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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12 19:2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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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罗刹门
“海哥!”黑暗中我的喉头发出一声惊呼,但石洞已被完全封闭,我的喊声只在洞中形成了一阵阵激荡的回声。
四周很快又亮起来,温八他们拧亮了手电。借着光线,我看到夏教授靠在石壁上,夏雪正扶着他。但令我意外的是,老人并没有因痛失爱子而老泪纵横,甚至都没有哭。不过他的脸上虽然没有眼泪,但是却有一种垂暮将限的落寞与凄凉。就像是被抽完了气的气球,枯尽欲折的老桠,干涸龟裂的河床,反正一句话,就像所有失去了生命力的生命体一样悲凉虚弱。
我一下联想起夏教授说过的大儿子“文卫”,难道这个“文卫”也是这样“死”的?(其实我不愿用‘死’这个字眼儿来说海哥,可我心底里也不得不承认,赤手空拳去和上古怪兽夺宝,九死一生都难!)
我不知该怎么安慰他,正想找几句话来说,就听郑楚生大喊道:“不好,这是条死路!”
我们闻声看去,只见郑楚生手拿电筒正照向石洞尽头,光柱直射到石道尽头的一面石壁上,再无前路了。
这怎么可能?!电脑上明明是标明地道伸出墓外啊。我连忙打开手提电脑,没错,那曲线忽隐忽现地蜿延曲折到了地宫之外。
那么这石壁封道是怎么回事?难道又是机关陷井?可形势容不得细想,我头上喀喇喇又是一声裂响,接着整个石洞又一阵剧烈抖动,那种天地欲崩于前的恐怖感觉,直让你头皮发麻,没经历过的人是绝对体会不出的。
“怎么办?”郑楚生大吼道,“这他妈是个筒子!”他可能压力过大,承受不住了,狂暴地大叫着,“格老子的,李君羡,我×你八辈祖宗!”
“哎哎,我说你吵什么!”邹春烦道:“又不是你一个人给包里头了,大伙儿不都在这儿吗?”
郑楚生一向就不待见他,现在就更窝不住火了。一把上去揪住了邹春的领子,破口大骂道:“你他妈×,你再给老子胡吣,老子把你的狗嘴给撕了信不信!”
邹春一把扯开郑楚生的手,一边揉着脖子一边说:“你冲我发什么疯!有邪劲儿你冲那堵墙发去!”说着他指着大巴道:“那有锤,你去啊,没人他妈拦你!”
郑楚生这时已经急红了眼了,竟然真的一把抄起大巴的夯锤,嘴里咒骂着就冲石洞尽头的石壁大步踏去。
我一边喊着你别冲动一边去拉郑楚生,可他一膀子甩开我,根本拦不住。石洞并不长,也就二十来米,畜生几个大步就到了跟前。
只见畜生眼看就要到石壁前,边走边抡起夯锤。我正准备堵上耳朵,可眼前突然一花,郑楚生连人带锤竟一下子消失了!
我还没来得及判断是不是我看错了,旁边几个人几乎同时发出了惊呼。这证明我没看错,畜生就是没了!
这怎么可能?!我正震愕万分,却只听见石洞尽头传来咣当当的响声。
难道……?!我急忙跑过去,快到尽头离石壁还有七八米左右时我停下脚步,用手电照着一小步一小步地慢慢挨过去。果然,等走到距离尽头石壁二三米处,我发现石壁下赫然有一个大洞!或者说,是一个向下延伸的地道口。
这石道内四下都是黑漆漆的,如果不小心看,只照前面不看脚下,还真不易发现这个地洞。刚才郑楚生一定是只顾闷头猛冲,没注意脚下,况且又没拿手电,所以没发现这向下的石道,一头栽了下去。
我忙上前用手电往下照,只见地洞内是一条坡度很陡的石阶,郑楚生已滚到了阶底,正躺在地上捂着脑袋哼哼,夯锤落出去很远。
我怕他摔伤或被夯锤砸着,忙问:“嗨,你怎么样,能动吗?”
郑楚生没回答,邹春跑上来看了看,说道:“这么高这么陡,这大头肯定玩完了!”
“你、你他妈放狗屁!”郑楚生躺在地上突然开口道,“咳咳、咳咳!就算你玩完了……老子都完不了……。”
邹春笑道:“行啊,那咱们走着瞧好了。”
我说:“都别耍贫了,干点儿正事吧。”说完我又冲下面道:“畜生,你还能动弹吗?看看下面什么情况?”
