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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宝宝寒

[转帖] 乱世里的枭雄们--一个比三国更为精彩的时代-----小马连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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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8 12:22:35 | 显示全部楼层
某夜。
   夜很深,氏叔琮还没睡,他正准备去太原城外查看敌情,这位大器晚成的军人太渴望荣誉与战功。为此,他不惜自己的性命。
   前些日子猛攻时,他冒着满天的飞箭与乱石冲锋在前。只是没想到城内的那位主也是个不要命的。数次下来,平分秋色。
   猛攻不能下,就围困之。
   氏叔琮立马从拆迁队转为土建承包商,在太原城的外围挖坑起垒,准备做长期作战的准备。
   整个山西除了太原,其它的地方几乎全被汴州占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将城内的敌人困死。氏叔琮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会错。
   而唯一困扰他的是围垒还没有修建完成,敌人会不会出兵骚扰?
   月夜之下,老氏亲自出营查看敌情,来到太原城外,他死死的睁着城门,想从那里发现点什么。
   城上火把闪耀如龙,士兵穿梭如水,显然是严防汴兵偷袭,却没有什么出城突袭的打算。
   越是这样,老氏越是不安。在他的印象里,太原人不会是这样保守的人。
   不安很快得到了证实,远处突然冲天而起一片火光,云起的黑烟将月洗的天空吞成乌黑色。
   老氏大惊,因为起火的地方是汴营。
   很快,有人来报,有一伙骑兵偷袭军营!
   氏叔琮策马直奔军营,在那里,他看到了一伙黑衣人。
   这是太原的鸦军,他们杀人的杀人,放火的放火,正干得无法无天,淋漓尽致。
   汴兵突遭袭击,一时手忙脚乱,无法应敌。
   可氏叔琮看清楚了,这伙鸦兵杀的很猛,可人数并不多。他们只不过是骚扰,并不是来端军营的。
   而此时,氏叔琮亦看到了一个人,此人五短身材,头高刚过马头,却银铠在身,挥舞丈八蛇矛左右冲突。
   借着火光,氏叔琮认出来了,此人是太原大将李嗣昭。
   李嗣昭!氏叔琮大吼一声,抽刀拍马,擒贼当擒王。
   李嗣昭回头一望,他当然也看到了氏叔琮,也认出了这个家伙就是前些日子天天在太原城下骂阵的。
   我们也知道李嗣昭自从出场之后,经常的动作就是跑路。
   这一次,并不意外。李嗣昭调转马头,呼啸一声。
   风紧扯乎! 夜很黑,比夜色黑的是黑衣人,不一刻,那伙鸦兵跑了个无影无踪。
   挥一挥马鞭,他们留下了一片狼籍。
   清点损失,物质上倒不是很严重,营门被烧了,可太伤士气,仿佛开店的被人砸了招牌,天上人间被贴了封条。伤亡也不算太惨重,可这太折磨人,这以后晚上还敢合眼睡觉吗。
   望着残火死尸,氏叔琮下令:加强警戒,尤其要盯死太原城的所有城门,一有动静,立马示警。
   早就料到太原人不会坐以待毙。我把你盯死了,以后你出来一个,我就消灭你一个。
   可接下的事情让老氏有些抓狂,虽然在太原各城门派了放风的,可每到夜里,太原的偷袭小分队又神出鬼没出现在汴营的面前。而且还不只一队。他们有的冲到军营前放火杀人,有时还活捉他们的汴兵回去。有的跑到建筑工地抓农民工。更多的是把他们刚修好用来围城的营栅给烧成灰。
   据各处军营报上来,他们见到了许多太原大将,李嗣昭,李嗣源,周德威。。。。
   太原人开始玩起游击战了。
   而过了两天,老氏终于猜到了,太原人一拔拔的出来,而望风的毫未察觉,只有一个可能:他们开暗门了。
   老氏同志也是一个有才的人,对于这种不走正道的队伍。他亦组织了应急游击队,那里有险情就去那里。亦加大了施工力度,你今夜拆了我的,明天我接着修。
   于是,在太原城外,展开了一场抢修与拆迁的对决。
   如此,拆了建,建了拆,唐未的GDP上去了。
   这是好事,可在二个月后,氏叔琮最先认怂,撤军了。
   打败他的不全是太原人,老天帮了忙。
   这两个月来,经常下雨,雨水冲击着太原城墙,也洗涮着汴营,许多汴兵水土不服,开始上吐下泻。而雨天路滑,粮草运输困难。汴营的米锅马上也要见底。
   而太原人倒是越战越勇。
   天时,地利,人和,没一样站在汴兵这边。
   坐在汴州的朱三给氏叔琮下了命令:撤退。
  
   唐昭宗天复元年(901)五月 潞州(山西长治)
   氏叔琮刚刚退到这里,他有些狼狈,进军易,退军难。撤退时,太原人趁乱追杀了出来,汴军损失了数千兵,物资更是丢了不少。
   第一次围攻太原失败了,这一次对氏叔琮来说,是绝佳展示自我的机会。他在太原城下指挥兵马时,许多地位比他高,名望比他重,功劳比他大的军将,比如葛从周丁会们都在外围给他打援清场当助手。
   想到这里,他有些不甘心,但氏叔琮这样有上进心的人,机会总是有的。
   在潞州呆了数天后,氏叔琮领军回汴州。走时,他带上了前些日子投降的潞州老大孟迁。
   这一回,氏叔琮扮演了牛头马面的角色,要将孟迁领向死亡。
  
   汴州
   将孟迁带到汴州,是朱三的命令。在看到孟迁时,朱三阴沉着脸问了一句:你还记得那个叫王虔裕的人吗?
   那一刻,孟迁脸变的煞白,他当然记得这个人,这个人曾经满身尘土,可亦满脸笑容的来到他的城下,说要用自己的数百人帮他抵挡数万鸦军。这个人曾经与他喝了大半年的酒,经常跟他说的话是快了快了。
   十二年前,王虔裕曾经奉了朱三的命令,领着三百人入邢州城,以军旗吓退了太原人。
   这十多年来,王虔裕是他心中一直挥之不去的阴影。当日他被围到绝境时,绑了这位来帮忙的汴将投降了太原。
   王虔裕是个有骨气的人,太原李克用素来宽待俘虏,喜欢招降军将。可是,王虔裕死在了太原。
   十二年过去了,还债的时候到了。
   孟迁被斩杀在汴州街头。
   换阵营这种事,最好只做一次。据我翻阅史书,朝秦暮楚,昨夜金,今夜瓶,明夜梅的,基本上下场不会好。
   也许,孟迁死的对家族来说是一件好事,毕竟这一死,保全了留在太原的孟氏族人。这才有了三十年后,老孟家的风生水起。
   而斩杀孟迁后,朱三调动了一个人去驻守潞州。潞州,太原的咽喉,位置很重要,需要一位能独档一面的大将。
   受命的是说唱将军丁会。
   丁将军此去,潞州之事我可以放心了。朱三对着丁会如是说道。
   这会的朱三不会想到这一安排会在多年以后引发晋梁最激烈的交战之一。
   而交战更早的起因是朱三接下来要干的一件事。
  这件事,跟李晔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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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8 12:26:49 | 显示全部楼层
兵权
   唐昭宗光化四年(901)春 那时,朱三正忙着在河中斩长蛇缚苍龙。 长安
   这会的长安,风云际会,潜游暗涌,各路人马齐聚都城,各怀心事。
   忧郁的大帝,忠心的大臣,强横的节度使,阴沉的太监,贪财的禁军将领,忠心的大臣,正直的武将,好权的文官。他们正要上演一场生死相搏。
   而今夜,大帝李晔无心睡眠。
   曾经在少阳院,李晔困于囚室,光着身子,躺在冰冷的床上,羞愤郁闷。无数个夜晚,他仰望星空,长叹于天。
   如果朕能踏出这个少阳院,必将振作图强。他为自己立下了诺言。
   现在,他出来。
   重见天日的李晔痛定思痛,换了风格,酒不喝了,猎不打了,猴也不耍了,每天晚睡早起与大臣商议国家大事。
   可今天,一位文官的提议让他无法入眠。
   文官掌门人崔胤对他说:要彻底去除阉患,必须剥夺他们的兵权!
   如此,我们可以内控制阉人,外震慑藩镇。
   如此,谁还敢欺负王室!
