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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qtomcn

《解密天机档案》(完结) 作者:龙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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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15 17:40: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四十二章 力挽狂澜
看到这一幕,不需要任何解释我也知道发生了什么。赖叔和老毛子的人占据着优势,最起码是人数上的优势,李富生他们不可能从容应对,被打散了,和尚跟金瓶梅是过命的交情,护着他一路逃到这里。
在我思绪转动的这一瞬间,和尚已经翻身爬起来,推着金瓶梅让他朝前跑,金瓶梅不是不明事理,但他明显不忍心丢下和尚。两个人只踉跄着跑出几步,就又被后面的人追上了。这一次我看的比较清楚,一共有三个人在追击他们,两个老毛子,还有一个可能是赖叔的手下。我不知道这些老毛子的具体来历,不过从他们的身手和相互配合之间的痕迹来看,绝对不是一个松散的民间组织。
我的身子动了动,却又强行忍住了。情况很明显,和尚虽然勇猛过人,但是对付他的三个人都相当厉害,在这种环境下,和尚要拼死照顾金瓶梅,没有任何优势,根本招架不住,只是在用自己的身体阻挡一波一波袭杀。
可是我现在如果动了,只会给和尚增加更大的压力。在我犹豫之间,和尚翻身一滚,随即飞快的一跃而起,一拳砸在一个老毛子的左肩上,这一拳把老毛子砸的倒退出去几步,但是就在打退敌人的同一时间,和尚被一脚揣在小腹上,整个人顿时噗通摔倒在地。
他痛苦的蜷缩了一下,鼻子间冒出了鲜血,可是他的痛苦好像只是一瞬,就那么滚了滚,立即又勉强爬起来,把身后的金瓶梅紧紧护住。
漫天的风沙,我的视线里好像只剩下和尚独自面对三个强敌的背影。我一直在被某种东西所感染着,到了此时,情绪可能有些失控了,我看着和尚摇摇欲坠的身躯,鼻子突然一酸。我紧紧抓着手里的枪,抓的很死,只有这样,我才能强行说服自己,不能动!现在绝对不能动!
“别做无谓的反抗。”赖叔的人站在对面,一边逼近,一边对和尚道:“现在不想杀你,把身后的人留下来,你自己可以走。”
“做梦吧!”和尚咧嘴笑了笑,噗的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他没有太多的废话,但是分明是在告诉对方,他可以死,却绝不会丢下同伴。
那个被和尚一拳砸退的老毛子重新围了过来,他可能不怎么听得懂,赖叔的人对他做了解释,老毛子摊了摊手,面无表情。
“那你就没有机会了。”
三个人同时逼近,这种打击连和尚也承受不住,后面的金瓶梅几步冲了过来,但是他的身手太差,冲到和尚身后时,就被和尚挡住了。
“卫大少,还不走!”和尚大喊了一声,他威猛的如同一尊金刚,脑门上青筋暴露,嘴角和鼻尖的血迹上沾满了沙尘,用力把金瓶梅重新推到后面。
“谁都走不了。”赖叔的人和两个老毛子步履飞快,已经扑到了和尚跟前。
“你他娘的说了算吗!”和尚噗的又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高大的身躯毫无畏惧的冲向对方。
一阵暴戾的大风从后方席卷过来,飞扬的沙尘一下子遮挡住了我的视线,等到沙尘微微散去的时候,我看到和尚差不多有两百斤的身体就像一个麻袋一样重重的从尘土摔到后面,在他后背着地的同时,随即就喷出一口鲜血,脸上的肌肉痛苦的痉挛了几下,翻身想爬起来,却挣扎不动。
这一次交锋,几乎打的和尚爬不起来了,但是我看到一个老毛子的左胸上,贯穿进一根闪着寒光的金属管子,管子透胸而过,尽管受伤的是右胸,不过在这样的环境下,也有致命的危险。
“和尚!”金瓶梅一直都没有走,他就从我藏身的地方冲过来,一把拉淄尚,拼命的朝后拖。这很幼稚,不可能救下和尚,但是金瓶梅却不顾一切的拖着他,在两个敌人的紧逼下挪动了几步。
金瓶梅知道自己救不了和尚,可我清楚,他想做的,是让和尚多活一会儿,哪怕就多活一秒钟,金瓶梅也要拼尽全力。
我握着枪的手几乎已经麻木了,我在忍耐,只有忍耐下去,才有机会挽救他们。我焦急不安的暗注视着他们,希望金瓶梅能坚持一下,拖着和尚再走几步,距离越近,对我越有利。如果在正常情况下,我藏身的地方可能隐瞒不住洞察力很强的敌人,但现在风沙四起,任何细小的声响与痕迹都被遮挡住了。
我需要的,只是时间,很短的时间。
金瓶梅身手很差,但他的耐力和坚毅却让人意想不到,他拖着和尚在沙尘上快的后退,两个敌人已经逼近到离他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或许,对方只要伸手,金瓶梅就会被死亡笼罩,他却没有退缩,没有任何要退缩的意思。
尽管他在拼命,但是却改变不了什么,那个老毛子一步跨了过来,抬脚重重踏到和尚的胸膛上。赖叔的人紧跟着蹿过来,一把卡住金瓶梅的脖子。
“和尚!”金瓶梅被卡的喘不过气,却还是用最大的力气在挣扎,他看着胸膛被重重踏着的和尚,两只眼睛红的如同要燃烧起来一般。
这不是最好的时机,却是我唯一能抓住的时机了。我从几块石头的另一边爬出来,借着风沙的呼啸声,快的绕了半圈,等我站直身躯的时候,距离那个老毛子,只有几步远。我两步就冲过去,一直到这时候,对方才生出了反应,但是等他转过身的一刻,我的枪口已经顶到了他的脑门上。
我不喜欢杀戮,讨厌一切残酷的东西,但是我的心却雪亮一片,现在绝对不是心软和仁慈不忍的时候。所以我没有任何迟疑,枪口顶住对方脑门的同一时间,立即扣动了扳机。
砰!
粘稠的血液喷了我一身,开枪之后,我随即调转枪口,对准了几步之外的那个赖叔的人。
“动一动我就打死你!”
我举着枪,快步走了过去,金瓶梅翻身爬起来,滚到一旁,我以前没有见过赖叔的这个手下,不过他明显是认识我的,看到我举着枪的那一刻,他明显怔了怔。
我同样没有任何犹豫,在对方发愣的那半秒钟时间里,果断开枪,一连打了三枪。
看到对方咽气的时候,我飞快的转身跑回去,找到那个因为重伤还在挣扎的老毛子,一点后患都不能留下,我用力拔出他身上那根金属管子,对准左胸用力捅了下去。做完这一切的时候,我感觉自己有一点要虚脱,前后一两分钟的时间,就如同耗尽了我全身所有的力气。
紧跟着,我和金瓶梅跑过去扶起了和尚,把他抬到刚才藏身的地方。现在隐藏在这里是最合适的,冒险突围,很可能会继续遭遇到敌人。
我们三个就在原地焦灼的隐藏起来,和尚肯定是受伤了,但是看不出伤情是否严重到致命的地步,他说没事,然而看着他嘴边已经凝成一片的血迹,我的心无形就悬到了嗓子眼。
“和尚,没事的,肯定没事。”金瓶梅趴在和尚身边,不断的和他说话,金瓶梅的感触比我更深刻,情绪也波动的更剧烈,说着话的时候,他的眼泪不由自主的就开始淌落下来。
“卫大少。”和尚勉强咧嘴笑了笑,道:“你,永远都长不大的。”
我们躲在这里,虽然稍安全了一些,但是对于周围的形势却一无所知,对讲机时常会传出信号,却听不清楚是不是有人在说话。这个地方的风有时候一刮就是一两天,不过这一次好一些,我们在这里躲了大概有半个来小时,风力骤减,滚滚尘土开始慢慢的落回地面,能见度提高了许多。
在视线扩展的同时,我和金瓶梅很快就看到从远处一路奔跑过来几个人,我看的不是特别清楚,不过从身形上能察觉出来,那是李富生还有邝海阁,他们两个合并到了一处,在和六个人不断的追逃搏斗。
没有人知道我们藏在这里,不过他们在追逐却离我们越来越近。李富生和邝海阁也不能对付那么多人,只不过是凭借极其丰富的经验在勉强支撑。在奔跑到距离我们只有二十多米远的地方时,两个人终于被死死缠住了,再也无法脱身。
对于任何人来说,李富生都是个很棘手的强敌,但是在六个敌人的合力围攻下,他和邝海阁险象环生。显然,赖叔也知道李富生是个很重要的角色,想抓活口。
骤然间,在他们争斗的战团旁边,沙层突然耸动了一下,紧接着,一个老毛子的身上仿佛爬上去什么东西,让他措手不及,狂乱的大叫起来。
多吉也在附近,这让我稍稍放心,有多吉在,可能李富生和邝海阁仍然有脱身的希望。
那个手舞足蹈不停喊叫的老毛子只折腾了一分钟左右,就倒在地上来回的抽搐,失去了争斗的能力。
但是在我暗庆幸的同时,一声突如其来的枪响打破了沉寂的荒原。枪声来的太突然,让我无法分辨来源,而且一下子也搞不清楚究竟是谁在打冷枪,更搞不清楚对方袭击的目标是谁,因为李福生邝海阁跟六个敌人打成一团。不过开枪的肯定是个专业的枪手,风力大大减弱,同时减少了对弹道的影响,这一枪击杀了一个老毛子,子弹精准的从他的额头穿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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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15 17:41: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四十三章 救援的副作用
我暂时还察觉不出枪手在哪里,但是看到中枪的老毛子,我就知道,枪手要么就是经过极其专业的训练,要么就属于那种天赋异禀的神枪手,子弹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几乎是从目标眉心正中贯穿过去的。
这一枪一下子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恐慌,尽管死去的是个老毛子,但是我还是分辨不出枪手是敌是友,因为李富生和邝海阁跟六个敌人紧紧的纠缠在一起,而且他们随时都在变换位置,再牛逼的神枪手,也不可能在这种混乱之极的情况下有百分百的把握精准命中既定目标。也就是说,他一枪打过来,即便本来瞄准的是老毛子,但同时也可能因为意外而击中李富生和邝海阁,所以尽管我距离战团不算远,却不敢动枪,唯恐误伤自己人。
开枪的会是谁?我飞快的转动脑子,很多人选一晃而过,最终,我想到了小地痞手下的那个神枪手。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唯一可能出现的神枪手,也只有他了。
在我思索的这短短半分钟时间里,枪声又一次响了起来,一个正在跟李富生进行搏斗的赖叔的人头部猛然朝后一甩,连带着身体一下子就倒摔出去,随着他摔倒的同时,一股鲜血就从额头的弹孔里喷薄而出。
“这简直是在胡搞!”我皱皱眉头,忍不住就低声骂了一句,现在的形势虽然对李富生他们不利,但是有多吉隐藏着加以援手,再加上李富生和邝海阁丰富的经验,应该还可以对付,只不过需要时间。然而这个枪手一出现,一切就都被打破了,他可能确实是在帮我们,可是这种帮助的风险太大了,赖叔那个手下被击杀的时候,跟李富生几乎是身体贴着身体的。
但是在这种空旷的地段中,一个隐没的神枪手绝对具有巨大的威慑力,任何活动在这片区域内的目标都会随时被他锁定。我和金瓶梅暗中商量了两句,觉得现在还是不便露面,已经有三个敌人倒下了,李富生和邝海阁可以控制局面。
在我们商量的同时,第三声枪响又回荡在空旷的荒野中。我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邝海阁跟一个敌人近身肉搏,移动的很快,枪手的子弹出现了偏差,从敌人的腋下穿过去,一下子击中了邝海阁的小腹。我看到邝海阁不由自主的弯腰捂住伤口,鲜血随即就从指缝里流了出来。
所幸的是,李富生临危抽身在敌人身后补了一下,把邝海阁从危机中拉了出来。我心头的怒火蹭的就蹿到了头顶,我根本不怀疑,小地痞的人是借这个机会在削弱我们的力量?等到事情过去之后,他们完全可以用误伤来解释。
那边的情况已经差不多了,一直躺在地上的和尚粗重的喘息了两下,艰难的支撑起身躯,不顾金瓶梅的阻拦,从藏身地跳出来,过去帮忙。这一下我和金瓶梅都呆不住了,都赶过去收拾残局。
我们尚未跑到跟前,第四声枪声又响了起来,这一次,子弹依然是贴着已经受伤的邝海阁的身体呼啸而过,击中了敌人,危险到了极点。这时候,局面已经完全可以掌控,我看到战团附近的沙层下面微微的耸动了一下,一条不易觉察的痕迹急速的从这里移动向东北方向。多吉可能也被惹火了,他察觉到枪手的位置,想过去弄住对方。
我们几个人合力把剩下的那个赖叔的手下给收拾了,几个人站在原地,都望向多吉遁去的方向,我们不知道该不该一起跟过去,把枪手给揪出来。
枪手其实距离我们不算很远,而且多吉移动的速度也异乎寻常的快,他在沙层下移动了大概有二十米左右,可能沙层下的地势不能再通行了。二十米之外,多吉藏身的地方暴起一团沙尘,在飞荡起来的沙尘之中,穿着黑袍子的多吉一闪而出。
砰!