郑楚生费劲地坐起身子,向四周看了看,仰头喊道:“太黑了,看不清,好像还有条道儿!”
我打开电脑再看图像,那条曲线虚虚实实,似乎还有很多毛刺儿。为什么是虚虚实实的?我心里在想,再一看向下的石阶,陡然明白过来,这是因为这条秘密通路是时上时下曲曲折折的,所以在画面中高的部分是实线,低的部分是虚线。照这么看,下面的地道过一段距离还要再上升。
我合上电脑对下面喊道:“畜生,你先待一会儿,我们马上来。”说完我回到夏教授身边,他的脸色仍苍白的可怕。我对夏雪说:“小雪,咱们走吧。现在只剩下这条路了。”
夏雪扭头看了看被碎石封死的石洞入口,流下眼泪,但她怕夏教授发现,使劲咬住嘴唇没有哭出声来。
我知道她是担心海哥,想宽慰几句,却根本找不到什么话能说,只好讲:“小雪,坚强点。”
夏雪点点头,偷偷擦掉眼泪,搀着夏教授道:“爸,咱们走吧。”夏教授像是失去了意识一样,任由夏雪搀起来,低垂着头向石壁尽头慢慢走去。
我看着老头苍老虚弱的背景,心里也一阵发酸,白发人两送黑发人,天下惨事,孰能如此?
我们顺着石阶下去,石阶很陡,近乎于十八盘,而且竟还有些湿滑,更加难于行走。我们只好都侧着身子,极为小心地一阶一阶往下挨。尤其是大巴,山熊一样的个子,别扭地难受不已。
等我们都下到底,我才发现底下也只有四五个平方左右。我见郑楚生捂着头坐在地上,便问道:“哎,你怎么样了?”谁知郑楚生却把手指竖在唇上,使劲地冲我做禁声的手势。
我的神经一下子又崩紧了,轻声问:“怎么了?”郑楚生用手往前一指,只见前面几米远的地方有一条笔直的通道,里面很黑,且似乎很深,看不到头。
我没看到通道中有什么,可郑楚生的样子却又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我拿起手电往通道照过去,就在光线射入黑暗的一刹那,通道深处骤然射出一道强烈的白光,刺得我睁不开眼,急忙偏过头去。
“里面有人!”大巴叫道,说着从地上抄起他的大号夯锤,摆好了迎敌的架势。
我退后两步,挡在夏教授和夏雪身前,嘴里还说:“别怕,有我呢!”
我嘴上虽然这么讲,可是说实话,自入这鬼墓以来,是因为一直有海哥,我才勉强撑到现在。经历了这么多凶险,要是没有海哥的话,我恐怕早崩溃了。可现在海哥不在了,我该怎么撑下去?
我们各自戒备着与通道中的“敌人”对峙了片刻,但没有任何异动,那刺眼的白光也没有再次出现。
沉默中,万山海开口道:“不对头。小林,照一眼看看!”小林掏出两个萤光棒,在手心掂掂说:“只剩这俩了。”于是只拧亮一下,使劲丢入通道中。
萤光棒在空中划出一道淡绿色的光弧,优美地落入通道深处。就在萤光棒落地前大概离地两米来高时,通道深处突然浮现出了一个人!
果然有人!大家本能地都后退了一步。
虽然那人形的影像只闪现了一瞬,但我却清楚地看到,那是一个手舞足蹈、摇首弄姿的舞者。
我的心都到嗓子眼了,这是什么“东西”?难道是……“鬼”?
反正不会是人!我回头对万山海道:“万爷,你瞧见了吗?”万山海耸着眉说:“看到了,古怪,真是古怪……。”
我问:“您看这是……。”万山海紧盯着那黑暗深处,一言未发。足足一分钟过后,万山海道:“小林子,再照一眼!”