   李晔何尝不想罢去太监的军权,这些年,他干的不就是这件事吗。可崔胤又说道:罢去太监们的军职后,请让我们文官掌控禁兵。
   崔四入做梦都想拥有兵权,他经历过三剑闹长安,刘季述宫门之变,又主导了救帝大行动,明白所有的宫廷斗争到最后都取决于兵权。
   官做的再大,封号再尊贵,没有兵权,只消一夜的功夫,便能天翻地覆,昨夜权臣,明日囚客。
   可是,这个世界是有分工一说的,武将干涉朝政,文官染指兵权,那是捞过界。这样干,仿若宋公明闯进了大观园,只好枪棒的他怕被十二钗给活活羞死,林黛玉误入梁山,不知道压了谁的寨。
   其结果不会太妙。
   提这个要求时,崔四入满脸忠义,理直气壮,目光直盯着李晔。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崔四入的眼神很坚定,可李晔看到的是一颗贪婪的心。
   他可以骗得所有的人,但骗不了李晔。
   李晔在上面沉思不语。这段时间,他经常跟崔四入秉烛未促膝地夜谈至天明,对这位手下十分了解。这是一个心狠手辣,城府颇深什么事都敢干的家伙。
   李晔同学决定说不,但不字很难说出口。这位大臣,新立不世之大功,这位同志,是除阉阵线上的坚定盟友。这位哥哥,背后还有朱三撑腰。
   在经过二个不眠之夜后,李晔终于找到了办法。他决定领导一下中国民主的潮流,搞投票。
   你不是要领禁军吗,那就让禁军将领决定吧,他们愿意给你领导,你就领导吧。
   李晔叫来了在救帝行动中立下奇功的三位禁军将领,孙德昭,周承诲,董彦弼。
   你们看,崔相想当你们的领导,你们同意吗?
   很好,李晔成功把皮球踢了出去。
   三位都将面面相觑,听过母猪上过树,成龙会功夫,上访不抓捕,拆迁有补助,可从来没有听过笔杆子要领导枪杆子的。
   三位全票否决。
   李晔又找来崔胤,用十分惋惜的语气说道:崔相,武将们都不愿意让文臣来领导他们,你们就不要再坚求了。
   就这样吧,禁军左右军尉还是让太监们接着干。李晔摊摊手,无奈三分,遗憾七分。
   领兵的是太监韩全诲和张彦弘。
   这两位,名不见经传,崔四入搞了半天,才搞明白抢走他兵权的这两位是谁。他嘴角微笑,对李晔说:皇上,你说了算。
   散会。
   君子剑崔胤转身离去,要是认为这位掌门人就此认输,那就大错特错了。
  
   刺阉
   某日清晨 
   月隐,天清,风淡,日将出。
   长安城很安静。路上无行人,酒楼无醉翁,青楼无登徒子,街角没人卖豆浆。
   静的太不寻常,静的让人能感觉到一股萧杀之气。
   杀人何须怨天明。
   崔胤同志要杀人了,目标正是刚夺走他兵权的两位新晋大太监,左右军尉韩全诲和张彦弘。
   回到家的崔胤实在气愤难平,眼见着就可以手握兵权了,可没想到,忙了半天,又便宜了太监。
   崔胤恨盟友李晔的软弱,庙堂之上的问题解决不了,那就用江湖的手段来解决。
   于是,他找了数位草莽英雄,授以密令,在清晨时分,等两位太监上班时,实行定点清除。
   唐朝有这个先例,李世民同志做了先率,一百多年前,大唐宰相武元衡也被杀死在上朝的路上。而就在二个月前,这一年的大年初一,崔胤对刘季述就用过这一招。
   杀了这两位太监,看谁还来跟我兵权。
   壮士一饮杯中酒,风笑笑,杀人无须等太久。
   夜行人隐入夜色当中。
   这些刺客可能埋伏在朱麻街,亦可能像上次一次,埋伏在内待省旁的宫门外,也可能就在两位太监的家门口。
   有的刺客可能拿有远距离攻击武器弓箭,像射杀兄弟,刺杀宰相的前辈们致敬。有的可能拿着近距离杀伤武器,以便随时补刀。
   史书已经没有记载事件经过,我且猜测如下:
   天尚未露白,两位太监就来上班了,反正太监们晚上也没事干,懒在床上百无聊赖的,不如早早上班,所以,他们基本都起得早,月底时,都能拿到全勤奖。
   众位看官就不同了,经常迟到赖床。尤其是看帖不加帖的,月底工资基本扣光。我知道的。
   行至宫门口,突然有人大喊一声:中尉等等!
   这个有讲究,是要确认对方是不是韩全诲或张彦弘。
   轿子停顿了一会,箭就来了,数支寒光破空而来,其中一支唆的一声,直入轿里。
   惊呼声四起,遗憾,没有惨叫声,射空了。
   第二波攻击马上发起来,三四个黑衣蒙面,身形矫健的人从黑暗里窜出来,直扑向那顶官轿。
   逼进。。。
   只差十步,就可杀一人,千里行,拂人去,藏身名。
   按这些刺客料想,到了这时,大家配合一下,轿夫们惊慌失措,惊叫两声,当作鸟兽散,那里有酱油自到那去罢。而旁边这些保镖脚步晃荡似踏浮木,身材瘦弱仿若黛玉,其貌不扬宋江再造。估计是那找来的三脚猫。如此大家心照不宣,做做样子,过个两招,对得起那份工资后,倒个地扮个诈伤也就过去了。
   只杀阉贼,不相干的走开,有个刺客大吼了一声。
   可情况并不如料想,轿夫放下轿子,手往从腰间一探,大刀已经在手。护卫亦转身,直向他们,不动,气闲淡定。
   更让刺客心惊的是,转角处又杀过来一队护卫。
   刚才那会大喝的刺客哥冲的快,立马被四面来的刀砍翻在地。
   风萧萧,心慌慌,刺客们见机不妙,转身就走,可喜对方并不恋战,只护住了大太监,任由他们遁去。
   刺阉行动,失败!(遣人狙杀之,不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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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8 12:30:35 | 显示全部楼层
引兵入京
   听到刺客的回报后,崔掌门的脸铁青。他没有料到太监们经过大年初一的那场宫门截杀后,会这么快吸取教训,加强了护卫。
   现在打草惊蛇,以后更没有机会了。
   禁军的兵权,崔掌门无法染指。但做为一派之首,他当然还有备用方案。
   崔掌门决定去见一个人。
   这个人,是刚到长安的李茂贞。
   人家打井,他喝水,人家种树,他乘凉,人家开公司,他分红,人家救人,他领功。李茂贞纯粹是来占便宜的。领着部队冲到长安城内,白吃白喝白住不说,还跑到李晔面前哭了把鼻子。
   李茂贞对刘季述等乱国逆贼进行了深刻的批判,对圣上的不幸遭遇痛心疾首,并表示自己正领兵过来,勤王擒贼,虽迟了一步,但庆幸可以为稳定长安局势发挥积极作用。
   真情表白后的李茂贞拿到了他所要的东西:唐朝最高职称尚书令。
   大唐第一大神李世民披过的号码,大唐第一救世主郭子仪都不领的荣誉称号,三剑客之一王行瑜为之送掉了脑袋。今天,李茂贞只是搞了次长安游就得到了。
   风头第一的李茂贞穿行于长安,对所有的一切倍感亲切,他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后花园。
   曾经,他跟兄弟们携手来过,当然,其中的一位已经不在了,另一位据说已经厌倦了长安游。
   曾经,他冲进长安,放了一把火,差点将这里燃成白地。当然,最后,他将功补过,又出钱出力搞了重建。
   因为那次火烧长安,他得了一个新雅号:火龙子。
   现在的长安,李茂贞说了算,连新立大功的崔胤都要有事求他。
   崔胤找到李茂贞了。
   他们以前不是没接触过,数年以前,崔胤同志还是中书省下的一个小球,跟着前帮主崔昭纬给三剑客当过内应。三剑客这一犯罪团伙在后面被李克用打掉,崔昭纬被先流放后毒杀。而崔胤亦洗白了自己。
   也许,这位李茂贞还记得以前的交情吧。
   在踏进李茂贞的行馆之前,崔掌门信心十足。
   他要给李茂贞提了一个要求:留歧兵驻守长安。
   不能得到禁军兵权,就在长安布下牵制太监们的兵马。
   没多久,崔掌门出来了,面露微笑,轻袍缓带,眉角上扬,神情甚是得意。
   他成功了。
   据说崔胤在劝说过程中使用了激将法。但这两人在密室里聊的具体内容已经失考。
   我猜测他们的对话如下:
   进去后,崔胤恭维:令公德高望重,实力雄厚,放眼天下,实是第一人啊。
   李茂贞没有应话,无事夸人,非奸既盗。
   果然,崔胤又说:只是令公不待宣就领兵入京,只怕让世人误会。
   这一下,李茂贞急了:我是为了长安的大局着想,才冒然领兵入京,岂有他图!
