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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宝宝寒

[转帖] 乱世里的枭雄们--一个比三国更为精彩的时代-----小马连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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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6 16:53:25 | 显示全部楼层
朱温一直站在汴梁的城头眺望淮南。其赤果果目光死盯着那天下无人不向望的扬州,仿若扬州是一个绰约多姿的少女。
  他的眼里饱含泪水,充满欲望,因为他深爱着那片土地。
  直看着杨行密心头一紧,头皮发麻。
  看什么看,有本事你来啊。(你来啊,你来啊,这声音是杨州的回音)
  你的庞师古,葛从周不是俺的对手,你最好亲自来。(庞师古、葛从周,非敌也,公宜自来淮上决战。)
  杨行密的声音就在汴梁上空盘璇。
  朱温的心情更不好受了,杨行密胆子这么大,敢公然挑逗他,当然是有所持的,朱温刚在他手上吃了大败仗。
  在去年的冬天,朱温叫手下大将庞师古进攻淮南。谁知出师不利,在清口(江苏淮阴之西南)大意遇袭,数万大军只回来了一千人,庞师古亦以身殉职,喂了乌龟。
  这是唐未一场重量级的战役,史称清口之战。其影响不亚于淝水之战,赤壁之战。此战过后,中原的政权近七十年没有余力渡淮南下。
  直到出现了一位向天借三十年的人,这位童鞋欲十年开拓天下,十年养百姓,十年致太平!谁知道尔命由天不由他,上天小气只给了他五年,而他宝贵的五年中就有三年用来收复淮南。
  当然,那是很久很久以后的故事。
  而清口之战是杨行密功劳薄上的大事,我们现在跟朱三混,按行规,负面新闻不宜多说。
  只透露一点,在清口之战中,有三位立下了汗马功劳。那是兖州女婿朱瑾,太原流浪儿史俨与李承嗣。
  据说,朱三得知这个消息后,恨的直跳脚,差点要冲进尼姑庵去骚扰清修人。
  直到刘仁恭的求助信才让朱三的心情好受了点。
  朱温喜欢刘仁恭,这个家伙简直是上天送给他的礼物,冷不丁从地底下钻出来,逮住李克用一顿狂咬。
  要没有这位同志横空出世,朱三那能那么容易就拿下郓兖,更不用提刘仁恭在蔚州给他送来的惊喜了。
  据说刘仁恭在大败李克用后,专门给朱温送去了一份报告,详细介绍了自己破晋经验。这是赤裸裸的表功,好比儿子在学校考了一百分,急冲冲的炫耀给给老子看。
  老子看了,请你吃肯德鸡。
  朱温很满意,请刘仁恭吃了不少的好东西。先是运用他在朝中的影响力,为刘仁恭要来了荣誉称号:同平章事(宰相称号)。在听到刘仁恭要为儿子求一套节度使的装备而不果后,他又仗利直言,抛头露面。让李晔老老实实送去了长安的原装正版。
  据说贿赂有很多种,有金钱的,有美色的,朱三就在拿唐朝的荣誉贿赂刘仁恭。而要求很简单:呆着不要动,看我怎么动。
  朱温要跟李克用开战,淮南气盛,不能去碰了,太原气血两亏,不去找找便宜那就不是朱三的风格。
  朱三要对河朔一切非我势力出手。
  
  
  太原死穴
  乾宁五年(898)四月 邢州境内之钜鹿(河北巨鹿)
  朱温刚刚到达这里,据我所知,这是他第一次离开老巢汴州如此之远。
  古语云:贼行千里,人担扰。又或云:狼行千里,想吃肉。
  朱三哥不远千里,渡过黄河经过魏州远赴邢州,亲力亲为,劳师动众,当然是有所图。
  他要夺取李克用的东大门:邢州。
  太原不好攻,这是一项系统工程。
  李克用看人的眼光一般,看城的眼力可是贼的很。
  当初打黄巢,复长安,这两位唐军的功臣分果果,朱温资历浅,分到了汴州,那是个做生意的地方,交通四通八达。可实在不是一个称霸的好起点。
  有词云:遥想僖宗当年,小朱上班了,野心蓬发。金戈铁马,谈笑间,邻居灰飞烟灭。霸图初成,心犹存余悸,侥幸侥幸。人生如路,朱三方起步,勉力勉力。
  也只有朱三这种勇也勇的,奸也奸的,不讲道义,亦有规矩的才能从汴州这个四战之地成功晋级,要换成李克用这位见个客人就当宝,见个笑脸就窍喜的马大哈型枭雄。估计就早被左狼右虎吞了下去。
  李克用得亏占的是太原。这是块好地方。
  
  这座龙兴之城,左有太行山为屏隔离河朔,右有吕梁山西拒胡骑。简直是左青龙,右白虎。古称控山带河,踞天下之肩背。谁要是想攻太原,爬山都得累你一层皮。
  更莫提太原人才多,诗云:并州自古多豪杰。
  近百年后,有一个姓刘的家族就靠着太原硬撑了数十年,成为在大宋朝坚持到最后的分裂组织。
  当然,这个世界上没有攻不破的城池。
  太原的死穴在昭义战区。以前那是老孟家的地盘,主要有三州:邢州(河北邢台)(兼管洺州,磁州)、泽州(山西泽州县)、潞州(山西长治市)。
  邢州在太行山东,是李克用出兵河朔的基地。
  泽州在太行山尾,是太原通向中原的重要通道,经泽州,可直达河阳。向东,游水可去汴州,向南渡河可至洛阳。
  潞州在太行山内,邢州与泽州的中间,是三州中最为重要的地方。史称:束山东之襟要,控河内之封壤。对太行山以东的地盘来说,这是一根捆仙绳,勒你的脖,点你的穴。对于河内(太原的管辖区),这是国土局,拆迁办,牢牢控制土地所有权。
  这三州,将是朱三与李鸦儿的主战场。
  据说绝世武功也是有命门的,比如刀砍一道白印,枪刺一个白点的十三太保横练就有,点中命门,防护罩立马软掉,所以对命门要特别防护,我又听韦小宝说,有的高手把命门移到档下,然后再练缩阳功,从此周天无破绽。
  想来,李克用没有练成缩阳这等神功,只有对他的昭义命门严加看管。
  守泽州的是号李摩云的李罕之,守潞州的是唤薛铁山的薛志勤。这两位,隔得有些远,薄情寡义的看客指不定已经忘了薛志勤是跟康君立同期的老同志,还在上源泽救过李克用的命。忘了李罕之曾经是洛阳市长张全义的拜把兄弟,当年被赶出河阳,一直驻守泽州。
  而守邢州的,以前是打虎将李存孝。现在。。。。是个菜鸟。
  朱三真不讲江湖道义,那里软就往那里捏。(遥喜他妈表示同意)
  其实朱三选择邢州并不是单纯的欺软怕硬,从泽州进军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这些年,说唱将军丁会将镇守泽州的李罕之打的疲惫不堪,若大军前去,胜算亦不少。
  朱三的心思太难猜。
  到达巨鹿后,朱三调兵遣将,葛从周受令出击。
  四月二十九日,葛从周攻克洺州(河北永年县)。
  五月一日,葛从周攻克邢州。
  五月五日,磁州(河北磁县)的防将一看不妙,竟然狗熊气短抹脖子去见李存孝了。
  五天下五州,葛从周果然了得,可要是邢州还有李存孝把守,那能让山东一条葛如此写意。
  在得知自己的邢州如此不堪一击时,李克用有没有想起那个被车裂在太原城门口的叛逆儿?
  
  太原
  李克用还在疗伤。蔚州给他的打击太大。可是,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事,也没有绝对的坏事。
  乐观点,虽折损了近半鸦军精兵,但至少让那位李翻译李存信彻底从鸦军的领导岗位滚蛋了。
  当日李克用已经给他数了二败,再一败就得玩蛋。
  李存信是有小聪明的。
  我不做,自然不会败。
  从蔚州回来后,李存信经常称腰疼胃疼肝疼心窝窝疼,自个到太原疗养院坐吃等死了。
  一个没有能力人占据重要的领导岗位,其后果是可怕的,不仅仅是打两场败仗,谈砸两笔生意,做烂两项工程等等那么简单,更坏的影响是庸者居高位会破坏一个组织良好的竞争机制。压制住真正有能力的人。(提起这个,林冲泪流满面:可不是吗,我堂堂豹子头先是被中国足球队的高俅压制,后又被文不能中举,武不能打人的穷酸秀才王伦欺欠,弄得亡命天涯,露宿街头。)
  李存孝就是这样被弄死的。而被李存信压制的人又何止他一个。
  现在好了,李存信这座万恶的大山被从鸦军的头顶搬开,从此,太原李克用一个人赤膊上阵包死包抬包埋包打天下的日子宣告结束。
  这位沙陀的领袖将迎来自己将星璀璨的时代。
  太原能征善战的将领本来就很多,比如夭折在上源驿的白袍史敬思,车裂的李存孝,拘留死的康君义,自杀的薛阿檀。还有两位到淮南出差,好吃好喝好住嗨皮到直把淮南当太原的史俨与李承嗣。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在以后的日子里,鸦军出了五位上将。
  第一个淡定坚毅。第二个横冲无忌,第三个智勇双全,第四个机智多变,第五个雄韬伟略。
  接替李存信掌兵权的人是这里面的淡定坚毅,名叫李嗣昭。
  
  关于蔚州的大败,李鸦儿因在酒精里泡着,输得稀里糊涂,只记得两件事,一件是雾浓,另一件是酒烈。
  李嗣昭的人生开始于雾,崛起于酒。
  很久很久以前,那会,李克用还没占据太原,仍是游荡在代北的一只飞鸦。
  一天,李鸦儿跟兄弟们去打猎,突入丛林深处,前面有一处地方云遮雾涌,颇有仙气。
  树林中湿度大,起个雾是正常的自然现象。可李鸦儿估计没修气象学。看着觉得稀奇,就下马去看。
  没文化,看啥啥稀奇。
  走到那片雾中,茅屋篱门人家。主人家姓韩。韩主人报告:没什么事,就我老婆刚生了一个小孩。
  小孩?!有人眼睛发光。
  我们知道,朱三有认兄弟的不良嗜好。而李克用有严重的抚养症,看到比自己年纪小的,就想拉过来当自己的干儿子,更何况这云里雾里,新落地的全新小孩。
  据说下面发生了一起严重违法犯罪行为,李鸦儿用跟老韩家买下了这个小孩。
  李克用将他起名为李嗣昭。
  十多年后,李嗣昭长大了,十分不帅,个子没有李嗣源高,皮肤没有李存孝白,嘴巴没有李存信甜。
  而且还嗜酒。
  花了真金白银买回来的小孩,费了多少力气养到这么大,本想培养成武二郎,那成想成了武大,还不做烧饼,唯一像武二的就是好喝酒(据说当日蔚州醉八仙,他就是其中一位)。
  望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能喝的干儿子,李克用叹气:自己难道做了一桩赔本买卖。
  于是,就有这么一场对话,发生的时间已经没有办法去考证,我且猜测是发生在蔚州兵败之后,因为话题是关于酒。
  李克用说:知道我为什么在上源驿被人偷袭吗?李嗣昭:因为父亲喝醉了。
  李克用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在上源驿被人偷袭吗?李嗣昭:知道我们为什么败给刘仁恭这等货么?
  李嗣昭:因为父亲喝醉了。
  李克用说:那你还喝吗?
  不喝了!
  据说在以后的一生里,李嗣昭再没有喝过一滴酒,这可能是经过了艺术的加工,比如我曾经看他又偷偷喝过一次。
  当然,也仅一次而已。
  除了那一次,每当鸦将们大碗咣当响,一醉解千愁时,他坐一边,我忍,我啃骨头,我忍,我咬鸡腿,我就不喝酒。
  能戒掉嗜好的都是毅力超群的人。我从小睡懒觉,食过量。睡觉用嘴呼吸。改了一辈子都没有改掉,所以特别佩服那种说不干什么就不干什么的人。
  不喝酒的李嗣昭全然一新,开始谨慎厚道,他终于开始值回当年的采购价了。(读者莫模仿,买卖儿童属恶劣的刑事犯罪)
  不知道李鸦儿花了多少钱。但在以后的某一天,他回想起来,当会认可这是自己人生当中最成功的一次交易。(再重申,我国法律规定:买卖儿童最高可适用死刑。)
  李嗣昭的价值,连城!
  李克用对他说:你领兵去收复邢州。
  
  光化元年(898)十月 (注:李晔同学又改年号了。这种习惯大概跟好赌常输的人喜欢换赌桌一样) 邢州
  李嗣昭在引军前进,不对。。。是在后退。后面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
  他败了,刚出太行山,行到邢州附近,就碰到士气正旺的葛从周部,一面是连胜之师,一面是新败之军。交战不久,鸦军开始败退。
  撤走途中,李嗣昭颇为着急,因为探路兵传来了消息,在前面不远处又冒出了一队汴兵。
  葛从周早就派骑兵抄近路冲到前面,扼住了其后撤的道路。
  鸦军的步兵一看不妙,竟然一哄而散。
  李嗣昭手勒马绳,策马四顾,大吼:不要慌,保持阵形。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没有人听老大的话,他们现在只保持了一种形,一盘散沙形。
  李嗣昭心中掠过一丝不详的感觉,难道自己要命丧此地?
  李嗣昭将军,你真不经夸啊,刚说你价值连城,你就败走麦城。刚说你谨慎,你就慌乱。这等表现,作者无地自容情何以堪,李鸦儿脸面何存,当年那些购你之金银情何以堪?
  幸好救命的来了。
  旁边路上,出现了一队整齐的骑兵,除了晋旗之外,还有一面大旗,猎风破空而来,上面写着:横冲。
  五虎上将第二位横冲无忌李嗣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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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7 13:14:16 | 显示全部楼层
横冲军像是太原的特种队伍,人不多,核心编制在五百骑左右。可机动性强,战斗力猛,以及具有一切搅乱局势,乱中取胜的能力。
  五百横冲兵就像外星人驾着飞船,猛不然的就出现在了李嗣昭的面前。
  李嗣源走到李嗣昭的面前,不用问,他已经看出来了,已军大败,而敌军四面包围而来,这是全军覆没的迹象。
  也许,他们这些骑兵还可以借跨下四条脚逃回太原。
  逃吗?
  李嗣源一脸沉静,说道
  不能逃,逃回去,则大事不妙,请让我为公一战。
  不胜利就死。
  绝不为俘!
  望着请战的李嗣源,李嗣昭分析了情况,发现他们只有逆袭。
  退路已经被葛从周堵死了,再退,只有被冲散,然后逐个被诛杀。
  李嗣昭马上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他对李嗣源说:兄弟,我听你的。你指那,我打那。
  注意,李嗣昭是鸦军首将,而李嗣源以前是李存信的副将,最近很可能受到了李存信隐退的影响,军职不进反退。手下还只有那区区五百骑兵,夸张点说,也就是百夫长。
  领数万军的李嗣昭愿意将军权交到一个百夫长的手里,然后,唯其马首是瞻。
  有时候,将军可以百胜,却不能屈人一头。将军可以一死,却不能受制于人。
  李嗣昭为了胜利,放下了面子。
  这种为大局抛弃个人尊严,往往比百战百胜更可贵。鸦军的将领开始一扫往日李存信领导时的争强好胜之潮流,而转为团结,合作与互动。
  鸦军的更衣室气氛终于向好的方向发展。
  且先看李嗣源领着这伙行将溃败的鸦军绝地反击。五百横冲铁骑急奔到一处高地,然后,他们做了一个举动,解鞍下马,然后磨起弓箭。
  临阵磨箭头,不快也光么。
  磨完箭,复再上马,摆好阵势,李嗣源站在最显处,然后左挥右指。
  大概意思是;左边的兄弟准备合围,右边的把弓拉上,后面的准备包抄,前面的准备冲锋,仿佛山岗之下,有数路大军伺机而后动。
  撒豆为兵已经少见了,可还没见过李嗣源这种指气为兵,隔空打物的绝世武功(可能练过六脉神剑)。
  汴兵被震住了,他们发现本来慌乱的太原兵竟然稳住了阵脚,又见一高大威猛之人在高处指点江山。
  莫非真来了强援。
  果然,前面传来李嗣源的大吼声:我家老大叫我来捉拿葛从周,不相干的走开。(吾王命我取葛司徒,他士可无并命)
  这那是行军打仗,还是江湖寻仇哪。
  只看得李嗣源怒吼完毕,两腿猛夹坐骑,从高处冲刺下来,直杀入到汴兵的阵营里。
  阳光在那一刻灿烂,照在李嗣源的铁甲上,发出金色的光芒,像一位天神下凡。不对,应该是一位黄金圣斗士!
  重新振作的李嗣昭也冲了上来。
  其后是知耻而后勇的黑衣鸦军。
  李贺的一句诗形容了这一刻: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略一交锋,葛从周退走了,他从来不打无把握的仗。况且朱三给他的任务是保住邢州,而不是歼灭太原主力。
  鸦军得已保全,退回到太行险关以内,李克用亲自领兵接应。
  李嗣源中箭了,据说这位猛男似乎有雅典娜暗中呵护,上源驿时,就曾经乱箭飞石当中毫发未伤。可在这天,估计雅典娜妈妈的大姐来串门了,没来得及给李嗣源加盾。
  李嗣源差点成为李刺猬,身中四箭,鲜血直下三四尺,染红了双腿。
  李克用连忙脱下了身上的衣服给李嗣源披上,大唤:快拿金疮药来!
  又递上了酒杯。
  喝吧,这是阿父为你倒的酒,要不有你,今天我就要被葛从周耻笑了。
  李嗣昭在旁,双手相搓,面有愧色,要不是李嗣源,他指不定已经被绑到葛从周的面前了。
  可是,李嗣昭同学,不要气馁,常胜将军都是从失败里走出来的。刘翔的第一步也是啃了满脸泥。况且以后你将功赎罪的机会多得。
  用不了多久就有一桩。
  没多久,太原的另二道防线泽州与潞州同时失守了!
  
