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大利刑侦笔记》第1-8部(全文完大结局)-2022年侦探小说黑马-小桥老树

朦胧的晨光

第359章谈话结束，刑事侦查

下午两点，老崔亲自开车来接钱刚来到心理服务中心，由心理服务中心一名资深古警官和钱刚一对一进行谈话。


古警官是山南师范大学心理学硕士，业务能力很强。


他在谈话时要观察钱刚，一是观察钱刚说话内容的逻辑联系，表述过程当中的情绪反应，二是观察钱刚是否紧张口渴、出汗，以了解他受到的刺激的。通过综合考察，古警官将考察钱刚能不能够继续履行执法的责任和职务，如果认为有必要，还要进行诊断，或者到专业医院进行临床鉴定。


到了下午三点，谈话结束，钱刚擦了汗水，与古警官握手告别。


刚走出服务中心，法制支队副支队长杨红伟走了过来，道：“钱所，我们要了解情况。还得耽误你一些时间，希望你能理解。”


钱刚知道必须要过这一关，苦笑道：“如果不是被逼无奈，孙子才会开枪。”


杨红伟道：“那就到我办公室，尽量简化程序。”


按照《山南省公安公务用枪管理规定》，刑事侦查部门负责制作枪弹痕迹，建立和管理枪弹痕迹检验档案。法制部门参与研究制定公务用枪管理、使用规范性文件，参与违反公务用枪管理规定、枪支佩带使用规范案事件的调查研究，提出法律意见和建议。




开枪打死的是原机动厂老工人，又是被迁拆户，导致数百人堵了大街，这就是捅了天大的马蜂窝，内部调查肯定会马上启动。


钱刚回过神以后，已经明白了自己的艰难处境。一线民警执法之时，一枪之后，有可能成为英雄，也有可能成为阶下囚。在舆论必然大起的情况下，这一枪很难让钱刚成为英雄，更有可能被处分。此刻，钱刚还没有想到将有更大的风暴在等着他。


来到法制支队办公室，杨副支队和另一名面容严肃的警官参加了调查。


等到钱刚谈完开枪经过之后，杨副支队长道：”你们去了两名民警和两名辅警，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面对张正虎?”


钱刚道：“我看过另外的人拍的录相，那四人确实没有动手，动手的是修配厂老工人。我们正准备把四个龙泰公司的人和参与打架的老工人一起带回派出所，死者和另一人就持械冲过来。张勇被菜刀砍了一刀，两名辅警和张勇就一起去夺菜刀，我一人面对死者。当时情况危急，死者情绪失控，用铁锹打伤了龙泰公司一名员工。我被逼到菜地后，口头警告后，再鸣枪警告，死者还要冲过来，这符合开枪规定，所以我开了枪。如果他没有铁锹，我都不会开枪。”


杨副支队长俯视钱刚，追问道：“你在现场，是不是除了开枪别无他法？”




钱刚对这种说法有些抵触，道：“死者喝了酒，失去理智，已经打断了龙泰公司员工的胳膊。我们一线民警也是血肉之躯，铁锹敲一下，那就得伤筋动骨。”


杨副支队长道：“你在开枪前有什么动作？”


钱刚道：“口头警告，鸣枪示警，该做的都做了。”


杨副支队长道：“当时现场有很多人，有没有考虑到误伤他人？”


钱刚道：“我是被铁锹逼迫进入菜地，菜地被篱笆围着，没有人进来，我开了两枪，一枪是朝天鸣枪，另一枪是想打他的腿。我比他高，从上往下打，子弹会射向菜地。菜地土软，不会形成跳弹。我是工厂子弟，对工人有感情，和死者无冤无仇，从本能上就不想打死对方。只不过双方都在快速移动，我的枪法又一般，没有找到腿，打中了要害。我从内心深处是真不想打死他的，一点都不想。”


杨副支队长道：“你确定曾经鸣枪示警？”


钱刚道：“我百分之一百确定。死者不是歹徒，我开枪还是很谨慎的，不是被逼得没办法，也不会对他开枪。”


杨副支队长静静地看着钱刚，过了片刻，道：“你是老公安，明白办事程序。市检察院已经介入此案，希望你能配合市检察院的调查。“




得知机动厂工人们堵了大道，钱刚就知道此事闹大了，绝以无法轻易结束，市检察院多半会介入。


他点了点头，道：”不管谁来调查，我都是严格按程序开枪。“


杨副支队长散了一支烟钱刚，深深吸了一口，又吐了出来。袅袅轻烟升起，杨副支队长眼神复杂，神情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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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0章引起轩然大波

市检察院针对此次枪击事件展开了调查。


按照钱刚的说法，面对张正虎的袭击，他先是口头警告，再鸣枪示警，最后迫不得己才开枪。


由于枪击过程不过数秒，每个人所处位置又不同，枪击现场的群众对整个枪击过程众说不一，有人说第一枪是朝天上打的，第二枪才打向张正虎；有人说没有鸣枪示警，两枪都打在张正虎身上；有人说听见枪响以后就看见张正虎倒在地上。


市检察院法医进行尸检以后，根据尸检情况，采信了第二种说法：没有鸣枪示警，两枪都打在张正虎身上。张正虎左前臂中了一枪，左胸中了一枪。左胸所中那一枪导致外伤血气胸，张正虎失血性休克死亡。鉴定现场提取送检的弹头、弹壳，均系民警钱刚所持手枪发射。另外，在死者左臂上部还有一处条状皮肤擦伤，为钝器伤，判断是打斗过程中形成。


市检察院根据尸检结论认为钱刚在面对张正虎的袭击时没有开枪示警，两枪打在张正虎身上，这不符合开枪规范，很难算是正当防卫。如此一来，开枪的后果就很严重，钱刚因为涉嫌犯罪被刑事拘留，羁押审查。


一石激起千层浪，此事在江州市公安局引起轩然大波。




关鹏局长听取汇报以后立刻召集东城派出所、刑警支队、法制支队开会，讨论案件。


关鹏平常在办公区域很少抽烟，今天在开会前接连抽了两支，摁下第二支烟以后，道：“此事非同小可，解决不好，不仅钱刚同志会身陷囹圄，还会大大影响公安队伍的士气。但是，我们是执法机关，绝对不能做出违法之事。今天我想听大家说一说钱刚开枪的真话。我再重复一遍老话，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这就是我给钱刚开枪之事定下的调子。建民，你来主持会议吧。”