   崔胤摇头:就算如此,令公保得一时,保得长久么?现在禁军兵权又入阉人之手,等令公兵马一退,指不定他们阉人同声连气,又要闹出事来。
   那崔相的意思是。。。。
   不如令公留兵长安,以备不测!
   李茂贞叹了一口气,良久,方说道:好吧,那就让我的干儿子李继筠领兵驻守京师。
   崔胤心满意足的离去,并没有注意到李茂贞的那双米奇眼睛里,泛着狡黠的光芒。
   不久以后,李茂贞在凤翔驻京办留下大兵四千,干儿子一枚,然后心满意足的回家了。
   现在,崔胤终于把长安的水搅浑了,浑到连他自己都有些看不清局势。至少,他一心铲除太监,却连对手的底都没摸清楚。
  
   太监之谜
   崔胤大意了,那一次刺杀失败,就应该引起警觉,然后回到档案库里,好好翻一翻他的两位对手:韩全诲和张彦弘的人事档案。
   这两位倒底是什么样的太监?
   关于唐末的太监,我们已经了解,这些阉帮的长老们个个都称得上无根却有种,无须却雄壮。
   像田令孜田长老眼光独到,人弃我取,深挖题材,淘到黑马,终成一代阉娇,天下人寒。杨复恭出身阉门世家,关系厚,面子广,虽被田帮主一时压制,但奋起反击,终于独揽朝纲,统领群阉,义儿满天飞,宅郎四方雄。
   而刘季述,那已经成了一个传说,一个没关系没背景的人,能做到阉门四贵已经难成可贵,竟然还能突然发作,将皇帝给囚禁了起来。
   他的成绩,前人无法超越,他的事业,后继有人。
   继承刘长老事业的就是重领禁军兵权的韩全诲和张彦弘。
   这两位很神秘,他们的档案像特工被清洗过一般,完全查不到来处。(韩全诲、张彦弘者,皆不知所来)
   田令孜已经出身卑微,可毕竟还是能查到一些的,蜀,陈姓人,家贫入宫。而刘季述虽是与光同尘般的人物,还是有来龙去脉的。
   这两位,却仿佛花果山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猛不然地就当上了神策军左右军尉。
   可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升官的,这两位姐姐能位列阉门四贵,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崔胤很快就发现原因了。
   秘密揭晓缘于一次国家税务政策的变化。
   话说还是杨复恭当权那会,为了养活手下那帮外宅郎君,以及给禁军的大兵发工资,杨复恭特别申请了酒水专卖权。(卖曲)
   自从禁军开始搞副业醇酒以后,附近的军镇有样学样,也开始垄断酒水买卖。这是个来钱的活,看现在茅台的股价都多高就知道了。李茂贞的酒就酿得不错。
   可如今,国库空虚(据说就是为了赏赐立大功的三位禁军将把国库给赏空了),国家财政吃紧,急需开发税源。
   而崔胤同志恰是新任的国家财政局长:三司使。(三司:户部、度支、盐铁)。
   崔胤同志记得三位禁军老大对他投的否决票,一上来,就拿烟酒专卖开了刀,收回专卖权,禁军大兵一律不准再酿酒卖。顺带着,连附近军镇的专卖权一并取消。
   附近军镇自然包括凤翔。
   这一下,崔掌门动了李茂贞的奶酪。很快,李茂贞的请求书上来了,要求入京与崔胤进行辩论,探讨以酒养军的必要性。
   火龙子又要来长安,要说这些年,长安评选最不受欢迎客人,黄巢当仁不让稳居榜首,而李茂贞可以当个老二。
   崔掌门准备劝劝李晔,让皇上哄哄那位李家外宅子。别来了,大不了特批给他一个酒水专卖权。
   可有两个人起着劲给李晔上书,要求给李茂贞发一张准入证。
   这两人正是禁军中尉,大太监韩全诲和张彦弘。
   数天后,李茂贞果然来了,而据崔掌门的眼线报告,李茂贞一来,就进了韩全诲的府第。到了李茂贞离开长安时,两位太监又上演了一幕渭水悠悠深千尺,不及阉人送我情的送别戏来。
   到了这会,崔胤才感觉事情有些不妙。
   两个太监,一个节度使,他们什么时候搞到一起去了!
   到了这时,他才想起该去查查这两位太监的底了。等他翻开那两位太监的档案时,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两位太监竟有一个同样的背景。
   并监凤翔!
   他们都在凤翔当过监军。
  他们是李茂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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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8 12:34:39 | 显示全部楼层
崔掌门冷汗直冒,头皮发凉,自问聪明绝顶,玩弄他人于股掌的他何曾吃亏这么大的亏,禁军的兵权被太监们掌握,自己又傻乎乎的请李茂贞驻兵长安。
   辛辛苦苦拔乱反正,冒着杀头的危险救大帝,可最后的赢家竟然是当日的败者太监,竟是从未出力的李茂贞。
   这一下,不要说乘胜追击,铲除太监了,就是自个的性命也难保。
   怎么办?
   有事找大哥!
   崔胤终于翻出了他最后的一张底牌,那是大规模杀伤武器,有核震慑功能的汴州朱三。
   崔胤写信给汴州,请大哥在长安驻兵防卫。
   你看,凤翔李茂贞已经派兵在长安,朱公要不安排人手,万一生变,则万事晚矣。
   那会的朱三正在组织六路兵齐攻太原,对于线人崔四入的请求并没太多兴趣。他的眼里只有那位一生之敌李克用。
   当然,为了安慰崔四入,也为了维持自己在长安的影响力,朱三同学还是搞了一些动作。
   过了一段时间后,长安城来了一支庞大的车队,这支车队打着进贡的旗号,据说主要物资是布料。
   车队是从汴州发来的。
   当这支车队进入长安城时,长安各界人士人心惶惶。
   因为押运的车夫各各膀大腰圆,身材高大,脚步稳健,堪称唐朝史泰龙。这样的一伙人实在不像从汴州来的快递人员,倒像是从梁山下来的打劫小分队。
   而且这上贡的车队到了长安,也不去户部的办公室清点物品,让贡品入库,反而直接开到了崔胤住的高档社区:开化坊。
   长安市民长处天子脚下,见过的政治变动多了去了。其中不乏耳聪目明的。据他们分析,这是朱三借上贡之名往长安调兵呢。那些押送人员就是COSPLAY的汴兵,而车里装的根本不是什么布之类的东西,极有可能是兵器。
   他们猜对了。
   朱三是在往长安偷偷派遣兵马,朱三同学虽称霸中原,雄震河朔,但仍然不敢像李茂贞那样明目张胆的领兵入京,只好暗渡陈仓,以进贡之名进兵。
   这样的后果是入京的汴兵有限。有好数学的长安市民蹲在城门前做了统计,大概前前后后数拔加起来有三千名。
   当然,搞统计工作的难免喜欢把数字扩大。
   至于调兵干什么用,长安各界人士又各有猜测,有的说是汴州来的杀手,准备在长安搞斩首行动,有的说是准备来抢皇帝的,个别喜欢看热闹的,觉得可能是汴兵要与岐兵搞械斗,就像前些年王行瑜的兵与李茂贞的兵在承天门前群殴一样。
   不论怎样,这些汴兵都不是来参观长安风物的。
   而如今,长安城内,各部人马全部就位,正所谓该来的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祸国的继续祸,护君的接着护。
  
   密谋
   天空晦暗,阴云翻滚,一如长安人的心情。他们敏锐的触觉,丰富的逃难经验提醒自己长安已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而在宫城大殿内,点着硕大的蜡烛,皇帝李晔正与崔胤商议国事,这两位凑到一起,基本上只有一个主题:杀太监。
   现在的他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能够畅所欲言,在今年初诛杀刘季述时,李晔趁势发了一个新命令:从今天往后,宰相议事,枢密使不得旁听。
   阉门四贵中禁军军尉掌握兵权,本来是门户大爷的岗位枢密使却进了大唐董事局,开会时,列席参加,参与讨论,记录决定,传达精神。
   绝对的权力产生腐败,一条龙的全程参与势必造成权力失控。宰相们经常发现,他们讨论的结果跟最终发布出来的有时完全不同。
   枢密使常做手脚。
   现在,枢密使被赐出董事会,等宰相议事完毕,方成进殿接受传达任务。那时,有一位枢密使小心说了一句,是不是在会议的角落里安排一个位置,然后用屏风隔起来,我们枢密使在后面记录一下宰相的发言。
   李晔的答复是:斩。
   刚从少阳院出来的李晔火气冲天,一下又斩了两位枢密使。
   现在好了,开会时没有太监在身边,我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特别是崔四入先生,在大殿上神采飞扬,对于困扰大唐一百多年的阉祸,提出了一个一揽子计划:干脆将这些太监们全部杀了。
   野火烧不尽,阉人割又生。
   这一次,我们一窝端了,管他枢密的,中尉的,飞龙使的,端尿盆的,刷马桶的,翻牌子的,一个人不剩。
   只听过种族灭绝主义,没听过还有工种灭绝主义。
   听到崔四入的提议后,李晔陷入沉思。而太监们胆颤心惊。
   太监们虽然被赶出了会议厅,但他们在宫里人数之众,耳目之广相当于丐帮之于江湖。
   又据退体老军医妇科男大夫们解释,一个人的某个器官损失,往往激发其它器官的潜能。比如舌头,比如耳朵。
   太监们的听力就很好。
   除阉二人组屏退了所有的人,然后关起门来尽情商议,以为只有天知地知尔与君知。可最后,所有的内容都被隔墙耳听了去。然后又传到阉帮新任帮主韩全诲的耳里。
   他们要赶尽杀绝?我们到底犯了什么错?
