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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飞舞

[转帖] 《大宗师》(宜昌鬼事终结篇)-困惑的来源是三本书-作者:蛇从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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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8-19 12:04:49 | 显示全部楼层
羊角哀带领随从,到了当初和左伯桃被大雪所困的荒山。但是大雪消融之后,无法找到那棵桑树。羊角哀想起左伯桃临死之前,自己曾经答应要回来,收敛伯桃的尸骨,可是现在却连桑树都寻找不到。辗转到了古墓,想着桑树就在古墓附近十里范围,于是遣人不断寻找。手下召集百里外的山民,逐一查看每一株桑树。
  仍旧没有结果。

  羊角哀懊恼不已,对着苍天大骂自己的背信。这时候手下找来一个老者,说这个隐士求见。羊角哀立即见了这个老者。老者不告诉羊角哀姓名,只说自己是一名铸剑师,师门从来以铸剑为生,略懂一点天文地理,和阴阳鬼神的道理。

  羊角哀知道遇到了高人,立即安顿铸剑师,拜请左伯桃的下落。铸剑师给了羊角哀一个火折,告诉羊角哀,三日后大雨,他在大雨中点燃火折,但是不能打伞,并且不能让火折熄灭,如此,必定能找到他义兄左伯桃的尸体。
  铸剑师离开三日后。果然大雨磅礴,羊角哀点燃火折,随即被大雨淋灭,如此几番,羊角哀始终无法让火折不灭。羊角哀无奈,将点燃的火折含到嘴里,忍受火折烤炙之痛,在大雨中寻找桑树。
  当真看到一颗桑树从地下破土而出,就是当初的桑树模样。羊角哀破开桑树树干,看到左伯桃死尸尚在,面貌栩栩如生。羊角哀感念左伯桃的活命之恩,跪地痛哭。手下百人也同时跟着中大夫跪拜。
  羊角哀想起当年和左伯桃同避雨于那个古墓,于是将古墓重新修缮,厚葬左伯桃。羊角哀给左伯桃守灵七日,在第七日晚上,靠着左伯桃的棺材睡着,梦中看见一人恍恍惚惚的走到眼前,细看的时候,才发现是左伯桃的灵魂。
  羊角哀大喜,本以为和左伯桃阴阳相隔,没想到仍能见面。不料看见左伯桃灵魂头顶一个大洞,连忙惊问缘由。
  左伯桃告诉羊角哀,这个古墓本是荆轲之墓,荆轲心高气傲,不愿意和一个饿死荒野的孤魂为伴,左伯桃搬迁到别处。左伯桃本是个书生,化作鬼魂也无法与荆轲为敌,难免受一些责辱。
  说完之后,左伯桃消失不见。
  羊角哀醒来,果然看见左伯桃尸骨,从棺材里滚出,极尽谦恭,跪向古墓的内侧。

  羊角哀大怒,要将荆轲古墓拆掉。请来工匠之时,突然天地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工匠和民伕都惧怕荆轲鬼魂报复,四散而逃。羊角哀也无可奈何。突然想起那个铸剑师,于是找到铸剑师老者。向老者求教,如何是好。
  老者向羊角哀交代一番,羊角哀明白。然后差遣几个民伕跟着老者铸剑。自己回到楚国都城,在楚国云梦泽里寻找到一个合抱梧桐树,然后向楚王告别。楚王挽留,羊角哀跪谢,当初自己和左伯桃两人为了一展胸中才华,投奔楚国。现在心中所学已经倾囊相授,平生所愿已经达到。楚王感念羊角哀之义,亲送羊角哀出城。

  羊角哀回到古墓,铸剑师锻剑已成,是一把短刃。羊角哀将梧桐树交给老者。然后拿起短刃,在古墓自尽身亡,手下来不及相救。在老者的安排下,将羊角哀的棺椁和左伯桃棺椁并列而置。

  当夜二更时分,老者和羊角哀随从守灵。突然风雨交加,雷声不歇,羊角哀和荆轲喊杀之声不绝,十里之外都能听得真切。然后古墓崩塌,众人纷纷躲避。

  到了第二天清晨,荆轲的棺椁破碎一地,左伯桃和羊角哀两人尸骨也暴露于野。短刃还在羊角哀尸体手中,老者收拾短刃于怀中。然后将羊角哀尸体放入梧桐树。
  和左伯桃安葬。

  老者拿着短刃来到楚国,楚王亲见老者,老者告诉楚王自己是聂政传人。终一生要打造一柄纯阴的宝剑,以驱使天下亡魂厉鬼。如今这柄短剑已成,就把宝剑送给楚王。楚王可以凭借这柄宝剑,与列国一争高下。
  老者说完,也用这柄宝剑自刎。伏剑而死。
  楚王厚葬老者,将这柄宝剑名为“灭荆”。可是楚国上下无一大将愿意殉死把持灭荆宝剑。
  直到楚国灭国,秦国大将王翦在楚国王宫里仔细搜索,于无数金银财宝不顾。只是要寻找这柄灭荆宝剑。
  但是灭荆宝剑到底被王翦找到没有,无法考据。


  周师爷这一段话,说的叶珪和何暮春两人汗流浃背。叶珪看着手中的灭荆宝剑,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何暮春连忙安排下人,到冰窖里把梧桐棺材给搬出来,那里面可能是当年羊角哀的尸体。但是下人却突然告诉何暮春,冰窖里的冰块已经全部融化。冰窖积满了融化的冰水。

  何暮春立即雇人把冰窖里的水舀出来,但是几个水桶轮番舀水,整整舀了一天一夜,冰窖里的水不仅没有下降,反而蔓延到了入口才止住。
  看来整个冰窖已经化为一个水井。

  何暮春家中遇到这种怪事,只好将水井封住。但是事情已经传遍苏州。说何家的冰窖挖到了地下,与太湖相连,并且动了太岁。怕事影响到了风水。

  叶珪从何家告辞,回到家中,看着气派的大宅子。然后把灭荆宝剑放在手上把玩。到了夜间,叶珪休息,把灭荆宝剑,放在桌子上。正要吹灭蜡烛休息,看见火光飘忽,那些纠缠他多日的无数人影,又隐隐显出身来,都围绕着灭荆,想靠近却又不敢接触。

  叶珪想起自己命运开始转折,都是从牢狱里得到了哪一张人皮开始,于是又从贴身处,把人皮放在了桌子上,左思右想自己的遇到的遭遇。
  突然旁边的五通小孩,把人皮将灭荆宝剑包裹起来。拿在手上玩耍。叶珪连忙把宝剑夺过来,不小心把手掌割破,鲜血滴在人皮上。人皮上的骷髅顿时,显现出来,露出狰狞的模样。

  叶珪听藏医说过,这个骷髅是黄裳炼就,后来元朝国师八思巴把骷髅的巨大灵力注入到宋朝亡国的皇族人皮之上。有起死回生的灵力。

  突然想到自己本来是一个郎中,为什么不能用这个人皮给人治病。必定能够成为一名良医。

  叶珪想到这里,立即心胸开朗,无论贫富,他都是一个医生。
  于是将灭荆宝剑收入一个木匣,安心睡觉。
  第二日一早,就把自己自己的招牌挂了出去,现在叶珪身家富足,再也不用做一个行走的郎中。

  可是一连多日,也没有人来求治。叶珪在门口告示,前来求医的病人,不收分文。可是这样一来,更加没人来寻医求助。

  叶珪不解,把黎先生请到家中,好生的招待,报答从前的一饭之恩。黎先生对叶珪说,自古医生救人,哪有不收诊金的道理,你这样一来,病人更加不敢来救治。叶珪听了,觉得黎先生说的没错,只好把不收诊金的告示摘下。

  又过了数日,仍旧没有人来求医。叶珪心灰意冷,决定就守着这份家业,过一辈子罢了。

  突然一天早上,叶珪开门,发现一个全身浮肿的汉子躺倒在自己的门前。于是连忙扶到屋内,仔细看的时候,这人叶珪认得。是城内的更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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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8-19 12:05:37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个时候,黎先生已经被叶珪接到了自己的宅子里居住,清早起来,正准备背着吃饭的物事,仍旧去桥头做自己的营生,听见叶珪在门口的响动,连忙也来到了大门,两人合力把更夫抬到屋内。

  叶珪用竹签顶住更夫的人中,勉强灌了一点温水,过了一会,更夫悠悠的醒转。然后就要起身回家。
  叶珪阻止,告诉更夫的身体虚弱,病情严重,不能走动。
  更夫不住摇头,“我大限已到,就想回到家中,等死便是。”

  叶珪安抚更夫,给更夫把脉,更夫立即甩开叶珪,挣扎着要回家。嘴里念叨:“薛大夫已经说了,我的病无药可治。你也不必费心。如果先生你真的有善心,就把我送回家,让我死在妻子和儿女面前。”

