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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飞舞

《活见鬼之雨夜妖谭》(雨夜谈鬼事)--天下霸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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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5 10:43:5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把车停下,走进小吃店,要了一份酒酿丸子,店中招呼客人的,却不是上次见的那对年老夫妇,而是一对中年夫妻,丸子的味道也比上次差得多了。

  我问店中的老板这里对面的界龙宾馆是不是拆了?

  中年老板一边忙着手中的活计一边答道:“这里哪有什么宾馆?对面一直下去是浦东新区黄楼镇界龙公墓。”

  我闻听此言差点没把口中正在吃的东西喷到对面食客的脸上,赶紧用手捂住,强行咽了下去。

  老板娘在旁边接口道:“以前倒是个宾馆,二十年前一场大火烧成了一片白地,连周围的居民都烧死了不少,我们这个小店没幸免,这店是我祖传的家业,我父母也在那场火中丧了命。那真叫一个惨啊。”

  老板听了老板娘的话,也回忆起往事,神色悲伤:“是啊,宾馆里一百多人和周围的不少居民都给活活烧死了,后来想在原址上再建宾馆,但是又担心死的人太多,没人敢来住,就把这块地规划成公墓了。”

  我心中冰凉,直如分开六片顶阳骨,一桶雪水浇下来。

  老板娘说她父母也死于那场火灾,这家店别无其他主人,我那日晚上在这吃东西,难道那年老夫妇是火场亡魂?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老板,你这店晚上营业吗?”

  老板答道:“下午一过三点就关门了,这边人少,白天就是做些扫墓客人的生意,晚上可没有人愿意来这里闲逛,呵呵,我晚上还卖给鬼吃不成?”

  我听得后脖子直起鸡皮疙瘩,一刻也不愿在此多耽搁,马上想要离开,上车之前,我忽然想到了在看守所禁闭室里听0311服务员说的把王雪菲关在盒子中埋在门前的事情。

  我心想若不看个明白,晚上肯定睡不着觉,把恐惧二字扔到了脑后。有时候真的是很痛恨自己的好奇心,明知不该去看,但是两条腿不听使唤,迈步走进了墓园。

  可能距清明节尚远,园中一个扫墓的人也没有,坟墓层层叠叠,排列得十分整齐,缓缓上升的山坡夹道中栽种了很多松柏类常青树木,白天看来依然显得格外清幽肃穆。

  我看墓碑上都有编号,很容易就找到了0311,墓碑上的照片正是我见过三次的宾馆服务员。想必当年他就是死于那场大火。我们两个虽然人鬼殊途,但是乱认了一场表兄弟,心中也着实对他有些好感,下次应该带些鲜花清酒,在他墓前祭拜一下,也算对得起他了。

  细看周围的环境,这里多半便是宾馆0311的门前了,他把盒子埋在哪里了呢?脚下都是红色长砖铺地,正对着墓碑的一块砖四边有些碎土,我想这多半便是埋盒子的所在。

  用手轻轻一起砖头,竟然不废吹灰之力就揭了开来。下面是个体积不大的骨灰盒,枣红色漆身,顶上是大理石的面,四周镶嵌着银制花纹装饰。

  我把0311服务员告诫的不可打开的话忘到了九霄云外,用手把盒子上面的银栓解开,缓缓打开一条细缝,想看看王雪菲是怎么被装进这么小的盒中。

  刚把盒盖开启,里面就飞出一只像是飞蛾的东西,也就是指甲盖大小,那蛾子双翅迎风,每扇一下就变大一倍,我面前出现了一幅不可思议的情形。

  顷刻间,飞蛾已大如伞盖,它身体黄一道黑一道,如同蜂蛹,双翅像是蝴蝶,翅膀上面的花纹图案好似花草云霞,各色缤纷,灿烂无比。虽有工于画者,也不能描其美。

  那似蝶似蜂的怪物翅膀变幻莫测,图案刚刚还是山水花草,瞬间又幻化为工笔仕女图,图中美女云鬓高挽,凝眉秀目,逼真得呼之欲出,其美摄人心魄。

  时而又化为宫阙重重,云雾缭绕,亭台楼阁之上雕梁画栋,其间有仙人若隐若现,令人眼花缭乱,心旌神摇。

  我被它翅膀上的花纹之美所震慑,忍不住想离近观看,一时竟忘了此刻生死系于一线,想不起来要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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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5 10:44:44 | 显示全部楼层
  怪翅扇动,有一股异香蹿入我的鼻腔,我鼻中的鲜血就像自来水一样流了下来。

  血流入口,舌间感到一阵咸腥,全身一震,顿时清醒了过来。

  此时,我已与那怪物近在咫尺,来不及多想,用手捂住鼻子止血,转身就向后跑。

  怪蝶刺刺怪叫,一展双翅,随后赶来。

  我听得身后风声,知道它离我极近。心神激荡之下肾上腺素急速飙升,头脑越发清醒,心想陆军是绝对跑不过空军的,若是笔直向前狂奔,便是再有一百条性命,今天也一并断送在此了。