   韩全诲其实不算太恶的人,这此日子来,韩全诲虽然有禁军在手,有外援在凤翔,可他对崔四处还是很客气的。上次被刺杀,他心里清楚是谁在背后指使,但他没有声张。反而有什么事都去请示一下崔胤。
   太监们不想斗了,这个世界其实是武人的天下,我们太监跟你们文官都是配角,既然是配角,第一配角跟第二配角实在不值得拿生命去拼。(各位女演员不同意,第一配角跟第二配角之别实在值得拿身体去拼导演。)
   可韩全诲没想崔四入不想罢手,这位文质彬彬的宰相,这位平时笑脸温和的文人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在听到崔胤的提议后,韩全诲第二天就去见了李晔,据说跪在地上,抹了眼泪,其声悲哀。他只是想向李晔求一条活命。
   可这一求,就等于招供了,他们偷听了皇上与宰相的对话。
   等韩全诲求完告退后,李晔给崔胤送去了密信,指示:以后有事不要商谈了,上折子就成了。
   事成于密而败于泄,保密工作很重要。
   从此以后,崔胤经常给李晔写除阉策划书,再也不在会上讨论。这一下,他们太监没办法了吧。
   他们太小瞧太监了。
   在不久前,宫里就进来了一批新人,不是太监,是美人,非常漂亮的美人,是男人就无法拒绝的美人。
   李晔是男人,他也没办法拒绝。
   这些美人经常能陪伴在皇帝的身边,有待寝的,也有在书房红袖添香的。在某个时刻,某位美人就翻开了那些密折,把内容看了去。
   美女原来是秀外慧中型的,识字!
   她们是韩全诲的密探,千年以后,俄罗斯在美国派遣美女特工,她们实在算是晚辈后生了,成绩也差了些,她们能进白宫么。
   现在,太监们是明白了,崔胤是铁了心要下手了。
   面对死亡,谁也不会引颈就戮。
  既然你不肯放过我们,那就让我们再来一场生死相搏,看看这一次鹿死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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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8 12:39:41 | 显示全部楼层
夜深人静的时候,在长安皇宫的某个小房间里,经常可以看到有数人哭泣,他们是小太监。
   他们也听到了风声,皇上准备要将他们全部杀掉。
   本以为自残了身体,可以进宫混一口饭吃,谁能想到到头来,老板要诛尽他们。
   前辈们做的孽,现在要他们一并承受,这公平吗?  他们不是大太监,面对死亡的威胁,他们只有喝着不知从那弄来的小酒,相拥着低声哭泣,惶恐的猜测自己能不能再见到第二天的阳光。
   有时喝的微醉,他们也大着胆子小声咒骂着死敌崔四入,甚至是皇上李晔,甚至连所有的文官,他们都认为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其实李晔并没有下定决心尽诛太监。也不是所有的文官都有将他们除之而后快的决心。
   在接二连三的收到崔胤的要求后,李晔动摇了。
   到底要不要对太监赶尽杀绝?李晔决定去问问一个人的意见。
   这个人叫韩偓。
   韩偓,长安人,在前年考中进士,得以挤身文官集团。他跟崔胤关系很深。私底下是崔胤的朋友,工作上是崔胤的助理,事业上是崔胤的盟友。
   当初策划诛杀刘季述,韩偓是为数不多的参与人之一。
   这两位曾经深夜密谈,冒着杀头的威胁策划了营救李晔、诛杀刘季述的行动。这样的共事经历无疑让他们成为了生死之交。 如此,他该做为文官帮的护法,全心协助崔掌门对付阉党。
   可这个人说不。
   韩偓不是结党营私之人。清朝大学士纪晓岚对他有一个评价:偓为学士时,内预秘谋,外争国是,屡触逆臣之锋,死生患难,百折不渝,晚节亦管宁之流亚,实为唐末完人。
   一个人能被称为完人,实在是不简单。
   他跟崔胤有着本质的不同。
   崔掌门以身犯死地,策划诛杀刘季述,不过是为了自己的权利,为了自己的生存。而韩偓慷慨赴会,参与其中,纯粹是为正义。
   忠义为臣,辅国安民,去邪归正。君有难,国不安,邪当道,为臣者自当甘冒杀身之险而行之。
   败,则舍生而取义。成,不居功邀利!
   自从李晔出来后,韩偓因功升为翰林学士,获得了跟李晔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李晔非常赏识他,甚至把他当成了知已,数次要提他当宰相。
   当宰相,那是一个文人从仕的最高理想,多少人为之奋斗一生都不可得,可在听到李晔的想法时,韩偓拒绝了。
   据事后统计,李晔是历史上换宰相最勤的人,前后任命二十七位,连宰相这样权重的位置,李晔也如给小孩换尿布一样勤快,可见他不但是求贤若渴,而且是用贤若急,一人不灵,立马换将。
   可李晔当皇帝的日子里,他最希望任命为相的韩偓却没有列名其中。
   韩偓不求财,不恋权,无欲无求,无欲则刚,无求则正。他是行走在唐末的一位特立独行的另类人物。
   另类到他的战友崔胤都看不懂他。
   当崔胤要引歧兵入京时,韩偓反对。
   当崔胤要引汴兵入京时,韩偓反对。
   当李晔来问韩偓要不要听崔胤之计尽诛太监时,韩偓想了想,然后回道:曾经有一个机会,我们可以诛杀太监。
   什么机会?
   当日击杀刘季述时,那时名正言顺。
   现在不能吗?
   今天如果再杀,则人人自危,只怕会让太监们坚定作乱的心。
   韩偓又投了反对票。
   这年头,刚投崔掌门的反对票,唱对台戏的已经不多,谁人不知这位崔掌门外表风度翩翩,温文尔雅,但其实心狠手辣。对其它党派成员不消去说,就是对付自己的帮内人员也从不手软。
   看看他清理门户的记录:
   乾宁三年(896)九月,崔胤刚被贬了一次,当然小强崔是打不死的,他又重新回到长安。可回到长安一看,有人占了他的位置了。这个叫手脚快的人叫陆扆。崔胤羡慕嫉妒恨,过两天,告了个黑状,说他与李茂贞结党营私,将其贬职。
   光化三年(901)六月,宰相王抟反对崔胤诛杀太监,被崔掌门参倒罢去宰相,贬放崖州,半路,毒杀于驿站。
   光化三年(901)九月,只因太保、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徐彦若的位置在自己之上,崔胤遂恶语相向,逼徐彦若自动请辞。
   在通向权利的道理上,崔胤是遇佛杀佛,见神杀神,见同志灭同志,六亲不认,朋友情面全无。
   做为与崔胤相交颇深的韩偓,他当然了解这些。可他忘与崔胤的私交,忘了文官集团的利益,忘了崔胤的手段,数次与崔胤相争。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这个世界是只有一样东西能让我屈服,就是理。
   后人总结,崔胤人称崔四入,韩偓亦可称为四入,只不过崔胤是宦海沉浮,四入相位。而韩偓是四入死地。
   一个是舍身取利,一个是舍身取义。
   触崔胤之锋,这只是第二次。
  韩偓已经感觉到了太监们那股不寻常的动静,再不平息事端,长安又要生出大祸。只是这时,已经太迟了,仇恨的种子已经种下,太监们的反击行动已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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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8 12:42:12 | 显示全部楼层
有一天,崔胤同志走在上班的路上,他很忙,身兼数职,人事部门,财务部门,参谋部,决策部他俱有职责。算得上总理万机,帝国一针一线都要掌控.
