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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飞舞

《毒蜂短篇集》--温馨恐怖派--作者:sinwav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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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16 16: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可是现在,丈母娘非让我买一套房子,说只有满足了这个条件,我才能娶她的女儿。当然她的论据很充分,她说:“《动物世界》里面的小鸟,也都是先筑巢再求偶的,难道说你连个鸟都不如吗?”
  我心想:《动物世界》的主持人还性丑闻呢!是不是也要我学学啊?
  不过既然她已经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我这个“鸟人”也只好揣着几万块现金去买房。但是飙升的房价让我望而却步。连逛了几个售楼中心之后,我的自信已经被打击得无影无踪了。
  一直让我想不明白的是:那些售楼小姐见到了其他客户,都是主动迎上去的,可是我逛了那么多售楼中心,却从没有售楼小姐主动迎上来接待我。我不知道她们是不是有什么魔法,莫非穷人的脸上都带有什么记号,使得她们可以轻易地把我识别出来?我不知道。
  几天没有联系小婷,她有点儿沉不住气了。她这天打来电话说,买房子都是她妈妈的主意,不是她的。
  我说:“既然如此,现在婚姻自主,你就嫁给我呗。咱们租个房子结婚算了。你看四川汶川的人,他们买了新房子,一地就震全没了。”
  她说:“可是地震一辈子能赶上几次啊?”
  挂了电话,我辗转反侧,虽然我很爱小婷,但是我给不了她想要的大房子。我们从高中就已经在一起了,十年来我们已经养成了生活在一起的习惯。
  我已经习惯了依赖她。每月我发了工资,我都是将钱直接交给她,她自会将每一笔钱的用处规划得很好。每当我想吃什么,都不用我开口,她就已经将东西买好了。每次买衣服,她都会替我挑选款式,她的鉴赏力极大地改善了我的形象。每月的电话费,她也都会帮我交,我永远不用担心哪次会忘记缴费,而导致电话停机。我们一起出去玩,她总会提前规划好路线,并预订好餐厅。每一件事她都做得井井有条,我永远不用担心会出现什么纰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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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16 16:12:02 | 显示全部楼层
  她也习惯了我,习惯了我的口味,习惯了我的说话方式,甚至习惯了我身体的味道。以至于很多时候,我们的交流并不需要太多言语,很多事情只需要一个眼神,我们就可以心领神会。每当遇到什么事情,她总是喜欢让我替她做出决定,因为她信任我做出的每一个决定。如今我们已经连为了一体,再也不能分开。
  所以尽管我知道当房奴是多么地痛苦,但我仍然认为这是很值得的一件事情。
  第二天早晨,我出去上班,在路上,我看到了一张贴在电线杆上的广告。广告上说,急着出国,房屋贱卖,100平米,两居室,只要60万。房子就在我所居住的这个小区。


  撕完之后,我立即拨通了这个人的电话。电话那边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我对他说我想看看那个房子。
  他说:“我赶时间,要来现在就来。”
  我立即给公司打电话,请了半天假,然后跑去了那个人的家里。按照他在电话里的指示,我找到了他家,门虚掩着,我推开门,见他已经将一切细软都打包放到了行李箱里,屋子已是乱成了一团,就像是再也不会再回来的样子了。
  他见到我冲我点了点头,然后问:你就是那个要买房子的人?
  我点点头。
  他说:你也看到了,我准备要走了。我刚刚办好了手续,已经是美国公民了。现在我急需钱,你现在能给我60万吗?
  我心想:别再是骗子把?
  但随后他就出示了房产证等一系列证件,然后他说,我可以便宜一些,不过不可能太多,我现在急着走,只想赶紧把这边的事情清了就完了,你如果能给钱,今天就跟我去办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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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16 16:12:4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说,办这个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再说我申请贷款什么的,也需要时间。
  “贷款?”他问。
  我说:“对啊,贷款。我哪有那么多钱?”
  他问:“好吧,你到底有多少现金?”
  我说:“我只有10万。”
  他说:“那首付三成,你也买不了房子啊!我以为你至少有20万呢!”