  于是转身一闪,不跑直线,绕到宾馆服务员墓碑和它兜起了圈子。

  怪蝶虽然一时奈何我不得,但是人力终究有其极限,如此绕下去,终究会力竭而止。

  而且鼻中血流如注,来不及采取应急措施止血,就算不累死,只需再流上两分钟鼻血,多半也是无幸。绕了几圈之后,头脑发晕,脚下就如同踩着棉花,马上就会晕倒。

  墓园中清幽寂静,绝无人踪,只是偶尔有数声鸟鸣从林间传出。我向远处的天空望了一眼,发现以前见惯了的蓝天白云竟然如此绮丽动人,心中对生命眷恋无比,今日实在是不想命丧于此。

  怪蝶追了几圈,发起狂暴急躁的性子来,不再同我转圈,腾空而起,凌空落到我的面前,双翅鼓风,产生了两股强大的气流,阻住去路。

  我无法再跑,只得背靠墓碑坐在地下。

  只见怪物下体之中,“噌”的一声探出一根略呈弧度的尖刺,日光照耀之下,尖刺发出金黄色的光泽,刺身上还有无数细如毛发的倒刺。

  我心中一寒,傻宝石说的果然不假,我太大意了。

  随着呼啸一声,尖刺冲我直刺而来。我失血太多,难以支撑,但是死到临头,求生的本能把身体中最后剩余的几分体力爆发了出来,左手猛按墓碑侧面,右手撑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把整个身体向左甩出。

  那怪物来势太猛,把体内的针尖全部插入了墓碑,想拔却拔不出来了。急得它连连怪叫。

  我连忙撕下一块衣服塞住鼻子,暗自庆幸,心想我这脑袋可不如石头墓碑结实,被刺中了焉有命在。

  既然那怪物脱身不得,我可不能在此慢慢等你拔出刺来,此时不跑,更待何时。我回去就搬家到新疆去,你再想杀我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打定主意,转身就逃,跑出五十多步,忍不住回头看一眼那怪物有没有脱身。

  没想到那怪物已经一动不动,身体变得枯黄,我停住脚步仔细观瞧,发现它竟然在蜕皮。

  我心中发起一股狠劲,心想如此良机,若不顺手宰了它,纵然自己逃得性命,它也必然继续为害一方。我此时怎么能贪生怕死,只考虑个人安危。

  只是手中无有器械,却又如之奈何?环视左右,发现路边有几块山石,最小的一块约有十七八斤的分量。我何不趁其蜕皮的机会将它砸个稀烂。以前打架经常用板砖拍人,这山岩虽然使着不顺手,但也将就着能用。

  我抱起那块石头,走近怪物的所在,只见它就如同蝉蜕皮一样,刚才还五颜六色的外皮枯黄焦萎,尾上的尖刺仍牢牢嵌入墓碑,腹中破了一个口子,里面黏糊糊的躯体正在挣扎着往外钻。

  我大笑一声,举起石头就砸,怪物在枯皮里面的躯体疼痛得抽搐扭曲,不断有腥臭无比的墨绿色汁水冒出,也不知是它的血液还是什么。

  我毫不手软,既然动手了,就绝不留情,仔仔细细的从头开始用大石头一下一下地狠狠砸它。

  其实此刻我也是害怕已极,虽然一向认为自己绝对是个心狠手辣的,但是毕竟从来没杀过这么大的生物,以前顶多就是弄死几只老鼠,蟑螂之类的小东西。

  只得一边砸一边说话给自己壮胆:“你还想吃我?吃了我的老板也就算了……我是什么人?能让你吃了?……我跟总理握过手……我跟总书记合过影……我……我我他妈的还是全国十大杰出青年呢我……我让你追我……你看我不砸扁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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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5 10:45:20 | 显示全部楼层
  也不知砸了多久,手中的石头终于碎成了若干块,虎口被震破了,全身都是自己的血和怪物的绿汁,衣服也被挂破了几条口子,真是狼狈不堪。

  低头看看怪物,基本上已经没有形状了,能砸到的地方全砸了两遍以上。

  我坐在墓碑旁大口地喘着气,也许是我命不该绝,最后竟然活了下来,虽然是惨胜,但总算是把这天杀的王雪菲送去了另一个世界。

  这时我发现墓碑后面有一个类似蜂窝的三角形小土堆,用手一摸之下,原来那土堆是一种类似透明分泌物凝固之后形成的蜡状物质,上面留有一个小小的洞穴,刚好可以让一只飞蛾大小的昆虫进出。

  看来这就是服务员亡灵所说的,王雪菲的老巢。

  我用手把它从中间扒开,那巢建得甚是坚固,连加了三次力,才掰成两半。

  里面的空间大约和骨灰盒差不多大小,阳光照耀之下,洞中的事物亮晶晶的耀眼生辉,竟然全是白金项链钻石戒指之类的珠宝,足有上百件之多。

  掏出来两样拿到眼前细看,都是如假包换的真货。估计都是那怪物生前害过的男人们给它买的。

  世人皆爱财,常言道人为财死。想不到这怪物也是个贪图富贵的,真可谓是与时俱进,顺应时代的潮流啊。

  我喜出望外,心想今天总算没白忙活一趟,这些珠宝项链,我就不客气地收下来,就算是这怪物赔偿我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刚才虽是九死一生,也不枉我受了这一番惊吓。