  叶珪听到了薛大夫,当然知道就是苏州城内最有名的医生薛雪。当年自己的吃官司,得以重见天日,就是因为薛大夫的恩惠。现在薛大夫都说面前的这个更夫病入膏肓,那么这人就真的是无药可医,坐以待毙了。
  眼见这更夫只想回家等死,也无法违逆,叶珪只好让黎先生去找一辆骡车过来,送更夫回家。
  黎先生走后,更夫才把自己的病说给了叶珪听。

  这个更夫在十多日之前,在晚上打更,打倒四更的时候,走在城墙下,突然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更夫以为是灯笼突然熄灭,于是从怀中摸索火折,重新给灯笼点火。可是当摸索出火折竹筒,将火折拿出摇晃之后,仍然看不到火光。更夫正想着是不是保管火折不当,火折受潮不能燃烧,突然手中一阵剧痛。
  更夫连忙将火折扔掉,站立当地,猛然醒悟到,并非是火折没有燃烧,而是自己的眼睛看不见了,刚才的手中剧痛,就是火折灼烧到了手指。

  更夫突然失明,当然十分惊慌,连忙呼喊,惊动了城门的守卫。守卫以为是更夫发现了盗贼,立即奔跑过来。却看到了正在陷入癫狂的更夫。
  守卫把更夫带到门楼,才明白更夫的眼睛盲了,更夫眼睛看不见,就等于丢了打更的饭碗,家中妻子儿女,都靠他一人养活。守卫也都是本地乡勇,相互认识,看见更夫突然罹难,也都感叹。

  到了天明,把更夫送回家中。没想到更夫到了辰时,眼睛却又能看见了。更夫大喜过望,在家中跪拜观世音菩萨。

  可是到了当晚值守,到了四更,又走到昨日的同样地方,眼睛又猛然失明。并且到了辰时,眼睛重新得见。
  更夫的病情被邻居知晓,都说更夫是在城墙下遇到了鬼蒙眼。鬼蒙眼是一个流传已久的说法,就是夜间至阴之时,厉鬼会慢慢跟随行人,贴近行人的背后,伸出双臂,用两个手掌将行人的眼睛蒙住,行人的眼睛就什么都瞧不见了。不过到了清晨辰时,鸡鸣日升,厉鬼就散去,行人的眼睛就重新得见光明。
  更夫连忙去请了一个巫婆,到城墙处做法,然后在城墙脚下烧香磕头,希望厉鬼不要再纠缠。
  可是到了晚上四更,仍旧是眼睛失明不见。
  这时候有人就提醒更夫,眼睛失明,为什么不去寻医治病,却相信什么鬼神的道理。
  更夫无奈,只好拿着银两去找城内的名医薛大夫。薛大夫询问了病情,然后仔细看了他的眼睛之后,告诉更夫,他的眼睛失明,绝不是什么厉鬼蒙眼的无稽之谈。而是因为他脑袋中有尸虫吞噬他的脑髓。这个尸虫每到夜间四更就苏醒,在脑袋里爬动,爬到眼睛后方,就隔住了眼睛后的血脉。让他失明。
  现在尸虫开始活动三日,等连续活动五日之后,尸虫就会把更夫的脑髓吃尽,就是更夫毙命之时。现在更夫还有两日可活,趁早回家,于家人相聚两日后赴死。

  更夫正值壮年,一儿一女尚未成年,那里受得了这个厄运。于是跪下来恳求薛雪。薛雪摇头,说这种病症,只有当年华佗重生,用斧头破开他的头颅,挑出尸虫,才能救治。而华佗的开颅之术,早已失传千年,他也无法解救。

  更夫听了薛雪的诊断,知道自己活命无望,找到一个酒肆,大醉一场。二更回家,眼睛就又失明,知道尸虫醒转的时间提前,看来自己的性命已经危在旦夕。他两眼瞧不见,就在城内摸索着乱走,走到一处,脑内剧痛,昏厥过去。刚好就在叶珪的门口。

  叶珪听了更夫所说,看着更夫的脸色,知道薛雪的诊断无误。只是好奇,尸虫从来都是在坟墓里吞噬死人的尸骸,更夫大活人一个,怎么会招惹到尸虫到身上。

  正在想着这个蹊跷,黎先生领着骡车在门口到了,叶珪把更夫扶到车上,亲自送更夫回家。看到更夫的妻子得了痨病,两个儿女,一个四岁,一个九岁。都傻傻的看着更夫,一点办法都没有。
  叶珪心里惨然,打算给点更夫银两,当做一个心意。突然觉得有人在拉扯他的衣袖,转头看去,原来是五通小孩刚才偷偷的跟着叶珪来了。五通小孩不停的向叶珪要胸前的东西。
  叶珪知道她是看见过那张人皮,想讨去了玩耍。又想起当年藏医说的那句话,这张人皮,叫阴阳四辩骷髅,有起死回生的道理。
  可是藏医自己也不知道这个人皮到底怎么才能让人起死回生,解救病人于危难。看来这个说法,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事情。

  叶珪看着更夫已经躺倒床上,慢慢安抚妻子,告诉妻子在他死后,到何处去投奔某亲戚,叶珪不忍看着更夫交代后事。于是留下身上的细碎银两,弯腰把五通小孩抱起来,转身离开。既然薛雪大夫都宣告无治,他也无计可施。

  叶珪走到门口,五通小孩突然把手伸进他的胸口,掏出了那张人皮。叶珪害怕五通小孩撕烂人皮,连忙把人皮要夺过来。可是人皮突然就贴到了叶珪的耳朵旁边。

  “灯笼。”

  叶珪听见了这两个字,立即转头张望。五通小孩不能说话,听说五通都是哑巴,这两个字,绝不是五通小孩所说。可是四周无人,叶珪也只当是自己听错了。

  叶珪把人皮就要从耳边扯下,放入怀中。
  “灯笼。”

  这两个字又在叶珪的耳边响起,叶珪这次听得清清楚楚,不再怀疑。于是把人皮放到自己的眼前,看见人皮正中的骷髅,已经显出了形象,血红一片。

  叶珪猛然醒悟,原来阴阳四辩骷髅,竟然是用语言与人说话!

  叶珪再把人皮拿到耳边,但是人皮在发出任何声音。

  叶珪放下五通小孩,五通小孩摇摇晃晃走到更夫的两个子女面前,拉扯两个小孩玩耍。小孩虽然看不见五通小孩,但是却并不害怕,九岁的小孩已经懂事,不肯玩耍,只是趴在父亲床头。而四岁小孩懵懂无知,和五通小孩玩耍起来,在屋子里面相互追逐,捉迷藏。

  叶珪走到更夫床头,对着更夫说:“灯笼,你打更用的灯笼在那里?”
  更夫不明所以。更夫的妻子把灯笼拿了过来。

  叶珪仔细看着灯笼,这就是个夜间行走的灯笼,平平无奇。灯笼纸糊的表面写着一个“衙”字。

  叶珪仔细看着灯笼,把里面的蜡烛拿出来,嗅了又嗅,然后有看了看灯笼的糊纸。最后把眼光看到了灯笼的手柄上。
  叶珪看了手柄,询问更夫:“这个手把,为什么怎么是新的?”
  更夫告诉叶珪,清明的时候,他给父亲上坟,坟头长出了一棵小桃树,桃树长在坟头,大凶。于是把这个细细的桃树给拔下来,却没想到桃树的枝干笔直,十分就手。刚好他灯笼的手柄时日已久,腐朽不堪。于是换了这个桃木手柄。
  叶珪听了,点头对更夫说:“既然如此,那我知道了。”


  叶珪不再耽误,立即回家,取来治疗病人的医具。然后让更夫伸出右手手掌。
  然后用银刀在手掌中心,十字交叉划了两道,然后让更夫把头靠在床沿之外,左耳向下,接着取出灯笼内的蜡烛,在更夫的耳朵下方点燃。用蜡烛熏烤更夫的耳朵。

  一根蜡烛燃了一半的时候,更夫的手掌伤口处,突然冒出一个细如米粒大小的黑色甲虫。叶珪立即掏出一块牛肉,放在更夫的手掌边缘,细如米粒的黑色甲虫,在更夫的手掌上蹦跳两下,钻入牛肉中。

  这个东西更夫看的清楚,询问叶珪:“这是虱子?”
  叶珪摇头,“这就是吞噬你脑髓的尸虫。”
  说完,叶珪让更夫翻转身体,右耳向下,蜡烛开始熏烤。过人不多时,又一个黑色的尸虫从更夫的右手手掌里钻出,跳入牛肉。

  叶珪连忙收拾蜡烛,让更夫的妻子在门外生了一堆柴火,然后把牛肉烧成灰烬。叶珪对更夫说:“如果你今晚无事,那么你脑内的尸虫就只有这两个。如果尸虫未尽,尸虫今晚就会噬咬你的脑髓,回天乏术。”

  说完,叶珪拱拱手,背着医箱,找到正在玩耍的五通,牵着离开更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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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8-20 21:21:13 | 显示全部楼层
叶珪回到家里,黎先生早已在家中等待,看见叶珪回来,连忙拉着叶珪说:“你可回来了,有个人一直在等你。”
  叶珪连忙走进大堂,边走边问:“是不是有人的了急病,赶来救治?”
  黎先生摇头说:“不是,这人没生病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人。”

