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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jach

[分享] 盗墓迷津之佛光碑——文山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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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7 14:15:47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一、嗜血龙砂

    “有东西!”我大喊道。五哥当然也发现了不对,连滚带爬地闪向一边。那道隆起的沙痕速度极快,五哥刚刚闪开,那沙痕就袭到近前。不过“它”似乎立刻发现目标已离开,就在要冲出沙面的一刹那又缩了回去。只在沙面上顶出一个锥形的沙包,旋即又塌了下去。

    “沙子下面有东西!”郑楚生叫道,“是什么?!”

    陶子业大喝道:“都别动!”说完他慢慢蹲下来,用右手掌按着沙面。

    陈妍用手掩着嘴,浑身打颤,我们也都紧张地大气也不敢出。陶子业屏气凝神,双眉紧锁,自语道:“不见了……,难道走了?”

    “唔……!”五哥痛哼了一声,单腿跪倒在地。一定是刚才的躲闪动作让他又撕裂了伤口,鲜血顺着手臂和裤管嗒嗒滴着,在沙子上浸染成殷红的一片。

    看着五哥血染黄沙,我突然想起了老爸说起的他当兵时的那段恐怖往事。我正想喊五哥,陶子业突然道:“不好!又来了!”说着一指南侧七点钟方向,“在那儿!”

    五哥吓得地一闪,再看陶子业指的方向,并没有出现刚才那蛇形的隆起沙痕。“在哪儿?在哪儿?”五哥极为紧张地左右张望着,弄得手腿上的伤口甩出许多血滴,溅落到身子四周的沙地之上。

    我急道:“五哥,别把血弄到沙子上!”五哥一怔,“怎么了?”

    我咽了一下喉头,“我听我爸说过,他三十多年前在这儿当兵时,遇到过这样儿的东西,这东西在地下,它……会跟着血味儿跑。”

    郑楚生说:“在沙子下面也能闻到血味儿?”不过五哥心里已经打了怵,忙用手去扎紧绷带。

    五哥先把左臂上的纱布整好,把布头一头儿用嘴咬着一头儿用手勒着,重新系紧。可他这一系,因为紧张用力猛了,伤口顿时又被挤地迸出数滴鲜血,嗒嗒都溅到了沙地之上。

    几乎同时,陶子业惊呼道:“五哥!就、就在你下面!”

    五哥闻言急纵向一边,就在他脚刚离地之际,他脚下的沙子呼地鼓起,顶端钻出一个乌黑的东西,可一闪就缩了回去,根本来不及看清是什么。

    五哥惊地冷汗直流,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这他妈是什么玩意儿!”我一眼看见五哥的伤口尚未包扎好,他这一活动,血流地更快了。我指着他流到地上的血大喊:“五哥,你的血、血!”

    话音未落,五哥身后数米的沙地之上,悄悄隆起了一道蛇形的沙痕。

    五哥警醒,急忙用手去捂伤口,可那沙痕已开始慢慢向他移来。

    “小心!”陶子业一把推开五哥,那沙痕立刻飞速冲了过来!眼见五哥躲闪不及,就见夏文海一跃而来,合身抱住五哥滚了出去。

    两人就着沙地上一个斜坡连滚带翻地出去了十几米,那沙痕也掉转方向疾追而来。夏文海一咕碌爬起来,从靴筒里唰地抽出一柄匕首,挡在了五哥身前。

    “闪开——!”陈远纲大喊道,“你找死啊!”可五哥受伤,夏文海横下心来,摆好架势只等那沙下的东西现身。

    说时迟,那时快,那沙痕已窜到近前。夏文海两腿一前一后一字马站定,接着手擎利刃,双臂环张,口中大吼道:“我*你妈,来吧!”

    那沙痕带着沉闷而刺耳的沙沙声飞驰而来,眼看就要冲到夏文海面前之时,突然自沙下发出一声尖戾的嘶吼,竟生生停了下来!

    这一来势极猛,骤停之下,巨大的冲力竟激起一人多高的沙浪!

    虽然眼前陡生变故,又被扬了一身黄沙,可夏文海身形却纹丝未动,一双腿铁马站定。我不由打心底里叹服:好一个“吓跑鬼”,当真是条好汉!

    那沙痕硬自停住,却未消失,在夏文海面前三米远近左右扭转,来回逡巡。

    夏文海紧张地瞪大眼睛,死盯着沙痕,不敢松懈半分。

    五哥缓过气来,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吁道:“好险……!”话音未落,那沙痕突然转头,、从左侧疾窜向五哥!

    夏文海一个“铁马跳涧”抢步左跃,重新挡在了沙痕与五哥之间。那沙痕登时又强止住来势,复转头又从右侧向五哥疾潜而去。夏文海哪容它如此,又一招“旱地游龙”唰地挡住了沙痕的去路。

    说来奇怪,这沙痕竟又全力收住了来势。不过接连两击不中,它似乎恼怒不已,在沙下暴扭狂曲,把沙面震的起伏凹陷,黄沙飞溅。

    我们都惊异不已,五哥也看出了门道来,“海子,这家伙怕你……。”

    夏文海眉角扬了扬,却不敢相信。陈远纲喊道:“夏馆长,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避邪的宝物?”夏文海眼睛一亮,稍犹豫了一下,牙一咬,盯着好那沙痕慢慢将一只脚踏前了一步。

    他的脚一伸,那沙痕竟立时停了躁动,唰地后退了数尺!

    啊?!我在心里暗道,“吓跑鬼”还能吓得住这个儿?

    夏文海见这招真的奏效,便慢慢又把另一只脚也跨前一步。果不其然,那沙痕又后退一些。夏文海将匕首交在左手反握,开始步步向沙痕趋近。

    夏文海一进,那沙痕便一退,虽然仍旧暴怒狂扭,但却丝毫不敢相迎,似乎对夏文海真的颇为惧惮。

    夏文海见了胆气更壮,噔噔快赶几步,那沙下的怪物竟像鼠辈见猫一般噗噗倒退。夏文海几个大步下来,竟将沙痕逼退了十数米远。

    郑楚生见状,从地上扯过断了枪托的雷明顿,照准地上隆起的长长沙痕砰砰连轰了两枪!沙下的家伙吃痛,狂翻乱腾起来。我只觉脚下剧震,沙浪翻腾,这才想起刚才五哥一枪打中火堆旁的地面,结果也是震的沙面乱颤。当时我还疑心猎枪的威力怎么这么大,现在看来那一枪必定也是击中了这家伙。

    沙下的家伙吃足了苦头,狂扭了一阵,沙痕也时隐时现,渐渐没有了动静。

    虽然怪物不见了踪影,可我们仍是大气也不敢出。过了约摸分把钟,我小声问:“它……走了?”

    陶子业说:“好像是,不然就是藏的很深了。”

    夏文海收了架势,把刀插回靴筒,吁了口气道:“奇怪了……。”陈远纲走过来,对他说:“夏馆长,你的名头今天我算服了。”

    夏文海先喊郑楚生道:“快把五哥扶上车!”然后对陈远纲说:“您别抬举我了,名头管什么用呀?今天走运就是了。”

    “走运?”陈远纲踩了踩脚下的黄沙,“夏馆长,你能镇住这家伙,单凭名头字号当然是不行的。您身上一定带了什么好宝贝吧。”

    夏文海笑道:“是是,您说的倒也不假,我身上还真揣了几件东西。不过地下这玩意儿太古怪了,我也不知道哪一件就管上用了。”

    陈远纲抬抬眼镜,“你不知道?”夏文海说:“真的,我连地底下这玩意儿是啥还都不知道。哎对了,您好像挺清楚的,刚才还说这‘龙血树’又叫‘龙穴树’,您给我们讲讲呗?”

    我一听忙也凑上来道:“是啊,陈教授,您快给说说!”陈远纲便道:“这东西说起来可是大有来头的,名字叫‘蜃’。蜃形似蛟,也可能就是蛟的一种,同属水目,相传为是龙与雉相交而生的。

    我打断道:“蜃既然是海中之物,为什么会出现在沙漠?还有,它和龙血树的什么关系?”

    陈远纲道:“你读过《后西游记》吧?”

    我一下想起来了,“你是说佚名的《后西游记》?我看过,里面好像有一回,写的就是唐半偈、小行者、猪一藏和小沙弥四人被一只蜃妖吸入腹中,费了好大周折才出来来。”陈远纲说:“对,书中那只蜃妖也不在海中,后来是由东海龙王用金肺珠镇伏的。那一回叫‘恶妖精口中设城府,莽和尚腹内动干戈’,里面对此有所解释,说蜃妖之所以在当地出现,是因为当地原为‘一重孽海,因我佛慈悲以恒河沙填平,沙中误带雉种,故酿成此物’。”

    我听了不觉点头道:“啊,塔克拉玛干早先不也是一片汪洋吗?不过,这和龙血树又有什么关系?”