  在物质文明的刺激之下,手上的伤口似乎也不疼了,刚刚还因为失血过多感到头昏眼花,现在也立刻变得精神焕发。

  我把里面的财宝拿出来,用外衣包了个小包,拎在手中,对着宾馆服务员的墓碑拜了两拜,又回头望了一眼地上怪物的残骸。自言自语道:“良园虽好,却不是久恋之所,洒家去也。”

  随即步履蹒跚地离开了界龙公墓。

  后来我用这些珠宝变卖得来的钱作为资金,同阿豪臭鱼一起做了药材生意。

  一年之后无意中看到一条新闻,在本市黄楼镇界龙公墓中,管理人员发现一个埋有大量尸体残骸的洞穴,尸骸全部属于成年男性,经鉴定,大部分为东亚人种,少数为欧洲人,据保守估计,尸体数量在两百具以上。死因及时间等目前仍在进一步调查之中。

  我暗自吃惊,那怪物竟已害了这么多人,想想也真后怕,就差那么一丁点,否则自己现在也上新闻了。

  不过随即又有些沾沾自喜,觉得自己为民除害,单枪匹马地解决了这么厉害的怪物,真可谓是盖世无双的豪杰身手,比起当年的那些大侠恐怕也不亚于此。

  可惜当时没有目击者和媒体现场直播,不然我名扬四海,不知道有多少美女会被我的事迹感动,主动送上门来。

  唉,运气不好啊,只能继续默默无闻了。想到了莫斯科无名英雄纪念碑上的铭言来安慰自己:他们的名字无人知晓,他们的功勋永垂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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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6 11:47: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雨中的丽人

  我的故事讲完,屋里鸦雀无声。我转头看看,阿豪臭鱼还有陈老头,全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我被他们看得有些发毛,一巴掌先拍臭鱼脑门上去:“看什么看,中邪啦?”

  臭鱼拍巴掌,阿豪也跟着拍,俩人一齐作仰慕状。

  阿豪说:“你可真能编啊,是早就打好腹稿了,还是临场发挥现诌的?”

  我裂着嘴笑道:“我这么诚实的人能编假话吗,那些都是我的亲身经历。”

  臭鱼嘁一声,话里已经带上了调侃的味道:“你丫真残忍,那么一个会变大美女的蝴蝶就让你给活活砸死了。”

  我说:“不给它拍扁了,我还留着她生崽子么?我只恨天下没有这么大的苍蝇拍,害得我很辛苦的一点一点地用石头砸。”

  臭鱼说:“你可真没经济头脑,这要是活捉了,或者做成标本什么的,拉到中东去,卖给哪个喜欢搞收藏的石油大亨王子之类的人物,咱们下半辈子都不愁吃喝了。”

  我说:“你赶紧歇了吧,就属你聪明。咱们要是倒卖这种怪物,搞不好被公安抓了,给咱们扣上个走私国家特级保护动物之类的罪名,咱下半辈子就真不愁吃喝了,在监狱里面天天吃窝窝头去吧。”

  臭鱼说:“这样的怪物怎么能算是国家特级保护动物?我看比起国宝也差不多。比大熊猫值钱。”

  我说:“反正在中国,稀少的东西都值钱,咱们这就一样东西多,也最不值钱,你知道是什么吗?”

  臭鱼说:“我当然知道了,咱们中国就是人多。”

  我们三个平日在一块儿耍嘴皮玩习惯了,到哪儿都改不了这毛病。那边的陈老头听得很茫然,他忽然重重咳嗽一声,暗示我们该轮到他说话了。

  我们三个住了嘴,忽然这时候,外面响起敲门声。

  这么晚了,外面雨又这么大,除了我们,谁还会深夜赶路,而且停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陈老头站起来,叹口气,好像挺不高兴又有人来打扰他。

  我们三个互相看了看,都对来人充满了敌意。

  这时候来药铺的人,不用说,肯定抱着跟我们同样的目的。陈老头那些宝贝儿,任何一件拿出去,都够人吃喝一辈子还带拐弯的。谁知道有这种好事,肯定都眼巴巴往这儿赶。天下甘于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主儿多了去了。但这些家伙啥时候来不好,偏偏要跟我们撞车,也就是说,如果陈老头今晚只愿意卖一件宝贝儿,那么,我们就有了些竞争对手。

  不一会儿,听见外面有人说话,隔得远,说什么听不太清,随即脚步声传来。陈老头走前头,后面跟着两个女人。

  见到女人,阿豪和臭鱼就开始笑,我比他们俩笑得还灿烂。

  我们三个一齐歪头冲她们挥手打招呼。

  俩女人,一大一小。大的二十七八岁,小的二十左右,穿着时髦,模样儿也都长得挺俊,搁哪儿都能算得上美女。碰上美女,哥几个当然也不会错过机会,不过夜深人静,大雨滂沱,荒郊野外,这几个词无论如何都没法跟美女联系在一块儿。联系上了,必有古怪。

  我心里警觉,但看臭鱼跟阿豪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又不甘示弱,生怕美女落他们俩手上,三个男人两个美女,套句老话就叫做狼多肉少,不定最后淘汰了谁。

  俩美女倒也落落大方,上来跟我们打招呼。

  那边陈老头和善地给她们让座,还亲自上去给她们倒茶。女人的待遇就是不一样,这陈老头年纪虽大,看来也是色心不死。陈老头可能察觉到了我们的心思,冷冷地冲我们道一句:“人家只是到我这里来避避雨,不像你们,是有所图谋而来。”