神枪手的眼睛,可能是这个世界上观察能力最强的眼睛,在射击覆盖的区域之内,他们能敏锐的察觉到哪怕最轻微的变动。多吉从沙层中跃出的一瞬间,枪声响起了,我看到多吉还没有完全落地的身体就像被一柄看不见的铁锤重重敲打了一下,如同一只中枪的飞鸟,扑腾扑腾的跌倒在沙砾和碎石之中。
“多吉!”
我和金瓶梅同时大喊了一声,对于那个脸庞黑瘦的藏族老头儿,我有一种形容不出的情感,看到他中枪的一瞬间,我感觉脑子忽的一空,忍不住拔腿就朝那边跑过去。那一刻,我忘记了枪手还隐藏在附近,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多吉老鬼,不能死。
危险仍然存在,和尚跟李富生他们也跟了过来,我跑的飞快,跑到跟前的时候,我看到多吉的黑袍子被鲜血染透了,他躺在沙砾上,像一条离开水的鱼,生机在急速的流逝,他的眼睛微微闭上,只留下一条缝隙,我甚至能感觉到他眼睛中的光芒在一点点的黯淡下来。
这个倔强的老头儿到了此刻仍然不肯屈服,他的身体以一种很奇怪的方式在微微的扭动,两只完全无力的胳膊不断的轻轻拍打地面,他想爬起来,他不愿意就这样躺在地上。但是,他已经无法再像正常人一样站起来了。
“多吉!”我一步跑过去,弯腰蹲下来,轻轻的扶住他。
多吉的眼睛几乎已经睁不开了,那一枪绝对非常要命,但是他看到我的时候,还是极其勉强的挤出一丝丝辨认不出的笑容。他的喉结轻轻蠕动了一下,我知道,倔强的老多吉想告诉我,他不会有事,多吉是不会被打败的。
然而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身体内部的某处脏腑肯定受到了枪伤的影响,他拼命想张口说话,但是一张口,一股血沫就从喉咙里涌动出来。
倔强的老多吉。
我有点忍不住,眼睛顿时就湿润了,我把多吉轻轻扶起来,心里有一种极度的愧疚。赵英抗没有找到,但是等找到赵英俊的时候,该怎么和他交代?因为我能看出来,那一枪从多吉的腹部打进去,却不是贯通伤,子弹还留在体内,而且很可能嵌到了脊椎骨上。
多吉如果死在这里,该怎么和赵英俊说?难道等找到赵英俊的第一时间,就告诉他,多吉死了?
枪手可能悄悄离去了,就算他不走,我们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追捕他。至少现在多吉还在呼吸,要想尽一切办法救他。我们马上分开,李富生他们开路,我和金瓶梅带着已经没有任何行动能力的多吉朝村子那边赶。
“多吉,跟我讲讲你们袄教的巫术,那东西,我一直都很有兴趣。”我红着眼睛,对多吉道:“你答应过我,有时间的话会教教我的。”
我只想让多吉尽可能的保持清醒,他对自己的巫术一直很有自信,那是他一生引以为傲的光荣。
多吉或许还能听到我的话,他咧着嘴角笑了,他不断的试图抬起自己的手臂,想跟我指手画脚的比划。但是这个倔强的老头儿,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了。
最终,他遗憾的放弃了抬起手臂的打算,他虽然仍然保持着咧着嘴角的姿势,但是我能看到他仅存不多的目光中的那种失落。对于一个一辈子都要强的人来说,如果有一天他连动都不能动了,那么他所承受的打击,是任何人都体会不到的。
“多吉老鬼,你会好起来的。”我笑着跟多吉保证,但是眼里的泪水却随着笑容一直流到了嘴角。
在快要接近村子的时候,我和金瓶梅停下来了。我们的车子在村子外,但老毛子和赖叔的人过来时肯定会注意到车子。
我们在这里等了一二十分钟,李富生暗中解决掉了守在车子附近的两个敌人。在村子的另一端,我们发现了老毛子的车辆,金瓶梅从油箱里抽出一些汽油,浇在车子上点燃了。我们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敌人已经被清理干净,却不能再耽误下去,立即带着多吉离开了这里。
一路上,我不断的观察多吉,唯恐他会在不知不觉中停止呼吸。多吉渐渐失去了知觉,但是这个瘦弱的老家伙的生命力让我感到欣喜,他还在呼吸,尽管呼吸越来越微弱,但他至少还活着。
“他是枪伤,就算送到医院也会很麻烦,医院可能要报警。”金瓶梅道:“先抢救,必要的时候得把人抢出来,我想想办法。”
我们现在能找到的距离最近的医院,是县医院,我怀疑哪里不能给多吉相应的完善抢救和治疗。但是眼下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我们以最快速度找到了医院,把多吉送了进去。
这个事情让我们很矛盾,也很为难,却没有别的办法。果不其然,在把多吉送进去后不久,医院就暗中报警。
“这个事我来处理,你们都不要露面。”金瓶梅看看已经开到大门外的警车,深深吸了口气,从车上下来,迎面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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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15 17:42: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四十四章 人生第一次坚持
我很紧张,看着警车开入大门时的一刻,就忍不住想把身上的枪给丢掉。金瓶梅在半路上拦住了警车,我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能看见他在不断的比划。
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但是竟然就真的把警车拦在了原地。金瓶梅拿出电话,接连不断的拨号,大概拨打了有五六个电话之后,他把电话交给了一个警察。
警察和电话那端的人只交谈了两句,但是等挂掉电话之后,警察的表情就有点形容不出,而且有点疑惑。金瓶梅很镇定,就站在警车旁边,还给车上的人让烟。
看到这里,我好像明白了,金瓶梅是在找他那个有官方背景的朋友帮忙。我想,他的那个朋友一定有相当的能量,否则不可能仅凭一个电话就在这种陌生的地方拦住警车,要知道关系网的覆盖伸展是件不太容易的事,尤其是身在异乡,别人不一定会买账。
多吉在医院内抢救,我们在外面焦灼的等待。过了大概有十几分钟左右,又有两辆挂着警方拍照的车子来到医院。从车子的档次来看,那应该是县局领导一级的专车。这些过程我们都没有参与,全是金瓶梅在料理,不过透过车窗,我能看到两辆车子上下来的人对金瓶梅的态度相当和蔼客气。
他们在原地攀谈了两句,然后两辆后来的警车就先后离开了,只剩下那辆巡警车,金瓶梅走了回来,在我们的车子旁做了个ok的手势,表示已经没有什么麻烦。
后来的情况仍然在我们的预料中,县医院的医疗设施不行,多吉必须要送到更大的医院去。在转送期间,医院这边出了一辆救护车,而且那辆巡警车辆也一路跟随,金瓶梅的那个朋友面子果然很大。
经过这番波折,多吉终于被送到了更大的医院里面。抢救需要的时间不固定,对于呆在手术室外的我们来说,这是一种折磨。我就站在手术室的门外,一动不动的注视着里面,我想第一时间知道,多吉,是否还能活下去。
“他会没事的。”金瓶梅在我身旁道:“来回折腾了这么久,他都没死,说明一定可以撑得过去。”
“一定的……”
在我焦急等待中,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我们见到了主刀的大夫。
“他还活着吗?”我的语气有点发颤,我盯着刚刚摘下口罩和手套的大夫,盯着他的嘴巴,我的忐忑已经不是语言可以形容的了。
大夫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我的心顿时一松,但刚刚放松了一点的心情又紧跟着紧张起来,因为我察觉到,大夫的脸色不是那么好看。
“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大夫道:“病人的身体素质很好,但年纪偏大,而且这次手术不能解决根本问题,我们这边商量一下,还要进行第二次手术。”
跟我们判断的伤势一样,那颗子弹就留在多吉体内,嵌在了脊椎骨中。子弹还没有取出来,要进行后续的手术治疗。
“手术……会有危险的是吗?”
“没有任何一个医院或者医生,能百分之百的保证可以挽救病人的生命,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力。”大夫道:“之所以要你们做好心理准备,是因为根据我的经验来说,取出子弹之后,病人或许可以脱离生命危险,但,最乐观的结果也是瘫痪。”
我不知道是欣喜还是悲哀,多吉的命有可能会保住,但是他生命里最后的那段时间,都要在床铺和轮椅上度过?就像一只飞翔了一生的鸟,突然被人砍断了翅膀,丢在冰冷的铁笼子里?
我慢慢坐到椅子上,很难受。对于多吉来说,他出现在这个事件中,没有任何动机,没有任何理由,他不贪图任何东西,他之所以肯来,完全是因为他把赵英俊当成很好很好的朋友,他只是在给朋友帮忙,无偿的帮忙,没有所图,不求回报。
我想,如果多吉真的到了无法行走,要靠人照料才能生活下去的地步时,他会比死了更加痛苦难受。
但,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这已经是事实,任何发生过的事实,都是无法改变的。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嗡嗡作响,我被多吉的事情搞的有些失神,一直到手机第二次接到电话时才反应过来。我慢慢拿出来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按下接听键,把听筒放到耳边,立即就听到了小地痞的声音。
“已经脱险了对吗?”