  两人说这话,走进了屋内,叶珪看见一个穿着蓑衣的人正站在屋内,看着墙上的山水画。
  叶珪向来人说:“请问有什么事情找我?”
  那人仍旧看着墙壁的那副画,不回答叶珪,却问:“这幅画是叶先生祖传的吗?”
  “不是。”叶珪老实的回答,“是一个大人送给我的。”
  “我猜也是,”那人虽然穿着蓑衣,但是语气傲慢,“这幅画是临摹吴道子的《地狱变相图》,但是临摹者的手笔,也是一流的画工。这幅画价值不菲。”
  叶珪虽然知道当初黄筠送给他不少值钱的东西,这幅画也没有放在心上,黄筠安排人挂在这里,他也从来没有去留意这个副画的贵贱。现在更没有心思与这个穿着蓑衣的人讨论什么,于是说:“我不懂书画,挂在这里也没看过几次。”

  那个穿着蓑衣的人,总算是把脸转了过来,一张焦黄的马脸,留着三缕胡须。然后对着叶珪说:“我姓谢,名三平。没想到叶先生年纪不大。”
  叶珪听了,对谢三平问:“谢先生有什么指教?”
  谢三平说:“其实更夫的病症,是罪有应得,叶先生是不是管的宽了。”
  叶珪说:“我是郎中,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哪有什么管得宽窄的道理。”
  “叶先生家境富裕,当然不是为了钱财治病,”谢三平说,“但是这个更夫,你不该救。”
  “谢先生能不能说个明白?”叶珪拱手。
  “因为我不愿意。”谢先生的口气实在是太傲慢,叶珪就算是脾气再好,也无法忍受,“人我已经治了,谢先生这话也说晚了。”

  谢三平说:“你治得好?”
  “尸虫入脑,”叶珪说,“我已经用办法给熏出来了。”

  谢三平听了,对叶珪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先生姓谢,名三平,”叶珪毫不示弱,“你刚才已经说过了。”

  黎先生听见叶珪对着谢三平这么说话,立即把叶珪的衣袖拉了拉,“谢先生是苏州知县的幕僚。说话要客气一点。”
  叶珪就非常奇怪,幕僚师爷应该都是一副文绉绉的书生模样,怎么这个谢三平,却是穿着蓑衣,隐居渔夫的打扮。

  “听说叶先生因为误诊,吃过官司?”谢三平说,“幸亏后来病妇家人不在追究,放你除了大牢。”
  “有这个事情。”叶珪回答。
  “叶先生本来家道中落,可是出狱之后,却突然发达。”谢三平看着叶珪,“是不是得了什么宝物,突然发家。”
  “我这些钱财都是一个官居高位的大人所赠,”叶珪说,“宝物什么的,从何谈起。”

  “当真?”谢三平皮笑肉不笑。
  叶珪突然想起了藏医对自己说过的话,有人为了抢夺他身上的阴阳四辩骷髅,把藏医送进大牢,百般折磨。
  看来这个谢三平一定和此事有关,而且对自己的底细打听的十分清楚。可是这人为什么要自己不救治更夫,这也是个蹊跷的事情。

  谢三平看着叶珪很久,然后说:“何暮春只是个盐商,他只能护你一时,可不能护你长远。”

  叶珪说:“我只是一个郎中,也犯不上让何大人劳烦。”

  谢三平看见叶珪并不买账,于是告辞,从叶珪身边走过的时候,一股腥味从蓑衣里蔓延出来,叶珪眉头皱了一下。

  谢三平离开后,黎先生告诉叶珪,“这个谢三平,本来是个惯偷,后来伙同其他的盗贼盗墓。然后多年不见,再次出现的时候,就变成了一个神棍,给人驱邪,后来不知道什么机缘,接近了知县,做了知县的幕僚。这人有点法术,并且蛊惑人的本事很高,知县对他言听计从。”

  叶珪听了黎先生的诉说,突然拍了一下大腿,“难怪他阻扰我给更夫治病?”

  黎先生不明就里,“这又有什么关系了,你还是不要得罪这种人为妙。”
  叶珪说:“我正在奇怪,更夫脑内的尸虫来历,看来和这个谢三平脱不了关系。”

  黎先生又向叶珪说了一通谢师爷往日,靠着知县的信任,逼迫乡民的事情。总之就是告诫叶珪去给谢师爷服个软,别得罪了这种小人。
  叶珪不置可否,不愿意为得罪这种人操心。


  第二日一早,叶珪门口嘈杂不堪,连忙和黎先生来到门外,看到一群人站在门口,熙熙攘攘的在说话。其中站在最前面的是那个更夫。
  更夫一看到叶珪,立即就跪下来,并且拉着妻子和儿女,一起跪拜。叶珪明白,更夫熬过了最后一日,天明无事,就说明尸虫已经祛除。现在专门来向叶珪道谢。

  而且更夫的病患,在苏州城内已经很多人得知薛雪大夫许了五日死期。可是没想到在最后一日,让叶珪把更夫的命给捞了回来。

  所以更夫一路上遇到乡邻,就告诉他人,自己要向叶珪叶大夫感谢救命之恩。所以一路上来了十好几人,都来看看叶大夫是个什么样的医生,竟然比薛雪薛大夫更有妙手回春的本领。
  当这些人看到叶大夫就是往日行走于街头巷尾的小郎中的时候,都不免震惊。

  众人在叶珪家门口喧闹一阵,也就散了。走的时候,都难免有人嘀咕,叶珪这么年轻,是不是凭着运气,误打误撞救了更夫。

  叶珪邀请更夫进屋,然后仔细的看了看更夫的眼睛,眼睛已经清澈,又把了脉象,寸口稳健,看来是真的痊愈。

  叶珪心中的疑团未解,于是问更夫,“你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更夫想了很久,“我每晚打更,遇见盗贼,抓了报官这种事情在所难免。”
  叶珪看向黎先生,“谢师爷从前是个盗贼,可能和更夫有旧怨。”
  “谢师爷年轻的时候,在城内夜行,被我带到衙门里去过一次,”更夫说,“很久之前了,你不提,我都忘得干干净净。而且他现在贵为知县幕僚,应该不会与我为难。”

  “你一定是破坏了谢师爷什么事情,所以一直怀恨在心,”叶珪说,“所以他在你父亲坟头种了桃枝。”
  更夫脸色顿时煞白,“谢师爷要陷害我,那里需要这种手段。”
  “他只是在尝试自己的法术而已。”叶珪说,“刚好你与他有旧怨,就那你试刀。这人的确心地不善。”

  更夫大汗淋漓,慌了神。
  叶珪就告诉更夫,谢师爷一定是想养一种尸虫,于是想到了更夫与自己的过节。于是找了一截桃枝,用利器把桃枝钻成中空,然后一头削尖,慢慢钉入更夫父亲坟头的棺材,棺材在地下多年,已经腐朽。桃枝一直探入棺材内。尸虫就顺着桃枝往上爬。

  桃枝在坟头抽芽,慢慢生长,一年之后,就在坟头长出了树干。更夫就把桃枝拔出来。因为更夫夜间巡夜,难免会碰到妖邪鬼怪作祟,所以更夫的灯笼把手,都用辟邪的桃木制成。所以更夫看见拔出来的桃枝就手,肯定就会用桃枝替换把手。

  而尸虫害怕牛油燃烧后的烟雾,更夫灯笼的牛油蜡烛,在一段熏烤,时间长了,躲避在桃枝中的尸虫就会慢慢向另一端移动。到了另一头顶端,就会咬破更夫的手掌心。
  尸虫咬人的皮肤,并不见血,也不会让人感觉到瘙痒难熬,所以更夫察觉不到手掌心的伤口,尸虫就从伤口处钻入更夫手掌的肌肉里,然后顺着血管,慢慢行走到脑内。然后在脑内休息,一旦发作,就开始吞噬脑髓,让更夫的眼睛失明。

  如果不是叶珪发现了这个尸虫来历蹊跷,更夫死后,埋葬在地下,尸虫就会在他尸身上繁衍。到了翌年中秋,谢师爷一定会偷偷挖坟,开棺把尸虫全部收集起来,再行饲养。

  更夫听了,毛骨悚然,不停的向叶珪告谢。感激了很久,才告辞。

  叶珪对着黎先生说:“如果不是你说谢师爷曾经盗过墓,我到现在也无法想象,是谁会这么做。”

  黎先生也叹气,“不知道谢师爷到底得了高人传授,用这种法子害人。”
  “没有人教他,”叶珪猜测,“他一定是在盗墓后,在坟墓里找到了什么书籍,照着书籍记载的恶毒法门修炼,养虫。”

  黎先生也唏嘘了一会谢师爷的手段,又担心谢师爷以后会为难叶珪,不停的唉声叹气,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好日子,却得罪了这种人物。