  原来,陈老头刚才开门时,就问明了两个女人的来意,确定她们并不是冲着他的古物而来,自然要和颜悦色得多。

  俩美女坐下,臭鱼嘻嘻笑着介绍了我们三个,她们俩也自报家门,她们是师范大学的师生,老师名叫藤明月,学生叫陆雅楠。

  我问藤明月:“我们抽烟,女士们不介意吧?”不等她回答,就掏出几根烟来分给臭鱼阿豪,然后递给陈老一支,用打火机给陈老点上。

  陈老抽了两口,突然把目光停在我的脸上。我心说:“这老头,放着美女不看,看我干什么,是不是同性恋?”我开门见山的直接问道:“陈老,您盯着我看什么?我长得不好么?”

  陈老头还是盯着我看,道:“我看你长得很像几十年以前来过我们这个小村子的一个年轻人,想不到天下竟有这么酷似的两个人。”

  我笑着说:“天下这么大,长得像的人还是有很多的。演国家领导人的那些特型演员不就是例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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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6 11:48:03 | 显示全部楼层
陈老头鼻孔眼里往外喷口气,头转向一边,不看我了。

  那边的藤明月这时从包里取出一盒巧克力,大伙儿正好肚子都有点饿了,当即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吃。

  臭鱼三两口把自己那份巧克力吃完,一看陆雅楠那份才刚吃了一小口,马上露出憨厚的笑容:“妹子,巧克力可不是这么吃的,你这吃法不对,我这当哥的不能视而不见,我来教教你吧。”

  陆雅楠笑着说道:“吃巧克力还有什么方法么?啊,我知道了,你是说和室内温度有关对不对?我以前看杂志上介绍过。不过我可不是你妹妹,你长得这么黑,咱们怎么看都不像兄妹啊。”

  臭鱼伸手把陆雅楠没吃完的巧克力拿过来:“又不真的是亲兄妹,咱这么称呼不是显得我没拿你当外人么。我也不是说巧克力的吃法,我是指吃巧克力时的方式。我来示范给你看看。”

  说着话之间,臭鱼把巧克力全部塞进了嘴里,单手托腮做沉思状说道:“一边大口地嚼着香浓的巧克力,一边思索一下未来人生的道路,这才是正确的生活方式啊。”

  这可真是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臭鱼的脸皮比城墙拐角都要厚上三尺。众人大笑,雨夜之中原本有些压抑的气氛都烟消云散了。

  这时,一直在那边闷声不响的陈老头忽然冲着我道:“其实那怪物不是蝴蝶,我年轻时也见过一只。”

  我怔一下,立刻想到了自己刚才编的故事,便问那怪物要不是蝴蝶,会是什么。

  陈老头说道:“但凡人遭横死之后,心中一股怨气难消,这股气无形无色,要多日方才散净,如果恰遇多股怨气凝聚,这股气又聚于虫巢附近,虫蚁蝶蜂之属吸收了这种怨气就会变异成精,以阳气足的成年男人为食,它们每吃一人,就要作茧蜕皮进化一次,每蜕一次皮,它身上的图案花纹就更加美艳一层。”

  藤明月和陆雅楠不知道我们说什么,坐她们边上的臭鱼简单跟他们说了讲恐怖故事的事,这俩美女对此颇有兴趣,竖着耳朵听我们说话。

  我问陈老头这种怪物叫什么名字。

  陈老说道:“此物名为丧哭,又名尸璧,在道教典籍中多有记载,并不足为奇,乱世之时尤多。”

  我对陈老头说道:“丧哭?怪不得有人叫它三姑,原来是这么个三姑。”

  阿豪从我讲我的经历开始就始终不发一言,仔细地听着每一句话,这时冷不丁地问了陈老一句:“老伯,你们这个村里有没有什么唐代古墓?”

  陈老头听了阿豪的问话,全身一震,脸上微微变色,说道:“这话从何说起?我在这村里住了六十多年,可从来没见过有什么唐代古墓。”

  我见陈老头动怒,赶紧上前转移话题。我说:“您老觉得我那故事怎么样?能过关吗?”

  陈老头脸色舒缓了些,眉头皱起,有些犹豫不决:“你的故事听来倒还算有趣,比他俩的强多了。但是,我还是觉得不过瘾,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我气得直翻白眼,这老家伙脸皮奇厚,居然能说出这等无赖的话。但偏偏他说什么,我们都得听着,除非真像来时说的那样,把这老不死的掀翻在地,然后把这里洗劫一空。

  这时一边的藤明月道:“我都没听见你们刚才讲的故事,现在再说一个吧。”

  我有些累了,心里还有气,就对她说我小时候得过小儿麻痹,大脑容量有限,只会讲刚才那一个故事,其余的一概不会。

  陆雅楠一看就性格开朗,当即自告奋勇,说她给大家讲一个。

  我们三个这会儿心里都挺气陈老头的,有个小姑娘进来插科打诨,倒也觉得有趣。陈老头喜欢听故事,他当然也不会反对陆雅楠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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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6 11:48:4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鬼剃头