我没说话,只是对着话筒冷笑了一声。小地痞的电话打来的正是时候,可能,他是想解释解释枪手“失手”的问题。
“你知道,在当时的情况下,我们的人很可能出现一点点失误。”小地痞接着道:“你是明白人,你应该能看出来,我们的人是在帮你们。”
“我全看出来了,你想告诉我,这是一次意外对吗?一个经过严格训练的枪手无心产生的意外,是不是?”
“我知道你可能不会相信……”
“不不不,我信,我完全相信。”我一字一顿的对小地痞道:“但是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们和你们之间的合作,到此为止。”
“这不行!”小地痞马上就激动起来,这事关玉姨,也就是他母亲的生命,所以小地痞无法淡定,听了我的话之后就想辩驳。
“你听好!”我的语气也随之暴戾起来,很慢很慢但是无比坚定的对他道:“我不会再受到任何威胁,也不会再接受你们的胁迫,你们可以做任何你们可以做到的事情,但无法改变我的决定。”
“你什么都不在乎了?”小地痞可能也急了,接口道:“郑童,你的性格,我知道,有些东西,你一辈子都不可能放下。比如,小雨。”
“你错了。”我听到陈雨的名字,心弦无形中颤动了一下,但是我很快就压住了自己的波动,其实,他说的没错,有些东西,有些人,我放不下,然而这仍不能改变我的主意。
从我进入这个事件开始,虽然处处都被蒙蔽欺骗,还经历过已经近在眼前的死亡,但我并非一无所获,至少,我一直都在接受李富生,金瓶梅,邝海阁,赵英俊,多吉他们的付出。一点一点无形无声的付出,让我可以平安的活到现在。
我的心,是一个瓶子,承载不了太多,我一直都在索取,他们都在付出,当这种付出完全把我的心灵占据的时候,当他们像一只吐尽蚕丝而筋疲力尽的春蚕无法再给予的时候,那么,也就是我应当为他们付出的时候。
我很在乎一些人,但是我更应当在乎的,是多吉,是李富生,是邝海阁。多吉的鲜血就像一团无形的火,灼烧洗涤我的心灵,我明白了,彻底的明白了。
可能,我无法马上就为多吉讨回公道,但是我绝对不可能再让伤害他的人心安理得的继续胁迫我,胁迫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
“合作到此为止,这就是我要说的话。”
“你很的不在乎?你只是在欺骗自己而已。”
“你记住!”我强行压抑着心里的怒火,继续一字一顿的对小地痞道:“因为你们的所作所为而让我失去的一切,总有一天,我会从你们身上讨回!”
说完我就挂掉了电话,任凭小地痞再拨打过来也不再接听。我的心很痛,痛到了极点。玉姨的作风,我很清楚,如果她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她会不择手段。我相信,她可能会杀掉陈雨,甚至可能会杀掉我的母亲,来逼迫我,但是我做好了一切准备。
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我将要面对生离死别的时候,我会痛不欲生,但是,我不会妥协。我的心从来没有像此时这样坚定过,我接受不了自己最在乎,最爱的人在我眼前死去,然而这就是人生。
所谓的人生,其实就是无数道大大小小的选择题而构造的一个虚幻又真实的梦,它虚幻到让人可以随意发挥想象,又真实到痛的要死却不能死去。
但,那又如何?我接受,仅此而已。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做了一些安排,赵英抗没有找到,金瓶梅调了几个自己的心腹,放下手边的生意赶了过来,到法台寺那边继续寻找下去。我们则在等待多吉稍稍康复一些,然后选择下一个行动地点。但是这种选择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因为据我们现在所知,已经没有什么合适的地点了。
过了大概有三四天时间,多吉终于完全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就和大夫所说的一样,他不可能再站立起来。我们轮流去照看他,暂时没有把事实告诉他,都怕这个固执的老家伙会因为接受不了而产生什么意外。
但我不想欺骗多吉,他已经问过我,我含糊的遮掩过去,他肯定还会问。所以我站在门外,在考虑他真的问起时,我该如何回答。
这时候,身上的电话振动起来,依然是个很陌生的号码,我想着,这肯定是小地痞他们或者赖叔打来的电话。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接听了这个电话,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我并未听到小地痞或者赖叔的声音。电话那边,是一个女人在说话,她的声音,我听的并不多,却那么的熟悉。
“是童童吗?”她试探着,小心翼翼的轻声问了问。
“是,我是。”我的心里顿时充斥着一种自己无法抗拒的温暖,我听得出,这是母亲的声音,那么轻柔,那么亲切。
“童童……”她听到我的声音,一下子就抽泣起来,断断续续的道:“我是……我是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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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15 21:12: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四十五章 和母亲的交谈
当我听到她这句断断续续的话的时候,情绪就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再也无法抑制,我低着头快步走出大门,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里站住,眼睛里的泪水无声无息的滑落,我感觉浑身上下都在发抖。
这是一种激动,同样是一种幸福。
真实的幸福,就这样突然降临到我身上,尽管我知道,早已经知道她是我的妈妈,但自己的所知和对方的这样直言不讳的相认,是完全不一样的。当我听到她自称是妈妈的时候,尽管就是那么一句,然而整个童年乃至半生中最大的一个遗憾好像瞬间就被填充抹平了。
我的手在轻轻发抖,握着电话,我用尽全身上下的力气让自己镇定一点儿。我有很多话想说,因为我知道自己的妈妈正在电话那端等着我的回音,可是满腹的话语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我感觉嗓子里堵了一团东西,让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童童……能听到妈妈的话吗?”母亲在电话那边迟疑了一下,她看我很久都不说话,以为是有了什么事情。
我抹掉眼泪,但是此时此刻,眼泪好像永远都抹不干。
“妈……妈妈……”我哽咽着,平生第一次喊出了这两个让我沉溺又感觉酸楚的两个字。
“童童,妈妈在这里,在这里……”母亲听到我的哽咽声,她忍受不住了,放声哭了起来,但是她没有忘记我也在哭泣,她不断的带着抽泣声对我轻轻的说:“童童,妈妈就在这里,不要哭,妈妈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不会……”
我一下子感觉全身都没有一丝力气了,蹲在无人的角落中,我很想放声大哭一场,因为心里压抑了那么多年的情感,好像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这一刻,我虽然在哭,但心里却从未像现在这样满足过。那种满足可以让自己无条件的付出一切,就算现在死去,也不会有任何遗憾。
有的事情,在自己没有经历的时候,总是凭幻象去决定一切,但只有当它真正降临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才会让自己明白那种不可能用想象来决定的结果。在过去,我知道,母亲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无比重要的。
然而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真正懂得了,母亲有多么重要。母亲的爱,不会因为任何原因和时间的流逝而衰退,只要我们活着,在活着的每一秒钟时间里,有她在,甚至只能听到她的声音,那么我们就会很心安。
这种爱是任何东西都代替和抹杀不了的,它可以默默无声的在自己无法触及的角落中沉淀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但是在它出现的一刻,那么,每个人都会彻底融化在这种爱中。
“妈妈,妈妈……”我已经泣不成声,在我刚刚进入这个事件的时候,我觉得压抑,觉得离谱甚至扯淡,但是这时候,我却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的一切都完全值得,如果不是这些经历,那么我可能永远都无法见到自己的母亲。
很知足,真的很知足,尽管只是和母亲在电话中说话,但我已经很知足了。
“童童,不要哭,妈妈在这里。”母亲是过来人,她的经历,可能并不比我平坦多少,她更懂得如何收敛情感,我知道她的心里不会比我更平静,但是她率先强行止住了哭声,不断的安慰我,她想让我知道,她虽然离我很远,却一直在守着我。
“妈妈,你现在,好吗?”
“妈妈很好,童童,妈妈很好。”母亲道:“妈妈见过你,在那条步行街,看到你长的很高,很结实,妈妈很高兴。”
我和母亲渐渐都停止了哭泣,说一些闲话,这同样是一种温馨。妈妈的话很琐碎,仔细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她问我每天吃几顿饭,每顿都吃什么,问我每天几点钟睡觉,几点钟起床,总之所有生活中的细节,她都问到了。我相信,在问这邪之前,她没有任何提前准备,这种关怀,是由心而发的。就如同对自己一个在乎到了极点的人,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哪怕是最小最小的一个细节,都可以牵动她的神经。
我和母亲交谈了很久,把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都说完了。这可能是跟母亲接触时间最长的一次,尽管只是在电话里,但是母子连心,和面对面的交流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我能察觉的出,母亲是一个温淑的女人,她的脾气和性格应该都很温和,不过,她的骨子里一定有一种执着和倔强。听着她温和的声音,我觉得无比心酸。
我目睹过她的生活,从很久很久之前开始,她的生活中已经完全没有任何乐趣了,她所拥有的,只是一连串沉甸甸的回忆。生活对于她来说,其实只变成了一种煎熬,但她很坚强,她一直活着,就是因为知道,她的儿子,可能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她为自己的孩子活着。
“童童,这么多年,妈妈没有看过你,没有尽到一个母亲应尽的责任,你一定怨恨过妈妈,对吗?”母亲说着说着,不知道又被什么所触动了,她带着哭腔,道:“妈妈是罪人,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照顾好,妈妈……”
“不!”我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因为情绪真的无法控制:“我从来没有任何怨恨,从来没有。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找我,但是你找不到我。”
“童童,不哭,不哭了。”母亲止住哭声,道:“这么多年,妈妈每天都在想,吃饭的时候想,睡觉的时候想,在想,我的儿子,现在在做什么?他过的好不好?他吃饭了吗?穿暖了吗?他不开心的时候有没有人安慰他……”
“妈妈,我一直都很好,很好的……”
“孩子,记得上一次在步行街时,妈妈和你说的话吗?”母亲道:“很多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的爸爸,做过一些错事,但是他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孩子,你该原谅他,他对不起很多人,却没有对不起你,你的生命,是他给予的,他对你,没有愧疚。”
“是,妈妈,我不怨恨他。”我的心里又是重重的一酸,回想当年那些我没有经历却已经知道的事。
我想到自己的父亲,孙万华,在荒无人烟的边境线上被一枪打死,然后眼睛被取出来,残躯化为了灰烬。
对于父亲,我曾经感觉到不齿,甚至内心深处一直在抵触这个事实,但是当母亲要我原谅父亲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我有什么理由去不齿自己的父亲?他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我的生命,就是他给予的,这就是最大的恩惠,我没有理由怨他,恨他,就如同我的母亲,她从未抚育过我,但是对她,我仍有最深的眷恋和渴望。
那一刻,我心里的包袱放下了,我想我已经可以正视这个问题,没有任何逃避,如果真的有人问起,我会告诉他,我的父亲,是孙万华。
“妈妈,我想问。”在我心里包袱放下的那一刻,我问母亲道:“对郑立夫,你真的不恨他吗?”