小林便把最后一个萤光棒拧亮,先向后退了一些,然后像掷标枪似的向前助跑了几步,用力将萤光棒掷出。
这次萤光棒飞出更远,啪地摔在了通道更深处。随着淡绿色萤光的落地,那妖异的舞者又再次出现——这次萤光棒就落在了“他”(她?它?)的脚边。
这回我们看清了“他”的模样。发抓枣籫,项戴颈圈,頦下留着卷须(看来是个男的),赤着双脚,瘦长身材,衣衫半裸,肩背之上似乎还缠着条大蛇。他的四肢像练瑜珈一样夸张地挥舞扭曲,正做着一个正常人无法完成的怪异动作。
而且,最骇人的是,他竟然是足不沾地,飘在离地半尺多高处,而且正缓缓扭动身体,似乎要完成一个极难的舞姿。
“这个……!”邹春惊得两眼圆睁,“有、有……是鬼!”说着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却一下退到了万山海身上。
“慌什么!”万山海一把推开他,扬扬自己的“鬼手”道:“是鬼才不用怕,有我在呢!”
“啊,是是,不怕……。”邹春稍稍镇定一些,用手抹着冷汗道。
我见他吓成这样,心想还以为你见过大场面呢,原来也只是徒有其表,还不如我这新扎师兄呢。
这时小林对万山海说:“二爷,按说有您在,不管他什么鬼怪妖邪自然都是不怕的。可我看……,这还不是个普通的鬼,这是个……。”说着他看了万山海一眼说:“罗刹。”
万山海闻言神情一变,回头对小林道:“你说这是罗刹关?”小林冲他慢慢点了点头,然后竟学着道中人的样子摆了一个怪异的造型,口中还道:“这叫罗娑舞。”
万山海此时背冲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见他又转回头,盯着通道内的“鬼舞者”,凝神看了半天。
我见万山海神情凝重,不由紧张起来。这“罗刹关”是什么厉害的所在,竟连万山海也这样警慎。刚才万山海不是说这应该是修墓工匠逃生的秘道吗?怎么会有这个邪物,难道……这又是一个陷阱?
想到这我不由一身冷汗,忙问郑楚生:“罗刹关是什么?”郑楚生摇摇头说不知道。
“罗刹关又叫罗刹门,即索命之门。”温八说,“罗刹是恶鬼的始祖,他所傍倚之门,就是噬人身魂、啖人血肉之门!”
我听他说的恐怖,不禁直起鸡皮疙瘩,便对温八道:“八哥,你别吓唬人了,我可没你我胆大……。”我话没说完,温八却直着眼指着那“罗刹”惊呼道:“变、变了!”
我转头看去,刚才那通道中卷须满腮的“罗刹”男,不知何时竟变成了一个妖艳魄惑的美女!
“真是罗刹!”邹春大叫道,“罗刹有二,一男一女!这真是罗刹、真的是罗刹门!”
这他妈太邪了,怪不得邹春刚才吓得失态。想到这儿我也暗骂自己背运,我原来也听人都说古墓里的事儿邪,但也没这么邪的呀?敢情什么都让我碰上了,我这趟初入宝阁,可真是“不虚此行”!
邹春边退边对万山海道:“二爷,这、这回可真碰上鬼祖宗了,咱、咱们扯风(逃跑)吧!”
这时候万山海却不知为何又不在乎了,神情语气也突然放松下来,满不在意地随声道:“往哪扯,干嘛要扯?”
邹春一愣,指着变了性的罗刹道:“二爷,您没瞧见,他、他……她变了!”
万山海冷笑道:“就是变了,咱们才不用扯!”
邹春给整蒙了,张口结舌地道:“这、这……。”
万山海见他一副怂人样,厌烦地哼了一声,接着一甩手,竟迈开大步向通道里“变性”罗刹走去!
“啊,万爷!”我们几个几乎同时惊声阻止。尤其是我在心里暗想,海哥没了,现在这儿就剩下俩老专家了:一个是夏教授,一个是这位“鬼手太岁”万二爷。别管你叫他邪派高手也好、黑道大佬也好,现在只有他有降妖除魔的本领。在这危机四伏、阴森可怖的天罗地宫里,接下来我们要想走出去,夏教授是指望不上地,就只有靠万山海以及他的“鬼手”了。
此时万山海已大步流星地走入通道之中,几步就来到“罗刹”对面。只见他低着头与那女鬼凝神对视,好似入定了一般。
我不禁担心,这老头别是见色迷心,被这女罗刹给迷住了吧。万一他也玩完了,那我们这些人可就惨了。别说这对雌雄双刹了,就是那群山魈再回来也够我们喝一壶的了。
“哈哈,哈哈哈哈!”万山海这时突然发出一阵大笑来,弄得我们几人瞠目互视,不知所措。
“二爷、二爷!”小林叫道。见万山海没答声,小林招呼着大巴,一同挨了过去。
两人蹑手蹑脚地走入通道,分左右两边向万山海包去,等离万山海只有三四米远近了,小林冲大巴使个眼色一齐停下脚步。
小林轻声唤道:“二爷!”