   对于崔胤来说,这不叫累,这叫累并快乐着。可今天有些麻烦,还没到中书省的办公室呢,在宫门外面,围了一大堆人。
   这些人都是禁军大兵,他们聚在一起,似乎在等人。
   等的就是崔胤,等看到崔相的官轿一到,立马围了上去,官兵们都是身强体壮,力气大,差点没把崔胤的奔驰也掀翻罗。
   这种情况叫群体性突发事件。个别记性好的可能记得凤翔的李茂贞组织过这样的运动,当时游行的人民群众差点把宰相的裤头都扒了。
   崔胤同志记性就不错,记得那样事。可他的脾气比较大,手一扒拉,出了轿子,吼道:你们想干嘛。
   要是像上次那样是普通老百姓之类的闲杂人等估计得被崔掌门的狮子吼给吓昏,毕竟宰相还是有些官威的,普通百姓心里还是会发怵。 可今天这些搞拦轿上访的人不是普通人,那是老兵油子,皇帝都敢拉下马,更何况一个宰相。
   大兵对着嚷了起来,过了那么一会,崔掌门终于听明白了他们的诉求了:原来是抱怨冬天衣服发少了。
   秋天了,叶儿黄了,风儿起了,冷空气南下了,衣服薄了,该添衣了。
   崔胤望着这一群七大姑八大婆一般的大兵,他明白了,这是来找事的。
   古人曾经云过: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崔胤瞅个空,丢下这般人,撒脚就跑,看来,崔掌门功夫虽不及岳不群掌门,但可能补了钙,腿脚尚算灵便。不一会,就逃进了宫内。
   可事情不算完,崔胤刚到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热,就接到李晔的召唤。
   指控崔胤减扣禁军冬衣的联名状已经递到了李晔的面前。在李晔打开这份越级上诉的状纸时,耳边已经听到外面的喧哗。
   想来唐朝已经实施问责制,为了平息这场突发性军队事件,负有直接领导责任的崔胤被罢去了盐铁使的职务。
   盐铁使是个肥差,相当于发改委与财政部的合体,没了这个职务,崔胤手中的资源大幅缩水。
   这一起突发事件的幕后操纵者,用脚指手也能猜出来是大太监韩全诲。而挑动禁军游行只不过是韩全诲的第一步棋,接下来,他要请三个人喝酒。
   三位客人是禁军三大巨头,人称三使相的孙德昭,董彦弼、周承诲。
   人生在世,各有所求,李晔追求的是为帝的尊严,韩全诲追求的是生存,崔胤追求的是权力,韩偓追求的是正义,我追求的是安逸,领导追求的是GDP,中石化追求的是涨价。 而禁军三巨头追求的似乎是金钱。前任反贪局长王仲先已经查出来了,这些军官们个个都有贪污的行迹。
   只是这三位有区别,孙德昭同志可能不是一个贪财的人。
   在接到韩全诲的请柬后,孙德昭没来。
   项羽请吃饭是要人的命,宋江请吃饭是要拉人入伙,反贪局请吃饭是要双规你,网友请你吃饭是要网你。而太监请吃饭,那多半是好事。
   太监们之所以一百多年来能够掌管禁军,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们大方。太监们不需要花费金钱去包情人,娶姨太太,钱没地花。于是,没枪棒的大太监只好像不好枪棒的宋公明一样,把钱花在交朋友上。当然,王仲先这种把钱看得重的太监是个例外。
   董彦弼、周承诲两位来了,除了东家韩全诲,还有一位做陪的,那是凤翔驻京办的主任,李茂贞的干儿子李继筠。
   四个人刚够打一桌麻将。
   到齐后,四人帮客套,然后喝酒,然后谈国事家事天下事。中心意思是东家韩全诲总结的,大概是:天下是皇上的,但只要我们能够合作,这个世界也可以是我们的。
   四人一拍即合。
  
   在这四人把酒言欢时,长安的局势已经发生变化,在这一夜之前,文帮与阉帮还算平分秋色,而这一刻,太监们重新找回他们的传统盟友时,就已经把主动权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在这一天以后,长安又属于太监们的。
   崔胤很快就发现了不妙,平日里董彦弼、周承诲见到他,还要笑着脸打招呼,可现在把他当空气。
   算起来,这两位也是崔掌门的盟友,曾经一同参加过救帝行动,可今天盟友转眼就被人家拉了过去。
   怪不得杜十娘曾在船上曰,没有永远的相好,只有片刻的欢娱。麦斯顿曾在英国曰没有永远的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从兵权,到财政权,到盟友,崔胤不知不觉就掉进了一个龙卷风里,这风要一件一件把他的身外之物全部剥离。
   想当初,崔掌门是何等人物,四入已经成了传奇,更几乎以一已之力诛杀刘季述,救出李晔,这样的人怎么会不小心到这个地步,让对手一步步把自己逼到绝路?
   这也许跟心态有关,以前的崔胤如在悬涯上与人格斗,是步步小心。到了今天,他位高权重,已经没有了当日的危机感。而他的对手恰相反,在死亡的威胁下,在不容走错一步的困境里激发出了惊人的潜能。
   是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而没过多久,长安局势的变化连李晔也察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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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8 12:45:52 | 显示全部楼层
自己地位的下降,往往是从他人的脸色上看出来的。
   李晔就发现,太监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以前,韩全诲们看到他,多是一根苦瓜脸挂两根面条泪。现在,是一又冷漠脸挂着嘲笑嘴。以前说话是轻言软语,恐惊天子。现在是气壮山河,一鸣惊天子。
   这下,轮着李晔郁闷了。是那里出问题了,是什么让太监们的腰都挺了起来?
   他决定找韩偓问一问。
   这半年来,李晔将韩偓当成了自己的知已。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人当是皇上,能找到知已是李晔人生当中的幸事。
   李晔问:韩学士,最近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外间何所闻)
   韩偓脸色凝重,他当然了解长安城内这些日子来发生的一切。
   韩偓回答道:听说宦官们因为担扰害怕,已经与禁军功臣以及凤翔来的李继筠交结,可能要引发不安。
   李晔长叹一气,无力说道:这如何是好。
   韩偓给李晔出了一个主意,将一些横行的太监贬官,发送到外面当监军或是送到皇陵当门卫搞清洁工作。
   杀鸡儆猴,办法是好的,只是没有办法执行,与禁军都头连成一气的太监们已经天不怕地不怕。
   你贬你的,长安是我家,我那里也不去。
   太监们压根就没理会李晔的命令。
   而有一天,李晔更是看到了让自己膛目结舌的东西。
   那天,李晔下朝,随便在宫里转了一转。
   就在一座宫殿的东边,李晔同学听到了一些欢快的动静,走近一看,有三个人摆着一桌酒菜在喝酒。
   这三个人是两位禁军都头董彦弼、周承诲以及凤翔来的儿子李继筠。
   这好比老板巡视办公室,却发现有三个人在斗地主。
   这三人喝酒还罢了,旁边还站着一些娱乐圈的人在唱小曲助兴。
   三位大哥,这是大唐的长安,不是东莞的长安,不兴这么寻欢作乐的。
   李晔脸色铁青,浑身颤抖。
   反了,反了,堂堂皇宫,庄严肃穆之地,普通人进了宫,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你们三人且歌且酒,真个不客气,以皇宫为后院了。
   这皇宫是老子的! 有那么一刻,李晔真想冲进去,掀翻那酒桌。可他紧紧握了握自己的拳头,告诉自己要忍。
   总有一天,得跟你们算帐,现在且让你们快活。
   李晔转身离去,满腔愤怒,可他手中无兵无权,直如那武大撞到张大户与潘金莲厮会,算帐的那一天得等到什么时候。
   武大还有一个武二做主。
   也许,李晔也有人为他作主。那个人自然是崔胤,而为崔胤作主的,当然是朱三。