    陈远纲道:“这里的蜃可能是因为海洋的日渐消失,随着沙漠化而逐渐演变进化成的,。这里的龙血树也一样,应该也是沙漠化的结果。龙血树乃极阳之木,龙又是极阳之种,二者本就大有渊源。你们知道吗?龙血树大的直径可达5米,其生长在土壤之下的根茎更是无比巨大,有的深达十米以上,扩展生成的须枝可有数十米见方,能够吸吮到地底最深的水源。沙下的蜃就寻找龙血树的根,以便发现水源。而且,还有一样东西更吸引蜃,那就是沙燕。传说蜃最喜欢捕食燕子,而沙漠之中并没有燕子,只有沙燕。”

    “沙燕?”郑楚生安顿好了五哥,走了过来。陈远纲说:“你别只听这名字灵秀,这沙燕虽有燕名,却实非燕类。这是一种极为凶猛的飞禽,小的体型也有秃鹫般大小,日常就捕捉苍狼、沙漠狐等为食。最重要的一点是,此燕就栖在龙血树上。基于水源和美食这两点,龙血树下必有蜃龙之穴,故又称龙穴树。”

    我说:“你是说,那棵倒断的龙血树下原就有蜃穴,八哥用龙血树的断枝生火,引动了蜃在沙下盘桓。”

    “对。”陈远纲说,“所以小陶老觉着沙下有动静。而那雪面鬼獒本来是想攻击我们,可它顾忌沙下的蜃,不敢轻易造次,故而围着我们绕了数圈也未敢下手。要不是小郑玩枪走火,它也未必就真的来攻击咱们。”

    郑楚生一听不好意思了,岔开话题道:“沙燕在树上这么高,而且也该会飞吧?蜃又在沙下,怎么逮得着啊?我听说龙血树能长几十米高哩。”

    “这个还没有人知道。”陈远纲摇着头说:“传说蜃吐出的气能幻化成海市蜃楼,诱使燕子接近,这当然是假的。”

    “也不全是假的。”陶子业说,“蜃油掺入犀腊制成的蜡烛,点燃后能使人看到幻影。尤其是雨夜黄昏,其像几可乱真,人若久处如入幻境。我猜想蜃的脂肪之中可能含有什么神经毒素,才有这样的效果。”

    我突然想起来,问道:“这东西能长到多大?”

    陈远纲说:“不是吓唬你,据有人亲眼见到的,有十米长。就只是今天咱们遇到的这只,也得有三四米。”

    “那……它是群居吗?”我问。

    陈远纲笑道:“不会,此物是同类互食之畜,所以同类间绝少主动碰面。”

    几人沉默了一会儿,郑楚生道:“那咱们现在……?”几人互相看看,夏文海道:“先瞧瞧五哥去!”

    我们来到车前,车门开着,五哥已重新包扎停当,左手香烟,右手精钢四方扁酒壶,正在边抽边喝,看来倒也没什么大碍。见我们来,五哥呷了口酒,“我没事,这算个啥?都是皮外伤,没动着筋骨,老子塌不了架。”

    “嗯。”夏文海点点头,对温八说:“现在没有向导了,怎么走?”温八说:“那帮老外是从东北方向进去的,两天后失去联系,七天后上的电视。如果他们出事前没有什么耽搁的话,按时间算应该是过了红白山了。咱们去那儿,小心着点儿,我想也不怕。”

    红白山就是乔喀塔格山,位于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腹地,海拔1413米。若是登顶远眺,整个沙漠如黄波万里,浩渺神驰。

    “你肯定他们去了红白山?”我问道。

    夏文海说:“红白山位于和田河畔,现在唐朝时修建的古戌堡尚在。我想,那些老外就是冲着它去的。”

    唐代古戌堡?!我心中一动,“海哥,你是说,这和李……。”夏文海急忙冲我使个眼色,我吐到嘴边的话便又生生咽了回去。但我心里暗暗在想,那些老外的目标,恐怕和李君羡的沙丘龙堡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甚至于,沙丘龙堡根本就是他们的目标!

    夏文海对温八说:“你认识路?”温八说:“去过两回,再说咱车上都有GPS,应该迷不了路。”

    夏文海手一摆,“什么GPS,我说的是什么?咱们去的地方卫星地图上能有?”

    陈远纲说:“夏馆长,你也认识路?目的地你好像很清楚嘛。”夏文海笑了笑,说:“目的地,您不清楚?正好说到这儿了,您说说看,咱们该怎么走?”

    陈远纲说:“夏馆长何必自谦呢?我是啃书本的,您是实干家。”夏文海说:“您别客气。都是一出戏里的折子,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谁不知道谁?”

    陈远纲摇头道:“虽然同是一出戏,折跟折还不一样哩。您唱的是铜锤花脸,我是跟班龙套。”夏文海说:“陈教授,都是明白人,说出来也没啥不是?”说着故意略一沉吟,“这么说吧,我琢磨着老外的方向和进行时间,应该是在伊吾那一带。”

    “伊吾?”陈远纲的目光一下迷离起来,自语道:“伊吾古国,当年玄奘法师西行经过的……。”

    夏文海看看四下,说道:“也不能现在就走,等天亮吧。不过外面不安全,都上车。”

    陈远纲对温八说:“你领我去看看取木柴的地方?”温八说行,就前头带路,陶子业也跟着陈远纲一起去了。

    三人去了半晌不见回来,夏文海叫我和郑楚生去找,他得留下保护车辆物资和妇女伤员。我和郑楚生拎着手电一路走去,沙上难行,走了十几分钟才望见陈远纲几人。

    几人离我们尚远,手电光柱隐隐照出几个人影。我一望之下大吃一惊,那里竟有四个人!而且多出的这个人足有两米多高,体格魁伟异常。

    我满心狐疑,和郑楚生一齐摸了过去。又走近了一些,我才发现原来那第四个身影并不是人,而是一株断了的古树。

    看来这就是龙血树的残干了。我走上前举着手电一看,心底暗暗一震,好雄壮的古树!

    只见这树干虽是残断,却仍身姿英挺,粗伟雄壮。站在它之下仰看,龙血古树就像一个上古的洪荒巨人,有股迫人的凛凛气势,令人不敢侵亵。

    我再细看之下,树干呈黄白色,附生有一层细砂样的小点,较多皱皮和树疤之类,给人一种古朴苍劲的感觉。树根四周散落了不少弯弯曲曲的断枝,似乎是受了什么冲击碎落下来的。我捡起一根,只见断口处有干凝了的红色胶状物,可能就是称为龙血的“麒麟血”了吧。我放在鼻子前一嗅,咦?竟有微微的血腥味?我奇道:“龙血不也是树胶吗?树胶怎么会有血味?”说着我又嗅了嗅,血味更明显了。我正要问陈远纲,却突然觉着一阵眩晕。

    陈远纲说:“别动!快扔了!”可他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突然变的瓮声大气,就好像是口中喷火的恶魔一样沙哑。我惊诧地抬头看去,只见陈远纲的五官比例竟也发生了变化,两个眼睛大如小碗,鼻子成了个悬针竖,嘴巴咧到了耳朵后面,还呲着两对门牙,凶恶之中还透着几分滑稽。

    我张嘴说话,才发现舌头不管用了,结结巴巴地道:“咦?陈、陈教……,你的脸,怎么……这、这么傻气哩?”

    陈远纲听了竟不生气,反而垂首闭眼,单掌竖在胸前,口中念念叨叨地默诵起了什么,我正要问他嘟嚷什么,却忽然觉着脑袋一阵针扎一样的痛楚,哎哟一声叫道:“好痛啊!”

    莫非是陈远纲给念的?我捂着头正要跑开,陶子业一把从后面扣住我,不容我动弹。别看他比我瘦小些,可力气却大的惊人(他从小喝“噬筋散”嘛),我拼尽全身力气也挣不脱他的两条臂膊。

    我头疼地剧烈,不过说来奇怪,眼前的幻像却渐渐消失了。片刻之后,我的视觉、口耳也都恢复了正常,我方才听出陈远纲是在默诵着什么经文一类的东西。

    见我恢复过来,陈远纲停住默诵,我的头痛立时也消失了。陶子业放开我,陈远纲问道:“你没事了吧?”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脑袋,点点头道:“没、没事了。我刚才怎么了,还有你的脸……?”

    陈远纲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说道:“你不该嗅这龙血。”我这才想起来,再看看丢在地上的断枝,实在不明就里。

    陈远纲指指断落的树枝,说道:“这些就是蜃能够制造幻像的秘密!”

    “这个?!”我问道。陈远纲说:“不错。我一直在猜想,龙血树的龙血之中有镇静成份,蜃是否会吸食龙血而获得这一成份?”

    “等等、等等!”郑楚生打断道:“吸食龙血?蜃在沙下,怎么吸?钻出来啃?”

    陈远纲说:“当然不会。我想只有一种办法,通过舐吮沙土下龙血树根茎上的根须。龙血具有安定成份,易使人神经麻痹,所以这完全可能就是蜃能制造海市蜃楼这一传说的真相。”

    我说:“你是说龙血有这种功效,我就是中了它的招?可是我只是闻了闻啊。”陈远纲说:“龙血树能连续生长数千年,可能是久藏而性愈烈吧。”

    温八道:“那也不对啊,按说如果真有什么药性,一烧味道不就出来了吗?可是我捡回去不少树枝,咱们生火烧了这么长时间,也未见有什么异常啊?”

    陶子业说:“你捡回去的只有手腕粗细,卢哥的这一根有小腿样粗,可能毒性更强吧。”

    陈远纲说:“你的推测很合理。老温你捡的应该是树冠最上方的,毒性自根生发,应该上不了这么高。你们应该都知道,植物为什么不能无限长高,就是因为地心引力使水分不能被吸到无限高的树冠。所以龙血树长到一定高度,就只能选择把水份供给上去,而其它成份就不行了。这应该也是适应自然条件的一种生存法则。”

    这时我突然想到,“您刚才念的是什么咒语啊?一念我就头疼,不过幻影却消失了。”

    陈远纲笑道:“没什么,一卷古经。”

    “古经还管这个?”我问,“那叫什么古经?”

    陈远纲道:“没什么稀罕,《定心真言》。”

    “定心真言”?我一听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却又想不起来。

    “很奇怪是不是?”陈远纲说,“这经你若信时,能解厄脱困,扶危济难。你若不信时,也不过是几句绕舌拗口的晦言涩语罢了。”

    我见陈远纲语隐禅机,神态出凡,此时简直不像个大学教授,倒像位化外高僧一般。于是和他打趣道:“你刚才念‘大悲咒’,现在又念‘定心真言’,您会的佛经可不少啊,您该不会是位得道高僧吧。”

    陈远纲闻言浑身一震,他看了看我,勉强笑了笑。我为他这种出乎意料的反应大为惊异。陈远纲自踏上这次旅程以来,面对“九子鬼母”、石鞑儿、雪面鬼獒和沙下蜃龙这些常人不敢想像的危险时,无不镇定自若,应对从容。可为什么竟失态于这个普通不过的玩笑呢?还有他对西域、佛教及这些奇人怪兽的超乎寻常的熟悉与了解,这是一名初次入疆的大学教授所能具备的吗?