万山海没有回头,应声道:“干什么?”小林一听他的声音没有异样,奇怪不已,一边凑上近前一边问道:“二爷,你这是……啊!这是什么玩意儿!”
我在外面听到了小林的惊呼,暗叫不好,这老头非逞匹夫之勇,果真着了道!
正在我气恼时,小林回身招呼我们道:“没事了,都过来吧!”
没事?信你才怪!我和郑楚生对视了一眼,都不太愿意过去。温八见了,拍拍胸脯道:“我去瞅瞅。”说完拎着氙气手电就过去了。
他这么一去,我又觉得有点儿不大爷们儿,便对夏雪说:“你在这等一会儿。”然后也跟了过去。
但我又不敢跟太紧,看看温八走到了万山海身后,我问道:“八哥,怎么样,是啥?”
温八从万山海身侧探头一瞅,登时呆住了,结结巴巴地说:“这……竟然会是这东西!”
我一听心里急了,到底是什么嘛!于是也不管了,干脆上前一齐看。走到跟前我又有点心虚,便站在温八身后探头窥视。
只见从万山海身旁露出了一个巨大的弧形晶体,大概是一个圆形球体的一部分,其余部分被万山海挡住了。
我挤到温八身前,球体整个展现出来,原来是一个通体透明的球形晶体,球下有一个石雕的大手托着,而那个罗刹就站在球内!尤其此时,竟又变了性,回复成了男身像!
这罗刹长得实在太过骇人,可以说丑怖到了极点。他通体赤黑,红发冲天而生,好似一团烧天怒火,双眼如夜行饿狼,闪着莹莹的绿光。颏下一捧乱卷的红胡,口中呲出两只向上的獠牙,好似山中老狼,林间恶虎一般。再看他的手脚,分别做着扭动角度极大,从生理角度来看不可能完成的怪异动作。
除此之外,罗刹“站”在球中,竟是脚不沾在,悬空浮着的!
“这个……这个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不由惊呼道。万山海回头看了我一眼,“你不知道这是什么?不朋友,这可是你想都想不到的宝贝!”说着他伸手在“玻璃球”上摸了摸。但他的手并没有碰到球体表面,只是在距球面约五六公分处象征性地来回“摸”了两下。
宝贝,就这个?我看着罗刹那张脸,差点就吐了。但万山海的身份资历摆在这儿哪,既然他说了,看来绝对不是凡品。
但是话又说回来,这东西到底是死是活,是人是鬼?这个大玻璃球子又是什么玩意?这个“罗刹”又怎么能浮在球中心,又是怎么倏而变男倏而变女?
正在我百思不得其解之时,球中的罗刹竟又自己动了!只见他飘飘晃晃地向一旁转过身去,我正惊诧间,就看见随着眼前的男罗刹慢慢转过身去,从他身后渐渐现出了刚才的妖艳美女来。确切地说,他和这个美女是一体的,简单点说,就是一身两面,正面是男像,反而是女像。
原来是他(她)自己在转,怪不得我们从远处看是忽男忽女哩!可是他(她)怎么会自转呢?
我瞅见罗刹的脚底似乎有光影流动,便用手电去照。
“别照!”万山海喝道。可为时已晚,我的手电已举了起来。就在光线照上球体的同时,球体暴射出万道白光,一下子把我的眼刺处一片空白,竟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被白光刺得头晕目眩,像是瞎了一样地双手乱抓乱摸,慌乱中一下子碰到了一个温软清凉的光滑物体。那皮肤接触时一瞬间的感觉无比之好,可也仅仅就只是一瞬间而已(据我事后回忆,那种无与伦比的美好感觉大概也就是千分之一秒吧),一股无与俦匹的巨大力量将我猛得击出。我感觉就像是出膛的炮弹一样被打了出去,只觉耳边呼呼风响,嘭地重重摔在了地上!
