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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宝宝寒

[转帖] 乱世里的枭雄们--一个比三国更为精彩的时代-----小马连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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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9 11:46:57 | 显示全部楼层
来到潞州城下,周德威们又拿出了常用的骚扰战术,当然如果有优势,谁会玩忽左忽右,早上天没亮就起床,到了晚上还猫着的游击战。
   刚到潞州时,有人建议直接杀进潞州,与李嗣昭合兵一处。周德威摇头,他说道:现在不进城比进城要好,一进城,就陷入了被动。
   而且,潞州城已经不是那么好进的了。
   康怀贞同志的蚰蜒堑确实修得不错,虽然在太原人的骚下没能全部完工,但亦发挥了阻断的作用,李嗣昭没有办法出城接应外面的晋兵。
   于是,潞州战局僵在那里,最里面是对外面毫不知情的李嗣昭,虽然被围的飞鸟不入,但李嗣昭每天不慌不乱,敌人攻时,他上城防守,敌人休息时,他也不累着自己,找来军将一齐到城楼喝酒,他告诉部下:救兵们已经到了,现在就在外面与敌人大战,我们只要养好身体,等着援兵解放我们就可以了。
   李嗣昭是猜的,但他有绝对的把握说出上面这些话。
   而外围的周德威也不知道潞州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但他也相信,城内的李嗣昭虽然打仗的水平不自己,但骨头绝对比自己硬,一定会撑到底。
   而康怀贞很没底,他本想围住对方,但现在自己围的攻不进去,外面又来了一群神出鬼没的晋兵,别说睡个好觉了,就连马都快没草吃了。
   晋兵很不厚道,专门挑人家软的地方下手,出去打草的汴兵,是他们最喜欢的对象。据个别有命逃出来的打草兵报告:经常攻击他们的是一个少年,还喜欢耍酷,经常穿一身白衣服现身,也不嫌脏了难洗,而且很快又有人发现了这位白衣少年的踪影,半夜时,此人领着一帮骑兵袭营,其一身白衣在以黑衣为军服的鸦军中特别显眼。
   年轻人总是急于扬名立马,狠不得干一件事就学武松血书:杀人者是俺。
   这个人正是白袍史敬思的儿子史建塘,周德威军团中的先锋。
   对于这样的无章法乱战,康怀贞别无办法,只得告诫手下去打草的,看到穿白衣服的,赶紧开溜,切莫恋战。
   但躲是没用的,对手还时不时的半夜冲到营里来抓活的,很快,局势更加恶化,不但小兵们被抓了,有些大将还折了。
   有人惊传:黄角鹰被抓走了。黄角鹰不是鹰,是汴营的军将,看名字就知道是个历害角色。过些天又传方骨仑也被抓了,看名字,像是外来引进人才。
   这两位都是汴军出了名的不怕死,鬼难缠,所以平时行动时张扬了一些,说不定他们还指着以身为饵,抓两个晋将呢,现在,他们自个都被抓了去,汴营里还有谁能保住自己?
   康怀贞只好下令,关好营门,加强警戒,没有命令不得出战。
   康怀贞用七扭八拐的蚰蜒堑将李嗣昭困在潞州,而他自己却被周德威的流动突击队困在了营内。
   闭门不出是没有前途的,望着外面日益嚣张的敌将,和时不时射进营的飞箭,康怀贞终于忍无可忍。
   经过仔细分析敌情,摸清对方实力,掌握对方行动规律,康怀贞找到了办法。
   对付敌人的小股骑兵骚扰,大部队是派不上用场的,人家跑得快,你队伍没集结,人家就战士打靶把营归了,唯一的方案是以巡逻队应对。
   康怀贞开始组建小股的骑兵游击队,四处游走,捕捉对方的突击队。这一招很快起了效果,敌人的骚扰行动开始不再那么明目张胆,在数次遭遇战当中,还抓获了晋兵的数名小队长。
   康怀贞乘胜追击,又发现了新的突破口。
   周德威经常利用汴兵挖工事时来骚扰,可周德威自个一不是从天下空降的,二不是机器人,他们也是有大营的,打累了也是需要休息的。而为了防止汴兵反扑,周德威们有时候也要放下杀人的刀,拿起锄头修一些防御工事。
   康怀贞探到一个消息,周德威正在修一处营寨,准备在那里扎营。
   好了,以前你破坏我们的基础设施,现在到了以牙还牙的时候。康怀贞派了一个叫秦武的大将前去骚扰。
   这位秦武似乎有水浒传里霹雳火秦明的功力,一去就发挥敌人怎么对付我,我们就怎么对敌人的礼尚往来精神,别人起墙,我撬砖,别人修房,我拆梁。
   周德威的军营拆了修,修了拆,数天都立不起来,派去对付的军将还被秦武给擒拿了去。
   消息传来,周德威面色凝重,提起铁楇迈出营帐,要去会一会秦明。
   可今天的周德威不是当日擒拿陈夜叉时的周德威了,那时的他虽然名声在外,但真正见过他的人不多,现在,他的那张面如生铁的脸已经成为沙场著名标识,再不能装大兵扮猪吃老虎。况且现在周德威是救援总司令,要是一出来,被别人发现,一哄而上,抓走了可不是玩的。
  好在,太原城内是有人才的。有一个站出来,对周德威说:将军不必亲出,看我去对付那秦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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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9 11:49:33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位积极主动的同志叫安元信,算起来,他的资格比周德威还老,其父亲就是跟着李克用一起在云州打天下的军将,安元信长大后,子承父业,跟着李克用剿过黄巢,平过秦宗权,可混到今天,还只是个铁林军使。
   但安元信对于自己面前的状况已经很满意。他以前曾经犯过错误。多年前,他领兵跟吐浑族老大赫连铎作战,不幸战败,胜败乃兵家常事。可安元信怕李克用追究其责任,竟然跑到了定州王处存搞军事避难。等朱三横扫河朔三镇,兵临定州时,他走投无路又跑回了太原。
   这样的叛将要上军事法庭,判个无期徒刑都不为过,至少也得降为大兵,永不晋升,家属嘛,按行规,该充军的充军,该给人家当丫环的当丫环。可安元信回到太原后,发现老婆孩子都好好的,有安居房有补助,平常有大米发,过节有肉发。而李克用更只字不提当年他出逃的事,握着他的手说:太原,永远都是你的家。
   没多久,李克用给他安排了领导岗位:铁林军使。
   这个岗位以前是李克用的儿子李落落的,周德威也干过,是个很有前途的岗位,打仗时,轻骑兵前面冲锋,重骑兵后面跟上,能捡到不少战功以及战利品。
   安元信被感动了,现在他将用自己的方式回报这份信任与宽容:上阵杀敌。
   安元信骑马出阵,不久后,他就找到了对手秦武。
   那一天,正是初秋,风卷云涌,沙滚滚马萧萧,秦武同志又来搞破坏了,这位汴营大汉横枪立马,威风凛凛,正在指导拆墙工作。
   给我用力拆,咱上面有人,拆完了,咱大梁皇帝大大有赏。
   刚推倒一面土墙,一阵怒吼响起。
   强拆人房生孩子没屁眼,有本事来跟我过招。
   安元信从旁边杀将出来。两人拍马相迎,杀作一团。至于当时是怎么打的,因为过去的太久,已经没多少人记得。
   但安元信对此战颇为得意,很多年以后,他随大军北上抗契丹,到了夜晚时分,燃起营水,暖上烈酒,众军将把酒吹牛。
   安元信喝得面色铁红,突然对着一人喝道:你们汴军号称猛将如云,当日我战秦武,也不过三二招胜之。
   被喝之人叫霍彦威,这位霍兄以前是朱三手下,投诚过来以后素来被人瞧不起。
   安元信要耍酒疯了,据说他手舞足蹈大谈兄弟我当年战秦武之事,其意大概是要不是我当年力战秦武,杀他威风,我们的营寨就修不起来,营寨修不起来,就没有立足之地,没有立足之地,就不能解潞州之困,解不了潞州之困,你们那有今天。
   再说下去,估计没有安元信战秦武,地球就会提前步入2012。幸好,有一个声音响起,这个声音浑厚沉稳:当年氏叔琮大围太原,不知道兄弟又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
   说话者,横冲将李嗣源也。
   安元信立马脸胀成紫色,据猜测,当年他可能是李存信派,主张出逃云州的。过了一会,安元信站起身来,恭敬的向霍彦威行礼:兄弟我失言了。
   李嗣源素来不喜欢吹牛场景,但当日安元信大战秦武确是其代表作。
   回到战场之上,只见两人战得难分难解,一会儿只见安元信,一会儿只见秦武,一会,乱尘嚣起谁也不见,直到一阵惨叫,一股鲜血冲天而出,在半空中溅开一道血幕。
   一个人头掉到地上,滚了三圈方才停下,定睛一看,自然是怒目圆睁,嘴咬污泥的秦武之头。
   史记:毙之。
   汴方强拆大队长秦武阵亡了,众喽啰一哄而散,太原的军营终于可以修起来了。
   而康怀贞又得重新组织人手,把游击队的工作继续下去,只是他的上场时间已经到了。没多久,军营里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到潞州汴营后,找到康怀贞,掏出了朱三的命令状,说道:兄弟,你休息一下,看我怎么干。
   这一天离康怀贞到达潞州城下不过二个月,可见朱三同志的耐心很有限的,他本为以趁着对方立脚不稳,可以一举拿下,可没想到康怀贞被太原的增援突袭队搞得自顾不暇。
   初战不利,朱三换人了。
   接替康怀贞攻潞总司令职位的是李思安。
   李思安同志本来没有空,前些日子他正在北方防备着幽州,可没想到,幽州城内风云变幻,大王旗换,刘守光同志大义灭亲,囚禁了父亲。而沧州的刘守文以孝为先,为了解救父亲,清理门户,引着沧州兵跟幽州兵打了起来。
   这两兄弟一火拼,对世界来说,是对和平的贡献而不是战争的延续,因为两兄弟都给朱三写了拜码头的信,愿意听从大哥领导。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潞州被围,幽州一点表示也没有,毕竟当日攻潞州时,可是晋幽联手。
   幽州又从太原阵营换到了汴州阵营,李克用再一次悲催的被刘家忽悠。
   朱三给刘守光送去了汴州制造的两节两旌,承认其顶替父亲位子的合法性,而对于两兄弟要火拼的事,他表示:这是你们的家务事,我原则上不插手,等你们分了高下,我一定支持胜利者。
   从幽州腾出手的朱三立马将李思安调到了潞州城下。
   朱三的这一安排是见招拆招,太原由单打独斗能力强的军将领小分队四处偷袭,碰到便宜就赚,看到不妙就走。没事还经常抓走汴营的某些打斗技能不过关的军将。
   而李思安正是汴州的单挑王,以前的职位就是侦察连的连长(踏白将),主要业务就是领小分队出击,抓舌头,踏埋伏,抓军将的工作。
   朱三要跟周德威比谁更会搞奇袭,这也是他给李思安的最后的统率机会。
   可问题就出在这个机会上,有时候,机会会改变一个人。
   来到潞州城下后,他跟康怀贞交接工作,谈起来最近的情况。
   康怀贞介绍了当前的困难,并重点说明了自己组织游击队的举措,并就取得的成绩进行了汇报。
   听完康怀贞的情报说明后,李思安沉思了一会,然后慢慢说道:不要再跟敌人玩追迷藏了,当前之急务要围死潞州,不要让周德威冲到里面,与李嗣昭合兵一处。