  
  光化元年(898)十二月 泽州
  摩云兄,你累了?
  我累了。
  你的心倦了?
  我倦了。
  是啊,你的年纪也确实不少了。
  嗯,我老了。
  那就退休吧,到太原,李鸦儿会给你修超豪华全功能高配备的养老院,百年之后,给你埋在宝山。
  那我不倦了!
  还累吗?
  不累了!
  尚能饭否?
  早睡晚起,夜御三妇,何况饭乎!
  那就好好干,守住泽州,别让丁会打过来。
  李罕之点头,然后,他领兵杀出城门。
  真是好同志啊,哥哥这是要去打丁会吧?
  李摩云回头一笑百疑生,我等如在云雾中。
  
  潞州 夜
  潞州节度使的府上哭声一片,这里在搞追悼会,主角是薛志勤。薛志勤一生当过不少主角,这一回的主角他是万不想当的,可由不得他了。诗云:死去元知任人哭。
  他死了。
  挺好,老伙计康君立等他等的黄泉水都要断流。
  追悼会开的很热闹,鸦军原创主将,一州之长撒手人寰,想哭的想笑的都得来表示悲痛,不该来的该来的都得上门道声节哀。
  李罕之也来了。
  来到灵堂,李罕之倒是性情中人,没流一滴蛤蟆尿,大手一挥:你们别哭了。
  大家果然节哀,顺便把李罕之请到中间坐下。
  李罕之望着薛志勤同志的新木牌,字正腔圆,严肃认真地说道:铁山哥,你放心去吧,我会接过你的工作,将潞州治理好滴。
  众人皆惊,什么时候听说李罕之要来接任潞州节度使啦。大老板李克用没说过这话啊。
  
  太原
  李罕之的报告刚送到这里,里面写道:潞州位置重要,不可一日无帅,为大局计,我已进入潞州主持军政事务。李老大,你就放心吧。
  李罕之自作主张给自己换了工作地点,调了岗位,升了级别,涨了工资。
  他早就想这么干了,在泽州这些年,吃完饭就要披挂上阵跟人打仗,那有过一天吃完饭摆桌子打麻将的幸福时光。更何况,他李摩云当年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属于草军第一批干部,也曾坐镇过河阳,掌控过洛阳,那是何等威风,何等惬意。
  可当日兄弟反目,他被义弟张全义背后插了一刀,只好投靠太原。
  从此他沦为了打工仔,层次还比较低,是个军事蓝领,别说进董事局了,连扩大会议也别想参加。
  这摆明了是歧视,他在太原没有好友为他说话,年纪比李克用大,也没办法认人家做干爹套近乎,更不像邢州孟迁跟李克用有群带关系。甚至他还不像刘仁恭那样会表决心。
  刘仁恭都当幽州节度使了,他却在泽州一干就是十多年的刺史,这简直比小媳妇还难受,小媳妇还能指望着能熬成婆,他什么时候能熬回节度使啊。
  李罕之不愿再等,他已经五十八了,再不抓紧,就得以刺史的级别离职,以后领的退休工资可就强差人意。
  老板不给提,只好自己努力。
  毫不意外,李克用对这种无组织无纪律自个提干的行为大为光火,
  李克用了解这个人。他曾经跟参谋盖寓探讨过李罕之的心理特质以及行为模式。
  盖寓是个厚道人,觉得李罕之一个人投靠太原,这些年打怪积极,论经验值也该给人家升升级了。毕竟人家以前就是节度使,在太原一直降职使用,确实有些打压人才之嫌。
  可李克用对李罕之有独特的见解:这个人是董卓的吕布,打架是把好手,可却是一只喂不熟的鹰。吃饱了就会飞。(估计他一直瞧不上当年李罕之对张全义的作法)
  写到这里。俺想起自己漫漫悲痛职业生涯中的某位极品老板之管理名言,话说某日办公室的一条鱼死了,据他分析是喂多了撑死的,他指着翻白肚的鱼,翻着自己的白晴突鼓眼教导我们:员工就像鱼一样,不能喂太饱了。
  吾老板实乃管理大师啊,到处可以总结归纳,然后大而化之为管理哲学。一条死鱼就可以写就一本现代管理学。
  听此言,半死不活一脸饥色的鱼儿们惊诧莫名,又羞又愤无地自容。
  不涨工资就不涨嘛,何必骂我们是死鱼。(很高兴向大家报告:此经典语录出炉一年后,公司倒闭)
  克用兄,不给李罕之调岗位就算了,何苦说人家是吕布,况且董卓败就败在舍不得貂蝉,没套住吕布。
  你要是舍不得潞州,只怕也套不住李罕之。
  可惜在李克用的字典里,只有拳头两字,没有怀柔。
  这一天,李克用忘记了当日李罕之请他吃过鸡腿,忘了李罕之为他守了十多年的泽州,更忘了今天他的形势实在不妙,朱三已经攻到了家门口。
  在他的愤怒面前,一切都是虚无飘渺浮云朵朵,可以直接忽略。
  清理门户成了头等大事。
  太原的纪律部队开拔出城。领军的还是李嗣昭。
  而同时,李罕之早就严阵以待。可数天过去了,别说鸦军。连乌鸦都没有一只。
  怎么回事?难不成李克用知难而退了?
  再过数天,消息传来,李嗣昭虚晃一枪,绕过潞州,直扑泽州,将李罕之留在泽州的家属全数抓住,送到太原。
  攻其不备,击其弱点,是军事课上一条真理。
  李嗣昭同学终于给我们展示了他的能力。
  可是,潞州还在李罕之手里,
  在李嗣昭的大军出城的那一刻起,李鸦儿已经将李罕之彻底的推向了汴州,将潞州双手奉送给了朱三。
  太行山内外,顿然连贯。太原李鸦儿的命门已经掌握在朱温的手里。也许用不了多久,汴州的大旗就会出现在太原城下。
  可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突然发难,打乱了朱温的工作流程。
  这个人大叫:李鸦儿,朱老三,你们以为河朔是楚汉相争么?也太目中无人了。这里玩的是三国志好不好!
  要玩3P的人,是给我们无比惊喜以及蛋疼的刘仁恭。
  
  关于刘仁恭,李匡威的看法是会打仗,但有些不安份,爱吹牛。于是,一脚就把他踢到了边防线上。
  很多年后,李匡威的幽州被刘仁恭引着太原兵占去了。
  李克用对他的看法是老刘是一个有想法的人,但还不至于敢跟我李鸦儿叫劲。
  当然,李克用现在后悔的恨不得找块臭豆腐把自己砸死。
  而高氏三兄弟的看法是:一位为民着想的好市长,一心为公的好公仆。
  高家三兄弟已经在地府里玩斗地主。
  朱三的看法算比较中肯,他知道这个人野心比较大,贪得无厌。但敢跟自己较量的这个胆怕是没有。
  他们都错了,区别是错的程度有所不同。
  错的越离谱的,吃亏越大。(高氏三侠点头称是)
  连朱三都吃亏了,放任刘仁恭兼并了沧州,以为可以拉扰他一起打太原,那知道这个家伙并不笨,没有去惹太原,反面找上了魏州。
  魏州好啊,多少年以后,大家都可以总结出一个经验,得魏州者得天下。这个大家包括战神李存勖,小康帝王李嗣源,后周老大郭威。
  刘仁恭在新的一年刚开始的时候,就调动了大军,扑向了魏州。
  他选择了一个好地方,和一个好时机。
  刘仁恭不找镇州的王镕或者定州的王皓(王处存的儿子)。而偏偏找上了魏州,是因为魏州老大罗六哥罗弘信刚刚去世。新上来的是他的儿子罗绍威。
  本来按惯例,对罗弘信这样的超级龙套的死是要发表一些感概的,但战事吃紧,就能省就省吧。尤其是罗绍威同学,应该节哀顺变,好好应对眼前的危机。
  罗绍威不愧是罗弘信的儿子,继承了其父的优良品质:摇摆。面对着十万敌军。他送出了二封求救信。一封是给传统盟友汴州。另一封却是给太原的。
  谁救我一命,我叫他叔。
  李克用一声令下,李嗣昭领着兵呼哧呼哧地来了。
  朱三当然也会来。
  打魏州就等于打汴州,这个道理,没有人不知道,就像勾引金莲,就是挑战打虎武二。
  据说汴军马上就会来。
  罗绍威新同学,你很神气,能调动江湖中排名第一和第二的来为你助拳,这种面子就是李晔也不曾有过。
  而很多年后,刘仁恭同志死之前总结自己妖魔的一生,叹道自己的一生办了两件大错事,第一件是那次没射到墙上,第二件是得罪了朱三。
  得罪谁,也不要得罪朱老三,这已经是那个时代大家的共识。可刘仁恭还是决定得罪。因为那个时代还有一个共识,想逐鹿群雄,迟早都得与朱三开战。
  刘仁恭同志,你真威武,普天之下,敢与朱老三或是李鸦儿单独叫劲的已经不多,你还一下全挑上了。
  
  父子兵
  昭宗光化二年(公元899)1月 魏州(河北大名)
  据事后军事大佬们分析,刘仕恭虽然胆大妄为,但万没有胆大到愚蠢的与两位世高手群P的境界,他之所以挑上魏州,估计就是想来一场闪电战,在朱三与李鸦儿这些外围势力来不及反应时,拿下魏州,然后,该谈的谈,该纵横的纵横。事情也许就像沧州的翻板。
  可他还是干了一件很愚蠢的事。屠城,在攻下贝州(河北清河县,魏博军区六州之一)后,他把城内一万多人全部杀了。
  又据事后军事大佬们分析,他大开杀戒估计是向成吉思汗学习,哟。说错了,是教成吉思汗以屠城瓦解人心,达到兵至城开的无上境界。
  可他完全错了,这一杀,大家都知道刘仁恭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被他拿下就是死路一条。
  战也是死,降也是死,不如一战。于是,纷纷关上城门,玩命死磕。
  碰了两个硬钉子后,刘仁恭醒悟过来,他马上拿出了第二套方案。
  决定采取中央休克法,跳过路上的这些花花草草州州镇镇,直捣魏州。
  可在这段时间,朱三终于来了。汴州第一骑将葛从周领着八百骑兵从邢州出发,直达魏州,然后冲开了刘仁恭的包围圈,进入到魏州城内,开始主持魏州防守事宜。
  二个月后,朱三的中军已经从汴州大本营开到滑州(河南滑县),其前锋汴将李思安更是抵达距魏州二百里地的内黄(河南内黄县)。
  到了这里,有一个问题,刘仁恭是一月底攻到了魏州城下,葛从周亦是第一时间进入到魏州城内协防,可朱温为什么珊珊来迟。
  难不成朱温又要给新的摇摆人罗绍威一个教训?
  也许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这个答案我们在后面马上会看到。
  而在葛从周的指挥调度下,刘仁恭的闪电战宣告失败。现在,他不得不面对魏州的老大汴州。
  怕了吗?
  有一个人可能有些怕,就是刘仁恭的儿子刘守文,新任沧州之义昌节度使,幽兵攻魏之副总指挥。
  朱三来了,我们是不是先退回去?刘守文怯怯对父亲说。
  对儿子的懦弱,刘仁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他是不怕汴兵的,李克用他都打败过,难不成打朱三的难度系数还要高么?这怎么可能!(看来,刘同志长期在黄河以北活动,对黄河以南发生的那些血淋淋的教训没有一点感觉。)
  怕什么!怕天怕地怕神怕鬼那就什么事都干不成。再说,汴州兵又不是三头六臂,一枪扎下去,也是要流血蹬脚死翘翘的。
  刘仁恭想破口大骂,或者直接轮鞋帮子揍儿子,但想了想,他忍了,儿子大了,粗暴的教育方式行不通了。
  他对儿子说:仔啊,不要怕,汴州来的李思安是个怯懦的人。你比他还要勇十倍。
  为了给儿子壮胆,刘仁恭还把幽州第一大将,当日在尉州大败李克用的妹夫单可及派给了刘守文。
  去吧,有你姨父罩住,还有什么怕的。先拿住李思安,再擒住罗绍威。如此,你老子我是天下第一的老子,你是天下第一的儿子。
  刘仁恭实在是中国难得一见的好父亲。中国父亲们多处在棍棒出孝子的初级阶段,而他就会鼓励教育法了,据说这种法子被美国人抄袭去了。
  刘守文被鼓动得像练开蛤蟆功的欧阳峰,而无敌将军单可及真有一览天下小的感觉。
  唯一的问题,他们将面对的李思安到底是个什么人,此人不但久在北方混的刘仁恭没听过,就连经常与汴州打交道的太原人也很少听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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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7 13:23:46 | 显示全部楼层
思安,绝不是刘仁恭所说的那样是个怯懦之人。
  朱三手下没有饭桶。
  我们若干年后去看,领着十来个手下,以及不到一万的兵力来到汴州的朱老三能够越打队伍越强大,一直登上了世界的最高峰,其成功的秘决之一,就是他手下的能人太多了。甚至我们有时猜测,不是朱三晚年,变得神志不清,开始清理功臣,以后还有没有那位战神雄霸天下的风光还不一定。
  这位李思安就是一个历害的角色。甚至有可能是汴州数一数二的猛将。
  据说他身高马大,善使一飞矛枪,所向披靡,是汴兵的皇牌侦察兵(踏白将),以及金牌单挑王。出征之前,经常策马深入到敌营之后,闲庭信步,把人家的排兵布阵,人数多寡看着一清两楚。又或者碰上什么嚣张的来叫阵,必定是他出面摆平。
  史书里将他写的勇猛无比,杀出去时如老鹰抓小鸡,城管抓小贩,卷沙尘一片,激惊涛雷鸣(鹰扬飚卷)。万人当中取上将首级,如入无人之境(擒馘于万众之中,出入自若,如蹈无人之地。)
  这人不是李思安,可能是穿越了的李寻欢。
  奇怪的是这么历害的角色,为什么到现在才露面?这个问题大概跟乔峰一个中华好男儿却是契丹人,项羽力拔山兮气盖世,最后马不跑了马子自尽了最后还自我了断了。李晔是李唐好儿郎却屡屡吃鳖,我一个大好青年暂住在中国。
  诸如此类,等等等等,造化弄人啊。
  多年以后,朱温掌控天下,排排坐分果果。谈起这位手下猛,不胜唏嘘:李思安对敌勇猛果断,在我的手下也算一等一的人才,可每当要用他时,就会传来失败的消息。如此搞了数回,我才知道飞将军命运坎坷不是史家虚言。(李思安当敌果敢,无出其右者,然每遇籓方择材,吾将用之,则败闻必至,如是者二三矣,则知飞将数奇,前史岂虚言哉!)(注:飞将军,大概是李广。李广难封是也)。(又注:众大龄女青年亦感叹:我们何尝不是如此,想我等天生丽质,却遭天妒,以致命如浮萍。)
  原来这位李思安也是干过领导岗位的,只是一当领导,不是大败,就是大胜。当然,大胜是少得可怜的。
  对刘仁恭以及宝贝儿子刘守文以及无敌妹夫单可及很不公平的是,这位一当大将就时灵时不灵的李思安同志在其领军生涯中为数不多的胜仗中的一个就是在他们的身上取得的。
  这将是一个大胜仗。
  敌人不是软蛋,而把敌人当软蛋的,往往会输得很惨。
  在刘仁恭口中叫那位李思安是个胆小鬼,能有什么本事时,那语气像极了李克用当日醉酒说:单可及是个什么东西?
  那会,也就注定了刘仁恭成不了天下第一的老子,刘守文成不了天下第一的儿子。
  
  刘仁恭鼓舞了儿子的信心,却助长了妹夫的骄心。
  单无敌啊,李鸦儿都是手下败将,李思安算什么!
  接战之后,果不其然,李思安全没了往日鹰扬飚卷的气场,交锋不久,李思安拔矛就逃。无敌将军单可及雷吼一声:那里走,把命留下。
  一拍坐驾,已经挥刀追了出去。刘守文紧跟其后,五万幽州精锐如影随行。
  追了许久,突然,李思安不跑了,拉住了马,然后调转过来,执长矛望着幽将单无敌。
  笑,诡异的笑。
  身后是整齐有序,阵法严密的汴兵。
  此时幽兵已经感觉有些不妙,前军稍稍后退,埋伏的汴兵就出来了。
  据说刘守文拔马就走,还是姑父有责任心。单可及没退,反而拍马冲向了李思安。
  将对将,娇龙对苍鹰,无敌将对单挑王。那一刻,大刀如雪满天寒,飞矛似雨乘电来。
  接着呢?
  史书很无趣,经常到了这种关键时刻,就一句话交待了,就像电影里面床戏来临之前,女主角一吹灯或是一拉纱帐。然后就神马也看不见,再一出场,女主角已经抱着孩子在喂奶了。
  是单可及的大刀力沉三分,还是李思安的飞矛灵动胜出?
  是幽兵胜,还是汴兵胜?
  答案是飞矛完胜!史云:临阵斩单可及。
  答案是汴兵完胜,史云:幽州五万大兵全部交待,宝贝儿子刘守文一个人逃了出来。(只身免)。
  儿子已经证明不可能是天下第一的材料,而刘仁恭还想证明自己是枭雄创业第一代中的精英。
  
  
  现在的刘仁恭只有只有二条路,A:退回沧州,给朱三写检讨书。B:死攻魏州,拿下魏州后,据城跟朱三谈判。
  刘仁恭毫不犹豫选了B,然后向南攻向了魏州城。
  这位掘地将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怕,想一下,现在挖坑技术这么发达,各项逃生措施这么完备,各大矿产的领导们都不愿意下井到地底下工作,何况千年以前刨一方土撑一块木板这样的低层次零保障的作业方式,刘仁恭都敢干。他还有什么怕的。
  集结部队,攻下魏州,就可以反被动为主动。
  从常理来讲,这确实是一个很高明的办法,它比见势不妙,溜之大吉之类的要强。唯一的问题是:必须要拿下魏州。
  魏州的城市保卫战成了这一场战役的最终决定因素.
  这里交待一下,刘仁恭来打魏州之前,号称三十万,这里面跟地方统计的GDP数据一样水份很大,但据实际观察,十万是有的,宝贝刘守文折了五万,还剩下五万.
  葛从周领了八百骑入魏州,加上魏州的,一二万还是有的.围城之战,需以十击一方有把握.
  要是死守,魏州胜算很大.
  可让刘仁恭惊喜的是,对方并没有紧闭城门,然后据高墙深沟以待援兵。
  城门大开,魏州骑兵出城了。
  刘仁恭高兴的太早了,他忘了现在的魏州城内不只有罗绍威这位沙杨新丁。里面有汴州猛虎葛从周。
  我们知道葛从周为人谨慎,从来不打无把握的仗,他放着高大的城墙不去守,反而冲杀出来,不是没有理由的。
  一条葛知道,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他更知道,幽州第一大将单可及被斩于阵前,幽兵士气低落,正是哀兵可乘的时候。
  他又下了一命令,让所有的人明白,不要指望内黄的部队来援战,更不需要有人来助战,击败前面这队幽兵,我们就够了。
  他命令道:关上城门。
  大敌就在眼前,我们怎么可以再往回看!(大敌在前,何可返顾!)
  从此,我们只有向前冲的路,再没有退回的路。
  只许胜,不胜则亡。
  这种东西叫破釜沉舟。
  刘仁恭同志很惨,本想绝地反击,反败为胜。没想人家迎头反击,而且比他更坚定更一往直前更不顾身家性命。
  在那场大仗过后,刘仁恭收拾残兵逃回了老家,据说在经过镇州的地界时,平常只打猎的王镕也忍不住对这个破坏河朔地区繁荣稳定的家伙进行了如冬天般之残忍如痛打落水狗般无情的打击。
  迅速崛起的幽州又更迅速的落入谷底,当然,刘家父子是绝不肯承认失败的,他们还有地盘,刘仁恭还有一个更极品的儿子叫刘守光。
  在枭雄二代当中,刘守光绝对算一个人物。至少比魏州的罗绍威强。当然,一代的事情我们都没说完,也不好一下过渡到二代去。
  而魏州取得了这一场自卫反击战的全面胜利。罗绍威唯一要感谢是他的三叔朱温。
  太原又错过了一次拉扰魏州的绝好机会。
  当然这不能怪人家李嗣昭同志腿短,虽然他的腿确实短,但有更多其它的客观原因,李嗣昭同志要从泽州到太原,再出太行山,不知道走的那条道(史书未及),但最方便的邢州路已经没办法过了,那块现在是朱三的地盘。
  于是,在说不定绕了多少路,好不容易快到魏州时。他来迟了,刘仁恭已经被汴州兵打残了,罗绍威成了朱三的人了。
  黄花菜凉了,没他什么事了。
  白跑了一趟,劳务费什么的就别想了,还是赶紧回家吧,因为汴州人趁势打过太行山来了。
  