  于是,陆雅楠坐下来,字正腔圆地开始说。

  有个工人,叫小丁,二十七八岁年纪,大学毕业后,本以为能找到一份好工作。结果人才市场泡了一年多,希望破灭,只能乖乖进了一家工厂。现在的大学生值不了几个钱了,满大街都是,小丁也只能面对现实,夹起尾巴来做人。

  工作干了四五年,小丁的勤快聪明,终于熬出了头。他替厂子里写的一份报告文学在省里获了奖,美美地替单位领导吹嘘了一回。单位领导一高兴,就把他调办公室去了,大小材料都交给他来写。虽说小丁只是办公室里一个小办事员,但不用穿着肮脏的工作服,成天在车间里干活,这就算跟普通工人有了质的区别。也就在这时候,他通过人介绍,认识了一个女朋友。女朋友在另一家企业里干会计,长得特别水灵,那皮肤比广告里的模特儿还好。这小丁一眼就相中人家了,隔三差五就大献殷情,每个月的工资,大半都花在了她的身上。这样恋爱了大半年,俩人终于把婚事给办了。

  生活在一起,小丁渐渐发现了老婆有很多可疑的地方,比如有时候深更半夜才回来,打她电话也不接。每个月都要买好些衣服化妆品,那些钱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小丁经过耐心侦察,终于发现了老婆的秘密。

  原来老婆以前在那家企业里,就是一名挡车工,后来跟厂长上了床,先是调到了化验室,接着又到了财务科。她跟厂长苟合的事情,在厂子里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厂长不愿意跟自己老婆离婚,又想跟她长期保持这种苟合的关系,所以就托人替她介绍了对象。

  知道这一切,小丁怒不可遏,但又无计可施。老婆说:“你要离婚,明天我就跟你去民政局。就你这小样,能娶到我,已经是你福气了。”

  小丁还真不想离婚,一来是这媳妇确实漂亮,带出去能替他长脸,二来他的家境也不富裕,为了这场婚姻,家里双亲差不多花光了几十年的积蓄,如果离了婚,那些钱就算是打了水漂漂。所谓人穷志短,说的就是小丁这种状况。

  无奈之下,小丁只得忍气吞声做王八。

  屋漏又逢阴雨天,人倒霉,做啥事都不顺。小丁工作中犯了一个挺大的错误,领导一怒之下,又把他打回了车间。小丁真是欲哭无泪,在厂子里憋了一肚子委屈,回到家看着漂亮媳妇,想着她也许刚从别人的床上起来,更是心头窝了一团火。

  话说小丁被打回车间后的一个星期,轮到他上夜班了。上夜班,都是半夜十二点下班,所以,他得深更半夜骑了车往家赶。这是夜班的第一天,他下了班,骑着自行车路过一条小街,忽然看到街边有个挺漂亮的女人冲他招手。

  漂亮女人招手,男人能不停吗?小丁单脚支地,问那女人什么事。

  女人说在这儿等了一个多小时,都没等到出租车,所以,她想让小丁的自行车捎她一段路。小丁琢磨了一下,想现如今这社会,自行车也能泡到妞,实在是件挺稀罕的事。而且,那女人长得真好看,跟朵花似的,连小丁这样的老实人,都想上去掐一把。

  怀着鬼胎,小丁答应了那女人。

  小丁骑上车,那女人就跳到了车后座上。女人跳上去的那一刹那,小丁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要知道,不管大人小孩,跳到正骑着的车后座上,车子都会颤动一下。但那女人坐上来,一点动静都没有,而且,小丁根本感觉不到她有一点分量。

  小丁身子立刻就僵了,他想,自己莫非碰上了传说中的女鬼?

  好在一路上,那女人都老老实实地坐车后座上,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到了另一条小街上,女人说声“到了”,就轻飘飘地跳了下来,然后,挥手跟小丁道别。

  小丁回到家里,差不多一宿没睡,全在想那个女人到底是人是鬼。

  撞到鬼不是件容易事,特别是撞到女鬼,还是特别漂亮的女鬼。小丁对现在的生活腻味透了,他巴不得生活里能发生点特别的事,因而,他第二天下夜班的时候,还是走了那条道。说也奇怪,那女人还站在昨天那地方,见到他来,笑嘻嘻地跟他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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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6 11:49:20 | 显示全部楼层
  还是轻飘飘地跳上车后座,还是一点分量都没有。

  小丁非常想跟女人说点什么,但因为紧张,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时间就这样浪费了,一路上,只听见车链条转动的声音,还有小丁略显粗重的呼吸。

  到了地方,那女人跳下来,谢了小丁,扭扭屁股就走了。小丁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拐弯处,心里开始浮想联翩。他既希望这女人是个人,这样,也许就能跟她之间发生点什么,另一方面,又希望她是个女鬼。跟女鬼有一腿那更是幸运的事,没准女鬼能有什么特别的法力,可以帮助他改变现在的生活。