   看来李思安同志在前些天攻幽时,被刘守光破围而入的事情仍心有余悸。
   于是,向来喜欢轻兵冒进,直入后方的李思安变了,从兰博式的孤胆英雄变成了最彻底的保守派。
   他对康怀贞的蚰蜒堑全盘继承,并加有发挥。在潞州外围连修二道临时城墙,美其名曰夹寨。外可以抵档周德威的冲击,内可以防止李嗣昭的出逃。
   这一下,潞州城真的是里三层,外三层,被包的严严实实。
   只是夹寨比现在的违法抢建房要修得辛苦多了,违法抢建只好打了招呼,多成惊险完成,可夹寨的修建过程中,周德威经常来打招呼。
   经过数月的拆墙工作,周德威的工作更有次序,数名大将分成数班轮流出战,真正实行二十四小时不间歇执法。多的一个晚上,竟然有数十波拆墙队。
  在拆与修的过程中,李思安与周德威较量了数百回,一直从公元907年的秋天打到了第二年的春天,李思安同志善于偷袭擒敌的特长完全没有发挥出来,反而被对方干掉了四十名中级军官。更因为搞建筑是个苦力活,很多汴兵吃不了抡锄头的苦,更受不了干着改造地球的工作,却要担着被砍杀的风险,开始纷纷逃跑。
   到最后,李思安同志的夹寨修成了,可他的表现机会已经白白丧失,朱三忍不住,将李思安调离潞州,发放原籍充当差役,到贫下中农当中接受再教育。
   而朱三亲自跑到了前线,他要来看一看为什么一个潞州打了大半年还拿不下。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消息要去证实一下。
   这个消息让朱三兴奋不已,光是传闻让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必需要到前线确认才能甘心。
  据某些行走梁晋之间的人说:太原李克用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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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9 12:25:54 | 显示全部楼层
公元九零八年的春天,李克用躺在他在太原的家里,曾经臂上能走马,胸口碎大口的飞虎子已经如风中残烛,奄奄一息。
   从去年的冬天起,李克用就开始生病,过完年后,他的头长了一个疮肿,按当时的医疗条件,估计跟癌症晚期没什么区别。
   李克用的生命旅途已经行将到达尽头,回顾其一生,充斥着金戈铁马,刀光剑影。
   当年他在母亲的怀里难产,听着战马的嘶鸣,感受着马蹄的雄壮才出生的,仿佛是战争将他召唤到了这个兵荒马乱的世界。
   他是为这个乱世而生的,从小的他能骑善射,十五那年,跟着父亲来到中原,成为唐朝的雇佣小将,从此将姓改成了国姓李。
   很多人不在乎这个李姓,不少人被赐李姓的人在唐朝灭亡后,纷纷改回了原姓,认回了祖宗。朱三更是直接拒绝了李姓。而李克用将这个虚无的姓氏当成其人生最大的财富,甚至不惜与户主翻脸。
   现在的他,浑身无力,昏昏欲睡,迷糊中似乎浮现出所有的往事。
   二十二岁那年,他冲进云州,自称代市长,开始了其霸业生涯。二年后,他骑马北去,到了草原。
   那时,他引强弓百步穿杨,震憾全场,傲立群雄,一吐壮志。
   我志在天下,区区草原,沙碛之地,安能埋我青骨。
   众人心服口服,可他们只知这位逃难豪杰壮志凌云,却不知他的理想。
   其实李克用已经说过:天子若赦吾罪,得与公辈南向共立大功。
   如果我的罪可以赦免,我当尽忠朝廷,沙场取功名。
   知我者,谓我痴心妄想,不知者,谓我狼子野心。
   想到这,李克用仿佛闻到绿草的清香,春天来了,草原上的鲜花该如自己年轻时见到的一样美丽绽放吧。可惜自己怕再没机会到那广阔的草原纵马驰骋。
   那天离开草原时,自己如脱笼猛兽,兴奋莫名,却不知道依恋草原的美,等回到中原,才明白能在无尽的草地里喝着鲜奶烤着羊排,倾尽美酒,纵声大歌,与月共舞才是快乐的人生。
   归去来兮,李克用又回到了中原。
   群雄并起的中原,硝烟弥漫的中原,遍地白骨的中原,当李克用领着黑色的鸦军如一片乌云南飘时,中原的格局将进入黑色的时代。
   遥想当年,与郑从谠谈笑太原,难分伯仲,领鸦军飞渡黄河,直捣黄巢。且将剩勇追穷寇,陈州助朱温。英雄士气,天下折服。
   更记得上源驿的那场酒,那夜的火光冲天,箭矢如幕,那夜的闪电裂空,那夜的雷动惊天。
   浑身湿透的他从汴州城上溜下绳索,逃回军营,从此结下一生的死敌。
   多少次,他要领兵南渡,一血前耻,可唐朝皇帝告诉他:要以大局为重。这个事情总会给你一个说法的。
   为了这个说法,他等的皇帝都换了人,等的死敌朱三日渐强盛,等到今天,朱三都当皇帝了。
   原来自己又被忽悠了。
   光阴如箭,岁月如刀,王重荣、朱三、王行瑜、李茂贞、王处存、王镕、李匡威,刘仁恭、罗弘信。。。。。他们曾与自己演过无数的戏。今天,有的人已经谢幕了,有的人还在台上,而自己,也许也该告别了。
   李克用强打起精神,叫来了亲信,他将要确定自己的接班人,安排过渡班子,交待自己的遗言。
   李克宁进来了,这位亲兄弟素来忠厚,而且威望很高,李克用很信任他。
   张承业也进来了,这位李晔派给他的太监已经成为了太原的重要参谋。
   李存璋也进来了,当日就是他打开了云州的大门,将自己迎上了枭雄的道理,今天最后这一段路依旧要他来接力。
   。。。。。。
   最后,李克用的嫡长子,李晔赐名李亚子的李存勖进来了。
   那是公元九零八的元月九号,这是决定太原未来最重要的一次会议,它将宣告一个时代的结束,开启另一个全新的时代。
   李克用指着李存勖对众人说:此子志气远大,必能成吾事,尔曹善教导之。
   你们帮着他好好干,我没办成功的事情他一定能办成。
   没有人表示异议,太原新的主人产生了。
   李克用挣扎着取出一包东西,打开来,不是太原的帅印,不是什么珍奇异宝,而是三把箭。木之箭身,铁之箭头,禽之箭羽,普普通通,显然不具备任何的保值和收藏功能,用来做传家宝,只怕会让子孙世代郁闷。
   可这三把箭并不真是普通的箭,此三箭,是李克用的事业,是李克用的遗愿,每一支箭已经预定了一位势力雄劲的乱世枭雄。
   箭一请出,吾付儿此箭,立此誓:必取幽州,方可得河南。
   箭二请出,吾付儿此箭,立起誓:阿保机与吾把臂而盟,结为兄弟,誓复唐家社稷,今背约附梁,你替吾父伐之,以宣正义。
   箭三请出,吾付儿此箭,立此誓:灭朱温,复唐家社稷!
   李存勖接下三箭,泪已流满面,从此以后,此三箭将成为他一生的奋斗目标。
   自己的事业后继有人了,可在李克用的心里,还有着一件重大的事情。还有着一个牵肠挂肚的人。
   这个让李克用不敢就此撒手西去的人是已经一年多不见的义子李嗣昭。
   就像朱三一直怀疑为什么潞州城还攻不下来,而李克用对潞州的战事也是一头雾水,怎么周德威领着大军去了大半年,还没有进入到潞州,为李嗣昭解困?
   在李克用的心里,一直有一个担忧,他曾经听闻周德威跟李嗣昭的关系不太好。
   至于这两位太原大将为什么不能搞好同事关系,史书并没有记载,不过,分析这两人的特点,倒是没有什么共同点。
   周德威牛高马大,李嗣昭五短身材,两人的视线不在一个层面,呼吸的空气都是不同大气层的。周德威是亲兵体系,李嗣昭是义儿体系,平时的活动圈子也不一样。周德威是智勇双全,善于野战,李嗣昭忠勇坚定,善于守城。当然这些年李嗣昭同志经常打败仗,但一直居于上将之位不动摇,这可能也让周德威心里有些不爽。
   周德威到底是不是在磨洋工呢?十多天后,公元九零八年的元月十九日,李克用决定做最后的一次交待。那天,他自知时日不多,叫来了儿子李存勖还有李克宁,张承业等人。人来齐后,李克用一脸苍白,忧心重重,他对李存勖交待了数句,然后对众人说道:嗣昭现在被重重包围,而我马上就要死了,再也见不到他了。我死了,不要浪费时间在葬礼上,也不需要守制三年。你们跟周德威速速救他出来。
   说完这一切,李克用终于放松了,他知道自己的儿子,自己的部下们一定不会让自己在九泉之下抱憾。
   最后,他指着李存勖对李克宁等人说道:亚子(李存勖小名)就辛苦你们了。
   说完,李克用闭上了眼睛,多少世间的争斗,多少世间的恩怨,对过去的骄傲,对过去的沮丧,对未来的期望,对未来的无奈,他已经尽数放下。
   李克用死后,后人对他传奇的一生争论不已,其最大的分歧是这对代北奇儿到底算是忠臣,还是奸臣?  说他忠,可他当年发难云州,跟当年在黄河之南活动的黄巢并为大唐双匪,说他奸,可他领兵南下,与黄巢大战梁田坡,光复长安,功居一等。说他忠,他伙同王重荣,兵犯长安,驱走唐帝,说他奸,他又响应中央号召,打倒朱玫李煴之山寨皇朝。说他忠,他横挑邻居,频起战端,引李晔发数大军合围之。说他奸,可在击退王铎之后,却勒马黄河不复向前。说他忠,他又言辞放肆,要领十万大军将去给唐朝宗庙上香。说他奸,他又举兵勤王,力挑京畿三贱客,打倒恶霸王行瑜。
   充满着矛盾的李克用,突而国之功勋,突而国之大患,突而唐朝好男儿,突而天下匪首。
   而大概,每一个人都是一个复杂体,其血管里都会有叛逆的冲动,而最终要评定一个人,得看其关键时的作为。
   在我看来,当李克用完成自己人生当中最困难的那次转身后,他的一生就可定论为忠诚之士。
   那一次转身是在长安城外,渭河桥上。那时,他刚领着大军平定王行渝。功成之后,他驻营渭河边上达数月之久。
   无人知道那里的李克用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大家只知道他像一把悬在大唐头顶的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直到多年以后,李克用向一个人吐露了心中的秘密。
   李克用对一个人说:当年天子巡视石门(李晔被王行瑜迫得逃亡),我领兵横扫关中,功成后,威振天下,谁人不服?如果那时我挟持天子,搞一套九锡禅文,自己当皇帝,谁能阻挡得了我?但我念及我们家世代效忠,用鲜血换来了功名,谋朝篡位这种事,就是死也不能做。
   你切记,日后一定要以光复唐朝社稷为已任,不要与那些人同流合污。
   被告诫的正是李存勖。
   在渭桥转身那一刻,李克用已经下定决心。从明天起,做一个忠诚的人,喂马,劈人,征战世界,从明天起,关心江山和社稷,我有一座太原,面朝长安,春暖花开。。。。。。
   他经受住了考验。在上面那段对话发生时,李克用刚刚接到数封信。
   信是王建与淮南的继任者杨渥(杨行密的儿子)送来的。那时,朱三刚刚推翻大唐皇朝。王建们建议李克:我们各称帝一方,等干掉朱温,再寻访唐皇宗室的人,奉他为皇帝,我们再退回来当我们的节度使。
   王建同志很快就称了帝,杨渥也想当皇帝,但这位将二代的位子都保不住了。
   李克用所说同流合污的这些人当然就是指王建们。
   李克用回复他们:我已经发誓此生效忠唐室,当皇帝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帝位,多少人为此抛头颅洒热血,而李克用将这个机会推开,多年以后,他被追谥为太祖武皇帝,不知道,李克用在九泉之下得知自己被皇帝是喜悦还是还以一声叹息?