  叶珪却心里更加担忧,因为叶珪已经大致明白,藏医被人构陷入狱,一定跟谢师爷有关。谢师爷一定觊觎阴阳四辩骷髅,才把藏医送进大牢。而现在谢师爷知道自己和藏医有过交谈,已经在怀疑阴阳四辩骷髅是否在他身上。这才是最凶险的事情。
  叶珪想到这里,心里突然一阵悲凉,既然谢师爷找到自己,那么意味着,藏医已经被他折磨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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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8-22 13:38:02 | 显示全部楼层
谢师爷走后,叶珪大致猜测出藏医被害的事情。随即想到自己的救治更夫,也是阴阳四辩骷髅的提醒。谢师爷难免不是因为怀疑藏医把阴阳四辩骷髅送给了自己,才跟踪而来,而且谢师爷已经试探过自己,是不是在大牢里得到过什么宝贝。如果不是因为大盐商何暮春对自己十分的关照,谢师爷可能已经故技重施,把自己弄进大牢里拷打逼问阴阳四辩骷髅的下落。

  谢师爷不会善罢甘休这是肯定的。叶珪自己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避祸,只好把在大牢里遇到藏医,藏医把人皮赠送给他的事情,详尽的说了一遍。
  黎先生听了,比叶珪更加担忧。
  黎先生想了很久,对叶珪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谢师爷把藏医关了这么久,也没拿到人皮,现在你又拿着人皮救治了更夫,且不论更夫脑袋里的尸虫是不是谢师爷报复所为,但是他一定是认准了人皮在你手上。”

  “可是我答应过藏医,一定要把人皮交给黄裳后人的手上。”叶珪说,“藏医宁死不肯交给谢师爷,却交给了我,我不能辜负藏医的嘱咐。”

  “那么至少你不能再用人皮给人治病,”黎先生说,“不能给谢师爷留下口实。”
  “这人皮本来就不是我所有,”叶珪说,“我一旦找到黄裳后人,就交出去,以后治病,我也尽量不用这个人皮。”
  “这样当然是最好,”黎先生看着叶珪说,“你命中有多劫难,看来这个人皮,就是你最凶险的关口。”

  叶珪听了,也无法可想,只能是尽量不去招惹是非而已。不过果然事情如黎先生所说,叶珪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叶珪救治更夫的事情传遍城内,都说苏州城出了一个比薛大夫更高明的医生,薛大夫无法医治的病人,就让这个叶大夫给救活了。
  叶珪家的门前,前来治病的人,络绎不绝。叶珪都尽心救治,为人谦和,病人都十分的感激。

  这日一个家打扮的人物来到叶家,找到叶珪,对叶珪说:“薛大夫薛雪,想邀请叶先生到府上见面,相互探讨一下医术。”
  叶珪听了十分激动,对家丁说:“薛雪薛大夫,与我有救命之恩,上次我去拜会,没有亲见,我一定到府上亲自道谢。”
  家丁就告诉叶珪,明日早上,薛大夫在家里等候叶先生。

  第二日,叶珪去拜访薛雪,想着要带一份什么礼物,觉得薛家名医世家,家道殷实,也不缺什么东西。想来想去,就把黄筠留给他的那个黄金小人带在身上,作为拜见的礼物,毕竟救命之恩,要有个能拿出手的礼物,作为报答。

  叶珪到了薛家门口,家丁在门口已经等候多时,看见叶珪来了,就带着叶珪进屋,到了会客的大厅,家丁对叶珪说:“叶先生先在这里等候,我去禀告。”然后就走了。

  叶珪在大厅里坐着无所事事,只能看着大厅里的摆设,摆设简单,也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叶珪正在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副岁寒三友图,这时候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对着叶珪说:“叶先生来了,太好了,总算看到了名医。”

  叶珪转头看见这个年轻人他还认得,就是他刚逃脱了牢狱之灾,听说是薛雪大夫救了周员外的夫人,才让自己的得以解困。到了薛府拜谢,可是看到的就是这个年轻人。
  当时这个年轻人对自己十分傲慢,说自己的了穷饿治病云云。并没有让叶珪见到薛雪大夫面谢。

  而这个年轻人看来已经忘记了和叶珪有过一面之缘,只是看着叶珪,“比我想的年轻多了,我还以为叶大夫是一个老医生。”
  叶珪知道这个年轻人在故意客套,城内已经传遍了他的身份,提起叶大夫都是说他年轻有为。十几岁就有起死回生的医术。

  年轻人和叶珪客套了两句,两人分别在椅子上坐下,叶珪看着门口。年轻人问:“叶先生还在等谁?”
  叶珪恭敬的说:“当年薛大夫救过我一条命,我等他来了,亲自告谢。”
  年轻人惊愕的说:“原来你不知道薛大夫是谁?”
  “无缘得见,”叶珪说,“今日终于可以当面告谢了。”

  年轻人笑起来,笑了很久,家仆端来茶盏,放在叶珪和年轻人的面前,年轻人对着家仆说:“没你什么事情了,你先退下。”
  家仆说:“城外的刘乡绅,得了消渴病,在外厅等了一个时辰了。”
  “让他等着,”年轻人摆手,“五个月前,我就说过他的脚趾会腐烂,他不肯相信,现在知道厉害了。”

  叶珪看见年轻人这么说话,突然明白过来。手里的茶盏差点摔在地上,然后惊异的看着年轻人,“原来你就是薛雪,薛大夫!”

  “苏州城内,多半都认得我,”薛雪笑着说,“偏偏却不认识我,你的穷饿之病,看来现在已经好了。”

  原来薛雪一直都记得自己,只是故意在跟叶珪打趣。叶珪并不介意,连忙把带来的金人拿出来,放到薛雪的面前,“薛大夫有活命的恩情,这份礼物,不成敬意。”

  薛雪把金人拿起来端详,“这是足金的分量,我不敢当啊。”
  叶珪恭敬的说:“薛大夫不用推辞,救人一命,在你看来是举手之劳,与我却是再造之恩。”

  薛雪这才把金人放下,“周员外的夫人,我开的方子和你的一样,算不上我救了你。”
  两人推辞了半天,薛雪坚持不受,对着叶珪说:“看来今后,苏州城内,最高明的大夫,是叶先生你了。何苦在我面前谦虚。”

  叶珪听了这话,才明白薛雪邀请自己到府上来,是因为更夫的事情。更夫在薛雪处告知无治,但是自己却救了更夫性命。在自己看来只是本分,但是这个事情,薛雪一定是耿耿于怀。

  果然薛雪开始询问:“更夫的尸虫入脑,只能开颅解救。不知道叶先生用的什么法子,治好了他的病症。”

  “尸虫害怕牛油烟熏,”叶珪老实回答,“从桃木中钻出,进入更夫手心的劳宫穴,顺着手阳明大肠经进入到迎香穴后的脑髓。”
  “原本来如此。”薛雪点头,“我当时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来,是尸虫从何而来,还以为是更夫接触死人,尸虫误入到了他的脑内。”

  叶珪说:“所以我用牛油蜡烛的烟雾,从更夫的耳孔里渗入,让尸虫顺着手阳明大肠经回到劳宫穴。”

  “的确是个好法子。”薛雪突然问,“可是这个法子,并非医术,倒是和巫蛊之术一般。”

  叶珪愕然,当时他救治更夫,的确是阴阳四辩骷髅的提醒,并非自己的诊断。但是现在他也不能告诉薛雪这个缘由。

  薛雪看叶珪的脸色,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于是对叶珪说:“既然这样,我心里也就踏实了,我薛家的医术,实在是很难与巫术齐名。叶先生你,用的是这种巫术给人看病,却要得一个良医的名称。”

  “我只是治病救人,”叶珪正色说,“没有去想什么巫术医术。”

  薛雪却已经不在意叶珪的解释,摇头说:“针砭之术千变万化,也不见得就输给了你的手段,叶先生能不能跟我打个赌。”
  “薛大夫成名已久,”叶珪对着薛雪说,“我不敢跟你立个什么赌约。以后各自救人便是。薛大夫如果是为了这事找我来,那就没什么好说,我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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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8-22 13:38:45 | 显示全部楼层
叶珪离开薛家,走在路上,看着把手里的那张人皮掏出来,看了又看。心想自己一个医生世家,却被薛雪耻笑为神棍之流,可是自己解救更夫,归根究底,还是人皮的提醒。叶珪越想越生气,就想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黄裳的后人,把这张人皮给送了出去,算是完成了藏医临死前的托付。
  叶珪想了很久,把人皮贴身放好。

  走回家里,看见黎先生面如土色,正要问什么事情。突然看见县衙里的几个衙役和谢师爷从书房走出来,对着叶珪说:“叶先生,你又吃上官司了。”
  叶珪看了看黎先生,又看这谢师爷,谢师爷手里拿着基本医书,心里明白这一天总是要来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然后看见更夫磨磨蹭蹭的从衙役的身后走出来。谢师爷对着更夫问:“是不是这人治瞎了你的眼睛?”
  叶珪这才看到更夫的眼睛眇了一只,瞳孔散淡无光。于是对谢师爷说:“我治他的时候,尸虫已经醒转,即便是救他的性命,他盲了一只眼睛,也是无力回天的事情。”
  谢师爷对着更夫说:“当真是叶先生所说?”
  “不是,”更夫摇头,“叶先生给我治病之前,我的两个眼睛都好好的。”
  更夫说完,眼光看着地面,不敢看着叶珪。