“不。”母亲道:“我们,只是小家,他顾及的,是大家,妈妈不恨他。”
母亲是个知理的人,我相信,不管我的父亲如何,她还是眷恋着父亲的,否则不会把父亲的遗物珍藏起来,而且把父亲的照片就放在床头。郑立夫杀了父亲,但母亲并不恨她,因为她懂得这其中的道理。
“那我,是不是也不该恨他?”
“孩子,是,你不该恨他,你是他带大的,他对你,没有不良的动机。”
我心里,再一次释然了,曾几何时,我为了以后如何面对郑立夫而感到迷茫和困惑,那是一种很难抉择的矛盾,但既然母亲这样说了,那么我想,我不该恨郑立夫,那个被我称呼了二十多年父亲的人。我觉得心里很舒畅,因为我本就不想跟郑立夫变成势不两立的敌人。
“孩子。”母亲说着说着,语气一瞬间就低沉了很多,她虽然没有哭泣,但是我却能从她的语气中听到一种无法形容的沉重,沉重的如同一座大山:“跟妈妈说,你长大了,是不是?”
“是的,妈妈,我长大了。”
“那我的童童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是不是?”母亲慢慢道:“如果有一天,你找不到妈妈了,你也会好好的生活下去,是不是?”
随着妈妈这邪,我的心里陡然一惊,和她交谈之间,我只感觉到自己被浓浓的母爱包围着,这种感受让我来不及回想其它多余的事情。但是现在,我一下子清醒了很多。母亲怎么会知道我的电话号码?如果没人告诉她,她没有任何可能会打电话过来。
“妈妈?你现在在什么地方?你和谁在一起?”
“童童,回答妈妈的话。你会照顾好自己,好好的生活下去的,是不是?”
我从这邪里,听出了一丝不妙,有些事情,特别是一个让自己感觉无比亲近的人,虽然她不会把话说透,但还是能从这邪中察觉出什么。
“妈妈!告诉我!”我顿时急迫起来:“你在哪里?在哪里?”
“童童,妈妈很高兴,我想了二十多年,终于知道,我的孩子很健康,已经成人了,你看得到吗?妈妈在笑。”母亲道:“记住妈妈的话,每个人,都会老去,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无论谁老去了,你都要好好的生活下去,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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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15 21:13:0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四十六章 不祥
此时此刻,母亲的话语里全都是让我预感到非常不祥的气息,我顿时清醒。母亲之所以可以打电话来,绝对是文哥他们提供的号码,甚至是文哥和玉姨安排的,因为我已经直接拒绝了跟他们的合作。
这必然是一种胁迫,对于我的性格,文哥他们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他们知道我有放不下的人,除了陈雨,还有母亲。
“童童,妈妈很高兴的。”母亲的语气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如同她在这二十多年生活中承受煎熬之后形成的那种平静:“妈妈听到你的声音,知道你很好,妈妈放心了。”
我握着电话的手突然就很剧烈的颤动起来,这种颤动迅速传遍了全身,心中的不祥一瞬间达到。以母亲的性格,她绝对不会接受任何人的任何胁迫而对我造成任何不利,哪怕就是一丁点的伤害,她也不会让我去面对。
这一生,我从来没有和现在这样紧张过,哪怕就算自己在面对死亡威胁的时候,也没有过。这种紧张让我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我真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我不敢想象,如果事实真的和我预料的一样的话,我该如何?
“童童,记得妈妈的话,好好的,照顾自己,生活下去。”母亲轻轻的对我说着,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我仿佛能想象的出,母亲带着眼泪,带着微笑:“以后,好好成家,做一个有担当的男子汉,妈妈不论在哪里,只要知道你很好,妈妈就满足了,会很高兴。”
“妈!”我所有的话全都聚集成了这一个字,虽然只是一个字,却涵盖了很多很多。
“童童,一定记住妈妈的话。”母亲的声音渐渐又轻了一些,她好像在用全身上下的力气对我道:“所有的一切,妈妈来承担……”
这句话刚刚说完,我听到那边传来一阵不太响的动静,紧接着,电话被挂断了,我匆忙的回拨过去,但是始终没人接听。
母亲怎么了?她怎么了?没有任何人能理解我现在的心情。我不断的一遍又一遍回拨电话,却一遍又一遍收到无人接听的提示音。我不顾一切,又开始拨打文哥和小地痞的电话,但是还是没有人接。
不知道我来回拨打了多少次电话,终于被可能发生的事实说服了。我一下子靠在身后的墙壁上,感觉天塌地陷。
对于二十多年都没有见过面的母亲,我却有一种深刻的了解,我不怀疑她有面对一切的勇气,当她知道自己已经成为逼迫我就范的筹码时,她不会让文哥他们如愿的。她很爱我,就和她所说的一样,她不会让我受到任何伤害。
所有的一切,都由母亲去承担了。
我觉得我会哭的昏天暗地,哭的撕心裂肺,但是当我想明白了这些的时候,我没有再流一滴眼泪。所有的经历教会我了一个道理,当不幸来临时,哭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要做的,只有一点,让那些令我失去了所有的人,付出代价,就这么简单。
我在这个无人的角落里擦干了所有的泪迹,尽力让别人看不出我曾经痛哭过,一直等我到觉得情绪平稳了,才慢慢的走回去。在路上,我还是忍不住拨打文哥他们的电话,我觉得哥始终不接我的电话。
当我快要走到病房门外的时候,我拨打了最后一次电话,我决定了,打完这个电话,如果还是没有人接听,那么我只能把最坏的想法想成事实。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文哥竟然接了。这是条老狐狸,从他的语气中我根本听不出有什么波动,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无需有任何隐晦,我直接就问他,母亲现在在哪里。
“出了点意外。”文哥在那边带着遗憾的口吻道:“不过你放心,没有什么的,你放心好了。”
我追问,但是文哥不肯说,我没有想过去那样三番五次的问,事实上,他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问题。
那一刻,我就觉得眼前一黑,周围的世界顿时变的昏暗无光,我头顶的天空,仿佛笼罩了一层无法穿透的阴霾。
“我们之间,是存在一些误会的,这些误会完全不能成为影响我们关系的阻碍,下一步……”
不等文哥的话说完,我挂掉了电话。然后径直朝病房内走了进去。
我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然后去看了多吉,母亲的事情,让我更觉得要珍视每一个关心自己的人。多吉脱离了生命危险,我不知道他是否还能站的起来,但是如果可以,我会尽自己的所有努力。
我在病床前和多吉聊了一会儿,我告诉他,医生说他的状态很不错,配合治疗的话,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健步如飞,像过去一样天马行空。多吉相信我的话,那张带着些许忧郁的黑瘦的脸庞上立即洋溢出一片灿烂的笑容。
“多吉老鬼,我打赌,最多三个月,你就能比我跑的还快,你信不信?”我笑着对他道:“敢不敢打赌?”
多吉咧着嘴巴,笑的很开心,对我伸出手,做了个ok的手势。
在我转身离开病房背对着多吉的时候,我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只在心里不断的念叨着:多吉老鬼,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接着,我找到金瓶梅他们,邝海阁还有和尚都带着伤,这段日子里肯定是做不了什么具体的事情,基本都在计划和筹备阶段。我觉得,这个事情,可能已经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刻了。金瓶梅肯定跟他的那个朋友有过私下的不断接触,而且收到了一些消息。
已经被叫停搁浅甚至淡出官方视线多年的天机计划,因为民间组织的逐渐深入和触碰,重新浮出水面,并且被官方注意。尘封的档案全部被调了出来,官方的行动其实早已开始,只不过我们不能完全了解。金瓶梅说,从石堰川那些事情发生之后,官方不断的加大力度,现在可能部队也会参与进来。他们会把所有已知的地点全部封锁,而且还会寻找未知的地点。
所以说,时间确实不多了。金瓶梅的朋友可以帮我们,但是他不可能操控全局,有些时候,他也是无能为力的。
“你们都知道,俄国人,还有那几个朝鲜人,他们不是一般的公民,他们虽然是在中国,但是都有自己的秘密信息渠道,有时候他们消息的灵通程度不会比我们低多少,我们的时间不多,他们的时间同样也不多,被逼的急了,他们肯定要拼。”金瓶梅抽着烟,道:“朋友答应我了,给我们提供一个行动地点。”
金瓶梅的朋友所在的部门是这次官方行动的先遣队,他们负责调阅有关的档案,然后分头行动,把相关的地点上报,接着会有部队方面的力量过去封锁。现在,基本上所有可以找到的地方都已经进入了他们的视线,金瓶梅的朋友能做的,就是尽力拖延一点时间,把上报推后。
所以,尽管现在多吉重伤,赵英俊音讯全无,我们的力量削减的很严重,却还是不能不硬着头皮去做准备,准备跟不止一股强敌进行最后的厮杀。
“俄国人,还有朝鲜人,这些就不提了,我担心的,是王炳文手下的枪手。”李富生看着我们两个,道:“射击这东西,一学就会,可是想要弹无虚发,那就得花很多时间和精力,你们也看到了,那个枪手,的确很要命。”
听着李富生的话,我心里压抑的情绪就被拨动了。跟文哥和玉姨,已经完全走到了敌对的两个阵营中,迟早都要火拼的。而且,我已经做好了打算,和他们,不死不休。
那个枪手,是巨大的威胁,他只要隐藏在某个未知地点,随时都有可能要任何人的命。玉姨那种性格,如果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她肯定会拉一大帮人垫背。
“枪手是很致命。”金瓶梅想了想,慢慢抬眼道:“但是,这个世界上并非他一个神枪手,没有谁可以只手遮天的。”
“你有什么打算?”
“曾经,有一个人劝告过我,他说人活着,多想想自己,少想想别人,可以活的更轻松一些。可是,这个东西,不是谁都能学得会的。”金瓶梅站起身,苦笑了一下,道:“我不知道发誓了多少次,不再麻烦别人,但还是做不到。”
说着,金瓶梅走到窗边,拿出自己的电话,从电话本里翻出了一个号码,这个号码他可能很久很久都没有打过了,以至于一点点印象都没有,必须得照着电话本拨打过去。我和李富生在他身后听着,电话很快就有人接了。
“很久不见了,还好吗?”金瓶梅伸手抹去玻璃上的一层雾气,对着电话道:“有点事情,需要你帮忙。”
我不知道他在给谁打电话,但是屋子里很静,话筒里的声音我能听得到。那是个男人,他说话很简练,甚至根本就没问金瓶梅有什么事情,听完金瓶梅的话之后,立即就道:“你在什么地方?”
金瓶梅报出我们的地址,对方只回答了四个字:很快就到。
通话过程就这么简单,金瓶梅是请人过来帮着拼命的,却说的云淡风轻,如同找朋友吃饭那么轻松。
“你在找帮手?”
“是个帮手,而且是好帮手。”金瓶梅装好电话,转身对我们笑了笑,道:“枪手,在他面前,只是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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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15 21:13:4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四十七章 临出发前的变故
金瓶梅的话语中满满都是自信,让我不得不产生了疑问,他喊来的帮手是谁?这个问题与我息息相关,因为在无形中,我已经把玉姨和文哥当成了最大的敌人。
“现在说是说不清楚的,等他来了,你会知道。”金瓶梅道:“他言出必行,虽然离这里很远,但很快就会赶到。”
我点点头,心里却仍然很羡慕金瓶梅,他的运气为什么那么好?身边总有那种可以性命相托的朋友?