   八百年后,清代诗人严遂成读到此段,感慨不已,遂写就其代表作:三垂冈。而再过一百多年,毛泽东同志给其秘书田家英写了一封信,提到他年轻时曾经读到过关于三垂冈战役的一首诗,让其查后告知。
   在收到田秘书查到的诗后,毛泽东慷慨执笔,笔走蛇龙于纸,正是严遂成之三垂冈:英雄立马起沙陀,奈此朱梁跋扈何。只手难扶唐社稷,连城犹拥晋山河。风云帐下奇儿在,鼓角灯前老泪多。萧瑟三垂冈下路,至今人唱百年歌。
   据说,抄写完后,毛泽东对身边人说:我现在是鼓角灯前老泪多了,那时,朝鲜战争刚结束,有人炒了一盘鸡蛋。。。
  我相信,比起毛泽东,朱三的老泪才是最多的,而李克用的泪,该是幸福和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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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9 13:53:27 | 显示全部楼层
李克用死了,李嗣昭还在潞州城内苦苦支撑,城外的周德威天天昼伏夜出像个幽灵,内失支柱,外有强敌,而太原城激流暗涌、危机四伏,问题正出在太原新主人李存勖自己身上。
   这一年,李存勖同学已经二十三岁了。虽然他也学习骑射,有空时常常到野外打打猎,而且在五岁时就跟在父亲后面当随军家属,观看沙场拼杀,可是,在史书里找不到他在继承太原以前曾经上阵杀过敌。
   也许是李克用在李落落死后,了解到接班人是要保护的,为了不让李存勖出意外,从没有他参加过实战。(此举效果实在不佳,就像小时候父母们天天吼不要去河里游泳,可每到下午,小河里站满了光屁股。而李存勖不但没有对战场有敬畏之心,反而无战不欢,遇敌则喜,遇险则狂。)
   比起父亲十五时就以战功名扬天下,他以前最出彩的记录不过是曾经到李晔那里做过一段人质,曾经以相貌奇伟震惊唐帝。
   可沙场上的敌人,太原的某些人并不具备审美的心情,就将门之子而言,他们更愿意把李存勖看成养在温室里的花朵。
   李克用刚死去没多久,李存勖就听到风声,有一些太原的军将经常在一起喝酒,本来这也没什么,但非常时期,这个叫非法集会。
   这些人算起来是李存勖的兄弟。
   李克用收了不少义子,要是将这些义子算上,李存勖排第四十六位。这些义子是李克用一生中的宝贵财富,这些年南征北战,取下无数功劳。而平时,李克用对他们视如已出,住房标准统一,过年分猪肉同等,连发衣服的标准都是一样的。
   可对方把你当亲儿子,并不代表着自己可以不把自己当外人。在李克用死后,有一些人听到太原将由李存勖继承,他们冒出了一些想法。
   论年纪,我们比他大,论功劳,我们比他多的海去了,论实力,我们下面也是有兵的。     历史上对这种情况有个词语形容:主少国疑。
   在这个词语的出处,后面还有数句:大臣未附,百姓不信,方是之时,属之于子乎?属之于我乎?”
   大家都不服你,这天下是你的还是我的?
   这些军将聚在一起,请求见一见要成为他们老大的李存勖。他们准备给这位新人一个下马威。
   而这时,李存勖正伏在父亲的棺材前哭泣。二十多年来,他一直跟在父亲的身后,承受着父亲最多的疼爱和最大的希望,现在父亲留下潜伏的危机,强悍的敌人,艰难的困境,撒手而去。
   这一切,将如何化解?
   三箭之誓约,又将如何完成?
   从此以后,自己将独自行走在刀光剑影里。
   这时,有一个人进来了,他是太原监军张承业。
   这一位曾经在唐未太监大屠杀中逃过来的人是真正的唐朝遗老,这些年,他跟在李克用的身边,鼓励着太原向汴州进攻,现在李克用已经去了,他把所有的希望放到了李存勖。
   在外面接待住军将后,张承业叫人去传了话,可等了半天,还不见人出来,张公公已经等得花儿都谢了,鸟儿都飞了,心急之下,冲了进去,就看到仍在哭泣的李存勖。
   张承业大喊一声:不要哭了。
   张承业干净的脸上透着坚定,斩钉截铁的说道:大孝之道在于传承先人的基业,多哭有什么用!
   是的,李存勖同学,擦干眼泪吧,乱世的天空不相信眼泪。现在,外面有些人就等着看你一脸的窝囊样。
   李存勖站了起来,以衣拭泪,神情冷峻,在这一刻起,他将真正接过了父亲手中的枪。
   属于他的时代真正开始了。
   走到大厅,李存勖看到了十多位异姓兄弟,军中大佬,这些人鼻孔朝天,不说拜见一下,有的人甚至还坐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们估计想玩一下静坐,表示对这位新人的轻视。
   年轻人,你连人都没杀过,还想当我们的老大,趁早回去唱唱戏,打打猎,把你的帅位交出来吧。
   就在这时,突然发生了一件让这些军将们措手不及的事情,有一个人站了起来,整了整衣服,然后上前二步,恭敬的跪下,行了大礼。
   这个人是李克宁,要说太原城内最有资格质疑李存勖继承人资格的却非他莫属,论辈份,他是李存勖的叔叔,李克用的亲弟弟,论功劳,比他高的不在太原城内,论实力,在这里坐着的没有一个比得了他。
   现在,连李克宁都跪了,难不成剩下的这些都得了骨钙化,或者真个以为自己的膝下有黄金,一跪掉一斤硬通货,不肯行礼?
   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抱着孤疑的心向李存勖行了大礼,李克宁的这一举动不仅这些想造反的义子们想不通,就连张承业也没有料到。
   这位太监本以为李存勖一直在哭灵,却不知道前些天,李存勖干了一件事情。正是这件事,为今天的新领导人见面会埋下了伏笔。
   李存勖同学虽然没有亲自上过战场,但并不代表着他不懂什么叫斗争。
   很多年以后,李存勖同学向世人表扬自己:我十三岁那年就开始手抄《春秋》。
   我相信,他一定很了解《春秋》当中的一个小故事,那是关于春秋小霸王郑庄公的。
   郑庄公,郑国国君,他的母亲武姜因为生他时难产,所以很不喜欢他,在郑庄公继承王位之后,这位武姜不是想着让儿子们齐心协力建设祖国,反而想让自己宠爱的小儿子叔段造哥哥的反。
   武姜为叔段请求了富裕的属地。大臣反对,可郑庄公说:“母亲之命不可违。”
   大臣愤怒:这样搞迟早会出事的。
   郑庄公表示淡定:多行不义,必自毙,我们等等看吧。
   果然,叔段到封地后,开始大造兵器,积极做着造反准备,还开始兼并附近的小城镇。
  郑国的大臣发现了不对劲,又去劝郑庄公:一国不能有两个君王,你是不是想让位啊,如果是这样,我这就去给他打工,如果不是,请尽快消灭他。
   郑庄公可封淡定帝,他仍然摇摇头,说道:不用我们动手,他将自取灭亡。
   没多久,叔段的准备工作完成,跟母亲约定日期,将大举进攻。而郑庄公拍案而起:这下可以动手了。
   事情以郑庄公完胜告终,叔段兵败逃亡,而郑庄公原谅了偏心的母亲,和好如初。
   这个故事里写着李存勖收服众人,坐稳帅位的八字秘决:以进为退,欲擒故纵。
   李存勖要让李克宁进一步,虽然他不知道这位叔父是否真的有夺位之心,但他清楚,真正有实力有声望对自己构成威胁的非他不可。
   于是,他叫来了李克宁。
   李克宁其实是个好同志,太原城这些天除了有些儿子们心里都在打鬼主意之外,但总的来说,治安还是好的,甚至比往常都要好,刑事犯罪率有所下降,民事纠纷多内部解决。从外面看不出来,太原城刚失去了一位铁血老大。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李克宁。
   在进来后,叔侄两人谈了谈家常事,聊了聊国家大事,突然,李存勖叹了一口气说道:侄儿年纪尚轻,而且从来没干过领导岗位,虽然父亲遗命让我接管,但只怕压不住下面的这些人。
   李存勖停了一会,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李克宁,接着说道:季父德高望重,战功显赫,正是众望所归,不如太原军府还是交给季父吧。
   同志们也许会想,要是李克宁满口答应呢?那不是李存勖自个把大位送了出去。
   当然,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本人就因为脸皮薄,喜欢玩谦虚礼让,结果失掉了不少送上门的好机会,以至到今天仍然引以为恨,常念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
   但在李存勖的计划里,李克宁喜出望外,给啥要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原因只有一个,这位李克宁的个性。
   李克宁虽然打战时血性十足,杀人亦不眨眼睛,但其实并不是一个坚定的人。当一个不坚定的人突然碰到送上门来的好事,第一反应是退让。
   果然,李克宁连忙惶恐起身,摇手说道:亡兄遗命,已经交付在侄儿身上,谁敢有异议者!侄儿只管接位,中外之事,不必忧虑。
   最有可能的人已经表态了,这才有了见面会上,李克宁率先行礼之事。
  在所有的人都跪下之后,李存勖顺利完成了自己的第一正式亮相。可在那些跪下的人当中,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打消了夺位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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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9 13:57:55 | 显示全部楼层
散场之后,有一个人来到了李克宁的家登门求见。这个人叫李存颢,李克用的干儿子之一。
   史书未见记载这个人曾经干过什么露面的事,可见李克用收儿子有点太泛滥,并不是个个都是十三太保型的,也有可能是搞阴谋的盖世太保之类。
   进来后,李存颢对李克宁说道:兄亡弟及,继承法支持我们;你是长辈却拜侄子,道德鄙视我们;现在富贵功名就在眼前,不去取他,对不起天,对不起地,对不起人民群众。(兄亡弟及,古今旧事,委父拜侄,理所未安,富贵功名,当宜自立,天与不取,后悔无及。)
   李克宁同志跳了起来,说实在话,他从来没起过夺位的念头,当日李存勖吓了他一次,现在又有人来吓他。他连忙说道:这种不详的话千万不敢再说了,我们家立功三代,父慈子孝,天下知名。我兄长的事业已经托付有人,我还去求什么富贵功名。
   最后,李克宁同志板起脸,狠狠说道:你要是再说这样的话,我把你的脑袋砍下来。
   李存颢走了,他并没有真的指望一下就说服李克宁,这一行的目地只是吹一吹风。
   更何况李存颢是个聪明的说客,直接进攻失败之后,他还有第二进攻方案:走夫人路线。
   据统计,新中国出现的一些个贪官,百分之八十牵扯到夫人,而百分之九十牵扯到如夫人,剩下的百分之十要么贪官是女领导,要么他的爱好只在断背山上。这个不是没有道理的,历来中国人办事只有两个地方好说好说,一个是酒桌上,一个是床上。
   李存颢的老婆来了,当然,还有其它一些三姑六婆常来串门,找到了婶婶,也就是李克宁的老婆孟氏。不谈太原新流行的花色服装,也不聊谁家老公晚上不回家,更不一起咒倚红院的姑娘了。她们压低了声音告诉孟婶婶,叔叔英勇无敌,人望在身,屈身于人实在说不过去。
   李存颢终于找到了突破口,李克用家父慈子孝不是虚言,能征善战也是优良传统,他们家还有一个普遍现象:怕老婆。
   李克用的正夫人刘氏就是一位能在老公面前说话算话的人,当然,怕老婆不是坏事,坏事是没娶到一个相夫教子的好老婆。
   老江湖曰:一个变质的男人后面总有一个贪婪的女人。
   李克宁的老婆就是河东猛兽型的。这位孟氏可能是孟姜女的后人,孟姜女哭倒了长城,孟氏哭倒了李克宁心中的长城。
   孟氏摔了两个碗,流了二两泪,吼道:现在外面都说你要当老大,你不去争人家也不会相信你了。你再这样懦弱,想让老娘跟着你一块死啊。
   李克宁开始乱了,他既不能克制自己的心跳,也不能宁静自己的思绪,睡觉时翻来覆去都想着李存颢说的那些话,越想越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没两天,李存颢又来了,把前天的话又说了一遍,等李存颢出来时,脑袋还在他头上戴着。
   毁人不倦拖人下水终于成功。
   接下来,他们定了一个行动方案,夺位是唐末藩镇常有的事,但他们的计划实在让人有些不耻。
   计划如下:将李存勖请到家里,然后帐后藏兵,摔杯为号,伏兵杀出,当场将李存勖干掉,然后再领兵击杀可能会反对的张承业,李存璋等人,最后将这些人的脑袋和李存勖的亲娘送到汴州做为投名状,归附大梁。
   夺就夺了,还要投靠死敌,做人不能太无耻啊。
   他们的计划里只剩一个问题,怎么把李存勖请到家里来。这不是一个容易事,李存勖现在正在守灵,平时大门都不出,更不用说到叔叔家窜门了。再说,就算李存勖登门,也不可能提前打招呼,总不能天天在屏风后面埋伏大兵等着他上门吧。
   李存颢胸有成竹,不慌不忙的说道:我早就想到这一点了,我认识一个人,只要这个人出马,不愁引不来李存勖。
   这个人叫史敬镕,从小就跟着李克用,现在已经成为李存勖的管家。
   而李存颢之所以相信这位晋府管家能为自己所用,是因为他们的私交很不错,没事时经常在一起喝酒聊天K歌洗桑拿。
   凭我蹈他多年的交情,他一定会站在我们这边。
   果然,第二天李存颢就将史敬镕请到了李克宁家中,全盘托出他们的计划,最后,他们提出了要求:这件事能不能成功就全靠兄弟你了,只要密切监视李存勖的一举一动,在他来之前,打个招呼就可以了。
   说完,李存颢们盯着史敬镕,等待着他的答复。
   史兄弟,表态吧,不表态,我们就要失态了。
   史敬镕想了想,然后一口答应:没问题,这事就包在我身上。
   停了一会,史敬镕加了一句:事成之后,可不忘了兄弟的功劳啊。
   李存颢和李克宁松了一口气,要好处容易,到时太原就是我们的,还怕没蛋糕分吗。
   三人商量了一些细节,展望了一下美好的未来,然后史敬镕告辞离开。
   望着史敬镕匆匆离去的背影,李存颢和李克宁相视一笑。
   好了,有了此人做内应,何愁大事不成。
   他们笑的太早了,可能李克宁同志上辈子欠了李存颢不少债,所以今世李存颢追来坑爹了。苦口婆心的将好干部李克宁引上了犯罪的道路,又将史敬镕招进来,为李克宁挖好了大坑。
   李存颢错误的估计了史敬镕,也错误的理解了友情,私交好,并不代表着会跟着你一起昧良心抛头颅洒热血违法犯罪搞内哄。
   史敬镕回到晋府后,径直找到了李存勖和太夫人曹氏(李存勖的生母),将李克宁的计划尽数报告。
  
  
   李存勖并不吃惊,他早就猜到了这一步,不能说李存勖料事如神(虽然他接近),实在是李克宁同志太容易暴露。他并不是块搞阴谋的料,要夺位了,当然要把自己隐藏起来,最好装孙武的尊号:孙子,可他却大大咧咧,像郑庄公的弟弟叔段一样,嚣张的很,一会跟张承业、李存璋吵架,一会又杀都将,一会又要求加官封地盘。
   对于李克宁的不合理要求,李存勖全部照准,他只在等这位叔叔什么时候露出反迹。
   听完史敬镕的话后,曹氏气的浑身发抖,这明摆着是欺负俺们孤儿寡母啊。
   曹夫人不是正妻,据考证是汉人,她的地位没有李克用的正室刘氏高,也不像刘氏那样在军中有声望。在危机面前,没有太多的办法。
   李存勖已经找到了办法,从史敬镕的描述当中,他知道张承业、李存璋等人并没有参与到其中中,这正是可以依靠的力量。
   请张监军进府。
   张承业来了,曹氏拿出妇人的绝招:哭。
   先王把此儿交给皆位大王,现在却听说有人要取代他,可就算这样,也不必将我们送到仇家,给我们一块地,我们自力更生,绝不连累大家。
   听到曹氏的哭诉,张承业惶恐不已,连忙说道:这话怎么说的,老奴就算死也会遵奉先王之命!
