花鹿往暗黑森林那边驱逐，为了逃命，我最后无路可逃，跑进了那片黑暗的森林当中。
　　可这黑森林里面气候极冷，小梅花鹿一时间无法适应林中的寒冷，被冻得钻进了一棵巨大的倒树上的树洞里面……
　　天空中下起了大雪，小梅花鹿好像是平生第一次见识到下雪天，兴奋地钻出了树洞，在雪地里昂着头追逐着鹅毛大雪，蹦蹦跳跳，一时间竟也不觉得冷了。
　　“哪里来的傻狍子？是没见过下雪吗？”忽然，一旁一棵黑压压的大树上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谁？！是谁在说话？！”小梅花鹿昂着头盯着大树循声望去，惊诧地问道。
　　“傻狍子……不仅傻，还瞎，我这么大只的乌鸦，你看不见我吗？”大树上的声音听起来格外高冷孤傲。
　　话音落时，一只白头乌鸦从大树下飞了下来，盘旋至小梅花鹿的脑袋之上。
　　“你是什么鸟？怎么这么黑？我们那里的鸟，都是彩色的。”小梅花鹿歪着脑袋看着白头乌鸦困惑地问道。
　　“傻狍子，不是我守着你，你早就被老黑蛇吞进肚子里了，连骨头都不会吐出来。”白头乌鸦犀利地盯着小梅花鹿，忧愁地叹道。
　　“我不是傻狍子。我是梅花鹿。你看，我背上和肚子上有梅花一样的花纹。”小梅花鹿天真烂漫地望着白头乌鸦，认认真真地对他解释道。
　　“我还以为是你是长了花纹的傻狍子……原来是只梅花鹿，我们这儿可没有你这样的小花鹿。”白头乌鸦冷傲地打量了一番小梅花鹿，冷声回道。
　　“我不傻，我也不是狍子。”小梅花鹿看着白头乌鸦再次解释道，并对他诚挚地说，“谢谢你刚才一直在暗中保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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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5.
　　“我送你回家吧，你留在这里也不安全。”白头乌鸦热心地对小梅花鹿说道。
　　“我回不去了，我们那里一直都有一个规矩，但凡跑进了黑森林里的族类，一律视为叛徒，不得再返回故土。否则只有死路一条。”小梅花鹿失落地看着白头乌鸦回道。
　　“是因为我们的祖先曾经结下了仇怨吗？所以白森林和黑森林，向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白头乌鸦疑惑地看着小梅花鹿问道。
　　“对啊。是你们的祖先背叛和伤害了我们的祖先。我们一直将黑森林的所有族类视作仇敌。我自打有记忆的时候开始，我的师兄师姐他们就告诉我，黑森林很危险，黑森林里的族类丑恶至极，个个都该死。”单纯的小梅花鹿望着白头乌鸦诚实地回道。
　　“你叫什么名字？”白头乌鸦望着小梅花鹿问道。
　　“我叫灵兮，你叫什么名字啊？”小梅花鹿用清澈而明亮的双眼盯着白头乌鸦问道。
　　“我叫墨白啊。你看我浑身上下就两种眼色，头上白色的，身子是黑色的，所以我爹娘给我取名叫墨白，是不是很好记住这个名字啊？”白头乌鸦用伶俐的眼神盯着小梅花鹿回道。
　　“是呢，墨白哥哥，我回不去白森林了，以后在这里，就只能依靠你了。”小梅花鹿歪着脑袋，天真地望着白头乌鸦轻声说道。
　　“小嘴真甜，这就叫上哥哥了，那你跟哥哥回家吧，哥哥带你吃肉去。”白头乌鸦欣然地对小梅花鹿邀请道。
　　“我不吃肉啊，墨白哥哥，我从小就吃素的。我想吃鲜花饼，你家有鲜花饼吗？”小梅花鹿毫不客气地对白头乌鸦问道。
　　“额……我家只吃肉啊。你要吃鲜花饼？可是，我们黑森林一年四季不是下雪就是下冰雹，几乎是不会有开花的季节。”白头乌鸦很是为难地看着小梅花鹿低声回道。
　　“啊？那……那我跟哥哥回家吃肉吧。”乖巧懂事的小梅花鹿无奈地看着白头乌鸦回道。
　　就这样，白头乌鸦飞在前面领路，带着小梅花鹿走在黑森林里的大雪中，来到了一处粗壮的大树前，大树之上是一座木屋。
　　“呀，盖在大树上的木房子，我没有翅膀，如何能上去啊？”小梅花鹿惊奇地昂着头看着树上的木屋，兴奋又焦虑地叹道。
　　白头乌鸦飞到了小梅花鹿眼前，不慌不忙地对小梅花鹿说：“你闭上眼睛……”
　　“啊？”小梅花鹿懵然地瞪着一双灵动的眼睛，看着白头乌鸦，虽然她有很多疑问，但是还是随即就乖顺地将双眼闭上了。
　　“可以了，灵兮，你睁开眼睛吧。”小梅花鹿应声睁开了双眼，只见一位白发黑衣的少年立在自己身前，不见白头乌鸦的身影。
　　“墨白哥哥？！你是墨白哥哥？！”小梅花鹿惊诧地盯着眼前白发黑衣的少年，看着他陌生又俊俏的脸庞，惊声问道。
　　“你是没见过大活人吗，灵兮？”白发黑衣少年冷峻地盯着小梅花鹿的双眼，逗趣地感叹道，“我该不是你见到的第一个活人吧？”
　　“不是第一个活人，是第一个男人。我们的师父，她和你一样，可以变成人的模样。其他弟子都和我一样，还没有修行到能变成活人的境地。想不到墨白哥哥这么厉害，已经可以变成人形了。”小梅花鹿痴痴盯着眼前白发黑衣的少年，新奇地感慨道。
