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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飞舞

《毒蜂短篇集》--温馨恐怖派--作者:sinwav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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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14 07:29:53 | 显示全部楼层
  刘叔说:“据说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没有父母。李善存是哥哥,虽然只比李笑存早出生了半个小时,但是他在祖父母死后,硬是担负起了抚养弟弟的责任。弟弟读大学,想学摄像,梦想当导演。但是学费与器材都很贵,哥哥就加入了一个国际贩毒集团,靠走私毒品赚钱……”
  刘叔叹了口气继续说:“所以想让他们开口互相咬,比登天还难。”
  “可是全世界都知道他们贩毒杀人无恶不作,直接一枪崩了不就完了?”
  刘叔说:“现在死刑都是最高法院核准。但凡有一点儿疑点,法官都不敢判死刑。所以他们现在不开口,很有可能不判死刑。更重要的是,他们是泰国籍华人,上次枪毙一个英国毒贩,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还在国际社会上引起了很大的风波。更何况这次证据不足,真出了问题,所有参与办案的不但立不了功,还可能要倒大霉。唉……”
  “以贩毒罪起诉他们不行,那杀人罪呢?”
  刘叔说:“现在不能证明是他们兄弟袭击的王悦。”
  “王悦是谁?”我问。
  “王悦就是那个卧底的女警察。至于那个杀人分尸的案件,也难以定罪。因为他们做得很干净,没有留下任何有力证据,那天王悦回到家里的时候,尸体就已经出现在那里了。我们对尸体做过检验,没有发现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就是他们干的。我们为了让这兄弟两个放心,所以才上演了一幕分尸戏,做给兄弟两个看。让他们自以为抓到了王悦的把柄。”
  “在你们转运走尸体之前,王悦当时是把尸体藏到了橱柜里了对吧?”
  刘叔一愣道:“你小子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说:“我比你更适合当警察呗!不过,他武装押运毒品不算数吗?”


  刘叔低声对我说:“我可是知道那是你栽赃的!不到万不得已,我才不会用这种证据!那肥皂上还有不少你自己的指纹吧!”
  我一想,尴尬地一笑。
  突然我想起了在他们攻击我之前的电话,我问刘叔:“他们在攻击我之前,给我打过恐吓电话。”
  “你录音没有?”
  “没有。”
  “那也没用啊!就算录音,用处也不大,因为那不是重罪。”
  我说:“我不是说这个。记得他当时对我说,你要倒霉了,敢跟我抢食。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他拿我当成什么了,为什么说是抢食,莫非他看上那个王悦了?”
  刘叔一笑说:“不是,他们准把你当成王悦的老板了。”
  “王悦的老板是谁?”
  刘叔说:“王悦不是卧底么?她打入了本地一个贩毒集团的内部,这个贩毒集团本身有进货渠道。但是我们当时设圈套,查获了他们一大批毒品,使得他们极度缺货。这样他们就不得不求助于李氏兄弟,王悦就是这个贩毒集团与李氏兄弟之间的接头人。我们想撮合他们交易,然后来个一网打尽。”
  “本来都要交易了,却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搞到了一批毒品,结果他们又取消了交易。王悦执意要他们交易,他们可能是觉得有诈,信不过王悦,就想干掉她。但是李氏兄弟想争夺这片市场,所以一方面监视王悦,看她是否可靠,一方面暗中保护她。他们想把她拉拢过来,替自己出货。”
  我说:“看来毒品生意也不好干啊,竞争也挺激烈的。”
  刘叔点了一根香烟,用力地吸了一口,继续说:“当时为了能促成交易,我们给王悦下命令说,让她准备20万,然后拿钱与李氏兄弟先私下进行一笔小交易。这样一方面可以先把李氏兄弟抓捕起来,一方面可以以此为借口,把王悦保护起来。以免哪天没看住,让那帮人给害了。”
  我插嘴说:“他们肯这样做,是因为王悦手底下有客户。李氏兄弟抢王悦,其实是想扶持自己的经销商,在咱们这里站稳脚跟,对吧?”