    陈远纲,真是一个谜一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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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3-7 21:03:5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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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6 18:56:41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二、流沙弱水

    我们几人离开龙血残树回到车上,走之前陈远纲还拣了半米多长的一段树枝,用一副手套把两头的断口套上,可能是想拿回去研究吧。

    我上了H3,温八坐驾驶座,陶子业坐副驾,我和郑楚生、陈妍坐后面。温八接着发动了汽车,我奇道:“八哥,不是说休息一下,天亮了再走吗?”

    温八说:“有变化了。”

    “什么变化?”我问道。温八迟疑了一会儿,答道:“……‘出嘴子’了。”

    我听不明白,看看郑楚生。郑楚生不满地斜了温八一眼,说道:“我说八哥,给我点儿面子好不好?防人防到我这儿了,小妍好歹是我的人了……。”

    “呸!不要脸!”陈妍红着脸啐了他一口,面上却笑盈盈的。

    郑楚生更来劲儿了,把陈妍往怀里一搂,冲我晃着大头道:“行话里道儿的,你个外行头当然听不懂。‘出嘴子’什么意思?就是说……。”这时温八似有似无地哼了一声,郑楚生略一停顿,仍接着说:“意思就是说有人来戗行了。‘出嘴子’嘛,有人伸嘴来夺食儿了。”

    我心想,看来温八还防着陈妍。可是有人来戗行了,又是哪路高人?我想再问温八也不会说,还是省点力气吧,于是干脆靠在座椅上打盹。可眼刚一闭上我又想到,我们并没有到达目的地,这‘出嘴子’温八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嘴子”已经跟到眼前了?我便向车外张望,可除了深似到极限的黑暗和空洞之外,没有任何东西。极目望去,在视野的尽头,早没有了天地的界限,只有深邃的令人恐怖的黑暗。车子飞速行驶之下,加上偶尔出现的寥落星光,就像是航行在太空中的飞船一样。除了车子间或颠簸一下,才让人省悟自己并没有飞向宇宙。

    漆黑的视界让我很快陷入疲惫,不知不觉之中睡了过去。

    等我被郑楚生推醒,天已近拂晓,车子也停了下来。我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下了车。刚迈出车门,我就被眼前的壮观景象深深震惊了。

    只见两辆车并排停在一片平坦的沙面之上,四周眼睛能看到的地方竟全是无数起伏连绵的大小纱丘,矮的二三十米,高的可达七八十米,足有二十层楼的高度。这些沙山形状大都呈山锥形,黄沙堆就,风蚀成形,在耀眼的朝霞映衬之下,就像一座座雄伟壮丽的金字塔,闪耀着瑰丽而神秘莫测的迷人光彩。在这鬼斧神工的天地杰作的包围之中,两辆号称车中巨兽的悍马吉普,仅仅就好像两只小虫一样不足侧目。而我们这几个人,则更如同这浩瀚沙海中的几粒尘砂,渺小到了以至极致了。

    “这……是什么地方!”我踏上沙海,兴奋不能自己。可没人回答我,我回过神来,除了我和郑楚生、陈妍,其他五人全都在前面十几米处围在一起,不知在讨论什么。

    我招呼畜生两人过去,可陈妍兴奋地大呼小叫,只顾一个劲儿地拍照,我便自己走了过去。

    走到五人近前,只见五人个个眉头紧锁,一脸凝重。我问道:“说什么呢,不拍个照留个念?”

    夏文海瞅瞅我,示意我禁声。我心想可别又有什么麻烦了,便住嘴听着。这时陶子业说道:“再走下去的话,就不保险了……。”陈远纲说:“是啊,缺少当地向导啊。而且一般的当地人也不行,得是世代的沙河人或者伊吾人。”

    温八说:“可是这太难了,现在就算能找着的,也不是伊吾人了。”

    夏文海看着这一望无际的沙海和屹立高耸的沙山,长叹道:“要是没有向导的话,怎么走出这‘拉噶尔’啊!”

    陈远纲蹲下来,抓起一把沙子,自语道:“是啊,‘拉噶尔’,‘沙上有山,沙下有河’,自古就是有进无回。除了真身显圣,谁能安渡?”

    我听了心急,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道:“这前头到底是什么所在,你们都这么打怵?我不信还能比那个什么‘蜃龙’还吓人?”

    陈远纲起身,拍着手上的沙子,对我说:“要是蜃,那也不足惧。可前面是‘拉噶尔’,那可是蜃也不敢去的地方。”

    蜃也不敢去?我不禁为之动容。温八为我进一步解释道:“这个地方叫‘拉噶尔’,在当地语里是‘最危险’的意思。这里方圆上百里,沙上是无数沙山,能随风移游,人一旦走入,沙山位置变幻无常,必定迷路。而沙下更加可怕,暗藏了无数沙眼,就隐在表面的一片片流沙之下,人过吞人,兽过吞兽。你就是重装坦克,只要误入沙眼,眨眼间就叫你片甲无存,无影无踪。”

    我这才明白几人为什么这样担心,吐着舌头道:“厉害厉害。这里真是无往之地,可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陈远纲笑道:“怎么没听说过?我打赌,你早就听说过了。”

    “我?没有没有。”我连连摇头道,“这么邪乎的地方,只要听说过还能忘?再说我听没听说过你怎么知道?”

    “我还就是知道。”陈远纲笑着说:“《西游记》你总读过吧?”

    啊?!怎么又提孙猴子和唐三藏?我说:“那是读过,可书里没这个地方。”

    “有!”陈远纲道:“流沙河!”

    “什么?流沙河?!”我着实不信,“陈教授,您这也太玄乎了吧。照这么说,那沙和尚不是水神了,该叫土地爷,还是沙漠土地爷。”

    陈远纲说:“我就知道你一下子接受不了。反正有时间,我慢慢讲给你听吧。”他弯腰抓起一把沙子,拢起手来让沙子从指缝间缓缓漏出,说道:“你先看看这些沙子。”

    晨风将漏下的沙子吹的在空中扬扬飘散,我这才发现,这些沙子极细,不是沙粒,简直就像是沙粉一样了。

    陈远纲说:“这些沙子细到了极点,可以随风任意飘飞。其实你真要小心,尽量不要用手摸脸。因为男人毛孔粗大,一旦把沙子揉进毛孔,你会觉着奇痒难耐,可是又弄不出来,最后就是把脸抓烂也无济于事。”

    我听着不让摸脸,可下意识地又忍不住伸手去摸。刚伸出一半,警醒过来,忙强自停住。

    陈远纲接着说:“你说流沙河是水,其实不然。你记得《西游记》里是怎么描述的?书里说,‘八百流沙界,三千弱水深,鹅毛浮不起,芦花定底沉。’其实指的就是这‘拉噶尔’。1980和81年的时候,中国科学院新疆分院曾先后组织了三次对罗布泊的综合科学考察,在玉门关外的三垅沙一带真发现了名副其实的‘八百里流沙河’。这个‘流沙河’就是没有水的,而是东西横亘数百里随风滚动的黄沙。人远远望去,风起时沙浪汹涌,绝不亚于任何真正的大江大河。这种地理环境是长期因干旱而干涸的湖盆地区在自然力的作用下形成的,这说明沙下原来是有真的‘河’存在的,所以称之为‘流沙河’倒也很贴切。而自然力如果继续作用,那么湖盆干涸后露出的坚硬盐壳地层上就会因被侵蚀而出现凹沟。在进一步扩大,凹沟之间会形成一座座土墩。土墩由于丘足被侵蚀形成陡坡,露出层层堆积层,恰似高塔城墙。维吾尔语称陡壁小丘为‘雅丹’,所以这种大面积分布的土丘和沟谷相间的地貌形态就称为雅丹地貌,国际地理学界所接受和采用也就是这个概念。当然了,《西游记》里的流沙河不是三垅沙的‘流沙河’,而是这里,‘拉噶尔’。”

    我问道:“那么三千弱水呢?如果这真的‘河’早就干涸了,说中为什么还要记载?”

    陈远纲说:“依我看这有两种解释。一是这里黄沙如浪,其形如水,基本都是流沙。流沙可以说得上是大自然所设计出的最巧妙的陷阱,让人根本无法防范。你知道吗?荷兰阿姆斯特丹大学的学者柏恩曾经通过实验证实,只要在流沙表面施加适当的压力,流沙受到运动干扰就会迅速‘液化’,从表层的沙子开始逐层变得松散,上层的沙子会很快往下跑。就是这种迁徙运动使得在流沙上面运动的物体下沉,造成了流沙吞人的错误认识。之所以说它错误,是因为随着下沉深度的增加,从上层经迁徙运动掉到下方底层的沙子会重新逐渐聚合,使沙子的黏性快速增加,形成厚实的沉积层,阻止了物体进一步下陷。所以许多电影里边流沙噬人的场景其实是夸大不实的。”

    我说:“可是八哥刚才说这里人过吞人,兽过吞兽。就是重装坦克也叫你片甲无存,无影无踪。”

    陈远纲解释说:“老温说的也没有错。因为一旦陷入流沙,密度增加以后的沙子会对人体形成巨大的压力,人是动弹不了的。一个人陷入流沙后,要想把腿拔出来需要相当于吊起一辆轿车的力量。所以人兽陷入流沙,若无强大的外力救援,当然死多生少。而且有一点,你刚才看到了的,就是‘拉噶尔’的沙子出奇的细。因此它收到外力挤压后形成的密度更大,人自然也就更难于脱困。古人认为羸弱之水而不能载舟,因此把这样的河流称之为弱水。而‘拉噶尔’特有的细沙恰恰具有了这样的特性。不过更关键的是我要说的第二种解释。‘拉噶尔’亿万年以前曾是巨大的盆地盐水湖,干涸之后很可能留有一些小型湖泊,但是其实水很浅,水的下面是沙浆混合的沼泽。你站在这里可能还看不出,你要是走进那片沙山,如果不踏中沙眼还好,你只会感到入如泥沼,步履难行。而你要是一旦入了沙眼,可以说是如入蟒腹,吸你入内。而且沙子细到这种程度,任你如何挣扎,也是无法脱身的。别说燕子李三的水上飘,恐怕就算是楚留香来了,我看也是送死一条而已。而且据来过的人传说,沙下极深之处,至今仍有地下暗河,还曾有溢出的现象,虽然极罕见,但玄奘非一般常人,也许见过也说不定。”

    我问道:“那沙和尚究竟是什么人,还当真是此间土地不成?”