　　“小傻瓜，瞧瞧你这小眼神，果真是一副没见过男人的模样。”白发黑衣的少年伸手弹了弹小梅花鹿的鼻尖，笑着叹道，“不介意我抱你上木屋去吧？林子里风大雪大，别把你这小傻狍子冻着了。”
　　梦境里，小梅花鹿一脸花痴模样，被白发黑夜少年抱进了臂弯里，踩着木梯上了树屋……
　　为了帮小梅花鹿御寒，白发黑衣少年用乌鸦的羽毛给小鹿编织了一件斗篷，披在了小鹿的身上。
　　就在我依偎在白发黑衣少年的怀里，沉醉他灿若星河的眼眸里时，一阵敲门声将我从梦中拉回进现实里。
　　我坐起身来，听见刘姨在门外喊我：“今天周日，店里生意太忙了，人手不够，燕老板打电话到家里来了，问你能不能过去帮忙。”
　　“好，我马上去。”我对着门外的刘姨高声应道。
　　说完，我拿起了早就被我习惯调成静音模式的手机，发现上面有好几个燕老板打来的未接电话。
　　一般情况下，就算生意再忙，燕老板也不会大清早刻意打电话到我家里来催我去上班的，除非是有什么特殊客人，非我去接待不可。
　　我梳洗打扮完，下楼匆匆吃了几口早餐，就急急忙忙赶到了足浴店。
　　进门就看见了南桥和忆唐二人并排坐在前厅的沙发上。
　　我并未多惊讶，冥冥之中总感觉他们迟早会聚集在这个地方。
　　而且，我也知道师父的手段有多厉害，像南桥和忆唐这样的“眼中钉肉中刺”，以现如今师父“鬼打墙”和“鬼遮眼”的功力，只要师父不愿意让他们二人进来足浴店，南桥和忆唐二人就是把鞋底踏破了，也是不可能走进足浴店大门。
　　既然都能找进来了，那就是又落入了师父的棋盘了……
　　可我只想赶紧撵走这对难兄难弟，因为我明显感觉到，师父不把这两颗棋子用到棋毁人亡，是不打算罢休了。
　　“你俩怎么又坐到一起去了？不是断绝关系了吗？”我走到南桥和忆唐身前，冷酷地扫了一眼他们，有意挑拨道，意图只是想让他们闹起矛盾来，就无心再留在这里纠缠我了，也就不容易落入师父的棋局中。
　　南桥面色沉静，没有吭声，忆唐傻傻又天真地看着我说道：“我俩又和好了。我们想见一见你的鬼师父，你带我们去见他吧。”
　　为了撵走这对冤种，我用恶毒尖酸的语气，对他们二人讽刺道：“师父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吗？我看见你俩和好了就觉得好笑。合着你们把我当什么了呢？一个玩物吗？你们的关系好到了可以分享自己的女人了？”
　　明白一切真相的南桥并没有被我的话刺激到神经，反而是忆唐，突然站起身来愤怒地瞪着南桥问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你们最近又在一起了？！你趁我和她闹矛盾的时候，又乘虚而入和她旧情复燃了？！”
　　“嗯，我们是在一起了。你和她本来就没有什么夫妻之实，也没有领结婚证，从头到尾都是你自己沉浸在梦幻之中无法自拔。你觊觎我的女人，我原谅你了就不错了，你竟然有脸来质问我？”南桥冷着脸，毫不客气地对忆唐讥讽道。

black白夜

　　276.
　　“她就是我的老婆！我们举行了婚礼！我们在神父面前发誓了！你怎么可以碰你兄弟的妻子？！”忆唐情绪失控，怒吼着，一拳头砸向了南桥。
　　南桥轻而易举接住了忆唐的拳头，并站起身来，冷漠无情地对忆唐回道：“什么神父，在我们中国他的誓词起不了一点作用。你信奉西方的那一套，干嘛不滚回西方去娶妻生子，跟我抢什么？！”
　　“来之前说好的一起对付那个老鬼！你为什么要这样气我？！”忆唐暴躁地看着南桥问道。
　　“你疯了吧？是你先冲我发脾气的！”南桥无奈又烦躁地看着忆唐回道。
　　而此时，周日的足浴店里已经进来了不少顾客了。来上钟的各位技师也都闻声聚集在前厅里，都来看热闹了……
　　来围观的顾客开始交头接耳，但是技师们介于忌惮我的“淫威”，一个个都不敢吭声。
　　燕老板进来了，看见南桥和忆唐剑拔弩张的气势以后，露出了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并面对着我挤了挤眉头，用眼神示意我赶紧解决这个麻烦。
　　“要打出去打。别影响我们做生意。”我冷厉地对南桥和忆唐说道。
　　“走！出去打！”忆唐摩拳擦掌，一副要与南桥一决生死的作态。
　　聪明绝顶的南桥可能早就看穿了我的伎俩，他一把勾住忆唐的臂膀，又抬手拍了拍忆唐的肩膀，咬牙切齿对忆唐低声警示道：“你忘了我们今天来的目的啦？”
　　忆唐被南桥拍打得愣了愣神，才好似大梦初醒，高声嚷道：“14号房间！我们要去14号房间！”
　　“好。我带你们去。”燕老板竟做主同意了带南桥和忆唐去14号房间。
　　说完，她就领着这对兄弟走向了14号房间的门口，轻轻一推门，就将这二人送进了14号房间里。
　　等我犹犹豫豫，追到门口时，我发现我已经无法推开14号房间的门了。而且，我隔着门竟听不见房间里的任何动静。
　　师父这是故意把我拦在外面的，还不让我偷听。我瞬间就慌了神了。