  叶珪看着更夫,叹口气,然后对谢师爷说:“你又何苦为难这个不相干的人。”
  谢师爷挥挥手,衙役上来把叶珪给绑了,如同前一次一样,把叶珪带到县衙。
  但是这次根本没有审问,径直把叶珪扔进了大牢,而正是当初藏医所在的那个牢室。

  叶珪摸了摸脚上的锁具,心里想着,果然自己跟藏医一样的下场。在牢房里不知道过了多久,叶珪被带到县衙大堂,这次知县并不说话,而是谢师爷开口询问:“听说你得了高人指点,出狱后治了何暮春的顽疾,所以何暮春厚待于你,这是可有吗?”
  叶珪摇头。
  “那就是拿了别人什么东西,”谢师爷继续试探,“医术变得高明了。”
  “叶珪仍旧不做声。谢师爷又说:“或者那个东西,根本就是巫师做法的法器,根本就是不是行医治病的医具。”

  叶珪抬头看着谢师爷,“薛雪大夫是我敬重的人,但是他这么说,当真是不妥当。”
  “我什么时候告诉你是薛大夫跟我说起这事?”谢师爷不置可否,“你一个医生,又不是神棍巫师,更不是什么喇嘛,要那个东西做什么?”
  叶珪只是嘴硬,“我不知道谢先生说的什么东西。”

  现在上堂,谢师爷不再提起更夫眼睛的事情,只是不断旁敲侧击,叶珪心里跟明镜似的。愈是这样,叶珪心里就更加不肯把人皮交给谢师爷。

  谢师爷也知道叶珪不会告诉自己人皮下落,于是让衙役搜寻叶珪的身上,叶珪心里顿时大惊,阴阳四辩骷髅一直小心翼翼的贴身放在身上,谢先生隔了这些时间才来问自己,一定是在家里搜了一个底朝天。找不到人皮才来讯问。

  叶珪开始后悔,没有把人皮藏在牢房里,但是随即想到,谢师爷既然能搜遍自己的家,那么搜一遍牢房,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看来人皮,终究是要落在谢师爷的手上。

  衙役把叶珪的衣服扯开,搜了一遍。让叶珪奇怪的是,人皮明明就在自己的胸前贴身放着,可是衙役就是视而不见。反而把他随身的一些银针、砭石都搜了出来,知县见了,看了看谢师爷,“既然没事,就退堂。”
  谢师爷也无奈,只能让衙役把叶珪送回牢房。回到牢房之后,谢师爷支开衙役和牢役,旁边的人犯也被带走。
  谢师爷和叶珪两人单独站在黑牢里。
  “现在就你和我二人,”谢师爷说,“我们也不用再遮掩什么,我就问你,当初这个牢房里的藏医,把他的阴阳四辩骷髅交给了你,你又藏到什么地方?”
  叶珪只是摇头,“没听说过什么骷髅。”
  “是一张人皮,”谢师爷说,“会说话的人皮。”
  “我没见过。”叶珪回答。

  现在叶珪也明白了,阴阳四辩骷髅是个不能提及的物事,谢师爷无论怎么觊觎,也不敢把这个东西说出来。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一旦走漏风声,传了出去,可能会有更加厉害的人物出现,谢先生反而拿不到。这样一来,谢师爷也只能和叶珪打哑谜。就跟当初他逼迫藏医一样。

  叶珪想到这里,心里一沉,看来谢师爷会跟对付藏医一样对付自己,让自己永远无法出去,死在这个大牢里。而且叶珪也已经完全明白,阴阳四辩骷髅,贴在自己的胸口,旁人就永远无法看出来,而这个细节,谢师爷根本就不知情。


  谢师爷的语气不在傲慢,而是婉言劝说:“你既然是医生,就不该拿着那个东西,你知道那个人皮的来历吗?”
  叶珪左右就是不停摇头,不被谢师爷抓到口风上的破绽。

  谢师爷继续说:“你当时被冤枉入狱,和藏医有过谈话,当你出狱之后两日,藏医就死在这个牢房里。而你却从一个一文不名的游走郎中,让何暮春送你钱财无数,并且你救的那个更夫的手段,绝不是一般医术所为。如果你是我,你相信藏医没有把阴阳四辩骷髅赠送与你吗?”

  “我只知道不是自己的东西,我绝不会巧取豪夺。”即便是谢师爷已经把经过的来龙去脉猜的八九不离十,叶珪仍然不肯承认,因为他知道,阴阳四辩骷髅让谢师爷不择手段的抢夺,一定是大有来历,并且有无法预知的法力。如果落到了谢师爷这种人的手上,绝不是一件好事。藏医当时一定也是如他现在一样的想法。

  无论谢师爷怎样威逼利诱,叶珪只是摇头。
  谢师爷又说:“阴阳四辩骷髅,本来是黄裳当年的法器,却不是他最厉害的一件法器。这东西是在大喇嘛八思巴的手上,用宋朝皇族后裔的人皮炼制。后来流落到了民间,无数的术士都对这个人皮十分向往,因为一直传言,宋朝斩鬼宗师黄裳,一个螟蛉,一个骷髅,是天下御鬼杀鬼的利器。任得一个,就能成为天下最厉害的术士。可是一直没有出现。”
  “谢先生给我说这些干什么,”叶珪冷冷的说,“你自己也说过,我只是一个郎中,跟术士有什么瓜葛。”
  “正因为你是一个术士,”谢师爷说,“为什么要强撑着把人皮给藏着,何不送给了我,我立即放你出去,从今以后,你做你的医生,我做我的术士,各不相欠。”
  叶珪被谢师爷的厚颜无耻气的笑起来,“谢先生既然把那个人皮说得这么厉害,为什么不自己去找,却在我身上唠叨这么多话。”

  “我给你三天时间,慢慢想想。”谢师爷说,“三天后,我就不再这么好言相劝了。”
  谢师爷说完,离开牢房。叶珪明白,三天后,谢师爷要对自己用刑,就跟对藏医用刑一样。叶珪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熬不住苦刑,把人皮给招了,但是如果不招,自己死在牢房里,人皮也没有可以托付的人。


  叶珪无法可想,只能等着三天后,自己去忍受刑法。过了一天,黎先生来探监。黎先生看见叶珪并没有受什么大刑,放心了很多,对着叶珪说:“你家里的东西,我帮你照看,你到底有什么东西,就给了谢师爷,这人你得罪不起。”

  “是谢师爷让你来劝我的吗?”叶珪问黎先生。
  “是何暮春何员外买通了知县,让我来见你一面。”黎先生说,“可是知县被谢师爷蛊惑,仍旧不肯放你出去。”

  叶珪看了黎先生很久,轻声对黎先生说:“你替我告诉何员外一声,我死后,一定要替我找到黄裳的后人,然后告诉黄裳后人,我死不瞑目,让他挖出我棺材,替我重葬超度。”

  黎先生听了,顿时哆嗦起来,“何暮春是什么人,怎么会答应你这个要求。”
  “他答应过我,”叶珪说,“我无论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会替我完成。”

  黎先生对着叶珪说:“我再去恳求何员外,让他来救你出狱,你可千万不能自己寻死。”

  叶珪本来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对黎先生的话也不太了然。等黎先生走了之后,他慢慢把人皮从胸口拿出来,仔细看着,这东西贴在胸口上,旁人都瞧不见。现在撕下来了,之间人皮中央的骷髅,和自己的心脏靠的时间长了,竟然有了一丝诡异的笑容一般。

  叶珪仔细看着骷髅,旁边的牡丹也已经显现出来。牡丹!叶珪突然想到,牡丹是中土的名花,这个绝非喇嘛八思巴所为。那么牡丹一定和黄裳的后人有关。叶珪突然想起自己在河边所救的那个溺水者,身上穿的衣服,绣着几朵花纹,当时叶珪还觉得十分奇怪,现在仔细回想,突然想到,那个人衣服上绣的花纹,就是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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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8-23 15:14:1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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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8-23 15:15:36 | 显示全部楼层
  算沙部

  九千七百三十二进 六万四千一百二十二出


  徐云风把人皮拿在手上,对着火车车窗外的阳光看着。几朵牡丹被阳光透射,却显出的是绿色花纹。
  方浊已经靠着王鲲鹏的肩膀睡着。王鲲鹏冷冷的看着徐云风,“你看出什么究竟出来了吗?”
  “看不出来,”徐云风说,“但是有点我知道,这玩意的厉害,不比螟蛉差。”
  “这东西如果不在诡道的传人手上,根本就发挥不出真实的效果。”王鲲鹏说,“在医生的手里,也就只能给人治病提供线索,”王鲲鹏说,“所以这些年来,阴阳四辩骷髅辗转流传在医生的手上,却不知道阴阳四辩骷髅的真正的用途。”