    陈远纲说:“沙悟净并非天上水神,他的原型其实就是和石磐陀一齐助玄奘大师西去,并提供了赤色老马的那个当地土人。据我的查验,此人应该名叫‘撒力尔满’,世居‘拉噶尔’,血统属于西伊吾的四个古部族之一。这个部族因久住流沙河,故又叫‘沙河人’,唐初时为唐军所伏,供唐军差役。”

    温八道:“说起‘沙河人’我老早也听说过,今天可真是头一回听说是这么回事。”听他的口气,像是不太相信。我也接着说:“陈教授,就是你的研究都确实,可是《西游记》毕竟是小说,不是史料啊。你用小说来推导解决目前的实际问题,而且还是神话小说,这能行得通吗?”

    陈远纲说:“小说就百分之百是虚构的吗?正史就百分之百是真实的吗?卢馆长你也是历史学者,应该有更专业更高远的理解和判断嘛。”

    我心想这话虽然有理,但《西游记》的情节内容哪是一般的虚构啊?嘴上便道:“那您说说看,咱们怎么通过……,不对,应该叫‘渡过’这‘流沙河’?”

    陈远纲扶扶眼镜,盯着前方看了一会儿,扭头对温八说:“老温,你怎么带路带到这里的?你以前不是跑过两趟吗?”

    温八说:“是跑过几回。可原来也是绕着走的,谁敢进去呀?就提早出发在时间上留出提前量呗。可不知为什么,起先我算着怎么也得再跑上半天才到这儿的,不知怎么……?”

    我说:“塔克拉玛干不是流动性沙漠吗?丝路古道南道的尼雅、精绝、小宛、戎卢、圩弥、渠乐这些古城镇村落,对了,还有楼兰,都是被流沙湮没的啊。”

    夏文海道:“什么流动性沙漠,那和你的意思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儿,矮的沙丘每年也才能移动约二十米左右,一千多年下来,整个沙漠也只向南伸延了大概一百公里。”这下我无语了。

    夏文海说:“那么现在怎么办,绕路走?”温八说:“不管这沙漠流动不流动,这‘拉噶尔’的方位肯定是变了,我现在也没把握一下子就能找准路。而且这一绕,三两天就下去了,那边儿恐怕就耽搁了……。”

    夏文海也皱眉道:“是啊,就怕赶不上趟。可是……那边儿怎么会出事儿?那‘一嘴’是怎么进去的?他们这么快,认得路?”温八说:“说不清楚,可能是找着得力的向导了。”说着温八带着歉意拍了拍夏文海的肩膀,“海子,这回是我疏忽了,耽误了事儿,我对不住你呀。”

    夏文海摆手说:“老八,谁还能顺溜一辈子,总有个三岔五错嘛,你别在意。”温八摇头道:“不,这壶酒钱我得认!我……。”

    就在这时,陶子业突然厉声道:“不好!”接着扑通趴到地上,整个人平贴着沙面,闭目侧耳,屏息聆听。几秒工夫,陶子业猛地睁眼,跳起来喝道:“是沙暴!大沙瀑!”

    我四下一看,哪有什么沙瀑?连阵大风也没有。

    夏文海问:“哪个方向?”陶子业用手往我们来的方向一指,急道:“很近了,不出五分钟!”

    郑楚生走过来,对陶子业说:“小陶,你耳朵灌沙子了吧。还五分钟就到,就这儿一马平川的,一眼能看出去上百里,什么东西这么快,五分钟就跑这么远,难道是坐飞机来的?”郑楚生说着指向来时的方向说:“来,你看看,那有什……?”话没说完,他一下僵住了。我循着望去,我的天!只见黑压压的一大片乌云正从远方急卷而来,所过之处,遮天蔽日,从天到地尽被汹汹笼盖。

    “这、这哪来的乌云?”郑楚生道,“难道要下雨?!”

    “那不是乌云!”陶子业气急败坏地道,“那只是沙暴卷起来的沙尘!沙暴还在后头呢!”

    夏文海道:“小陶,怎么办?开车跑能行吗?”陶子业说:“不行,速度差太多了,绝对逃不掉!”

    郑楚生道:“那那,那开到个大沙丘后面躲着?”温八说:“也不成,沙丘万一吹倒,

    夏文海四下一张望,牙关一咬,“小郑,拿绳子出来,小陶帮忙!老八把车并上,其他人都上车!”温八一步窜上了H3,将车平行着猛向H2撞去。哐地大响,两辆车就紧紧贴在了一起。

    郑楚生从后备厢拿出绳子,夏文海三人各持长绳钻入车底。我不知道海哥是什么主意,可此时我耳边已是呼呼风响,阵阵奔雷之声自远方传来。不一会儿,脚下的沙面嗡嗡乱颤,狂风大作之下往人身上乱裹乱卷,让你好似风中枯叶,胆战心惊。我远远望去,只见那“乌云”已至二三十里远近。这一望之下,果然见到并不是什么乌云,而是扬起足有上百米高的滔天沙浪!

    我看的头发直竖,实在不敢再待在车外,急忙钻入车里。我从后窗往外看去,无数沙粒打的车窗沙沙直响,那铺天盖地的恐怖沙暴已到了眼前!

    我不敢再看,忙回头坐好。这时夏文海三人上车,用力关上车门。夏文海吼道:“系上安全带!”

    我心中惊惧到了极点,手脚全都发麻,硬是系不上。陶子业一把扯过安全带给我扣好,说道:“别怕!”

    我咽了下喉头,问道:“海哥,这……?”

    “这什么,听天由命吧!”夏文海打着头发上的沙子,“都这会儿了,还能怎么着?”

    我一听,咬牙想使自己镇静下来,努力控制住周身的颤抖,哆哆嗦嗦掏出了手机来。

    “咦?你要干什么?”夏文海问道。

    我说:“我想……给小雪打个电话。”夏文海说:“就这沙暴,能有信号?导弹也他妈打不出去!”

    我知道这话不假,可我不甘心,万一交待在这儿了,起码我也得给小雪留句话。于是我在手机上写了条短信,也不管能不能发到小雪手里,只管按键发送了出去。

    沙暴未至,暴风的前锋已将车子吹地连连摇摆,狂风从车子的各个缝隙中钻入车内,发出尖厉刺耳的声音。但这种状况只持续了很短时间,陶子业道:“来了!”说着一抱头。我急忙也学着他的样子双手抱头,紧接着风势突然大振,车内的风声骤然尖锐起来,就像是利箭子弹穿射而过一样。只几秒钟,一阵沉闷的压迫地你胸腔无法供氧的巨大轰鸣声席卷而来,好似置身于波音747的螺旋发动机里一样。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冲力自后而来,刹那间整个车厢,不,整个天地似乎都被这股无以俦匹的力量冲涌,挤压的彻底颠覆了。

    我在车中只感觉到人就要和车子一齐被无数双巨手压扁揉碎,抛散到无尽的狂沙暴风之中。车子在风中乱舞,车窗外尽是沙风尘走,耳中只有呼呼风啸,人在车内根本就无法判断车子是不是被掀到了空中。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风声渐止,车子也渐渐平稳了下来。我们又屏息苦挨了一会儿,车子彻底停了,那雪崩坝坍、万马齐喑般的巨响也终于完全消失。

    我实在忍不住,颤声问:“停、停了……?”

    陶子业慢慢点点头,“嗯……。”

    我向外看去,车窗上蒙了厚厚的沙子,什么也看不见。我便轻轻打开车门,慢慢打开一条缝,探头往外一看。

    啊!!我怎么到了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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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6 18:59:29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三、沙里飞龙

    打开车门,我顿时惊讶,不,应该说是“震愕”万分——我们乘坐的两辆悍马,竟落在了“拉噶尔”的数百里重重沙山之中!

    “怎么会这样!”我说着就要下车。“别动!”温八喝道,“这里到处是沙眼,你敢下脚,小心没命!”

    我急忙收脚坐回车里,“咱们怎么到这儿了?”

    夏文海说:“还用说?沙暴给吹的呗!”

    温八又补充道:“一般的沙暴都能卷走数吨重的沙子,再说咱们这次遇上的可是超级大沙暴,卷起两辆车算得了什么?”

    我往车外看看,四面八方都是沙海沙山,根本分不清原来的方向。我说道:“我们‘飞’了多远?”

    “那可不好说。”夏文海道,“你知道有关夏威夷土壤来历的种种说法吗?其中很有影响力的一种就是美国圣巴巴拉加利福尼亚大学的土壤学家奥利弗-查德威克的‘考爱岛’说。夏威夷群岛是旅游胜地,岛上土壤肥沃,植被茂盛。但是按照地质成因,那里根本无法产生如此丰厚肥沃的土壤。查德威克选择了夏威夷群岛中的考爱岛,进行了十多年的考察研究。在1999年的时候,查德威克宣布了他的研究结果:经过对土壤样品的比较研究,考爱岛上的土壤来自塔克拉玛干大沙漠!你想想,塔克拉玛干的沙尘被狂风吹起,‘飞’过了6000公里,越过了半个地球,不亚于唐僧取经了。所以说,就咱们这两辆车,吹的再远也有可能。当然了,这回咱们走运,落在了沙山里,说明没吹出去太远了。”

    我正要说话,郑楚生突然道:“那、那一辆车呢?”