  
  现在的汴州就像现在美国的蓝球,完全可以组织起两只以上称雄世界的队伍来搞多线进攻。
  在葛从周追的刘仁恭满地找牙时,汴州的老将氏叔琮越过太行山,一路冲到了太原城不远处的榆次。据说现在榆次已经在大太原的区域以内。从榆次以欺实马的速度前行可能半小时不用就到了。
  葛从周在追了一阵后,突然折线向西,向太原进军。
  一直在河阳驻守的说唱将军丁会也领兵过太行,直扑防守空虚的泽州。
  这会,太原的李嗣昭同志还领着大部队魏州那里玩折返跑呢。
  到了这里,我们可以猜出为什么朱三拖到了三月才正式出兵援战魏州了。原来,他是要把太原的大军引出来,然后趁太原空虚,来个直捣龙城,擒拿李鸦儿。
  朱三救魏州,连带着打残幽州,最后的真正目标还是他的死敌李鸦儿。不得不叹,在这个世界上,玩花招,实在找不出比朱三还要利害的人。
  太原一下陷入了困境。
  最后,李克用把自己的保镖队调出来了。他将兵权交到一个人的手上,然后吩咐道:你要小心,汴州一个叫夜叉的好像专门在找你。
  被交以兵权的叫周德威。找他的人叫陈章。
  陈章是氏叔琮手下的军将,这个人有个外号:夜叉。
  人在江湖混,起个外号相当重要。据我所读,水浒里外号最是精彩,豹子头,浪里白条,青面兽,鼓上蚤各各叫来提神给力。里面也一个叫夜叉的,那是母夜叉孙二娘。
  又据我观察,母的叫夜叉的就算是配角,也属于戏份比较重的,而男的叫夜叉。那功能就基本是为了衬托主角光明伟岸了。
  高手出场,铺垫很重要。想当年小东邪郭襄过生日,各种猛兽,各地世外高人,又是烟火,又是军功极尽渲染,最后,神雕大侠从天而降,仿若观音驾着七彩云降临人间。原来这些东西不是给郭襄庆生,只是为了给重别江湖的杨过回归造势。
  夜叉陈章同志就是为了太原五虎将之三周德威的华丽出场起烘托作用的。
  这位夜叉兄四处扬言,说太原人眼下唯一可以指望的不就是周阳五吗(周阳五是周德威的小名)。等我把他活捉了,赏我一个刺史做做。
  也搞不清那会一没人民日报,二没新闻联播,夜叉的这些让人堵心的话竟然传播之广连太原城内的李克用都知道了。
  在听到老板李克用的告诫后,周德威同志淡然一笑:好嘛,到时候,看看鹿死谁手。
  
  周阳五
  没多久,周德威就碰到了陈章。
  陈章很好认,可以称得上万灰丛中一点红。
  为了让周德威认出自己,他搞了一身醒目的行头。骑的马是菊花青马(菊花王子?),穿的是大红的铠甲。(准备迎娶公主的菊花王子?)。这个样子就差在额头写:我是陈章,阳五快来。
  冲这份实诚劲,陈章也是值得尊敬的,言语虽然嚣张,但光明磊落,一点不像地府夜叉的行径。(本文还有一位平时上战场也喜欢把自己打扮成新郎,只是那一位,绝不是配角了。)
  陈章也看到了周德威。
  对方报周军副来了,然后,就出来一队骑兵,当先一个虽然没有陈章穿的花里胡哨,但大概也有些鹤立鸡群的派头,在一群着普通卒装的低级军官里很突出。
  这莫不就是周阳五!
  好啊,众里寻你千百度,千呼万唤你始出来。
  陈章拍马就上,可没等互报姓名,兵马交融,那位军将转马就跑。
  陈章认准了,前面跑的这个人肯定就是周德威。要不怎么心虚呢。
  于是紧追不已。
  那里走,阳五小儿纳命来。陈章吼叫着,策马猛追。
  陈章的功夫应该也是相当不错的,不然也不可能混得一个夜叉的混名,夜叉是一种地府恶鬼,以凶狠著称。
  我们也知道汴州的军将如夏夜皓空,群星闪烁,竞争非常激烈,要想脱颖而出,非得立奇功不可,所以这位陈章才剑走偏锋,要与周阳五单挑,取其脑袋为自己加勋。
  这会,前面的周阳五在陈章的眼里,是战士的军功章,是西门庆的金莲,是宝玉的妹妹们。
  我的眼里只有你。
  陈夜叉忽略了一些东西。
  眼见着就要赶上了,突然,背后一阵巨痛,什么东西结实的砸在了背上。
  陈章一阵头昏目眩,从马上摔了下来。
  那一击差点把他打得背过气去,等睁开眼睛,就看到砸他的那个器具。那是一个铁楇(又叫毕燕挝),以前李存孝也常用这种兵器。据考证有点类似于现在老同志抓庠庠的不求人之钢铁放大版然后再系上一根铁绳,是远攻与近击相结合的兵器。
  再往上看,就看到铁楇的主人,是一个穿着黑衣的太原大兵。
  个高,脸黑,仿佛一座煤山压在陈章的面前,陈章又羞又愤,阴沟里翻船,难道自己被一个普通的兵卒击落?
  可是,他瞪着那个大兵看了两眼,释然了,对面那双眼里冒出的杀气,以及一脸的镇定,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兵能有的。
  你是周阳五?
  是的,我是周阳五!
  陈章仰天长叹:上当了。
  他大叫着要拿周阳五的人头立功,却连人家的头是马脸还是国字脸都不知道。甚至他只知道周阳五在太原有些名声,却不知道人家为什么有名气。
  周德威有太原军将普通的特点:勇猛,善骑射。但他还有一样大多数鸦将没有的特质:智力过人。(胆气智数皆过人) 据说能根据远方的飞尘来判断敌势。
  这一次,周德威就玩了一次阴的。在得知陈章要与他单挑时,他换了一身普通的军服,叫一个替身去吸引陈章,然后从后面偷袭,一招取胜。
  江湖上称这种叫阴险狡诈,沙场上另有说法:兵不厌诈。
  陈章从此从史书上消失了,这就是配角的范儿, 当然,往好了想,太原一向遵守日内瓦公约,善待俘虏,要是陈章同志聪明点,嘴甜点,从阶下囚跃为座上宾也不是没可能。
  所以,陈章同志实在不用担心被周阳五KO的后果。
  汴军吃了败仗。
  大叫要取人家人头立功,却被人生擒活捉,汴州的面子丢大了,士气亦伤透了。这仗自然也没法打了,交战之后,氏叔琮丢下数千尸体,撤了回去。
  而葛从周听闻消息,转身就走。葛从周实在是难得的将才,如股市中知道卖的才是高手,在沙场上知道撤退的才是牛人。
  汴州唯一的收获是丁会趁机拿下了泽州。
  太原人成功的击退了敌人的数面进攻,可是,这实在不值得高兴,想李鸦儿自从搬进太原,有谁攻到过太原的外围?
  况且,泽潞邢之太原命门全部握在朱三的手里,要是没三州为屏障,这样的兵临城下随时会上演。
  在接下来的数月,太原人开始反击了,李嗣昭同志知耻而后勇,接连击败汴兵,还顺利收复泽州与潞州,更有一个好消息,反骨仔李罕之得病死了。
  投靠汴州后,朱温给李罕之安排了老岗位河阳节度使,他又可以跟老兄弟张全义伸手要钱了,那知行到半路,一病乌呼。
  似乎大原的倒霉日子已经结束,是时候好好庆祝一下了。可没久,太原快乐详和的气氛就被一封来信破坏了干净。
  话说在这个世界上,李克用有三大敌人,汴州朱温,契丹阿保机,幽州刘仁恭。
  朱温恩将仇报,上源驿痛下杀手.阿保机放李鸦儿的鸽子(本文还没写),刘仁恭过河拆桥,落井下石。这三位都背信弃义,在背后捅过李克用的刀子。可在他们三位当中,朱温只不过让他头疼,阿保机让他鄙视,唯有刘仁恭把他耍弄得死去活来,气得他跳脚骂娘。
  被弱小的人欺欠,正是强者最不能接受的。
  这会,给李克用写信的就是刘仁恭,打开之前,里面的内容李鸦儿决然想不到,那里面竟然写着:哥哥,念在往日交情,救兄弟一把。
  他还有脸向太原求救?
  他被打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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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7 13:34:03 | 显示全部楼层
李克用在为夺取潞州、泽州而庆幸成功板头时,却不知道朱三并没有心情与他最后决战,在氏叔琮兵败退回后,朱三的主力已经不在泽潞。
  一击失手,朱三已经明白,攻太原的时机并不成熟。
  砍树之前,先去其枝,朱三要先在河朔清场。
  刘仁恭因为敢欺负汴州罩着的魏州,自然成了第一打击对象。在光化三年的四月,葛从周领十万大军直扑沦州。
  朱三也太看得起刘仁恭了,区区一个已经被打得只剩半条命的刘老汉兼一个生天性怯懦后天性惶恐的刘二世值得这么劳师动众吗?
  当年打时溥、秦宗权、朱暄们也没这么大阵仗。
  
  监军
  昭宗光化三年(900)7月 沧州
  葛从周的大军已经进逼到沧州,将刘大少爷围在城内。打在儿身,痛在父心。父亲刘当然不会不管。老刘划拉划拉,又弄了五万大军杀出幽州来救儿子了。
  当然,我们已经知道了,来之前刘仁恭给太原送礼了,据说礼品很丰厚,里面还附上许多软话。其实没有这些东西,刘仁恭相信太原人也不会坐视不理,现在,他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所谓的送礼不过是给李克用一个台阶下。
  李克用果然来了,五千鸦军骑兵进攻邢州,使围魏救赵计声援刘家父子。
  对于当前围攻不下,外有援兵的紧急形势,汴营却产生了分歧。
  分岐的一方是监军蒋玄晖。
  监军,顾名思义,督察将帅,保持军队的行动思想听指挥,忠于朝廷忠于君。
  但据我所看,监军这个职务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失败的岗位。监军们拿着鸡毛当令剑,不但管生活管政治,还经常粗暴的干涉行军打仗的事,这简直就是业余的指挥专业的,卖茶叶蛋的倒数导弹发射。这样的后果轻则内耗,导致军令不统一,重则会吃大败仗,当日安史之乱,唐将哥舒翰就被监军逼着出关决战,以至大败,使得唐玄宗同志西奔,使得玉环妹妹香消玉殒,一时间,美女如此命薄,引无数淫雄尽折腰。
  当然,监军也是有好处的。诚如李云龙对他的政委赵刚所说:你只管生活,军事上的事我说算。大家各管一摊,分工合作,干活不累。
  很遗憾,蒋玄晖明显不是只想想管管生活就拉倒的人,他底气很足,在得知幽州援兵杀来时,把众将领叫了来,开会,基本上算是通告会。
  人到齐后,他说:老大叫我来监你们,我说了算。现在燕兵来了,不要去硬碰硬,放他们放沧州城,这么多兵进沧州,城里粮食肯定不够吃。
  等他兵乏粮尽时,可不战而下!
  蒋玄晖同志敢在这么黄沙百战回的将领面前指点江山,该是有理由的,一是仗着自己是朱三的亲信,二估计也是琢磨了一夜,才想到这个上策。
  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孙子兵法里就是这么说的。蒋玄晖平时也翻过兵书的。
  这个策略得到了绝大多数军将的认同,大家都不想折了蒋特派员的面子。宁可得罪小姐,也不要得罪丫头嘛。
  蒋玄晖面有得色,一时之下,没注意到葛从周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葛从周是个好脾气的人,可也不能忍受这种当面夺他军权的行为。更何况,蒋玄晖的这个对策看上去有理,其实有个大的隐患。
  你怎么判断沦州城内的粮草不多?自己能不能坚持到沦州粮尽的那一天?战场上风云变幻,你有应对的后继手段吗?
  孙子兵法言:故兵贵胜,不贵久。
  能够一天拿下的,绝不要拖到第二天。
  又云:兵势宜合不可分。毛主席教导我们:对敌人,要分而击之。
  葛从周发火了,骂了人,大概是对着蒋玄晖骂道:你懂个屁。(晖岂足以知之)!
  说完,葛从周调兵遣将,分兵二处,一路继续围住刘守文,然后他领着精兵前去阻援。
  在沧州不远的河北青县,葛从周大败幽兵,斩杀三万,直接将刘仁恭轰回了幽州。
  事实证明葛从周是正确的,就在大败刘仁恭没多久,太原的主力出来了,李嗣昭领着五万大军,出太行,直扑邢州。
  如果真按蒋玄晖所说,让刘家父子合兵一处,太原人又从后面包抄。汴军主力只怕要全军交待。
  当然,蒋玄晖童鞋也不是一无是处,他不会打仗,但以后会证明自己善长干点其它的工作。比如帮着谋个朝篡个位什么的。
  而葛从周还要再接再励,击退来自太原的援兵。
  
  失败
  昭宗光化三年(900)9月 邢州 青山口
  月黑雁飞高, 单于夜遁逃。
  李嗣昭又在跑路,上一回是被葛从周追,这一回,似乎没有那么丢脸了,追他的是汴州超级大BOSS朱温。
  据说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朱三被太原的牙将们称为老贼。老贼这个称呼,曹操前辈倍感亲切,欧阳峰也相当了解,虽然他是被称为老毒物。
  老,老奸巨滑也。贼,这一个字代表了人民群众对他深深的恨。
  对老贼,唯又恨又惧。
  然,如果不能被称为英明伟岸,能被人家叫一声老贼也不枉此生了。
  在李嗣昭进攻邢州时,老贼朱三坐不住了,不等葛从周回撤,就亲自领了三万兵马前去阻击。李嗣昭一听,拔脚就走,被老贼赶跑,实在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可接下来,李嗣昭的脸就有些挂不住了。
  跑到青山口的时候,突然四下震天的喊杀声,对面的高岗上跃出一位骑将来。
  那人淡定,似乎接下来不是要干杀人的勾当。那人微笑,仿佛猎人看到闯进埋伏圈的免子。
  这个人是山东一条葛。
  某位哲人说: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可李嗣昭同志在同一地点,败给了同一个对手。唯一的区别是,这一回,没有李嗣源来救他了。
  李嗣昭丢铠弃甲,狼狈的退回了太行山西。
  失败啊,李嗣昭童鞋,本文已经无情的披露了你二次大败了,要是按照李克用给李存信定的三败问责制,你离上太原军事法庭已经不远。
  后面,李嗣昭真的还败过,按次数算,他败多胜少。
  可他牢牢坐稳了太原第一将的位置。
  很多人不解,李嗣昭凭什么啊,论武艺他不像李存孝是PK王,论才学,他不像李存信是快译通。论全面,不如周德威智勇全双,论长相,比不上李存审英俊洒脱。论谋略,比不上这会还在太原干公关经理的郭崇韬。
  据说最不服气的就是周阳五。
  唯一比得了的是,李嗣昭的忠诚与不服输。
  山无棱,天地合。海枯了石烂了,甚至被误解,受委屈。李嗣昭也绝不会背叛他的义父。(李存孝,看到没)。
  无论被****多少次,他仍然要在原地站起来。无论有多少把刀伸在他的面前,他也绝不会认输,就算脑袋上被人家射了把箭,他唯一的反应是把箭拔出来,然后回射回去。
  这样的人,你实在拿他没办法。
  正因为这个,李克用给了李嗣昭无比的信任和支持。在多年以后,李克用也因这份付出的信任收获了巨大的回报。
  所以,不要小瞧这个逃跑的人。总有一天,他还杀回来的。
  葛从周倒有追上去斩草除根的意思,可老板朱三已经有了新命令。
  
  
  
  在赶跑李嗣昭后,朱三缴获了不少太原人匆忙之中丢下的物品。
  想当年,大家对文档之类的东西不太注意保护。有一些重要的文件被朱三看到了,那是镇州王镕写给李嗣昭的。
  里面,估计王镕跟嗣昭聊了聊家常,并对目前的过江龙朱三要吞并河朔的态势时行了一些分析,可能还订了一些攻守同盟的条款。
  自然,字里行间少不了对共同的敌人朱三的批判。
  朱三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这一下,朱三终于有了进攻镇州的理由,虽然没有理由朱三也会制造理由,但有现成的,当然要省事的多。
  这段时间,他本打算灭沧州再扫幽州,然后转马回头,顺势扫荡镇定的。可在最后的关头,老天救了刘家父子。
  北方下雨了,稀里哗啦的下了很久,道路泥泞不堪,莫说行军打仗了,就是晚上找块干的地扎营都不可能。
  不能北上,朱三只有找镇州的王镕煮煮酒,论论英雄。
  