多吉邝海阁他们在养伤,金瓶梅和我还有李富生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不停的在商讨,最后一个行动地点可能会发生的事情。现在我们主要的任务是救自己的命,没有必要节外生枝,如果行动的消息不泄露出去的话,那么总体情况应该是安全的。我想着,等到自己的问题完全解决的时候,那就是我该找玉姨清算总账的时候。
在我想起这些时,心里并不轻松,玉姨和文哥经营了那么多年,他们的家底很厚实,而我却不想再把李富生和金瓶梅这些人拖下水。我觉得,自己可能会死,但我的初衷未改。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违背了母亲的嘱托,我很想好好的生活下去,然而有些事情,已经在心里扎根了,挥之不去。
金瓶梅说的没错,在他跟朋友打完电话的第四天,一个人风尘仆仆的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不过感觉他好像不是一个很热情的人,因为他就和金瓶梅打了个招呼,就站在那里不说话了。
他身材很高大,脸庞是古铜色的,腰身挺的笔直,他的一只眼睛好像有毛病,但是另外一只眼睛中透射的目光却如同大山一样沉稳。他整个人站在我们面前,就好像一大块岩石雕刻出来的雕像。
“李富生,郑童。”金瓶梅可能知道这个人的脾气性格,也不啰嗦,指着我和李富生跟他介绍,然后又指着他对我们道:“苏日。”
这个名叫苏日的人对我们点了下头,在我们四个人坐下之后,我就又感觉到,苏日或许和邝海阁是同一类人,他们外表冷酷,但心里的情感却和外表不同,否则,不可能金瓶梅一个电话过去,苏日就千里迢迢的赶来帮忙,甚至连原因都没有询问一句。
这同样是一种超然的友情,你叫我来,我就来,不管你要干什么,我帮你。
我们坐下来聊了聊,苏日始终在听,很少说话。闲话之后,金瓶梅跟苏日提起了叫他过来的原因,他说,有一个很棘手的枪手。
“苏日,你好像变了。”金瓶梅看着沉默又高大的苏日,道:“记得过去,你的枪从来不会离身。”
“枪,不是生活,也不是事业,该放下的时候,总要放下的。”苏日的脸庞上没有一点点表情,不过我还是能察觉到,他在说这些的时候,有一点点隐约的唏嘘。
尽管只是第一次见面,但有些人就是人群中的异类,只要看到他第一眼,就会感觉他肯定不是普通人。苏日绝对不会是普通人,他有他的故事,或者说,他有他的传奇。
“那你还能不能一枪打下飞过贺兰山的鹰?”金瓶梅笑了笑,道:“对这句话,我记忆犹新。”
苏日沉默了一下,可能在思考如何回答金瓶梅的问题。过了片刻,他慢慢站起身,道:“带我到没人的地方去。”
我们暂时离开医院,驱车赶到了很远之外的荒野上,当高大沉默的苏日站在这片好像一眼望不到头的荒野中时,好像回到了自己的故乡,他的身躯和苍茫融为一体。
“这附近保证没有人。”
苏日从自己的车子上取出了一个狭长的箱子,打开时,我就看到里面装的都是枪支的零件。苏日很慢很慢的把所有零件都取出来,然后开始拼装,他的动作虽然非常慢,但是那种对枪支的熟悉程度让我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我不怀疑,在任何情况下,苏日都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这些零件组装成一支致命的武器。
一支完整的枪,出现在苏日手中,那是一支很普通的五六式自动步枪,在边远的牧区随处都可以看到牧马人携带这种武器。苏日单手举着这支枪,枪口斜斜的指向上空,那一瞬间,普通的枪仿佛焕发出一种逼人的杀气。
“大概有两年了,我没再动过枪。”苏日用仅有的一只眼睛看了看金瓶梅。
“你行的。”
金瓶梅点点头,抬手就用力把手里的两只瓶子抛到了上空。两只瓶子从不同的方向呈抛物线飞了出去。当瓶子到达临界点开始垂落的时候,镇定的苏日用一种几乎察觉不出的速度动了。
我只听到咔的一声枪支上膛的声音,紧跟着,砰砰两声枪响。我根本没看清楚苏日是怎么瞄准的,但是半空中的两只瓶子几乎在同一时间内被打碎了。两只瓶子不可能被一枪打碎,只不过是苏日的动作太快了。
那一刻,我终于知道金瓶梅的自信从何处而来,
苏日的脸上还是没有表情,但是当他握着枪的时候,就如同一个少年在轻轻抚摸女孩柔嫩的脸庞。他对枪的感情,似乎比对人都深。
“我先走了,做事的时候,我会来。”苏日收起了枪,他不善跟人交谈,直接从这儿离开了。
苏日的到来,总算是对我们行动力量上的一种弥补。接下来,我们把大致的计划敲定了,金瓶梅几个心腹手下仍然在法台寺那边寻找赵英俊,但是我总感觉,能找到赵英俊的几率,很渺茫。多吉肯定是无法参与行动了,剩下的,就是我跟金瓶梅李富生,还有伤还未痊愈的邝海阁和尚。
大致计划一敲定,剩下的就是具体的准备工作还有对细节的推测,行动地点那边的信息是金瓶梅的朋友提供的,应该可靠。我们应该有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这是金瓶梅朋友能保证的安全的期限,等到隐瞒不住必须要上报的时候,官方肯定会随时派大队进行封锁。
时间差不多是够用的,尽管有点紧张,不过认真的安排,没有问题。但是就在我们把计划敲定,将要进入真正实施的时候,金瓶梅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可能还是他的朋友打来的,而且是在深夜,我迷迷糊糊的听不到对方说什么,可是金瓶梅放下电话后,睡意全消,把我们都叫醒了,然后告诉我们一件事。
这件事如果放在平时,可能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但在这个时候,就有星同寻常的意味。
金瓶梅的朋友的一个同事,失踪了。
对于金瓶梅的朋友,我了解的实在不多,因为感觉有什么忌讳,所以很少询问金瓶梅。此刻金瓶梅做了一点解释,就让我知道事情其实已经发生了变数。
金瓶梅的朋友有一个比较奇怪的名字,叫贡觉,我怀疑不是汉名。贡觉给一个带有官方背景的机构服务,从事一校人难以想象的工作和任务。这个机构的分部虽然遍布各地,但是人员其实不多,很多时候都是一两个人负责几个市甚至一个省的事件,到处乱跑。因为他们主要的工作室进行调查,然后把情况上报,由决策层做出最终决定,所以除非是特别重大的事件会派几个人一起前往,其余的基本都是一个或者两个人在工作。
贡觉有一个同事,他们两个合作了很久,包括这次关于天机计划的行动,一直是他们在搭档配合。贡觉本来的打算是把发现的行动地点告诉我们,然后尽力拖延上报的时间,所以在金瓶梅做好了所有准备的时候,贡觉才让同事磨磨蹭蹭的离开,赶到临时总部去开会,再接受新的指令,贡觉自己则守在行动地点。从同事离开到总部,进行会议,然后把资料呈报,由上一级进行分析总结继续上报,一层层报到决策层,这都需要时间,决策层再经过智囊团的最终分析,制定相应的计划,我们的时间就是这样争取出来的。
但是他的同事失踪,事情顿时变的复杂起来。那个机构里都不是一般人,正常情况下绝对不会离开之后音讯全无,一旦失去联系,那就证明肯定是出事了。尤其重要的是,那个同事有所有关于行动地点的详细资料。
“贡觉还能以不知情的理由拖延两天,之后就必须要上报了。”金瓶梅道:“幸好,他同事失踪的地点距离行动地点还有段不近的距离,上面接到报告后,肯定会进行搜索,所以,时间会有一些,却绝对不多。”
我们都相信,贡觉的同事的失踪,绝不会是一次偶然,针对性非常强。刹那间,几个参与到事件中的势力都成为怀疑的目标,老毛子,朝鲜人,赖叔,文哥……
“那我们怎么办?提前行动吗?”
“只能这样了,时间不等人。”
行动计划顿时变的仓促匆忙,连觉都不能睡了,都在各自做准备。我坐在沙发上独自思考了很久,然后私下找到邝海阁。
“离出发还有点时间,帮我做个东西吧。”我道:“我知道你精通爆破,给我做一个轻便的起爆装置,可以随身带在身上的。”
“你要干什么?”邝海阁顿时就起疑了,不安的注视着我:“那种东西很危险,即便带在身上,也不能完全保证不会因为意外而产生料想不到的引爆。”
“我有用。”我不听他的劝说,道:“去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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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15 21:14: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四十八章 八王岭
要邝海阁去做引爆装置,我有自己的打算。邝海阁很不理解,而且担心,但是很多年以来,他在郑立夫手下已经学会了服从,所以我坚持了一会儿,他就叹了口气,去做准备。
准备工作做的非常快,在我们临出发的时候,我的忧虑又一次浮上心头,李富生和金瓶梅算是好的,但邝海阁跟和尚的情况并不乐观,伤都没有痊愈,在形势复杂的环境下,他们本身的安全很让人担心。
这一次我们仅靠这几个人已经不行了,必须有一支专门负责运输和后勤的队伍,队伍是金瓶梅组织的,全是他老丈人过去手下的人,靠得住。我们隐秘的从这里出发,然后快速的向目的地而去。目的地是个名叫八王岭的地方,确切说,是八王岭附近大概四十公里处,荒凉到了极点,至少要穿越直径几十公里的无人区。
金瓶梅的朋友贡觉还守在八王岭附近,但是他不能跟我们碰面,贡觉提供信息,拖延时间,已经是严重的渎职,如果被察觉,会受到非常严厉的惩处,金瓶梅不想把他完全陷入死地,所以到了八王岭之后,需要我们自己去解决可能发生的问题。
通往八王岭的路估计有几条,我们走的是比较隐蔽的一条,路线由贡觉提前提供。目的地的地势应该说比较奇特,前后左右零落分布着大大小小座山,在中间部位,有一个类似山坳一般的地方。
我们在距离山坳还有两三公里的地方暂时停下,把车辆上的东西还有人手安置妥当,真正行动的时候不需要太多人,把这些无辜者牵连进去反而不好。可能发生的情况基本都预料到了,我们凑在一起做最后的商议,苏日不参与这些,他就抱着自己的枪,孤独的坐在一旁,望着已经开始西沉的太阳,像是在回想什么,又像是在发呆。一直等我们商量完毕,准备提早休息然后明早进发山坳的时候,苏日才慢慢的回过头,对走到身旁的金瓶梅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了盘龙山。”
“我也是这样。”金瓶梅的神色瞬间黯然了一下,他低着头沉默了片刻,才勉强笑笑道:“我欠你一只眼睛。”
“不用还了。”
“太沉重,其实我还不起的……”
金瓶梅的话还没有说完,苏日突然就微微抬手制止了他,接着,苏日朝四周慢慢张望了一圈,右手的食指无形中紧紧扣住了枪支的扳机。我意识到他察觉到了什么,但是周围广阔的地势中什么也看不到,现在还是天气比较寒冷的季节,没有任何植被,除了不多的自然形成的遮蔽物,其余的地方一览无遗。
“趴下!”苏日一翻身滚到旁边,同时低低的对所有人示警,在场的人无一不是反应能力很机敏的角色,不用多解释什么,立即就飞快的藏了起来。
砰!