  “对,偏偏这时候你突然出现了。他们肯定认为你就是王悦老板派来的杀手。他们之前杀过一个人了,我们猜那具尸体就是老板派来的杀手。”
  我问:“你是说王悦家里那具尸体?那个人是个杀手?”
  “对。”
  我想了想说:“事情的前因后果我搞明白了。所以我想我可以帮你搞到证据。”
  刘叔一愣说:“你又想惹什么祸?”
  我说:“什么叫惹祸啊?那天我从他的电脑上拷贝走一段视频,里面应该有部分犯罪内容。也许可以帮着定罪。”
  “可是我们检查他的电脑了,硬盘都被他用火烧了。”
  “显然我是捷足先登了,哈哈哈!”说着,我掏出了那把瑞士军刀。
  刘叔疑惑地看着我,我说:“高科技,你老了,你不懂,哪台电脑给我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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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14 07:30:31 | 显示全部楼层
  拷贝之后,我跟他们一起看完了视频。这段视频使用的完全是纪录片的拍摄风格,在视频里,全程记录了他们所有的犯罪过程。在视频的开头,李笑存还吹嘘道:这将是第一部全程记录毒贩生活的纪录片,他会立遗嘱,要求在他死后将这部电影公映出来,到时候整个世界都会认可他的成就。至少他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当我们把这段视频分别放给兄弟两个看时,李善存像疯了一样大骂道:“那是李笑存,杀人的那个是李笑存!”
  我们故意敞开门,让隔壁的李笑存听得是清清楚楚。
  李笑存听了这话,先是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然后接着就喊:“不是我,我从来没杀过人!我不敢杀人,凡是杀人的事情,都是让善存干的!他杀过很多人,我都有记录。那天,他还给我一把枪,逼我杀人,说是为了让我锻炼胆量,可是我心善,我信佛,最终我还是没杀!他还走私毒品,他储藏毒品的地方我都知道!我坦白!我要求从宽!”
  我心想:怪不得把我绑起来却不杀我,因为他是个大学生,不敢杀人。他把我绑起来,是为了叫他哥哥过来杀我。结果他哥哥为了锻炼他的胆量,给了他一把枪,逼他自己杀。哈哈,多亏如此,我才没有死啊!还说什么心善,心善的人能拿着手枪追着我打么?多亏我跑得快!要不十条命都没了!
  刘叔背着手一笑说:“呵呵,从哥哥的角度看,自己冒生命危险赚钱,供养出来的大学生,天天梦想当纪录片导演。可他拍什么不好,偏偏把哥哥的犯罪过程偷拍成了纪录片,最后一不小心,都变成了指控自己的罪证,他不气疯才怪。在这种情况下,他想把责任都推到弟弟身上,再自然不过了。而站在弟弟的角度看,他是个大学生,一直梦想当导演。为了实现这个梦想,他甚至不惜默认哥哥去贩毒,这种人极端自私,卑鄙无耻至极,只要能够洗脱罪名,他可以出卖任何人。”
  我说:“刘叔,你怎么变得这么快啊!刚刚你还说:想让他们开口互相咬,比登天还难。现在怎么又变了?”


  刘叔大张着嘴巴,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我心想:还是给他留点儿面子吧。于是又说:“你看,我就说我能搞到证据吧!”
  刘叔听了“哈哈”一笑,说道:“你小子太棒了!许岩要是知道,一定会原谅你的!”
  我指着自己的脸说:“你看我这熊猫样!她原谅我,我还不原谅她呢!”
  刘叔“哈哈”一笑说:“要不是她把你打成这样,弄得连你妈都认不出来,昨天不等你跑上车,李善存在楼上就把你给杀了!”
  我一想,也是,相当于整容了。
  就在这时,一个警察跑了进来,他对我们说:“王悦醒了!王悦醒了!”
  刘叔听了大喜拍手道:“双喜临门啊!她说是谁干的了吗?”