    我们这才发现,那辆H2不见了!我们打开所有车门看去,四面茫茫黄沙之中,根本就没有另外一辆车的踪影。

    “该死!还是不管用!”夏文海狠狠地一捶腿,“刚才沙暴来到之前我们三个专门钻到车底,把主轴用绳子拴在了一起,就是怕被吹散。谁知还是不行!”

    “啊……!”这时郑楚生失神地望向远方。我一下子想到,他是在担心陈妍。可真是的,这全无踪迹的,也不知被卷到什么地方。

    这时畜生已经唠叨开了:“万一落入了沙眼,怎么办?万一吹到了沙漠中心,没水怎么办?万一吹回了苦树提,遇上了石鞑儿怎么办?万一……。”

    “你万一什么!”夏文海喝止他道,“万一多着呢,有一万种,你都嘟噜一遍又有什么用?”

    郑楚生定定神,“哪儿啊,我、我才不担心哩……。”

    我心说你装什么呀,瞧你那眼神凄楚的,套用句老歌词,叫“你的眼睛出卖了你的心。”这时夏文海缓缓语气道:“你也别太担心,五哥和老陈在那车上,一般有什么情况,应付得了。”

    郑楚生闷闷地低下头,看不到表情。我知道他不可能真的不去担心,但这时也没什么话可以劝慰他,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问夏文海道:“咱们怎么办?”夏文海和温八、陶子业交换了一下眼神,对我说:“得走出去!如果不争取时间迅速离开这里,到时粮食和水耗尽,咱们死路一条。”

    “自己走出去?”我看看外面的无边沙海,心里直打怵。

    夏文海说:“当然了,难道还指望沙暴拐回头,再把咱们吹回去?”

    陶子业接着道:“而且得快,太阳一下山,更找不着方向了。”

    “可是这里到处是流沙和吞人的沙眼,咱们怎么走的出去?”我不禁问道。

    夏文海和温八闻言都看向陶子业。陶子业也看了看我们,说道:“大家信得过的话,我来引路!”

    “你?!”我脱口道,“你到过这里?”

    “没有!”陶子业直截了当地回答道:“别说塔克拉玛干,我连沙漠也从来没有来过的!”

    “那你怎么引路?”我不禁气结。

    陶子业摆手道:“卢哥你别急,听我给你说。”说着他看了看大家,“我们被吹出很远,现在方位难定,但我估计,大约是距咱们原来的地方西北方向一百到一百五十华里。”

    我奇道:“你怎么知道的?”陶子业用手指往天上指了指,“凭太阳。”他接着道:“我刚才就留心了咱们和太阳相向的角度,现在凭借角度的变化我推算出了咱们移动的方向和距离。”

    我想起来陶子业在龙虎山地宫里默记路径的本领,但还是有些担心,又问:“咱们被卷起来没有多少时间,怎么就走了这么远?”

    温八道:“小卢,小陶说的差不离儿。这就跟坐飞机是一个道理,你在空中觉着才一会儿,可已经飞出去很远了。”我说:“可那是在万米高空啊,咱们才多高呀?”

    陶子业笑了,“卢哥你可能真是不了解沙暴,沙暴能将沙子扬起上千米。我同你讲,你可别说我吓唬你,咱们刚才最高时,足有七八百米了。”

    我表情一下僵住了,乖乖,还真了得!原来刚才这么凶险,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

    陶子业没有继续说下去,只见他双手撑住车框,一只脚轻轻踏出车外,在沙上一点,然后慢慢踏实。

    温八道:“小心点儿!”陶子业点点头,又轻轻踏出另一只脚,但双手仍牢牢撑着车框。停了数秒,陶子业慢慢松开双手,蹲到了沙地之上,单掌按住沙面,凝神良久。

    我在车里不能看到他的表情,心里十分着急,不知道情况如何。

    足足十分钟之后,陶子业缓缓直起身子,回头道:“这下糟了……。”

    TMD!等了半天,我就怕他来这句!

    陶子业慢慢坐回车里,说道:“几位,这地方的沙子……在动!”

    “什么意思?”夏文海问。陶子业说:“这整个区域的沙子在很慢地移动。很奇怪,真可以说是太奇怪了。如果是流沙的话应该只有一小片地方的沙子在动,可是……。”

    温八说:“怎么这样啊?即使是流沙也是在一定条件下才会动的啊。”陶子业说:“你说的对,可是刚才我明明感觉到沙子在动……。”

    我说:“这根本就不合逻辑啊!沙子怎么可能自己移动,而且是这么大的一片区域?”

    夏文海说:“除非是沙下发生明显的地质活动。”我说道:“塔克拉玛干下面不是有石油和各种矿藏吗,会有关系吗?”

    夏文海摇头道:“那不可能,石油矿藏不会使地面上的沙子如此大规模的移动。”我说:“那现在别管它为什么能动了,就说咱们怎么办吧!”

    陶子业对夏文海道:“咱们是继续走,还是折回头?”

    夏文海不假思索地道:“当然是继续走!”陶子业瞅瞅我们几个,“大家没别的意见吧?……那好,从现在起,大家都听我的,咱们要是不能同心协力,那是肯定走不出这沙海的。”

    我们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夏文海说:“成,小陶你就吩咐吧,别客气!”

    陶子业说:“那几位老哥可别见怪。”

    温八道:“那是,谁还跟自己的性命置气啊?在这儿鬼地方,我们都是睁眼瞎,你好比就是我们的导盲犬……。”说着温八意识到不对,忙纠正道:“不对不对,我这个比喻不对,我收回!”

    陶子业也没表示介意,接着说:“不管往哪走,咱们都离不开粮食、水和那些必要的装备,所以车必须一起走。没有车,咱们没法带足够的口粮和淡水。”

    夏文海让我检查一下车上的物资,我便叫畜生帮忙。

    郑楚生一边帮我一边两眼往车外逡溜,好像陈妍能一下子从沙子里冒出来似的。我见他心不在焉的,就劝道:“畜生,别上火,吉人自有天相……。”

    我话没说完,郑楚生拧着脖子道:“得得得,你别劝我,我没事儿!”我心说,还真嘴硬。

    物资清点完毕,车上载有矿泉水一箱半,葡萄糖一箱,压缩饼干一箱,罐头半箱。

    夏文海说:“够我们坚持五六天的……。”

    陶子业说:“哎,夏馆长,你不用算上我,我有这个就行了。”说着拍了拍胸口,里面发出了液体在容器里咣当的声音。我知道是噬筋散,暗想这家伙也许多少天都不用吃喝。

    这时郑楚生低声嘀咕道:“东西都在这边儿了,那边怎么办?”

    陶子业说:“接下来这样,我在车头前面,八哥你开车,咱们试着一点点儿往前走。现在距离天黑还有不足十个小时,得抓紧行动了。”他接着又对我们三个说:“麻烦三位,上车顶呆会儿。”

    “干嘛?”郑楚生说,“我不晒日光浴。”

    陶子业道:“你们别误会,上车顶是为了你们的安全。我也是头回进沙漠,流沙又是第一次碰上,难保没个差迟。所以万一有什么意外,车子不要了,可人还得保住是不是?几位在车顶上,就算车子误入沙眼,比起在车里也能更快脱身。”

    夏文海问:“你怎么探路?”陶子业伸出手道:“凭我的掌纹。”

    掌纹?真是闻所未闻!陶子业摊开手掌说道:“我这双肉掌,自小就在‘熟水’里浸泡,比常人敏感数十倍以上,沙子的细小变化运动我能感觉出来。其实就是空气中的一些微粒变化,有的我也能察觉。”

    我听了咋舌道:“那、那若是受了外伤,比如说是针扎了,岂不也比常人要疼上数十倍?”

    “没错。”陶子业又拍了拍胸口的口袋,“所以我得喝这个,把忍痛能力也练习到胜于常人数十倍。”

    陶子业说完钻出车外,先攀上车顶,然后踏上车头。我问夏文海:“什么是‘熟水’?”

    夏文海说:“就是熟石灰水。”我听了都觉着手上刺刺的疼,心说陶子业的爹妈太令人敬佩了!中国的父母教育孩子要是都能有这样的决心,那80后、90后的意识形态就不会成为社会问题了。

    这是陶子业招呼我们各就各位。温八坐好等着发动汽车,我们其余三个也上了车顶。海哥又让我和郑楚生把水和吃的,还有两包装备都抬上来,以防万一。等都弄妥当了,陶子业道:“我先下去,等我指示。”说完坐在车头前端,慢慢伸下脚去。

    过了一会儿,可能觉着稳妥了,陶子业从车头下来蹲下,双掌按住沙面。我心想,现在我们几个的性命可真是在他的“掌”控之中了。大约两三分钟,他往前挪了一米多,又往右前挪了一两米,然后扭头道:“八哥,发动车子。”

    温八依言将车子打着。陶子业又往前动了两米左右,竟站起身,很轻盈地向前走了几步。他回头招招手,示意车子跟着他走。

    温八便极小心地缓缓开动H3,“蠕动”到了陶子业身后。悍马H3是六气缸多点电喷,虽然是在沙子上,但起步还挺好,没有明显阻滞。

    陶子业接着又蹲下,选好方向,再引导车子前进。如此这般的约摸反复数十次,耗费了近两个小时,却只曲曲折折前进了不到一公里。

    这时太阳已经老高了,我在车顶上被晒的早脱了皮。可我身上却一点汗没出,干巴巴火辣辣的。其实这不是没出汗,而是因为空气温度太高,湿度又太低,所以汗刚一出毛孔就被蒸发掉了。

    好容易挨到一座沙山的侧面,阳光暂时被遮住。我把矿泉水的纸箱盖撅下一节当扇子,边搧风边气喘吁吁地说:“唉,我说……,这么个走法哪有个头啊。再晒下去,我可要不行了……吁!”

    陶子业仍旧在地上蹲着,一动未动。温八觉察出不对,从车内探出头来道:“小陶,怎么了?”