  小丁就非常懊丧又失去了一次机会。

  第三天夜里,小丁还在老地方碰到了那女人,骑车载着她往前去的时候,小丁下意识地回过头,看了一眼,他就吓得魂飞魄散,连车把都握不稳了,重重地摔倒在地。

  小丁看到车后座上的女人,正把自己的头捧在手里,用一把梳子慢慢梳理着长头发。

  这场面,谁看了能受得了,小丁算挺幸运的,看了一眼后就晕了过去。

  醒过来,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身上盖着被褥,香香的,那个搭车的女人正坐在不远处的梳妆台边,对着镜子梳头发——这回,她的脑袋还在脖子上,看起来,跟一个正常的女人没什么分别。

  小丁又想到了刚才那一幕,确定碰到的真是一个女鬼,当真是又惊又喜又害怕。

  听见动静,女鬼回过头来,说:“你别怕,我不会害你的。”

  女鬼刚化完妆,显得特别漂亮,小丁看着看着,就不怎么怕了。小丁说:“你得保证不害我,要不,我就走了。”

  女鬼笑嘻嘻地说:“天下那么多人可以害,我为什么要害你呢?你这人心肠挺好的,让我搭了好几次车。鬼也有好鬼坏鬼,我就是好鬼,你放心吧。”

  小丁算是放下心来,于是就跟这鬼聊了起来。

  女鬼告诉他,她原本是家艺术学校表演系的学生,毕业后为了能跟组拍戏,跟好多导演都上过床。但那些导演全是吃完嘴一抹就不认账的无赖,在床上答应她的事,最后一件没办成。她气不过这些文艺圈里的无赖,愤而将此事抖落给了媒体。媒体的推波助澜,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然后是某天夜里,她在自己租住的出租屋里,被几个蒙面的歹徒先奸后杀,这案子公安查了好几个月,抓了几个人,又放了,最后也没个说法。

  小丁听了女鬼的身世,大骂不止,对这女鬼满心同情。

  女鬼说到凄惨处,自是哭哭啼啼,小丁这时好言相慰,俩人(鬼)同病相怜,一时间生出许多戚戚之情。小丁瞧这女鬼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心里陡然又生出许多柔情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是夜深人静之时,自然而然地成其了好事。

  小丁一夜未归,老婆并不在意,她心里巴不得小丁一辈子不回来,她才高兴。小丁自从跟那女鬼好上后,女鬼的温柔体贴,与老婆的冷漠无情,恰好形成鲜明对比。小丁对老婆再无半点情意,每天除了上班,天一黑就往女鬼那里跑。

  这时间一长,小丁看出来了,女鬼虽然也很高兴跟他在一块儿,但每次都面有忧色。小丁便问啥事不开心,每次女鬼都是避而不答。一连问了好几回,女鬼终于袒露了心事。原来跟小丁好上后,虽然俩人情投意合,但终究人鬼殊途,恐怕这样的好事不能长久。

  闻听此言,小丁也是极度郁闷,便问如果自己死了,是否就能和女鬼长相厮守。女鬼闻言花容失色,告诉小丁,鬼魂的世界到处都是黑暗,冷冰冰的,哪有阳间花花世界那么繁华热闹。小丁无语,其实他对阳间也是充满留恋的。

  女鬼还在梳头,小丁这时忽然发现,女鬼的头发越来越稀,便问她是不是病了(不知道鬼是否也会生病)。女鬼垂泪道,那些害死她的坏人,杀死她之后,硬生生揪下了她的头发,以至于她现在头发稀少,每天都会掉上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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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6 11:49:55 | 显示全部楼层
  小丁心里愈发对这女鬼怜惜起来。这时,女鬼忽然说出了一个法子,可以让她的头发不再稀少,那就是小丁每天回去,取一根别的女人头上新鲜的头发来交给她,她趁着头发还没有枯死,将它植种到自己的头皮上。

  小丁根本没犹豫就同意了。她的老婆头发浓密,每天早上起床梳头,都会梳下来几根。阳间植发的技术早就有了,而阴间的鬼神通广大,将新鲜的头发种到自己头上,当然也不奇怪。

  第二天,小丁回家,早晨趁着老婆未醒,从她头上拔下一根长发,小心地收好,当天晚上,交给女鬼。女鬼将头发种到头上,转瞬之间,连面色似乎都红润了许多。

  就这样,一连两个月,小丁每天都从老婆头上拔根头发,交给女鬼。女鬼头发越来越密,脸色越来越红润,跟小丁缠绵时,小丁甚至觉得她的身体都开始变得温暖。而另一边,他的老婆越来越憔悴,到最后已经是卧床不起了。但她变成什么样子,小丁根本不放在心上。现在他的心思,全放在了女鬼身上,只想着能跟女鬼长相厮守。

  终于有一天,女鬼告诉他,只要再过一个月,她就能还阳了。小丁大喜,问及原委。女鬼犹豫再三,终于告诉他,原来,她可以从小丁每天拿来的新鲜头发中,吸取头发主人的阳气。现在,等到再有三十根头发,头发主人的精气便会全部附着于她的身上,这样的结果,就是女鬼还阳,而头发的主人,一命呜呼。