  这个警察摇头说:“王悦失忆了。她遇袭之前的那一段时间的事情,都忘记了。”
  刘叔说:“在她家出现了一具尸体之后,王悦不是在她家里安装了摄像头吗?”
  “是有摄像头,但是当时怕李笑存起疑心,那个摄像头是让王悦自己安装的。因为她不太懂技术,视频无法直接上传到市局,所以她将视频都上传到了一个网站里。问题是现在不知道这个网站是什么,也不知道密码是多少。”
  “那她现在想得起来网站和密码吗?”
  警察继续摇头说:“她头部受伤,哪想得起来?”
  我说:“也许我能弄开密码。”
  警察不屑道:“我们的技术专家都弄不开,你能弄开?”
  我说:“我认识一个人,叫做吴聪明,他曾经独自入侵美国国防部,直到现在美国CIA还在通缉他。这区区一个网站算什么?”
  警察睁大了眼睛说:“那太好了!”
  我转过身对刘叔说:“可是有条件啊!”
  刘叔问:“什么条件?”
  “你得帮我做许岩的工作,让她回心转意。其实我最喜欢的人是她。我平时挺喜欢她的暴力的,虽然这次下手重了点儿,但是挺刺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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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14 07:31:00 | 显示全部楼层
  刘叔笑笑说:“好好,怎么都行!”
  我立即上网给吴聪明发信息:“快帮哥哥一个忙!哥哥遇到事情了!”
  “陪美眉聊天了,没空理你……”
  “别废话,快来帮我忙!”
  “陪美眉聊天了,没空理你……”
  “我知道你在线了!我给你10万怎么样?”
  “陪美眉聊天了,没空理你……”
  我给他拨电话过去,电话没人接。
  那个警察看了看我,眼神像是在说:“没有金刚钻,还敢揽瓷器活儿。”
  这时,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我拨电话给表妹,她迷迷糊糊地问:“干嘛,我在睡觉啊!天上没掉钱下来,就别叫我!”
  我说:“哥哥手头有3万块钱,没地方花啊……”
  表妹立即来了精神,她说:“我要,我要,我最乐于助人了!”
  仅半小时之后,吴聪明就在表妹的陪同下,出现在了市局办公室的电脑前。只用了3分钟,他就找到了那个网站的地址。剩下的就是那个密码了。
  吴聪明说:“这个网站使用的加密方法,就像是铜墙铁壁一样。如果使用暴力破解,把所有的密码组合都试验一次,即使使用大型机,也可能要用几天。”
  我问:“那怎么办?”
  吴聪明看了一眼表妹,说道:“但是谁叫我是哈佛的高材生,我已经找到了这个网站的编程疏漏,也就是漏洞,我可以通过这个漏洞绕小路,入侵到他们的数据库里。”
  我问:“行行行,别罗嗦了,你告诉我要几天?”
  他不屑地笑了笑说:“就算是天才,也要用一个星期吧。”
  我怒道:“那跟用大型机有什么区别呢!”
  吴聪明拉长了脸说:“那你找大型机吧!”
  我把表妹拉倒一边对她小声地说:“一天完事儿,我再加2万。”
  表妹听了“哈哈”一笑,跑到吴聪明的耳边,嗲声嗲气地说:“在我眼里,你比天才还要天才!”
  “一天我就能破解!”吴聪明说。
  我心里骂道:财迷鬼跟色鬼碰到了一起,真是绝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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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14 07:31:23 | 显示全部楼层
  结果只用了半天的功夫,他就破解了密码。我真怀疑破解这个密码有没有他说得那么困难!
  下载视频后,我们从视频看到:袭警案果然是王悦的老板所为。随后那个袭击王悦的马仔就被拘了起来,这个人也很孬,还没开始审讯,就把能咬出来的人都咬了一个遍。我暗自欢喜,心想:只给表妹打了一个电话,我就省了5万块,哈哈,哦耶!
  但后来当我看到那个网站名称与密码时,我突然觉得这些代码似曾相识。我急忙打开手机翻看偷拍的照片,原来这些代码就是王悦电脑里,那个叫做《1》的文档中的代码。该死的,我白白花了5万块!