  徐云风说:“螟蛉主杀伐,凡事有阴有阳,这个人皮应该是主持生养。当年金仲告诉你诡道的传承是容平肃杀,其实他错了,诡道的另一半传承,是超度。”
  王鲲鹏说:“可是人皮已经不再诡道很多年了,所以金仲和金旋子不知道。”
  “诡道两房的争斗根源,也应该由此而起。”徐云风说,“长房主杀,幺房主生。两者不能同时相容。”

  王鲲鹏和徐云风两人同时想到了这节,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他们明白的太晚了。而且这事,赵一二和金旋子当然也不知道,不然也不会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徐云风看着正靠着王鲲鹏熟睡的方浊,“这丫头扛不住了,她的本事越来越弱。”
  “希望能挺过去。”王鲲鹏说,“阵法不能缺了她。”

  “到时候她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怎么办?”徐云风问。
  “她会有的,”王鲲鹏说,“她不会看见你身处险境,而没有什么作为。”

  “要说方浊还真是可怜,”徐云风说,“你现在的做法,和当年老严对她的做法也没什么区别。”

  王鲲鹏叹口气,“不一样,我们要做的事情她都知道。”
  “你以为当年老严利用她做饵,”徐云风皱起眉头,“她真的不知道?”
  “你他妈的告诉她了?”王鲲鹏声音大起来。

  “方浊不是傻子,”徐云风说,“她这两年什么都明白了。”

  话说到这份上,王鲲鹏除了对方浊内心十分的愧疚,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徐云风把阴阳四辩骷髅收起来。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言不发。

  火车到了宜昌,王鲲鹏、徐云风、方浊三人回到紫光园的家里,却发现黄坤并没有等着他们。徐云风也不以为意,三人暂时休息。
  到了第二天,徐云风到三峡大学去找黄坤,黄坤的同学告诉徐云风,黄坤有几天没来了。
  徐云风告诉了王鲲鹏,两人去了牛扎坪,牛扎坪只有寻蝉一个人在镇守。没有邓瞳的踪影。现在寻蝉已经在星位上入定,不能打扰,王鲲鹏和徐云风只好离开。

  王鲲鹏恨恨的说:“一定是邓瞳这小子,偷偷跑了,现在不知道惹了什么事情出来。”

  徐云风哼哼几声,“看来这次,黄坤和邓瞳在一起惹事。这两人的凑一块,一定没什么好事。”

  王鲲鹏只能再去水文去找申德旭。申德旭正在水文,知道王鲲鹏和徐云风来拜访了,连忙跑出来迎接,对着王鲲鹏说:“这次,你的徒弟可给你长脸了!”

  王鲲鹏和徐云风两人摸不着头脑,只见申德旭笑着说:“这两个小子,总算是做了点事情。把暗中使坏的人给找出来了。”

  “他们人还好吗?”王鲲鹏立即问。
  申德旭说:“没事,他们都在,我马上带你们去看看。”

  王鲲鹏和徐云风跟着申德旭又到了会议室下的仓库,看见一个仓库的正中央放了一个巨大的水缸。黄坤和邓瞳两人正站在水缸旁,看着水缸下面。他们听到了动静,看到徐云风和王鲲鹏来了,黄坤连忙说:“师父,你们回来了啊。”
  邓瞳嘚瑟的很,“你们看我们抓到了什么?”

  “不是让你在牛扎坪好好的呆着吗?”王鲲鹏恼怒的问“怎么偷偷跑出来了。”
  “你看了就知道了,”邓瞳指着水缸,“这次我可没有闯祸。”

  徐云风和王鲲鹏也走到水缸边,看着水下,看到一个海狸鼠一样的东西,静静的趴在缸底,但是这个海狸鼠又比一般的海狸鼠要大很多,几乎是一个小狗的大小。

  海狸鼠的脚踝上箍着一个铁环,铁环上连着一个秤砣。
  王鲲鹏看了看,对着邓瞳问:“这个到底是什么?”

  邓瞳哼了哼,“就这个玩意,差点没有把我折腾死。”

  黄坤就把邓瞳被黄鼠狼蛊惑的事情给说了一遍,王鲲鹏仔细看了看缸底,“毛变成了白色,看来的确是有年头了。”
  徐云风问:“你们怎么把这东西给逮到的?”

  黄坤顿时语塞,邓瞳才把他们的经历给说了一遍。
  原来王鲲鹏和徐云风、方浊去了湖南。邓瞳拉着黄坤,大晚上的在镇江阁,等待李小禄和李小福的中巴车,可是连续等了好几天,中巴车一直没来。

  邓瞳和黄坤都准备放弃的那天晚上凌晨,他们看到了一个黑影慢慢的从长江的江心慢慢漂浮到了岸边。然后一个水猴子走了上来,上岸之后,这个水猴子变成了人的模样,在长江江岸的石头缝里掏出一个袋子,又从袋子里掏出了衣服,然后整整齐齐的穿在身上。

  邓瞳和黄坤两人知道这人一定有什么蹊跷,并且和前段日子黄皮子和水猴子分别找邓瞳、黄坤的麻烦有关。于是一直跟着这个从江水里冒出来的人。一直跟到了黄柏河的一个河湾里,现在是枯水期,河湾的水退了很多,河湾本来是河水的部位,变成一片烂泥塘。
  黄坤和邓瞳,就看着那人,慢慢走到烂泥塘里,淤泥埋没到了他的膝盖,那人站着一动不动,手里还抓着一条白鳝,酒杯粗的白鳝在夜色里都能看到白色长长的形状。 完全看不出来这人到底要做什么。

  那人保持这个姿势很久,嘴里吱吱了两声,然后把手中的白鳝给扔了出来。白鳝在淤泥上不停的扭动,然后转进淤泥里。接着那人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一条白鳝,他有给扔到淤泥上,和刚才的那个一样,这个白鳝扭曲几下,也转入淤泥。如此扔了十几条白鳝。

  接下来的情况,让邓瞳和黄坤都惊呆了,淤泥里突然冒出了很多身影,都佝偻着身体。黄坤对这些身影十分的熟悉,对着邓瞳轻声说:“原来还有这么多的水猴子没死,却都躲在了这里。”

  但是还没完,这些水猴子慢慢想着那个奇怪的人身边聚拢,然后都顺从的仰头看着那个奇怪的人。
  接着空气里散发开了一股难闻的味道。邓瞳鼻子抽了抽,“每次闻到这个味道,就是黄皮子找我麻烦的时候。”

  邓瞳的话没说完,黄坤就看见好几只黄鼠狼从公路上面跑过来,跳进河湾的淤泥,勉强在淤泥上快步的跑动,最后蹲在了水猴子的外围。黄鼠狼并不是只有这几只,公路上过来的越来越多。跑来了之后,都安静的呆在水猴子的外围。

  “这人藏了这么多水猴子在这里,”邓瞳说,“还召来了这么多黄皮子,你被水猴子拉入水中,我被黄皮子蛊惑,他一定脱不了干系。”

  “只是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什么底细,”黄坤也说,“看样子不好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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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8-24 11:51:23 | 显示全部楼层
邓瞳和黄坤看着站在淤泥里的这个奇怪的人——现在已经完全是人的模样了,慢慢的转过身来,他身边的水猴子和黄鼠狼也跟着一起把脑袋扭向这边。
  邓瞳低声说:“他好像看见我们了。”和黄坤同时后退一步,脚下发出了一声尖叫,两天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身后密密麻麻的蹲了十几个黄鼠狼,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无声无息的到了身后。黄坤的脚下刚好就踩到了一只。
  邓瞳对着黄坤埋怨,“你怎么只会捣乱。”
  淤泥里的那个人慢慢的走过来了,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黄坤和邓瞳。

  在深夜里,也看不清楚这人的脸,只是看到那人嘴边有两个长长的白色弯曲的东西。黄坤和邓瞳知道肯定跑不掉了,干脆就站在原地等着,不知道这个人会怎么对付自己。

  那人走得更近了,现在黄坤和邓瞳能够勉强看到了他的脸,这张脸,靛青色的脸,铜铃大小的眼睛,嘴边白色弯曲的物事,是两根獠牙。
  邓瞳和黄坤看到这人竟然是这么一个恐怖的相貌,都吓得不能说话。
  那人终于知道了邓瞳和黄坤面前两步远,然后站定。那人用一只手摸到自己的下巴,然后轻轻一揭,整张脸拉了下来,邓瞳和黄坤这才发现原来刚才看到的是一张面具。
  面具之下的脸就是个六十左右的老头,胡须没有刮,很稀疏,却很长,雪白颜色。这人的眼睛是通红的,嘴巴是一张兔唇。

  这个老头嘴巴一咧,对着邓瞳说:“邓瞳,你看我像不像神仙?”