   李存勖开口了,他将李克宁的计划告诉张承业,然后说道:骨肉不可以相残,我只要将自己的位子让出来就可以制止这场祸乱了。
   自古以来,审讯室上写着坦白从宽,但江湖传言: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而沙场上多喊缴械不杀,但多半,缴了械也保不住性命。但这些都比不了政治上的斗争。政治斗争就是你死我活,赶尽杀绝,想退出可以,但请顺便退出这个世界。
   李存勖当然懂得就算让位也未必免除祸害。他只是要试探一下张承业罢了。
   可此举实在是没有必要,因为张承业是个好同志,当年朱温假李晔之命屠杀太监,李克用不敢抗命,却将张承业藏到寺庙里,斩了一个死囚犯来代替他。
   从那一刻起,张承业就誓为太原门下走狗(此狗非贬义),誓与朱三不共戴天。
   张承业站起来,脸色铁青,斩钉截铁的说道:如果只是夺位还好说,可李克宁竟然要投大王母子于虎口,这样的人不除掉还有天理吗!
   有了张承业的支持,李存勖的反击开始了,晋府的防卫暗地里进行了加强,然后,他们办了一次宴会。
   太原的军将都有参加,这里面自然也包括李克宁与李存颢。这两位兄弟一直在家里等着史敬镕的消息,厨房里也随时准备着请李存勖吃刀子饭,可没想到,对方却先送了一张请柬过来。
   历史上,吃饭真不是一件好事,其死亡率比现在的酒后驾驶不低。可这两位听说是大聚会,就放松了警惕,准时到了宴会现场,刚刚落坐,就被埋伏好的士兵当场擒拿。
   李克宁与李存颢喊了冤枉,但史敬镕站出来后,他们就知道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相信了。
   这一天,两位欲谋大事者被斩首示众。
   这是李存勖的第一刀,但绝不是最后一刀。他的位子依然不稳,杀了李克宁,可能还有后来人,李克宁是最有资格动摇他地位的人,而另一个人,是最有实力否决他的继承权。
   此人是领兵在外的周德威,对于李克宁,李存勖还可以搞埋伏,吃吃饭解决问题,但对于周德威,他却没有任何的办法,这位大将智勇全双,而且手上正握着所有太原的精锐,要是他在外面有什么想法,就算李克用现在从棺材里爬出来都无可奈何。
   对于周德威,李存勖只有听天由命,他叫人到前线传去了父亲的死讯,然后下了一个命令:请将军领兵回城参加先王的追悼会。
  
   公元九零八年的三月,泽州,朱温大驾光临,刚到他就收到了一个消息,周德威从潞州外围撤走了。
   周德威一动,朱三就猜到了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周德威放弃潞州撤回太原,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再结合最近的传闻,朱三已经断定:李克用是真的死了。
   在确信李克用死后,朱三马上给潞州城内送去了一封劝降信。
   朱三同志善于招降,一般流程是先打三棒,击昏对手,然后塞两颗糖,讲一讲弃暗投明的好处,在朱三的软硬兼施之下,不少人开门投降,魏州罗绍威、镇州王镕、定州王处直、河阳王珂、青州王师范等等一一拜倒在他的大棒加胡萝卜下。
   这一次,他又要招降李嗣昭,当日他劝降刘守文,刘守文以父子之情不可夺相对,这回他听说了,李嗣昭跟李克用不过是义子关系,而且还是买卖来的。更何况李克用都已经死了,周德威又撤走了,他还有什么理由顽抗到底呢!
   李嗣昭同志,城里的粮食吃完了吧,出来吧,我们这里有馒头。
   朱三的使者拿着招降信进入了潞州。可奇怪的是,这位使者进去之后,再没有了消息,好像在潞州城安了家,娶了媳妇生了娃。
   朱三再接再励,接连派出了数名使者,到最后,李嗣昭实在忍不住了,在城楼挂起了数颗人头。
   大哥,你不要再派说客了,我家的刀杀了人也是要花功夫去磨的。
   亲生儿子反了,李嗣昭这位义子也未必反。
   在那天晚里,李嗣昭同志还在城楼举办了盛大的晚会,召集众将,大开酒席,小块吃肉,小碗喝肉(被围了一年,酒肉实在剩的不多了,节约是无奈之举),但吃喝尚在其次,宴会讲究的是气氛。
   那时,楼上喧哗如夜市,楼下也没闲着,康怀贞同志听到了动静,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点起兵跑到城下,一看,城上在寻欢作乐。
   这欢乐的,那里像是被围了快一年的人,简直是在办春节联欢晚会嘛,反倒城外的汴兵们被夹在中间,过着做牛做马的日子。
   康怀贞阴沉着脸,怒道:放箭。
   我们不开心,你们也别笑。
   黑夜中,有一支箭飞上城头,不辱使命,射中了李嗣昭的脚。
   李嗣昭正在喝酒,他是个沙场猛人,在战场上杀人如麻,但神经并不麻木,箭射进他的脚时,还是会痛的。
   为了不破坏聚餐的气氛,李嗣昭强忍疼痛,悄悄将箭拔出来,依旧喝酒,旁边那些大兵,粗壮的个子,粗放的性子,谁也没注意到老大已经负伤了。
   这等潇洒,堪比当年关公刮骨疗伤。
   潞州城可能不是铁做的,但这位李嗣昭的心却是铁做的。什么义父已死,什么周德威已经撤走,什么粮草已绝,我只管守我的城,管他天塌地裂,山崩海啸,就算2012来了,我的潞州也要成为世界上最后的方舟。
   强攻不下,劝降无用,一向不服输的朱三也认了,他准备将大军从潞州撤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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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9 14:05:29 | 显示全部楼层
泽州城头,太行山上顺势而下的风吹着朱三疲倦的脸,放眼望去,前面是潞州,再前面,是太原。
   太原城内曾有他最忌恨的人。
   从上源驿开始,他跟李克用像是天生冤家,你死我活的纠缠了二十年,没有朱三,李克用怕是最终会走上叛唐的大道,而如果没有李克用,朱三的叛唐成色该逊色二分。
   朱三长叹一口气,现在,李克用终于死了,这一刻,朱三喜悦是有的,庆幸是有的,感谢天感谢地感谢阎王也是有的,但忽然之间,莫名生出一股孤独感来。
   对于绝世高手,没有对手的日子才是最难受的,在深山的独孤求败懂的,而朱三如果真的感到寂寞的话,倒也不用太担心沦落为野生动物养殖户,因为不用多久,李存勖会让他的生活很充实。
   从泽州城楼走下来时,朱三已经下了一个决定:退兵。
   这些天,他的心中隐隐藏着一丝不安,早在去年决定进攻潞州时,就有一个人为这次战事算了一卦。
   汴州城内有阴阳高人,此人夜观天象,得出一个结论:最近不宜出兵,宜息兵持重。可当时朱三同学初登大宝,意气丰发,天人莫阻,而且因为小时候书读的不多,受教育的毒害还比较轻,素来无视什么黄道吉日。
   潞州反,战潞州,天不从我,则战天。是所谓与人斗,与天斗其乐无穷,
   现在这一年多的事实告诉了,有的东西虽然神乎其乎,但下面隐藏着朴素的道理,就是人在高处得防风,众星捧月得防挤。
   本以为能一举而下的潞州却一打就是一年,而且还看不到任何胜利的希望。
   那一天,朱三喃喃自语:鸡肋鸡肋。如果有像杨修那样的聪明人,就会猜到领导要退兵,赶紧回房打包行李。
   可退就退吧,朱三还搞了一次民主投票。
   朱三开了一个马背会议(类似今天的电话会议),信使纵马往来泽潞之间,传递着朱三与众部下的发言。
   朱三发言:退兵OR退兵?
   潞州城下的汴将们集体说不。这些人纷纷表态愿意再努努力,不斩潞州誓不还。
   不是他们积极肯干,不是他们意志坚定,实在是面子放不下,这些年,汴军们横扫中原、脚踢河朔、拳打凤翔,数围太原,什么时候被打得窝在防箭寨里不敢冒头?
   况且太原的精神领袖李克用死了,烦人的骚扰狂周德威也撤走了,我们还怕什么?只要在潞州城下晒晒太阳,抓抓蚤子,等着潞州城门打开的那一天就可以了。
   为了面子,死也不撤回去。
   面子问题害死人。
  
   有了尽忠的手下,朱三放心了,他自个离开泽州返回老巢,而在十多天前,周德威刚领着大军回到太原。
   到了城外后,周德威下令就地扎营,然后他跳下战马,放下兵器,卸下战甲,穿上素服,步出了营房。在门口,部下拦住了他。
   将军要去那里?