　　“让我进去。”我敲门喊道。可师父没有搭理我。我用微信联系秦暮雨，跟他打语音电话，他根本就不接听，也不给我做任何回复。
　　情急之下，我拨通了南桥的电话。
　　“尘儿怎么了？”南桥语气很平和。
　　“你们在里面干什么呢？”我慌慌张张却又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努力压低声音，对南桥问道。
　　“别担心，我们没事的。”南桥轻声对我回道，语气格外平静。
　　可我根本无法冷静。
　　“我要跟秦暮雨说话。”我极力克制情绪，对南桥严声说道。
　　“你忙的你工作去吧。我们坐下来喝喝茶聊聊天而已。”师父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出来，他的语气虽然和南桥类似，但是他掩藏深处的心机，是让我无比忌惮的。
　　“你不要伤害他们。”我用近乎警告的语气，对师父厉声回道。
　　“没有，我们是老友相认，怎么会伤害彼此呢。你别胡思乱想了。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师父淡漠地轻声对我回道。
　　我压制住情绪，对师父冷声威胁道：“放我进去。不然我原地辞职回家。”
　　“行，那你辞职吧，记得把工钱结清了再离开。你身上也有些家底了，以后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吧。”想不到师父竟快速而冷淡地对我如是回道。
　　我顿时就惊呆了，越发心神不宁，弄不清师父他到底意欲何为了。
　　可师父都当着南桥和忆唐的面说这话了，我没有理由继续留下来了。虽然明白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但是各种情绪和缘由混杂在一起，已经让我不得不决意离开了。
　　我忍住泪水，对电话那头的师父回道：“好，你别后悔，你也别再找我回来。”
　　师父没有再对我说什么，而是南桥在电话那头，轻声对我说：“离开这里吧，带上钱和孩子。照顾好自己和孩子。我会去找你们的。”
　　我使劲忍住泪水，带着幽怨和报复师父的心理，对南桥回道：“好。”
　　说完，我就自己狠狠地挂断了电话。来到前台，跟燕老板提出辞职的请求。
　　燕老板无奈地苦笑着摇了摇头，但是并未刁难我，而是爽快地当场给我结清了工资，另外还悄悄给我的支付宝上多转了一笔钱。
　　走出足浴店大门的一瞬间，我才反应过来，我的师父他是不是大难临头了……
　　可等我再转身的时候，我身后只是一条人行道和一道高墙，墙内是一片高楼大厦。
　　我明白了，这是师父用他日益高深的“鬼遮眼”手法，彻底让我无缘走进那家足浴店了。
　　我站在北国初春时节的大风里，才明白师父的苦心，明白这三个男人可能为了面临什么巨大的困难，选择了暂且放下儿女情仇，而团结在了一起，把我推到了危墙之外。
　　当我哭着回到院门口时，发现院门竟然打开的，小楼的大门是开着的。
　　院子里也不见阿烈的踪影，当孩子的哭声隐隐约约从小楼里面传出来时，我惶恐地一路快奔，跑进楼中，循着哭声，来到了书房。
　　孩子的哭声从书柜底下的格子里传出来，我试着打开书柜的门，却发现这原本就没有上锁的柜门，任凭我怎样使劲，都无法被我拽开。
　　“宝贝别哭，妈妈在，妈妈救你出来。”我一边安抚着柜子里的孩子，一边想着法子。
　　我突然想起了以前师父把院门封印保护我和孩子的往事，这一次院门都被闯开了，那这道书柜的门可能是师父暂时庇护孩子的最后一道防线。
　　我拿出匕首，在柜门的门缝里轻轻划了一下，门上好似有道封印瞬间被解除了，柜门被孩子从里面推开了，孩子恐惧地大哭着扑进了我的怀里。
　　我收好了匕首，抱着孩子坐在了书房的靠椅上，才注意到书桌上摊放着的一张白色纸张开始诡异地显现出墨痕，好似有一个我看不见的鬼影，在我眼前写字给我看。
　　眨眼间，书房内外弥漫着一股浓浓的东西被烧焦的味道，可是却不见一丝烟雾和火光。
　　当“快跑”这两个字血淋淋地出现在白纸上时，我抱起了孩子，回到书房简单快速地带上了重要的证件，连衣物都没来得及带上，就背起背包，紧紧抱着孩子，一路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小楼，又拼命地跑出了小院。
　　“妈妈！着火了！家里着大火了！姨奶奶还在客厅里站着呢！快！救她！”孩子在我怀里，瞪着满是恐惧的双眼，用手指着小楼门内顷刻间弥漫开来的滚滚浓烟，对我惊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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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7.