  昭宗光化三年(900)9月底 镇州 
  王镕已经长大了,他能活到现在,还坐在镇州帅位上不动摇简直是奇迹。跟他一起喝过酒作过战的人基本都不在了,李匡威死在他的家门口,李存孝成了泥,赫连铎不知道人在何方,邢州孟方立一杯毒酒成全了自己。(老孟家又杀回来了,孟方的弟弟孟迁又被李克用委以重任,镇守潞州。)
  放眼天下,能够少年坐镇一方的,也就一个人可以跟他相比了,那是在青州的王师范,我们还没有聊到他。
  这一切,得亏镇州城内有一批忠心的老将领。这些将领不但忠心,而且胆子大,在听说汴州人要找他们麻烦时,他们怒了。
  有敌自远方来,不亦怒乎。
  他们才不怕朱三。镇州在唐朝称雄的时候,朱三是个啥?不知道,他还没出生,他爷爷估计正在学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面对来势凶猛的汴兵,他们马上组织了防守,一下就取得了开门红,在一次攻防战中,万箭齐发,有一支可能开了光,于千军万马当中直接射中了对方的首将葛从周,将一条葛直接打到床上养伤去了。
  镇兵士气大振,这些年,他们给李匡威的幽州当过小弟,给太原当过小弟,总算轮着一回扬眉吐气当大哥了。
  可是,王镕跟他的这些军事干部们说:别打下,打下去,两败俱伤,还是讲和吧。
  诺和平奖也就晚设了些年,不然,王镕得个奖那是众望所归。
  叹气,无奈,众军将表示听小老板的。毕竟人家汴州的大老板来了。
  朱三简直不顾身份地位,听闻大将受伤,竟然亲自来到镇州城下,动手收拾不是一个辈份的王镕。
  攻到城下后,朱三放了一把火,把人家的城门给烧了。手段一样的华丽下流,虽然不能起到破门而入的作用,但当镇州用水灭掉火,剩下的黑烟冲上云宵。
  王镕的心理防线已经崩溃。
  这是一个爱好和平,渴望安定的少年,没事时喜欢出城找猎,而不是打仗,可以登城望远,而不是登城拒敌。喜欢就营火唱歌,而不是看战火胆颤。
  前些年,他被李克用打,还被李匡威挟持过,这些日子,又要被朱三攻。
  他招谁惹谁了。
  王镕一面愁容,说:各位,这下麻烦大了,如何是好?(国危矣,奈何?)
  有一个人出列,面色淡定,从容说道:这有什么怕的,我用舌头就可以退兵。
  舌头,又见舌头,一千多年前,战国著名舌头家张仪被邢讯逼供,遍体鳞伤。回到家后,老婆心痛得哭成梨花带雨。张仪问:亲爱的,别哭了,看看我的舌头还在不在。
  死鬼,在呢。
  张仪笑:只要舌头还在,我就一定会发达的。
  舌头于说客,如剑士的剑,刀客的刀,曾哥的绵羊和诗人的羊羔。
  有舌头,一切有可能。(苏秦张仪诸葛亮李莲英王婆红娘居委会大妈表示同意)
  这位欲以舌头退三军的人叫周式。这是一位文人,笔杆子,嘴刀子。
  下面,插述一下文人的故事。
  据史书记,唐未文人华山论笔,排出座位,梁有敬翔,晋有李袭吉,燕有马郁,华州有李巨川,荆南有郑准,凤翔有王超,钱塘有罗隐,魏博有李山甫。(以上排名分先后)
  这些人有个共同的特点:都没有举过进士。他们组成了一个松散的组织,我且称他们为不举帮吧。
  上面都是不举帮的骨干成员,而帮主还没有出场,到后面我们再介绍。现在先重点介绍一下不举帮的左右护法们:魏博李山甫,华州李巨川、晋州李袭吉和钱塘罗隐。
  魏博李山甫我们已经认识,曾经教少东家路劫王铎的就是他。想这会,应该还在新东家罗绍威的手下继续发挥余热余毒。
  华州李巨川。
  此人一生坎坷,最初跟王重荣混,为王老汉起草了不少讨黄巢的大字报。王重荣死后,李巨川转投杨复光的干儿子杨守亮。杨守亮跟杨复恭搞到一起,兵败后西奔太原,被韩建阻击俘虏。李巨川同志也在被押解上京赴狗脊岭大会的行列。
  在途中,李巨川在树叶上写了一首诗给韩建。
  不知道是怎样的一首诗,深深的打动了韩白丁的心。韩建同志亲自为李巨川解开了绳索,收进了府中用为秘书。从此以后,韩建的文化水平直线飞升,虽然认字不多,但经常出口成章。而华州的公文水平更是让人刮目相看。
  虽然这是个武力说话的时代,但唐未好文的风气仍未改变。手下有个笔杆子,好比富人泡个名模,那是倍有面子的事情。
  韩建逢人就说:李巨川,我的名师也。
  在某段时间,李巨川名动天下。连汴州的敬翔也自叹不如。(这也为李笔杆的悲剧人生埋下了伏笔。)
  这个应该不是虚言,因为在旧唐书的文人骚客大全里,李巨川有传,这相当于得了诺文学奖,在他的名字前面,赫然是巨神李白杜甫孟浩然等等。(罪过,我这样说是不是拿诺文学奖污辱了李白们?但没办法,我总不能说鲁迅奖吧。)
  与这些人同卷,李巨川应该死而无憾了,即使是被自己的学生出卖。
  再介绍一下晋州李袭吉。这位自称唐朝伪装帝口蜜腹剑李林甫之后。(这个需要相当大的勇气,毕竟李林甫在唐未已经被认定是臭虫。)李袭吉本来是个好学生,准备去长安赶考,不期然,黄巢闹革命,考不成了。
  于是,本可以成为文官帮成员的他被逼成了不举帮的帮徒。
  他逃到了太原。
  李袭吉进入了李克用的智囊团,还要多谢朱三。因为在上源铎,朱三大开杀戒,将李克用身边的秘书助理们杀了个精光。李袭吉才以文采应聘进入太原政府。
  而李袭吉名动天下更要多谢朱三。在不久以后,李克用让李袭吉代写了一封和解信给朱三。此信才华横溢,里面有一句:毒手尊拳,交相于幕夜;金戈铁马,蹂践于明时(我们的手,在傍晚的时候,还甜蜜的握在一起,到了天亮时,就已经你拿菜刀我舞板砖了。嗯,这是说上源铎呢。)。
  朱三读到这里,怅然道:李鸦儿在穷乡僻壤的,竟然也有这样的文士,要是用我的智算,配上李袭吉的笔才,不就是如虎添翼。
  不知道敬翔同志心里有没有泛起一股酸味。
  而后面,朱三又读到:马邑兒童,皆为锐将(我的手下,都不是吃素的)。矧复阴山部落,是仆懿亲;回纥师徒,累从外舍。(阴山的落部,是我的近族,回纥那帮人,也是跟我妻族混的。我在江湖上面子广着呢,招呼一声,群雄响应。)
  朱三怒了,那会,他已经将李鸦儿打得不成人形,可这位死鸦儿嘴硬,仍然不认输,这那是和解信,这是威胁信!
  当然,这是文字上的事情,当然要以文字回应,朱三对敬翔说:写一封信,回骂他鸦的。
  敬翔写了。
  敬翔同志当年在汴州街头摆文字摊,摆得一城皆知,朱三赏识,笔上的功夫也不是虚的,但这一次,他完败!
  据说敬翔里面的有数句:前年洹水,曾获贤郎(李落落);去岁青山,又擒列将(青山口晋军两败)。
  比起李袭吉信里的有情有义,有节有让,有遥想当年金兰之好,亦惋惜今日的兵戈相交。而敬翔同志身处胜方,文里全是炫耀。
  于文章,老师批卷:李袭吉胜!
  自此,李袭吉像击败了文坛第一高手一样,名嗓天下。当年,泌园春雪也有这样一出天下文人惭的气势。
  第三个再介绍一下钱塘罗隐,嗯,还是不说了,毕竟扯得太远,再说这位在一本叫乱世之七种兵器的帖子里有详细介绍,这里就不复述了。
  然,我扯这么远,只是想说:在乱世里,有文化都有立足之地,在盛世里,应该更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才是(光明正大,义正言辞啊)。
  而另一个意思是,史书不厚道,竟然没写镇州有周式。
  周式也是一个牛人。周式对王镕说:打我们是打不过了,但我们可以跟他讲讲理!(此难与力争,而可以理夺也)
  在跟老板王镕夸下海口后,周式一个人出城了,他将要面对愤怒的朱三,狡猾的朱三,狠辣的朱三,当然也是不讲理的朱三。
  首先,你进得去汴营吗?
  可第一步,周式竟然成功了,朱三在听到周式前来时,竟然将他请了进去。据江湖传闻,朱三曾经认识周式。
  原来是老相识,可朱三只卖老相好的帐,老相识未必管用。果然,朱三绷着一张脸,看到周式兜头就是一句:有什么好谈的。不跟你谈!你们老大跟着太原混,今天我饶不了他。(尔公朋附太原,今无赦矣!)
  言下之意是,你周式当年不跟我混,跟了王镕,我一样饶不了你。
  周式那时脸色变了没有?我认为是没有的,敢到这里来,自然早就有了被指责的心理。
  周式淡定说道:我们跟太原是平等自主的关系,那有谁跟谁的道理。朱公没事来攻打我们,真是没有道理。
  那时候虽然是个乱世,但攻人城池这种事,还是要讲些道理的。没缘无故的叫无名之师。想朱三这些年打秦宗权,时溥,朱暄兄弟都没费脑细胞找理由,而美国佬牛鼻子国家,打阿富汗,伊拉克也要举着反恐怖的大旗。
  很不巧。朱三手上正有打镇州的理由。一挥手,数张信笺飞到了周式的面前。
  你看,这就是你们王镕写给李嗣昭的信,你们不是要联手对付我吗?李嗣昭现在是在你们城内吧,赶紧叫他出来跟我决斗。
  好个朱三,人家李嗣昭不是被你亲自赶回老家了么,怎么倒向镇州要起人来了。据说美国佬老是说拉灯哥在阿富汗,于是打阿富汗,没找到人,那可能在伊拉克吧,接着打伊拉克。还是没找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拉灯。
  人家拉灯名字起得好,拉了灯,漆黑一片,去那找他!只苦了伊拉克与阿富汗两兄弟。
  周式有没有料到通晋信在朱温的手里?周式不是周易,当然不会事先料到,但我想他还是没慌。因为他给朱三讲了一个故事。
  周式说:当年曹操大破袁绍,得到了不少魏国官吏与袁绍私通的信,曹操看都没看,直接烧掉,那才是英雄的气魄。
  估计朱三此人颇以曹操为榜样,很可能还是一位曹粉(炒粉?)。行事思维都是曹操模式的,注意,唐未那会,曹操不像现在是奸人之相。在唐朝,曹操的形象很光辉,唐朝大爷李世民说曹操除了爱猜疑以外,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完人了。(若无多疑猜人之性,几为完人也)。普通群众的评价也是七分功,三分过。据说近世也有一位,不多说了。
  曹操被搞臭是在宋明之后的事了。
  所以,在唐未那会,把你跟曹操相比,那是相当看得起了,不像现在,要是说某人像曹操,某人直接回敬:你才曹操,你全家都曹操。
  朱老大,你看人家曹操直接烧掉,那会抓住人家小辫子不放。
  听到这句,朱三的心里可能暗弦拔动,接下来,周式的话彻底的把他打动。
  周式说:梁(汴州)难道只是想取一个镇州就算了吗。难道不是想在天下成就一番霸业吗?我听说成霸业的都是讲究的,只会追究道义上错误,而不是私下的。今天梁举兵无名,不过是借李嗣昭这个借口罢了。
  话说到这里,朱三已经没有攻打镇州的心,而周式的任务还没有完,他不但要退兵,还要退得不卑不亢。
  当日赵国使者蔺相如执和氏璧出使秦国。最后他名垂天下,不仅仅是因为他完璧归赵了,更因为在这件事中,他先是借璧有瑕,将主动权握在手里,又以与璧撞南柱的气势打压了秦王,然后又忽悠的秦王吃了五天素,寡了五天床,最后还一无所获。
  而蔺相如昂首回国。
  胜固要然要胜,但胜得狼狈委屈,非名士之风采。
  周式最后说道:李嗣昭不在我们城内,我们镇州王氏已经传了五代,百年养士,镇州怎么会没有死士,何必需要李嗣昭来帮忙。
  这句话绝不是虚有其表。论忠诚,镇州的军将以及百姓实属第一,李匡威当对此深有体会。
  说完这句话,周式站立不动。话已至此,是打是和,悉听君便。
  朱三大笑,然后起身,上前牵住了周式的衣服,说道:兄弟,别生气,刚才跟你开玩笑呢。(吾言戏耳)。
  至此,谈判圆满结束,接下来,大家还认了亲戚,朱三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王镕的儿子。(王镕绝对早婚,这一年,不过二十七,竟然儿子都娶老婆了。)
  交待一下,周式用舌头拿下他的成名作之后,就如一首歌明星,再也没有看到过他。这其实是好事,估计大家也看出来了,在乱世里,经常露面的不是杀人,就是被杀。何况镇州的那些忠诚属下们后面的结果非常不好。
  周式不见踪影,我们可以猜测他乱世隐逍遥游去了。牛人都是这种范。有诗为证: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不要来找哥,哥只是传说.
  而镇州最后给朱三出了一个主意:河朔还有定州,幽州,沧州跟太原勾搭,不如一并收服。
  镇州果然不缺人才,这种要沉沦就一起沉沦的技也使得出来。当然,这正是朱三要干的。
  朱温要清场河朔。
  
  打完收工
  接下来不到一个月的时候,汴兵再度北攻幽州,连下二十城,据说北方的雨一直在下,攻到幽州附近,道路泥泞又无法前行。
  但已经够了,幽州的刘仁恭已经彻底被打趴下了。在后面的日子里,刘仁恭也就关起门来过过偏安一偶的日子了。
  汴兵转攻定州,那是太原的传统盟友,铁杆小弟,裙带亲戚。
  汴兵碰到了顽强的抵抗。
  十月二十八日,在河北沙河县,汴军碰到了倾巢而出的定兵。镇州人胆大,也就据城而守,而定州竟然主动出击,据说是当年王处存以五千兵用喜羊羊计退走幽镇联兵的英雄往事鼓舞了他们。
  但事实证明,成功不是随便就能复制的。他们更忘了,当年能击退幽镇联兵,是因为他们的背后站着李克用。
  这会的李克用在干吗?为什么不救一下河朔地界上最忠诚的盟友?
  李克用很忙,他在修城池。
  在这一年的年初,李克用开始给下面交待任务,召集工匠,调度材料,修一修太原的城墙,将护城河里的淤泥清一清,什么守城的器具也该打造一些了。
  呼,李克用攻城无数,搞破坏是一流好手,可今天他竟然要搞建设了。
  这可是他一辈子都没干过的事。
  这个世界上,绝世高手是不需要防护的,因为只有他们打人,没有人打他们。看过南帝北丐东邪西毒中神通穿什么刀枪不入的宝甲吗,东邪有一件软猬甲,可我想他是不屑穿的。没事把宝甲当肚兜穿还从来不脱下来洗一洗的那是韦小宝。
  李克用曾经就是这样的绝世高手,我常称他为北丐。
  李克用的行为在太原城内引起了哄动与不安,有一位手下劝道:老大,我们的威名响振天下,只要多招起兵马就可以了,不应该修这些城堑,自损威望而长敌人志气,让敌人觉得太原心虚可乘。
  李克用笑了,赏了这位手下一批奖金,但城,接着修。
  如果可以攻,谁愿意守?
  这一天,李克用比谁都看得清楚,用不了多久,他的太原就不再是沙场禁地。
  敌人会来的。
  这些准备会派上用场的。
  这会的李克用已经在弃子了,镇州弃掉了,定州,也要弃掉。太行山以东的地盘,他已经管不上了。
  于是,定州的勇气成就了汴将的功劳。
  一战下来,定州大败,兵折近半。消息传到,定州老大,王处存的儿子王皓弃城而去,据说他逃到了太原,直到在那里老死。
  十多天后,朱温兵至定州城下。
  定州的城门打开了。被王皓留下来擦屁股的叔叔王处直选择了投降。
  在这一天,河朔终于清理完毕。
  从八九八年的四月,朱三渡过黄河,进军河朔,到今天是九零零年的十一月,一年半的时间,朱三先占邢州,再救魏州,攻沧州,废幽州,围太原,打镇州,降定州。仅仅用了一年半的时间,打完收工。
  想想李克用同学为了同样一块地皮,几乎用尽了其半生的精力。不得不说,他完败给了朱三。
  据说,朱三就住进了定州,准备在这里过一个年,然后等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数路齐攻太原。
  可在这一年年底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让朱三不得不匆匆忙忙赶回汴州。
  回家后,就看到了一个客人,一个干干净净的男人。当然,那年头,干干净净的男人不是太监就是伪娘。
  这个人是太监,此人神神秘秘的拿出一个包裹,打开来,里面是黄黄的一帛书。
  那人温柔一笑,朱三头皮发麻,
  可那人接着说的话让朱三一惊。此人展开帛书,说道:朱将军,太上皇要把皇位让给你来坐。
  唐朝盛产太上皇这种玩意,当年唐朝第一界皇帝李渊就被强势的儿子李世民请去当过。英明神武与色令智昏并存,爱江山也爱美人的唐玄宗也在这个岗位上消磨过时光,就连我们认识的李俨也被逼当过两天太上皇。
  这位太监口中的太上皇是李晔。
  李晔什么时候太上了?
  这个悲剧得从头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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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7 13:56:10 | 显示全部楼层
光化三年(公元900年)年中 长安 这时河朔的大混战已经接近尾声,结果我们已经知道,李克用开始修太原的城防了,朱温正在河朔做最后的清场工作。
  李晔同学从华州旅游归来也已经有一年多了。
  军事家富勒说:苦难磨练一些人,也毁灭另一些人。
  李晔同学的前半部正好属于前者,他被苦难磨练着,尝试一次又一次的出击。而自从华州回家后,他的人生就变成了后半部分。
  这位打不死的大帝好像彻底被毁灭了,似乎不再关心那名义上还是他的那片天下。有事没事喝喝酒,有空没空打打猎,偶尔搞搞娱乐活动。
  李晔越来越活得像他的哥哥了。
  当太阳西斜,将要坠落在群山下,夸父的执着也许是一种悲剧。
  几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特别是长安的文武百官,太监宫女们。这些的,他们跟着李晔玩暴走,也着实吃了不少苦。
  现在这样挺好。
  可渐渐地,他们发现不对了,第一个发现出状况的人群是太监。这当然跟他们绣花针般的细心思有关。
  最近阉帮新进了一名新帮众,品阶很高,当在五品以上,穿大红的官服,戴乌纱帽,英气不凡。据说号称美猴王的孙悟空见了这位也要叫声帅哥。
  巧的很,这位猴哥也姓孙。
  孙员工的岗位名称叫供奉。供奉这个官职像助理,不一定是阉帮独有的,文武官里也有这个称呼,但这位孙供奉应该是阉帮编制的,因为他跟太监们一样,基本职责是让皇上开心。
  当孙供奉工作时,李晔很开心。他半醉着大叫:好!好!再来一个。
  这时,孙供奉可能在翻跟头,也可能在做鬼脸。
  孙供奉是只猴子。
  据说,这只猴子是李晔在华州得到的,可能是东道主韩建为了让李晔不再思乡而准备的。
  当李晔没事看这位孙猴子玩时,大家有些奇怪,素来勤奋的劳模皇帝竟然也关心起娱乐活动了。
  可他们没想到,李晔竟然把五品的官服赐给这位非人类,而且让他着官服进行演出。
  太监们吃惊了,他们偷笑:玩了,皇上这回是没治了,在华州可能受刺激过度,疯了。
  李晔疯了?你们这些阉人才疯了!
  很快,太监们也发现了,听着李晔大叫:孙供奉,来,给朕翻一个时,他们先是磺恍然大悟,然后羞愤难当。
  哟,原来我们跟猴子是一个品阶的啊。
  太监的脸刷白。而他们更听到一个消息,李晔又要拿他们太监开练了。
  听到这个又字,长安数百名后宫服务人员集体蛋疼。(咳,他们可能不会有这种痛。)
  他们的情报很准确,李晔同学又想收拾太监了。他现在手上没兵,收拾藩镇那是不可能了,但收拾一下家奴,找一找做皇帝的感觉总是可以吧。
  见过恨太监的,可没见过这么恨太监的。当然,我们也理解,大唐朝说是毁在太监手上也不为过。
  从华州回来后,太监们又有些按捺不住了,这些人天生仆人的命却有主人的架子。这是唐朝太监的传统做风,威武了百年,要他们一下回归到服务人员的本质实在有点困难。
  老人们常说:做人要安本份,公仆不要做威做福。不然,主人是会发火的。
  李晔发火了,为了对付太监,他马上找到了帮手。
  盟友是太监们的死对头:文官集团。
  在堂庙各大门派斗争中,可以用五岳剑派划分:泰山派、衡山派、华山派、嵩山派、恒山派。
  泰山派或为王室宗亲,自华州被韩建一锅端后,接近全帮覆没。
  恒山派或为后宫,当然,武则天玩过一把金轮后,后宫盛极而衰,又经杨玉环一折腾,从而成为重点防范对象。亦再没出过优秀的领军人物。
  衡山派若为外戚,本文唯一露过面的就是李晔的那位老舅舅。这一派常与恒山派互为接应,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嵩山派是阉帮,考虑到华山派掌门岳不群后来练的是太监们的功夫:葵花宝典,其实应该让华山派归为阉帮。但因为另外两个原因,且将嵩山派分给阉帮。
  华山派对应为文官集团。
  诚如笑傲江湖所写,五岳剑派真正的较量是在嵩山派与华山派之间展开的,也就是文官与太监之争。
  史书称这个叫南衙与北司之争。
  这个词是唐朝才出现的。
  南衙指的是文官,唐朝的文官们如三省六部的各大领导干部的办公室都设在皇宫的南边,而太监们的办公室在皇宫的西南面,但进出都经皇宫的北门。
  他们是天生的对手。
  太监们要摆脱低技术含量的服务工作,比如翻牌子,进而从事一些高技术含量的领导工作,比如翻诏书。就需要掌握一些权力,而权力就像一笼包子,你吃了一个,别人就要少吃一个。他们只能把筷子往文官的盘子里伸。
  争斗在所难免。
  而结果诚如某位伟人说,不是南衙压倒北司,就是北司压倒南衙。
  在唐朝贞观以前,具体说就是高力士以前,太监们基本没办法跟文官们斗。从房玄龄到长孙无忌再到狄仁杰各各就是文官的优秀掌门人。
  太监们只有老老实实给皇上妃子们刷马桶。
  可自从阉党高力士高帮主横空出世,局面为之一新,从高帮主后,到连唐玄宗都敢欺负的李辅国,再到毒杀皇帝的王守澄,以及阉帮理论工作者,甘露之变一举击溃文官的仇士良,再到本文的皇帝阿父田令孜,以及杨复恭,可谓阉才辈出,群星闪耀,独霸朝纲,日出东方,文官们几无抗手。
  其中的原因很简单,太监们手中有兵权了。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伟人的话就是精辟。
  看起来,李晔找上文官对付太监,不过是弱弱联手,秀才碰兵,实在没有什么大的胜算,但李晔找的这个人很特别。
  这个人是文官集团的掌门人:崔胤。
  我们已经了解这个人颇得岳不群之正气于外,邪气内敛之神采。这是我将文官集团划为华山派的原因之一。
  话说岳不群有个外号叫君子剑,现在的崔掌门亦新有一个很牛的外号:崔四入。这个称号来自起伏跌宕如过山车般的工作经验:四次当上宰相。
  这也意味着,他被罢了三次相。因为前些年跟王行瑜有些扯不清的干系,经常被人旧事重提。李晔也恨王及崔,没事贬他一贬找找心理平衡。
  可崔胤比胡汉三有搞头,像灰太狼般守信用,每次出京,走不了多远,就能重回长安街头。
  数次将他枯木回京的当然是他的大哥朱三。
  到了最后,李晔也明白了,这个家伙动不得,贬他一次,不过是浪费朝廷的差旅费。
  而且李晔现在要用他。
  有了以朱温做靠山的崔胤帮忙,李晔相信自己的除阉行动当能成功。
  相比太监,李晔还能接受这位姓崔的,这当然跟崔掌门平时笑脸对人,对老板李晔也是比较尊敬有关。
  于是,除阉二人组成立了。
  一个是对太监咬牙切齿的皇帝, 一位是要重振帮威的文帮掌门人,这两位因共同目标共同的敌人走到了一起。
  他们常私下商量行动计划。我猜测他们可能如下对话。
  太监们又得瑟了,得收拾他们。这是李晔说的。
  没错!皇上想拿谁开刀?这是崔掌门的回答。
  阉门四龟,我要一网打尽!嗯,这个,陛下,能不能分两步走?那两步?
  先除枢密使,再除军容。(注:军容就是神策军左右军尉)。
  为什么?
  因为枢密使没兵!
  朕明白了。
  没多久,李大帝与崔掌门出手了。一出手,气势不凡,两位枢密使一起下岗流放,地方有点远,在今天的越南境内。
  为了替大唐本就不多的财政节约开支,这两位枢密使刚出长安没两步,新的赏赐下来了。
  劝君更进一毒酒,免得千里奔波苦。
  初战告捷!可远没到庆祝的时候,拿下有兵权的神策军中尉才是最重要的。
  