  于是我决定:我得赖账,说什么也不能给她钱!就不能惯她这个毛病!
  当我把这个决定告诉表妹的时候,她捶胸顿足地说:“哥哥骗人!”
  我穿上衣服就要走,她这招儿我见得多了。
  她一叉腰拦在门口,咬着牙对我说:“你要是不给我钱……”
  “呵呵,你能怎么样?”我嘲笑道。
  “我就告诉张晓晓!告诉她为什么你被人打成了这样!”
  面对她的恐吓,我是完全不怕的,我拍拍胸脯说:“你随便,哥不怕!”
  为了证明我确实不怕,我甚至当场就给张晓晓打了电话。
  电话接通后,我往沙发上一躺,按下免提键说:“晓晓,干嘛呢?”
  张晓晓很不耐烦地说:“一会儿再说,我现在正在上课!”
  “什么课啊?气喘吁吁的。”我翘起二郎腿,得意洋洋地看着表妹。
  “KRAV MAGA!我跟你说过的。”
  “哇!酷!”吴聪明说道。
  挂了电话我问吴聪明:“怎么?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吴聪明说道:“哦,这个KRAV MAGA,是以色列特种兵的搏击术。据说学会这种搏击术的人,能够以一当百。”
  听了这话,我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李小龙打扮的张晓晓,她紧咬牙关、两眼充血,以挑衅的姿态用大拇指抹了抹鼻子,然后一眨眼就闪身到我的跟前,以每秒十拳的速度,像打沙袋一样打我的脸,顿时我的脸就被打得失去了人形。末了她还跨步上前,侧身一转,给我来了一个过肩摔,我以极为优美的弧线,被扔到了三米之外……
  我立即转过身对表妹说:“哥刚刚跟你逗着玩呢,哥最守信用了。”
  表妹说:“那不行,一码归一码,我去帮你叫人,给5万。这是咱们说好的。现在我帮你保守秘密,还要5万。当然了,你可以不给,我没强迫你啊!”
  我咬着牙强作笑容说:“给,没问题,哥最疼你了!”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我开门一看,是送快递的。签收之后,我拆开了信件,里面是一封信,信是打印的,上面只有一段话:“千万小心,李氏兄弟只是一个大型贩毒集团里面的马仔,那个集团失去了北方的所有客户,他们肯定要找你麻烦的。另外要当心他们还有一个妹妹,她也许会来找你报仇。”
  看过信之后,我感觉腿都软了。我急忙看信封上的发信人,结果发信人一栏是空白的。这封信是谁发来的?我立即跑下楼去追送信人,但是送信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我只好把信送到刘叔那里,他收起信安慰我说:“可能只是吓唬你罢了。我们检验下,看看有没有线索。”
  我要求申请证人保护。
  他“哈哈”一笑说:“你看电影看多了吧?”