　　可就在我准备放下孩子，想冲进去救孩子所看见的刘姨时，阿烈突然从马路上飞窜而来，并咬住了我的裤腿，将我拽离了院门口。
　　再回过神来转身去看那小院和小楼时，一切早已烟消云散，眼前是一堵高墙，墙内是一片静谧的树林。
　　“阿烈……”我一低眼，又看不见阿烈的身影了。
　　我抱着孩子走在春日艳阳高照的马路上，完全没有料到，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我和孩子又变成了流离失所的人。
　　我试着联系上微信上的秦暮雨，始终联系不上他。我又给南桥打电话和发消息，他也顿时杳无音讯。
　　我茫然不知所措，带着孩子走到了公园门口的座椅旁坐下，拿出手机，发现微信和支付宝里的钱都还在，心安了不少。
　　孩子需要上学，我没有选择带着她漂泊，而是在她上学地方的附近订了一间月租民宿。
　　我还是想着暂时留下来，静观其变吧，如果接下来没有什么变故，过段时间就继续送孩子去上学了。
　　不能因为忌惮死亡而选择让孩子辍学……
　　意外的是，我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失业但孩子能正常上学的日子。
　　一开始每天提心吊胆还时不时试着联系师父和南桥，过了半个月以后，寻找他们的频率越来越少了。
　　一个月以后，基本上就接受了命运的安排。每天按部就班地接送孩子上下学，买菜做饭，并开始在附近寻找重新工作的机会……
　　可这看似平淡安逸的生活，却让我的内心倍受煎熬。
　　当我每天在平静的日子里一遍遍怀念和师父相识相知的过往时，那点点滴滴的往事在我的心湖里反复荡起涟漪。
　　可我还会控制不住想起南桥……
　　我才明白自己想要的不是衣食无忧和清净安定的生活，我想要的是爱和归属感。我竟然如此贪心。
　　我意识到了自己的这份贪婪之心，便开始惊醒自己，开始责问自己：我配吗？
　　我将自己质问得哑口无言，不再幻想着能再次看见师父或者南桥了。但也很难再对其他的男人动心了。被猛虎爱护过的女人，是不会再爱上哪个猫猫狗狗了。
　　而且，我一直都觉得他们一定就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守护着我，所以我和孩子才会拥有这些平静安逸的好时光。
　　孩子一天天长大，也越来越懂事了。反而是我，精气神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我时常做梦，有时候是梦见了师父，有时候是梦见了南桥，有时候是梦见自己孤苦伶仃还迷失了方向，总是找不到回家的路，甚至想不起自己的家在什么地方。
　　转眼到了初夏，一个闷热的午后，我独自吹着小电风扇，迷迷糊糊躺在床上睡着了。
　　我梦见了那只叫灵兮的小梅花鹿了。这一次，我是直接梦见她修行得道，幻化成人形的场景……
　　“墨白哥哥，已经过去九百年了，我什么时候能像你一样，得到一副人身啊？”小梅花鹿站在已经长成了青年人模样的墨白身侧，昂着头，看着白发黑衣的墨白，天真地问道。
　　“得到人身之前，是需要受劫的。受劫很苦很痛的，我不希望你受劫，做一只无忧无虑的小鹿，难道不好吗？为什么你就这么想变成人的模样呢？”墨白脸上早已没有了稚气，他皱了皱眉，低眼看着小梅花鹿问道。
　　“我想嫁给墨白哥哥。”小梅花鹿盯着墨白的脸，真诚而坦白地回道。说完，小梅花鹿就羞涩地低下了头，看着林子里满地的白雪，竖着耳朵，等待着墨白的回应。
　　“白森林和黑森林是不能结亲的，否则天地之间会招来一场浩劫。”墨白眼中闪过一丝悸动，但嘴上却说着冷静而凉薄的话语。
　　这好像是他们相识相守九百年以来，小梅花鹿第一次鼓起勇气表露一个少女的心迹。
　　小灵兮的鹿眼里顿时溢满了泪水，为了不让墨白察觉到她哭了，它突然朝着黑森林里的一堆白雪奔去，边跑着，边装出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欢声叫道：“我们堆雪人吧，今天的雪，好像格外白呢！”
　　小灵兮边快步奔跑着，边背对着墨白，将一滴滴热泪悄悄洒落进了四蹄之下的雪地里。
　　墨白一脸冷峻，盯着跑进林子里的小梅花鹿的身影，轻声叹道：“爱了你九百年，为了不让你受天劫的苦，一直假装把你当妹妹。想不到，你的心和我的心是一样的。兮儿，我眼下拒绝了你，你的心怕是要碎了吧……”
　　梦境里的视角，类似于“神明视角”，好似自己的魂魄穿越了时空，飘在高空之上，观看着感受着这对久远时光里发生过的故事。
　　可一段藏在心底九百年之久的爱恋，所带来的能量，是不可预估的。
　　心思纯善的小梅花鹿本就不属于黑森林，墨白为了庇护她不被黑森林里无处不在的黑暗力量玷污了纯善的心智，每日几乎是寸步不离守护在小梅花鹿身边。
　　可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表白的小灵兮，此时此刻确实是伤透了心，她在黑森林里绝望地奔跑时，周围潜藏的黑恶能量不停地向她侵袭而来。
　　突然一念之间，小灵兮的心底萌生了对墨白的恨意，她高傲的灵魂深处顿时多了许多阴暗的负能量，她甚至想到了离开。
　　小梅花鹿一路跑到了黑森林的边缘，看着对面白森林里一片鸟语花香万物静美的画面，她顷刻间想立即回到白森林，哪怕她知道一旦她再踏足进入白森林，等待她的很可能是剥皮剔骨的极刑，她也想回去。
　　因为她觉得，剥皮剔骨的极刑带来的苦痛，与被墨白伤了心带来的痛苦相比起来，前者应该只能算是给她松松筋骨，而后者才是近乎绝了她的命。
　　果然，少女的爱情，总是这样容易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
　　当小梅花鹿走到了黑森林与白森林交界线时，她特意含泪回头看了看身后，她极度渴望能在身后的黑色森林里看见墨白的身影。
　　可墨白虽然早就紧跟着她来到了附近，但是他已经幻化成一只白头乌鸦，静悄悄地停落在了一棵大树的树梢之上，无奈又痛苦地盯着树下的小梅花鹿的一言一行。
　　小梅花鹿根本就无法看清高空中，密密麻麻的黑枝丫顶端停落着的白头乌鸦。
　　“他真的不爱我。我都跑到这里来了，他竟然没有追上来。他可能早就厌烦我了，只是不忍心直接撵我走，他就等着我自己识趣离开……”小梅花鹿伤心欲绝地站在黑森林的边缘，哭着自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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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8.