一声枪响打破了沉寂,我不知道开枪的人是有意还是无意,枪响之后,一辆车子的倒车镜被精准的击中了。这可能是一种威慑,开枪的人在用事实告诉我们,他可以随意的击中任何他想击中的目标。
枪声来的很突然,我只能大概的分辨出来源的方向,却看不到开枪的枪手,那一刻,我心里出了一点点慌乱,更多的则是揣度,我在猜测是谁跟着我们一起来到了八王岭。
就在这个时候,苏日微微动了动,他整个人就像附着在地面上的一片青苔,只有手里的枪迅速的掉转了枪口,从掉转枪口到瞄准再到开枪,这中间的过程几乎只有两三秒钟。随即,苏日手里的枪发出一声清脆的枪响,紧跟着,距离我们大概有二三百米远的地方,隐约传出一声凄厉的嚎叫。
“不止他一个人。”苏日开枪之后又一动不动趴在地上,作为一个出色的枪手,他有极其敏锐的观察力和预感能力,他射杀了一个人,但察觉还有其他隐藏的同伙,暂时无法触及。
这肯定不是老毛子或者赖叔的人,如果是他们的话,不会打碎倒车镜来震慑我们,直接就会对人开枪。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文哥或者朴正南那帮人。贡觉同伴的失踪,这四方势力都逃脱不了干系,暂时也分辨不出究竟是谁干的。
然而苏日的这一枪无疑是更大的震慑,四野顿时寂静如常,对方的人谁都不敢再乱动一下,只要一动,带来的可能就是死亡。但我们同样不敢妄动,双方就在这种距离下保持对峙和隐伏。
尽管这只是个开始,我并未看到敌人的鲜血和尸体,但是我躲在隐蔽物后,心里却不由自主的萌生出一种感觉,这会是很惨烈的一战,会有很多人死去。
死去的人里,很可能包括我。我转眼看了看,李富生就在旁边,我不敢再想象下去了,我不想自己的脑海中全都是李富生邝海阁他们倒下之后的幻景。但那种思维是不受控制的,我想到了李富生他们倒在黑暗中的情景,甚至想到了我自己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被无尽的酷寒渐渐的包围冰冻,永远沉寂在这片荒无人烟的地方。
“和你商量件事。”我慢慢的挪动了一下身体,朝李富生凑了凑,然后小声的道:“这个世界上,谁都有可能在下一秒死去的,对不对?”
“理论上有可能,但理论不能完全转化成事实。”
“我可能会死的。”我舔舔已经隐约有点干裂的嘴唇,道:“我的预感很强烈,我可能会死,在这之前,能对你提个要求吗?我不再追问那个终极秘密究竟是什么,我只想你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李富生转头看着我,他眼睛中的目光在流动,谁也猜不到他心里想着什么。不过他想了想,道:“如果有机会,我会告诉你。”
“在我死去之前。”
“会的。”
我们和敌人的对峙最少持续了有二十分钟,在太阳的余晖将要消失在地平线上的时候,我看到离这里很远的地方,有几块非常高大的石头后,伸出了一件白色的衬衣。衬衣被人拿在手里来回的晃动着,这可能是一种祈和的举动。
双方距离太远,无法进行直接的沟通,不过过了一会儿,拿着白衬衣的人从大石头后面慢慢走了出来,他的胆子很大,无所顾忌,明知道我们这边有一个可以置人于死地的神枪手,却还是走了出来。他走的很慢,可能在表示他没有敌意。
苏日的枪口一直对准这个人,当对方越走越近时,我用望远镜观察到,那好像是文哥。文哥的外形太特殊,令人过目不忘,又过了两分钟,我确定了,那真的是文哥。我顿时有点怀疑,感觉文哥要耍什么花样。这是只老狐狸,遇见危险跑的比兔子都快,这个时候怎么可能自投罗网?
但是他就孤身一人朝这边走着,一直走到离我们只有十几二十米远的时候,才丢下手里的衬衣,微微的举着手。后面有伙计跑过去搜了一下,文哥就是空着手来的,身上没有任何武器。
文哥是玉姨团伙中仅次于玉姨的重要人物,他孤身过来,就证明对方已经打消了跟我们继续对峙的念头。当然,我知道这完全是因为苏日的威慑,如果让文哥他们掌握主动的话,他绝对不会这么做。
文哥走到了我们隐藏的范围内,他看见金瓶梅,接着又看到我。文哥的目的很明确,直接就走到我面前,盘腿坐了下来。他还是想习惯性的对我笑笑,表达友善,但是此刻,他笑的非常勉强。
“和解吧。”文哥道:“这里肯定会乱成一团的。”
文哥对我解释之后我才知道,贡觉同伴失踪这件事,他一无所知,之所以知道八王岭这个地方,是因为有匿名的人给他提供了消息。文哥这种人,浑身上下都是心眼,不用想就知道这个提供信息的人没安好心,但这个圈套对于他来说太重要了,明知道是个圈套,却不得不钻。
“你觉得有和解的可能吗?”我冷冰冰的回应文哥,但是,我心里却涌动着一种形容不出的感觉。我知道,文哥之所以冒险过来和谈,只是因为他想救玉姨。他应该能想到,一旦孤身过来之后,可能会被软禁,甚至直接被打死,但他还是义无反顾的来了。
一个老奸巨猾的人,甘愿为了一个女人冒这样的险,只能说,他对这个女人爱到了极点。抛开别的不说,单凭这一点,我佩服他。
我更加相信了金瓶梅对我说过的那句话,一个人,无论美丽,丑陋,善良,邪恶,在他们内心最深处,或许都保留着一份本性上的善。只不过这种本性,可能不会那么容易被激活,所以,有些人就带着这种本性上的善,被人误解了一生。
我佩服文哥,但是,我不能原谅他。我的心在一阵又一阵的痉挛,病态般的无法控制的痉挛,我不想知道事情的结果,却又不能不知道。
那对我来说,真的是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的。
“告诉我。”我努力平定情绪,然后看着文哥,一字一字的道:“我的母亲,现在在哪里。”
听完我的问话,文哥没有马上回答,但是他的嘴角却无形中抽搐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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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15 21:15:0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四十九章 小村的隐情
看着文哥的表情,我的脑袋轰的就大了一圈,有些事情,不需要太多的解释,此刻,我已经明白了。我很不甘,心中的悲痛像无数根针,在猛刺心脏,那种疼痛让人感觉窒息,几乎喘不上气。
至少有三四分钟的时间,我不能自己,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我像一个快要被现实击溃的人,尽管心里已经很清楚了,却仍然想听人亲口说出答案,好像对方不开口的话,那么就依然存在一丝希望。
“告诉我!”我提高了声音,死死的盯着文哥。我察觉出,他并不是不想说谎,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绝对不想触怒我,但是他不能说谎,在这么多人面前,再完美的谎言也会露出破绽。
关于母亲的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所以当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李富生他们都有点疑惑。我已经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只是望着文哥,在等他说出最后的答案。
“你知道的,有的事,没有谁可以保证一定会按预定目标发展。”文哥犹豫了一下,慢慢道:“对于这些,我很遗憾,我们阻拦不住她,她其实已经不打算活着了,从很多年前开始,她就是这么打算的。过去的事情,给她带来了无法治愈的创伤,她活着的每一天都是煎熬,那些情景你没有目睹,所以可能无法体会的到,离开这个世界,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够了。”我的声音在发颤,但只颤抖了那么一下,我得到了我想知道的答案。
和我想象的一样,在我拒绝合作之后,小地痞最先发现我的微妙变化,那种变化是心理上的,所以很难改变。他把消息反镭去之后,附加了自己的意见,文哥和玉姨就感觉,如果这个时候再用陈雨来胁迫我,估计已经没有作用。
但是我的母亲不可能让我受到任何胁迫,她可以死,她知道我还活着,已经非常安心,最后一个缠绕在心里很多年的心愿被实现,她了无牵挂。她知道自己不能保证我以后的路会怎么走,以后的生活会怎么过,但她尽了全力。
那一瞬间,我的脑子空了,来回回荡的,只有母亲最后那句话:所有的一切,妈妈来承担……
我没有流泪,甚至没有任何表情,但是没有人知道,我的心已经一片一片的碎裂了。
母亲死了,我永远不会再见到她。
可是,我没有莽撞,也没有冲动,更没有歇斯底里的失去理智。失去,是一种很难承受的痛苦,我体会到了失去,所以这让我更加珍视身边的人,不管怎么说,不管我是死是活,但我都不想再失去他们。
“你走吧。”我独自沉默了很久,然后抬起头,静静的对文哥道:“现在就走。”
文哥有点迟疑,因为他觉得很了解我,他觉得在承认了事实之后,可能会遭到我狂风暴雨一般的发作,但是我的镇定和平静让他无论如何都没有预料到。他迟疑了一刹那,接着就道:“你能理解这些,是很多人的幸运,你要知道,无论你承认不承认,现在,很多人的命运,其实已经掌握在你手中了。”
“你走。”
“救救她。”文哥的语气一下子变的很急迫,他从我平静的话语里察觉到一些,所以顿时就焦急起来:“一定要救救她。”
我知道他说的她,肯定是玉姨。我没有回答,但是嘴角却泛起了一丝笑,没有任何温度的笑,我连话都懒得跟文哥说,只能用这种笑来表示,他太天真了,太幼稚了。
想让我救一个逼死自己母亲的人?就算这个世界毁灭了都不可能。
“求求你,救她!”文哥显然能看出我的意思,他站起身,踉跄着晃动了一下,突然噗通一下子跪倒在我面前:“求求你,救救她!只要你救她,我可以留在这里,我知道,你喜欢小雨,这次小雨也来了,我拿人格保证,只要救了她,你可以带小雨走,带她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你需要什么,就会有什么,真的,我不会食言,你救救她,救救她!”
男儿膝下有黄金,如果不是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谁会折腰?王炳文,这个丑陋的人,在此刻淋漓尽致的展露出他人性中最可贵的一面。
对自己在乎的人,可以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也在所不惜。我可以死,只要你好好活着。
我会被感动,因为我的心是血肉所凝,但母亲的死去,已经让这种感动变的没有任何意义。我不会滞留或者杀掉文哥,那样只会让文哥的人陷入疯狂的围攻报复中。我的目标,只是玉姨。
让我失去了一切的人,我必从她身上讨回。
“你走吧,不用多说了。”我摇摇头,再一次告诉文哥,没有商量,不可能救她。
文哥不肯走,在原地苦苦的哀求,我看见他开始流泪了。我无视这些,挥挥手,示意后面的伙计把他拖走。
“等等!”文哥被人拽着胳膊,使劲的挣扎,他咆哮一般的对我低吼道:“你必须救她!”