宫建民道：“戴所，你先讲。”


东城所戴克明所长道：“当天，钱刚值班，接警后前往机动厂，因为是处置打群架，同行的有一个民警和两名辅警，钱刚一人佩枪。从接警到出警，所有程序都合法，没有任何违纪违规之处。”


宫建民道：“这些情况都清楚，关键是开枪前后的事，随行三人依次进来，我们要听他们讲。”


被菜刀砍伤的民警张勇走到会议室，坐下。


宫建民道：“你讲一讲事实经过，必须讲实话，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


民警张勇的手臂被菜刀砍伤，缝了十几针，想起当天的事情，仍然心气难平，道：“我们正准备把打架的双方都带到派出所，没说处理谁，就是带到派出所。突然冲出来两个酒鬼，一个拿菜刀，一个提铁锹，一言不发就开打。我手臂被砍了。我、王涛和李小勇就在对付拿菜刀那位，把他按在地上，下他的菜刀。”


宫建民道：“你看到钱刚开枪没有？这是内部开会，讲事实。”


张勇道：“我当时被砍了一刀，注意力全部在控制拿菜刀那人。他情绪非常激动，力气很大。我真没有看到钱所长是如何开枪的。但是，我听到钱刚一直在口头警告，随后就听到枪响。”


辅警王涛进来讲述当天的经过，和前一位民警张勇一样，只听到钱刚的口头警告，没有顾得上抬头。


辅警李小勇道：“我正在控制拿菜刀的那人，听到枪响，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钱所长当时手举在空中，还没有收下来。拿菜刀的那人听到枪响，反抗得更厉害，我赶紧压住他，没有看到第二枪的情形。”


宫建民道：“那到白板上，画出你看到的情况。”


李小勇来到白板前，画了一幅图。他画图水平很低，只是一些简笔画。画中：钱刚右手握枪，斜举向天空。




等到最后一名辅警讲完后，关鹏环顾班子成员，眼光停在东城派出所所长戴克明身上，道：“戴克明和钱刚在一起工作了好几年吧，应该最熟悉钱刚，你说说钱刚平时工作怎么样？为人处理怎么样？要说实话，不要夸大，也不要掩饰。


戴克明清了清嗓子，道：“我和钱刚在东城所一起工作了五年半，很了解钱刚。钱刚是老刑警，调到派出所以后分管刑侦工作，工作任劳任怨，业务能力突出，破获刑事案件数在城区派出所多年都是第一。”


关鹏局长打断他的话，道：“钱刚这人可不可靠？会不会说谎？”


戴克明用非常肯定的语气道：“钱刚是老党员，多年在一线摸爬滚打，执法水平高，心理素质好。我相信他不会在这事上说谎。我多次问过一起出警的民警和两位辅警，他们都肯定说是听到了钱刚的口头警告，而且不止一次。至于是否鸣枪示警，三人正在制服那名拿菜刀的老工人，确实没有看到鸣枪示警的整个过程，但是李小勇看到钱刚开枪后的身体姿势——手臂保持在半空中。关局，各位领导，我以党性担保，钱刚不会说谎，以他的经验和水平，肯定会鸣枪，不会犯低级错误。”


关鹏局长道：“铁锹要砍到脑袋上时，钱刚是否有可能没有鸣枪，直接朝张正虎射击？”


戴克明道：“钱刚是多次口头警告，退到了菜地，我觉得有鸣枪时间。只可惜，周边没有监控设备。”


关鹏又拿起一支烟，想点燃，又放下，示意宫建民继续主持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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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1章情况非常被动



宫建民道：“李主任，你是什么看法？”


法医室主任李建伟打开尸检报告，道：“钱所自述开了两枪，现场有两粒弹壳，且证实是钱所长的那支枪发出来的，其他证人也能证实开了两枪。所以，开两枪是确定的。钱刚自述是鸣枪示警以后才朝死者打了一枪，但是，从尸检报告来看，死者身体上有两个弹入孔，一个弹出孔，另外在死者身体上还取出一颗弹头。尸检是市检察院法医做的，他给出的结论是死者中了两枪，一枪打在左手腕，另一枪打在左胸。周亮法医的水平还是不错的，这个人死倔，自视甚高，凡是他签了字的报告，一个字都不肯改。”


宫建民道：“陈支，你们调查情况？”


刑警支队陈阳道：“现场有很多原机动厂的职工和一些围观群众，经过调查走访，有一部分群众证实钱刚有鸣枪示警的动作。我们调查走访了七十四人，有二十三人明确说钱刚曾经朝天上开了一枪。有二十八人明确说钱刚没有开枪示警，直接对着死者开了两枪。其他人表示记不清楚了。”


宫建民道：“众说纷纭，通过旁证难以得到唯一结论。开了两枪，死者身中两枪，这个事我们很被动啊。”


关鹏沉脸，皱眉，陷入思考。


宫建民又问道：“张正虎和李强原本没有参加与龙泰集团的纠纷，就在楼上喝酒，到底为什么这样冲动？”


陈阳道：“李强和张正虎是老挑关系。据李强，他们在喝酒的时候，张正虎接到一个电话，威胁说是不同意迁拆，女儿就要挨打，还要被强奸。以前张正虎女儿就因为拆迁的事被骚扰过，张正虎就是接到这个电话才暴跳如雷。我们调查过龙泰公司，没有人承认打过这个电话。我们调查了张正虎通话记录，最后一个电话的机主是江州二建的员工杨为民，与龙泰集团没有关系。杨为民自称手机丢失了，他在前晚喝醉了酒，民警找到他的时候，刚刚起床。”


宫建民是老刑警，立刻意识到其中有不对劲的地方，道：“打电话的人处心积虑掩饰通话，必然有问题。”