　　“灵兮，你过来。”忽然白森林里走出了一只大白虎，大白虎目光幽深至极，他盯着站在黑森林边缘的小梅花鹿大步走来。
　　“夙幽师兄，我想回家，可是我害怕。”一别九百年，再次看见自己的师兄，受了情伤的小梅花鹿哭得格外伤心。
　　“回来吧，有师兄庇护着你，谁敢伤害你，我就要了谁的命。”大白虎走到白森林的边缘，近距离看着小梅花鹿泪眼婆娑的模样，心疼地对她安抚道，“师父近日下山去云游了，将白森林所有的事务交由我掌管，只要我不颁令处置你，没有谁敢伤你半分。”
　　“师兄……”梅花鹿哭着踏入了白森林，被大白虎用一只前爪揽到了胸前。
　　“兮儿不哭，有师兄在呢。”大白虎夙幽的眼里闪过一丝泪迹，心疼地用头轻轻触碰梅花鹿的脑袋，温声安抚道。
　　在树端观看这一幕的白头乌鸦瞬间就后悔了，他慌张地飞落到地面上，因为他已经从大白虎的言行和神态里，看出来，这只大白虎爱灵兮。
　　原本墨白是想叫住灵兮的，可他刚张嘴，黑森林的天幕里就突然响起一阵电闪雷鸣。雷鸣电闪的动静瞬间吞没了墨白的声音。
　　就当梅花鹿灵兮踏入白森林时，黑森林上空的雷电从天幕里一路追击着梅花鹿的踪迹，竟移动到了白森林的上空中……
　　白森林晴朗的天空里顿时乌云密布，雷电交加。
　　大白虎昂头看了看天幕中的罕见景象，又低头看了看满脸茫然不知所措的梅花鹿，直接附身趴在草地上，对梅花鹿说：“兮儿，你到师兄背上来，我背着你回去。”
　　可如今的梅花鹿的心性早就不同于九百年以前了，她已经不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了，她有了年轻女子的情怀，又怎好意思再骑上青年白虎师兄的虎背上呢。
　　“谢谢师兄，兮儿长大了，不能再骑在虎背上了。”梅花鹿灵兮摇头对大白虎拒绝道。
　　“害羞了？”大白虎尴尬地笑着叹道，遂自己从草地上站起身来，并对梅花鹿灵兮解释道，“当年你师姐欺凌你驱逐你进入黑森林，被师父调查出来了。师父打她入轮回受罚去了。”
　　“可这么多年，你们为什么不去找我？”梅花鹿忍着泪水，终于问出了心底的这个疑问。
　　大白虎夙幽愧疚地看着梅花鹿灵兮叹道：“师父不让我们踏入白森林，这你是知道的。这是规矩。可我无数次走到白森林与黑森林交界的地方，想寻找你的身影……我一直在想方设法让自己变得更强大，为你回来做着一切准备。”
　　话音落时，大白虎夙幽忽然变成了青年男子的形象，一袭白衣，青丝洋洋洒洒飘于肩后，勾着一抹淡笑，低眼看着梅花鹿说：“你还没见过师兄这副模样，你走的那一年，我还没能修得这副人身呢。”
　　梦境中，我发现，这人的模样有几分神似秦暮雨……
　　天空中的雷电声此起彼伏，但是梅花鹿灵兮走在师兄身侧，步伐显得格外安然。
　　梅花鹿灵兮仰面看着师兄俊逸的模样，困惑地问道：“人，不是最苦最累的吗？为什么山上的灵兽却都想修得人身呢？”
　　“这只是一个过程，只有先修得了人身，才有进一步的机会，修得不老不死的真身。明白了吗？”师兄夙幽温善地看着梅花鹿灵兮解释道。
　　“不老不死，就一定快乐吗？”梅花鹿灵兮若有所思，疑惑地叹道。
　　“这个问题，我也时常思考。”师兄夙幽眼眸里闪着熠熠流光，沉沉地叹道，“或许只有到了那一天，才会得到答案吧。”
　　梅花鹿灵兮看着师兄的目光，严肃地说：“如果修行到最后，得到了不死不老的真身，仍旧不快乐，那背负的一路的艰辛困苦，岂不是白忙一场吗？还不如及时行乐呢……”
　　“不对。没有尝过痛苦的滋味，是不会懂得快乐有多可贵的。过程往往很多时候，也许比结果更有意义。”师兄夙幽语气深沉地对灵兮回道。
　　灵兮似懂非懂，看着夙幽的双眼，恍惚地问：“我什么时候能修得一副人身呢？”
　　“哦？你不是向来无欲无求吗？怎么如今也想要一副人身了？”夙幽勾着一抹温暖的笑，看着梅花鹿灵兮清澈的眼眸，好奇地问道。
　　此时，天幕里的一道闪电突然朝地面上的灵兮劈来，不过夙幽反应敏捷，伸手用臂膀挡住了这一道天雷，代价是，他臂膀上的衣袖被天雷烧出了一道焦黑的缺口。
　　缺口里的肌肤也出现了一块灼伤的痕迹……但夙幽面不改色，好似那道被他挡住的天雷只是拂过他袖口的清风细雨。
　　梅花鹿灵兮漫步在开满了各色野花的草地里，完全没有察觉到身旁高大的师兄已经不动声色地给她挡了一道本该打在她身上的天雷。