  
  反击
  两位枢密使死在了驿站,据说消息传到长安城时,太监们心情像他们的裤档又酸又涩。到了晚上,他们经常把一枕哭透。
  对于他们,那时候的长安似乎没有白天。
  伴君如伴虎啊,指不定什么时候贬书毒酒草绳的就送到自己的手上。
  今天的阉帮已经不复当年一统堂庙的威风。
  算起来,唐朝最后一位真正有权势的阉帮帮主其实是杨复恭,只有杨老帮主才内握禁军兵权,外有义子监军,还有外宅郎君当节度使。
  杨老当年佛尘一挥,应者呼气为云,纳气为龙,何等意气,阉帮何等雌壮。只可惜,天妒阉才,老杨被不肖义子出卖。
  自从杨老帮主西去后,阉帮牺牲的高级干部都可以组成一个同志连了。
  这一次,似乎惨事重现。
  但,我们就认输吗?
  人都有生存的欲望,太监也是人。
  管他皇帝,还是宰相,谁要我们死,我们就让他亡!
  皇上也不例外!
  有一个太监怒吼道,他是刘季述。本来死的应该是他,因为在华州时,他就是枢密使。可能因为与韩建的合作很愉快,调到了左军中尉这一有兵权的岗位。
  刘季述要反击了。
  反击的第一步:开会。
  说起阉帮,虽然六一居士毫不留情的指出他们人去其势,中气不足,阴阳隔断。但他们能在与文人的斗争中屡屡取胜,是有原因的。
  其中的一个原因可能是,他们比喜欢搞内哄的文人来说,更加团结。
  面对共同的困境,所有的大太监都有来了。这里面有许多在以后发挥过重要作用的人,第一位当然是刘季述大帮主,二号人物是右军中尉王仲先王公公,还有一个是刘季述的侄子,叫刘希贞。另有一位叫韩全诲,韩全诲同志曾给凤翔的李茂贞当过监军,有藩镇背景。
  会议的地点已经不详,但这是大太监们放弃了个人的权利,独立自主的就阉党的前途问题举行的一次极其重要的非常务会议,是在阉党两大骨干突然被贬杀以及对手肯定还会乘胜追击之恶劣情况下,为了找出路,寻活路而召开的。
  其重要性可能不亚于我党的遵义会议。
  会议的要点很明确,他们之所以能在宫中立足,全所决于武林盟主皇上听他们的,现在盟主把他们当成清除对象,解决方法只有一个:废李晔,立幼主。
  太监们经常这样干,领着禁军冲进宫内,抓住皇上,脱下他的皇袍,宣布他下岗,然后起用一个童工。
  唯一的问题是,他们已经没有阉帮前辈们那种指鹿为马,换帝如换衣的绝对优势。
  他们需要盟友在外呼应。
  关于盟友,帮内有各种意见,有的认为应该联合传统合作伙伴比如凤翔。
  说这个话的太监叫韩全诲,看来韩公公在凤翔做监军时,与李茂贞的合作相当愉快。
  而刘季述倾向于华州,他跟韩建有过合作的基础。
  可在仔细分析之后,发现要成大事,有此二州为后盾并不足够。
  放眼天下,能够支持他们废主立幼的只能为数不多的两个人,其中一个人怕是不会同意,另一个值得争取,那个人是朱三。
  最后众阉帮同袍们拍板决定,禁军的军权要抓牢,外面的盟友要争取,尤其要争取朱三的支持。
  巧的是,在这次会议过后没多久,朱三的一名重要参谋来到了长安。而联络这名汴州重要人物的任务落到了刘季述侄子刘希贞身上。
  
  
  
  华山派之剑宗领袖
  话说五岳剑派之华山派论实力绝对是五岳之首,可没来由得分成剑宗气宗两班人马,内斗个你死我活,自损实力。
  而文官集团之所以被人称为华山派,正是因为文官集团也分气宗剑宗。
  像崔胤这样的根正苗红,原装进士出身的自然是内练一口气的气宗老大。
  剑宗骨干我们也认识不少,如晋州李袭吉,华州李巨川,魏州李山甫,以及汴州敬翔,钱塘罗隐等等。
  江湖上称他们为不举人士,没考上进士。其实他们也是文官集团的成员,不过走的是师爷路线。而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当不了大官。比如宰相,基本上得科举大学毕业的。
  因其路线不一,际遇不同,待遇有差,文官集团这两宗素来不合,气宗瞧不起剑宗成绩不佳,出身寒酸,而剑宗常鄙视气宗考试时走后门,传小抄,搞暗箱操作。
  他们的斗争是文官集团之间的内斗,又有两个阶级之间的互不兼容性。
  他们经常较量,大抵情况是气宗占据绝对的行政资源,经常打压没中过进士的剑宗人士。
  而剑宗成员们平时做些酸诗嘲弄一下是常事,更有绝世高手会使阴招,比如李山甫就成功借刀干掉了剑宗高干王铎。
  我们前面也说过,就算李山甫立下奇功,也只能当个剑宗的护法之类。真正能称得上剑宗领袖的另有其人。
  这个人叫李振。
  在嵩山派的遵义会议,也就是刘季述们的生死存亡大会召开后的某天。剑宗领袖李振来到了长安。
  他是坐轿子来的,随从不少,在长安城外的长乐驿,就有人来接他了,接他的人叫程岩。
  见面,打招呼,程岩在前面引路,进了长安城,到了一个大宅子。
  程岩,是汴州驻京办主任。而李振,正是朱温的重要参谋,其地位仅次于敬翔。(那为啥他是剑宗领袖而敬翔不是呢,这个后面会详细说明。)
  李振是来长安向皇帝李晔汇报一下近来汴州工作的。当然情况比较多,朱三又打下不少地盘,有不少的人事任命需要李晔签字盖章予以确认。
  进了房间后,程岩请李振上坐,看茶。论职位,他当然比不了李振,那时的驻京办嘛,其实就一招呼所。吃吃喝喝,跑跑关系之类的。所以有很多事,程主任做不了主。
  现在就有一件事,他需要请示一下李振。
  程岩说:李大人,有一个人想跟您说两句话。
  那就请进来吧。
  没过一会,有一个人进来了,这个人正是刘希贞,刘大公公的侄子。
  刘希贞到了李振的面前,却不说话,只把眼看着程岩,他不敢说,这个话牵涉的事情太重大 。
  最后,程主任说了,他小声的对李振说:皇上可能疯了,性格暴躁,搞得内外不安,左中尉(刘季述)想废昏立明。李大人,你看怎么样?
  李振只是到长安出差汇报工作的,那想到进门第一件事,竟然是换皇帝这样的大事。
  这个问题对李振而言,可以换个方法问,就是李晔当皇帝对汴州好,还是太监立个小皇帝对汴州好。
  结果不言而喻,李晔同学虽然是个愤青,经常剑走偏峰,但尚能独立思考,自主行事,要是让太监们抓个小皇帝,他们一不爽,西入蜀国,北上太原,南下荆州。到时汴州就得被人家挟天子而号令。
  李振马上得出了答案:绝不能让他们这样干。
  这位李振之所以能坐上剑宗领袖这个位置不是虚的。他虽然数次应试都不中,但其实出身并不差,其曾爷爷在潞州干过节度使,爷爷父亲都是当过官的。他本人也有当刺史的机会,只是碰上黄巢那年的革命潮,上任半途中,自己的驻地被人占了。只好打道回府。经过汴州时,顺道去朱三家做了做客,聊了聊天,被朱三赞为奇人,遂留在汴州做了副官。
  听到程岩的话后,李振冷笑了一下,然后看着刘希贞,说:你们胆也太大了,这种事也敢干。我们梁王(朱温)有百万之师,都不敢动这种心。
  汴州绝不支持!
  被拒绝的刘希贞一脸沮丧,他只恨自己没有如簧的巧舌来说服对方,可在那一刻,他看到程岩朝他眨了眨眼。
  退下来后,程主任朝朝把刘希贞拉到一边。只说了一句:我们的老大又不是李振。
  刘希贞释然,李振只代表他的看法,大不了可以越过李振,直接向朱三请求。
  干吧,只要你们开出的筹码够诱人,我们老板会支持的。
  程主任经常在长安活动,对这伙太监太了解。太监要干的事,那是一定会动手的。能自残身体入宫的人,还有什么可怕的。
  反正要干,不如支持一把。
  程主任在招待所主任这个位置干得太久,实在想立奇功,往上升一升。他这会奇怪,李振难道不了解老板朱三的心思吗?难道不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进军长安的好机会吗?
  而此刻,李振正站在窗前,外面风渐起,日渐晦。
  长安又将掀起一股血雨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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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7 14:07:16 | 显示全部楼层
昭宗光化三年(900)十一月 刘希贞与李振密谈的数天后。
  长安的气氛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自从李晔贬杀两位枢密使后过去了三个月,李大帝并没有接着向其它太监下手,但阉帮们明白,这是迟早的事。
  最近,他们就发现了一些新的苗头。
  有两个人经常出入皇宫。
  这两人是内医工车让,谢筠,是给李晔的太子看病的,可看病就看病吧,却进了宫后迟迟不出来。
  太监们已经是惊弓之鸟,任何的不寻常都足以让他们提心吊胆。
  于是,刘季述给李晔打了一个报告:宫中是严肃的地方,不可以随便进来人。
  我们已经了解李晔这个人,为了实现兴国的目标,是不拘一格用人才。平时接触的除了医生,还有道士,和尚,天文学家,杂技表演家等等三流九教人物,鸡鸣狗盗之流。
  只要能富国家强君权的,不管是从生理学的角度还是从行星运行轨迹还是先天八卦演算还是诵经念佛,他都愿意尝试。
  估计这两位医生除了给太子看病之外,还顺便跨专业的给李晔出了点治国的方子。
  那时,长安人都知道,李晔救贤若渴。
  这两位没想到他们的这一爱国爱君邀功举动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在听到刘季述的报告后,李晔又展示他愤青的一面,这会的他,刚杀了两个枢密使,又存了些胆气,对着刘季述就吼:老子的皇宫,想让谁进就让谁进,你管得着吗。
  紧接着,李晔赌气似的把这两位医生的名字写进了宫门的通行册里,从此,他们可以自由出入!
  看来,皇上真要动手了,是不是找这两位医生研制什么金蚕蛊三尸脑神丹之类的生化武器对付我们太监?
  刘季述的神经已经崩到了极点,就像一张拉紧的弦,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让弦去箭发。
  果然,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
  十一月初五的早上,宫门并没有像平时一样打开。
  刘季述早上去上班时,宫门紧闭着,文武百官都在宫门前等候了半天,按惯例,宫门应该在凌晨五点时打开,可一直等到八点多,门依旧关着。
  里面一定出事了!
  刘季述马上判断,不能等了,择日不如撞日,就在今天,决定我们阉帮数百人的生死。
  刘季述回头,他已经决定要动手了,可动手之前,他要去跟一个人打声招呼。
  那个人是崔胤。
  世许是太监后天的身体残疾产生了下意识的自卑,他们就算手握兵权,可在决定发动宫廷政变时,觉得还是应该跟南衙的领头人支会一声。
  刘季述在上早朝的人群中找到了崔胤。
  崔相,宫里已经发生不测,我们做为内官,有责任去调查一下。
  这会的崔胤心时也是心上八下,不知道李晔大帝在玩什么把戏,突然间就不开宫门。
  可在刘季述对他打招呼,他看到那位太监眼中的狠毒。
  如果不同意,自己很有可能命丧此地。
  好,好。军使去看看。
  崔胤的马上表态救了自己一命,也让刘季述产生了一种错觉。
  这个宰相看来并不是什么难缠的人物。自己一喝,立马就软了。
  刘季述转身,然后看了看他的同盟王仲先一眼。
  同志哥,行动吧。
  王仲先离开了人群,过了一会,他领回来了一千多禁兵。
  这一千人直奔而来,二话不说,直接开砸,事实证明,他们不是乌合之众,突起之师。
  为推翻一个不听话的皇帝时刻准备着。
  这些工作流程他们估计有练过,长安皇宫的城门比今天的什么防盗门要坚固的多,可他们工具齐全,动作熟练,没过一会,门被砸开了。
  刘季述扒开人群,冲进宫内,呼拉拉的直奔大殿。在半路,他们就碰到了自己的同志,一个太监。
  刘季述一把抓住:到底出什么事了!
  那位同志向帮主报告:皇上杀人了!
  原来李晔同学昨天在宫城北面的打猎场打猎,回来后,摆宴喝酒,喝到情深醉酣处,可能想起自己堂堂大唐皇帝,竟受家奴的鸟气,一时怒起,抽剑斩了几个身边的太监和宫女。这会,李晔估计还在醒酒,忘了早朝这档子事。
  当然,我们那会是封建制,不比你们社会主义国家,皇上杀个身边的服务人员,值当个什么?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奴乎?
  刘季述听到这个后,一阵失望,接着,就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不是什么大事啊。怎么办?
  往前冲,人家李晔犯的事又够不上被休的程度。
  而退回去,自己已经领着禁兵冲进了皇宫,走上了不归路。
  刘季述一咬牙,自己不愿死,就只好一条道走到黑。
  更何况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是可以变通的。皇上杀人法律拿他没办法,但可以用道义制服他。
  刘季述马上为皇上杀人事件找到一个合适的注脚:皇上突然如此狂暴肯定是听了那两名巫医的唆使,是搞歪门邪道来祷福消灾。
  更何况太监是太监他妈生的,宫女也是宫女她妈生的,赁啥说杀就杀?
  想到这个主意后,刘季述转身,领着一千禁军往回走。
  李晔,是一定要弄下来。但弄下来之前,他还得去跟一个人打个招呼。
  这个人当然还是崔胤。
  崔胤正跟一班文官在门口双手相搓,左右踱步,不知所措。到了关键时刻,就显出他们手无寸铁的劣势来。
  刘季述走到崔胤面前,把前面想好的东西说了一遍,然后断然决然以及毅然说道:主上干出这样的事情,那还有资格治理天下。废除昏君,拥立明君,是自古都有的事情。为了大唐江山社稷大计,我们只好请太子监国!
  众文官面面相觑。可看到后面那些大兵的刀,他们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据说崔胤同志第一个点的头。
  这又给刘季述造成了一个假象,这个崔四入真的是一个好商量的人。
  崔四入果然好商量。
  接下来,崔同志帮助刘公公做了许多的工作。
  文房四宝马上送了过来,现场就办起公,崔胤同志亲自提笔,写了一份请李晔退位,太子监国的请愿书。然后,崔胤提笔在后面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一切,把文官们震惊了,自己的帮主这么快就投敌叛变了。
  须知留得青山在,才能有柴燃。
  既然崔相都签了,我们还挺着干啥,都签名吧。
  一会,长安各界领导都在那份劝退书写出上了自己的大名。刘季述同志再一次领导了潮流。
  走吧,休书得了,请那位李晔下来歇着吧。
  拿着这份联名状,刘季述们再次入宫。
  这一行人直扑李晔,他们口呼万岁,如风行电照,势不可挡。这行人里,赫然有汴州驻京办主任程岩。看来,程主任已经铁了心要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与前途与刘季述们捆在了一起。
  一路上,他们手挥利刃,遇佛杀佛,见神杀神。
  佛神是没有的,倒是杀了不少阉帮低层帮众与有同病之怜的宫女。
  所谓帮派斗争,吃亏的人是没有帮派之分的。受伤的总是下层的人。
  来到思政殿外,刘季述一摆手,大兵们等候在外,他跟王仲先领着十来个身强力壮的太监登上了乞巧楼。
  李晔在上面。
  今天早上起来,已经听报昨天发生的事情,他的心里已经感到有些不安,要登上高处看个清楚。
  刘季述们冲进来了,后面是明晃晃的刀片子。
  不妙!
  李晔惊的从坐床上翻了下来,转身就走,可能昨天喝多了,现在还有些手脚无力,又可能刘季述与王仲先真练过一些阉门绝技,一个箭步上去,一左一右把李晔给挟持住了。
  皇上,别跑了,坐下来,我们有事要奏。
  这两位高人把李晔又按回到坐床上。
  李晔的脸胀的通红,他的眼前又浮现出当日在骆谷被田令孜羞辱的情影。
  那时,我只是王子,被太监欺欠,今天,我已经贵为天子,你们这帮太监竟敢如此!
  按李晔同学的脾气,可能要发火了。可这时,他的老婆来了。
  这位皇后姓何,四川人,有着所有中国妇女共有的特质:忍耐。
  只有先活下去,一切才有希望。
  听到宫中哗变之后,她马上奔了过来,她了解自己的丈夫是个行事冲动的人,指不定要做出玉石俱焚的事情来。可是,皇上是玉,他们是什么,不过是些瓦,还是残次品,犯得着以命相搏吗?
  皇后一脸焦虑,大喊道:军容不要惊吓了宅家,有什么事好商量。
  刘季述掏出了那张联名状,说道:陛下已经厌倦皇位了,大家都请愿要让太子监国,请陛下跟太子换个地方,到东宫去养老。
  李晔怒目相向,不动。
  这不是我们要求的,是所有文官的请求,我们拦不住。还是请陛下移驾东宫吧。等事情过去了,再请陛下回来。刘季述大声说道。
  李晔不说话。
  皇后向前一步,哀求道:宅家,听军容的吧。
  良久,李晔站起身,望望妻子,再望望刘季述们扭曲到变形的脸,他叹了一口气。
  走吧。
  下楼,出大殿,就看到那一千多埋伏在外面的狼虎大兵。
  皇上服没服?
  有的傻大兵还抽出了兵,准备抢个头功。
  皇后忙大声喊道:军容一心辅持太后,请皇上去调养身体。
  于是,李晔同学亦在这殿外发表了退休演说:朕生病已经很久了,现在令太子监国。
  传国玉玺交到了刘季述的手上。
  李晔终于屈服了。
  那一刻,群情激奋,雷动的万岁声响彻在皇宫。他们倒不是忠心祝愿李晔活上一万年。
  他们只是庆祝成功!
  阉帮的行动取得了全面的胜利!
  而李晔同学,请移尊步,前往你的养老院吧。在那里,刘季述有话对你说。
   