    陶子业没回答,仍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我也感觉不对头,又不好问,便伸头去看。

    这时郑楚生冲我道:“哎,给我瓶水!”我正探头看陶子业,随口答道:“你不会自己拿?”

    郑楚生嘟囔着挪动身子,伸手去够矿泉水箱。就在郑楚生一动之时,陶子业突然喝道:“别动!”

    可郑楚生已经抓着了纸箱,往怀里一拽,不料箱子一歪,一瓶矿泉水正好从我撕掉的一块纸箱缺口中滚了出来。郑楚生一把没捞住,水瓶咕碌碌从车顶滚了下去。

    郑楚生叫道:“水太宝贵了,一滴也不能浪费!”喊着探头到车外,咦?!矿泉水不见了!

    “滚到车底去了?”郑楚生趴到车边,使劲伸出大头往下看去。

    “别动!”陶子业大吼道,“那瓶子不是不见了,是被吸进沙眼了!”

    “什么?!沙眼!!”我和郑楚生惊呼道。

    “别再动了!”陶子业暴喝道,“谁也不能再动一下!”

    我们顿时吓得不敢再作任何动作,只好用恐惧的眼神互相看着。

    过了一会儿,陶子业以极小心的动作站起来,说道:“这下子坏了。我刚才没发现这一块儿,这下面是个沙眼,而且还很大。”

    “那……可是这车,没沉下去啊?”我说。

    陶子业说:“那是因为车子底盘面积大,而且轮胎又是256的,受力均匀,所以暂时没陷进去。可是矿泉水瓶细,一下子就被吞了。”

    我一听更不敢动了,生怕稍微一晃,车子角度发生倾斜,就会马上被沙子吞没。

    温八在车里道:“这么大的沙眼你刚才没发现?”陶子业道:“刚才沙下有一种类似共振的响动,影响到我了。”

    “沙下还有共振?”夏文海问。陶子业说:“是的,刚才沙下有数次产生蛙鸣样的声响和震动,你们听不到,但我能察觉。这些声响和运动干扰了我的判断。”

    “这怎么可能?”郑楚生嚷嚷道,“沙子下面还有蛙鸣?你少给我鬼扯!”但嚷归嚷,他身子却不敢动弹分毫,仍旧头伸在外面趴在车顶上。

    陶子业说:“我听祖辈人说,沙子下面的事就是古怪。至于为什么有沙鸣这样的现象我也说不清。”

    这时夏文海慢慢从车顶站起来,我慌道:“海哥……。”他冲我一摆手,“别慌,死不了!这车是长行程双硬度螺旋弹簧套减振器,你就是真跺上一脚也未必就陷的下去!”接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先抽出一支点上,很过瘾似的嘬了两口,然后蹲下敲了敲车顶的天窗。

    温八从车里打开天窗,夏文海丢进去一支香烟,然后起身喊陶子业,冲他扬了扬手里的烟盒。

    陶子业摇摇头。夏文海便收回来,又自顾吸了几口,看他动作慢条斯理的,我也稍稍放松了一些。过一会儿,一根香烟抽完,夏文海扔掉烟屁股,慢悠悠地说:“小陶,你别急,再好好探探,看看有什么出路没有?”

    夏文海的反应起到了一些安定作用,陶子业稳了稳情绪,长吁了口气,又重新蹲下。他用手在沙面上摩挲了一阵,摇头道:“奇怪,这一会儿沙下的动静一直不停,要找到没有流沙的方向太不容易了。”

    夏文海说:“沙下的动静究竟是什么造成的?”我这会儿没有刚才那么惊慌了,沉下心来想了一会儿,说道:“我记得05年时候去内蒙学习,当地有个响沙湾,那里的沙子会发声,时如蛙鸣,时如发动机轰响,有时甚至像唱歌。小陶说的响动和这个会不会是同一回事?”

    夏文海说:“我也去过,鄂尔多斯的达拉特旗,叫银肯响沙,就在库布其沙漠东边。那里的沙子一碰就响,有人从地形学上寻找解释,有人提出静电学说,还有人提出压力说,但没一个能完全解释得通。”

    我回忆着说:“我想前苏联的马里科夫期基提出的‘共鸣箱原理’最合理。他认为沙丘的内部有一个又密集又潮湿的沙土层,深度随着水份的多少而改变。越干燥这个潮湿层就比越深,被上面的沙土层全部覆盖了起来,而潮湿层的底下又是干燥的沙土层,这就构成了一个天然的共鸣箱。当沙丘移动或者沙粒沿着斜坡往下滑动的时候,干燥沙粒的振动波传到潮湿层的时候,就会引发共鸣。沙粒的声音被‘共鸣箱’以几何倍数放大,就形成巨大的声响。”

    陶子业说:“可是现在不是沙丘内有声音,是沙地下面。而且声音还在不断发生变化。”

    我说:“马玉明的《响沙》一书里有分析,由于沙层表面的空气湿度、温度和风速经常变化,不断影响着沙粒响声的频率和‘共鸣箱’的结构,再加上策动力和沙子本身带有的频率的变化,响沙的响声也会经常变化。另外他还提出过响沙的‘共鸣箱’不在地下,而是在地面上的空气里边。响沙之所以能发出声响,应该具备三个条件。第一个是沙丘高大陡峭;第二个是背风向阳;第三个是沙丘底下一定要有水渗出,形成泉和潭,或者有大的干河槽。咱们现在不正符合马玉明列举的三个条件吗?一是高大陡峭的沙丘,二是背风向阳,三是沙下要……”说到这儿我停住了,是啊,第三个条件是沙下要有水渗出,并能形成显水域,活水成泉,死水成潭,至少也得形成规模较大的干涸槽形河床。而我们现在所处的环境之中,恰恰就没有第三条!

    我泄气地说:“这里没有地表水,也没有河床,这理论解释不通。”

    郑楚生把头慢慢退回车顶内,小心地翻身坐起,揉着挺的酸痛的脖子道:“那些就别分析了,还是琢磨怎么走出去吧。”

    夏文海问陶子业:“就没有一点办法了?”陶子业说:“我再寻寻看。”说着又开始按掌到沙面上。

    不料他这一碰沙面倏地又将手拿起,就像被针戳了一样。

    “怎么了?”夏文海问道。

    “咦……?”陶子业自语道,又把手放回沙上。这次也只几秒,陶子业骤然站起,口中惊呼道:“不好!”他话音未落,我在车顶上陡觉脚下一空,整辆H3悍马呼哧一下沉了下去!

    陷进沙眼了!我心中惊怖到了极点,可几乎是同时,只听嘭地一声,车子像是落到了棉花袋子上一样又停住了。

    这……?!我足足愣了十秒才反应过来,扭头看看,夏文海和郑楚生也面面相觑。我颤声问:“怎么了?沙子陷空了?”

    陶子业头上现出豆大的汗珠,他说:“得快脱身!沙子突然都跑了!”

    “什么?!”我们四人几乎异口同声。

    陶子业四下一看,一步蹬上车前盖,略后退助跑两步,猛然发力,噌地一下跃出,扑到了斜向的沙丘之上。

    陶子业落定,回头喊道:“都过来!赶快!”

    这时车子哧地又陷下去一截,整个轮胎都陷到了沙子里。我们情知势不容缓,眼下惟有弃车保命了。夏文海让我先走,然后和郑楚生一齐把水和粮食、装备扔过去。

    我站在车顶比较高,相对容易一些,拼尽全力正好跳到沙丘上,接着水和粮食也丢了过来,然后是夏文海三人。

    “怎么会这样?”我问陶子业,“你刚才说沙子突然都跑了?”

    陶子业说:“是的,咱们车子下的沙子好像一下子被抽空了似的。”我再看悍马H3,心想这么好的车,恐怕几秒钟之后就会从此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可是说来也怪,足有五分钟过去了,车子却纹丝未动!

    夏文海看看陶子业,“怎么回事?”

    陶子业也很奇怪,再蹲下去抚摩沙子。他刚一碰到沙子,一下子跳起来,“下面有东西!”

    就在此时,从车底传来“哐!”地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钳住了车底似的。紧接着车子的后屁股嚯地猛然下沉,车头一下子被翘起,与地面成了一个30度的角。

    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到嘎嘎大响,那车尾被什么力量拽着直往沙底陷,没几下就把车子整个倒竖了起来!

    难道又是蜃?可是它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吗?我正惊讶,车子唿地又被扯下去一截,后车窗被压力砰地挤碎,玻璃碎屑激地乱飞。

    我心想,老天爷,这究竟是什么力量!如果说要把陷入沙子中的一只脚拔出来需要吊起一辆轿车的力量,那把一辆2.6吨的悍马吉普车生生扯入沙子里该要多大的力量?这下面他妈到底有什么!

    但此时不容我细想,沙下发出一阵喀嚓喀嚓的金属乱响,就好像H3的车尾被送进了轧废钢的粉碎机一样。

    不过声响很快停止,沉寂了几秒,只听砰地一声巨响,H3被什么东西从沙下陡然顶起,竟直直向上冲起了两米多高!

    万分震愕之中我们看着悍马“飞”起,从破碎不堪的车尾唰唰灌下大股黄沙,不知是不是因为掺了碎玻璃而闪着光点,好似一道灿烂的沙瀑。

    就在此时,陶子业惊叫道:“出来了!那东西出来了!”话音未落,沙下忽然隆隆作响,自沙眼之中骤喷出一道如井喷般的强劲沙泉,。一个巨大的黑色柱体从沙泉中轰然冲出沙面,在空中一头将悍马哐地撞的飞了出去!

    这辆身披钢甲的H3悍马被撞地严重变形,如同一只被全力击打的棒球一样唿唿飞出十几米外,嗵地坠入沙坑!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那悍马已开始下沉,只眨眼工夫,就被完全吸入了无底的沙眼之中!