   屡处下风的崔胤坐不住了,他就像街头被揍的黑帮小球,被打倒后爬起来第一句是:你等着,我找我大哥去。
   崔胤给朱三写了信,里面写道:朱公再不来,不但功劳被李茂贞所夺,只怕留给你的只有征讨书了。
   在听到自己可能被唐朝反动派后,朱三终于动了。
   唐昭宗天复元年(901)冬季,十月二十日,朱全忠率七万大军从汴州出发,直往长安。
   而崔掌门像往前一样,在请汴兵前,顺便写了密信向李晔报告。很快,某位美女间谍探得了这一消息,通知了韩全诲。
   韩全诲很快召集了手下,布置了任务:劫帝西奔。
  
  
   唐昭宗天复元年(901)冬季 长安
   十月十九日,长安的安防措施突然升级了,在这天,宫门增加了守卫,进出宫门的人员,书信,物品都受到了严格的检查。
   一般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政变或开某大型运动会。唐朝那会没有运动会,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太监们开始实施他们的抢帝计划。
   二十五日,枢密使恢复名誉以及工作,又可以列席国家常务会议。就连韩全诲这位军尉都可以参加这个扩大会议。
   韩全诲在会上提了一个提案,他对李晔说:朱全忠已经从汴州发兵了,这次来可能是要跟皇上禅让皇位给他,请赶快到凤翔避一避。
   崔胤不说话,等我大哥来了再跟你说。
   而李晔摇摇头,说:让朕再想想。
   韩全诲亦不强求,好,让您想,为了不让闲杂人等打扰您的思考,我把宫城给关起来。
   宫门关上了,宰相们进不来,皇上的参谋翰林学士也被禁止见皇上,从此君王不早朝午朝晚朝。
   李晔被隔离了起来。
   要让李晔同学一个人想是去凤翔,还是等朱三进京,实在是太为难他,这个问题实质上是你想上吊死呢,还是喝砒霜呢。
   到了这时,李晔同学无比的孤独。
   处于困境当中的李晔想尽了办法,要与外界取得联系,最终他派出了自己的嫔子,混出了宫,给两个人带了话。
   一个话是给崔胤的,李晔转告他:看样子,凤翔我是必去不可了,你们且向东而去吧。
   李晔的意思是你赶紧去东边找朱三调兵过来,让他跟李茂贞谈。到时,谈妥了他们各回各家。
   另一个话是给韩偓的,李晔告诉他:我想召你来谈谈局势,可禁兵们守着大门,不让你进来。
   传话的这位后宫妃子比较感性,最后还叹了一口气,忧虑的说了一句:皇上与皇后举手无措,惟有相对哭泣了。
   就是最后这一句话,坚定了韩偓的决心:决不抛弃李晔。
   而韩全诲的挟持行动已经加快脚步,虽说汴州离长安远得很,但那时通信不发达,谁知道那群狼虎之师到那了。
   早一天将皇上“请”到凤翔才是硬道理。
   十一月四日,韩全诲领着禁兵来请李晔了。
   思政殿,空旷,寂静。
   李晔一人独坐,他的势式很洒脱,翘着一只脚,另一支脚踏在坐床的护栏上。
   他的神情很无奈。他的心情很沮丧,他的心灵很孤单,在此刻,大殿上只有他一个人。下面没有大臣,旁边没有随从。他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可领导如果没有手下,就不能称之为领导,宋江没有一百零七条好汉,就只是宋押司而不是宋头领。皇帝没有大臣,就不是皇帝。
   过了一会,有人进来了,这个人是韩全诲。然后,很多人跟着进来了,那是禁兵。
   韩全诲上前,对李晔说了一通,大概是:上回我说的那个凤翔游,皇上考虑得差不多了吧。您是坚决采纳还是欣然同意呢。我不强求,您说了算。
   李晔的回答不太标准,在选择范围之外,听到韩全诲的话后,他转身就跑,蹭蹭的跑上了乞巧楼。
   乞巧楼高百尺,是长安宫殿群的地标性建筑,也是唐朝皇帝的主要娱乐场所。
   李晔现在跑到上面,肯定不是去娱乐的。他是抗搬迁的,上楼的时候,腰上还配着剑。
   你们别逼朕,不然,抹脖子,跳楼,朕有一百种死法。
   李晔的态度很坚决,可他没想到韩全诲比他更坚定毅然决然。韩全诲一挥手,后面就有人上前,在楼下放了一把火。
   皇上,我给你加一种死法吧。
   李晔同学,下来吧,咱不能被自焚死。
   李晔同学实没有必死的决心,只不过想吓一吓这位大太监,没成想,这位太监前些日子天天被吓,已经吓出免疫力来了。
   李晔转身下了楼,刚走二步,就发现皇宫后院起火了,这帮太监们搞搬迁无所不用其极,为了驱赶后妃,已经开始到处放火。
   走吧,出奔又不是第一回。
   出门向西,李晔一回头,他的宫殿已在熊熊大火中。
   惆怅。
   走之前,韩全诲交待:派兵去请官员们一起上路。
   好比你要抢一台电脑,光抢CPU(皇帝)是没用的,什么键盘硬盘光驱内存的,自然也要一并打包弄走。
  可是,抢皇帝容易,抢文官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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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8 12:50:15 | 显示全部楼层
在太监们联合禁军以及凤翔驻京办实施抢帝行动以来,长安就乱了套,刚开始禁军大兵们还只是搬皇宫内库的东西,当然这些东西是搬到凤翔给皇帝用的。至于自己的差旅费,可能上面没有发。
   没有发,那就自己抢吧。于是,冲进大街小巷,商贸市场,旅店娱乐场所,见人就抢。到了最后,连一些地主家也成了光顾的对象。
   据说那时,长安城乱纸飞舞,残物满地,颇像城管来过的临时市场。
   只有一个地方保住了平安。
   那个地方叫开化坊。
   有数个不开眼的大兵,尤其是凤翔来的,对长安的情况不是太熟识,听说开化坊当官的多,就直接三五结伴的冲过去,准备发一笔横财。冲到坊前,刚想说:不许动,打个劫。就被里面冲出来的人一顿暴揍,然后像扔垃圾一样扔到了大街上。
   打劫也是要讲智商的。去之前也该打听打听,开化坊是个什么地方?
   这是崔四入崔胤居住的高档小区,这尚是其次,毕竟其它高档小区也不同程度的受到了乱兵的骚扰。
   跟其它官员居住区不同的是这里面有兵。
   里面潜伏有汴州来的大兵,更重要的是还有盐州六都兵,都将是孙德昭。
   因为不肯依附太监,孙德昭在数天前被开除出皇宫核心守卫部队,进不了宫。
   孙德昭同志其实是个难得的聪明人,聪明人的意思是不但顾全大局,还懂得乱世求生存。他从来不依附某个利益集团,在关键的时刻,只站在道义的一边。这样的人错失了许多发横财的机会。比如眼下,另两位禁军将领都趁机捞了不少钱。
   可真正的聪明人明白自己需要干什么。在李茂贞与王行瑜在长安搞械斗抢皇帝时,孙德昭带领手下给李晔保驾护航。在李晔被关进少阳院时,他第一个响应号召,诛贼救帝。在被拒于宫城防卫之后,他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领着部队进驻开化坊,保护崔胤。
   他保护的不仅仅是崔四入,很快,大家都知道了,开化坊就像和平饭店,只要进了开化坊,就跟买了保险一样。
   在宫门实施禁严以来,百官们也不上班了,纷纷前往开化坊政治避难。
   等韩全诲的部队听到消息,前来开化坊抢文官时,就发现,开化坊严阵以待,兵数众多。况且长安的坊是个封闭性的小区,四周有围墙,算是一座小城,不是那么容易攻进去的。
   韩全诲放弃了,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官还不好弄么。手上有了皇帝,就像有了一只母鸡,可以像下一堆蛋一样的封一堆新官。
   韩全诲告诉李晔:皇上,您看那帮文官已经抛弃您,没一个愿意跟从你到凤翔,我们就到凤翔再组建一下临时政府吧。
   虽然是逃难,虽然是被搬迁,但听说大臣们都抱成团窝在开化坊,没有一个人愿意跟他西去时,李晔仿若坐骑被吃后,一人西去的唐僧一样,心里还是有一丝的挫败感。
   在朕最困难的时候,就没有一个大臣愿意跟在朕的左右吗?
   其实有的,行至半路,深夜里,有一个人追了上来,虽然这个人没有踩着七色的云彩,只是骑了一匹普通的马。但他的意义不亚于至尊宝于紫侠仙子。
   这个见到李晔,就是一阵痛哭。
   无论前方是那里,臣愿陪在皇上的左右!