等我恢复意识,我的第一个感觉是全身的骨头肯定都散了,不,是碎了。我试着动了一下小手指,顿时疼地浑身痉挛,就像是千百把刀同时砍在各身各处一样。
我睁开眼,天空在乱晃,脑袋里就像有个司诺黑8在乱撞,疼得就差点喀喇一下裂开了。
我不知发生了什么,正想忍痛开口来问,郑楚生的大头一下子抢入我的眼中,顿时占据了我的全部视界。
“超生,醒醒!”郑楚生焦急地喊着我。
“咦?你、你的头又变大了……。”恍忽中我早忘了还身陷险境。
郑楚生一时气结,竟一把将我扯起来,一弯腰就把我扛到了肩头上。我疼地差点背过气去,正想骂他,不料这畜生竟撒丫子就跑。我在他肩上给颠的几欲痛昏,嘴疼的直咧,心里想一会儿停下来,就是疼死也得骂你个践大头鬼。
畜生扛着我先是向前直着跑,仓促间我瞥见了玻璃球里的两面罗刹已落在了后面。我一下子回忆起刚才的事情,我这才想起夏雪和夏教授来。我也顾不得疼了,急地喊:“畜生,停、停下!小雪……小雪哪……?”
我一问,郑楚生竟真的停了下来,不过停地太猛,就好像是开到二百迈时急刹车一样。这下可苦了我,哇地就吐了一大口黄水。还没等我缓过来,该千杀的大头竟把我一把摞到了地上,那动作跟丢沙袋似的。
我喘了一口气,骂道:“你干、干什么,抗洪啊?当我是沙包,拿来垒大堤怎么着?”骂完我剧烈地咳嗽一阵,竟咳出一口血来。
这时夏雪过来了,拉起我的手说:“潮生,你怎么样?”我见她没事,略略放心,回答道:“我没事。咳咳,夏老师呢?”
夏雪指指旁边,“我爸也没事。”我顺着一看,夏教授坐在高几阶台阶的地方,毫发无伤,但表情仍然失神落魄。
“嘘嘘!别说话!”郑楚生冲我挥着手道。我这才看到前面没路了,邹春正耳朵贴着趴在石壁上,跟撬保险柜听密码对齿似的。
我再回头看,我们正在一条向上的石道内,下面是刚才发现罗刹的水平通道。而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刚才究竟碰到了什么东西,又是什么力量把我撞飞,我都不知道。我想问,又怕影响邹春,只好强自忍住。
夏雪贴着我的耳朵说:“刚才小郑摔下的地洞口,有机关。你一碰那个怪物,可能机关发动了,地洞口自动封闭了。”
我扭头看看堵住去路的石壁,心里想,这么说最后能不能逃得出去还不一定呢。
约摸又过了两三分钟,从石道入口处传来一阵巨大的隆隆的轰鸣声,就像通过函洞的火车一样。我往下望去,只见石阶左面的墙体竟凸出一米多厚的一块,轧轧向右移出。只半分钟的功夫,就像关推拉门一样把通道完全“关”死了。
我现在知道邹春趴着的石壁是哪儿来的。我想催促邹春快点,又怕干扰他,只好坐在那里干着急。好在只分把光景,邹春突然开口道:“找着了!”只见他边敲边听边向右下方平移,直到石根处,指着右边石壁的底部一个很不起眼的石棱说:“就是他!”
大巴上前双手一扳,挡住通道的巨石咣地震了一下,然后轰隆向左移动,慢慢缩回了石壁内。
此时我第一次感到邹春这家伙是这么可爱,说道:“好,加油!”
邹春却没有喜色,很凶地吼了我一句:“加个屁油!要不是瞎了似的直往那‘观音卵’上撞,我们也不至于被整到这步田地!”
观音卵?!这又是什么东西,难道是那个装着罗刹的大球?
我正诧异间,郑楚生已站到我面前,我正心说不好,他已一把揪住我的衣领,跟扛沙袋似的又一次把我扛起来。我刚相说我自己能走,可他竟先说道:“来不及了!”说罢拔腿就跑。
我哎哟着被郑楚生扛起飞跑,我看到大巴背着夏教授,其余人都跟着一齐跑过巨石。
然后台阶又向上延伸了约七八十级,通道又重新变成水平。可仅仅约五六十步的距离,又变成疾速向上。我在郑楚生肩上被颠得七荤八素,浑身无一处不疼,那滋味比坐电椅还难受。
就在我快撑不住的时候,一阵轰轰的巨响自前方传来,我明白,我们又被堵住了。
果然,郑楚生又把我放下,不过这次竟温柔了许多,没把我摔的很重。
我算算这一趟下来,也就两三分钟,结合刚才停下来也只几分钟退路就被巨石封死来看,不赶快跑还真不行。我现在这状况,要不是畜生扛着我,我能不能过来就难说了。
我再一看郑楚生,畜生累得满头大汗,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我心中一阵歉疚和感动,便又对他说:“嗨,畜生,谢了!”