  我惭愧地说:“没有。”
  他说:“那我再等等,看还有没有别的人吧。”
  我心想:我已经把所有的小广告都撕掉了,你等也是白等。于是我离开了他的家,去门口吃了个早点。
  临近中午的时候,他给我电话说:“我找了一个房产局的熟人,他说可以想办法,你带钱过来吧。”
  我说:“今天就交易吗?一天肯定办不完那么多手续啊,再说我要找个中介做中人。”
  他说:“房管局我有人,能马上办完手续,你要是不放心你就找个中介,随便你了。不过你可别耽误时间。”


  我说:“好”,然后我立即就赶了回去。路上我给小婷打了电话,让她叫上了表哥。她的表哥就是房产经纪人。
  我们一起坐车到了房管局,他在房管局的朋友已经在门口等他,把我们领进去之后,很快就办理好了一切手续。小婷的表哥拿着这些证件找了自己在房管局的熟人,反复验证之后,说手续没有任何问题。
  我们这才把悬着的心放下,又在他朋友的帮助下,去银行办理了贷款,然后把钱交给了他。这一切手续都是那么快,快到我不敢想象。我问他之前是干什么的。他笑笑说:我父亲是某局局长。
  我笑着问他:“那你应该不在乎钱,为什么还要卖掉它呢?将来回来不也有个落脚的地方吗?”问完了这话,我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因为可能正是因为他父亲已经出事了,所以他才要出国。
  他像是看出了我的想法,于是笑着说:“你别怕,我这房子没问题。我父亲的官也当得好好的。只是我不愿意再回来了。我之所以想离开这里,主要原因是——我说这话没有冒犯你的意思,我就是觉得这个国家真不是人呆的地方了,所以尽快一刀两断为好。”
  我“哈哈”一笑说:“不算冒犯,我要是能去美国,我也不在这里呆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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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16 16:14:3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哈哈”一笑说:“不算冒犯,我要是能去美国,我也不在这里呆着了。”
  很快我们到了房子那里,他又翻找了一遍自己的东西,为了帮他节约时间,我也动手帮他找到了一些值钱的小玩意儿,他却不要那些,而是从一大堆乱糟糟的物品里,翻出了几张照片,揣在口袋里拍了拍,转身就离开了。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回过身子最后看了一眼屋子,脸上带着依依不舍的神情。
  我知道他还是舍不得这里。
  我将他送到楼下,他转过身对我说:“这房子……”
  突然他声音变得颤抖而又沙哑了,他红着眼睛看着地面,狠狠地咽了口唾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清了清嗓子说:“这房子就交给你了。我在这里长大,学习,结婚,直到出国,这是……”
  他哽咽良久,才继续说:“这是……我的家……”
  他用手指抹了抹眼睛,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诚恳地说:“兄弟,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说罢又深吸了一口气,就钻上了汽车。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就开始收拾房间。扔掉的东西根本就无法计数。我喜欢他留下来的那些工艺品,房屋装修之后,我将它们都放在了新买的家具上。
  很快我们就办理了结婚手续,举行婚礼的那一天,我感觉好幸福。
  蜜月旅行的时候,我们乘飞机去了一趟日本。异国的情调让我们感受到了一种像是刚刚认识一般的新鲜感。
  我们在东京的街头漫步,看着身边急匆匆走过的人们,我们顿时感觉到了一种敢于慢悠悠生活的优越感。看到他们的紧张神色,我想即使我们再贫穷,也不想要什么中国速度。快节奏的生活,那是物欲对人类的异化,脱离了幸福感,任何速度与金钱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我想人就是应该慢悠悠地活着的,这也是我们用两只脚走路的原因。如果追求速度,四脚着地也许更符合工程学的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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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16 16:15:49 | 显示全部楼层
  蜜月结束之后,我们回到了家。一切都是那么的温暖而又熟悉。虽然我们还会时常聊起东京的奢华,但说实话,我们还是喜欢家里的朴实。每天下班之后,我都会急忙赶回家。因为在我看来,这世界上再没有地方能比这里更美好、更舒适了。
  小婷下班比我早半个小时,但由于路途很近,她总是可以比我早到家里一个小时。就在这一个小时里,她可以做完所有的家务,还可以买菜做饭,当我踏进家门的那一刻,总是可以闻到刚刚出锅的菜香味道。
  我喜欢她做的每一道菜。
  如此温馨地生活了一年之后,突然有一天,她对我说:“我想要一个孩子。”
  我问她:“那咱们存的钱够吗?”