  小丁吃了一惊,他拿老婆几根头发,本来是件无关紧要的事,但现在,事情显然发生了变化,那些头发,可以要了老婆的命,而他,就是杀害老婆的凶手。

  看小丁犹豫,女鬼又开始垂泪。说她也不愿小丁再取老婆头发来,这样徒害了他老婆的性命。她能跟小丁有这些日子的缘分,已经心满意足了。

  小丁思虑再三,终于在老婆与女鬼中做出取舍。他继续每天去取老婆的头发给女鬼。

  就这样,小丁的老婆住进了医院,已经奄奄一息。小丁这晚去医院,他只要再取一根老婆的头发,女鬼就能还阳,变作人形,而小丁的老婆,自然也就要死了。

  小丁到了病房,只有老婆一人躺在病床上,闭目沉睡。小丁狠狠心,上去拔下老婆一根头发。说来也奇怪,这三个月来,小丁不过拔了老婆不到一百根头发,但老婆一头浓密的秀发却已经非常稀疏了。

  小丁拔下头发,小心地将它们夹到一个小本子里,揣进口袋。这时,他知道过了今晚,就再见不到老婆了,虽然对她没什么情意,但终究还是自己老婆,所以,心里多少也有点悲伤。就在他想回头再看看老婆时,忽然听到背后有些极琐碎的声音。他蓦然回头,只见床上的老婆,正慢慢将自己的头发摘下来,手中拿着一个梳子慢慢梳理。

  老婆说:“小丁,你害了我的性命,如果你不想死,那么,你每天都要去取一个别的女人头发来,满三个月后,就能救我性命。否则,等我完全化成厉鬼,我第一个就要来取你的性命。”

  小丁大骇,连滚带爬逃出病房,拿着那根头发,去找女鬼。女鬼接过头发,一迭声道谢。小丁说了老婆梳头之事,女鬼笑笑说无妨,只消过了明天,她就魂飞魄散了,根本没法加害任何人。小丁闻言心下稍安。

  到了第二天,小丁从女鬼床上醒来,女鬼已经不见了。

  从此后,女鬼再也没有出现过,小丁这才明白,原来女鬼跟他在一块儿,只是利用他来吸取别人的精魂。无奈之下的小丁只能回家,这时,他那变成厉鬼的老婆正在家里等着他。

  又过了几天,小丁在车间里,对身边一个年轻的女工说:“你能给我一根头发吗?”

  我们一致认为陆雅楠这故事讲得好,就连陈老头都不住点头。
  这时,陆雅楠对藤明月说:“藤老师,你给他们三个讲讲你家那幅祖传古画的故事吧,上次你给我讲了之后,我觉得真的是很神奇呀。有点聊斋的感觉。”

  我和阿豪本来已经有些困乏了,听说有什么祖传古画,又都来了精神。

  藤明月不像普通女孩那么娇揉扭捏,非常大方,有点像美国女孩那样充满活力和外向的性格,既然别人让她讲,她马上就答应了。

  陆雅楠对大伙说:“你们先聊着,我去车里再取些吃的东西来,顺便打电话给家里人报个平安。”说完就起身去外边的车里拿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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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6 11:50: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狐仙

  在此期间藤明月给我们讲了她家祖传的一幅画中的故事。

  明朝末年,天下大乱,天灾兵祸连绵不休,百姓苦不堪言。

  关外宁远锦州卫一线打成了一锅粥,朝廷只得不断地增加税赋承担军费开支。

  由于粮饷太重,百姓不堪重负,导致内地流寇四起,所到洲县,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官兵无不望风披靡。

  在四川,流寇杀人盈野,川人百不存一。在河南,流寇攻开封不克,隧掘开黄河放水淹城,一代名都就此永远埋于泥沙之下,从此再不复见天日。天下就像是个大火锅,到处都是水深火热。

  在当时的中国,只有江浙两省,略为太平。皆为这两地属于中国之粮仓银库,崇祯皇帝的粮饷几乎全依赖这两省的税收。故此一向都驻有重兵,再加上这江南两省自古富庶,百姓还算能有口安稳饭吃。

  藤家祖籍金陵城郊,也就是现在的南京。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大户,家资殷富,而且世代书香门第。藤家当家的是当时的名士,名叫藤荣,家训甚严。

  其子藤子季年方弱冠,生性聪颖,才思敏捷,尤善辞赋。

  来家登门提亲者络绎不绝,藤荣皆不允,只让藤子季专心读书。

  适逢流寇大举进攻,兵甲如林,官兵虽重,也不敢断言定能御敌,周边地区的土匪趁火打劫,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冲州撞县杀人放火。

  百姓无不举家奔蹿,藤家的粮库也被乱民哄抢一空,藤荣携带眷属避难于中谷县中表亲朱某处,当地的富绅见藤荣是社会名流,于是为其全家空出几个院子居住,饮食器具供给无缺。

  藤子季因客居仓促,没带什么书籍,学业暂时疏懒了下来,每天只有在村外散步解闷。

  村中有王姓缝工,与藤子季对门而居,王妻三十许,风姿绝伦,不类村妇。有女名柳儿,貌美尤过其母,常随母碾米于比邻。

  一日柳儿携带箕帚路过藤子季门外,粗布荆钗,殊无艳饰,然而发盘高髻,秀眉在骨。

  藤子季看在眼里,不禁神为之荡,目送女远去才返身而归。

  回家之后,冥想梦寐,辗转反侧。早上起来不及洗漱,就等在门外。

  快到中午的时候,终于又见到柳儿在门前路过。

  藤子季细看柳儿,只见裙下双足细锐如笋,益发喜爱不能自拔,矗立多时,眼睛都不会转了。

  直到柳儿的母亲王氏走过来,藤子季自觉失态,方才依依不舍地返身回房。

  王氏已经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从此不让柳儿出门,所有需要出门做的活都由自己承担。