   回城!
   部下叫道:等等,我们随将军一起回城。
   周德威回头,缓缓说道:不用了,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你们在这里候命。
   部下很惊诧,这些人在外面已经出差一年多,眼下太原的局势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谜,只听说老首长李克用死了,少爷李存勖接了位子,而没过一会,又听说在军中素有威望的李克宁被干掉了,虽然据通报是因为谋反,但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要是少东家是准备除旧布新,斩杀旧将呢?
   可周德威铁青着脸,这位大将本来就脸黑,五官似乎没有关联牵扯肌肉,平时难得笑笑时,都像在板着脸,这会真板着脸了。。。。
   再没有人敢起哄要同去同去。
   周德威孤独的身影走向太原,步伐坚定,内心苍凉,仿佛走向自己的过去。
   进入太原,他看到了李克用的棺椁,二十多年来,自己跟着东征西战的人已经没了气息,躺在冰冷的棺材里。
   周德威同志一生不苟言笑,永远都像在播新闻,其神情庄重严肃。笑也罢,哭也罢,他不说你绝不知道,要是让他拍表情五连拍,绝对只能出来一连拍,但那次,有些人看到了周德威另一张脸。
   那是一张眼泪纵横的脸,这位驰骋沙场,流尽了鲜血也没有掉一滴眼泪的人似乎将自己所有的积存的泪水释放了出来。
   这个身材高大,魁梧有力的大汉伏在李克用的棺椁上,双肩耸动,哭泣的像一位被人抢走棒棒粮的小姑娘。
   良久,周德威站起身,擦干眼泪,走到李存勖的面前,恭敬的行礼。
   男儿膝下有黄金,但有时弯曲并不代表着失去,在周德威跪下的同时,所有的太原人都松了一口气,现在,可以放下一切猜忌,放下一切忧虑,李克用同志也可以入土为安了。
   按照李克用的遗嘱,葬礼很简单,可能还不如眼下某些官员死老娘的排场,最后,他被安葬在雁门(山西代县),那里是他们家的老根据地,睡在那里,李克用会比较安心。
   现在,是时候完成李克用最放心不下的交待:救李嗣昭。而阻挡李存勖发兵潞州,解救李嗣昭的人也正是李克用。
   因为李存勖还得完成一个过程:守孝。
   这个过程很长,往多了说,得三年,往短了说也要三个月。李嗣昭能不能再支撑三个月不知道,但他肯定支撑不了三年,李嗣昭同志也是人,三天不喝水,七天不吃饭也会提前到下面见义父的。
   潞州城上李嗣昭谈笑风生,悠然自得,可他那干裂的嘴唇出卖了他的焦虑,潞州城已经粮袋见底了。
   好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变通。而李克用在临时之死已经留下变通的方法,这个方法在礼仪学上叫以日易月。
   国有大难,君有重任,而大孝不在礼节,在于传承家业,所以守孝一日替一月。足二十七日,可除孝服,扫强敌,救忠将。
   只要二十七天,二十七天里,可以缅怀先人,勿忘父耻。二十七天后,剑将出鞘。
   只是这些天,除了给李克用同志上上香,烧点纸钱,还有许多准备工作要做。有一些人出太原,向北出塞,寻找契丹阿保机的营帐,这些使者随身拿了许多礼物准备跟这位契丹领袖重修旧好,顺便通报一下李克用的死讯。当然,要阿保机来参加追悼会随礼默哀已经不太现实了,但只要拖住这位野心家,让其不要轻举妄动就算达成了目标。而有些人往东北奔赴幽州,刘守光跟沧州大哥刘守文大战数回,有些顶不住,又给太原写了和解书,这些人正是去回应幽州的,据说他们随身带着友谊和谅解。
   当然,和好只是表面的,刻着契丹和幽州名字的箭正躺在李家的庙里。
   而有一个人领着随从出太原径直向西,他不是去取经,而是去寻找帮手。这一路将是数路当中最危险的一路,所以领着这支使节团的人是太原的重要人物。
   他是张承业,而目的地是凤翔,这位张公公真不是普通人,沿途都是朱三的地盘,可他一个公公押着真金白银竟然顺利通过了层层关卡,要是开个镖局可以叫东方不败,而青面兽杨志要是知道自己在快递这一行还不如一个太监,只怕要在梁山上找棵歪脖子树吊死算了。
   到了凤翔后,张承业见到了李茂贞。
   当年李克用一人群挑三剑客,独斩王行瑜,留下了李茂贞,事实证明,与人一条活路,自己日后多一条路。现在正是要用李茂贞的时候。
   张承业双手奉上礼物,然后介绍了一下太原城内发生的一些变化,以及中原的新形势,最后,他提了一个要求:我们晋王将要进攻潞州,请歧王(李茂贞封歧王)派兵援助。
   听到张承业的要求后,李茂贞面有难色,打朱三,他向来支持,可现在他的年纪已经大了,争雄的心也一天天弱了,况且这些年他被朱三打得够呛,要不是蜀地的王建把他当成隔离朱三的屏障,时不时送点续命丸(钱财)过来,他只怕要清盘倒闭了。
   不好意思啊,我实在拿不出什么兵力了。李茂贞一摊手,无奈的说道。
   张承业微微一笑,露出狡黠的目光:如果歧王真的派不出兵也没关系,只要你对外宣布将进攻同州就可以了。
   李茂贞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明白了。
   在张承业跟李茂贞聊天时,李存勖的大兵已经开拔出城。
  
   以日易月守制完毕,李存勖从父亲的灵位前站起,开始除下身上的孝衣,然后穿上铠甲,再复穿上白衣,步了大门。
   别了,父亲,从此以后,我将拿起您手中的箭,完成您未竟的事业。
   李存勖召集众将,在这里,他将做其人生当中第一次战前动员,也是其最重要的一次。
   望着父亲留下的鸦将,李存勖大声说道:上党(潞州),河东之藩蔽,无上党,是无河东也。且朱温所惮者独先王耳,闻吾新立,以为童子未闲军旅,必有骄怠之心。若简精兵倍道趣之,出其不意,破之必矣。取威定霸,在此一举,不可失也!
   飞虎子之名已经不在,李亚子之名将起。这一个改变不但要告知在座的部将,更让要自己的敌人深记:骄兵必败,莫欺少年。
   从这一天开始,从上党开始,从这一次出兵开始,晋阳称霸天下的序曲奏响了。
   七天以后,李存勖的大军来到了潞州外围一处地方,这个地方,不是别处,它的名字叫三垂冈。
  
   那是公元九零八年的五月一日的清晨,李存勖领着他的部队埋伏在这里,此时正是夏季,可潞州境内竟然弥漫开了大雾,能见度很低,交通部门提醒骑马者,谨慎扬鞭,保持马距。 在浓雾当中,李存勖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没多久,他们来到一处庙前,李存勖停下脚步,问左右:这是谁的庙?
   左右答:这是唐玄宗的。
   记忆之窗一下打开,李存勖终于想起来了,十四年前,他的父亲李克用摆平邢州孟家,班师途中经过此地。就在三垂冈之上,玄宗之庙前吃的晚饭。
   李存勖长出一口气,叹道:此先王置酒处也。
   那时,李克用人生得意,战无不胜,声名如日中天,得胜归来,在三垂冈摆庆功宴,喝到兴头,叫伶人唱起百岁歌。唱到人之将老,李克用指着五岁的李存勖笑着说道:吾行老矣,此奇兒也,后二十年,其能代我战于此乎!
   李克用是位军事家,政治家,革命家,现在,他又将成为预言家,十四年之后的今天,李存勖就要在这里替他打一场硬仗。
   挺进,前面就是敌人花尽心思,固若金汤,水泼不进的夹寨。
   为了保险起见,李存勖没敢大胆冒进,叫了侦察员前去探路,敌人素来是狡猾的,而且这些天,他们被周德威培训出了良好的警备习惯,这一路上,他们肯定安排了放哨的,那会放哨的叫斥候。
   形势对李存勖还是有利的,这样大雾天气,对于准备搞突袭的人来说,当然叫天助我也。
   但后面就会发现,这一天,有没有大雾为李存勖打掩护都不重要了。老天爷最爱干的事叫锦上添花,比如日入斗金的老板中了五千万,而我日薪数元的小民连个五块都中不到。
   汴军没有安排放哨的。
   这一场交战,注定是朱三的悲剧,围潞之战,他犯了太多的错误,曾经老谋深算的他终于也出昏招了,当太原精兵尽至潞州时,他没有叫人去捣李克用的老家太原。临场频换大将是兵家大忌,他一连换了三。久攻不下时,他又犹豫不决,没有撤走潞州城下的部队。可他犯的最大的错误是安排了新的攻潞总司令,新的攻潞总司令是刘开道刘知俊。刘知俊是位猛人,相信他足以胜任统帅的职位,可问题是,这位新的攻潞总司令不在潞州夹寨大营。
   刘知俊正在晋州体整部队。而让他这么干的正是朱三。那会,朱三刚得到一个情报,一向蒌不振的李茂贞又恢复雄心,将要大举进攻同州、华州(张承业的礼没白送)。为了防患于未然,他将刘知俊调到晋州体整,然后准备五月退回汴州,再北上抗歧。
   于是,夹寨内的汴兵群龙无首,而这些无组织的部队自然变成了无纪律的部队,每天睡到日上三杆再起床,起床后,领导们喝喝酒,小兵们晒晒太阳,劳累了一整年,每天提心吊胆还要挖工事,好不容易外面的周德威撤走了,这个时候不休息什么时候休息?可他们犯了最致命的错误:将外围的岗哨全部撤掉。可能是打麻将斗地主什么的缺角吧。
   一路上,李存勖们没有找到一个放哨的,径直冲到了夹寨之前。而此时,夹寨的清晨静悄悄,当然,静悄悄又有些不准确,夹寨里的鼾声正此起彼伏,好一个无事春梦了无痕,充耳不闻窗外兵。
   我们农村有句话叫早死三年睡个够,其实反过来也是成立的,睡个够的可能会早死。
   李存勖勒马中军,令下。
   李嗣源率我帐下亲军,进攻敌营东寨。
   周德威,李存审率藩汉军,进攻敌营西寨。
   李存审率军中丁夫,居中放火,断其蛇腰。
   三路大军得令将出,李存勖突然叫住了周德威。
   周将军,先王临死之前,曾经有话要我转达给你。
   周德威不言。
   先王对我说:进通(李嗣昭小名)是个忠勇孝敬的人,可他被围了一年都出不来,是不是周将军不忘旧怨啊!
   先王让我告诉你,如果潞州之围不解,他死不瞑目。
   周德威依旧不言,只有眼泪夺眶而出。
   今天不解潞州之围,他日实在没脸九泉之下再见领导。
   周德威打马而去,他素来是行动派。
   三路齐发,论冲锋陷阵,号称横冲的李嗣源最猛,论放火搞破坏,老同志经验丰富,李存璋领着一批民兵就把活干利索了,他们四处点火,很快熊熊大火漫延开来,将夹寨的中间烧成一片火海,千足虫已经被截成两段。 而周德威同志因为被临阵叫去开导了一下思想,太急于表现自己,杀的很猛,却无形中束缚了手脚,不像往日那般天马行空恣意汪洋,三路大军之中,他忙着满头大汗,吼得声音嘶哑,却是最后一个冲开敌人的营寨。
   夹寨里还在梦乡的汴兵就被震天的喊杀声惊醒,个别睡得死的同志再也没有醒过来,而醒过来的很多没穿上衣服,穿上衣服的没有多少人拿起武器,拿起武器的稍作抵挡转身就跑.