  她说:“钱早就准备好了。”
  于是我痛快地答应了,在随后无数个夜晚里,经过我们的艰苦奋战,终于有一天她高兴地告诉我说:“老公!我有了!”
  我兴奋地把她抱了起来转了好多圈,然后又在她的脸上狠狠地亲了几口。
  日子过得很快,在我模糊的记忆中,那简直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她的肚子越变越大了。每天下班,我都会趴在她的肚子上,听孩子心跳的声音。


  给我们做b超的大夫说,孩子很健康。我问是男孩还算女孩,大夫流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小婷笑着说:“等生出来的时候,不就知道了?现在留一个悬念,多好啊!”
  也许是激素的原因,常年挂在小婷脸上的几颗青春痘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洁白如玉的肌肤。
  一天晚上,我在昏暗的灯光下,轻抚着她的脸夸她说:“你好美。”
  她说:“那就再来生产前的最后一次。”
  在那段日子里,我代替她做了所有的家务。她总是心疼我,不让我做,说自己慢慢来也可以。我总是以很男人的语气命令她回去看电视。看得出来,她很高兴我这样做。
  几个月之后,大夫说她再有一个星期,就该到预产期了。我们忙碌地做好了一切准备。
  一天,公司要我去郊区办点儿事情。那天距离临产还有三天,我本不想去,但是老板压得紧,我只好故意当着领导的面打电话问小婷,如果她说不让我去,我还可以找到理由推脱,但她却说:“你还是去吧,我没事。”由于电话听筒漏音,而老板就在旁边,他听得是一清二楚,我无法推脱,也就只好一起去了。我们约定好当天就回来。结果到了那里才发现根本无法脱身。
  我只祈祷不要出事,躺在宾馆的床上,我辗转难眠。
  12点的时候,突然电话响了,我打开手机一看是她的号码。我的心脏立刻就砰砰地乱跳起来,我预感这不是好事。于是我急忙接起电话,只听她平静地说:“家里有老人照顾,她表哥也住的不远,让我放心工作。”
  我对她说:“那有嘛事情给我电话吧!”
  她笑笑说:“傻瓜,能有什么事情啊!你就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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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16 16:17:14 | 显示全部楼层
  12点的时候,突然电话响了,我打开手机一看是她的号码。我的心脏立刻就砰砰地乱跳起来,我预感这不是好事。于是我急忙接起电话,只听她平静地说:“家里有老人照顾,她表哥也住的不远,让我放心工作。”
  我对她说:“那有嘛事情给我电话吧!”
  她笑笑说:“傻瓜,能有什么事情啊!你就放心吧!”
  但我就是睡不安稳。夜里三点,电话再次响起,是她的表哥!
  他上来就对我吼:“银行密码多少!快!”
  我全身都凉了,急忙问:“怎么了?”
  他说:“刚刚婷子说不舒服,就让我送到医院。她说想提前去住院,结果路上遇到了飙车的,把车给撞了!”
  我喊道:“小婷呢?小婷呢!”
  他哭着说:“医院了!现在昏迷,你快告诉我密码是多少!现在要手术,大夫要预交5万块!银行自动提款机,每张卡只能刷3次,每次提5000。我刷了所有的卡还是不够,还差15000,你快把密码告诉我!”
  我说:“我不知道!钱一向是她管!”
  他一听这话就哭了起来,他说:“大半夜的我操他妈的去哪里借钱啊?!”
  我一边穿衣服,一边拉起刚刚被我吵醒的同事,飞快地往车上跑。我的同事说:“我有钱,咱们夜里开车快,走高速一个小时肯定到!”
  与此同时,她表哥挂了电话,一边打电话找人凑钱,一边回医院求大夫。而我们则火速赶往医院。


  当我们到达医院的时候,她表哥正在与大夫争吵。他的身边围着一群人,看上去都是他的同事与朋友。
  他站在人群中间对着大夫喊道:“就还差1000!我手机,我戒指,我的金项链都给你行不行!你先救人!”
  我不顾阻拦猛推开门冲进病房,看到小婷正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她的头发上还凝结着未干的血痂。
  大夫解释说:“前几天开会时,院长刚刚说过,差一分钱都不能手术!谁敢同意做手术,谁就得丢了工作!”
  我听了立即发怒起来,冲出去狠狠地揪住他的领子,对着大夫声嘶力竭地吼道:“她要是死了,我弄死你全家!你全家都死了,要工作还有什么用!”