郑楚生一边抹汗一边白了我一眼:“下次再和你一同下墓,我他妈跟你姓!”
我知道他是说反话,就顺着道:“行,咳咳!家谱里、咳咳……家谱里我给你续上,咳咳!”
郑楚生也笑了,“你个滚刀肉,我这就给你饨了!”说完我俩哈哈笑了起来。
邹春正叭在地拦路石上听音儿,被我们一阵笑声弄得又恼火又莫明其妙,没好气地说:“干什么干什么,回光返照是怎么的了!”
郑楚生正要还嘴,被我一下给拦住——这时候可不敢得罪这侦听专家,咱们出去可全靠他了。
果然只分把钟,邹春又搞定了这道封路石门。我们刚过去,刚才打开的那道石门就关上了。
这次竟这么快!不由暗暗心惊,正想催促众人快走,却发现巨石这边是个半圆形的石室,竟有三四十个平方大小。而石室四面密封,竟再无出路了。
这怎么办?还没等我问出口来,夏雪尖叫起来,原来石室的角落里竟有一具男尸!
我也惊诧万分,尤其是这具男尸,竟穿着空军迷彩服,身后还背着一个大空军背包,显然死了不久。
“这人……是刚进来的!”我颤声道。
邹春走上前,蹲到男尸旁边一看,回头对万山海道:“二爷,是小齐!”
万山海闻言神色也一变,“你看准了?”邹春道:“绝对没错,就是这小子!”
万山海沉着脸在石室内看了一遍,自语道:“原来小三儿竟也是从这里逃出去的。”
我想万山海说的这个“小三儿”会不会就是那个身上藏有虎符,疯了的文物贩子谢来福?海哥不是说过他叫“飞蝠”谢三吗?万山海这么称呼他,难道他们之间还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不成?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万山海的出现就容易解释了。
不过这会儿我没工夫考虑这个,我现在只在想怎样才能出去。既然谢三是从这儿逃出去的,那么这间石室就一定会有出路的。
想到这我一下想起布里德尔的卫星地图来,便问夏雪道:“那个手提电脑呢?”
郑楚生在一旁道:“在我这了。”说着从包里抽出笔记本给我。我接过来打开,却不知该如何与卫星信号进行接驳。摆弄了半天,一点头绪都没有。
我气馁地合上电脑,夏雪说:“潮生你别急,你回忆回忆,地图上都有什么。”
我把脑子里残留的有关卫星地图的所有印象又搜集整理了一遍,只记得是条弯曲的线条,也没有这间石室的显示,除此以外就是线条上有些毛刺儿。
当时我不知道毛刺儿代表什么,现在想想,应该就是那些拦路的封道巨石。可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不找到这间石室内隐藏的出路,我们这些人就是死路一条。
郑楚生对邹春说:“嗨,现在可就全指望你了。你赶快找找,有啥暗道机关没有?”
邹春托着下巴在石室内打量了一遍,走到西墙前,伸手在墙上敲了一下,又扒在墙上边敲边听。他敲一下身体挪动一点,慢慢就移动到了西北墙角处。
我见他这样,知道一定又是有发现了机关,心里暗暗庆幸,多亏万山海带了这家伙来!
可这时候邹春却突然站起身子,哭丧着脸说:“这回完了,这是个反扣!”
郑楚生急道:“反扣?啥意思?”
邹春哭丧着脸说:“啥意思?意思就是说,这道石门,是从外面开的!”
我一听浑身都凉了,折腾了半天,到底还是给活埋了!兴许这个小齐就是这么被困死的,那个“飞蝠”谢三压跟儿就不是打这儿出去的。
就在我胡思乱想、几近崩溃的时候,邹春忽然一个箭步窜到石墙前,把耳朵紧紧贴在上面,像是在听什么。
紧接着,石墙砰地猛然一震,竟开始咔咔咔向一边缓缓打开!