　　夙幽领着梅花鹿灵兮来到了他们九百年前一起修行的天坑神池里，见到了往日的师兄妹们。
　　可他们每个人都以冰冷的眼神睥睨着这头鹿，好似在盯着一个“不速之客”，分别九百年，往日的同门情谊好似早已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有猜忌、敌视和排挤。
　　长梦悠悠……我意犹未尽，不愿从梦中醒来。
　　忽而窗外响起了小提琴的声音，琴声透亮而忧郁，瞬间将我从古老的梦境中拉回到现实里。
　　听着小提琴沧桑阴郁的旋律声，我就不由得想起南桥曾经在足浴店给我拉小提琴曲的场景。
　　我惊坐起身来，走到窗户边，仔细聆听这琴声，发现这琴声应该是从小区楼下的某个角落里传出来的。
　　我像疯魔了一般，拿着手机和大门钥匙就换鞋，关门，进电梯，来到了小区楼下。
　　可我又听不见小提琴的声音了。我坐在小区里树荫下的长椅上，翻看着手机微信上那个许久都没有消息的联系人的朋友圈……
　　精神恍惚中，我泪湿了双眼。
　　四下无人时，我低着头，难过地哭了起来……
　　“哭什么呢？你不是得偿所愿，过上了清静的日子了吗？一切平安顺遂，怎么不开心了？”忽然，一个身影在我身旁落座，语气阴沉地叹道。
　　我慌忙抬头看向身边的人，发现他正是南桥。南桥手里还拿着他的小提琴。
　　“这段时间，你们都去哪里了？”我看着南桥安然无恙坐在我身旁，心中百感交集，忍不住边哭边问道。
　　“我们？是指谁？”南桥黯然神伤地看着我的泪眼，低声问道。
　　“秦暮雨呢？宋忆唐呢？那天你们仨把我关在了外面，又让我不得不带着孩子逃出了失火的小楼，到底是发生什么变故了？”我激动地看着南桥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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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9.
　　“没什么变故，是我让秦暮雨的鬼魂上我的身了，然后带着忆唐，去一座暮穴里运了一些东西出来。怕招惹上守墓阴兵的追捕，就用了点手段，把你和孩子先‘转移’出去了。”南桥长叹一口气，淡漠地对我解释道。
　　“什么墓？运什么东西？那个藏了许多金条的古墓吗？背后守墓的乌鸦军团，不是你的部下吗？”我慌乱地看着南桥，边询问边猜测道。
　　南桥温柔地看着我轻声说：“不是那个古墓，也不是运金条。任务是是运一具骸骨。我和忆唐答应跟他合作的前提条件是让他放你走。任务已经完成了。他当然要信守承诺，不能再让你回去了。今天忙完手里的事务就来找你了。只知道你住在这个小区，不知道具体在哪间房屋，所以就拉小提琴引你出来了……”
　　“原来如此。你们就这样自作主张地决定了我的去留了？为什么不事先和我商量？”我惊诧地看着南桥问道。
　　南桥看着我小心翼翼解释道：“当时我和忆唐进房间找他，本来就是想和他谈条件放你走的。想着谈好了以后再出来和你商议。可秦暮雨这个人控制欲太强了，他没有给机会让我们出来和你商量这件事。”
　　“你是如何让他上你的身的？你给他洗脚了？”我诧异地看着南桥问道。
　　“对啊。给鬼洗脚有一套流程，秦暮雨现场指导我，教会了我给鬼洗脚的诀窍。很简单的，我一学就会了。只是要放掉自己手指头的一点血，这个细节，让我觉得细思极恐……”南桥望着我的眉眼认真回道。
　　“细思极恐？此话怎讲？我给鬼洗了那么多次脚，怎么从来没有发现这个放血的细节细思极恐呢？”我一脸茫然，望着南桥追问道。
　　“我们的血相当于是鬼魂上到我们身上时所需要的媒介。这种血一定很特殊。不是什么正常的普通人的血。所以我们可能都是不人不鬼的怪物……”南桥忧虑地看着我，低声推测道。
　　“哦……是就是吧。我早就不在乎自己是人还是鬼了……”我格外平静地回道。
　　“你就没打算请我上楼去喝杯茶吗？”南桥痴痴盯着我的双眼，轻声问道。
　　“我得出去办事，时间仓促，改天吧。”我找了个借口，躲闪开南桥的目光，对他婉言拒绝道。
　　“办什么事，这么着急？”南桥失落地看着我问道。
　　“给孩子买学习资料，晚上写家庭作业的时候要用。”我看着南桥的眼睛，平心静气地撒谎道。
　　“晚上用？”南桥神情黯然地看着我叹道，“晚上用的学习资料，晚上再买也来得及。你要拒绝我，何须找这样的理由呢……”