问题归问题，当前大家最关注的焦点还是检察院的鉴定结论：钱刚没有开枪示警，直接两枪都打在张正虎身体上。只要这个鉴定结论不改变，钱刚就惹上了大麻烦。




法制支队洪支队长随后发言，道：“即使真的直接朝死者开枪，我觉得也没有太严重的问题。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警察使用警械和武器条例》规定，开枪之前要‘警告’，而且在‘来不及警告或者警告后可能导致更为严重危害后果’时还可以不警告而直接使用枪支。同志们要理解这一点，警告不一定就是鸣枪警告，也可以是口头警告。”


“现在我们如何看不重要，关键要检法两家如何看待这个问题。另外，我们有些内部规定不仅把自己的手脚绑得死死的，还成为检法处理民警的理由。”这个问题涉及面很广，私下可以谈谈，在正式场合不宜多说，宫建民对此也很无奈，只是含糊地说了两句，没有深说。


会议室门被推开，一个女人和一个穿校服的少年出现在门口。


女人站在门口，大声道：“关局长，各位领导好，我是钱刚的爱人江晓英。钱刚是公安派出所的副所长，他是正常执法，怎么还被抓了。”


戴克明所长站了起来，道：“江晓英，你怎么来了。”


江晓英哭了起来，道：“钱刚已经被抓了，听说还要判刑。我丈夫当公安近二十年，受过五次伤，两次差点把命都除脱了。他是去出警，和对方无冤无仇，不会凭白无故打死人。你们都是公安局的领导，怎么不能保护你们的干警。我家上有老下小，钱刚出事，我们怎么活。”


女人和孩子跪在了会议室门口。戴克明紧急几步，扶起女人和孩子，道：“江晓英别这样，领导们很关心钱刚，正在开会研究这事。我们出去说，别给领导留下坏印象。”


关鹏道：“江晓英到隔壁去等一会儿。开完会，到我办公室来。”


江晓英和其儿子被带到另一间办公室，交由女民警安抚其情绪。




等到江晓英离开，关鹏缓缓地吐了一口气，道：“这件事情处理不好，我们会很被动。刚才大家从各个方面谈了案子，我谈一谈我的想法。枪击现场绝大多数都是修配厂的退休工人以及家属，还有机动厂其他车间的退休工人和家属，枪击案中，他们从感情上自然会偏向修配厂的张正虎，但是，在我们调查走访过程中，仍然有二十七人证实钱刚有鸣枪示警的动作。如果只有一两人证实，那么还有可能说是记忆错误，整整二十七人都看见钱刚鸣枪，那么就不能说是记忆错误。我相信二十七说的是实话。当前检察院羁押钱刚最大的理由就是没有鸣枪示警，直接朝张正虎打了两枪。这个鉴定结论直接否掉了二十七人的证言，在鉴定结论和证人证言之中，必须存在我们没有掌握的真相。”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道：“我知道大家都有情绪，情绪不能压过理智，检察机关对执法机关的执法行为有监督权，这是法定的监督权，我们绝对不能干扰检察机关调查。我们要学会等待，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至于是什么时机，关鹏没有深说，说到这里就戛然而止。


散会以后，关鹏局长打通了市委政法委书记电话，然后匆匆前往政法委，汇报钱刚开枪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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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2章大利再担重任

一起工作的同事因为出警而身陷囹圄，公安机关明明有精兵强将却只能干瞪眼，命运交由别人掌握的滋味让东城所戴克明所长以及所有参会同志的五肺六脏都受伤，满腔怨气无法排谴。各个派出所都在议论此事，发了些诸如“以后出警不带枪”、“遇到打群架招呼就行了，别拼命”等牢骚，牢骚归牢骚，真要遇上事，派出所民警还是将委屈、不满等情绪放到一边，一如既往地出警。


审查一月之后，6月27日，市检察院以钱刚涉嫌故意杀人为由，将此案移交到市公安局侦查。


市公安局高度重视此案，立刻召开局长办公会，专题研究此事。关鹏局长平时在开会前喜欢与班子成员开几句玩笑，活跃一下气氛。


今天他在会前没有开玩笑，脸色严肃，道：“市检察院把案子移交给我们侦查，这是符合规定的。今天开办公会，专题研究此案。同志们，我们要调派最精锐力量，把事情彻底搞清楚，不能是一笔糊涂账。专案组由老宫牵头，具体办案人要选好。”


宫建民早有预案，道：“让侯大利负责此案。他一直在参加命案积案的侦办工作，在这方面很有经验。重案一组三个探组在爆炸案中都有艰巨任务，建议只抽一个探组回来，法医和现场勘查两方面力量无条件配合。”




他之所以选择侯大利来负责此案，一方面，苗伟正在全力侦办爆炸案，李明仍然陷在报复杀人案中，重案一组暂时没有重大案件，另一方面，侯大利是山南政法刑侦系出身，在几位核心骨干中算是典型的学院派，运用刑事技术最为出色。


钱刚开枪案案情简单，核心还是要从技术上打开局面。关


鹏点了点头，道：“嗯，可以由侯大利来负责。我只要结果，细节由老宫全面把握。”


专案组成立以后，侯大利和江克扬探组办完工作交接，回到久违的刑警新楼。


接近两个月时间，重案一组都在关键位置进行蹲守。黄大森再次人间消失，各个蹲守点都没有发现蛛丝马迹。尽管黄大森制造的爆炸案影响极为恶劣，但是大量警力被抽调过来参加抓捕，时间长了，很多工作都受到影响，抓捕工作到了此时难以为继，只是还没有到最后撤回警力的时候。侯大利和江克扬探组是撤回来的第一批刑警。


在宫局长办公室接受任务以后，侯大利和江克扬探组集中到小会议室，准备看投影，了解案卷细节。




看视频之前，还没有了解到钱刚枪击案详情的侦查员神情轻松，彼此散烟，有说有笑。


伍强摸着自己的长头发道：”组长，蹲点守了这么久，我们的头发都长到肩膀了，再隔几天就要长跳蚤了。我建议今天整理个人卫生，磨刀不误砍柴工。等到满血复活以后，效果更好。”


在大量警力抓捕黄大森的关键时刻，调侯大利和一个探组来侦办此案，自然不会是简单的事。江克扬头脑非常清醒，道：“大家不要高兴得太早，在办公室看投影未必比蹲守要轻松。”