   这个人是韩偓。
  
   孙德昭没有依附太监,而选择了在开化坊护卫百官。
   他的作为不愧为一流人物。
   一流人物是不欠道义,又明哲保身。像孙德昭虽然没有护卫皇帝,但保住了百官也是说得过去的。
   而顶尖人物是眼中只有正义,而不会考虑自己的安危。
   在李晔走的那天傍晚,韩偓也在开化坊躲避乱兵,等外面的乱兵走了以后,他找到了崔胤,说:崔大人,请给我一匹马。
   要马干什么?崔胤不解。
   我要去追随圣上!韩偓望着崔胤,轻轻的,但十分坚定的说出了他的决定。
   什么?你要干什么?崔四入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我要去追随圣上!韩偓再说了一句,这一句声调稍高,崔胤终于听明白了。
   这实在是个找死的打算,太监们恨崔胤入骨,白天时,那些人来开化坊,明着是来请百官随帝西游的,但肯定有人接到了暗杀任务,抓住崔胤,直接干掉。而做为当日崔胤东宫反正的计划参与人,李晔身边的红人,太监们未必不恨他韩偓。
   崔胤想劝说一下,但他看着这位曾经的战友的目光,知道这是位认死理的人,劝也是白劝。
   崔胤摆摆手,给了韩偓一匹马。
   韩偓翻身上马,消失在渐渐弥漫的夜色,直到崔胤看不到他的身影。
   两位朋友就此分道扬镳,一位要留在长安,等汴兵来救,一位要亲往凤翔,陪伴君侧,无疑,后一条道路凶险万分,去了很可能就是死路一条。而前一条四平八稳。
   韩偓完全可以选择前一条,留在长安,无须以身犯险,而且救帝成功后,可以坐地分功。百官们都是这么干的。
   可他偏选择了后一条。
   敢为天下先,敢犯天下险,内心坦荡,君子风范,勇向直前,热血男儿。
   去吧,韩偓。如果坚信自己选择是光明,又何必畏惧黑暗。
   崔胤回头,怅然若失,论权势,自己要远胜于韩偓,可论勇气忠义,自己究被比了下去。在这位曾经的副手,官场的晚辈身上,崔胤第一次惭愧的发现自己的胆怯。
   那一夜,崔四入无心睡眠,不全是羞愧所致,他还在等待大哥朱三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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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8 12:53:54 | 显示全部楼层
韩全诲韩大太监有少妇般的第六感,在他拉着李晔奔出长安时,朱温已经从河中渡过黄河,攻克了长安东边的门户--同州。
   故地重游,朱三无限感概,二十年前,他在这里弃暗投明时,只是众军将当中的一位小球。他陪小心,认干哥,攀舅舅,夹缝里求生存。现在,天人谁人不识朱阿三?  那会,他在这里认识了许多人,王重荣,王铎,杨复光,李克用,还有杨复光的八部兵。
   很多人已经不在了,在的人也成了对手。
   比如杨复光的八大都将。其中的一位都将就在同州附近,那是华州的韩建。
   长安失火,也许该祸及华州。雁过拔毛,猪过扒皮,连消带打,指东打西,顺手牵羊才是朱三的风格,这位行事讲效率的枭雄好不容易亲领大军西行,怎么可能只为了李晔一人。
   汉中的这帮同学一向无组织无纪律,不服调度。是时候该整治整治了。
   可朱三似乎没有兴趣到华州去叨扰一下韩建,这让世人大为不解。周波儿不耍贫嘴了,沈小阳不翘兰片指了,发改委不辟谣了,朱三不搞兼并了?
   有一个人特别看不懂,为此,他还专门找上了朱三,这位是退休老干部,曾经的围晋总司令张浚。
   当年一次失败,终生不用。据说在后面,李晔同学数次想起他,要复用他,可谁让他得罪了李克用。
   听到李晔要起复张浚,李克用的意见是:张浚只要出现在中书省,我就要领我的义儿军搞长安游。
   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张浚老同志满腹经伦,一腔热血,却硬生生的被压在乡下养老抓蚤子度日,眼看着长安风云翻滚,自己却在床上辗转翻滚。实在是空有报国志,难寻报国门。
   但张浚岂是认怂的人,在退体期间,他身居江湖之远忧其君。看到李晔被迫西游,朱三领兵抢人时,他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兴冲冲的跑到汴军的大营,要求见见朱三。
   想当年,他也是朱三在长安的线人。老熟人要求见一面,不是过份的要求。
   见到朱三后,张浚说:韩建是李茂贞的同党,你不先取之,必为后患。
   这一刻,他忘了自己这些年居在华州辖区,多亏了韩建照应。
   出卖朋友,忘恩负义的基本都不会有好下场。
   张浚希望能重新做回朱三的小弟,像崔四入一样成为张二入。只是他不会想到,崔四入的下一入是入地狱,他的第二入,也是一样。
   张老说的对,我是应该去一趟华州。朱三点头称是。
   反正李晔已经被抢走了,已经过了分秒必争的时候,清理清理外围也是必要的。
   朱三就给韩建写了一封信:兄弟一直不听我的指挥,现在只好到兄弟的城下停留片刻了。
   可没等朱三兵临城下,韩建自个就出来了。
   韩建同志的枭雄生涯行将结束。他混的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的老乡,战友,兄弟王建已经在四川称雄一方,割疆而治已成事实。
   而韩建也不是没风光过,这些年他跟着李茂贞,王行瑜们混在一起,确实是玩得不亦乐乎。韩建更是率先把李晔请到自己的家里,把玩了一年多的倚天剑。
   可他,真的是累了。
   什么都经历过了,从军前田间的劳作,从军后战场的残酷拼杀,出奔时兄弟之间的猜忌,到华州后治理一方的勤政,当时叫嚣长安的冲动,当日拥帝令天下的意气,当日诛杀诸王的霸气,当日为天下枭雄指责的惶恐。
   经历了所有,到最后,才明白一切都是浮云。
   今日,朱三给了他最后的通牒。
   接到朱三的信后,韩建没有慌张,也没有激动,只是悄悄的出门,然后到马房牵出了一匹马,骑上后直出城门。
   在城门口,手下人拦住了他:老大,你要去那里。
   韩建挥挥手里的白巾:投降。
   要不要我们跟着去?
   不用了,我一个人就够了。
   小桥,流水,瘦马,疲倦的人在天涯。
   华州城三十里外,西溪,一处望景亭。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此处风光无限好,杜甫曾在这里诗:巢边野雀群欺燕,花底山蜂远趁人。
   杜诗圣原来不只是诗人,还是算命先生,那么多年前就算到黄巢身边的野雀要欺欠唐帝这只大燕。
   这会,曾经的野雀之一在与韩建喝酒。野雀当然是朱温。
   这两位在煮酒论英雄。只不过英雄已有定论,唯朱三一人而已。
   朱温一脸愠色,他尽饮一杯酒:我们已经好多年没见了。
   是的,有近二十年了。韩建叹了一口气。
   这么年,大哥混的很得意啊。朱温冰冷的眼看了看韩建,从牙缝里挤出这一句话。
   那有,不能跟兄弟比。韩建有点囧。
   朱温却越说越激动了。
   这些年,你不跟我打地盘,却跟李茂贞搞在一起,有好处吗?
   你还把皇上接到华州,自己当太上皇啊,爽吗?
   你还叫李茂贞把皇上抢走!这不是跟我对着干吗!
   朱温唾沫横飞,大有将韩建淹死的气势,可韩建虽然一脸湿润,但他的紧张的心渐渐放松下来。
   韩建放心了,听到这些,他知道自己的性命可以无忧。
   他怕的不是指责,怕的是对方一言不发,然后就将他干掉。
   如果他肯骂我,那必定还是觉得我可以挽救的。
   而韩建之所以敢单马出降,不是没理由的,他跟朱三是义兄弟,其交情可以追溯到当时一起打黄巢时。
   当然,跟朱三拜把子,也就相当于领了一张死亡通行证,用不了多久,朱三的剑就会抵到他的脖子处。
   但韩建是个例外。在当日燃香结拜时,论起年纪,韩建早出生了些日,占了老大的位置,可这人浑身上下,内内外外都透着一股小弟的气质.