  少阳院
  刘季述走在前面,脚步匆匆。李晔跟在后面,步伐凝重。这种感觉多么熟悉。
  是了,十二年前,刘季述就这样领着李晔从王宅搬到少阳院,送上了帝位,而今天,他又亲手将李晔从皇位拉下来,还送到这少阳院。
  莫不是解帝还需系帝人?
  遥想十二年前,那时的刘季述只不是过一名普通的太监,手中无权无势,忠厚老实,让人看着放心,可今天,他变样了。
  他成了东方不败,要文成武德一统天下。
  权势往往让一个人变态。
  变态的刘季述兴奋莫名,这时,时近黄昏,在他的眼里,一切都是血红色的,血红的琉璃,血红的大道。
  而在李晔的眼里,一切又全是灰色的,灰色的天空,灰色的人影。
  到了少阳院门口,李晔突然停住了脚步,抬头望着刘季述,问道:昨天我们还在一块喝酒,其乐融融,朕又没做什么过份的事,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何止如此!)
  是啊,为什么会这样呢。
  刘季述也想问这个问题,为什么他不能好好的做他的大太监,而做下这犯上做乱的事情。
  这全怪你李晔啊!
  要不是你成天跟文官混在一起,对他们言听计成,我怎么会这样?
  要不是你铁了心要清理我们,我怎么会这样?
  要不是你成天喝醉,像个随时会发作的大规模杀伤武器,我怎么会这样?
  想到这里,刘季述千般滋味涌上心头,他的感情突然如尿崩了。
  猛不然,刘季述掏出了一个东西。
  这是一个宝物,通体用银打造,刘季述随身携带,正式的名字叫银檛。檛,我们已经认识,李存孝与周阳王拿它敲人脑袋,碎人脊梁,玩得很熟。
  而刘季述,大概平时用它来抓庠庠的吧。可这会,他掏了这玩意想打李晔不成?
  接下来,李晔倒愿这东西是敲在自己身上。
  刘季述却拿它做教鞭,当算盘,一边用银檛在地上划线条,一边念叨。
  某年某月某日,我让你干嘛,你没听我的。
  某年某月某日,我让你这样,你又没听我的。
  。。。。。。。。。
  据说刘季述一共数了十多道,每一道都像一根鞭子抽在李晔的身上。
  李晔同学,你这样被一个太监拉清单,算旧帐,你这皇帝当得够六月飞雪,冬雷阵阵了。
  而刘季述老同志,你可能是巨蟹座吧,不然,这陈年旧事,你都一一记在心里?
  该说的都说完了,刘季述长出一口鳖屈气,然后把这些鳖屈塞给了李晔。
  李晔迈进了少阳院,门在后面咣当一声关上。
  刘季述阴沉着脸,狠狠的说道:把锁眼用铁汁浇满堵死!
  皇上啊,咱们恩断义绝,从此再不要见面了吧。
  他们真的没有再见面。
  刘季述转身离去,他还要很多事情要干,胜利只是一个开端,而保住胜利果实才是最困难的部分。
  
  
  
  
  杀
  刘季述开始杀人了,他有太多的压仰需要暄泻。一年多了,笼罩在我们阉人头上那股黑云终于散去,现在是时候让他们尝尝活在不知道能不能见到第二天太阳的滋味。
  刘季述更要杀出威风。他要让全长安的人知道,得罪了刘公公是没有好日子过的。
  于是,李晔宠信的太监(这算清理门户),练丹的,修道的,念经的,看病的(自然也包括上面那二位医生)全部用木棍打死。到了晚上的时候,用十多辆车拉着尸体出城。
  这种活动一直持续了数天。
  长安人被吓坏了,十多辆车,这得杀多少人啊,刘公公果然是心狠手辣的人。
  其实,刘公公不是一个狠到丧心病狂的人。
  每天他只挑一些小人物,杀上十来个,然后每车装一具尸体。这种包装法常见于黄金搭档之类的商品,外包装很大,里面没多少货。
  刘季述很软弱。在他给李晔拉清单,解释为什么要这样干时,就已经把自己人性的弱点暴露无疑。
  如果他是真正废昏立明,那需要解释吗?正义的事情是不需要解释的。
  打倒小日本需要解释吗?
  祖国统一需要解释吗?
  钓鱼岛是我国固有领土需要解释吗?
  尊老爱幼需要解释吗?
  三个代表需要解释吗?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心虚。
  当然,刘季述干得是逆天的大恶。可是,大恶事更不需要解释了。
  恶人谷的十大恶人行事需要解释吗?
  四大恶人之恶贯满盈、无恶不作、凶神恶煞、穷凶极恶们解释过什么吗?
  猛不然,冲出一伙人,把上京的你抓住一顿暴揍,然后关起来,给过解释吗?
  一解释就说明你恶的不够彻底。
  刘季述很心虚,他实在不敢真的坏事作尽,赶尽杀绝。
  据说有一天,他突然想起有个司天监跟李晔很熟,司天监,管天文历法的,大官,正三品。刘季述一直在杀小人物,难得有理想要拿大鱼开刀,可那位司天监听到消息后,找上了他。司天监倒有同行布鲁诺视死如归的勇气,对着刘季述当头就骂:你把皇上关了都不够,还想杀我们这些无辜的人吗?
  刘季述一听,竟然不敢杀了。
  刘季述可能是杀人狂里难得一见的唐僧。但他不杀司天监倒罢了,有一个,他实在应该狠下心来干掉。
  那个人当然是崔胤。
  崔胤才是阉帮最大的敌人,李晔不过是他推到前面的挡箭牌罢了。
  刘季述不敢杀,崔四入的名头不是吹的。谁都知道他是朱三罩的人。渐渐也,他觉得也没必要杀。这个读书人是个软蛋,当日宫门前,已经把他看得清清楚楚。更何况这些日子,崔胤已经找他表过态。
  崔胤在跟刘季述聊天时,很有君子剑风范,其形五柳长须,面如冠玉,一脸正气,其言诚恳坦率,发自肺腑。
  又诚如岳不群对五岳掌门所言:五岳剑派,同气连枝,亲为兄弟,应该团结。崔胤对刘季述说:咱们都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以前待奉皇上也好,现在待奉太子也好,都是尽臣子的本份罢了。
  我们南衙北司应该和解,共创未来!
  刘季述差点老泪纵横,他难得听到有人跟他讲如此大义凛然的话。
  好吧,和了,和了,不打了。
  可没过多久,刘季述又起了杀崔胤的心,这一回,是朱三让他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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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7 14:13:42 | 显示全部楼层
汴州
  在把李晔关起的第二天,就有一伙人出长安向东直往汴州,这是由刘季述的侄儿刘希贞和汴州驻京办主任程岩组成的游说团。
  而在这时,汴州的高级干部李振还在半路晃荡,根本没想到太监们这么快就动手了。
  来到汴州,游说团一出手,就将朱三给打动了。
  做为一名东南亚证件公司的优秀员工,刘季述用以假乱真的本领制作了一道禅让的诏书。
  帝位要让给朱三做。
  这世间还有比这更贵重的礼物吗?这世间又有那个男儿能抵得住这等诱惑?
  而这时,崔胤的信也到了。
  崔胤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在宫门之变中活下来后,马上就给自己的老大写了信。
  跟太监们一起共创未来?
  笑话!
  在信里,崔胤描述了事件的经过,着重描写了李晔的幽禁生活之苦。最后,他请求朱三出兵长安,拔乱反正!
  一个是送到手上的江山,一个是费力不讨好的军事役。
  猪都会选择,朱温选择了前者。
  他甚至一时兴起,把崔胤的信装好,叫人送到长安给刘季述。在后面,还附言道:小心点崔胤。
  为大业,舍兄弟,这正是朱三的行事风范。
  
  长安
  在接到朱三的信后,刘季述同志那温柔易碎的心被崔胤伤透了。
  崔胤啊,崔胤。想我刘公公手底尸堆如山,灵车如水,难道真不敢杀你吗,你竟然当面与我结盟,背后就拆我的台。
  那就干吧,除掉文官集团的帮主,阉帮真的就是堂庙无敌了。
  可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愤怒把刘季述引向了另一条路。他做了一个不那么聪明的决定。
  这个决定显得很孩子气:找崔胤对质!
  也许是崔四入的名头太响,朱三已经保了崔胤三次,这一次朱三真的不管他了吗。
  刘公公一时难以接受朱三竟把崔胤交给自己,他决定去问个清楚。
  一路上,刘公公称得上目如明星,发上指冠,行走带火,杀气腾腾。
  如果这是真的,我绝不手软!
  崔相,你看这是什么,刘季述啪的一声把信摔到崔四入的面前。
  只需一眼,崔胤就知道了,那是自己给写朱三的密信。
  自己被朱三卖了!
  据崔胤事后讲,这是自己人生当中最危险的时刻,如果稍有迟疑,外面说不定就有刘季述的大兵冲进来抓人。
  于是,他选择了大笑。笑得刘季述莫名其妙,心里嘀咕:嗨,严肃点,这对质呢。
  只在那不到五秒的大笑中,崔四入找到了应对。
  他拿起那些书信,指着印章,又指指那些字,正容说道:刘军容,您看,这明显是假冒我的笔迹,这图章也是假的,这是有人在挑拔我们跟汴州的关系呢。
  我崔胤岂是那种三头二面的人!
  如果您不相信我,请把我的家人全部抓起来!
  那一刻,刘季述迷糊了,说起搞假证假书假章什么的,他是行家里手,正因为他擅长并常做这些,不由得以已推人,想这些信说不定真是别人伪造的。
  望着崔胤,刘季述找不到一丝破绽,这个人一脸愤怒,似乎比他还要气愤这造假的人。
  刘季述出了一口气,他接受了这个解释,也许,更期待这个解释。他实在不想杀人了,更不想杀崔胤,毕竟这人出于相门世家,乃豪门之后,毕竟这人跟朱三有扯不清的关系,毕竟自己这些天杀的人已经够多了。
  刘季述心软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已,任何的迟疑,任何的软弱都会成为敌人的攻击点。
  一个狠毒的人开始软弱,那离悲剧也不太远了。在话为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成佛,不就去西天了么。
  刘季述很不幸,想他也是天纵阉才,识文断字,刻章模字,杀人越货,废君立幼,领导阉帮,样样精通。可他毕竟走的是野路子,比起崔胤这种出身官宦世家,数辈浸淫于官场纵横,从小耳濡目染官场斗争的人,他还是要差上一截。
  这一次对话,高下立判。
  最后,刘季述甚至跟崔胤指天为誓,结为同盟,共定天下。然后,刘公公满意的离开了崔宅。
  可他,又犯了一个错误,把崔胤给朱温的信留下了。
  既然是伪造信,那玩意就没意义了,留着干嘛?
  崔四入有大用!
  
  汴州
  亲爱的读者朋友们,当您看到这段文字的时候,朱温刚刚做了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在长安的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他决定谢绝送到怀中的帝位。他诚恳的向刘季述同志道歉。
  朱三变卦了。
  说服朱三的人是文官集团两大分支的领袖。
  第一个展开说服工作的是气宗之首崔掌门。
  从刘季述离开的当晚,崔胤就收好自己的信,然后包好,又另写了一封信一起连夜送去了汴州。
  崔掌门写道:刘季述要与我结盟,不杀我。不信你看,那封信现在又回到我手上。
  但我已经诚心归于大哥您,所以重新将这些东西送上。
  据说朱三同志打开信的那一刻,气的脸都白了。
  该死的刘季述,竟然让我成为两面人。
  可是,这会的朱三还在动摇,毕竟人家许过厚礼。
  这时,文帮的剑宗领袖李振及时添了第二把火。
  李振回来了,在听到长安宫门之变后,急忙赶回到汴州,当然,他马上就知道了,朱温已经被那份超级厚礼打动,准备支持刘季述。
  李振大惊,因为他知道所谓的让位不过是个骗局。
  因为帝位不是刘季述的,他只不过是一个大太监,手里不过一两千兵。没有外面的人支持,他根本就控制不住局面,自然也掌握不了皇权的归属。
  我想起一个故事,一个农夫的儿子与父亲相依为命,有一天,一个人找到父亲说:我给你的儿子找个对象吧。
  父亲说:不行。
  那人说:如果我给你儿子找的对象,是石油大王洛克菲勒的女儿呢?
  娶个这样的老婆,十辈子不用奋斗了,父亲同意了。
  然后,这个人找到了洛克菲勒,说:我给你的女儿找个对象吧。
  洛克菲勒答之:滚,永远有远就给我滚多远。
  那人又说:如果我介绍的人是世界银行的副总裁呢?
  实业家与资本资的联姻,这是个好事。洛克菲勒同意了。
  又过两天,这个人找到了世界银行总裁,说:总裁先生,你应该马上任命一个副总裁!
  总裁先生头说:“不可能,这里这么多副总裁,我为什么还要任命一个副总裁呢?”这个人说:“如果你任命的这个副总裁是洛克菲勒的女婿,可以吗?”
  总裁先生于是同意了。
  就这样,农夫之子成了富二代兼副总裁。
  这个故事叫空手套白狼,刘季述玩的跟这个差不多,他一边跟长安各界人士说:我的背后有朱三支持,所以皇上的事我说了算。另一边又跟长安说,皇上的事我说了算,请支持我吧。
  而一向骗人的朱三竟然上当了。
  可能这个世界没有不上当的人啊,只有不够份量的诱饵。
  在听到朱三的打算后,李振说:王室有难,正是成立霸业的好时机!没错。朱三答道。
  主公亦称得上是唐朝的齐恒公,晋文公了。
  也没错。
  可是,如果主公连两个太监犯下如此罪行,都不去讨伐,将来以什么名义去号令诸侯?
  朱三不语。
  李振又道:如果太子位置坐稳,则天下的权力将尽归宦官。将来挟天子令诸侯的就是他们!
  到了这时,朱三才恍然大悟,自己差点被刘季述利用了。
  杀国之奸贼,主天下正义,才是王道!
  文官访华团的两位宗师终于抛弃分歧,开始一致对外,齐心协心说服了朱三。
  当然,合作是暂时的,他们迟早得像华山派那样月夜内斗,然后死一派拉倒算完。
  朱温马上派出亲信前往长安与崔胤密商救难大计。这个人我们认识,曾经给葛从周当过监军的蒋玄晖。(史书记为蒋晖,疑为一人。)
  