侯大利了解案件全貌，更是不敢有丝毫懈怠，道：“首先了解案情，然后大家休整一个晚上，休整不是玩，是让身体和神经放松，把精力集中到案件上。”


马小兵打着哈欠，道：“休整一晚，那太少了吧。至少给一天时间，还得回家看一看爸妈，和女朋友见个面。”


侯大利没有再说话，用遥控器调出案卷。


看到案卷封面的罪名，伍强顿时就炸了，道：“钱刚最多就是执法程序不对，怎么弄成故意杀人，搞错没有？”


侯大利道：“没有搞错，否则为什么会让我们来办此案。”




马小兵拍了一下桌子，道：“他妈的，这些人在办公室吹空调，根本不能体会到我们面对穷凶恶极杀人犯时的感觉。生死就在一刹那，等到开枪示警，刀子已经捅进肚子里面了。”


袁来安道：“钱所长处置突然事件的经验丰富，不至于在慌乱中没有警告就开枪。如果正常执法会导致故意杀人的后果，我们以后执法都不必带枪了。”


钱刚在派出所分管刑侦，与重案一组的侦查员很熟悉。眼见着一条战壕的战友正常出警后沦为阶下囚，还有可能面临“故意杀人”的重罪，参会侦查员们在愤怒之余，还有灰心丧气之感。


伍强感慨地道：”我们拼死拼活为那般，只要稍稍犯点错，甚至这不是犯错，自己人整起自己人毫不手软。只要警察才能白白牺牲，除了警察之外，谁都不能死。”


侯大利非常冷静，道：“案子回到公安局，事情还没有坏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们当前要做的事情不是愤怒，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而是要格外冷静地还原整个事情经过。我们不要有主观看法，纯粹站在客观立场来思考这起案子。”


在看到罪名之前，刚从蹲守点撤回的侦查员都有些松懈。看到罪名，侦查员们毛发倒竖，没有人再开玩笑，绷着脸，紧盯一页页卷宗材料。




每页材料显示的时候，侯大利站在幕布前，逐字逐句读出来。他读得很慢，字、词、句如子弹一样射在到在场的每一个侦查员头脑中，在不同大脑中产生了不同的化学反应。花了一个多小时，侯大利读完了所有卷宗，这也就意味着所有材实装进了他的大脑里。


最初急着回家的侦查员们早就没有回家的想法，坐在小会议室里闷头想案件，不时讨论两句。


案件本身很简单，钱刚在执法过程中总共开了两枪，在地上找到两个弹壳，死者有两个弹入点。是否鸣枪示警存在争议，两个弹入点则清清楚楚，无可争议。


检察院法医周亮的鉴定结论清楚明白，如一座大山，压在所有人心中。


他们意识到：市检察院法医的鉴定结论很难推翻，钱刚这次惹上了大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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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章绝佳标配



侦查员们开始谈想法，都没有回家的意思。


侯大利道：“案情虽然简单，要想突破还得重新开始调查，大家回去休整，明天开始全力以赴。”


侦查员们这才回家。


侯大利与朱林联系以后，开车前往刑警老楼。


旺材牺牲以后，市公安局警犬中心多次婉拒朱林再次领养退役警犬的请求。随着朱林退休，刑警老楼失去了警犬低沉的吼声，以前的犬舍空空荡荡。


王华听到汽车声音，来到走道，挥手打招呼。


侯大利如今仍然是105专案组副组长，负责命案积案的侦办。由于重案一组承担着侦办大案难案的重任，他几乎没有时间参加105专案组的事，以前管理专案组日常工作的职责交由王华。


来到门口，屋内的烟味、老姜局长的笑声和朱林的说话声就同时飘了出来。听到笑声和说话声，沉浸在杀人案中的侯大利从冰冷世界中抽身而出，感到些许温暖。


“你接手了钱刚那案子？”朱林作为局聘刑侦专家，消息还是很灵通。


老姜局长不等侯大利回答，怒道：“士兵在前线打仗，流汗又流血，总他妈的有人在后面扯后腿。我们民警被菜刀砍，被铁锹拍，没有人关心，反而是对犯罪份子关心备至。我可能老了，不合潮流了，始终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侯大利道：“不管是什么罪名，案子转回到市局，就有了机会。”


朱林告诫道：“不要和检法两家争论法律问题，这是他们最擅长的领域，我们在这方面缺少话语权。我们只能从事实上翻盘。”


老姜局长仍然发怒，道：“什么是事实？没有解释权就没有事实。”


朱林给老姜局长又递了一支烟，道：“关局征求过我们几位意见，我们觉得钱刚说的是实话。现在的关键点在于拿出有利事实，证明钱刚说的是实话，这就是关键。只要证据确凿可信，那就是抢到了解释权。”


朱林所言，正是侯大利的办案思路，几乎一模一样，没有偏差。


聊了一会儿钱刚枪击案，老姜局长道：“我们这几天一直在做杨永福的个人简历，找到好几个以前在杨国雄企业里工作的人，其中一人与杨国雄有点亲戚关系。他提供杨永福小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住在外婆家里，当时杨国雄正在创业，没时间管儿子。我、老朱和王华准备到湖州去一趟，挖一挖杨永福小时候的材料。这小子凭白无故玩失踪，我感觉背后肯定有料。”


杨帆案的线索追到这里，更多靠的是逻辑推理，很难找到能够组卷的证据材料。这种调查不适合一线侦查单位，老姜局长、朱林和王华是追踪此案的绝佳组合。




朱林道：“我这一段时间都在琢磨杨帆案子。当年有人借用了你的声音招来省城的三人，使用了调虎离山之计。他是那种狡猾如狐狸，凶狠如毒蛇的人，不会轻易死亡，好人命不长，祸害活千年。如果杨帆是替大利受过，我有一种预感，那么他迟早还要来找大利。你平时也得小心一些。”


侯大利压根没有考虑到自身安危，道：“凶手如果从此洗手不做，那么案件侦办就很难，如果真要找我的麻烦，那就意味着埋得很深的线索就要暴露出来，这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谢谢姜局，谢谢师傅，谢谢华哥。”