  从此这件事就彻底成为了我的心病。每当想起,心里都要紧张好一阵子。我想也许这就是上天对我之前所作所为的惩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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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14 18:39:33 | 显示全部楼层
精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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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15 07:39:16 | 显示全部楼层
  毒蜂
  
  第一次见到黄荣军的时候,我真没想到他竟是这样一副尊荣。与我脑海中的高大形象完全不同:他只是一个个子不高的矮胖男人,稀疏的眉毛下面是一双浑浊的小眼睛。肉球一般的酒糟鼻,下面有一张薄得像纸一般的嘴唇。这奇怪的五官搭配上他那地方支援中央的头顶,使得他看上去十分猥琐。以至于当他挤在公共汽车上的时候,漂亮的女孩都会躲开他很远,生怕他是公交之狼一类的人物。
  凡是与他握手过的人都会觉得,他那粗糙有力的大手硬得就像生锈的钢筋一般。他几乎永远都是这样一种形象:一件陈旧然而整洁的布夹克配着一条或黑或灰的西服裤子,脚下踩着一双满是皱纹的黑皮鞋。他走路时总是挺着臃肿的肚子,扭动着粗壮的大腿,给人一种奋力挣扎的感觉。
  如果站在人群中,你完全不会注意到他,因为他就像万千普通的中年男人一样,身上没有任何闪光的地方,当然除了他那秃得发光的头顶。
  虽说人不可貌相,但这种相貌就是让我觉得他并不是一个善良的人。而后来与他有了更多接触之后,我才发现所谓“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的确是有一定道理的。这使得我有点讨厌与他接触,但由于任务在身,我不得不追踪他的生活,对他进行跟踪报道。
  在那件事刚刚发生的时候,领导就安排我对他进行跟踪采访。由于宣传工作的需要,我依照总编的要求从正面报道这件事,将他塑造成为了一个高大全的平民英雄,但从一开始我就对这件事有着自己的看法。当然我也只有在这个私下的场合里,才敢说出对他的真实看法。不过后来的事实也证明,我当时的看法是完全正确的。


  黄荣军的生活很普通,他有着一对同样肥胖的妻子与儿子。每天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他早晨去送儿子上学,然后骑车上班,下午先去接了孩子,再去菜市场买点菜,最后回家做饭。之所以不是先去买菜再接孩子,是因为晚点儿去的话,可以买到收尾菜,能多省点儿钱。
  那时候他在居委会工作,每个月就是那固定的一千五百块钱,每天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忙得不可开交,没有应酬也更不会有外快。
  他的妻子是一个五金店的销售员,每天在建材市场卖五金配件,一个月就一千三百块钱,没有劳动合同,也没有保险。
  这样的虽然收入不算很高,只能勉强维持生活,但普通百姓谁家不是这样过日子呢?所以他们也就像一个普通的家庭一样,自认为理所应当地安于这种现状,于是日子就这样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天天上班下班倒也都自得其乐。与我们精英阶层所信奉的不懈奋斗的价值观完全不同,他们似乎就对这样的生活已经感到很满足了。
  黄荣军小时候也曾有过伟大的理想,他一直想做一个像爱因斯坦一样伟大的科学家,因为他的母亲总是说他智力不凡,必有一番大成就。后来学校做了一次智力测试,老师说他只是智商平平的普通人,这给了他挺大的打击。再后来他做了父亲才知道,每个父母都认为自己的孩子是一个天才。
  几次失业之后,经街道干部介绍,他才得到了这份工作。他勤勤恳恳地工作,只盼望有一天政府能出台一些新的政策,把他从临时工变成事业编制,一来能够提高收入,二来可以有更高的养老金。但是就连他自己都知道,其实这个希望很渺茫。
  由于收入不高,所以他们经常在两边老人家蹭饭,孩子也几乎都是两边的老人拉扯大的。这着实给他们减少了很多负担。

[ 本帖最后由 云雾飞舞 于 2011-4-15 07:4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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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15 07:45:12 | 显示全部楼层
  生活过得去却也并不代表没有烦恼,黄荣军的父亲身体不好,天天吃药像吃饭一样,没事就去医院看病。丈母娘的腿不太好,每到天气不好的时候就走不动路。儿子学习很努力,但是成绩只是处于中游。他问过儿子将来想干什么,结果发现他既没有任何理想,也没有任何兴趣爱好。