  邓瞳很想骂一句:“像你吗个比。”可是还没有骂出来,他的下巴一歪,呲牙咧嘴,脖子突然伸长了一截。黄坤看的清清楚楚,一个黑色的绳索挂在他的脖子上,但是看不到绳索的上端。

  黄坤没有做什么动作,那个老头子看见邓瞳眼球暴出,舌头已经吐了出来,笑的更加开心,兔唇歪斜,露出一口黄牙。
  黄坤连忙用肩膀把邓瞳的身体给拖住,邓瞳这才一口气喘了过来。
  “你不怎么会教徒弟啊,“那人看见了黄坤,笑着对黄坤说,“王抱阳。”

  “王抱阳!”黄坤心里一阵激动,又完全没有明白到底这是什么情况。
  那人对着黄坤说:“大名鼎鼎的王抱阳,还以为是一个什么利害人物。原来也只是虚名在外而已。”

  黄坤知道这人已经把自己认作了王鲲鹏,也就没有辩解自己并不是王鲲鹏,反而学着见到王鲲鹏沉稳的语气说:“请教你是哪位?”
  那人把头歪着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你是老严的手下,竟然没有听说过我。老严的口风太紧,竟然没有在你面前提到我是谁?”
  黄坤只能摇摇头。
  “听说你曾经在七眼泉破了红水阵。”老头说,“如果我当时我在,你一定破解不了那个阵法。”

  “你跟宇文发陈到底是什么关系?”黄坤已经多次听说过王鲲鹏提起过当年在七眼泉,差点没有逃出红水阵。而发动红水阵的,就是宇文发陈。

  “宇文发陈是我叔叔。”这老头听到了宇文发陈的名字,脸上不再笑嬉皮笑脸,“他失踪了四十年,原来是被老严给安排到了那个山顶上,过了下半辈子,也难为我叔叔这么心高气傲了。”

  黄坤看着邓瞳的脖子被绳索拉的身体歪斜,那里有什么心情跟这个姓宇文的老头啰嗦,于是语气干脆的对宇文说:“先把我的徒弟放下来。”
  “他骂了我这么多次,”宇文说,“怎么也要给点教训。”
  “他是下辈,”黄坤尽量模仿王鲲鹏的语气,“什么生活宇文家的人这么不顾忌身份了。”
  黄坤心里七上八下,他那里知道这个姓宇文的老头子有什么家族来历,只是知道既然他的叔叔是宇文发陈这么厉害的人物,他又说自己是宇文发陈是他的叔叔,那么宇文一定是一个有血缘关系的术士家族,和自己黄家应该差不多。

  宇文听了黄坤的挤兑,哼了一声,“你的徒弟,实在是太给你丢脸。”
  话虽然这么说,邓瞳脖子上的绳索解开,邓瞳揉着脖子,不停的咳嗽。

  “还没请教你是宇文家的哪一位前辈?”黄坤知道了对方很骄傲自己的身份,所以故意用这种语气杠他。
  “我复姓宇文,单名一个舟字。”宇文舟摇摇头,“算了,你肯定没听说过我,老严肯定是没有脸面在你面前提起我们宇文家的人。”

  “所以你不肯跟着老严,转而投奔了张天然,跟我作对。”黄坤试探的问。
  宇文舟开始哈哈的笑起来,边笑边摇头,笑的黄坤心里发毛。

  “你刚好说反了,”宇文舟说,“我们宇文家一直都听从张真人调令,是我叔叔突然失踪,不是你破了七眼泉的洪水阵,我都不知道他竟然投奔了老严这个老狐狸手下,安心在七眼泉守着红水阵。”

  黄坤心里计算的飞快,这个叫宇文舟的人,能驱使黄鼠狼,那么北方出马的高手,也能驱使水猴子,而且长江上养水猴子的捞尸人都害怕他,还有,他用绳索套邓瞳的脖子,从王鲲鹏的叙述中,这是孙鼎当年神仙索的法术。
  想了这么多,黄坤心里有数了,对着宇文舟说:“张天然把同断和孙鼎的本事都教给了你们宇文家,我应该早就能够想到的。”

  宇文舟眯着眼睛,看着黄坤。慢慢的说:“我听捞尸的那些王八蛋说过,你为了找我的下落,故意让水猴子把你拖下水,在水下一夜都不用换气。诡道的本事看来是真的不错。”

  原来是这样,黄坤心里这才明白宇文舟一直在用水猴子和黄鼠狼试探自己,他把自己当做了王鲲鹏,而自己身上有避水符,淹不死。并且在处理黄皮子蛊惑邓瞳的时候,一直没有慌乱。所以宇文舟一直不敢对自己动手。
  原因就是王鲲鹏的名声太大,别看宇文舟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心里肯定十分的忌惮。只是到了现在无法避让,他在不得不出面和自己交涉。

  黄坤进而想到,宇文舟是不知道有自己师傅徐云风这号人物的,师父的本事不在王鲲鹏之下,那是因为他遇到了一个巨大的变故。但是好处就是,面前的这个宇文舟根本就不知道徐云风的存在。如此一来,可以推测,张天然也不知道。

  原来是这样!
  黄坤不禁暗中给王鲲鹏的谋划暗自喝彩。师父徐云风被抹去了身份,这个事情,黄坤早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这事是困扰师父的巨大的难关。没想到王鲲鹏竟然利用这个纠结的事情,拿来对付张天然。

  徐云风是不镇守星位的,以他的能力和身份,王鲲鹏竟然一直忽略,原来并不是王鲲鹏失算,而是王鲲鹏故意把徐云风放在了暗处,在和张天然对抗的整个布局里,师父徐云风是一个藏在黑暗中的猛兽,抓准机会,就能给张天然致命一击。不对,不是黑暗中的猛兽,这么形容并不确切,对张天然来说,徐云风是一个鬼魂的存在,没有踪迹,但是却巨大的威胁的存在,这不就是如同一个索命的鬼魂吗。
  这是一场在黑暗中的决斗,只是张天然一直看不到自己真正的威胁。
  黄坤代表黄家,邓瞳是王鲲鹏的徒弟,钟家,魏家,放蛊苗家,还有方浊,他们镇守的七星阵法,只是一个诱饵,王鲲鹏自己也是诱饵中的一个。
  他在等着张天然一步一步的为了长江下的铁板,而上钩。而能够给张天然致命一击的,就是一直隐藏在暗处的徐云风。


  黄坤想到了王鲲鹏的谋划,内心里简直对王鲲鹏佩服到了极点。既然王鲲鹏师伯步步为营,谋划了这么大一个局面出来,那么绝不能在自己身上露出破绽。

  “宇文前辈,你受了张真人嘱咐,专程来对付我的徒弟,可是现在觉得,你把我都一起拿下,”黄坤激将宇文舟,“我猜的没错吧。”
  “没错。”宇文舟说,“我把水猴子都藏在这里,都被你跟着我过来找到了。我不跟你切磋一下,实在是不愿意就这么回去交代。”

  “宇文发陈前辈,”黄坤说,“我是很敬重的,我几乎就败在他的手上。”
  “输了就是输了,”宇文舟说,“术士之间性命相博,胜负就在一线之间。”

  “那你划个道吧?”黄坤说,“你打算怎么跟我比。”
  “红水阵是困不住你了。”宇文舟说,“你敢跟我走进这个泥沼吗?”

  “有什么不敢的。”黄坤心里渐渐有了底气,宇文舟害怕王鲲鹏,如果害怕到了一定的程度,就会有破绽。

  宇文舟回到泥沼里,泥沼里顿时长出了无数莲叶。黄坤心里更加坚定了,他觉得自己可以去赌一下,因为胜算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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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8-24 14:24:12 | 显示全部楼层
黄坤走到泥沼里,污泥到了膝盖的深度。走到了宇文舟面前。
  宇文舟身边的水猴子都跑了,“你天生克水,水猴子怕你。”
  黄坤笑了笑,心里明白一点,恐惧才是最大的敌人,可是面前的这个宇文舟还没有开始交手,心里就已经怕了,并且自废武功。这人实在是太谨慎,越是谨慎,越是害怕失败的人,失败的可能性更大。
  黄坤看了看在泥沼里,还没有散开的黄鼠狼。然后慢慢的对宇文舟说:“我姓黄,不是黄鼠狼的黄,是黄裳的黄,你一点都不像神仙。”
  宇文舟懵了,看着黄坤,“你果然是滴水不漏,我叔叔输在你手上,看来真的是一点都不冤枉。”
  黄皮子成精,要化作人形,就需要问八十一个人,“谁谁谁,你看我像不像个神仙?”在问人之前,当然要把人的姓名打听清楚。宇文舟蛊惑邓瞳,就是早就知道了邓瞳的名字,而知道邓瞳的名字,是因为他知道邓瞳是王鲲鹏的弟子。