    我再回头看那沙下冲出的黑色巨物,伸出沙面的一截足有六七米长,正如巨蟒般在空中翻扭。待掀起的沙浪落尽,我终于清楚地看出,这是一只形如森蚺的巨型怪物。

    只见它的头如石龙子,身形却与蚺蟒无异,粗如大鼓,通体漆黑,遍披锐鳞,呈一环一环的外表。这怪物伸出沙子的一段已有六七米长,从头部的比例来看,沙下至少还有同样的长度。

    我们惊恐万状,却无处可逃。这怪物翻扭了一阵,动作渐渐平缓下来,头颈四面转动,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我只觉浑身筛糠,颤声道:“它、它不会看到我们吧?”陶子业瞅了一会儿,低声道:“我看它好像是瞎子……。”

    “你确定?”我问道。陶子业说:“如果它真的生活在沙子底下,要眼睛是没用的。”

    我正想再说,这时怪物唿地一昂头,噗噗地又倒缩回了沙眼之下。

    “它、它走了……?”郑楚生问。陶子业说:“现在沙下尽是刚才那样的响声,我判断不出来……啊!小心——!”他暴喝一声,猛然向一边侧翻出去!

    我们几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只觉整个沙丘剧震,只听耳边轰隆一声,那怪物竟从沙丘之中贯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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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6 19:04:16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四、沙里行舟

    巨硕的蛇形怪物自沙丘中一头撞出,发出轰隆的巨响,周身卷裹着飞舞的黄沙,噗嗵落在了沙丘外十几米远的沙地之上!

    我们几个差点被它从沙丘上撞下来,都吓地不轻。我见那怪物坠地,像条大蟒一样在沙上来回扭转,心中惊骇,连问道:“怎么办!”

    陶子业说:“往上爬,越高越好!”我们于是七手八脚地都往上方爬去。

    “拿上装备粮食!”夏文海喊道。我回头一看,几包粮食、水还有装备,大都被撞到沙丘之下,只有一箱葡萄糖还嵌在沙丘上。

    我离得最近(因为我爬的最慢),便手脚并用地爬回去拿葡萄糖。我边往下爬边盯着那怪物,只见它在沙海之中时现时没,来回逡戈,就好像大蛟鼋鳄在水中嬉游一般自如。

    我看的胆战心惊,硬着头皮哆哆嗦嗦向下爬去。等我又离近些,那怪物的模样就终于看得清楚了。只见它的脑袋足有方桌大小,吻部突出,周身都是蟒一样的鳞片,远看漆黑,但离近一瞅,实际上每片都生着暗纹。但其腰腹以后的鳞片长的十分怪异,似乎都是倒生似的。

    我又往下一些,发现怪物的头上密密麻麻地长着无数小疙瘩,每个疙瘩上似乎都还长着一根黑毛。而它的嘴唇上下长满了短细的肉须,上面挂满了黄沙,好像一捧乱糟糟的褐黄虬髯。不过我发现,这怪物的头上除了嘴,根本没有五官的其它器官。难道它真的是瞎子聋子?可是它刚才明明发现了我们,并钻入沙丘攻击我们的啊!

    我来不及细想,好不容易挨到地方,拽起箱子往上爬。郑楚生折回头下来帮我,我们爬上沙丘顶端,再往下看,那怪物仍在沙中“游”着。

    我大口喘着粗气,说道:“总这样可不是办法,这鬼东西要是不走了,咱们反正不能等着渴死饿死吧!”说着本能地抬手想擦擦汗,可额头上焦干,只好干搓了一下。

    陶子业说:“话是这么说,可是它要是真不走,咱们也不能下去送死是不是?”

    郑楚生说:“要是那杆雷明顿在手里就好了。”夏文海说:“在手里又怎么样?那点儿火力能对付得了这大家伙?”

    温八道:“我的爷,有枪我也不敢让你使啊。它不来找咱们,你倒去招它,找死啊?”

    郑楚生说:“哼,反正等到时候撑不下去了,老子就跟它斗上一斗!”说着他用手做了个开枪的动作“瞄”向了那个怪物。可是当他手一伸,不觉惊呼道:“啊!它、它不见了!”

    我们急忙往下一看,那只怪物果真没有了踪影。我慌道:“它不会又拱到沙丘里来了吧!”

    “谁知道!”郑楚生道,“我早说跟它拼了吧!”

    “你们快看!”陶子业突然指向远方。我们顺着望去,只见四五百米之外的两座沙丘之间,竟有一群人跑了过来!

    我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怎么会……?!”而且这些人快步在沙面上飞奔,难道他们不怕流沙?等这些人又近了些,我才依稀看到,原来他们的脚上都长着大大的“蹼”!

    “这是什么人?”郑楚生问道。

    “不知道”!陶子业说。我张望过去,那些人足有一百多,手中个个都拿了梭镖弓箭、网索板刀之类,不觉担心道:“这些人不会是来对付咱们的吧?”

    夏文海说:“是不是现在不知道,都小心点儿!”说完他抽出了他那柄美军M9匕首。

    我一下子紧张起来,心说今天怎么这么倒霉,怪物刚走,又来了怪人!

    不一会儿那群人已到了沙丘之下,我们看下去,这些人全都很矮,差不多只有一米六左右,而且体格很瘦。装束也奇怪,头上是粗麻样的白纱裹巾,而且似乎缠了许多层,显得头颅很大。赤着上身,腰下只有布带布条缠成的兜裆。而这时我才看清楚,原来他们的脚并不是长着“蹼”,而是在脚底板绑了一个蹼一样的东西。

    这些怪人围拢到刚才怪物冲出的地方,虽然偶尔抬头向我们张望一眼,但并未过份关注我们。

    我们在上面略略安心,反正又不敢下去,就在上面凝神观望。

    只见怪人们叽哩咕噜地议论了一会儿,走出十几个来,一人从腰上解下一个熟皮囊,一齐往沙眼咚咚倒出鲜红的液体来。

    “他们在干什么?”我问道。

    “不清楚,看吧!”夏文海说。

    这些怪人浇了一通,收起皮囊,又站出二三十个,从背后取出弩来。而那弩竟是一直张开弦的!

    弩的结构有臂、弓、机三个主要部分。“臂”就是长木,又叫“竖持”,如同步枪的枪身;“弓”横于臂前部,又叫“横力”;“机”装在臂偏后之处,是弩最重要的部分。弩机一般为铜制,装在弩“郭”(臂上的匣槽)内,前方是用于挂弦的“牙”(挂钩),“牙”后连有“望山”(用于瞄准的准星)。在臂的下方有"悬刀",即扳机。当弩发射时先张开弦,勒于"牙"上,箭矢装在"臂"上的匣槽内,通过"望山"进行瞄准后,扳动"悬刀"使"牙"下缩,利用张开的弓弦脱钩急速回弹形成的动能,高速将箭射出。但是弓弦如果久张,弹性就会明显下降。而这些怪人竟将弓弦预先张开这么长时间,难道不怕弓弦失效?

    我居高临下看去,弩不甚大,横弓不过成人半臂长短,但是箭矢却很粗,有食指粗细。我心里判断道,弱臂短弓,粗矢劲弦,这是典型的唐骑兵弩,传说是李靖专为对付突厥骑兵而发明的,因为其形如半月,又叫“月弩”。当时唐军与突厥交战,突厥骑兵利用熟悉地形,部队机动灵活的优势,经常对唐军实施埋伏和突袭。李靖挖空心思发明了此弩,这种弩体积小,便于骑兵携带和使用。最关键的一点这种弩其力甚巨,弦和机扣都是特制,可以长时间张开而不损失其弹性和韧度。古代的弩装箭费时很长,机动性较弓箭差。但经李靖改造,“月弩”可以预先将弦拉好,一旦遇袭,能够立即发射还击。

    我正想着,陶子业忽然说:“不对,有血味,这些人往沙子里浇的是血!”

    啊!我本能地问道:“血?什么血?”陶子业使劲齉着鼻子说:“不是人血,是什么动物的,味儿很怪!……嗯?!不好,那东西又回来了!”话音刚落,整个沙丘一阵剧震,沙脊上的沙子被震地唰唰向下滑去。我急忙使劲站稳,问道:“怎么办?”

    这时沙丘下的怪人们也骚动起来,纷纷后撤,对着沙眼围成了一个“C”字形的包围圈,而“C”的开口正朝向我们这座沙丘!

    我立时有种不祥的预感,只几秒钟,剧震骤停。陶子业吼道:“来了!”只听轰隆一声,那怪物自沙下猛然撞出,激起数米高的沙浪。

    沙子被血浸透,在空中就像一团团殷红的血雾,那怪物就着冲势把头左右甩动,就在空中追着团团血沙乱咬,其状貌狰狞可怖至极。这孽畜看来是被那些怪人浇的血引出来的,难道它也是蜃?

    怪物冲出沙面几米高,四周持弩的怪人一齐向它放箭,怪物吃痛,唿地落下。怪人一拥而上,二十来个持矛,二十来个持抓,还有二十来个持刀,各持器刃一齐往怪物身上招呼。

    那怪物痛嚎连连,响声震天。我的耳膜几乎被刺穿,双手死死捂住耳朵仍是无济于事。

    怪物周身剧痛,扭头就想去咬。可怪人们的兵器似乎有什么特别门道,插切入怪物的体内便不拔出,然后全都用力扳转,就像锁骨钉一样将怪物的身体“锁”住。那怪物身躯受制,头颈空自使劲乱扭,却伤不到怪人们分毫。

    这时就见又有四五个怪人走到怪物身前,各持长长的锯刀,就在怪物的身大肆切割起来。怪物浑身狂扭,可躯干被六七十支刀叉器械牢牢勾刺着制住,无法动弹,只能一味暴吼痛嚎,任由宰割。

    不过十分钟左右,四五个怪人一人切了一片皮肉,肉淋淋地丢到一起,用绳子扎起来拿条长矛穿了,两人挑在肩上。那四五片肉嗒嗒淌下血水,不少怪人便过去蹲下来张嘴接着生血来喝。

    怪人们得了肉,打着呼哨,纷纷收回刀枪。怪物脱了禁制,恢复了自由,原地腾扭几下,竟不敢向怪人们攻击,缓缓又倒缩回了沙眼之中。

    我们五人在沙丘上看的胆战心惊,早忘了身处险境。正愣神间,有两个怪人在下面朝着我们指指点点。不一会儿,二十几个手持刀枪箭弩的怪人开始往沙丘上爬来。

    我一惊,就想往后退,结果一屁股坐到了沙丘上。夏文海把我拉起来,“别装孬种,这时候怕没用!”