  这句话很管用,他们立即开始了手术的准备。
  很快,我的同事帮我凑足了钱。交了钱,他们办事也就痛快多了。手术一直进行到了第二天下午,期间医院又收了几次钱。除了跑上跑下地缴费,我们一行人都抱着头,坐在手术室的椅子上。
  终于手术结束了。大夫说:大人保住了。孩子没了。
  尽管如此,我还是给他跪了下来,说了声谢谢。因为我想,只要小婷还在,家就还在。
  治疗了几个月下来,一共花掉了70多万。我不得以只好把房子卖掉了。卖掉房子的那一瞬间,我想:这就叫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果真让那个当官的亲戚说对了,现在的人不是死在房子上,就是死在医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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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16 16:18:33 | 显示全部楼层
  还好,我们是小强,我们不会死。因为我们虽然生活在黑暗中,但我们的心中却充满了阳光。乌云虽然可以遮蔽天空,却不能抹去我心中的光明。小婷一直在昏迷,大夫说她大脑里面有淤血,可能会成为植物人。
  后来因为实在交不起住院费了,我只好把小婷接回了家,与父母住在了一起。从那时起,我就担负起了照顾小婷的工作。每天我都要定时给小婷翻身,擦洗,防止她得褥疮。我会喂她一些流质食物,因为她不能咀嚼。每天晚上临睡觉的时候,我会像哄孩子那样给他讲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的故事。
  她虽然不能动,不能说,不能看,但我知道她就在那里。她的灵魂只是被那几个血块禁锢了起来。我所要做的,就是把那个锁住她的盒子打开。那个盒子只有一把钥匙,那就是我的爱。我曾经等了她十年,现在我可以再等她一辈子。
  累了的时候,我时常与她躺在一起,与她回顾高中的故事。哪一个老师,哪一个同学做了什么事情。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我会与她分享,遇到了不开心的事情,我会给她读搞笑的小说。
  一开始,我们的朋友们、亲戚们会回来看望她,会问事情是如何发生的,他们会哭,会埋怨,有的人还会期望她能突然醒过来。
  几年之后,他们的神色渐渐地变得不再那么急切了,脸上往往带着一种认命的淡然。他们不再谈论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也不再问有没有可能醒来。他们只是过来,看看我们,低声交谈几句,然后就默默地离开。再后来,探望也就越来越少了,而问候的电话越来越多。最后,直至连问候的电话都没有了。
  但我一如既往地照顾着她,因为只要她还在,家就还在。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在某个梦醒的清晨,我也会躲到角落里哭泣,我悲观过,绝望过,甚至也想过血腥的复仇。那时候,我总觉得是因为抢救被医生耽搁了,所以才导致了这个结果。
  我甚至曾经想过要去实施一个恐怖的复仇计划,在极度绝望的那段时间里,我跟踪了那个大夫,找到了他的家,他的爱人,他的孩子。我带了一把刀。我想以一换三,一了百了。
  但是跟踪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发现:他跟我一样,并不是一个能够主宰他人性命的判官。他也是苍茫人海中渺小的一粒沙子,在时代的命运中随波逐流;他也贷款买房,被贷款压得喘不上气来;他也吃着有毒的食物,喝着有毒的鲜奶;他的孩子也要上学,缴纳着离谱的学费;他的孩子上下学的时候,也要经常路过那些常常有人飙车的路段;他在医院工作,也会受到领导的呵斥,同事的暗中排挤,患者的责骂。他,与我是一样的人。
  不久我就发现,其实不只是他,所有人都是如此。因为这就是一个相互陷害的时代,不管你处于哪个阶层,你都会被人害,在痛骂他人无良的同时,你也在无良地加害着别人,并被别人所痛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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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16 16:20:01 | 显示全部楼层
  不久我就发现,其实不只是他,所有人都是如此。因为这就是一个相互陷害的时代,不管你处于哪个阶层,你都会被人害,在痛骂他人无良的同时,你也在无良地加害着别人,并被别人所痛骂。