“大利就别跟我们客气，我跟随两位前辈搞调查，确实是一心只为案子，这种纯粹做事的状态，很舒服。”


王华习惯性拍了拍已经明显瘪下去的肚子，又道：“战刚局长让我调整了一次专案组成员，汤柳换成了张小舒。昨天李建伟还找了战刚局长，提出既然张小舒是专案组成员之一，能不能在刑警老楼上找一间宿舍。”


侯大利道：“ 张小舒平时一直住在汪建国家里。”




朱林道：“亲戚毕竟是亲戚，以前张小舒到江州是客人身份，住在汪家没有问题。如今张小舒在江州工作，又从事法医工作，继续住在汪家总是不太方便。我让王华找人收拾房间，张小舒随时可以搬过来住。李主任在电话里说起张小舒就是赞不绝口，说是张小舒很有当法医的天赋。”


四人闲聊了一会儿，话题又转到了杨帆案。


时隔九年，侯大利屡经磨难，已经能够表面平静地讨论杨帆案的细节，仿佛面对普通的刑事案件。他推了白板过来，依着时间顺序一条一条梳理所有能够找到的信息，逐条写在白板上面。按照信息推进，从逻辑上最终都会走到杨永福这条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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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4章情绪崩溃

吃过饭，喝了些酒，侯大利把越野车停在刑警老楼，步行回江州大饭店。


他在刑警老楼有宿舍，原本可以住在刑警老楼，只不过这一次蹲点时间长，内外衣服都脏了，头发也如草丛一般，所以回江州大饭店，好好做一次个人卫生，然后在明天投入到钱刚案中。


初夏，年轻女子迫不急待地换上了轻衫，露出小腿和手臂。


晚上十点，街上行人仍然熙熙攘攘，情侣在树荫间漫步，年轻人在街头打闹，中年人聚在一起喝啤酒。


侯大利在人群中穿行，情绪一点点低沉下去。刚才面对杨帆案诸多线索时的冷静不翼而飞，此刻的他如失群的孤雁，孤独地飞行在天地间。


侯大利拐了一个弯，来到河边。黑暗中的河水发出“哗、哗”声音，倒映在水面上的灯光被波浪轻轻摇晃。 他勇敢地盯紧了河水，很快眩晕起来，直至肠胃翻江倒海，在草丛中呕吐。


衣袋里的手机不停地响，与呕吐声此起彼伏。


一对情侣从侯大利身边走过。


女子低声道：“你以后少喝酒，在这里吐得一塌糊涂，不讲公德。”


男子道：“我喝醉了就睡觉，不会到处走。”


女子回头又看了侯大利一眼，道：“这人挺可怜，跟到河边来吐，肯定没有女朋友。在河边呕吐很危险，我打110。”




男子拉近女子的手，道：“你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别管闲事。”


侯大利吐完之后，擦掉了嘴角残留物，慢慢离开河道，重新走回热闹的大街。


杨帆遇害，他还有抓住凶手的执念，这个执念让他不至于颓废。田甜牺牲得非常突然，凶手也被当场打死，他时常在早晨醒来之时，伸手摸枕头人，以前总能摸到柔软温暖的身体，如今伸手只能摸到冷冰冰的空枕头。


走进江州大饭店的时候，侯大利除了长时间蹲守带来的邋遢以外，情绪表现得很正常，甚至还带有一丝微笑。


江州大饭店总经理顾英一直站在门口，当侯大利进门时，立刻截住了他，道：“有人在找你，在茶室里。”


侯大利道：“谁啊？”


顾英道：“她本来直接想要上顶楼来找你，也不知道她怎么知道你住在楼上。这人情绪不对，神神叨叨的。”


侯大利立刻想到此人是谁，道：“她是不是叫江晓英？”


顾英道：“她没有说名字，只是说丈夫是东城派出所的。如果不是知道是警察家属，我肯定不会让她留在茶舍。你妈妈过来了，给你打电话，你没接。”




侯大利道：“到二楼找一间清静的房子，我要先和她聊一聊。”


丈夫出事仅仅一个多月，江晓英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她跟随顾英来到二楼，推开房门，见到一个年轻男子，气质和丈夫非常接近，情绪立刻失控，掩面哭泣，哭得几乎无法呼吸。


听到压抑到极点的哭泣声，侯大利递了纸巾过去，道：“哭，解决不了问题。”


江晓英用纸巾擦了眼泪，道：“我是钱刚的老婆江晓英。侯组长负责专案，一定要为我们主持公道。钱刚是家里的顶梁柱，真正的上有老下有小，他出了事，我们一家人怎么活啊。钱刚是出警，这是公事，凭什么出了事，单位不承担责任，把责任全部推给个人。听说还要判刑，这是什么事啊。”


侯大利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个悲伤的女人，此刻，江晓英听不进任何安慰之语，除非能听到丈夫没有违法的结论。但是，他作为案件侦办者，在现在无法得出这样的结论。


“嫂子，你放心，我们一定会事实求是。”


“钱刚没有犯罪，这就是事实。”


“嫂子，钱刚是我们的战友，我们一定会还原事实真相。”


“钱刚以前回家，经常提起侯组长，说你是神探。钱刚就是被冤枉的，你们胳膊要向内拐，不能让钱刚流血流汗还要坐牢。”




说了几句后，江晓英不再多说，只是坐在侯大利面前哭泣。一个多小时以后，侯大利这才劝走江晓英。


江晓英没有得到想要的承诺，内心极度失望，走到酒店门口时，望着不远处公路上的车流，刹那间有了“不想活”的冲动。


顾英和保安站在江晓英身边，一左一右半搀扶着她，等到侯大利将越野车开了门口，这才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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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5章最好的结局

送江晓英回家后，侯大利回到江州大饭店，坐电梯上行时，用力挤了挤脸颊，这才挤出些笑容。


“你怎么回事，这么瘦，头发都盖住耳朵了。”李永梅看见儿子神情憔悴，心疼得紧。


侯大利抓了两把头发，道：“江州出了一起爆炸案，我们在蹲点守候，没有休息好。”


侯大利虽然削瘦，却瘦而不弱，目光烔烔。


宁玥挺喜欢这种体型和气质的男子，多看了几眼后，道：“我安排了理发师，就等在下面。别推辞了，理发师没有回家，就是在等你。”