　　“对不起……我只是，只是心里有点乱。”我心虚而惭愧地躲闪着南桥忧郁的眼神，低声对他回道。
　　南桥忧伤的眼眸里尽显落寞，他难过地叹道：“我们的关系变得这么生分了吗？你是不是并不想见我？你是不是还是想回到他的身边？”
　　我无法回答南桥的问题，而是眼含泪水，悲戚地望着他，轻声问道：“能再给我拉一首小提琴曲吗？”
　　“在室外拉小提琴，难免有种哗众取宠的感觉。你能邀请我上楼去你家中为你独奏一曲吗？”南桥满眼炽热，对我问道，“你是不是害怕我对你做什么？”
　　说完，他有意用极度暧昧的眼神迷醉地从上到下扫了一眼我的身子。
　　我竟然还害羞了……
　　“我有什么好怕的……我什么时候怕过你……”我强作镇静，看着南桥，硬撑着一副淡漠的样子，对他冷声回道。
　　“你不怕我，你怎么不敢带我回家？”南桥苦笑着看着我问道。
　　“租的一居室，实在简陋，不好意思带你去。”我尴尬地看着南桥低声回道。
　　“不是这个原因吧？你家里该不会藏了新欢了吧？”南桥勾着一抹坏笑，有意打趣地看着我问道。
　　我冷眼看着南桥，阴声回道：“是呢。这都能被你猜到？你未免太厉害了吧？我这新欢尤其喜欢听小提琴曲，你要不去到他跟前，亲自给他演奏一曲？”
　　“好啊，我正有此意。”南桥拿着小提琴站起身来，笑容满面地望着我回道。
　　我引着南桥走进单元门，乘坐电梯来到了顶层，带着他走到我租的一居室的家门口，拿钥匙打开了门。
　　南桥把小提琴放在了入门的柜子上，开始弯腰脱脚上的鞋，他光着脚在门口的鞋柜里翻找了一番，发现家里连一双男士拖鞋都没有，因此，他直接索性打着赤脚，大大方方走进了屋子里。
　　“你的新欢呢？他是隐身了吗？”南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笑着走到我跟前问道。
　　我双手拿着被南桥进门时放在了柜子上的小提琴，看着南桥认真说：“别逗乐了。我是真的很想听你拉小提琴曲。”
　　南桥从我的手里取过小提琴和琴弓，将小提琴夹在肩颈之间，一手握着琴，另一只握着琴弓的手娴熟而潇洒自如地抬起……
　　当琴弓在琴弦上摩挲出一串串旋律时，那些音符一个个一排排全都巧妙地撞进了我的心田里。
　　我端坐在沙发上，欣赏着南桥站在我面前，为我独奏小提琴曲……
　　我是一个极其敏感的女人，很容易就被凄美悠扬的旋律打动得泪流满面。
　　我努力克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平静而又暗流涌动地跟着旋律的起起伏伏而悄然流着眼泪。
　　忽然，我脑海里开始闪现一幅幅古老的动态画面……
　　恍惚迷离间，我“看见”了梅花鹿灵兮自从重回白森林以后，白森林的上空就经常出现诡异的电闪雷鸣景象，因此梅花鹿灵兮被众师姐妹兄弟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他们都认为灵兮是白森林的灾星，随时都会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
　　只有师兄夙幽对梅花鹿灵兮呵护备至。可其他同门师兄弟姐妹竟集结起来，要求掌事的大师兄夙幽按照规矩将灵兮处死或者逐出白森林。
　　得不到集体接纳的梅花鹿灵兮开始日益思念黑森林的伙伴，那里虽然四季阴暗寒冷，但是那里有她相识了九百年的朋友，他们和墨白一样，对她很友善，会保护她，不让黑森林的恶兽欺凌她……
　　一日，师兄夙幽在带领众师弟练习驱邪阵法时，梅花鹿灵兮追着一只白色的鸟雀，糊里糊涂来到了白森林里地势最高的石台上。
　　“你的样子有点像墨白哥哥……”梅花鹿灵兮昂着头盯着头顶上飞旋的白色鸟雀，自言自语叹道。
　　突然，一道如白色长剑的闪电划破了梅花鹿灵兮头顶上的天幕，强大的电流直击灵兮的天灵盖，将她从石台吸起抓走。无情的闪电好似一至大手，将她高高举在了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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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0.