  藤子季大失所望,咏忆柳诗百首,辗转思量,情思悱恻。

  一日,踌躇于院中,负手听蝉。忽然足下锵然掉落一物,视之,银指环也。骇而四顾,只见柳儿在门外一边微笑,一边用手远远地指着地上的银指环,似乎是让藤子季收藏起来。

  藤子季会意,马上捡起银指环藏于袖中,再抬头看柳儿,她已经去得远了。

  藤子季心痒难耐,又苦于无人诉说,于是信口成诗一首:

  银指环如月弯,向疑在天上,端自落人间,银指环白如雪,欲去问青娥,幽情无人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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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6 11:51:02 | 显示全部楼层
  未过多久,流寇被官军击溃。藤荣一家准备还乡。买一巨舟,装载行李,只等来日风顺启程。

  藤子季整日立于门外,想等柳儿言明爱慕之意,然而却杳无见期。

  终于到了该走的时候,只听布帆翩翩作响,藤荣命家人登舟,中流击楫,片刻舟以顺风而下十余里。藤子季望洋兴叹,无可奈何。恨不能肋生双翼,飞过长河。一想到此处,便觉得身轻如叶,飘呼悠到北岸,信步前行,却发现路径已经变得和从前不同。

  道路两旁林木葱葱,间杂荆棘,有数栋茅屋,周围围以豆篱,寂寂无人。

  藤子季紧走几步,来到茅屋近前,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人,以便询问路径。

  却听屋中有嘤嘤悲泣之声,听之怦然心动,受到那哭声感应,自己也觉得哀伤愁苦。藤子季听得哭声,于是推门而入,只见一女子红绢掩面呜呜娇啼,自觉失礼,连忙退出门外。

  方欲转身离去,忽听屋中女子说道:“庭前可是季郎?你弃我而去,为何又回来?”

  藤子季细看屋中女子,正是柳儿。不禁悲从中来,声泪俱坠。

  柳儿从屋中出来,用红巾为藤子季擦去脸上泪水,说道:“父母之前可以婉言示意,君之亲戚朱某若为你我二人作媒,事无不成,何不归而谋之。我被母亲节制,不能轻出家门,从今而后,惟有在家中等候你来提亲的好消息。”言毕退入屋内。

  藤子季想随她进去再说些话,忽听村中恶狗狂吠,大吃一惊而起,发现自己原来正躺在舟中,适才是南柯一梦。

  后以梦中情形私下里告诉父母,藤荣认为缝工之女下贱,又以路途遥远,聘娶不易为由而不准其事。

  藤子季见父亲态度坚决,毫无商量的余地,忧愁成疾,食不下咽。

  冉冉光阴,又至春日。扶檐垂柳,丝黄欲均。

  藤子季心中苦闷不乐,在纸上写了一首诗:

  云鬟雾鬓本多姿

  记得相逢一笑时

  转盼韶华空似梦

  尤怜春柳挂情丝

  写毕,倦卧睡去。诗稿被藤荣见到,发现藤子季如此没出息,勃然大怒,但是念在藤子季有病在身,就没有对他说什么。

  时值清明节,游人如织,藤子季也出门散步排解相思之苦。

  行至黄昏,日渐暮,人渐稀,在途中遇到一位老妇立于道旁。

  老妇对藤子季凝视良久,走过来说道:“好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书生,只是见你神色忧愁,是否有何心事?不妨讲出来,老身愿效绵薄之力。”

  藤子季叹息道:“确有心事,但恐姥姥无能为力。”

  老妇说:“就怕你没什么心事,如果有,老身无不能为。”

  藤子季听她言语奇异,就尽以实情相告。

  老妇笑道:“此事有何难哉,假如今日不遇老身,则君终当忧愁成疾至死。”

  藤子季连忙拜求。

  老妇说道:“此去半里远,有一宅,王氏母女正寄居于其间。如果不信,可随我前去观看。”

  藤子季欣然前往。行至一处茅屋数间,豆篱环绕,芳草古树,树荫闭日,显得阴森清寂。

  此间景象和在船中做梦时所见毫无区别,藤子季甚觉怪异,问老妇:“我这是在梦中么?”

  老妇说道:“分明是我引你前来,哪里是在做梦。”

  藤子季说道:“曾梦此景,故疑之。”

  老妇有些生气,说道:“真境何必多疑。”

  藤子季问道:“清明时节,篱笆上的豆花为何发芽?”

  老妇笑道:“书生喝醉了,请再仔细观之。”

  藤子季揉揉眼睛细看,篱笆上果然并无豆花,唯细草茸茸而已。

  等到进了屋子,柳儿的母亲王氏含笑出迎,对藤子季说道:“年余不见,竟已憔悴如此。”

  藤子季哭诉其故。

  王氏说道:“令尊自高门亭,痛绝渊好,难道我女儿真就成了道边苦李无人肯拾吗。我知道季郎心意至诚,故托俞姥引你前来一谈。若能联姻固然是好,但需令尊诚意而求,不然谓我缝工女,岂真不能占凤于清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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