  于是他先蛊惑了邓瞳,然后再去问邓瞳身边的王鲲鹏,“你姓什么?”如果王鲲鹏说自己姓王,那么王鲲鹏就中了招了。
  这个法术在中国古代叫随口应,都是妖精和鬼魂的切口。比如一个人走夜路,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叫他的名字,如果不理会,那么就没事,但是一旦答应了,那么魂魄就会被妖精和鬼魂给攫取。这个法术被吴承恩用来写小说,里面有很多,紫金葫芦就是随口应的夸张描述。
  所以就有了邓瞳被附身后问黄坤你姓什么?
  可是宇文舟根本就不知道有徐云风和黄坤的存在,当然想不到邓瞳身边的人不是王鲲鹏,而是黄坤。
  而黄坤却误打误撞,说自己姓黄,这也是运气太好,因为黄鼠狼最怕别人提起“黄”字,因为这么一回答,就相当于对方比自己厉害,已经察觉到黄鼠狼作怪。但是黄鼠狼已经入了自己的局,非得硬着头皮问对方:“是什么黄,是不是黄鼠狼的黄?”
  如果对方坚定的回答:“是的,就是黄鼠狼的黄。”那么黄鼠狼就傻眼了,永远不能作祟,多年的修行毁于一旦,再也不能化作人形。
  可是当时黄坤也实诚,随口回答了是“黄裳的黄。”
  这样一来,就相当于放了黄鼠狼一马,但是说出了黄裳两个字,黄鼠狼回去后告诉了宇文舟,宇文舟就认定了是王鲲鹏在炫耀诡道的厉害。

  这也是宇文舟对王鲲鹏实在是太忌惮,如果他没有这么害怕,应该能察觉到这个王鲲鹏是个冒牌货。

  宇文舟从北到南,来了一趟,不能什么都不做就回去。所以怎么也要硬着头皮和王鲲鹏比试一下。回去了好跟张天然交差。

  现在宇文舟和黄坤两人都站在泥沼里,表面都是沉着冷静,两个人的心里却刚好相反,宇文舟害怕王鲲鹏对自己不留余地。
  论本事,黄坤知道自己比宇文舟这种术士差的太远。黄坤害怕自己的假冒身份被识破,心理优势丧失殆尽。

  两个人各自心虚,黄坤看着宇文舟的脚下生出来好几个莲叶,莲叶上的莲花瞬间就开放。然后宇文舟的身体突然变化,身材长大了很多,但是身体的四肢沾满了污泥,关节处却变得很细。黄坤本以为宇文舟会驱使黄皮子对付自己,这个他本来有信心对付,可是没想到宇文舟已经用上了自己最拿手的本事。
  黄坤正在不知道如何应对,可是宇文舟既然已经全力以赴,就不再犹豫,粗壮的胳膊横扫过来,黄坤来不及躲避,胳膊狠狠的撞在了腰上,黄坤摔倒在水里,淤泥里伸出无数细细的根须,把黄坤的头颅给拉住,黄坤抬头,这些根须全部断裂,断裂处流出液体,黄坤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宇文舟见黄坤站起来,连忙后退一步,他的大腿变长,一步抵得上黄坤的两步。
  黄坤见宇文舟露怯,于是在淤泥里勉强快步向前,宇文舟倒退,长长的脚抬了起来,黄坤灵机一动,伸手把宇文舟满是污泥的一条腿给揽在腋下,另一只胳膊,狠狠向着关节处劈下,宇文舟的小腿断裂。留在黄坤手上的是一截莲藕。

  莲藕的断裂处有无数细丝,和宇文舟的大腿断裂的地方相连。黄坤心里不明白为什么宇文舟这么不堪一击,于是继续冲向前,宇文舟的胳膊再挥过来,黄坤这次有了准备,看准了宇文舟的关节部位,把肘部竖起,拿捏好了,宇文舟的胳膊关节狠狠撞在黄坤的肘部,和小腿一样,也断裂,被黄坤抓在手上,也是一截莲藕。

  现在宇文舟真的怕了,他恢复到了常人的模样,小腿和胳膊软软的垂下,都已经脱臼。
  宇文舟看着黄坤,十分惊慌,“这是当年黄家的剖木符,你们诡道什么时候能用黄家的东西了!”
  黄坤这才慢慢的说:“我是诡道传人,一点不假。”
  “你给了黄家什么好处,”宇文舟说,“黄家的五行符,是绝对不会给外人的。”
  “我也不是黄家的外人,”黄坤拿着手里的莲藕,已经明白了,这个莲藕是一个无坚不摧的盔甲,但是偏偏害怕五行符中的剖木符,而且水猴子拉自己入水,自己毫发无损,也是避水符的原因。只是自己从来就不知道避水符和现在施展的剖木符什么时候带在了身上。

  “王道长,你在说什么?”宇文舟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勇气再跟黄坤在交手。
  “我姓黄,叫黄坤。”现在黄坤终于敢对着宇文舟说出自己的名字了,“王鲲鹏,王鲲鹏是我。。。。。。”
  黄坤突然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的师父是金仲。”

  “黄家的后人做金仲的弟子!”宇文舟大惊失色,精神萎靡下来,“原来避水符和剖木符都在你身上。”

  黄坤第一次真正和术士交手,虽然是靠着黄家祖传的五行符,但是毕竟没有借助任何外力。心里不免暗自得意。黄家并不是一个没落的术士世家,只是最厉害的东西不在黄溪手上而已。

  宇文舟长长的叹口气,“本来想看看王抱阳到底有多厉害,没想到诡道果然是到了最鼎盛的时候,我还没见到王鲲鹏,却被金仲一房的弟子给打败。”
  现在宇文舟十分的颓丧,开始的傲气消失无踪,王鲲鹏的能力远胜金仲,可是现在别说金仲,他发现自己连金仲的徒弟都打不过,这才明白对自己的法术太过于乐观。

  黄坤心里送了一大口气,现在宇文舟肯定是不会再跟他为难。宇文舟披头散发,慢慢的走到了岸上。就要离开,邓瞳也没有勇气去阻拦,看着宇文舟的背影。
  “你就这么走了吗?”邓瞳突然拦在宇文舟的面前。
  宇文舟的自信息已经完全被击溃,对着邓瞳说话的声音也不趾高气昂,“那你还想怎样?”
  “你的黄皮子整了我这么久,”邓瞳不依不饶,“现在说走就走?”
  “对,我也太不懂规矩了,”宇文舟对着邓瞳说,“既然你非要我给个交代,那么我就奉陪吧。”

  黄坤心里懊恼邓瞳节外生枝,现在再和宇文舟大打出手,没了避水符和剖木符,两个初入门的菜鸟,怎么跟这个术士硬扛。

  黄坤只好也站在邓瞳旁边,“你来一趟,本来不该就这么放你回去,但是总要给张真人带个话,说我们诡道等着他来破七星阵法。所以你还是把黄皮子留下,人可以回去。”

  宇文舟已经是惊弓之鸟,权衡了一会,嘴里呼哨一声。然后对着邓瞳和黄坤说:“东西留下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然后一瘸一拐的离开。

  一个海狸鼠从淤泥爬出来,要跟着宇文舟离开,却被邓瞳一把给摁住,然后两人看到海狸鼠的脚上套着铁链子,铁链子上面还有一把锁。

  邓瞳嘚瑟起来,“我说我们能找到对头吧。”
  黄坤看着邓瞳,心里问候了邓家的十几代祖宗,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邓瞳瞎折腾一番,还真的揪出了宇文舟。

  两人捉了海狸鼠,想来想去,只有去找申德旭。申德旭认得这海狸鼠,连忙问询两人从那里弄来了这个东西。邓瞳就大肆吹嘘,说自己如何等着宇文舟出现,如何跟着宇文舟到了黄柏河,如何跟宇文舟大打出手。最后把宇文舟给打败赶走。

  说到最后,连自己都无法自圆其说。申德旭弄了一个大纲,把海狸鼠给放进去,才对邓瞳说“这东西,又能游泳,又能打洞,北方的术士,都喜欢用它做随身的灵宠。这东西毛发都白了,有不少年头。”

  于是三人等到了王鲲鹏和徐云风、方浊回来。邓瞳看见王鲲鹏,免不了要自吹自擂一番。

  徐云风和王鲲鹏听了邓瞳叙说,当然不肯相信,然后一点点的追问细节。邓瞳本来就是瞎吹,说到点子上就支支吾吾。于是黄坤才把事情详细的说了。邓瞳免不了插嘴,说自己也在关键时刻帮忙不少。两人就这么断断续续的把经过给大致说了清楚。

  王鲲鹏和徐云风听后,相互看了一眼,王鲲鹏说:“没想到宇文发陈的侄子一直跟着张天然。”
  “不是已经被治住了吗?”徐云风说,“你但个什么心?”
  “宇文发陈有两个侄子,宇文舟已经见过了,”王鲲鹏说,“可是宇文幅的本事远在宇文舟之上。”
  “又是听老严说的?”徐云风问。
  “有册录的。”王鲲鹏深吸了一口气,“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连宇文舟、宇文幅都跟着张天然,还不知道有多少当年的北方术士,现在已经投奔过去了。”
  邓瞳看着师父唉声叹气,忍不住说:“我冒着 性命危险,立了这么大一件功劳,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
  王鲲鹏看着邓瞳,“你想要什么表示。”

  “别把我送到寻蝉那个女道士哪,”邓瞳说,“在山上都闷出霉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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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8-25 17:02:0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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