  这是一个没有道德与法律的时代,人的行为不再受任何道德与法律的约束,因为在所有人的观念中,不论何种令人不齿的行为,只要不被抓住,就都是合法的。钱的多少是衡量一个人是否成功,是否值得尊敬的唯一标准。哪怕在你面前的是一个恋童癖,只要他有钱,你也要叫他一声老板。
  这是一个金钱的时代,能够把人联系起来的纽带,只有金钱而已,在金钱面前,不再有亲情,不再有爱情,不再有信仰,道德与责任感,更是空泛无力的呓语。厚厚的一摞钱,完全可以代替圣经而被当作宣誓时的圣物。
  这里是天堂,有钱人的天堂,这里是地狱,贫弱者的地狱。
  那一天,我拎着刀回到了家,搂着小婷痛哭了一场。冷静下来之后,我才意识到复仇只不过是一种逃避责任的行为,看似伟大而又勇敢,实则不过是抛弃小婷的借口罢了。想到这里,我牵起她的手。这时,我回忆起了我们第一次牵手时的情景,我轻轻地对她说:“婷子,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牵手时的情形吗?我记得。那时候,你的手指很冰冷,手心儿里全是汗。后来你告诉我,其实那是因为,那时候你也正在想牵我的手。”
  “婷子,我爱你,但我却没能给你幸福。”
  她的呼吸很均匀,我轻轻地吻了下她的脸。


  她的呼吸很均匀,我轻轻地吻了下她的脸。
  我继续说:“婷子,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吻你的那个夏天吗?我记得。那天你穿着白色的短裙,与我漫步在公园里,你好美,就像是童话里的精灵,在花丛中轻盈地飞舞。你汗水有一种甜甜的味道,我喜欢这种味道,每当那股味道飘来,都会让我的心猛跳一阵儿。我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终于鼓足勇气吻了你的脸颊。”
  “吻你之后,你转过身,捂着粉红的脸,沉默了很久。我当时吓坏了,在极度的惶恐中,我说出了那句我爱你。后来你告诉我,你并没有生气,你只是想说你也爱我。”
  “这些你还都记得吗?我记得。”
  那天晚上我睡着了,睡得很沉。梦幻中,我们又回到了从前。在花园里,我们都回到了18岁。我吻她的那一刻,她趴在我的耳边,用湿热的耳语对我说:“我们曾有一个宝宝,你还记得吗?我记得。”
  那天凌晨,我在嚎啕大哭中醒了过来。冰冷的泪水浸湿了我的枕头。
  从那天之后的每天夜里,我都会梦到她。渐渐地,我喜欢上了梦。
  在白天,你尽管可以说梦中的一切都是虚幻。但是在梦中,你也会认为白天的一切都是虚幻。他们就像是魔法师变出来的两个长相完全相同的人,都在指责对方是假冒的人。
  梦没有逻辑,在白天,我们常常以此为由而否定梦中的一切。但又有谁想过,也许真实的世界本身就没有任何逻辑,而白昼那严密的逻辑反而才是虚幻。谁说得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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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16 16:20:45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越来越依赖于梦,以至于我精简了一切不必须的活动。忙完了每天的事情,我就会跟她躺在一起,手牵着手,让她进入我的梦中。
  在梦中,我们一起重读了高中,一起重读了大学,一起去找工作,一起去东京度蜜月。每当这时,故事都会戛然而止,再次回到高中的时代,我们的梦就像是卡带的录音机,一遍一遍地重复,一遍一遍地回味,我们停留在那段最美好的时间里,循环往复,永远不能再前进一步。
  终于有一天,她用手捧着大肚子,微笑着问我:“你准备好进入下一个阶段了吗?”我犹豫着点了点头。
  那天早晨,小婷睁开了眼睛。
  我以为这是本能的反射,并没有任何惊喜。因为她之前也这样过很多次,但事后才知道那不过是一种常见的现象罢了。每次都是空欢喜一场,多次巨大的欣喜后的失望,让我不敢对此事再抱有任何幻想,但是后来,我也就习以为常了。
  可是这次不同,她的眼睛一直在跟着我转。
  为此我感到很奇怪。我急忙跳下床,蹲在了她的身边,想去检查下她的眼睛,令我惊奇的是,她的眼睛仍然跟着我。
  我问她:“你听得见吗?”
  她竟然眨了眨眼睛。
  我抓住她的手,捂在我的嘴上,高兴地嚎啕大哭。我的眼泪不停地流,在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中,我看到了她微翘的嘴角。我不是做梦,她真的醒了!她醒了!