   大营乱成一团,有一人英明神武,气度不凡,睡眼初张,乱发齐张,衣衫略整,长矛横陈,纵身上马,振手一呼:兄弟们不要慌,跟我从这边冲出去。
   端的临危小乱,果不期然,杀开了一条血路,只需越过前面的小濠沟,前面就是家的方向,只可惜,当日的夹寨修得太好,战马一跃,顿失前蹄,惜将军威武,略输运气,敌军相阻,命运太逊。
   这将翻身倒地,被一哄而上的晋军乱刀招呼。
   此将,招讨使符道诏,相当于参谋长的职位,这位大将命运坎坷,从秦宗权到李茂贞再到朱三,职业生涯阅老板无数。
   现在,他的倒下,完成做为一个配角的最后职责:完美诠释汴军的大败。
   夹寨大兵伤亡以万计,中级军官阵亡三百多人,只有康怀贞同志见机不妙,领着一百多骑兵冲出了包围圈。
   总算有一个人给朱三报信了。
   战火还在燃烧,李存勖从浓烟里穿出,踏过已被拆除的夹寨,手一挥,向潞州城进发。
   被围近一年,李嗣昭终于等到了刑满释放的这一天。
   太原来的亲人解放军奔到潞州城下,周德威拍马上前,大声喊道:李嗣昭,先王去世了,现在嗣王亲自来救你,刚大败梁贼夹寨,敌人已经逃跑,快打开你的城门。
   可问题出来了,城门没有打开。
   李嗣昭不是小兔子,怎么会轻易把门开开,听到周德威的话,他冷笑一声: 这大黑炭肯定是投降朱贼了,现在来赚我的城门。不开,打死也不开。
   周德威举手无措,说服人不是他的专长,借他一百嘴他也解释不清目前发生的一切,事件就僵在那里。可再僵着,就得发生流血冲突了。
   李嗣昭见周德威不走,遂背后取弓,瞄准欲射,李嗣昭同志箭术精湛,相信控弦一发,说射左眼绝不射到右眼。这时,有人小声劝道:将军,还是问清楚一点的好。
   李嗣昭点点头,放下箭,对着城下喊道:如果真是这样,你请嗣王过来一看。
   不见嗣王,此门誓死不开。潞州的城门现在只有一个密钥:李存勖。
   不一会儿,钥匙来了。
   听到李嗣昭的话后,太原的军将向两边散开,在中间让出一条道来,那一刻,太阳刚刚升起,万线的阳光慢慢地驱散着潞州城外的大雾,有一个人一身白色麻衣,却似洒满金色的光芒,从阳光与薄雾的混合体里漫步出来。
   李嗣昭伸长了脖子,睁大了眼睛,那时,他以为自己看到了义父李克用。可揉揉眼睛,李嗣昭突然嚎啕大哭:是的,这真的是嗣王。义父真的已经死了。
   仿若还是昨日,那位飞虎子抱起一个婴儿在马上驰骋,仿若还是昨日,那位太原晋王轻声对他说:进通(李嗣昭小名),你可以不喝酒吗?仿若还是昨日,李克用立在太原城头,目送他奔赴潞州。
   一时之间,潞州之城哭声一片,曾经的他们被围的飞鸟不入,曾经的他们饥寒交迫,可他们何曾哭过?
   潞州城门在关上一年多之后,终于打开,李嗣昭步出城门,他呼吸着自由的空气,俯身向李存勖弯下了腰,一如当日他向李克用低下头颅。然后,他对着周德威嘿嘿一笑。
   一年多了,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投降。
   在这晚的庆功会上,李嗣昭突然问周德威。
   不会。周德威答道,然后,他反问:听说你要射我?
   是的,我要射你!
   你以为我投降了?!
   如果你在外围,我相信你不会放弃潞州,但如果你突然冲到城下,我都将你射走!  为什么?
   因为城内没有很多的酒给你喝!
   果然,现在呢?有酒吗?  有的,喝酒!
   喝酒!
   酒有点浊,但现在,这两位太原猛将的心却清彻的见底。而朱三同学的眼角就有些浑浊了。
  
   建安十八年(213),那一年的曹操斗志昂扬,义气风发,起四十万大军挟风南下,在濡须与东吴孙权相持日久,屡战不能下,有一天,曹大神亲临阵地,只见东吴阵容严整,而远处正是对方主公孙权,那一年的孙权刚过三十岁,英雄气概,倜傥不群,比起五短身材的曹操当然胜出不少,连曹操都不禁脱口感叹:生子当如孙仲谋,刘景升儿子若豚犬耳!
   不久,孙权书信一封与曹操:操,春水日涨,你老人家是不是该回去了(即日春水方生,公当速去),你忘了赤壁的那场火吗?(如其不然,复有赤壁之祸矣),而信的背后独写:大哥如果不死心,兄弟我也吃不香睡不稳呢(足下不死,孤不得安)
   操大笑,旋引兵退去。
   当日曹操的这句脱口秀成为后人转发的关键词,苏东坡写: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
   而这句话,朱三也转过,曹操说此话时,赞叹也,苏东坡写时,欣赏是也,朱三念时,悲剧也。
   那一天,康永贞同志领着一百骑从潞州夹寨溃逃而出,狼狈的逃回了汴州,将李存勖白麻袭营的消息传递给朱三,朱三摆摆手,让康永贞退下,他转身步回皇宫。我见过无数朱三的背影,但此刻的背影无比寂寞,无比沧凉。
   这一天夜里,朱三出乎意料的没有叫人陪他睡觉,他一个孤独的坐在皇宫的一角,目光迷离,神情沮丧,口里喃喃自语:李鸦儿啊,你何其幸运,有子传承你的事业,而我的儿子们,则不过是些猪狗罢了。(生子当如李亚子,克用为不亡矣!至如吾儿,豚犬耳!)
   如果吾儿友裕尚在,如果吾家千里驹友伦尚在,可与李亚子一敌乎?
   那夜,朱三失眠了。
   一个男人的最大失败不是败给自己的对手,自己输了,爬起来就是,可如果羸了世界,儿子却不如人。就算把儿子扶起来,却已经一败涂地。
   第二天天亮时,朱三红着双眼,虽然疲惫,虽然无力,但他已经振作精神,失败已经过去,悲伤毫无助益。从今天开始,自己将面对全新的对手,一个年轻,智慧,比当日在上源驿喝酒狂言的李克用更多了些冷静的对手。
   朱三同学要倚老卖老,跟侄子辈的李存勖血战到底。这些多年来,他又不是没败过,当年在草军被政府军围攻,当日在汴州,面对着兵数十倍于已的秦宗权,当日,时溥,朱暄兄弟,罗弘信,杨行密围着他一个人打。
   所有的敌人都已经成为我的手下败将,现在,我,一个踩着数万白骨上来的老将,堂堂大梁皇帝,以武功开国的唐末枭首,岂能输给一个名不经传的毛头小伙子。
  如果生子不如李亚子,那老夫只好亲力亲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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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9 14:17:13 | 显示全部楼层
朱三同志不顾辈份,要对李存勖亲自动手,他差点忘了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就连当日投奔草军,他的身边还站着我孔武有力的朱存。
   汴州(现在改称梁朝吧,毕竟人家公司已经成立了)素来不缺人才。在朱三躲在宫殿一角老泪多时,他手下的大将已经在为他奋血浴战。
  
   那是夹寨之战结束之后的没多久,周德威领着大军开出了潞州,他将去执行李存勖交付的新任务:夺取泽州。
   潞州是太原通往河朔的关键,而泽州是太原通往中原最重要的关卡。
   尽取泽潞,就如武林高手打通了任督两脉,从此向南向东俱无阻碍。
   一路奔袭,周德威畅通无阻,沿路抓些从夹寨中溃败的梁兵当热身,用不了多久,他将冲到泽州城下。
   在前面,有一个绝佳的机会等待着他,前方的泽州已经自乱阵脚。
   泽州刺史王班平时没跟部下搞好关系,可能过年不发年终奖,加班不给加班费。听到晋军将至,有些部下就想里应外合,集体投诚。
   不到一刻,泽州城内冒出数股冲天而起的黑烟,而王班龟缩在泽州府衙,举手无措。
   泽州城已经没有了守备,只等周德威来收编。
   那一天的夜里,周德威的大军奔到城下,他的心情是愉快的,跟李嗣昭和好如初,晋军重拾威望,他更听到泽州内乱的消息。这不是兵法书上说的天时地利人和俱在手上吗?
   到城下后,周德威抬头一望,他很失望,根据传闻,泽州城应该狼烟四起,军民鼓噪,然后城门大开,欢迎他来做客。
   可等待他的是严阵以待的泽州。
   周德威晚了一步,就在他到来之前的上半夜,有一支军队先行到达泽州城内,接管了防卫。
   这个部队是朱三手下老将牛存节率领的梁朝禁军,这位老将本来是来接应从潞州外围逃散的大兵的,行至半路,突然听到周德威将大举进攻泽州的消息。
   收拾收拾散兵退回汴州,任务完成,于已无忧,而进入泽州,就将面对数倍于已的敌军。
   那天的傍晚,牛存节召集部下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泽州,兵家必争之地,虽然我们没有助防泽州的任务,但岂能坐视不理。
   说完后,朱存节环视四周,没有看到期待中的群情奋勇,许多人保持了沉默,这些天,他们接应散兵,在散兵惊恐的眼神,结巴的言语中,晋兵猛的跟神兵神将一样,在梦中就杀了出来。
   自己只不过区区小分队,一路上没碰到晋军的追军已经万幸了,那有主动找上对方大军的。
   过了一会,牛存节已经明白了,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大家就地休息,吃好睡好。
   等扎下大营,大家起灶做饭,牛存节一个人骑出一匹马,翻身上马后,径直向北,走时,转身大声说道:不临难而上,有何脸面称勇士。
   诸位不愿意以身犯险,我就一个人去好了。
   望着牛存节远去的前影,所有的人惭愧的低下了头,他们都明白了,这位老上司才是真正的勇者,渐渐的这些人站了起来,牵出马,策马直追。
   目标:泽州,任务:死战守城。
   关键时刻,还是老同志靠得住,他们来的很及时。
   日后,提起那场战斗,朱三唏嘘不已:自己一时颓废,要不是牛将军自告奋勇,力保泽州,只怕太行山下,再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了。
   朱三没有夸张。
   如果泽州一失,他在晋州的精锐部队(刘知俊率领的)就会成为无退路的孤军。
   牛存节赶在了周德威之前进入到泽州,登上城楼,令:扑灭大火,关好城门,检查防备,准备迎战晋兵。
   稳定了泽州局势,一场血战开始了。
   周德威很快就发现了情况有些不妙,城上的守兵气势如虹,数次击退他们的进攻,经过两日强攻,周德威祭出了绝招:穴地攻城。在这个行业,在幽州养老院过着强制疗养生活的刘仁恭是高手。
   周德威该请教一下他。
   在掩护下,晋兵在城下挖开了地洞,这不是一个轻松活,微弱的火把,稀薄的空气,狭小的空间,潮湿的泥土,每挖进一寸,都要付出许多的汗水。
   可晋兵好像很幸运,挖着挖着,突然轰的一声,对面的土掉了下来,现出一个大洞,一股风吹过,惹尘埃一片。挖通了?可没有阳光过来,却突然冒出一伙灰头灰脸的家伙。
   难不成挖到前朝的大墓,面前是隐居了数百年的僵尸?