  长安
  十二月底,蒋玄晖悄悄地进了长安,然后到了崔胤的府上。
  崔掌门见过朱三的信,连忙将蒋玄晖请进来坐下。
  梁王果然大义。朱三一脸崇拜地说道。
  长安城内情况如何。蒋特派员果然是干事的,废话不多说。
  皇上被关在少阳院,太监们每天在抓人。
  崔大人得抓紧将皇上救出来!
  那汴兵什么时候开进长安?
  汴兵不会进长安。
  各位要问,没兵,蒋眩晖只身一人来干什么,搞公费旅游,白吃白喝白玩啊?
  蒋特派员此行当然有用,他已经给崔胤吃了定心丸。
  放开手脚干,出了事,有朱老大给兜着!
  那为什么朱三舍不得大兵呢,崔掌门初始不解,但他马上明白了,是的,汴兵不能来,一来,太监们就会发觉,自然就会挟帝出奔。此类事情这些年发生的太多了。
  不来也对。崔掌门自问自答。
  那崔相有把握救出皇上,诛杀奸人吗?蒋玄晖问道。
  崔胤想了想,答道:有!
  没有一兵一卒的崔胤要擒拿手握禁军兵权的刘季述。想来,这实在太困难。可等崔胤把计划全盘向蒋玄晖托出时,这位汴州特派员不由得叫声佩服。
  也许,该给朱三打个报告:此人有谋略,日后当提防。
  
  命门
  崔胤抓住了刘季述的命门。
  任何人都有命门,像黑木崖的东方不败有绝世武功,穿针引线,天下无敌,可最后仍死翘翘,是因为东方大姐爱上了帅哥杨莲亭,也就因此有了命门。
  李莫愁云:为爱,直教人生死相许。大侠、枭雄,高人、矮人,太监、男优。义士、奸贼。男人、女人、小四都逃不了。
  刘季述的命门与爱无关,与事业有关,他的命门就是搭档王仲先。
  王仲先是个奇妙的人。他跟着刘季述引兵犯皇宫,囚大帝,干的都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可他竟然还是一个比较正直的人。
  他是一个反贪先锋。
  自从阉族掌控长安后,刘季述们忙着清理异已,而王仲先同志另劈蹊径忙着清理帐目,那是忙的满头大汗,不变乐乎。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国家满是蛀虫啊。
  王仲先出离愤怒了,恨不得大叫:给我备一口棺材,我要与这帮国之蚀虫同归于尽。
  当然,王公公的反贪事业是太监事业,向来是有上文没下文的。他查出了不少大蚀虫,却不敢动手对犯罪份子实施双规。
  因为查出的对象多是禁军的军官,王仲先是神策军右中尉,对里面的门门道道倍清楚,当然查得出来的就是自己的那些手下。
  很多禁军军官都有虚领工资,侵占国有资产等等经济犯罪。
  王仲先真是个正直的人,查贪污反腐败就从自己的阵营开始下手。
  这个举动,把刘季述吓了一跳。
  我的大爷呢,咱这是在干祸国秧民,犯上作乱的勾当,要的是黑白颠倒,惩善扬恶,你怎么干起这等事情了。
  你简直是丧权辱帮的阉帮叛徒!
  可王仲先不听,他虽不敢直接拉人,却给各位贪污腐败分子下了催款通知书,限时上交所有赃款。
  于是,奇怪的一幕出现了,这边刘季述忙着给禁军的众军官们发宫门之变的项目奖金,这边王仲先却在催缴赃款。
  这一对乱国搭档真是活宝。据我翻阅史书,像谋逆这种事,讲究的是心狠手辣,阴险狡诈。可刘季述不够狠(他要狠,早就一包毒鼠强送李晔上西天了),王仲先不够邪。
  选择事业伙伴很重要。这样的组合其中有一个,迟早都会出事。两个占全了,马上就会出事。
  果然出事了。
  蒙廉政公署署长王仲先雷历风行的打贪风暴所赐,有一个禁军将领领到了一张催款通知书。
  这个人叫孙德昭,是禁军分支盐州六都兵的都将。
  他曾经救过李晔的命,当年,李茂贞的凤翔驻京办与王行瑜的邠州驻京办在长安宫门前大搞夺帝大会,差一点就将李晔撕成两半分了。危难关头,孙德昭从天而降,架七彩云,执喝杀棒,领金甲兵,驱散恶人,救下李晔。
  这样的忠将,也跟贪污沾上了边。
  据说清帐之后,孙德昭欠了五千贯,又据说孙德昭为了这事十分上火,天天喝酒,一喝就醉,一醉就哭。
  五千钱折煞英雄?
  有一天,有一人专程过来陪他喝酒。
  这个人是孙德昭新交的朋友,为人随和,气质不凡,,言词儒雅,更经常为孙德昭倒酒。
  来,孙将军,再干一杯。
  唉,人事三杯酒啊,干。
  孙将军可是为催款的事担扰?
  区区阉人,区区数千钱,何须我愁。我只恨陛下身居囚笼,为臣的却无能为力。
  哟,将军如果有反正之心,何不起兵兴事。
  孙德昭停下酒杯,望着眼前这个人,此人两眼露出兴奋的光芒,全身更因激动微微颤抖,让人分不清那身青衫是为冬风所鼓,还是为情所动。
  那个接着低觉声音,坚定的说道:现在做乱的不过刘季述,王仲先两人而已,将军只能除掉这两位奸人,迎太上皇复位,则富贵不可限量,忠义流千古。
  不要迟疑了,将军,这是你立功的大好时机,不然,为外人夺也。
  李德昭被这人激昂的神情烘动的全身发热。
  大丈夫居世,生当封侯,死当庙食,立功取名,正在此时。
  可李德昭叹了一口气:我不过是个小军将,国家大事,怎么敢一个专权处置。
  停了一会,李德昭突然说道:如果相公有命,就是去死,我亦放手一搏。
  那人微笑,原来李将军在这等着我呢。
  这个人正是崔相崔胤的手下,姓石名戬。
  第二天,石戬找到李德昭,引至别室,石戬掏出一块布,这块布是崔胤从身上割下来的,上面写着崔胤手书的密令:举兵杀贼。
  很快,行动的计划定了下来:大年初一,唱晓时分,安福门外,诛阉贼,救大帝!
  
  
  长安安福门 昭宗光化四年元月(901)初一 清晨
  安福门在长安皇宫的西边,进了安福门,就是太监们的办公地点:内待省。而安福门外,是长安横向上最宽的一条街。
  数年前,这里曾经上演过一场争帝大戏,李晔在城楼上观看凤翔驻京办与邠州驻京办的武装械斗,李大帝还差点被乱箭射中。
  那时,人声鼎沸,刀光剑影,热闹非凡。
  而今天,很冷清,大街上没有人影。刘公公近两个月来施行的白色恐怖卓有成效,大年初一的,人也是不愿早起,以免惹上飞来横祸。
  可仔细看,还是有人的。
  在大街的转角处,未开的阴影里,有一群军士。他们已经等了很久。
  深冬的早晨正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可这一群人呼着白气,紧握着腰间的刀柄,两眼死死的叮着宫门,丝毫不觉得寒冷。
  这些人正是李德昭和他的盐州六都兵们。
  等待的时候风轻,空寂,似乎听到这些人的心跳声。
  终于,苦苦等待的人来了,转角处过来一顶轿子,直往安福门。
  来的人是王仲先,王公公为人正气,工作认真,上班都要提早来。出门时,王公公望了望阴晦的天空,心想着,到了办公室说不定天还未亮。
  早死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公公被人吃,他确实看不到今天的太阳了。
  黑暗里久候的人冲来出来,抬轿子的一见不对,撒腿就跑,王公公探头出来,看到杀气腾腾的大兵直冲而来,叫声糟糕,拔脚就跑。
  只可惜,王公公一心扑在反贪大业上,对于身体锻炼一向忽视,要是他早点响应全民健身的口号,说不定真能逃脱。在座的各位,站起来,扭扭脖子扭扭腰。练好四肢,指不定那天就派上用场了。
  话说,在长安大街这边,没过一会,王公公被大兵赶上,一个踉呛,仆倒在街上,简称仆街。
  再起身,脖子上已经架上了冰冷的刀片。
  他看到了孙德昭。
  今奉相命,诛杀奸贼!
  王公公双腿一软,前些天,他还把这位孙德昭叫到面前,大义凛然的进行了批评教育。那时,他浑身正气,充满力量。可这会,他全身软倒在地。
  到了这时,他方想起,自已内心一直有个阴影,自己身上背的是逆谋的大罪。
  他闭上了眼睛,这一天,他早就想到了,这两个月,他工作勤奋,作事公正,就是想做给天下人看:自己真的是废昏立明,自己真的不是为已谋私利。自己真是为天下,为大唐江山着想。
  可大节已亏,小节再怎么弥补又有何用?
  孙德昭一举手,大刀掠过天空,划过了一条美丽的弧线,直劈下来。一条炫丽的血花盛开。刘公公身首两处。
  有士兵捡起那人头,然后一行人跟着孙德昭直奔少阳院解救人质李晔。
  对了,少阳院已经被刘季述改名为问安院,其实叫拘留所,或者强制养老院更为贴切。
  
  少阳院(问安院)
  李晔同学的拘留生活很惨,每天的牢饭都是从一个洞里递进来的。除了吃的外,其它供应一切中断。
  李晔开始要求提供点笔墨,平时写写东西练练字打发时间,刘季述一口否决,谁知道你写笔写什么,监狱回忆录?又或者写江湖救急令:朕在这里,快来救命。然后包成块往外扔?
  这样的要求当然通不过。
  后来,李晔又要求给点钱。这个要求让刘季述有些费解,少阳院成了封闭社会,里面不可能有商业活动,要钱干什么?最后,他可能猜到了那个答案,李晔可能是想用钱收买看守吧。
  不给!
  过一会,李晔又要求送点衣服被子什么的进来,这个倒不是想逃跑之类的,实在是冬天到了,少阳院里平常日用品不齐备,公主王子们没有御寒的冬衣棉被。
  刘季述想了想,还是否决。
  自己的这个囚犯名堂实在多。谁知道他要干什么,多一事不如多一事。只可怜了那些金枝玉叶的公主们半夜常冻醒。
  李晔同学在晚上也很冷,他可能是裸睡者。
  李晔同学只有一件衣服,就是当时进少阳院时穿在身上那样。他还有洁癖,当然,做皇帝那么好的条件,不培养点富贵毛病那就怪了。
  只可惜,今天的李晔已经没有条件玩换装了,但他仍然坚持衣服天天洗。于是,到了晚上,把衣服脱下来,洗了之后,晾在外面,等第二天干了,再穿回去。
  好在那会是冬天,天气干燥,不然碰上梅雨时节,我们的李晔同学就得裸睡在床不得起了。
  可怜的李晔,这注定是他一生中最黑暗的时光,就算多年以后,他被朱三握在手里,也没有产生过这种耻辱感。
  被自己的家奴拘禁,天底下坐皇帝的还有比他更惨更失败的吗。
  自己到底错在那里?
  这是他常想的问题之一,另一个问题他也在想:天底下还有没有人来救他这位大帝?有的,这一天的早上,李晔还在床上裸着,就听到有人在外面喊:请皇上快开门,国家的奸贼已经被斩杀了。
  喊话的正是李德昭,到了少阳院之后,砸开了门口的大锁,一推,推不动。
  大门已经被反锁了。
  外面的人怕里面的人逃出去,而里面的人何尝不怕外面的人冲进来。
  没办法,只好叫门。
  听到李德昭打雷般的声音响起时,李晔同学已经穿上了衣服,不知道衣服干透了没。
  走到院中,王子公主们纷纷立在院中,有人大叫快开门,有人喊干脆砸开门。
  慢着!李晔摆摆手,李家长生性多疑。
  这怕是赚我们开门,好赶尽杀绝。
  关键时刻,中国的女人倒有主意,那位何皇后对外面喊道:果真如此,可将贼首献来。
  马上,一块东西越墙而来,滚落在地,有人大胆上前捡起,递到李晔面前。
  这一刻,太阳终于出来了,这一年的第一缕阳光照在那团东西上,煞是吓人。
  那是人头,虽然鲜血满面,虽然面目狰狞,虽然一头乱发,但李晔仍然认出来了。
  这是他在梦中对之咬牙切齿,化成灰也会记得的人头。
  这当然是王仲先的头。
  开门!
  李晔沉声吼道。
  门打开了,其实是砸开的,他们本以为再没有打开大门的可能,早忘了钥匙放在那里。情急之下,兴奋之上,院内那些营养不良的人个个挽开了袖子参与到劳动破坏当中。
  又或者这个时候,当是砸门更能宣泄这些日子来所受的委屈。
  最后一块门板被踢开,被关了一个月零二十五天后,李晔终于重见天日。
  功臣孙德昭跪在门口,向他报告:请陛下移驾长乐门,崔相正率百官恭迎陛下。
  在长乐门外,李晔见到了文武百官。在前面的,正是勤王救难第一功臣,崔胤。
  崔胤同志一见李晔,立马泪奔,不能说全是演技在撑场面。毕竟这是除阉二人组的重逢,现在,他们终于胜利了。
  李晔还记得一个人,他来不得跟各位臣子客气,直接问道:刘季述呢!
  崔胤答:刘季述已经被抓住了。正要押送到陛下面前听候发落。
  在孙德昭伏击安福门时,早有另一路兵马前去擒拿这位主犯。托第二主犯王公公反贪的效果,禁军军官们全弃暗投明了,没有一位前来护卫他这位禁军军尉。
  快带上来了!李晔急道。在被关进少阳院的那一刻,李晔无时不想着手刃这位奴才。
  刘季述被带到了李晔的面前,一边是满面通红,怒发冲冠的李晔,一边是自知大限已到,浑身无力的刘季述。
  我们又见面了。
  该死的奴才,我又出来了。
  这一回,该轮到我给你拉拉清单了。
  可来不及了,李晔刚要开始算帐时,下面冲上来一伙棍棒队,史书说有万棒,那当然是夸张的,估计二三十条是有的。
  一人只需一下,刘公公成了肉泥。
  还有一些人的结果得交待一下,在李晔成功复出的消息传到汴州时,朱三立马将自己驻京办主任程岩以及刘季述侄子的脚打断,送到了长安,斩杀在菜市口。
  而朱三,崔胤,孙德昭等等自然是一等的功臣,等待他们的是无上的荣誉。
  到了这里,尘埃似乎落定,长安城又可以恢复一些安定了。
  可安定的日子如此短暂,在得知李晔成功翻身当主人后,有一个人离开了自己的驻地,领兵前往长安。
  在李晔被囚少阳院的二个月里,除了朱三,其它藩镇默契了保持了打酱油看热闹的心态,华州韩建已经受够了李晔,再无心玩倚天剑的游戏。
  其它的藩镇要么太远,要么没兴趣。
  而最爱管闲事的太原李克用那会正忙着修城防设施,已经有心无力。
  只有这个人一直死睁着长安的一举一动,在得知李晔又咸鱼翻身后,他知道,搞取胜利果实的时候到了。
  这个人,我们很熟,凤翔李茂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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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7 14:32: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季 雄霸天下
  
  
  1.. 长蛇之腰
   话说唐失其政,海内分裂,天下豪杰群起而争。
   郓州朱暄朱瑾兄弟齐心,虽被朱温收拾了,却也风光过一阵.幽州刘仁恭上场父子兵称霸北方.太原李克用领兄弟义儿,个个勇猛.更不用提汴州朱温了,老婆参谋,儿子大将,全家上阵,威风八面.
   可有两个堂兄弟正为了父辈的遗产内斗的天昏地暗.
   这两位好兄弟是王珂王珙,我们熟悉的王重荣的两侄子。当然,其中小名虫儿的王珂已经过继给了王重荣,算是儿子了.
   当年这两哥俩为争河中福地,各请帮手,引得李克用出兵太原,打掉王行瑜,还将王珙的亲兄弟干掉一个。
   到了今天,已经过去五年多,这两人还没分出谁是唯一继承人。
   这些年,王珙坐镇陕州,隔些时间就主动出击,势要拿下河中。
   他努力了。可干得好,不如娶得好。
   人家王珂是李克用的女婿。
   王珙亦联合了汴州朱三,可盟友关系又怎么比得了裙带关系。
   每次王珙出兵,河中府没打着,就被太原的鸦兵半路揍得个灰头土脸。
   肥沃的土地,摇钱树般的盐池,对于王珙是纵使出浑身解数亦不可得。想起这些,他纠心的疼。
   其实,要是王重荣老汉在世时懂得早立遗嘱,造福子孙的道理,估计他会把位子留给这位王珙。因为这位王珙跟王老汉太像了。要不是史书实在连一点蛛线都不留,我都要怀疑王珙于王重荣可能等同欧阳克于欧阳峰。
   王老汉峥峥钢铁骨,烈烈牛脾气.当年外号王铁条,生平最见不得人犯错。为了惩戒部属,王铁条发挥了一种刑具,在大河中放一块大木头,里面设有机关。如果有手下不听话的,就放到大木头上,王老汉这边一控制,触动机关,受刑者立马掉进水里淹水算完。
   经常这样玩的王老汉最终被部下所杀。
   王珙同学也喜欢收拾手下,这些年,因为经常吃败仗,心情很不好。就找一些手下出出气,据说他的口味比较重,杀了人后经常把头拿过来放在桌上,然后饮酒,聊天,仿佛桌上摆的是艺术品。
   爱好相同,而最后的结局,王珙走的也是王重荣路线。
  
   唐昭宗光化二年(899)六月 陕州(河南三门峡市)
   那会,朱温正与李克用还在河朔大地上混乱。而在陕州,正酝酿着一场军变。
   起事的是两位军将:李璠与朱简。
   据说王珙又砍人了,砍了人还请了众人去喝酒。顺便请大家参观一下放在桌上的脑袋。
   酒,只有王珙喝得下,其它人看着那头,总觉得脖子发凉。指不定那天,自己的头也得上那桌子。
   主公如此不仁,我等何必守义。
   退下来后,军官们聚到了一起。
   他们再也不愿意生活在朝不保夕的生活里。更何况这是在乱世,要是这样的老大放在魏州,早就死十次了。
   不想被人杀,只有杀人。这是江湖的血腥规矩。
   在一天的夜里,愤怒的军官冲进了王珙的府里,水可以载舟,兵可以拥将,水可以覆舟,兵也可以灭将。
   不过一会,王珙的脑袋上了桌面。
   那一刻,起事的领头人李璠与朱简相视一笑。
   成功了!从此我们再不用担心被人诛杀。
   成功了!从此陕州这块地皮就是我们的了。
   不对,是我的了。李璠转过身来,正色说道。
   众军将民主选举,李璠成为新的陕州老大。
   而事情还没有结束。。。。
   兄弟之间,常可以共患难,而不可共富贵。那是因为困难与他人分当,似乎可以减轻肩上的压力,而富贵,物质的很,简单的很,量化的很,一分,就感觉少了。
   而且有些富贵是没办法分的,比如陕州节度使这个位置上面只能放一个屁股。
   李璠坐着这个位置,感觉得很好,可他忘了当初的合伙人其实是一个有想法的人。
   朱简是一个亡命之徒,曾经当过兵,犯过罪,流过亡,落过草,打过劫。据说在他当路打劫,在附近的商团中间还很有些名声。
   现在他好不容易跑到陕州,成了军人,眼前又有一个占山为王大好的机会,当然不会放过。
   诛杀王珙的六个月后,朱简领着手下又赶跑了李璠,自己登上了帅位。
   事成之后,朱简给朱温写了信,表示愿意紧随汴州脚步,大踏步的走在称雄天下的大道上。
   在不久以后,朱简同学还认朱三做了干爹,成为汴州二代文字辈的成员之一,改名为朱友谦。
   又在很久以后的某天,他转投靠了一位大人物,他跟那位大人物大碗喝酒至大醉,索性睡在人家的军帐。
   烛光摇曳军帐暖,朱友谦同志睡着了,大人物低下了头,看了一会,然后,注意这个然后,可能是十分钟,也可能是三十分钟,又或者是一夜。
   又注意,这个大人物是个雄壮的男人。
   出来后,那个人叹道:冀王(朱友谦)长的好福相,只是其手臂好像不够长。
   这个人叫李存勖,借着跳跃的烛花,一个大男人屏住了呼吸,仔细观察另一个大男人的睡相,然后长叹一声恨臂短,这是什么样的情结?也许只有断背山的放牛娃知道。
   当然,我并不想暗示什么。只是想说明,朱友谦如此会找靠山,日后当然富贵无限。
   而回到当前,王家兄弟的内斗终于以一人死翘结束了。而另一位,却称不上胜利者。
   兄弟内斗,从来都没有胜利者。
   当王珙在黄泉路上徘徊时,王珂亦在黄河边上哀叹。
   朱三向他下手了。
  