“这个世界,没有必须。”
“但你必须救!你知道她是谁吗!”文哥挣脱了后面的人,俯身盯着我,他的眼睛带着泪,而且一片殷殷的血红,他用最低沉的声音对我道:“你不知道她是谁!”
“她是谁!”我同样盯着文哥,在这个时候他说出这样的话,一定别有深意。
文哥慢慢转头看看旁边的人,我知道他可能不想让任何人听到我们的对话。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不怕他再耍什么花招,玉姨是文哥的软肋,绝对的软肋,主动权现在其实是掌握在我手里的。
周围的人散去了一点,由苏日带着在附近警戒。我和文哥面对面坐着,他朝我要了支烟,点燃之后却不抽,一直等到香烟将要燃尽时,他抬头道:“跟你讲个故事吧,这个故事,没有太多人知道。”
“你说吧。”
“有一个村子,在很远的地方,荒僻之极,很多年以来,那里几乎与世隔绝。”文哥丢了手里的烟头,道:“那个村子里的人,都姓郑。”
我没有任何的震惊或者讶异,荒僻的小村落,再一次出现在讲述中。对于我来说,那个村子可能没有更多的秘密了,因为我前往小村时,当年的当事人已经老迈死去,得不到更详实的线索。此刻文哥提起它,则证明还有一些我所不知道的事情。
“村子里有一个姓郑的人,养了三个孩子,两个男孩,一个姑娘。”文哥闭上眼睛,仿佛真的是在叙述一段已经流失在时间中的故事:“这个姓郑的人意外之下,接触到了一些本不该接触的事,从而他迷失在其中,无法自拔。有一天,他的神智受到了影响,继而导致紊乱,在那种极度的紊乱中,他产生了错觉,提刀杀掉了自己的妻子。那并非他的本心,然而等他清醒过来时,一切都成为了事实,他的妻子倒在血泊中,已经凉透了。”
“之后呢。”
“他的三个孩子躲在屋里,目睹了这一幕,他们吓坏了,惊恐不已,他们已经认不出那是否还是自己的父亲,因为在他们的脑海里,父亲就是一个亲手杀了母亲的恶魔。三个孩子开始抵触父亲,这件事给他们都留下了无法磨灭的阴影,这种阴影根深蒂固,连时间都不能磨平,一直保持下去,留存心底。”
这果然是我所不知道的隐情,而且听到这里,一些疑惑其实已经隐约中被揭开了。
“姓郑的人清醒之后,为了逃避责罚,唯一的办法就是继续装作神智失常,也就是装疯。他借装疯保住了性命,却因为这个失去了更多,他被村子里的人拘禁,三个孩子也离开了他,我不知道他的后半生是如何度过的,但是你应该能想象的到。逃避法律的制裁,必然要受良心和道德的拷问和折磨,他并不轻松,甚至过的会很痛苦。”
“继续讲下去。”
“当时的大环境发生了一些变动,他的三个孩子相继离开了小村。因为一喧缘巧合,三个孩子里最大的那个,辗转来到了北京。他只是一个穷乡僻壤里出来的孩子,但是他身上的一些天赋却让很多很多人望尘莫及,他被一个当时很有名望的专家收留培养。幼年时的经历,给他留下的阴影很深,他甚至抵触童年时的一切,连自己的姓氏都很忌讳,他丢掉了自己的姓,改姓了孙,这可能和培养他的专家姓孙有很大的关系。”
“是这样的……”
“他虽然有些阴冷,但聪慧好学,很受专家的器重,逐渐,他在北京站稳了脚跟,把自己的弟弟和妹妹都暗中接了过去。他给他们住处,食物,但是他不允许弟弟和妹妹对任何人表露他们的关系。因为他要强,他不想让人知道,他只是一个从偏僻小村里走出的人。”文哥顿了顿,道:“说到这里,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了吧?这兄妹三个人的名字,你听了之后就不会觉得陌生。”
“或许。”
“不是或许,是一定。”文哥道:“郑立华,郑立夫,郑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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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15 21:16:5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qtomcn 于 2014-3-15 21:19 编辑

第三百五十章 上辈人的决裂(一)
    文哥的讲述如同醍醐灌顶,尽管只说了三个人的名字,但很多疑惑随之迎刃而解。过去的事情,难怪会是那种结局,在事情刚刚发生之后,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已经导致事件发展的方向。
     文哥想把事情讲的更详细一些,这个精明了一辈子的男人最善于撒谎,但是为了挽救玉姨,他完全豁出去了,我不怀疑他现在所讲述的事情,必然都是实话。
     幼年时的经历影响了他们兄妹三人的性格,三个人的脾气秉性可能不完全一样,然而他们都有一个共通点,不愿提及自己的来历,不愿提及自己的家事。当文哥讲述到这里的时候,我就感觉到,郑立夫可能是三个人中间脾气最和善,肚量也最大的一个,至少在他成年之后,还是无法完全淡忘生养自己的小村,还会悄然回去看一看。对于他来说,这已经难能可贵了。
     在郑立夫和郑立君被郑立华接到北京之后,过了一段暗不见天日的生活。父亲的机遇完全来自他的导师,孙老虽然只是一个学者,但是他过去的一些同学从政,当时已经坐到了高位,父亲刻意的揣摩孙老的心思,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信任和青睐。
     父亲就是在这个时候认识母亲的,母亲是孙老一个朋友的女儿,当时母亲的父母已经去世,虽然母亲没有什么家庭背景,但父亲知道,娶母亲的话将会更加得到孙老的眷顾,所以,他就按照事情最有利的一条路走了下去。
     我不知道父亲对母亲有没有太深的感情,但就如同一些人过去讲述过的那样,年轻的父亲英俊,冷酷,多才,前途无量,很让当时的女孩子倾心,最起码,母亲对父亲是很眷恋的,尽管她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不过后来的事情表明,父亲的选择是非常非常正确的。
     母亲是一个贤妻良母。
     之后,天机计划被官方搬上了轨道,孙老是计划初始阶段就参与进来的专家之一,父亲也因而随他进入了计划。在大致搞清楚计划的蓝本之后,父亲就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可能对我这样天性比较恬淡的人来说,无法理解父亲的心理,但是作为一个从小荒村出来的苦孩子,父亲想要出人头地的**比所有人都要强烈的多,他同样是一个固执到了极点的人。所以说,从天机计划正式被启动的时候,父亲心里的计划其实也开始启动了。
     有一些事情,文哥没有讲清楚,或许他不知道。但是我却想到了,那个小荒村,跟终极秘密之间并非完全没有关联,装疯的祖父能接触到关于这些的部分隐秘,那么当时尚且年幼的父亲以及郑立夫他们,是否也洞悉一二?这很难说,不过不能排除意外,如果在幼年时就接触过这些,那么成年之后投身到事件当中来,也很合理。
     接下来的事情,跟我猜想的差不多,父亲进入天机计划,进行了计划的统筹和探索阶段,然后工程兵部队开始进驻西海河,在此之前,父亲已经通过孙老的关系,把郑立夫还有玉姨安排到了部队中。但是他的能量有限,只能安排他们做普通的士兵。不过在西海河,孙老还是比较吃的开的,所以郑立夫后来被安排进入机电维护分队当副队长,这个分队负责整个营区的电力线路检修保养,有机会去更多的地方。
     再下来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父亲为了自己的计划而暗中运营,继而又认识了李富生,从李富生身上掏走了不少东西。父亲并不是一个容易相信别人的人,不过对于自己的亲弟弟妹妹,他还是很放心的,所以他告诉了郑立夫很多事情,在当时,他们之间是亲密无间的兄弟关系,同样也是合作关系。
     如果事情就这样一直发展下去,那么到最后,父亲的计划可能不会成功,但至少他们兄妹也不会因此变成势不两立的仇人。
     玉姨跟父亲很亲,可能是小时候就失去了父母的原因,所以她对长兄有一种特殊的依赖感。玉姨后来被调动到三台河子,在总机房工作,顺便可以收集一些来往通话中涉及到的隐情,这也是个很重要的工作,父亲比较重视,两个人经常暗中交谈,其实只是说一些通话中的信息,但是在当时的外人看来,这种关系就比较暧昧,容易让人误会。
     “可是,我知道这些,小君告诉过我。”文哥讲到这里,脸上就泛起了一丝骄傲,因为他觉得玉姨告诉了他当时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的话。
     如我以前所想,父亲他们三个虽然只是穷乡僻壤里长大的孩子,但是父亲和郑立夫都很英俊,玉姨年轻的时候面貌姣好,所以很受时一些单身的士兵和军官的追捧。不过像父亲他们生长的环境,注定要比普通人想的更多,也早熟更多。年轻的玉姨心里有自己的想法,她并不和其他同龄的女孩子一样,爱慕高大帅气的士兵或者军官,她想找的人,是一个可以完全服从自己,忠于自己的男人。她亲眼目睹过祖父杀掉祖母的一幕,尽管那件事只是一场意外,但血腥和无情的场面给她留下的阴影太深了,可能从她略懂人事的时候就已经认为,找一个听话的男人,比什么都强。
     文哥,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他非常鸡贼,但是对于玉姨却有一种无比忠贞的感情。所以,外貌丑陋的文哥不仅没有被玉姨嫌弃,反而成为最有希望的人选。
     “小君说过,男人的脸能当饭吃吗?”文哥咧咧嘴,尽管是在这个紧张的关节上,但说起这些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一脸的幸福和骄傲。
     父亲对于这件事,不表达什么看法,文哥去三台河子的次数比较多,他非常听话,所以父亲对他没有意见。但是郑立夫却不同了,他当时还年轻,思维还没有完全成熟,他可能误会了文哥,他觉得文哥轻浮油滑,不是一个可以托付一生的人选。郑立夫的初衷没有问题,他和很多很多人一样,对自己的妹妹负责,而且当时的环境确实也不适合谈情说爱,所以,郑立夫反对文哥和玉姨的交往。文哥不听,每次有机会到三台河子去的时候,总会逗留很久,这让郑立夫相当恼火,有一次终于爆发了,跟文哥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这种事情,最终还是要父亲来决断的,郑立夫是他亲弟弟,文哥只是一个外人,衡量利弊,父亲肯定会倾向于郑立夫,所以最终,他找玉姨说过,让她顾全一下大局,尽量少和文哥来往,同时又警告过文哥,让他不要想太多。
     文哥玉姨和郑立夫的矛盾,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在天机工程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上上下下都是流言,父亲可以跟高层接触,通过一些观察,他发现工程被叫停的可能性非常大。工程被叫停,就意味着父亲的计划将会完全中断,他不可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去继续进行这个庞大又复杂的探秘计划,所以,他开始接触外界的力量,在思考能不能通过别人的力量去实现自己的理想。这个主意其实最早是李富生提出来的,当时的李富生跟现在的李富生完全不是一回事,那个游荡在历史长河中两千年都不死的老妖怪,最善于借助他人的手去做自己的事。
