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的每日心情 | 无聊 2024-10-27 08: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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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到天数: 62 天 [LV.6]常住居民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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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1-20 07:4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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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7章:光阴至爱
我抱着唯一一丝幻想和对魇儿深深的思念之情,轻轻拔出了净瓶上的瓶塞……
一缕冷冰冰的雾气嗖地一下从瓶中窜出,那雾气看似缥缈,而是却极为锐利,竟在眨眼之间直接刺穿了我的胸口,钻进了我的身体里,顿时觉得自己好似在石化,手脚都开始变得僵硬!
“快喝啊!”薛世仁望着我焦急地催道,而我的手已经不受我自己控制了。
我的手将净瓶里的水喂进了我嘴里,那水寒冷而苦涩,喝下净瓶里的千年苦水以后,瓶子便从我手中掉落,摔在地上,清脆一声,变成了满地的碎片。
寒冷快速地吞噬了我,我整个人好似被从我身体内爆发而出的冰冷给冻僵了,眨眼睛,我便不能再动弹,我像一座石像一样,立在了原地,也不能再言语。
而我脑海里的画面却乱得可怖,各个年代的人和物不停地在我脑中闪现,他们或欢笑或愤怒或痛哭,各种装扮、模样、话语和风景在我脑海中快速地组成一幅幅风格迥异的画面,又迅速地消失,然后又急速地重组……
当画面停格在康熙朝时期,薛世仁最爱的那个女子敏儿去世的一瞬间的时候,我看见薛世仁抱着孩子走到了我跟前,望着我的双眼,流着泪,轻声说:“出来吧,敏儿,我带你去三生石畔,在三生石上刻下你我的名字,来世,你我就不会再走散了。”
一道青绿色的鬼影从我的身体里走出,薛世仁牵起了她的手,并将怀里的孩子放在了我的脚下,孩子坐在了我身旁,而薛世仁带着那个青绿色的鬼影消失在了黑夜的尽头。
许多陌生的面孔继续在我脑海里浮现,我在他们中间认出了红菱和绿莺,但那些面孔出现以后,就很快遁走了,唯独当我脑海里出现一个人的模样时,我霎时觉得时间都静止了,我的神经自动屏蔽掉了其他闯入我脑海里的陌生画面,我的注意力全被那个人吸引……
他就是那个多情和尚。
我“看见”不是他做和尚的那一世,而是他做和尚的前一世,还有那个纠缠了一辈子的太岁精,原来,他们在那一世是一对恋人……
“梅郎,我阿蛮到底是哪一世修来的福分,竟能在这乱世里与你相遇……”阿蛮的声音好似叮咚流水一般清亮悦耳,她生得娇小玲珑,五官精致,尤其是一双大眼睛,忽闪着长长的睫毛,看着极为有灵气。
只是她的穿着好似并不像中原女子,像是塞外的牧民家野孩子,大冬天的,上身穿着土灰色的狼毛背心,搭配着棕黄色的棉麻长袖。下身直接是一条白色的羊皮短裙,膝盖和大腿还暴露在外,脚上穿的是一双做工粗糙的褐色短皮靴。
天空还下着雪,雪花落在阿蛮的长睫毛上,她对着身旁那位俊朗高大穿着绣着梅花的白色大斗篷的青年男子笑着眨了眨眼,睫毛上的雪花便落在了她的脸颊上,融化在她微微上扬的唇角。
那男子眉眼带笑,可却强作严肃的模样,低眼望着阿南说:“阿蛮,这次你运气好,遇见我来草原巡查,若是下次换做别人来,碰见你在此处打猎,你可会是遭殃的,你知道么?”