   僵尸嘿嘿一笑,张口说道:终于碰面了,俺们等你很久了。
   说罢,这些尸们从后面操出了家伙。
   他们是泽州的守兵。在看到周德威开挖地洞之后,牛存节招集勇士,在城内也开挖遂道,也不知道是用的什么定位系统,两边挖着挖着就挖通了。
   好不容易见面了,就不分场地,不分时间的玩玩吧,据说他们打得还不分彼此,这实在是战场条件太差,黑不隆冬的分不清敌我,反正没打到自己就行。
   数天下来,地道塌了,毕竟是临时的,架不住大汉在里面拳打脚踢。
   挖地道不成,周德威只好回到好招数:引敌出战。
   鸦军的骑兵环城呼啸叫阵,攻城不容易,如果激怒对方,让对方出城应战不失为上策,就算对方不出来,也可以起到震摄作用。
   很快,牛存节做出了回应,答案是是一种弩,势如闪电的弩,虽然这些骑兵刻意的保持了距离,可显然错误的估计了这些弩的有效射程。强弩挟风而来,连人带马射出了一个大窟。。
   想当年,陈州的赵犨家就有一种强弩,当年黄巢在这上面吃过大亏。那事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想不到神兵利器在这里重现江湖。
   等胸开了大洞的尸体抬回来,周德威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强敌,那时,没人知道这位铁板将军的心情。
   两年以后,周德威对一个人说:有时候可以乘胜追击,但更重要的是不能乘胜轻敌。
   这个道理换到现在的赌场就是:羸钱的不一定是高手,羸了钱会收手才是高手。
   这个教训该是在泽州城下得到的。
   在猛攻泽州的十三天后,周德威焚烧攻城器具,领兵退回太原。
   潞州大战终于结束了,潞州还是太原的潞州,泽州还是朱三的泽州,太阳依旧每天升起,硝烟过后依有新的燃起。只是有的人死去,有的人活着,有的人站立了起来,有的人从此消声匿迹,有的人九泉之下欣慰,有的人活着羡慕嫉妒恨郁闷沮丧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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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9 14:21:54 | 显示全部楼层
在夺回潞州并兵退泽州后,太原恢复了平静,没有太大的军事活动。而在大梁的朱三亦保持了克制。
   当然,平静只是假象,他们正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上暗自比拼。
   战争从来都不是只有刀光剑影,甚至,战争胜负都并非在战场上决定的。因为在每场战争的背后,是实力的较量,是文官辅政智慧、治国之策、安民之道、用人之术的较量。
   到了最后,才由武将们用刀剑展示成果。
   李存勖的成绩不错。
   从拿下潞州后,太原就抓紧时间搞建设,很多贪污的官吏被请出衙门送进大牢,以后混吃贪吃的日子结束了。农民减税,举荐贤才,紧抓民生福利,处理冤案假案,打击违法犯案等政策陆续出台。
   治国说难并不难,就这些东西而已,难得是处理既得利益集团错综复杂的关系,难的是自己就是不公正的利益获得者,难于自我开刀。
   太原就有一群利益既得者,很多年以前,李存勖就建议父亲严格约束各部将领,李克用笑笑,向他们开刀就等于自断双臂,实在行不通。
   现在李存勖可以亲自整顿军队,他将证明,割去腐肉,身体才能更健康。一阵严打下来,没人敢拿军队牌照下馆子吃白食,上青楼。。。。
   接下来,该整顿军纪。
   曾经的鸦军勇猛善战,但有些有组织无纪律,打到兴头,就像玩网吧玩CS,想往那攻就往那攻。
   李存勖开始严肃军纪,各部分列有序,按时开工,上战场不能迟到,也不能早到。骑军不到开战时,不能随便上马,我们现在不随便开车,是为了省油,李存勖的这招可能是为了省马力。
   李克用的鸦军是一支猛军,到了李存勖这里,才真正称得上精锐之师。
   在治国治军这个后方战场,大原已经面貌一新。
  
   在后世的史学家眼里,李存勖是一个武功盖世的人,而对于治国,普遍打分不高。可事实上,李存勖不是没治世之才,他只是像米卢说的那样,到后来态度出了问题。
   当然,李存勖倒不用在地底下愤愤不平,他并不是被忽略的最惨那位。比如朱三,在历史书里,朱三同志的活动地点大概只有两个地方,一个是沙场上,另一个是床上,仿佛朱三不是在血战勇士,就是在肉搏姑娘。
   不但后人这么想,当时有一个人也这么想。这个人是朱三侄子,宋州节度使朱友谅。有一次,这位大侄子从自己的驻地进献了一个贡品:瑞麦。据说是一茎三穗。当然,现在有了杂交水稻,杂交麦,一杆三七二十一穗都找得到。但在袁隆平同志出生以前,那确是个稀有的东西。
   各地官老爷上任之后,有的也偶尔到田间地头东逛西走,他们百忙之中富贵之作到这里搞得一脚泥当然不是为到贫下中农当中接受再教育,很可能就在寻找这样长的特别的农作物。
   比如这个一茎三穗的瑞麦,找到了它,大概跟今天统计好了GDP数据,办好五花八门的这会那会是一样,是会升官的。
   这个东西属于祥瑞之一。
   祥瑞是个好东西,意味着国泰民安,当然,现在不流行这个了,毕竟我们已经反封建破迷信,也许改叫开幕式之类的。
   而祥瑞之所以是好东西,不是因为大家说它好,在古代,大家说好并不是真的好,皇帝说好那才是真的好。祥瑞就是上天给皇帝的一个优评,历来帝王喜闻乐见,而祥瑞对朱三这位半路起家的创业皇帝来说,可能更重要,这意味着老天已经承认其统治天下的事实。
   可看到朱友谅献上来的这个瑞麦之后,朱三叹了一口气,然后,他开口问道:听说你管的宋州今年发大水了?
   到了这时,朱大侄子才觉得气氛不太对,自己的地盘发大水是谁给捅到皇帝这里的?
   朱三突然大怒:都发大水了,这个瑞麦有什么用!
   朱友谅同学,你朱家叔叔那里是好忽悠的,他忽悠人那会,你还在尿裤子吃鼻涕呢。
   献了瑞麦的朱友谅不但没得到表扬,加薪晋级,反而被朱三端掉了乌纱帽。还被软禁在京城里,实施监视居住,让其面壁思过。
   朱友谅同学可能把壁思穿也不会了解朱老板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那是因为他不了解自己已经触动了朱三最核心的利益。
   朱三的核心利益是帝位,而维持帝位最核心的东西叫民心,是所谓水以载舟,亦能覆舟,得民心其实不难,让百姓有吃的,有穿的,有住的就行了。纵观中国历史,每一次造反高潮都在粮食危机之后。毕竟造反是危险的行当,成本太高。有吃的,老百姓宁愿要田地里流汗。
   而朱三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他当年就混过草军,知道一个饥饿的人有可能沦为盗贼,偷邻居的财物,而一群饥饿的人就会成为义军,革朝廷的命。
   宋州大火,百姓没饭吃,你朱友谅不去熬粥,抗险救灾,安置灾民,跑来献瑞麦,不收拾你收拾谁。难道你想让流民造我的反不成。
   朱三好色,残忍,还不讲江湖规则,算不得一个合格的好人,但他的确是一个合格的皇帝,在五代中,执政水平还能排到前列,至少,他的农村工作做得不错。
   朱三的兵很多,还经常搞长途奔袭,多线作战,可朱三的大军从没饿过肚子。
   粮食自然是农民交的,但在中原的藩镇里,朱三的税是最轻的,套用一句新闻宣传语:朱三同志用最轻的租赋养活了中原数量最多出勤率最高的一支军队。
   那会又没有杂交水稻,单产面积不会飞跃式发展,况且朱三的地盘是战争重灾区,当年黄老四(黄巢)最喜欢在这一带活动。
   朱三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秘决不是别的,就是税赋轻,税赋轻,农民就有积极性,愿意开恳荒地,田地多了,自然粮食产量上去了。基数变大后,就算税率不高,但收上来的税收并不低。况且朱三同志经常组织抗旱救灾,灭四害(主要是蝗虫),出优惠政策鼓励生产。在朱三的管理下,朝廷不差钱了,在他当上皇帝的第二年,竟然可以给官员发全薪。这是自黄巢闹革命之后,三十年来的头一回。
   而百姓虽没有达到吃一碗倒一碗的盛世生活水准,但只要肯干,绝对不会饿着肚子。
   中国的百姓素来要求不高,在乱世里,能用汗水换来米饭,这已经够了。
   很多年以后,在梁朝最危险,最困难的时候,梁朝的百姓都没有流亡过。无他,史书记:赋敛轻而田园可恋故也。
  
   励精图志,积蓄力量,朱温与李存勖两位差了辈份的对手做出了同样的选择,这两人方称得上棋逢对手,仿若八卦高手互相划圈,都等着给对方致命的一击。
   划圈不是目的,毕竟不是少林寺的功夫表演赛。等待对方的破绽,给予对方致命一击才是最重要的。
   这一次,朱三要先动手了,他已经准备了一年多,在这一年里,治理朝政,储备军粮,动员士兵,宣传政策,歇也歇够了,闲也闲毛了,养兵没有千日,也有三百天,是时候动手了。
   况且朱三的江湖地位要高一些,不能老玩虚的。你要看到张三丰跟玄冥二老过招,还一直转来转去不敢下手,岂不大失面子。
  朱三调集兵马,曾经在征青州中脱颖而出的杨师厚到洛阳了,康怀贞也来了,甚至下放到老家进行劳动改造的李思安也被重新起用。最后,朱三还要调动一个人,这个人是最近屡立军功,威震京畿的刘知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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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9 14:26:59 | 显示全部楼层
翻看史书,有一个困惑是跟看金庸的武侠小说是一样的:论武功,俗世中不知谁最高。
   有人说,在朱三手下,李思安的单打独斗能力最强,抓敌人像老鹰抓小鸡,可又有人证明,有位叫王彦章的铁枪在手,所向无敌。还有人说,王重师老将军的功夫高啊,特别是长剑与铁槊上的功夫,估计没有人能超过他,而还有人说论长剑,只怕王重师也敌不过刘知俊,此人轮剑入阵,勇出诸将。
   反正像金庸小说里王重阳、张三丰、风清扬,乔峰等等谁人功夫最高一样,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村里卖凉粉的都能说出其独特见解来。
   而如果比谁帅,可能谁也比不过刘知俊,史书四字概之:姿貌雄杰。当年,刘知俊从时溥处投诚过来,立马就当上了开道使,这个相当于仪仗队的队长,不帅,岂不破坏汴州的企业形象?
   这样的武貌双全,可能也就在淮南打工人称五代吕布的朱谨可以与之一拼。
   当然,长得帅是没用的,又不能挡箭,也不能格枪,而做为一名领军人物,武功高低也不是最主要的,人称天下第一神勇的项羽还说十人敌不足学,当学万人敌。孙膑双腿残疾,出征时坐在车里,可他像四大名捕里的无情一样让人胆寒,而一代军事领袖毛泽东更是连枪都不摸。
   陈老师用照相机说话,科学用实验说话,领导用鸡的屁说话。将军当然要用战功说话,而战功,刘知俊也有,这些年,他坐镇同州,力敌长安以西的一干军阀,屡战屡胜。
   这样的好同志,放到西边对付李茂贞们实在有点大材小用,是时候请出来,送到最艰苦的战场上独挡一面了。
   朱三也是这样想的。
   在潞州夹寨大败的一年多以后,朱三决定将最重要的任务交给他:收复潞州,攻克太原。
   而就在朱三的命令发出不久后,太原的李存勖也接到了一封信,信里告诉这位太原新主人,只要出兵响应,兄弟我十天就可以收复洛阳汴州,拿下朱温。
   夸这个海口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朱三将授以重任的刘知俊。
   刘知俊跳槽了!
   跟丁会不一样,丁会是爱唐朝惜李晔,刘知俊是为了自保,在收到朱三调动令的同时他还收到了一封家书,家书是在汴州当禁军将领的弟弟刘知浣写来的。
   弟弟写道:你千万不要来,一来,朱三就要将你砍头。
   刘知浣,朱三的亲军指挥使,在亲哥哥就要被提拔的关键时刻,他突然送来这么一封骇人听闻、坑哥前途的信,要么是吃错了药,要么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事实上,确是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件事关系到另两位朱三手下重量级人物。五代人物太多,这两位虽是重量级的,但惭愧,以前一直没安排出场。
   那是公元九零九年的五月初五,朱三给驻守长安的王重师下了一个命令:卸任回洛阳,从新安排工作。
   王重师,颍州长社人(今河南长葛县),一位元老级的人物。为朱三的大梁皇朝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颇受朱三器重。
   至今军中还流传着王重师当年的英勇事迹。很多年以前,王重师跟着朱三攻打朱暄的濮州,猛攻之下,已经攻破一处城墙,可濮州守兵在缺口处堆上柴草,燃起大火,一时之间,火焰冲天,形成了一道火墙。这下,谁敢进。这边冲过去一只鸡,跑到那边就成火鸡,这边伸进去一条腿。到了那边就成。。。
   那时,王重师同志刚刚负伤在野战医院治疗,听到消息后,一跃而起,取出毯子淋上水,蒙到头上,率领敢死队从火中冲了进去,成功拿下濮州。战斗结束后,王重师又添了八九处伤,最后由士兵背着回来,据说身上大面积烧伤。
   朱三同志惊呼:濮州得不得倒不重要,差点让我失去重师啊!