     父亲想要离开,就必须要找一个合理的借口,因为他虽然有人罩着,但西海河还有三台河子毕竟是管制的军事禁区,所以,他让母亲从北京来到了西北,一住就是一年多,父亲通过私人关系,在利用这个借口,从三台河子离开了数次,暗中进行自己的密谋。但最后,时间越来越紧张,他要做的事情也越来越多,所以违纪把母亲接到三台河子,母亲当时即将面临分娩,父亲需要照顾她,就有更多可以不被人注意的时间。
     其实,他没有照顾母亲,很多很多时候,母亲都是一个人躺在冰冷空旷的房间里,独自面对将要发生的一切。
     我就是在三台河子出生的,空旷的房间,沾着隐隐血迹的铁架子床,我那种隐约的熟悉感,并非空穴来风。因为在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对那个环境,有了一种印象。
     父亲和郑立夫的最终决裂,就是因为双方的立场发生了最严重的分歧,郑立夫坚决不同意把计划的任何资料流入到境外,即便理想不能实现,也不能这么做。但是当时的父亲,已经为这个计划投入了太多的精力,就好像对一个人注入全部的情感,覆水难收,他陷在泥潭沼泽中,无法自拔。
     “当时,小君苦苦哀求过郑立夫,我没有看见过,但很多年后小君偶尔说起这些,还会伤神。”
     玉姨对父亲的兄妹感情,要比跟郑立夫多,她当时没有什么能力,只能用哀求和眼泪去试图说服郑立夫。
     年轻的郑立夫,有自己的立场和决绝,他沉默且低调,但是在关键时刻,他的枪是冰冷而且无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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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15 22:53:2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qtomcn 于 2014-3-15 22:56 编辑

第三百五十一章 上辈人的决裂(二)
    当年的一声枪响,决定了事情之后的走向,父亲死在遥远的边境线上,他一死,他所经营的一切都随之烟消云散。文哥玉姨没有什么办法,郑立夫在这几年时间里培养出了属于自己的一套班底,所以文哥他们斗不过郑立夫。对于现实,他们只能暂时忍耐。
     但是郑立夫没有乱杀,他只杀掉了将要叛逃的父亲,之后又找到了孤身带着我的母亲,郑立夫带走了我,这让母亲悲痛欲绝。
     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是我现在回想起来的时候,好像能读懂他们每个人的感觉,不仅仅是读懂父亲,还可以读懂郑立夫,母亲,玉姨,文哥。对于郑立夫来说,那同样是一个非常艰难的抉择,他并非冷血无情,相反,他对于老旧的人或事,有一种特殊的情感,他可以十年总穿一件衣服,可以一辈子抽一个牌子的香烟。
     但事实就是这样,他亲手杀掉了自己的亲哥哥,尽管迫于无奈,然而仇恨已经深深的埋下了。
     “小君恨郑立夫,恨之入骨。”
     恨意最大的,无疑是玉姨,她觉得是郑立夫阻止她和文哥的恋情,也是郑立夫杀掉了自己最信赖的哥哥,从父亲倒在边境线上的一瞬间,玉姨的心里,已经埋下了一颗复仇的种子。
     为了复仇,玉姨也改变了初衷,她知道单凭自己的力量,可能永远都无法斗的过郑立夫,所以她离开文哥,选择了陈思烈。陈思烈是个强势的男人,这让玉姨感觉不爽,而且厌恶,但她没得选择,她只能借助陈思烈的势力,只有陈思烈可以让她变的强大起来。
     在玉姨将要离开文哥的时候,文哥哭了,无比悲痛,但是他没有阻拦,他知道,自己帮不了自己爱的人,所以,就让她走。
     “那两年,是我人生最灰暗的日子,感觉活着没有任何意义,行尸走肉一样。”文哥慢慢道:“我常喝酒,也总在想,我没有参加小君的婚礼,但是我知道,那肯定是场隆重的婚礼。”
     文哥混混沌沌的过了一年多,被安排到了当地的派出所当联防队,事情可能真的是很巧,在他参加工作之后,才知道陈思烈调任,已经在当地。由此,他和玉姨再一次想办法联系上了,尽管双方的身份已经有了很大的差距,不过文哥相当满足,他知道,自己爱的人就在不远的地方,就在同一个城市。
     “每天晚上,我在睡觉的时候,耳朵贴着枕头,仿佛就能听到她的呼吸声,那种感觉很好,我沉溺于此。”文哥慢慢闭上眼睛,满脸都是陶醉。
     往往,一个很小的细节可以改变一件事情。一切都是注定好的,在玉姨嫁给陈思烈之后,又生了儿子,尽管她拥有了一些能量,不断的暗中搜索郑立夫,但是郑立夫在躲避她,因为不管怎么说,他杀掉的,是他们两个人的哥哥,而且年纪在增长,对于世事的态度也在改变,郑立夫可能理解到了,女人图的什么?无非是一个爱自己,疼自己的男人,无论这个男人是否出众,只要一生守着老婆,那就足够了。
     所以,郑立夫的心里,隐隐也有愧疚,他躲避玉姨,不跟玉姨进行正面交锋。玉姨经过几年的寻找,心里也稍稍有点懈怠。
     但是很不幸,我在意外中回到了九三年。
     我的出现,让郑立夫的大计划方向发生了改变,同时还有其它一些作用。作用来自那个丢失在母亲后院的日记本,那本日记让玉姨觉得,郑立夫的人时刻还在左右,尤其是在自己带着年幼的小地痞出现的地方,也被郑立夫的人窥视着,这让玉姨感觉不安,稍稍懈怠的复仇的念头猛然加剧起来。
     同时,这本日记的内容也让母亲知道,她的儿子仍然活着,活在一个她所不清楚的地方,不过对母亲来说,这本日记的内容就如同一针强心针,那时候,她可能已经撑不下去了,但是她突然知道,我还活着。
     因为我活着,所以她也要坚强的活着。
     往事让我感慨万千,心中的感受瞬息万变,酸甜苦辣,百味交集。
     郑立夫和玉姨的争斗一直持续了很多年,但是真正交锋的时候很少,因为郑立夫的行踪不定,而且要一言一行都要尽力避开别人的注意,所以他低调到了极点,腰缠万贯却过着清苦的生活,我也变成了这个世界上最穷的富二代。
     在玉姨他们刚刚找到我的时候,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感觉这么多年的争斗,总算是有了个结果。通过那本日记,玉姨知道,郑立夫其实始终是把我当做儿子一样抚养的。把我抓起来,会让郑立夫寝食难安,继而妥协,甚至束手就擒。
     但是玉姨的想法突然改变了,仇恨酝酿了那么多年,不如当时强烈,却平静的像一片无底的深海一样,争斗其实把玉姨也折腾的够呛,她觉得,现在就算一枪打死郑立夫,也难以填平心里的沟壑。
     所以,她改变主意,想让我杀掉郑立夫。在郑立夫的角度上,他可能早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他的同伴一个个死去,让他同时也预感到,自己或许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因为某种意外而离开这个世界,所以对于死亡,郑立夫并不畏惧。
     但如果杀他的人是我呢?是一个被他当做亲生儿子抚养了二十多年的人呢?如果真是我一枪打死他,那么在子弹射入他体内的一刻,他心里一定会有极其强烈的痛苦。
     被仇人杀掉,和被自己的儿子杀掉,那完全不是一个概念。玉姨想要的,就是让郑立夫更痛苦。因而,他们团伙的目标发生了改变,在追逐大事件,同时也在寻找任何可能的机会,让我可以亲手杀掉郑立夫。
     不过阴差阳错中,他们的计划始终没有真正实现过。因为我的性格,因为我偶尔遇到的可以被称作真正朋友的人,改变了这一切。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的。”文哥讲完了,看着我,眼神中依然都是哀求:“没有一句谎话,你要知道,小君没有错的,救救她,郑立夫杀了你的亲生父亲,你杀郑立夫,天经地义,救救小君,救救她……”
     “她是没有错。”我并未发怒,尽管心里波澜起伏,因为往事而很难平静,但有的想法一旦出现,就很难再改变,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母亲对我所说的最后几句话,我的手暗中抓着一把沙子,抓的非常紧,必须要这样,才能强行控制住将要爆发的情绪:“我的母亲,错在哪里?”
     “小君是你的姑姑,亲姑姑!她和你的父亲一母同胞!”
     “你走吧。”我淡淡的望了文哥一眼,这是个拘禁他的好机会,但是我不想那么做,放他走,过去的所有所有全都一笔勾销,之后,我会找玉姨清算总账。
     令我失去一切的人,我必找其讨回所有。
     我不再说话,两个伙计把文哥拖了出去,他就站在那里,对我喊道:“现在不是闹事的时候!如果你和我们发生冲突,只会便宜别人!比如赖卫国!”
     我不予理会,八王岭,可能会是一个圈套,但是我要做的很简单,尽力争取时间,让中了诅咒的人可以安全脱身,文哥他们必然还会跟过来,不过剩下的事情,我会解决。
     文哥在原地站了很久,一直到夜色深的看不清楚人时,他才离开了。我们马上做了调整,车子上的必备物资被搬运下来,然后车子开走,东西由人一点点的运到八王岭里面去。八王岭内部的地势其实比较有利,可退可守,只要把住一前一后两个隐蔽的入口,就差不多了。
     周围很安静,但是没有一个人敢于松懈,这一次我们的人多,调配起来比较省力,把该守的地方都守住,然后轮流休息一下。我找到了李富生,想和他谈谈,对于他,我始终是好奇的。
     这次来到八王岭,其实我已经没有打算活着离开,所以我想在了解一切之前,把该问的事情问清楚。时间不多了,我不知道错过今夜,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你答应过我的,会告诉我一些事情。”我坐在李富生身边,给他一支香烟,李富生永远都是这个习惯,他喜欢抽烟,身上却从来不带,他习惯找我索要。
     “好,谈谈。”李富生接过香烟,嗅了嗅,道:“你得休息,才能保持精力,所以长话短说吧,我说的话,你需要自己去理解。”
     “你说。”
     “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的,生命的起源吗?”李富生慢慢抽着烟,靠在石壁上,道:“生命,需要水,光,氧气。”
     “恩,我还记得。”我很诧异李富生的话题如此跳跃,好像是在说两个完全无关的话题。但是他绝对不会说废话,我静静听了下去。
     “思维的禁锢,是阻止人类发展的最大的屏障,因为有广阔的思维空间,因为有很多人曾经幻想过像鸟儿一样飞翔在天空,所以,这个世界上才会逐渐出现各种飞行器,这就是为什么人可以上天,而老虎和狮子却终身只能在陆地上活动的根本区别,我们比他们更有思维。”李富生道:“但人类的思维不可能超越一切,无论是谁,在思考的时候,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没有思考,就没有发展,可以说,如果你的思维一直停留在现在,那么你这个人同样也会一直滞留于此。你要做的,是打破思维的禁区和范围。”
     “怎么说?”
     “打个比方,有一个闹鬼的事情发生了,无神论者试图用各种各样的方式以科学的角度来解释这件事,但是始终解释不通,如果换做你来思考这个问题,你会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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