“梅郎,我就是你的救命恩人,上次你孤身来这里巡逻,遭遇了群狼围攻,可是我拿箭射死了头狼,驱散狼群,救了你一命。我还未让你回报我的恩情呢,你怎就反倒教训起我来了?我们牧民族打猎,一方面是为了保护羊群,一方面也是为了靠打来的猎物置换一些粮食和生活用品,为了在寒冬里活下去罢了。你们中原人又怎么能知道我们边境牧民族的苦呢。哼~”阿蛮抬着小脸仰面望着那男子较真地辩论道,说完还傲慢地噘嘴哼唧了一声。
梅郎的嘴角开始上扬,他含蓄地抿嘴轻笑了一下,然后盯着阿蛮的那双大眼睛,温柔地低声问道:“好吧,你说,你希望我如何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以身相许,你可愿意?”阿蛮一脸认真模样,望着梅郎脱口而出。
“咳!咳咳……”梅郎惊诧尴尬之余连咳了几声,他半握着拳捂了捂嘴,强作镇静后,他还是慌乱地眨了眨眼,然后望着天真烂漫的阿蛮轻声回道,“我在洛阳城可是有家室的,我……”
听到此处,阿蛮即刻打断了梅郎的话,并羞红了脸,低下头看着草地上厚厚的积雪,委屈地回道:“算了吧,当我什么都没说。”
“不过,我兄长是有妾室的,他的妾室是我爹娘给他选的。我也应该会被爹娘安排娶妾……”梅郎也怕阿蛮这个小姑娘太难堪,遂对她说了这番话,好似极力想给这小姑娘留一点颜面。
阿蛮低头看着的脚尖,忽闪着大眼睛,强忍眼泪,还强颜笑了笑,低声回道:“梅郎你想多了。方才我是跟你开玩笑的。我们草原女子天性烂漫,放荡不羁,怎会受得了你们中原人的繁文缛节。而且梅郎你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家中的礼节定是数不胜数,我若嫁你为妾,岂不是画地为牢了?我才不嫁呢。我就留在这草原上,找一个和我一样喜欢骑马和打猎的有情郎,一生一世,白首不相离。”
梅郎定了定神,嘴角再次挂上淡淡的笑,并抬手摸了摸阿蛮的头,温声对她说:“对,我们中原的男子是配不上你们草原女子的。”
阿蛮快忍不住泪水了,她踏步向前,抡起手来甩了甩手里的马鞭,快步跑到自己的马匹前,上了马,并迅速掉头,坐在马背上,用背对着梅郎,对梅郎高声回道:“趁天色尚早,你赶紧回军营吧,回去晚了,小心路上再遇见了狼!”
“姑娘珍重。”梅郎望着骑马远去的阿蛮的背影作揖道别。
忽地画面切换到了草原的夏季,一群中原的战士身披战甲骑着高头大马朝草原列队整装待发……
“阿蛮,你快逃吧,马上要打仗了。”在草原的一处帐篷里,梅郎悄声对在炉火旁熬草药的阿蛮焦急地劝道。
阿蛮忧虑地回头看了一眼在榻上卧病不起的娘亲,转而继续在炉火上熬药,并对身旁满面愁容的梅郎轻声说:“我娘病重,我带她是跑不远的,而且我根本没想逃,我们草原上自幼就在马背上长大,即使你们中原人多,佣兵千万,也未必就打得过我们草原的勇士。你还是赶紧走吧,一会儿真打起来,草原上的百姓看见你这身打扮,定会将你捉拿起来当人质。”
梅郎焦虑不安地朝帐篷门口看了看,对阿蛮低声说:“我的马车在附近,你和你娘乔装成我的随从,我带你们离开草原,避开这场战乱,可好?”