  尽管自己经历过小小梦想破灭的打击,但他依然认为人有个理想是件好事。所以他拿着不多的收入,给孩子报了很多兴趣班,可这孩子却没有一个能坚持下来的。一开始我认为他简直就是在那愚蠢的儿子身上浪费钱财,后来我才发现他的儿子比他更有才华,当然你们可以看出我说的是反话。
  大部分家长不希望孩子流连网络,但是黄荣军觉得,将来的时代必然是网络的时代,所以就花了大价钱买了一台电脑。他一开始还很担心会有网瘾的问题,规定写完作业才可以玩,每天不能超过两个小时。但是他后来才发现,他的儿子竟然连电子游戏都懒得玩。所以这台高配置的电脑就变成了一台高级影碟机,后来电脑的光驱坏了,电脑也就彻底闲置了。似乎他们完全不知道电脑是可以在线看电影的,我后来对他们提起过这个功能,他们却说嫌麻烦。
  与媒体的宣传完全不同,其实黄荣军性格很窝囊,有的时候别人拿他恶意地开玩笑,他也只是笑笑不说话。逗得过分了,也只是皱着眉头说:“别逗了,再逗就过分了。”有的时候工作量分配不合理,他也不懂得找领导理论,总是默默地加班把工作做完。有时受了委屈他也不会辩解,只是说我错了,下回改正。年底开总结会,别人都能讲出自己做了什么,但他却说不出来,很多一起做的工作,后来都被别人抢了功劳。
  街道里的大娘经常撺捣他,让他在开会的时候多表表功,他却只是笑笑说:“本来就是职责内的,做好是应该的。”


  他管理的社区内有一个精神病人,经常来居委会骂大街。常常从早晨上班开始骂,一直骂到中午下班。中午回家吃饱饭,午睡之后,再来接着骂,晚上与他们一起下班。如果居委会有事情要加班,这个精神病也要跟着加班骂。居委会的人一开始害怕得报警,但后来也就习惯了,这一骂就是十年。有一阵儿这个精神病感冒了,没有来,他们甚至还觉得不太习惯。
  据说这个精神病是文革时被人打疯的,所以他特别同情这个人。每次选低保户的时候,他都要把这个人报上去,名额不够,他就和别人争。有一次他把一个假低保户给挤了出去,把同事都给得罪了。那个同事质问他,非亲非故为什么那么向着那个精神病,天天来骂大街,让他饿死算了。他憋红了脸,小声说:“为真正的穷人争取福利是我的工作。”
  事后,他害怕得罪人,给那个同事买了一大堆水果送到人家的家里。反复地赔礼道歉说是自己不好。
  在他的单位有一个人叫小张,是唯一一个与他关系不错的同事。小张特别喜欢与他喝酒聊天,在评低保户的事情上,他很支持黄荣军。他说:“做人就该坚持原则,要与邪恶的事情做斗争。”黄荣军一直笑着说:“这是人之常情,还谈不上是邪恶。”
  小张说:“你就是胆子小,做人必须要有胆量。谁他妈的敢欺负我,我就抽他个王八蛋的。”
  每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黄荣军都要摇摇头叹口气说:“我天生窝囊。”
  那时的黄荣军虽然不敢像小张那么敢说敢做,但他很是挺佩服小张的魄力与胆量的。当然他也感激小张总是在领导面前说自己的好话。
  但恐怕小张永远想不到,在他眼里那么窝囊的一个人,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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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15 07:46:48 | 显示全部楼层
  日子慢慢地过去,黄荣军即将进入不惑之年。在这波澜不惊的生活中,他也慢慢地总结出了一套混日子的理论。他说,人生就是在无聊中度过的。梦想虽然常常是难以实现的,但是有总比没有好,因为人生太无聊了,不指望能干出什么成绩来,但有点梦想至少精神上有点寄托。
  所以他最感兴趣的事情就是研究永动机。尽管很多人都告诉过他,这种东西早就被科学认定是不可能成功的了,但他还是乐此不疲。事实上,他还真拿一些磁铁做出来一个能不停转动的马达,虽然没啥实际用处,但也能在闲来无事的时候有点事情做。
  似乎日子就要永远这样过下去了,但谁也不能预知到,就在一个十分普通的早晨,他的命运出现了彻底的改变。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大雪刚刚化开,像是为了报复前几天的冷清,这天路上的人出奇地多。黄荣军接到街里的通知去街道拿宣传材料,他穿上厚实的羽绒大衣,用力地向上扯了扯手套,戴上了羊毛线帽子。
  外面的风吹在脸上冷得像是在割肉。他骑着电动车抄近路去街道。在路途中,他看到了一个小孩子正在偷行人的包。他放慢了速度,想咳嗽一声引起那个人的注意。
  但他环视四周,看到路上很多人,就有点犹豫,因为他觉得那么多人都不管,自己干嘛要多管闲事。就在这犹豫的时候,那个被偷的女人发现了自己的包被人掏了,于是大声叫喊了起来。
  黄荣军看到那个孩子偷了包之后,把包递给了另一个人,两个人分别跑向了不同的方向。被偷的人追着那个掏包的小孩子,显然是追错了人。


  于是他就骑车过去告诉那个丢包的女人,钱被另一个人拿走了。那女人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说:“大哥,帮帮我,那是给儿子看病的钱,求你帮我追一下吧!”