侯大利如今最能体会一线工作人员的苦衷，得知理发师还在等自己，没有啰嗦，直接到楼下理发。


李永梅站在门口，道：“等会弄了几个开胃小菜，你陪老妈吃夜宵。”


父亲有外遇之后，母亲表面风轻云淡，内心却是备受折磨，侯大利对此心知肚明，回头假装开心地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剪短头发，洗浴，换上干净衣服，侯大利再次出现在母亲房间时重新变成了阳光帅气的大男孩，唯一让他暴露真实心态的是鬓间的白发。


房间摆了地图、效果图和图纸，李永梅和宁玥站在桌前对着一张图纸前评头论足。




“你们怎么半夜研究起图纸，说好的夜宵了？”侯大利拍了拍母亲的肩膀。


拍母亲肩膀时他内心深处咯噔响了一下，以前母亲有着中年女人的丰腴，摸起来肉嘟嘟的。这一次摸到母亲，母亲的肩膀几乎没有肉感，骨头硬硬的。如今，他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案子上，留给父母的注意力极少。在其心目中，父亲和母亲正是处于如日中天之际，还不着自己关心。母亲削瘦的肩膀给了他完全不同的感受，让他透过重重迷雾感受到母亲的痛苦。


李永梅压根没有想到儿子内心突然间复杂起来，道：“儿子，你看我们这个规划怎么样？”


图纸的标题是“湖州国龙广场规划图”，效果图是常见的商业综合体模式。侯大利没有太在意，道：“其他没有意见，这种商业综合体非常普遍，唯一的意见就是别弄些外国人在街上，这是典型的崇洋媚外。


他有意让气氛轻松下来，在母亲面前侃侃而谈，在将目光转向地图时，见到在国龙广场的规划地约一公里的地方有一个正在修建的湖州广场，便开玩笑道：“湖州城区人口在两百万左右，被长江和湖州分成四个中心位置，你们把新广场修在湖州广场旁边，距离很近，这是抢生意啊，小心遭别人仇恨。”


李永梅竖起大拇指，道：”难怪别人说你是神探，相当敏锐，你不回国龙集团，还真是可惜了。“




侯大利道：”你还真是去搞竞争？“


”我们是去整垮湖州广场，让湖州广场成为烂尾楼，这就是我主导这次投资的目的。“


李永梅在国龙集团是实权派，但是已经很久不抓具体项目。这一次推出湖州国龙广场项目，高层没有人提出异议，一来这个项目符合国龙集团的投资要求，另一个更重要原因是李永梅提出来的。


侯大利看了一眼宁凌，道：”是为了宁凌？“


李永梅给了儿子一个白眼，道：”你这人特别没劲，什么事情都一眼看穿，这样会失去很多乐趣的。宁凌，你的事情可以给你哥说。“


宁凌坐在侯大利斜对面，慢慢地道：“有一件事情改变了我的人生。那一天我从图书馆出来，夏总出现在我的面前，手里拿着杨帆的相片。从相片来看，我和杨帆在五官上有几分相似，身高也相近。当然，她比我漂亮得多，也比我有才华。”


侯大利道：“晓宇哥怎么会突然来找你？”


李永梅道：”这件事情是我安排的。当时怕你不喜欢女人，我想了一个办法，让晓宇派人拿相片到各大学寻找与杨帆长得相似的女学生。我当时只不过是异想天开，随口一说。晓宇的执行力确实很强，派了很多人拿相片到省内各个大学寻找，结果找到了宁凌。”




“最初夏总找到我时，我还认为他是骗子。夏总干脆就把我带到了国龙集团总部大楼的一间办公室，给我看了杨帆姐的相片，讲了她的事。我同意扮成杨帆来到江州以后，夏总才带我与干妈见了面。我之所以同意扮成杨帆，这就和我们正在策划的事情有关系。我以前也算是小小的富二代，我爸当时在湖州开了一家最大的餐馆，生意很好。我小时候也过了很好的生活，没有吃过什么苦。后来我爸生意失败，失败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有自己决策的因素，更重要的是被他的结拜兄弟勾结外人做了局，让我爸贷款、借高利贷投资，随后又在背后捅刀子，这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情，最终结果就是我爸因为偷税漏税被判了三年。他的那位结拜兄弟接管了我家的餐馆、宾馆，还把我爸投资的烂尾楼也接了过去，如今成为湖州排得上号的老板，搞了一个湖州广场。当年夏总带我到国龙总部时，我就意识到这是一个翻盘的机会，也就同意打扮成杨帆的模样，出现在你的面前。”


宁凌虽然扮成了杨帆模样，可是终究做不到什么都不顾，如今成为李永梅的干女儿，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朦胧的晨光

第366章似曾相识的经历

侯大利听到宁凌讲自己的经历，总觉得很耳熟，随即想到宁凌和肖霄的经历十分相似。


从改革开放到现在，崛起了很多企业，也有很多失败的企业。大家只是记住了成功企业的名字和事迹，失败企业则被扫进了历史垃圾堆，在人们记忆中淡忘直至消失，很少有人会关心失败企业的创业者以及家人的命运。但是，失败者本人和家人仍然生活在社会中。


肖霄想要用自己的方法回到原来的生活，宁凌则机缘巧合用了另一个方法，走了一条别人难以用到的捷径。如果杀害杨帆的凶手真是杨永福，他是用更激烈的方法来面对父亲失败带来的灭顶之灾。从这个角度来看，杨永福报复社会的可能还真是不小。


侯大利想起肖霄的疯狂举动，看着宁凌的眼神就柔和起来，道：“如果晓宇哥没有出现，你会选择什么生活？”


宁凌道：“如果晓宇哥没有出现，我估计要去读研，毕业后在阳州或者其他大城市找一个不错的工作，然后结婚生子，彻底离开湖州，忘记在湖州发生的一切。晓宇哥出现以后，我明白自己有了一个机会可以复仇，这是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所以，我刻意打份成杨帆的模样，希望此起你的注意。大利哥，对不起了。”