　　梅花鹿灵兮被闪电举在空中击打，痛得死去活来。
　　可响彻云霄的雷声早已将天幕里灵兮的惨叫声淹没。
　　忽然一条银白色的蛟龙从白森林里直飞冲天。夙幽骑在蛟龙背上，穿过天幕中的电闪雷鸣，来到雷电最集中的云层中，将已经被雷击得痛晕过去的梅花鹿灵兮抱进了怀里。
　　就在夙幽抱着昏迷中的梅花鹿骑在蛟龙的背上，降落到地面的过程中，夙幽怀里的梅花鹿突然变成了一位浑身一丝不挂的小姑娘。
　　夙幽慌张地紧闭双眼，快速地扯下身上的一片白色长袍，闭着眼睛，用布袍裹住了灵兮的女儿身。
　　灵兮从帘幕内的卧榻上醒来时，寝殿门外已经聚集了来驱逐灵兮出白森林的众弟子……
　　“她是妖，她渡化成人身之日，天现异象，上万年不曾下过雪的白森林竟接连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雪，冻死了无数生灵。她是灾星，是妖魔的化身！”门外有人高声控诉着灵兮的罪恶。
　　“灵兮不是妖魔，她和我们一样，是出生在这里的灵兽，那天雷和大雪只是在给她渡天劫。我向你们保证，她绝不可能给白森林带来任何灾祸。如果万一她日后惹出祸端，我愿辞去代理仙师的职务，替她受罚，为她的罪过承担一切责任和后果。请各位弟子给她一次机会，让她继续留在白森林修行。”夙幽在门外诚恳地对大伙儿回道。
　　听闻这些，灵兮越发心生离开白森林的念头，看着自己的这副人身，她越发想去黑森林找她心心念念爱慕已久的墨白哥哥了。
　　夙幽打发走门外一众闹事的弟子以后，回到了寝殿内，见灵兮披散一肩青丝，一袭白衣立于帘幕后，隔着半透明的帘幕，哭着对夙幽说：“师兄，我想离开这里。我想去黑森林，我想见墨白。”
　　“你还是放不下他……师兄不比他差啊，师兄能照顾好你。你听话，不要离开这里。你一旦再次回到黑森林，真的很有可能被那里的污浊之气侵害，变成妖魔。”夙幽隔着帘幕看着灵兮难过地劝道。
　　“我在这里不快乐。”灵兮掀开帘幕，用一双灵动的泪眼望着夙幽哭道，“我想墨白哥哥，我想回到墨白哥哥身边。”
　　“怪我道法不够高深，否则我一定会抹去你在黑森林的所有记忆。”夙幽苦痛地看着灵兮回道，说完，他惶恐地将灵兮抱进怀里，在她耳边激动地说，“师兄喜欢你上千年了，为什么你就看不见我对你的真心呢……”
　　“师兄？”灵兮听完夙幽的表白，才如梦初醒，意识到师兄对自己的感情并不是同门师兄妹情谊那么简单。
　　如果不是灵兮着急离开白森林，去找她心上的墨白哥哥，可能夙幽还会一直将这份对灵兮的爱继续掩藏下去。
　　夙幽将玉骨冰肌的灵兮紧紧抱在怀里，慌张又恐惧地看着似乎去意已决的灵兮，难过地说：“不要离开。除了我，我不相信任何人能护你周全。”
　　可无知少女第一次动了情，又怎会轻易被劝动呢。
　　“我想去找墨白哥哥，哪怕回到他身边的后果是死，我也愿意。”灵兮哭着看着夙幽痛苦的神情，说着痴傻至极的话。
　　“我千方百计要你活，你却要去为了他甘愿赴死……”夙幽心痛至极，却仍是不肯放开怀抱里的灵兮。
　　可灵兮如今有手有脚能辨别方向，她只要想离开，谁又能看得住她呢？更何况，白森林里所有的灵兽，都恨不得她早日离开，都在暗中伺机将她驱逐出境。
　　有好几次，灵兮已经偷跑到了白森林与黑森林交界的地方，又被赶来的夙幽给强行带了回去。
　　经历几次惊吓和折磨以后，夙幽又恨又气，无奈之下，决议放灵兮去找墨白。可临行之前，夙幽满心不甘，他拿出了亲酿的桃花酒，二人在灯下畅饮，喝得酩酊大醉。
　　灵兮糊里糊涂失身于夙幽，可尽管她酒醒以后，发现自己把清白的身子给了师兄，她还是无法对心上人墨白死心……
　　可机缘巧合得到了灵兮身子的夙幽，魂灵深处对灵兮的爱越发深浓了，更是不甘心将她放下。
　　同时，黑森林里的墨白，在失去灵兮以后，患上了药石罔效的重度相思病，病得卧榻不起。
　　为了唤醒爱子，墨白的爹娘来到了黑森林的边缘，日夜守候着灵兮的出现。
　　一个时刻想逃走的人，是不可能被看守住的。灵兮再次逃到了白森林的边缘，见到了墨白的爹娘，从他们口中得知了墨白的病情，义无反顾再次踏入了黑森林。
　　在黑森林的寒夜里，在墨白爹娘的全力支持下，在黑森林里所有灵兽的欢祝声中，灵兮与墨白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虽然这场婚礼只有黑白灰的色调，可灵兮的内心却早已怒放着斑斓五彩的鲜花。
　　黑森林里的这则喜讯传到了白森林中夙幽的耳朵里，夙幽气得一夜之间入了魔……
　　“我给你演奏的曲子，有那么动人吗？”南桥一曲作罢，放下手中的小提琴和琴弓，走到了我身前，边轻轻擦拭着我脸上的热泪，边心疼地看着我叹道，“没有人为我的曲子这般心碎地哭过，除了你。”
　　此刻，我才从脑海里的景象中抽离出自己的心神。
　　我想，我应该是找到了14号房间的师父只有在我的刺激之下，才会被心魔控制的病根了。
　　只觉得心痛。也终于找到了师父痛恨南桥的根源所在了。
　　夙幽、灵兮和墨白的那一世，应该就是我们生起了缘劫的第一世。所有的纠缠和爱恨，都起源于那一片形如八卦的黑白森林里。
　　“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南桥轻轻落座在我身侧，刚展开双臂，欲将我抱进怀里。
　　可我却本能地想躲开他的拥抱，我刻意地挪了挪身子，在沙发上与南桥保持了一小段距离，望着他露出尴尬之色的脸，低声说：“听着你演奏的小提琴曲，我脑海里浮现了许多古老的画面，知道了我们在坠入六道轮回之前的缘分纠葛。”
　　“嗯，那一世，你原本就是我的妻。是夙幽，也就是你师父，那一世入了魔，他独自闯入黑森林，大开杀戒，把我打成重伤，强行将你抢走。这件事，你也想起来了吧……”南桥苦闷地盯着我的眉眼，低声叹道。
　　“我只是想起了灵兮和墨白拜天地成为结发夫妻的往事。你说的这些事，我还未能回忆起。”我心中纠缠着纷乱的情绪，抬眼看着南桥黯然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