   唐昭宗天复元年(901)二月 那时,李晔刚从强制养老院里被解救出来 河中府(山西永济县)
   黄河之水天上来,欲渡黄河冰塞川。
   江面上停着数艘大船,那是王珂用来逃命的。
   王珂同学不是一个坚强的人,当年他的老子王重荣被杀,他没有勇气去为父报仇。这些年,他经常被堂兄王珙攻打,可他坚持做了一个委屈的小受,从来没有仗着岳父的兵马去攻过陕州。
   息事宁人是他的处世原则。可他处在的河中府实在不是一个宁人的地方,贪财的如堂兄王珙惦记着生财的盐池。贪权的如朱三记得他的河中是太原通往汉中的要道。
   论起来,朱三是他的表哥。
   他的这一辈子算是被哥毁了。去年没事挑事的堂兄好不容易死了,现在表哥又来了。
   表哥朱三很生气,派了大军把他的河阳城围了起来。打肯定是打不过汴兵了,可这一回,老丈人也救不了他了。
   王珂的手里就握着李克用的信。那是李克用回复女儿的:儿啊,老爸救不了你了,贼朱三已经派兵扼守了要道,我来救,则一起玩完,你不如跟着自己老公一起渡过去长安避一避吧。
   这些年,李克用有警必接、有难必帮、有险必救、有求必应,救王老汉,救李儇,救李晔,救朱暄,救刘仁恭,救王处存,救王镕,对了,他还救过朱三。这个世界上要找出他没救的真没几个,这样的一位救苦救难活菩萨,到了今天,竟然救不了自己的女儿与女婿。
   王珂决定听丈人的话,渡自己的河,逃自己的难。在这一天,他准备好数条船,准备趁夜出城渡黄河奔长安。
   行出府衙,走到城门口,王珂对着城门召唤守城的军将:吾将出城渡河,请开城门派兵护卫。
   寂静。
   仿佛城上没人。
   只有初春的寒风在伤王珂的心。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第二天的清晨,河中府的城角飘起一块白布。
   王珂投降了。他对着外面的汴将喊道:我跟你们汴主有世交,请退兵,等汴王来,我自然出城听命。
  可过了好一会,朱三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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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7 14:47:21 | 显示全部楼层
洛阳
   朱三就在洛阳。这里近长安。
   这一段时间,长安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托刘季述那道假诏书的福,朱温第一次发现,自己离最终的目录是如此之近。
   倚天剑,终于轮到真正有能力驾驭的人去掌握了。
   他的内应崔四入同志给他写了很多信,强烈要求他马上派兵进驻长安,控制京城。
   再不来,胜利的果实就要被人摘走了。崔四入颇有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架势。
   朱三不急,葡萄摘早了会酸,柿子摘早了会涩,宁等三秋,不争一秒。在他的眼里,除了太原的李克用,有谁敢到长安抢他到手边的果实?
   于是,在所有的人都认为朱三会直冲长安时,他偏出师河中。
   朱三把河中称为太原长蛇之腰。
   欲将长缨缚苍龙,先将利刃断蛇腰。
   这里要对朱三提出表扬,他玩了一个花活,没有直接攻向河中,反而挥军北止,占据了河中辖下的晋州(山西临汾),绛州(山西新绛),这两个地方正挡在太原与河中之间。
   这一下,李克用也不敢出来救女婿了。现在的飞虎子正处在三面包围当中。网开的一面是风吹沙滚现荒凉的塞外。
   没有了援兵的王珂只好给表哥送来了降书。
   朱三很高兴,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更可喜这位王珂竟还记得自己跟王重荣当年的关系。
   他站起来,拍拍屁股,然后准备去见见这一位名义上的表弟,在去之前,他转了个圈。带了些纸钱,备了些猪啊牛啊羊啊的,然后去上坟。
   坟是王重荣的坟。
   坟头荒草戚,多少年过去了,朱温站在王老汉的坟前,仿佛做了一场梦。
   二十年前,他还是草军的一员猛将,跟王重荣夹黄河对垒,互不服软。
   二十年前,他被困同州,举城投降,那时,杨复光要取他性命,是面前与黄土同眠的人救了他一命。
   二十年前,要不是王重荣为之请功,他那里混得到汴州那块地盘。
   二十年前,朱三叫着王重荣舅舅,然后指着日月发誓:如我得志,只要姓王的我都会待奉。
   王八你待奉不待奉啊。(提出这个,西川节度使王建喜出望外。)
   据说那时,天地为之失色,日月为之遮辉,乾坤颠倒,山无棱,河倒流。万物吐了一地。
   但朱三可能是认真的,虽然当年王重荣被田令孜攻击,朱三理都没理,虽然王重荣被手下干掉,朱三暗自冷笑。虽然王家兄弟内哄,朱三拍手叫好。
   但眼下,朱三的感情可能是真的,因为在坟前,他哭了,哭得稀里哗啦,他亲爹朱五经死那会,他都没这么伤心过。
   这一哭,未必感动天感动地,却把河中人感动完了。天下实力第一的人是个记恩念旧的人啊,这下好了,都是一家人还打什么,赶紧开城门大家聊家常吧。
   王珂同学特别感动,听到消息后,冲动的要马上反绑了自己,然后牵一头羊出去投降。
   可朱三婉言谢绝了。你既肯面缚归降,我也须降阶接待。他说:你这样做,日后我有何面目到黄泉见阿舅。
   仁义大哥啊。
   没多久,朱温抵达河中,王珂打开城门,半路相迎。两位表兄弟相逢一哭泯恩仇,王珂可能是喜极而泣。朱三,谁知道是为什么?反正这些年他的泪腺特别发达,眼睛一转,泪已充眼窝。在他面前,神马汤姆·汉克斯,梁朝伟都不过是浮云罢了。
   哭完了,聊够了,哥俩肩并着肩,马并着马,一起把城还。
   半个月以后,王珂举族迁往汴州,又过了些日子,王珂接到了一个出差的任务,到长安汇报工作。
   行至华州的一个驿站。刚住进店,就冲进来一群蒙面持刀的强人。
   那年头,常见拦路打劫的,夜半撬门的,仙人跳的,飞马抢夺的。是谓强人林立。但这伙人不同。
   他们配合默契,踢门,散开,已经堵住了所有的出门。目标明确,直扑王珂。下手极狠,招招都是往致命处招呼。
   王珂是将二代,好坏也做过行军司马,手上会些三脚猫功夫,但完全不够应对二招。只一刻,就扑倒在地。
   这些强人动作迅速,得手之后,瞬间散开,消失在初春的花雾里,仿佛从没来过,只剩下王珂倒在了血泊里。
   王珂见王老汉去了.
   这群人动机不明,一不像抢钱,二不像仇杀,倒有眼下流行的打错了之风范。
   这伙人当然不是普通的流寇。
   很多人推测是朱三杀的。朱三没有否认,亦没有承认。
   不否认是因为枭雄立于世间,行凶仗恶,虽不光明,但亦磊落。不承认,讲究沉默是金,无人敢问,没有口供,能奈我何?
   但他只说;乱世之中,当取丈夫之决,岂能妇人之仁。
   他又说: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此时的朱三志得意满,笑得比曹操还贼。
  
  
   太原
   女婿王珂的死讯传到太原,李克用的心情不太好。他很喜欢王珂这位世交之子,不然当年也不会替他出头。更何况帮了忙,不收车马劳务费不说,还把女儿嫁了过去。
   可如今,只能百姓恨铁不成钢,钢子恨子开快车。
   让他去长安,谁让他开城门投降了。
   没有了河中的屏障,李鸦儿的日子更不好过了。
   这一年以前,他经常去长安,打黄巢,光复长安,为王重荣出头,兵犯长安,以及群挑三剑客,兵驻渭桥。他在长安印下了自己的脚印,树下了自己的威名,取走了自己的荣誉。
   可今天,祖国的心脏,天下的中心,长安,他再也去不成了。
   到了此时,李克用有没有想起那个阴雨绵绵的冬天,他蹲在长安城外的渭河桥边,纠结着是进是退。那会,他咬咬牙,放弃了天下第一利器。
   要是回到那天,他还会做出同样的决定吗?
   曾经的他做过许多的错误的决定,比如去上源铎喝酒,比如收容刘仁恭,比如放过李茂贞。曾经的李鸦儿行事全凭满腔热血。
   现在,他变了,在接到女婿的死讯后,他不但不怒,反而给汴州的死敌朱三去了和解信,我们已经说过,信是太原第一笔杆子李袭吉写的。
   端的是一封情意绵绵无绝期,金戈之中存温柔,铁马踏处心肠碎的好书。
   当摘录一二。
   如起头:三弟清秀明德,当日一别,十余年也,只记当日醉酒,打了杯子,摔了盘子,耍起了剑戟。天意弄人,王母造银河。太行山长,黄河水阔,我们的欢娱不在,亡雁坠了,死鱼沉了,我们的正常往来中断已久。(一别清德,十有余年,失意杯盘,争锋剑戟。山长水阔,难追二国之欢;雁逝鱼沉,久绝八行之赐。)
   如结尾:贤人珍惜情投意合,义士却不愿意屈服于人。可我记着你的好,你的笑。所以甘愿表白。我的真心,我的热血,写在了这纸上,托这高高的风送给你。千言万语,道不尽,欲说还休。(昔贤贵于投分,义士难于屈雠,若非仰恋恩私,安可轻露肝膈,凄凄丹愫,炳炳血情,临纸向风,千万难述。)
   李袭吉果世外高人,谈判的书,能写成谈恋爱的书。
   当然,一切都是假的,如情书一样。
   这只不是李克用的缓兵之计。
   一直横冲直撞的老虎也开始学起狐狸的招数。
   在弱肉强食的人间丛林里,这位受伤的老虎也明白了,他再也出不起昏招。
   如果说以前的李克用虽勇猛无敌,兵多将广,实力最强,但他实非朱三之敌,今天的他,损兵折将,丢城失地,但终于可以与朱三一敌了。
   不但李克用愿意和了,刚从少阳院放出来的李晔也出面了。这位大难不死的皇帝还记得维护宇宙和谐,天下太平,一听天下最强的两位要火拼了,怕龙战于野,天地玄黄,庙堂搅黄。连忙送来调解书。
   面对皇帝的面子,以及对手的示弱,朱三是选择打呢,还是选择打呢?
   朱温说,就我们自己的愿望说,我们连一天也不愿意打。但是如果形势迫使我们不得不打的话,我们是能够一直打到底的。什么时候不再打了?你们都趴下时,我们就可以放下武器了。
  这个意思是,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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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8 12:12:4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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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梁大战终于要全面揭幕了。
   以前的所有全是热身,现在,唐未两位超量级的对手再没有理由不给我们上演生死大决斗。有的读者朋友就指着这个看了数十万的无聊口水字。
   但,这已经是场力量不平衡的决战。
   十多年来,中原已经沧海变桑田,金星变姑娘,面目全非。
   秦宗权喊冤独柳树,张全义呼救河阳城,时溥蹈火燕子楼,罗弘信三写IFU,朱暄断头汴桥头,朱瑾绿冠奔淮南,河朔大地齐唤三哥。
   喂猪的大发了。
   十年多,河朔斗转星移,物是人非。
   邢州孟家搬到太原住了,云州赫连铎可能在放羊或肥草,关于李可举,善忘的可能都不记得他曾是幽州老大,继任者李全忠终于成仁了,其儿子金头王李匡威威风了一阵,最后不走寻常路,死在镇州的番茄大白菜帮子下,他在黄泉路上走的慢一点,弟弟李匡筹就赶了上来。
   新生刘仁恭暴发幽州。起的快,摔得很疼。
   镇州王镕昨夜太原,今宵汴州。曾经是莽撞少年曾经度日如年,他是如此平凡如此幸运。
   而定州,不顾父辈交情,也降了汴州。
   李克用打来打去,一场游戏一场梦,到头来全是一场空。
   现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朱三终于出招了。
   在占据河中的一个月后。。。。
   四月二十一日,汴将氏叔琮领兵五万,过太行山,直扑泽州。二十九日,攻克泽州。氏叔琮转攻潞州,驻守潞州的我们很熟,曾经在邢州依附过朱三的孟迁。这位哥哥有习惯性投降的毛病。大兵一到城下,孟迁就打开了大门。
   只不过十日,太原两大门户尽入汴州之手。
   老氏意气风发,直捣太原城。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葛从周率兖州、郓州兵马连同镇州兵从土门进军太原。
   张归厚领兵从马岭进军。
   新收小弟定州王处直率本州兵从飞孤路进军。
   当然少不了汴州死党魏州,魏兵不走寻常路,自走一道,独成一脉,直冲太原。
   前些日子占据晋州,断长蛇之腰的汴兵别部顺势北向。
   其势汹汹,如联合国齐攻伊拉克,城管民警交警武警协警交通局税务局工商局居委会拆迁办联合执法,六大门派合攻光明顶,聚贤庄众豪杰共杀乔峰。
   而朱三坐镇汴州,指挥倜傥,天下皆惊,运畴为幄,挥手云翻,纳气风紧。
   不久后,汴兵的先锋冲到了太原城下。
   李鸦儿,速速出城受死!一人骑赤色烈马,执坚披锐,银胡飘飘,唾沫涛涛,威风八面,好不神气。
   这年头,刚指着李克用叫阵的人确实不多。
   这位是氏叔琮。我们已经介绍过,这是一位老兵。所谓老兵有两种,一种是老资格的兵,另一种是年纪大的兵。相比朱珍葛从周等从草军就混起的老江湖们,氏叔琮算是后者。
   他是汴州人,参军那年,老板朱三刚到汴州上任,而他年纪已经不轻了,估计在三十以上。霍去病十七击敌封侯,终军弱冠请缨,林彪二十三统率一军,李克用十五随父出征。三十多,算是大龄宅男了。
   幸运的是,他赶上了武人发展的黄金期。隶入汴州的骑兵后,打黄巢,击秦宗权,吞并四方,从来不缺扬名立万,建功晋升的机会。
   氏叔琮起了个大晚,奋起直追,据说这个人身材五大三粗,性格沉稳冷静,临事果断勇猛,更兼心思缜密。当然,比起老板朱三,他还是差了一点。
   如果说太原鸦军内有一个人跟他相似的话,那就是周德威。
   凭着比别人多流血的精神,他后来居上,功劳渐累,名声渐起。已经成为独档一面的大将。在今天,更成为攻晋的主力指挥员。
   努力从来不怕迟。
   在氏叔琮在城下叫阵时,李克用正在城上。
  
  
   潜击
   李克用脸色铁青,被人堵在自己的太原城门骂,他还是第一次。要放在以前,早就领着一干义子义兄亲儿子兄弟们杀出城,拼个高下。
   今天,他咬着牙,下了命令:关进城门,守!
   氏叔琮骂不出李鸦儿。
   尔在城内,而我攻不进来,这大概就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如此,只有强攻。
   但太原城岂是容易攻下来的,那些天,兵如蚁涌,箭如雨飞,石如山崩,声如天雷,血红城池。可城还是李克用的城。
   事实证明,这一年以来,李克用令人整修城墙是明智的,要不是做了那些泥瓦水浆的工作,这会拿什么去挡敌人的飞箭巨矢?
   但事实又告诉我们,搞这样的工程,应该及早规划,合理施工,这样临时抱佛脚,临敌修城墙搞出来的很可能是豆腐渣工程。
   太原的城墙就修得不那么结实,又正好赶上了雨季。再加上老氏在下面拼了老命的攻,墙就有点受不了的,有的地点开始掉皮,有的地方开始掉砖,掉着掉着就出现缺口了。
   赶着这缺口攻吧。百尺之室,焚于烟头。千丈长墙,亡于一缺。
   于是,汴兵挥舞金刀,长枪直冲,扑向这个缺口。
   这时,一个人出现了。
   这个人是李克用。他很瘦,很憔悴。
   到了中年以后,李克用的身体有些走样,倒不是像我一样发福,只是那只视力零点零几的眼睛接近失明,而长期的征战,在他的身上留下了许多的伤痕,其中有一条腿更是瘸了。
   独眼龙加瘸脚虎。这样的身体还是将息着,行军打仗的事留给手下吧。
   据说在李克用登城的那一刻,一干鸦将说:老大,您不该来。
   是。
   可您还是来了。
   是的,我来了。
   这会,李克用出现在这个缺口之上。
   腿虽然坏了一条,但仍然站的笔直,眼虽然亡了一只,剩下的一只更是精光深蓄。
   真正的勇者不会被身体的残缺所打败。
   无情高位截瘫,但身居四大名捕之首。杨过断去一臂,武功更趋化境。傅红雪脚亦瘸了一只,还有癫痫。但,谁能小瞧他手上的那把刀。
   谁能小瞧独眼龙瘸腿虎手中的弓箭。
   弓如霹雳弦惊,箭去闪电噬血。
   不怕死的上来!
   汴兵退了下去。
   太原城上涌出一伙工程兵,搬砖的搬砖,挑泥的挑泥,冒着满天飞矢,迅速将缺口堵上了。
   太原终于打退了汴州的一次进攻,但仅仅是一次而已,这样的攻防战一天都要上演数回。
   用不了多久,汴兵定会卷土重来。
   太原的刘夫人讲,自从汴兵攻到城下,太原满城陷入了惶恐当中。而李克用亲上城楼,指挥防守。其间不眠不休,有时候饭都来不及吃。真正是做到了哪里有漏洞就去哪里。哪里最危险就出现在哪里。
   如是下去,饶他李克用是铁打的身体,只怕也吃不消。
   太原城不是只靠一个李克用就守得住的!
   幸好,太原并不是只有李克用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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