   王重师可称得上倾城之将。
   而朱三安排接手王重师长安市长之位的人也是一位猛人,他叫刘捍,是一位客将,客将,拿枪的公关经理也。
   朱三有许多客将,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做敌人的思想工作,传达朱三的书信,这个工种很危险,要是碰到李嗣昭那样的,去了基本上就没想活着回来。
   能活下来,还有名字的,那一般都是成功的业务人员。
   这位刘捍倒没有什么上刀山下火海的英勇事迹,但人家有只身取人城的本事。
   刘捍的业绩就很突出,当年,朱三平定河朔,他一个单骑入定州说服王处直,入镇州说服王镕。
   论功劳,并不比王重师的差,用刘捍替王重师像是一个寻常的人事变动,可这里面,潜伏着隐患。
   接到任命的刘捍上任了,到了长安的长乐驿后,他下马停留,跑到驿馆里一看,空空如也,连杯热茶都没有,更别提什么接风洗尘酒了。
   当然,长乐驿离长安城还有数十里地呢,刘捍又不是朱三,王重师犯不着这么远来相迎。
   在长乐驿稍作休息,刘捍同志继续前进,一路上,冷冷清清,一直到了长安城的东门,还没看到相迎的人群。
   这新领导上任,旧领导竟然不组织人民群众列队欢迎,这也太说不过了吧,刘捍同志的脸已经有些发白了。
   站在长安城门口,烈日将刘捍晒的满头大汗,而冷清的城门更像在嘲笑他。刘捍的无名的怒火已经升起:进去通报,让王重师出来。
   这会,王重师正在长安城内休息呢,他早就收到了洛阳方面的信,知道最近刘捍要来接他的班。
   来就来吧,对于中央来的刘捍,王重师没有半点隆重其事的意思,自己该吃吃,该睡睡,刘捍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交接工作,自己拍屁股腾位子就是。
   有人通知:刘捍来了。
   王重师穿好衣服,慢悠悠的前去见自己的继任者。
   出来后,这位老将军大摇大摆,眼睛一翻:有失远迎,有失远迎,长安这点事就拜托兄弟。
   这神情,不像是见继任者,倒像见自己的继承者。
   说罢,王重师扬长而去,留下气得胡子直颤的刘捍。
   王老将军血战无数,多少凶险的事情都经过了,但他不知道,最险恶的不是那次他冒着利矢穿过烈火冲进敌阵,而是这次官场上没有硝烟的较量。
   死在战场,好歹能封个烈士。死在官场,说不定还得背个罪名。
   而他这么不通人情倒是有原因的, 他跟刘悍关系不好。为什么关系不好,史书没有记载。
   也许过去了这么多年,朱三忘记了朱珍跟李唐宾是怎么内哄的,又把两位意见不合的人放到了一起。又或者朱三这样的安排是有目地滴,朱三同志当代人精,虽然年纪大了,常分不清儿媳和媳妇的区别,但手下那些恩怨应该瞒不过他。
   朱三让刘捍接任王重师,就是要顺便探一探王重师有没有什么异动。
   这些年,朱三对王老将军有些不满,原因很简单,王重师不按时交份子钱(纳贡)。
   当然,长安被强拆,有钱人都随李晔被搬到洛阳了,而且这些年,长安已经成为前线,经常受到李茂贞的骚扰,能够自力更生,自给自足,不向中央伸手要救济款已经不错,但在朱三看来,王重师可能是地税国税一口吃了。
   这正是朱三要将王重师调回来的两个原因中的一个,而朱三特意安排刘捍去,就是防止王重师军中老将,人面广,别人见了他都要卖他三分人情。有什么事情都打掩护,说好话。让刘悍去应该可以做到铁面无私。
   可惜,朱三还是漏了一点,刘悍只能做到铁面无情,而做不到铁面无私。
   望着王重师挑衅的背影,刘捍微笑一声,阴冷。
   到了府衙后,刘捍立刻写了一封信交给随从,要他赶在王重师到洛阳之前送给朱三。他相信,这一封信送去,王重师必死无疑。
   果然,等王重师回到洛阳,就接到了贬官外地的通知,正在家里收拾行李,朱三的毒酒送过来了。
   在那封信里,刘捍给王重师安了一个必死之罪:暗通歧邠。
   刘捍同志毕竟长年活动在玩阴第一线,知道朱三的底线:绝不允许背叛。
  而王重师的死跟刘知俊的背叛有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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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9 14:37:21 | 显示全部楼层
关系还是有的,刘知俊这一年来,身居西路招讨使,经常跟王重师一起攻打西边那些不服的军阀,他们两个配合的不错,连夺陕西境内数州。
   如果王重师暗通李茂贞,刘知俊可能也脱不了干系。
   而王重师被从长安召回还有一个原因。
   在打了几个大胜仗后,朱三让刘知俊会同王重师乘胜进军,先拿邠州,再攻凤翔。这两个地方可不是好攻的,当年三剑客的大哥二哥,虽然这些年经常吃败仗,但饿死的骆驼比马大。
   刘知俊也想立功,但他不笨,明摆着要吃苦头的事不干,回复朱三:最近没粮草了,要先休整一下。
   刘知俊不动,可王重师却动了,他是老同志,思想觉悟高,为老板流尽最后一滴汗,派了一支部队进攻凤翔邠州。只可惜大败而回,败了不重要,问题是王重师出兵之前没请示朱三。
   会办事的不如会请示的,何况还把事情搞砸了。朱三这才下定决心把王重师调回总部。
   于是,这两位的举动就有些异常,一个说没粮不动,搞消极怠工,一个动了却大败而归,玩积极怠工,总而言之是在坑领导。
   而两人又几乎同时接到了朱三调动令。
   这么多巧合在一起,不由得不让人联想翩翩。
   联想,并不总让生活更美好,有时可能会让人更纠结。庸人自扰就是这个意思,至少对刘知俊弟弟刘知浣来说确是如此,王重师一死,知浣老弟马上想到了自己的哥哥会不会是下一个被贬杀的人。当然,这件事里,不只王重师死了,王重师的族人也一并被诛杀。
   要是哥哥走王重师的老路,那自己也得陪着上路。
   思来想去,刘知浣越来越恐惧,这种掉脑袋的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于是赶紧给哥哥写了信,叫他千万别来。
   给老哥写了信后,刘知浣就琢磨着怎么逃出洛阳,好在会联想的人编个理由那还不跟大姑娘编个小鞭一样,他给朱三打报告说要率全族人员前去接哥哥光荣回京。
   打完报告后,刘老弟内心忐忑,神曲已不能尽宣他的紧张心神。
   很快,朱三批复了:准!
   刘知浣长出一口气,领着一大家子出了洛阳,出城后一路向西狂奔,当年唐僧师徒取经普救众生也没他们这么猴急,简直是胜利太逃亡啊。
   但这位老弟算是把哥哥给坑了。这只是他坑哥二重唱的第一唱。
   朱三根本就没有杀刘知俊的打算,连这个想法都没有。
   虽然史书上说朱三同志晚年干了一些鸟尽弓藏的事,但实质上杀的都是屡犯错误的(也有像王重师一样被污陷的)。毕竟他的革命事业还没有彻底成功,仍需同志继续努力的。
   在朱三对刘知浣的态度上就看出来了。要是真有杀刘知俊的心,那能让刘知俊的家属出洛阳,早就监视居住了。
   接到弟弟警示信的刘知俊决定奉行江湖语录:信蠢弟,得永生。
   刘知俊不愧为一名猛将,打仗时雷厉风行,就是反叛也不是第一次干,自然是轻车熟路,他很快找到造反路上两个关键点:长安与潼关。
   长安城内的刘捍是朱三心腹,潼关是朱三西进的要塞,只有掌握了这两点,造反的前路才会有一丝光明。
   刘捍同志的未来没有光明了。
   在一个夜晚,刘捍同志入睡后,又可能并没有入睡,而是喝着小酒唱着歌,快乐的回忆着摆平王重师之事。那时,大门突然被踢开,数十名凶神恶煞的大兵冲了进来,将他按倒在地,五花大绑了起来。
   绑他的不是刘知俊,而是长安城内的军将。
   前些天,长安城内来了一些客人,这些客人前去拜访了一些军将,进去时两袖沉重,出来时两袖清风。他们是刘知俊的人,此行不干别的,就是送礼。
   刘捍用嘴上功夫干掉了王重师,刘知俊亦用数位数客拉笼了长安的将领,这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施其身。
   刘捍到凤翔搞了回单程游,李茂贞对这种能说会道之人并不感冒,一点也没有怜舌惜辩之意,也不愿浪费粮食养俘虏,直接送到郊区砍了头。
   长安不费一兵一卒就夺到了手里,潼关也好办,刘知俊在西边这块地盘混迹已久,那个城里有多少兵都一清两楚,潼关的上级单位华州就没多少兵,刘知俊的兵马一到华州城下,华州刺史就弃城而逃。
   不过数天的功夫,刘知俊就夺长安,取华州,守潼关。那时,他豪情万丈,趁着性子给李存勖写了那句顶天立地、惊天动地、惊世骇俗的豪言壮语:不过旬日,可取两京,复唐杜稷。
   刘知俊的豪言成功了一半,这件事情确在十天之内就有了结果。
  朱三的大军已经开出洛阳,直扑潼关。领军的是杨师厚,先锋将是刘鄩。
六年以前,刘鄩拒绝了葛从周相送的华服大马,着素服骑着毛驴向汴州挺进。那时,他算是一个投案自首的罪犯,一个奇怪的自首犯,他战胜了对手,却不得不伏首投降。
   狂妄的人会记得自己的成绩,自然会趾高气扬,仿佛是赴京领奖章,自卑的人只怕会忐忑着半路开溜。
   还有一种人,他们的态度是淡定。
   驴背上的刘鄩虽然比不了张果老,但从容不迫是一样的,他知道自己将走向人生的另一段职业旅程。
   荣也罢,辱也罢,怎么来怎么去,何需惊讶。
   到了汴州后,朱三给了这位半路使绊子的降将很大的荣耀,办了接风酒,宴会上,朱三亲自举杯劝酒。
   刘鄩还礼,婉拒道:对不起,酒量太浅,只怕喝多了失态。
   朱三大笑:当日取我兗州那么大的量,今天怎么一杯酒的量都没有?
   宴会结束后,朱三给刘鄩安排了工作:元从都押衙,元从军是朱三同志的待卫军,朱三称帝以后这支军队就成为梁朝的禁军,而押衙则是这支亲军的总指挥。
   朱三同志手下的干部很多,而且很多都是屡立功劳,可他们还没有捞到这个位置,反而被一个空降兵,而且是投降的空降兵占去了这个位置。
   当年,刘知俊率二千兵马来降时也没有这种待遇。更别说五虎降将的康怀贞,贺瑰了。
   没多久,新领导见面会开始了,元从军的大小军官来面见领导,相信这不是一场快乐融洽的见面会,不服气的人是有的,还可能像高俅的第一个工作日,出现王进那样借口不来的。
   人到齐后,众军将老老实实上前行军礼,不是他们听话,而是朱三也在场,朱三同学亲自前来就是怕刘鄩新人,又是降将,震不住场面。
   刘鄩坐在上面,神闲气定,泰然自若。仿佛这些人是他的老部下。在这场见面会上,刘鄩再一次展现了其独特的魃力,这种东西往玄了说叫气场,其实也叫自信。
   在青州时,他自信可助王师范平叛乱,所以抽刃一挥,断敌之首,流血三步。兗州城下,因为自信,所以奇兵入城,一举而下。因为自信,独守一城,不妄杀一人而经年不乱。也正因为自信军事才能居众人之上,所以坦然接受军礼。
   自信,所以不卑不亢。
   而许多年以后,他亦自信可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回到当下,他当然自信可以平定刘知俊之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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