  黄荣军不敢去,但那女人哭了起来,他只好说:“那好吧!”
  于是他一边打电话报警,一边骑电动车追了上去。
  穿过了两个路口之后,那小偷就要跑不动了。这时候黄荣军在路上见到了骑车路过的小张,就呼喊着小张一起追。小张好意提醒他说:“别追了,叫警察!”张荣军不听,继续加速紧紧地跟在了小偷的后面。
  小偷见有人紧追不舍,就七拐八绕地钻到了一条胡同里。黄荣军虽然很害怕,但他还是进去了,因为警察告诉他很快就会派人来。
  胡同不像大路,因为没有划分是谁的责任区,所以雪是没有人扫的。雪化开再冻实了会比普通的冰更滑。电动车速度快但轮胎窄,很容易打滑,小偷了解这一点,总是不停地转弯。黄荣军在追击的时候很是小心,但最终还是滑倒了。他从车上飞出去,重重地摔在了结实的冰面上,又向前滑出去了好几米。
  他急忙爬了起来,迈步追向那个小偷。但没追几步,就眼前一黑晕倒了。
  等他再清醒过来,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他想坐起来,但是却发现下半身不能动弹了。他问家人是怎么回事,但是人们都不肯说。后来他趁家人都不在,苦苦哀求大夫,大夫勉为其难地告诉他:“你后背挨了好几刀,其中一刀扎在了你的脊柱上,下身可能会瘫痪,你能抢救过来就不错了,知足吧。”
  这件事我的同行们知道了,于是我们在报纸、电视台上到处找那个失主。让她站出来作证,证明黄荣军是因为见义勇为而受伤的。这样市里就可以给他一个见义勇为的称号,并按照相关标准给予奖励。
  但是失主一直不露面。后来他的家人哭着在城市晚间新闻上说:“我们不会让失主赔钱,也不需要失主感谢,只要证明他是见义勇为就行了。”但是失主仍然没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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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15 07:48:26 | 显示全部楼层
  由于这属于恶性治安案件,警察压力很大,所以他们很快就找到了那伙小偷,并按照被抢的皮包里面的证件,找到了失主。失主却对媒体避而不见,只是对警察说:“我并没有要任何人去追小偷,包是我自己丢的,并没有人偷。”
  警察拿不到证据,也没有任何证人,更不能确定是小偷对其行凶。由于没法给小偷定罪,最后只好把小偷给放了。媒体了解到这件事之后,立即掀起了一阵风波,在巨大的舆论压力下,失主最后还是来到医院看望了黄荣军。
  黄荣军的妻子哭着说:“他为了给你追钱包,受了伤,我们不要你感谢,也不要你赔钱,你只要证明我们是见义勇为就行。”
  那个失主说:“我并不需要你的先生不顾性命地去追这笔钱,因为钱没了我可以再赚。现在你先生受伤成这样,我欠你的情一辈子都无法还清。与其这样,我宁愿把钱丢了。”
  他的妻子听了气得嘴唇直抖。
  黄荣军在病床上听见了,也气得流眼泪,他说:“你不是说这是给你儿子看病的钱吗?”
  那失主说:“我不记得我说过这话,我只有一个女儿,哪里来的儿子。就因为你们在报纸上说的那些话,我都被公司开除了。”
  说罢,她指着我们这些记者说:“别再造谣了,我的生活因为你们的造谣已经受到了很大的影响,我告诉你们,”她指着黄荣军说,“再瞎说我就告你们诬陷好人!”