阿蛮皱了皱浓密细长的柳叶眉,思虑片刻后,咬了咬嘴唇,狠声回道:“不好。我不会跟你逃走的,你快走吧。听外面的动静,很快就要打起来的。”
“阿蛮,何时变得这般不听话了?”听着帐篷外由远至近传来的号角声,梅郎心急如焚,他心里明白若是再不走,让人看见他在草原人的帐篷里,他定会被人议论为叛军。他可以暂且不顾他个人的生死荣辱,但是他身后是这个梅氏家族,他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牵连整个家族……
梅郎万般无奈之下选择了离开,骑着马回到了驻扎在了草原边境的军营中。
狼烟四起时,两军开战,草原人英勇善战,以少胜多,只用了半日的时间,便将中原的军队赶出了草原。
梅郎临危受命,率领将士与骁勇的草原人作战。
日暮时分,草原尸横遍野,天空下起了大雨,血流成河,中原的军队惨败,梅郎身负重伤,在与围攻他的草原将士做最后的垂死抵抗。
就在梅郎无力反抗,被草原的士兵用大弯刀架住了脖子……
大雨倾盆而下,雨水裹着血水模糊了梅郎的眼,他眯着眼看着草原雨中的夜色,面对死亡时,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凌然的淡笑。
“刀下留人!”当梅郎脖子上的弯刀被人高高举起又快速放下时,雨幕里出现了一匹快马,马背上是一位穿着战甲的阿蛮,她高呼着刀下留人,并狠厉地挥着长鞭,急切地策马来到了围攻梅郎的草原兵士身前。
但草原的将士求功心切,根本不理会阿蛮的劝阻,他们只是顿了顿,继续举着弯刀砍向了梅郎的脖颈。
梅郎见到了阿蛮还活着,忽然不想就这样死在阿蛮的眼前,他使出了浑身最后的力气,躲过了大刀……
就在梅郎被草原将士打得单膝跪地时,阿蛮靠着单人单骑杀入重围,救起了梅郎,并带着梅郎杀出重围,骑着马逃进了草原上的一片密林里。
大雨磅礴中,阿蛮带着梅郎来到了密林里的一处简陋的木屋里,木屋的屋顶严重漏雨,屋子里只有少数的角落是干燥的。
阿蛮扶着伤重的梅郎来到木屋的一角,给他解开了身上的战甲,看见了梅郎胸口和肩膀上鲜血淋漓的伤痕。
阿蛮红着眼眶,将腰间的一壶酒泼洒在了梅郎身上的伤口上消毒,然后摸着黑取出她别在了她衣带上的一枚铁砧,扯了一根自己的长发,用青丝作线,穿针引线,给梅郎缝合伤口。
屋外的雨声掩盖住了梅郎喉咙里发出的呻吟声以及埋头在缝合伤口的阿蛮的哽咽声……
雨声里,传来了马蹄声,阿蛮紧张地抬起头来,快速地缝完最后几针,然后给梅郎将战甲穿上,站起身来拔出自己的长刀,忧虑地对梅郎说:“他们快追过来了,我出去将他们引开,你记住,你一定要活下来。”
“你别去。”梅郎用手捂着胸口,无力地阻拦道。但阿蛮还是默然转身,毅然决然且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木屋。
梅郎咬着牙想要站起身来去追阿蛮,可却发现自己力不从心,他伤得太重,根本没有气力再次站起身来,他苦痛地皱着眉,捏起拳头砸向了自己的双腿……
阿蛮在大雨中被俘。后来中原军队受到了增援,反败为胜,而阿蛮则被草原部落当作廉价的礼物送给了中原的一位将军。
五年后,当阿蛮与梅郎再次重逢时,是在中原国都中各族贵胄相聚一起贺喜的喜宴上,而被贺喜之人正是为了贵族生下长子嫡孙的阿蛮和她的夫君。
母凭子贵,阿蛮变成了高高再上的贵夫人,而论资排辈,梅郎需叫阿蛮一声嫂嫂。
觥筹交错间,故人重逢,相视一笑,却躲不过泪眼朦胧。
草原人骨子里野性,虽是已为人母,且身份尊贵无比,但阿蛮的心从未被真正驯服过。
在阿蛮再次看见梅郎的那一刻起,她就开始幻想着与梅郎再续前缘,她觉得命运让他们再次相遇,就是为了成全她心中的夙愿。
梅郎是国都里才华卓越的文官,阿蛮以给长子寻名师为由,将梅郎请到了府上,并在梅郎教孩子念书习字时,借口给他们师徒送汤羹,趁机接近梅郎,并假装无意之举,刻意与梅郎有了肌肤之亲。
可是,梅郎的心里从未爱过阿蛮,曾经在阿蛮年少时,梅郎只当她是一个天性烂漫的小妹。阿蛮于他,是有两次救命之恩的大恩人,他将所学知识对阿蛮的孩子倾囊相授,完全是为了报恩。
而阿蛮见梅郎对自己的孩子照顾体贴细致入微,便愈发觉得梅郎才是她一生都在等的那个人。
小儿五岁便被安排学习骑射,一次演习骑射的过程中突发意外,小儿险些坠马,是梅郎疾步奔至受惊的马匹身前,用身体和双臂强行将失控的马匹控制住,才保住了阿蛮之子的平安。
这件事以后,阿蛮对梅郎的钟情便再难掩藏,她寻找着各种机会和理由与梅郎亲近,不惜给自己的孩子的汤羹里下催眠的草药,让孩子在上课时无故昏睡,好给她时间与梅郎单独相处……
“梅郎,阿蛮心里至始至终只有你一人。”庭院里的紫藤花开得触目惊心,阿蛮揪住了梅郎的衣袖,轻蹙着眉,仰面望着梅郎倾吐着自己的芳心。
“夫人请自重。”梅郎惊诧又尴尬地推开了阿蛮的手,匆匆转身躲进了院中,站在紫藤花树下,背对着追上来的阿蛮,低声叹道,“我从来都是将你视作亲妹妹。你对我的恩情,我时刻铭记于心。见你坐拥荣华富贵且享有承欢之乐,吾心甚慰!”
