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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24 14:5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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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共建政初期,对资本家的基本政策就是安抚,维稳是城市工作的重中之重,而在农村则是大刀阔斧的开始了土地改革,所谓“土地改革”,简单来说就是把地主的土地分给广大贫雇农。
中共从弱小一步步走来,所依仗者正是这些贫苦的农民,这些人之所以和共产党一条心,关键就是两点,一是共产党所描绘的穷苦人当家作主、天下大同的美好愿景,二是共产党干部艰苦朴素、廉洁奉公,以至于老百姓们根本也弄不清楚马克思是怎么回事,却对共产党的承诺深信不疑。共产党自然也不想辜负了这份信任,抗战一结束就开始了在解放区的土改,等到夺取了政权,则迅速在全国铺开,土改其实沿袭的是中共早期“打土豪、分田地”的思路,本质上没有不同,但具体做法上还是追求温和的,起码在开始阶段是力求避免“打土豪”那种暴力倾向的,比如这次专门出台了“土地改革法”,其中规定只分地主的土地、耕畜、多余的房产和粮食,但要给地主留有自耕地,保证他们可以自食其力的生活,对于恶霸分子,通过巡回法庭依法进行审判和处分,但“严禁乱捕、乱打、乱杀及各种肉刑和变相肉刑”。而对富农的私有财产则实行保护,对于解放后开垦的黄帝归垦荒者所有,对于没收地主土地的分配也进行了详细严格的规定,对于地主成分的划分也有了界定标准,。
虽然说地主之所以有钱有地,不排除是因为自己和祖上省吃俭用、勤劳耕作的结果,赤贫者也可能是自己好吃懒做或能力低下,但肯定也存在着不少恶霸地主,咱们现在法制比之当初不知道强了多少,不也经常见到为富不仁者吗?这次土改,不分青红皂白的剥夺地主的财产,虽然有些无理,但短期内让所有人都成为地主,必将极大的调动起农民的劳动积极性,对于百废待兴的中国来说,什么比这个更重要?尤其是用法律的形式将“平均地权”落到实处,相比于兴之所至的打土豪要成熟稳健的多,这时开始土改可以说是一箭双雕,第一当然是赢得民心,与广大人民群众人心所向相比,牺牲一两个勤劳致富的地主又算得了什么?第二,就是大幅度提高了生产力,使得中国的国民经济可以在短期内得以恢复和发展。
既然先立了法,那么大家按章行事、有法必依,本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可是出乎立法者意料的是,一次法制范畴内的行动,最终却以架空法律的“土改运动”的方式风起云涌的展开了。
普通农民当然是想分得土地的,但事情却不是随便弄个工作队过去,把地主的地分给贫雇农这么简单,首先地主拥有土地,雇佣雇农耕作,或将土地租赁给佃户耕作,是老辈子传下的、被大家广为接受的规矩,打破一个旧规矩,建立一个新秩序,不是立个条文那么容易,需要大家从心底里接受新制度,第二呢,乡里乡亲的,甚至彼此都沾亲带故,上去分人家的家产,还真有些下不了手,第三呢,你共产党到底行不行啊,今天分了,明天再让人家抢回去,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得罪了远亲近邻的,弄不好再把命丢了,就不划算了。拿最早开始“土改”的东北来说,当时“土改”只是手段,目的是发动群众,以应付和国民党争夺东北的战争需要,因此必须要让普通百姓尽快的得到实惠,因此就不能按部就班,就得“声势浩大”,就得抓典型,批倒批臭,让百姓深刻领会不劳而获即为剥削的道理,让百姓知道剥削你的不是某一个地主,而是整个剥削阶级,让百姓确信分地主的土地是把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要回来,让百姓看到原来人五人六的地主在他们面前发抖,不用有心理负担,惟其如此,才能尽快完成“耕者有其田”的土改目标。
在这样的背景下,1947年12月,土改工作队进驻了黄店屯,这地方现在隶属瓦房店市,在辽东半岛中西部,1945年,中共曾经从伪满那里接手了这个地方,还建立了基层政府,可是没一年,就让国民党给打跑了,这会儿,共产党又打了回来,一会儿分田地,一会儿不让分,没多久又来分了,老百姓也不知道信谁的好了。工作队进村后,第一件事,就是找“苦大仇深”的贫雇农开“诉苦会”,然后串联同样的穷人,一起批斗地主,让大家知道,我们穷人和这些地主们,虽然是乡亲,甚至是亲戚,但更是阶级敌人,有拿枪的军人在那撑腰,《暴风骤雨》中赵光腚这样的穷人胆子也壮了,冲在了批判地主的第一线,在这种氛围下,黄店屯抓出了一个大地主,叫周春富。
这个老地主老辈子是闯关东过来的关内人,当年之所以大家闯关东,就是因为这里地广人稀,土地肥沃,只要肯卖力气垦荒,大都拥有自己的土地,之后世事变迁,土地开始向一些人手中集中,但到1917年时统计,黄店屯所属的复县,仍然有87%的农户属于自种户或自种兼租种,只有极少数人是完全的佃户。而这个周春富属于勤劳、勤俭、吝啬、抠门的典型的土财主,不光自己下地劳动,长工干什么,他也干什么,而且规定四个儿媳妇也得干活,一个月头10天,大儿媳妇做饭,二儿媳妇做菜,第三个儿媳妇当“后勤部长”,推碾子拉磨什么都干。这10天四儿媳妇可以‘休息’,给孩子缝缝补补做衣服。下一个十天,就按顺序“轮岗”,不过,老头给长工们的伙食和工钱还都不错,孔宪丞在周家干了多年长工,“一年挣8石粮食,养活全家”,跟现在打工一样,给少了人家不给你干啊,所以老地主吝啬抠门都是对自己的,传说老头一顿饭没吃完的粉条在锅盖上晾干了,回头接着吃,裤腰带都不舍得买,省下钱来干什么呢,就是买地,老头不相信浮财,只相信土地,等到“土改”这会儿,周家已经有240亩地了,另外还有几个作坊,算是个体工商户吧,你自己省吃俭用是你的事,但你有钱是不争的事实。
在村小学,周春富的批斗会开始了,全村老少都被通知去参会,先是“赵光腚”们控诉,然后就冲上去开打,有人带了头,其他百姓就必须做一个选择了,地主阶级和我们穷人是两个阶级,存在着不可调和的阶级矛盾和阶级斗争,你们站在哪头,自己琢磨吧。这个头开的不错,大多数人选择了站在地主的对立面,人性里暴虐的部分被挑逗了起来,终于有一天,周春富在大庭广众光天化日下被打死了,两年后,一个在周家放过猪的小孩儿,叫高玉宝的,参了军,在部队学会了看书写字,后来干脆自己写了一部自传体小说《高玉宝》,其中的第九章叫做《半夜鸡叫》,给自己的雇主周春富起了个外号叫“周扒皮”,说他为了让长工多干活,半夜起来学鸡叫,这么一个经不住推敲的情节,竟然被当成真事广为传播,《高玉宝》在国内外有二十几种版本,仅汉文版印数就高达450多万册,并被改编为24种连环画和12种文艺演唱形式及其戏曲书籍,其中尤以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1964年拍摄的同名木偶片影响深远。由此,周春富成为了和四川刘文彩、河北黄世仁齐名的恶霸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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