“这……?!”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人无法适应,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万山海低声喝道:“小心是那洋鬼子的后援!”
我们这才警醒,连忙各自往黑暗处躲藏。我见夏教授呆在那里不动,赶紧上前把他扯到角落里和夏雪一起蹲下。
黑暗中我看到石墙渐渐打开,从外面传来阵阵巨大的水流声,与之同时,一股新鲜空气的清新味道扑鼻而来。我贪婪地深深嗅了一口,那味道之美,使我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嗅觉。
这时候石墙完全开启,阳光射了进来,因为在黑暗中太久的原因,并不十分强烈的光线显得格外刺眼。在阳光映衬下,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石洞口,因为背光,看不出面容。
我不知他是不是布里德尔一伙的,也不敢出声,生怕他发现我们。可谁知怕什么来什么,那家伙往石室内看了一圈后,竟径直向我们走来。
我心想我跟你拼了,伸手在地上摸到一块石头,待那家伙走到近前,扑上去照准他的脑袋就砸过去。不料这家伙早有准备,一把就攥住了我的手腕。
我暗叫不好,还碰上个练家子!正准备扯回手,却一下瞥见对方手臂上的衣袖被撕扯的破烂不堪,而这衣服的式样色彩竟然十分眼熟。他的手臂从裂开的衣袖中露了出来,上面清楚的留着几道焦黑的爪痕。
“啊!你是、你是……!”我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来人甩开我的手吼道:“小生,你想干什么!”
这声音,对,没错!就是他!我喊道:“海哥,你、怎么是你……你怎么?”
千万个没想到,到了最后关头,把我们拉出鬼门关的竟然是海哥!
“哥?是你?”夏雪哭着扑上来,海哥搂住她说:“好了好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得赶紧出去。对了,爸呢?”
我一听忙去搀夏教授过来,他看看“失而复得”的儿子,迷茫地皱了皱眉,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海哥看出不对来,“小生,我爸怎么了?”夏雪哭着说:“还不是怨你,你一去抢那颗珠子,爸爸就成这样了。”
海哥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爸、爸爸……”
这时邹春过来说:“行了,全家大团圆了,回头再哭吧。再不走就真走不了了!”说完和小林、大巴先出了洞。
万山海经过海哥身旁,拍拍他的肩膀,竖起大拇指道:“好样的!马老四真会收徒弟!”接着把嘴凑到海哥耳边,低声道:“怎么样,那颗珠子呢?”
海哥淡淡一笑,正要开口,我们进入石室的那道石门轰然关闭。
“不好!快走、快走!里面马上就得塌!”邹春在外面叫道。我们连忙出洞,我就走在了最后面。
一出来我就被凭空溅了一身水,我这才知道我们现在竟然到了瀑布边。而这出口所在之地更是要命,我四下一看,头上是千仞山崖,脚下是万丈深渊,能容得我下脚的仅仅是条一尺来宽的石阶山道。尤其是瀑布水花飞溅,把石台打的十分湿滑,而且凿造粗糙,凹凸不平,极为难行。加之身悬半空,心惊胆战,我只觉得一阵眩晕,根本不敢下脚。
看着大家都开始向下走,连夏雪也没落后。我只好使劲给自己鼓劲,好不容易定下心神,扶着山崖,半闭着眼向下挨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已是平地,我大睁开眼,我们十人真的已从山崖峭壁上下来了。我回头再看来路,那出口的山洞高入云霄,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个豆大的黑点儿。我不觉一阵脚软,扑通坐倒在地,整个人就跟虚脱了似的瘫在了草地之上。
就在这时,腰间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我掏出来一看,竟有三十多个未接电话了。而且大部分是现在响的这一个,单位人事处。
我接通放到耳边,只听高处长气急败坏地在电话里吼道:“好你个卢潮生,你还知道接电话啊!市委组织部三次来考察你你都关机……!”好啊你小子,跟组织上玩失踪,你眼里还有谁!”
我根本就没有力气和他解释,况且在这“死里逃生”之后,什么市组考察我根本就当个屁了,随他去吧!
我随手把手机扔在一边,高处长仍在继续嚷嚷,于是整个寂静的林间便一直在响着他在电话里的大吼:“好啊你小子,跟组织上玩失踪,你眼里还有谁!我告诉你,我不管你到底在哪儿,下午下班前你给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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