情迷心窍,阿蛮早已失去了判断了是非真假的理智,她伸手抱住了梅郎的胳膊,贴脸靠在梅郎的臂膀旁,低声地哽咽道:“不是的,你心里是爱我的,梅郎,你骗不了我的。”
梅郎担心被人撞见阿蛮与他拉拉扯扯的画面,唯恐毁掉了阿蛮的贞洁和声誉,遂狠心推开了阿蛮,三步并作两步,头也不回地快速逃离。
梅郎自知自己再也不能去给阿蛮的孩子授课了,但又怕别人无故猜测,遂找了朝中的好友帮忙,借故将他调离了国都,去了苦寒的边塞驻守边疆,这样他就有理由远离阿蛮母子了。
阿蛮并未因为梅郎的离开而死心,相反,长时间的分别,让阿蛮心中爱火愈发肆虐,她偷偷给戍守边疆的梅郎写匿名情书,可梅郎从不给她回信。
万般无奈之下,阿蛮撒谎写了一封加急的家书给梅郎,骗梅郎说孩子生病了,病得十分严重,想要见一面与其情同父子的梅叔。
梅郎与阿蛮之子确是有血缘之外的真挚情感,他看完阿蛮写的家书后,遂启程回到了国都,一路风尘仆仆,直奔阿蛮母子所在的府邸。
阿蛮被情迷惑了心智,竟在梅郎的茶盏里下了迷情药,在她精心的策划下,她与梅郎有了“夫妻之实”,且她并未打算将这样的“丑闻”掩盖,而是刻意将此事宣扬出去,并宣称孩子的亲生父亲是梅郎。
此等丑闻一夜之间在皇城内外不胫而走,闹得满城风雨。
阿蛮母子被囚,梅郎背负着千夫所指的骂名,做了国都里臭名昭著的逆贼,冒死将阿蛮母子救出,可是阿蛮的孩子在逃难的路途上被乱箭射死。
满心沧桑,面容憔悴不堪且背负着一身罪名的梅郎拼死将阿蛮送到了草原边境,对着怀里抱着稚儿骨灰的阿蛮,心痛又决绝地唉声长叹道:“我从未料到你竟是这样的女子,你走吧。此生再也不愿与你相见。”
失去了爱子的阿蛮听了梅郎如此狠心决绝的道别后,再也无法忍住泪水,她痛哭着抱着儿子的骨灰匣子,对梅郎哽咽道:“既是永别,那我可不可以抱你一下……”
梅郎倦怠不堪地眨了眨眼,他是丝毫也不愿意让眼前这个自私又疯狂的女子再碰他一下的,但是见她哭得满脸是泪,怜她孤零零地抱着孩子的骨灰,遂闭眼低声叹道:“抱了又怎样,我心如止水。”
阿蛮哭红了眼,缓步走到梅郎身前,在抱住梅郎的那一刻,她从背后拿出了她随身携带的匕首,一刀狠狠刺进了毫无防备的梅郎的心口。
梅郎当场口吐鲜血,他未料到阿蛮竟会拔刀杀他,他并未推开胸前的阿蛮,而是忍着剧痛,一声不吭地望着阿蛮泪流满面的模样,看阿蛮那副苦痛至极的模样,好似中刀之人不是他自己,而是阿蛮。
阿蛮面露出狰狞,看着奄奄一息倒在了血泊里的梅郎,用及其扭曲的神情望着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梅郎,低声嘶哑道:“我爱你。”
梅郎死了,阿蛮将其火化,并将他的尸骨和孩子的尸骨合在一起放在了同一个木匣子,然后她怀抱着那只木匣子,面带着凄楚又可怖的微笑,走进了草原上的无尽黑暗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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