  我急忙抹干净泪水,一边哭,一边笑了起来。她用怜爱的目光看着我,那目光就像早春的太阳,温暖而又柔和。
  一开始,她只能移动一下眼睛与嘴角,但很快,她就能够使用手指了。在一个夏天里,她突然告诉我:“空调太冷了,脚趾露在外面,冷。”
  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让我先是一愣,紧接着我的眼泪就涌了出来。我跑到她的脚边,用手温暖她冰冷的脚趾,她笑着说:“痒。”
  她康复的那段时间,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那时候她很享受在床上发号施令的感觉。仿佛要把这几年没说的话,都补上的样子。一开始,她仍然只能吃流质食物,那时她最爱吃的,是我给她熬的米粥,而她最害怕的,是康复训练。
  几年的昏迷,使得她的肌肉萎缩了。康复训练经常折磨得她全身汗水,肌肉酸痛得不能碰触。她说:“我身上的关节硬得就像是被绑了橡皮筋的螃蟹腿。”
  我说:“我看你是馋螃蟹了。”
  说罢我们一起大笑了起来。
  但是事情并没有绝对的美好,任何完满中都有一点儿点儿的残缺。每天夜里,我都会梦见她又变成了植物人,她躺在床上,不言不语,像一具正在腐朽的尸体。窗外嫩绿色、深绿色、黄色、白色,季节不停地交替着,但她就是不肯醒来。她的面容一天天老去,直至头发变得花白,但她一直没有睁开过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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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16 16:21:48 | 显示全部楼层
  每当这时我都会从梦中惊醒,睡衣湿了一大片,粘腻地粘在身上。她总会问我这是怎么了,我笑笑说:“没事,做了一个噩梦。”
  不知道为什么,当我说到“噩梦”两个字的时候,她总会显得很紧张。
  我问她:“你也做噩梦了吗?”
  她不言语,但我相信,她一定也是做噩梦了。
  之前我问过她:“我常做梦回到从前,你昏迷的时候也有梦过这些怪事吗?”
  她这时候总会皱着眉头说:“我早已经忘记了。”
  我想,如果她真的是忘记了,就不会皱着眉头了。也许她在昏迷的那段时间里,感觉就像是鬼压床,如果真是那样,她不说肯定是因为不愿意回忆那些可怕的梦境吧。
  每次这样的对话之后都有一阵短暂的沉默。沉默之后她就会走过来,紧紧地环抱住我的头,对我轻声安慰:“别怕,梦都是反的。”
  但是无论如何,我之前对梦的好感,已经完全消失了。每天我都会将日程排得很满,尽量减少睡眠的时间。随着梦越来越少,我的心情也就慢慢地平复了。
  不久之后,她又怀孕了。那段时间,我在她身边一刻也不敢离开。很小的磕碰都会让我紧张得冒出豆大的汗珠。为此她常常嘲笑我胆小。几个月之后,预产期就要到了。这一次,我把她照顾得很小心。
  在妇产科医院里。她问:“你现在准备好进入下一个阶段了吗?”


  在妇产科医院里,她问:“你现在准备好进入下一个阶段了吗?”
  这句话让我惊出了一身冷汗。她是怎么知道我做了这个梦的?难道说之前我跟她说过这件事吗?我快速地搜索大脑里面的记忆,却没有搜索到任何东西,大脑空空如也。但是为了让她安心,我还是坚决地点了点头。
  这次生产非常顺利,看着孩子呱呱坠地,那天晚上我兴奋得甚至忘记了自己究竟是怎么回的家。
  第二天我去给她送饭,她正搂着孩子给她喂奶。我偷着告诉她:“我高中的时候,就幻想过这个场景了,你告诉他这个是我的,现在暂时借给他用,不过得给留我一点。”
  她偷笑着骂我坏。
  旁边病床的女人是个很健谈的外地女人,与小婷聊得很熟,她看到我们在一起,便也加入了聊天,她突然问我:“对了,你们也是外地人吧?原籍是哪里?”
  我奇怪她为什么这样问。
  她笑着说:“咱们外地的人,没这些本地人的福气。他们的父母可以帮着照顾孩子。像咱们就只好靠自己了。”
  那一刻我与小婷四目相对。
  我感到一阵眩晕。
  我的父母呢?小婷的父母呢?小婷的表哥呢?他们为什么一直没有出现过呢?还有那个该死的飙车党,我为什么一直没有去找他算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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