   有的人天生就有领袖气质,站在高处,振臂一呼,应者如云。宋江,朱三,李克用无疑就是这样的人。
   而相应的,有的人似乎天生就是当小弟的,而且可以当得自己理所当然,大哥心安理得。比如黑李逵,比如哈里波特里的虫尾巴,比如韩建。
   当日的同事王建就把韩建看死了:此人不会有什么大的长进,一辈子都得当小弟。(非豹变之才)
   过去的历史已经证明,此言非虚,韩建跟着杨复光时,不消说,是个干活的蓝领,跟着李茂贞时,当过发言人,当过策应,却从来不抢功。
   他于朱三,绝对不像朱暄那样心有所图。
   这种人,是带头大哥们喜闻乐见的人才。所以朱三领兵进长安时,还没有收拾韩建的打算。
   这会,在朱三痛骂他时,韩建就像一个犯错的小弟,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一言不敢发。 
   骂人是个体力活,没多久,朱三喘着粗气消停了。韩建才低声喃喃说道:我不识字,这些事情都是我的秘书李巨川让我干的。
   听到这一句,朱三笑了,原来你还是那个大字不识的白丁啊。
   早跟你说了,多学点文化有好处,你不听啊。
   在白丁韩建面前,朱三还是有自信的,他毕竟有个当教师的老子,受过一些启蒙教育。
   当然,他不知道韩建当华州州长后,是扫过盲的,老师就是那位李巨川。
   这一下,朱三哈哈大笑,韩建嘿嘿陪笑,两位前嫌尽释,从此,韩建紧紧的跟随在朱三的身后,成为一位忠贞的跟班。
   只是李巨川老师惨了点。既然这位教师不讲师德,不好好教学生五讲四美,爱祖国爱人民,信关公爱兄弟。偏教了些犯上做乱的事,挑拔兄弟的感情,当然要负一些责任。
   做为两兄弟和好如初的见证,李老师被斩杀在汴军的营门口。一代才子香消玉殒,据说对李老师执行死刑,汴州第一才子敬翔老兄本着文人相轻同行相仇的指导思想发挥了一些推波助澜的作用。
   三剑客王行瑜地狱孤独,韩建看透了世间的纷纷扰扰,认回了大哥。而剩下的首剑(也是首恶)李茂贞并没有觉悟,他的苦日子将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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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8 13:01:25 | 显示全部楼层
收了小弟,朱三挺进长安。
   这是他第二次向长安进军,上一回他只是一名草军的高级打工仔,那时,他披散着头发,穿着大红的锦绣衣裳。简直是时尚的悲剧,十足的龙套小弟样。
   龙头大哥黄巢就不一样,他坐在黄金装饰的大轿,虽没露面,但所有的人都感觉得到那轿内散发出来的霸气。
   二十年来,那个场景在朱三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终有一天,吾可仿而效之!
   走大哥的路,往往比较容易。现在,朱三成了龙头大哥,真正将机遇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很快就到了长安城东边的长乐坡,长乐坡相当于首都国际机场,大家都在那里接客。朱三受欢迎程度很高,刚落港,就看到一大堆人夹道相迎,送鲜花的送鲜花,鼓掌的鼓掌,敲锣的敲锣,欢迎朱温先生入京主持公道营救大帝。
   想当年,李克用数入长安,都没受过这样的待遇,可见勤快的人不如会把握时机的。
   迎接朱三的是被被遗弃的百官,当然他们是主动被遗弃的。遗弃团团长是崔胤。
   崔胤向朱三详细汇报了这些天长安发生的一切,强烈谴责了太监们犯上做乱,挟帝西奔的行径,并解释了自己为了保全国家的栋梁-文官们,所以将兵防卫在开化坊。顺便着,崔胤将护官有功的孙德昭介绍给了朱三。
   见到朱三后,孙德昭提了一要求。
   请让我的八千兵归朱公统率,以救国难。
   八千禁兵,放到偏远的地方,比如岭南,都可以割据一方,当个山大王。就是放在长安,亦可成为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这些年,大兵都是稀缺资源。大家抢都来不及,那有白送人的。
   当然,也不像孙德昭自己说的那样,是为夺回李晔出一份力。
   现在的朱三身为四镇节度使,势力遍布中原,河朔。不说雄兵百万,调动个三四十万是不成问题的。可以说是多一个浪费军粮,少一个无关紧要。
   可孙德昭要献,而且献的一个不剩,把自己献成了光杆司令。
   他犯傻了么?
   识时务者为俊杰,正因为今天的献兵举动,孙德昭成为了三使相当中唯一善终的人。
   在乱世里善终实在不是件容易办到的事情,这个概率比在眼下不善终还要难。孙德昭做到了。
   因为他懂得放弃。
   没有兵的他不再是一个威胁,没有威胁才能在乱世中活下去。
   孙德昭可能没读过多少的书,没看过道德经庄子易经之类的哲学教材。可他懂得人生一条重要的哲学思想:舍得。
   有舍有得,不舍不得,大舍大得,小舍小得。
   学会选择,懂得放弃。这才是人生的智慧。
   这个道理很多人懂,却很少有人做到。那是因为宁可无中有,不可有中无的贪欲蒙敝了自己的双眼。
   而孙德昭以一介武夫,却做到了知行合一,他的智慧已经超过了身边那位崔四入。
   崔胤听到孙德昭把兵献出去,心里直骂娘。
   这兵你不要,给我啊。
   崔胤做梦都想拥有一支武装,他还没有想明白放弃的道理,总有一天,他会死在这上面。同样,凤翔的李茂贞们以为得到一个李晔可以得到整个世界,却不知道大祸已经降临。
   不用崔四入多做动员工作,不用百官哀求,第二天,朱三连参观长安的活动都省了,直接领兵冲向凤翔。

  12.
   凤翔
   汴兵终于来了。
   在城下,朱三一抬头,就看到了李茂贞。据翻查史书,这可能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李茂贞全副武装,立于城头,神气得意。他现在终于站在了牛A与牛C之间。前些日子,他去迎接李晔时,那位倔强的唐朝皇帝竟然放下了架子,下马相对。
   什么皇权富贵,终敌不过拳手硬。奋斗了这么多年,李茂贞终于把梦实现,当手握倚天宝剑,长空当舞。可问题是,得到一件东西容易,保住一件东西很难。比如青春谁都有,可谁也留不住,初恋谁都有,又有谁能留住一生一世。
   李茂贞要留住李晔,得问问朱三同不同意。
   明摆着打是打不过了,李茂贞决定扬长避短,跟朱三讲道理。上来后,李茂贞当头就一句:朱公前来有何贵干? 朱三一愣,这不是废话,自己领着这数万大军千里迢迢,耗粮草无数,草鞋数双,从东边冲到西边当然不是来取经的,可刚要冲口而出时,才发现不好回答。
   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总不能说自己是来抢皇帝吧。
   他想了想,然后答道:我接到崔胤的信和皇上的密诏,皇上让我领兵入朝,给皇上保驾护航的。
   那朱公去长安呆着啊,到我凤翔来干什么?李茂贞的智商很高,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偏要跟朱三玩一下文字游戏。
   朱三有点火,皇上不是让你们劫持到这里来嘛。他对着上面喊道:你们劫持皇帝,我前来问罪,然后迎驾回宫的!
   李茂贞笑了笑,说道:谁说我们劫持皇帝了,皇上是自愿到凤翔的。前些天,长安失火,皇上为了避大火暂到我这里住两天。再说,你说有皇上的密诏,拿出来看看!
   李茂贞的话倒有些真,李晔离京出走,确是因为长安皇宫着火了(虽然是人为纵火),城市让生活更美好,可皇宫都失火了,长安的生活美好不了,只好西迁。
   朱三一时为之气结,他手里并没有什么皇上的密诏,自己又造不出来,可见汴州的人材结构还是有缺陷的,甚至还比不上草班子梁山,人家梁山都有圣手书生萧让玉臂匠金大坚,随时随地刻章写公文。
   崔四入的密信朱三是有的,但拿出来不就等于坦白跟崔四入内外臣勾结吗。
   没有吧。李茂贞冷笑着,然后掏出一个东西,喊道:我这里倒有皇上的亲笔诏书,让你赶紧后撤,那来的回那去。
   很快,那封诏书送到了朱三面前,果然,上面写着让朱三退回汴州,不可造次。
   很明显,这是自学成才的优秀假证制作人员太监们的杰作,似乎每一个太监的必修课不是倒马桶,而是学习怎么刻萝卜章,临摹笔迹。这会不要说拿出唐帝李晔的公文,就是玉皇大帝的公文,他们琢磨琢磨,搞搞科研攻关,未必制造不出来。
   这一封诏书果然忽悠住了朱三。看完了,朱三笑了笑,然后对李茂贞说:好,我听皇上的。
   果然,朱三诚信为本,守诺五岳轻,在一天之内,拔营起军,走了个干净。
   敌军已乘西风去,此地空余西风吹。
   李茂贞擦一擦冷汗,叫声侥幸,没想到奸名满中原的朱温并不是那么难对付,三言二语,外加一张放到眼下,五十块钱就可在街上买到的假证就打发了。看来,盛名之下,其实难符。
   可没过多久,他就发现自己上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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