  他的妻子与他一样窝囊,听了这话气得直哭,却并没有说出任何值得报道的话。在失主走后,他们爆发了结婚后的第一次争吵。他的妻子大骂他是一个傻叉,遇事不动脑子,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还有一个家。黄荣军气得直流眼泪。
  小张那天来看他,黄荣军问他那天你到底追上来没有。小张立即说:“哥,我追上去了,但是你骑车太快,我没跟上,后来没找到你,我就回单位去了。”黄荣军嘴动了动,但终究没有再说出什么。其实我知道,他肯定是觉得如果小张跟上来的话,小偷就不会对他行凶了。
  他的亲戚朋友来的时候,听说了这些事情也大骂他傻,说那么多人都不管,你管他们干嘛?弄到最后自己落得这样一个下场。黄荣军听了也只是默默流泪。
  在报纸上,我报道此事的时候,自然忽略了这些事情,只是报道他光辉的一面,甚至把他的家人都说成了大义凛然的英雄,都坚决支持他的行为。其实只有我知道,他们在病房里相互埋怨的时候,都说了什么样的话。
  我一开始还担心其他一起采访的兄弟单位会说出真相,但事后我欣慰地发现,我们都很默契地保持了相同的口径。
  从此黄荣军再也没有要求政府评自己为见义勇为。我们经常跟政府机构打交道,所以了解他们的运作方式,我们其实都知道,如果他继续争取,还是很有希望成功的。但他并没有听从我们的建议。当然我们私下里,也并不希望他真的被评上见义勇为,因为只有当他这样一个英雄遭遇到不公正的时候,对我们来说他才具有新闻价值。如果一切都让他得偿所愿,那么这种新闻也就没有任何争议性了。作为媒体,我们不追求公正,我们只追求关注度。他用自己的人生演出一幕真实的悲剧,而我们负责用镜头与文字将他记录下来,以提高报纸的订阅率。这种话虽然残酷,但不能不说这就是我真实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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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15 07:48:37 | 显示全部楼层
  在那段期间,由于他花光了家里的积蓄,所以他父亲心脏病复发的时候,家里没钱做昂贵的心脏搭桥手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父亲死掉了。那天我正好在医院进行跟踪采访,平时不管问他什么,他都会很配合地回答,唯独这次他拒绝了采访。他背对着我,眼里含着泪水。在场的几个记者,有眼窝浅的,居然哭了出来。这种行为看似具有人情味,但在我看来,这样并不是一种很专业的态度。
  几个月之后,媒体渐渐地淡忘了此事。他们也由于捐款花光,办理了出院手续,搬回了家。他只是每周回医院去接受一次康复治疗。
  他再次被媒体关注,是在一年之后。他竟然奇迹般地康复了。我奉总编之命,在报纸上以很大的篇幅重温了事件的经过,并用很大的标题写道:好人好报。
  可是当我看着他的眼睛的时候,却觉得支撑他如此快速康复的,已经不再是他那个混日子的无聊哲学了。我总能在他们一家人的眼中看到某些邪恶的东西在滋长。我相信我的直觉,这绝不是什么好人好报。
  一天我去他家进行采访,看见他的儿子在读《教父》这本书。我突然来了兴趣,笑着问他:“你什么时候爱看书了,看得懂吗?”
  他看了一眼父亲,阴郁的眼睛在我的脸上扫了一下,用低沉的声音说:“黑社会也是一种秩序,当白社会的秩序不能维持一个社会正常运转的时候,黑社会就会自己冒出来,代替白社会执行职能。只不过黑社会与白社会不同,他使用的规则更简化,暴力手段也更赤裸。如果我有足够的能力,我要用更好的秩序来代替那些不好的秩序。”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眼睛一直看着地面,温顺得就像一只羊。但是他嘴唇上方的肌肉却一直在无意识地颤抖,像是在刻意地掩饰着真实的表情。我知道他的心里充满了不满,这种不满的程度甚至远远超过了同龄人所能承受的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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