李永梅大大咧咧地道：“这是缘分，没有必要说对不起。我从总部挑选一名高手在湖州前方坐镇，我和宁凌在后面指挥。大利，你肯定会觉得我们无聊。其实，到了我这个年龄，很多事情都想通透了，既然有条件，那何必委屈自己，任性地玩一把，把那个姓高的玩死。”


宁凌解释道：“湖州国龙广场原本就是集团正在论证的项目之一，干妈拍板，最后才定下来。这个项目经过多方论证，从可行性上没有问题。”


侯大利对商业争斗没有兴趣，从刑警角度更关心犯罪问题，道：”你们一定要记住，商业竞争归商业竞争，绝对不能采用任何违法犯罪的手段，这是其一；从地图来看，湖州广场规模不小，对方实力也不弱，要千万小心把对方逼到绝境后，对方采取犯罪手段。如果因为这事把自己搭进去，那就不值得。“


宁凌耐心解释道：“大利哥，我们选择是纯粹商业竞争方法，绝不会违法，我们有完整齐的计划，最终结局是让高龙的资金链条断裂，彻底出局。国龙学院在深入研究国内外经济大形势的同时，也会对省内重点企业进行分析。据国龙学院的研究，高龙的摊子铺得太大，涉及的行业很杂，资金链已经危如悬卵，为了修湖州广场已经用光了所有资金，甚至开始非法集资，我们过去只不过给他加上一根稻草。等到湖州广场成为烂尾楼以后，就会成为国龙广场的囊中之物，成为副广场。两个广场将连在一起，成为湖州最大的商业综合体。到目前，湖州当地都认为两个大型商业体在一起将构成湖州最好的商业中心，包括高龙也是这样的认识。”


李永梅道：”我们不会出现在前台，安全没有问题。更重要的一点，儿子虽然很聪明，可是毕竟没有进入商场，对于国龙集团的实力没有清醒认识，也对国龙集团的能量没有认识。我不反对你成为神探，放弃了掌握这些实力的机会，很可惜。”




丈夫有外遇且有私生子，对李永梅是一个极为沉重的打击。若是在以前，她绝对不会为了给宁凌”报仇“而促使湖州国龙集团广场上马，就算项目要上马，也是项目本身而非为了宁凌。如今，她在大方向不错的情况下，开始用她的方式来”游戏人生“，为了自己而活着。


母亲最后几句话实则是一个由来已久的问题，侯大利以前是断然拒绝回到国龙集团。今天母亲再次谈到这个问题时，他突然间稍稍动了动心。动心不过是刹那间的事情，侯大利回到寝室以后，思路立刻就转到枪击案上，拿出笔记本，逐条分析江克扬等人提出的问题，结合自己的看法，提出了三条疑点。

朦胧的晨光

第367章枪击案的三个疑点

6月28日上午9点20分，陈阳、老谭、侯大利、江克扬探组、法医李建伟、勘查室小林和小杨陆续来到重案大队会议室。


张小舒参加完初任培训，上午回法医室报到后，刚刚打扫完办公桌便接到开会通知。


她来到重案大队会议室，在门口遇到拿着刑事侦查卷宗的侯大利。在西城天然气杀人案时，张小舒在诸多老侦查员面前来了一次精彩亮相，给侯大利留下深刻印象。


他遇到张小舒，停下脚步，打招呼道：“回来了？”


张小舒微笑道：“山南省公安厅的初任培训比较人性化，只有两个月。侯组长，今天是什么案子？
”“枪击案。钱所开枪，击中一名群众。市检察院根据检院法医所作的尸检鉴定，认为钱所故意杀人。如今专案移交给市局，重案一组侦办。“..


提起案子，侯大利脸上笑容消失，严肃起来。


张小舒道：“我从来没有遇到过枪击伤。”


侯大利道：”开过枪吗？“


张小舒道：”在培训期间开过枪，这和枪伤不同。“


“对于法医来说，枪伤算是常见伤，多接触几次就能够了解。”侯大利一边说一边走进会议室。


坐下以后，他意识到自己挺看重张小舒，这与她初次亮相后获得到李建伟高度评价有关。




回市局报到时，张小舒为穿什么衣服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放弃了鲜艳色彩的衣服，穿上在培训期间的作训服。她跟在侯大利身后，走入会议室。


在案情分析会上，男性总是占了绝对多数，张小舒是唯一的女性，漂亮，气质独特，立刻吸引了诸多侦查员的目光。


陈阳此刻已经由刑警支队常务副支队长升职为支队长，升职后遇到的第一件案子便是这件棘手案，若是处理不好，钱刚真被判了刑，自己颜面无光，还会影响士气。


他望了望参会的同志，脸色沉重地道：“我来开会前，关局和宫局把我叫到办公室，特意谈了这件案子。案子办不好，以后不好带队伍。但是，我们又必须依法办案，不能因为是自己人而循私枉法，这最考验办案人员的水平。这是办理此案最难的地方。重案一组能打硬仗，技术大队屡立大功，法医室火眼金睛。我希望大家群策群力，办好此案。”




说到这里，他停顿一会儿，道：“钱刚同志做过多年刑警，在派出所工作期间分管刑侦工作，每次有大案要案，只要在他的辖区，他总是以最快速度前往案发地点，保护现场，控制犯罪嫌疑人，调查走访群众，为我们破案奠定良好基础。在城区三个派出所中，钱刚同志在这方面做得最为出色。我讲这么多，归结为一句话，我们要依法让钱刚得到公正对待，具体工作由侯大利布置。”


陈阳作为支队长，只能说到这种程度。所有人的目光转向屡破大案的年轻侦查员身上。


侯大利迎接着诸人目光，非常沉稳地道：“我们当前要做的事情就是还原事实真相，让我们的战友不至于流血又流泪，陈支已经将意义讲得很清楚，我就不多说。我阅读了案卷之后，又和老克探组反复讨论，发现三个疑点，具体工作布置都要根据这三个疑点开展。”




“第一个疑点，当时在场的群众除了龙泰公司职工以及我们的民警，其他目击者全部都是老机动厂的职工，不仅仅有修配厂职工，还有老机动厂其他车间的职工。在调查走访之时，有很多职工表示看到了钱所长鸣枪示警。从常理上来讲，张正虎中枪身亡，老机动厂职工从情理上会站在张正虎这一边。在这种情况下，仍然有相当数量的职工证实钱所长确实有开枪示警的动作。不是一个，而是一批。从这一点来看，我倾向于钱所长确实有开枪示警的动作。我们第一件要做的事是深入调查走访，老克带领全组同志，调查走访所有的目击证人，一个都不能遗漏。我们现在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线索，现场在变动，不同人的观察角度不同，会回记起不同的场景，这些场景汇集在一起，或许就有我们忽视的证据。另外，还有调查当日和张正虎通电话的人，没有这一通电话，张正虎不至于拿着铁锹追打钱所。”


“第二个疑点是为什么只找到一个弹头。鸣枪示警后，子弹飞向天空，找不到弹头很正常。如今检察院法医认为张正虎身中两枪，其中一枪的弹头留在了死者身体内，另一枪贯穿了死者手腕，管状创口是由上往下倾斜。根据弹道推断，子弹应该射在菜地里，但是，没有在菜地里找到子弹。打穿左前臂的子弹只能留在菜地里，找不到子弹就不正常。我们沿着子弹从上往下的射击方向，一寸一寸寻找，要把菜地全部挖起来，用筛子筛查。同时考虑子弹方向改变的情况，也要查找菜地周边。这事很关键，现场勘查的同志要细致要有耐心。”


“第三个疑点是死者身上的钝器伤从何而来。在证人证言中，没有一人提到死者和钱所长有打斗。当时的情况是死者提铁锹向前，钱所长一直后退到菜地，这才开枪。两人之间没有身体接触，钝器伤从何而来？法医室的任务是重新尸检。钱所长始终坚持有鸣枪警告的口头警告的行为，口头警告已经确认，鸣枪警告如今无法确认。检察院认定钱刚故意杀人的依据是检察院法医的鉴定结论，重新验证检察院法医的鉴定结论才是最为核心的工作。”

朦胧的晨光

第368章主动邀请调查

侯大利讲完后，现场格外安静，众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法医室主任李建伟道：市检察院法医周亮水平高，性格倔，不好说话。没有很硬的理由，无法修正他的鉴定结论。我仔细研究过尸检报告，两个弹入点，这是客观事实。从弹入点的角度以及菜地的环境，不可能是跳弹造成的。我个人认为，很难修正。”


侯大利道：“周亮法医的鉴定结论，解释不了第一和第二两个疑点，解释不了钝器伤的由来 。”


李建伟道：“不管能否解释前两条疑点，尸检得出的结论仍然是客观事实。第一、第二疑点都可以有多种解释，唯独尸检鉴定结论只能有一种解释。至于钝器伤，不一定就是现场留下的，有可能是枪击事件前就有。我和大家一样，也想让钱所长的责任降到最低，可是没有新发现，修正不了鉴定结论，那么一切白费。”


侯大利早就想过这个问题，道：“我想谈一个观点，尸体上的枪伤是客观的。如何解释这些损伤的原因却是主观的，这一点非常重要。前两个疑点不能改变尸体上存在的伤痕，但是可以改变对损伤原因的解释。”


李建伟作为老法医，看过市检察院提供的尸检报告，没有怀疑。此刻听到侯大利从侦查员角度提出的观点，愣了愣，然后道：“大利说得没错，我有些先入为主了。在尸检的时候，对相同的伤痕也往往有不同的解释。如果要想在此案上有突破，只能再次核实弹入口的形成原因。如果钝器伤是同时形成的，还得讨论形成原因。”


张小舒是第二次参加案情分析会，听得格外认真，飞快地记录双方观点。


堂姐张小天多次在她面前夸奖侯大利，以前没有真实感受，今天参加案情分析会，觉得侯大利句句话都说在点子上，思维能力很强。她对自己的顶头上司李建伟也颇有好感，李主任是老资格法医，水平也高，能在会场上接受侯大利的观点，很有气度。


侯大利又道：“我们侦办此案，必然要和市检察院沟通，建议市检察院法医参加调查。”


侯大利提出此观点后，所有参会人员都有些吃惊。


李建伟更是没有料到侯大利会提出让市检察院法医参加复查，提醒道：“周亮不好相处，为人很自负，让他参加复查，有可能成为复查阻力。”




支队长陈阳站的角度更高，道：“我同意侯大利的想法。市检察院法医不改变看法，此案就是死胡同。与其后来被动和他们扯皮，不如在复查的时候主动邀请检察院法医参加，这也是他们的职责。提前让他们介入，更有利于沟通。只要我们一切按原则办事，我相信周亮会拿出事实求是的态度。”


李建伟太熟悉周亮，想起他一个钉子一个眼的臭脾气，有些发怵。


他灵机一动，道：“我建议请总队法医室主任杨浩到江州技术支援，同时联合省检察院的法医成立专家组，这次复查就以专家组的意见为主。杨主任在法医界有名望，由他主持鉴定，省检察院那边应该会配合。只要省公安厅和省检察院的专家组给出一致意见，周亮有意见也得保留。”


陈阳当即拍板道：“这是好建议。成立这种级别专家组，必须得市局出面，支队力度太小。散会后，我去给宫局汇报。”


副支队长老谭提议道：“除了请杨主任以外，还得请求总队支援一位验枪专家。以前我们技术室老龙是全省有名的验枪专家，他脑溢血以后，江州验枪方面的力量就薄弱了，现在我们的DNA室和现场勘查在全省还有点名气，其他几样还存在短板。法医室多年就靠老李一个人顶上，田甜原本很成熟，唉。”


听到田甜的名字，张小舒偷偷看了侯大利一眼。




侯大利面无表情，专心听讲。


会议结束以后，支队长陈阳、副支队长老谭和法医李建伟来到宫建民办公室，汇报了会议的情况。


宫建民随即来到局长办公室，向局长关鹏作了汇报。


关鹏近一段时间都在考虑钱刚枪击案，此案与寻常刑案不同，不仅涉及到钱刚个人的命运，也会间接影响士气。他听完汇报，道：“这个想法很好。陈阳和老谭仅仅代表支队，力度确实不够。我和你一起去，直接找费厅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