    郑楚生和温八也各抽出刀来,陶子业又取出了他那柄怪铲。我见他们拼命的架势,胆气也壮了些,把心一横,心说跟你们拼了!可一瞅他们四个都有武器。只我赤手空拳,拿什么拼呀?

    眼见怪人们渐渐逼近,我一眼瞥见了我刚拖上来的行李箱,急忙上去打开,可里面除了葡萄糖没任何东西。而且这些瓶子都是塑料的,顶啥用啊?

    别看小沙丘只有六七十米高,可我们刚才手脚并用爬上沙丘还费了半天劲,可这些怪人却似脚踩平川,毫不费力,只片刻工夫就上到了距我们仅几米的地方。

    他们二十几人呈一个扇形将我们围住,兵刃全都指着我们。

    离的这一近,我方才真正看清他们的容貌。只见他们皮肤粗糙黝黑,麻布头巾里似乎裹了什么东西。后脑凸起一块,大的吓人。他们脖颈、手腕、脚踝全都戴着赤铜的圆环,上面还铸有图案符号。他们的头比常人要大,而最怪异的是,他们除去大拇指以外的四根手指几乎一样长。

    这时一个怪人靠前两步,用手里的长矛指向我们。只见那长矛的矛尖分成两叉,每叉外侧又有往回的钩刃。我见了心想,怪不得那怪物被制地动弹不得,原来是这些兵器厉害,钩住了它的筋节甚至是神经。

    这时怪人手持长矛哇哇怪叫,不知说的是什么语言。我们五人互相看看,没一个人听得懂。怪人见我们没有反应,便又开始逼近。其中一个走得快了两步,竟堪堪抢到了我们面前。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们就要动手。不料这时海哥一个虎扑纵上去,左手格开长矛,右手的M9匕首直刺向最前面怪人的面门!

    怪人也吃了一惊,丢开长矛全力一闪,只见寒光划过,匕首将他的麻布头巾划落下来。

    头巾这一掉,怪人的脑袋完全露了出来。我见了大吃一惊——这人的头巾内根本没裹任何东西,那凸起的一块其实是他严重畸形的后脑!

    我心里暗暗吃惊,这些家伙的脑瓜子是怎么长的,跟脑积水似的。

    说时迟,那时快,四五支叉尖长矛同时指向夏文海,逼得他不能再前进半步。

    郑楚生急眼了,舞着短刀就冲向了怪人群中。温八一把没拉住,只好跟着上去。他们这一主动进攻,怪人们立刻全都向我们扑来。一个怪人怪叫着持矛向我刺来,我向旁躲闪,一下子歪倒在地上。怪人一下搠空,长矛噗哧深深刺入沙丘之中。

    我闪在一旁,趁势一拳照准怪人鼻梁狠狠捣去。怪人被我捣个正着正着,不过这家伙不仅鼻梁没断,连鼻血都没出一点儿!

    我正惊诧,这家伙怪叫一声,从腰上抽出短刀向我刺来,我坐在地上没法后退,顺手从旅行箱里抽出一瓶葡萄糖来挡住。瓶子被一刀划穿,这家伙被淋了一头的糖水,仍步步紧迫上来。

    他边上边用手抹着脸,这一抹,沾了些糖水到嘴里,眼睛顿时一亮,竟一下站住了。接着咂咂嘴,竟丢了刀,两手在头脸胡抹了几把,放在嘴前伸出舌头来舔抹下的糖水。

    我见状急忙一咕碌爬起来,把他丢下的长矛抢到手中。谁知这家伙早对我失去了兴趣,大张着双手转身对头其他同伴哇哇怪叫,兴奋地跟发现了什么宝藏似的。

    我这下明白了,这些家伙看来是生长在沙漠里,恐怕从来就没喝过么清澈甘甜的水。这一尝,那还能不给当成宝贝?

    这样一想,我急忙抢上前把装葡萄糖的箱子拽过来,手持长矛护住。

    怪人们听了同伴的呼喊,都停下打斗围拢过来。被我打的这家伙兴奋地伸出手来叽哩哇啦地说着,便有两个怪人上来伸出舌头来舔他的手。舔完之后两人也显出大喜之色,又招呼更多的人来舔。到最后手上舔完了干脆就伸着一条条舌头在这家伙脑袋面孔上舔来吮去,真可谓恶心至极。

    这时郑楚生抹了抹口角的血说:“趁这机会咱们快点闪吧!”说着就想从沙丘另一侧下去。

    “等等!”夏文海道,“你看看他们高兴的模样,我倒有了个主意。”陶子业说:“你不会是想……?”

    我也明白了,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海哥,你看看刚才他们捕拿那怪物,又切肉又喝血的。他们抓咱们兴许是预备晚饭呢!”

    夏文海说:“这里处处是流沙和沙眼,你们走得了?只有这些人能带咱们走出去。”

    郑楚生说:“可是跟着他们走,也太冒险了。”夏文海说:“那你自己走,等着沙下那大虫招呼你,就不冒险?

    我们哑口无言了,确实啊,我们在这危机四伏的“拉噶尔”里可以说是寸步难行,眼下除了这些脚穿“鸭蹼”的怪人以外我们是根本不可能获得任何帮助的了。

    夏文海打开旅行箱,给我们一人一瓶葡萄糖,“都先装一瓶,不能都给他们了。”我们依言装了,怪人们舔完了“糖人”,又把注意力转移回了我们身上。

    夏文海见状,故意拧开一瓶,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咂着嘴很惬意的看着怪人们。

    这些怪人看地直咽口水,一双双眼睛都死死盯着夏文海手里的水瓶。

    夏文海见这法子有门儿,这“钓饵”还真有诱惑力,于是便把“钓”的动作做的更加深化起来。他仰起脖子大张开口,把瓶子举高,悬空倒出一道水线灌入口中,喉头还不时发出咕碌咕碌畅快的吞咽声,引得怪人一阵羡慕地啧啧之声。

    痛饮了一气,夏文海夸张地长呵了一声,一抹嘴巴,看看怪人们,把手里的瓶子往他们面前一擩,还晃了一晃。

    那瓶子里的水发出哐当的声响,一个怪人按捺不住,上去伸手就抢。夏文海唰地收回,摆了摆手。

    那怪人顿时发起怒来,哇哇地乱叫,抄起长矛往夏文海比划着。夏文海笑道:“别急!”将水瓶一把抛向怪人。

    怪人一见立马扔了长矛,双手将水瓶接住,欢喜地如获至宝,抬手就往嘴里灌。可是瓶子口上有橡皮塞,怪人咂吮了半天半滴也没尝着。

    夏文海走上去要给他拔塞子,怪人以为夏文海要来夺,急忙双手护住。夏文海指指怪人,又做了个仰头喝水的动作。

    怪人好像明白了一点儿,迟疑着将瓶子递了过来。夏文海接过瓶子,用手攥紧塞子,很夸张地做了几下用力拧的动作,好像费了很大力气似的才把塞子拔出来。

    夏文海把塞子丢掉,将瓶子递还给怪人。怪人双眼放光,急不可耐地就牛饮起来。这下其他的怪人可不干了,蜂拥而上你争我抢,都想分一口甜浆。

    我们几人看得目瞪口呆,郑楚生小声说:“海哥,要不咱们趁现在溜?”

    夏文海说:“不,我看有门。”正说着,那些怪人骚动起来,原来葡萄糖被喝完了。

    怪人们一个个舔着嘴唇,目光又都投向了我们。

    我心里一阵发毛,心想万一他们来抢,海哥这招不就反而引火上身了吗?

    我正担心,两个怪人转身跑下沙丘,又带了几个人抬了一大片东西上来。

    我们一看,竟然是他们刚才割下来的怪物的肉。那肉上还浸滴着鲜血,腥气扑鼻,让人作呕。

    怪人把肉摊在一张皮子上推给我们,难道是要来换?夏文海笑着又推回去,摇了摇头。

    又抬肉上来的怪人之中有一个年长的,走出来对夏文海啊哩哇地说了几句,双手还不断比划着。

    夏文海用手指了指箱子里的葡萄糖水,示意“你们是不是想要这个”?

    年长怪人连连嗯啊表示是,夏文海笑笑,用手指指指我们五个人,又往沙山远处指指,然后在地上模仿了几个跑步的姿势。

    怪人似乎明白了一些,双手比的,划了一番,意思好像是没问题。

    夏文海和我们对了一下眼神,把装着葡萄糖旅行箱拖过来放到怪人脚边,手一摊道:“拿去!”

    怪人们欣喜万状,顿时上来抢夺。年长的怪人大声斥骂,更擎出腰间短刃,远近挥舞,有两个冲得近的还被割伤了胳膊,方才稍稍止住。

    见众人不再哄抢,年长怪人才收回短刃,亲自上前去提箱子。提了箱子,他冲我们示意跟他一起下去。我看看夏文海,心里着实不肯。说实在的,我宁愿在这儿死等,也不想随这些怪人下去。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吃人生番?

    可是夏文海却丝毫也不害怕的样子,跟着怪人们大步走下沙丘。

    我们无奈,只好也往下走去。等下到沙丘底部,夏文海站下,悄悄塞给我一件冰凉的东西,低声道:“千万小心着,别离我远了,跟紧!”

    我低头一看手里,原来海哥塞给我一柄折叠刀。我认得这柄刀,波浪刃型、龙牙锯齿——emersoncommander–“指挥官”高级战术折刀,亚特兰大bladeshow刀展“年度全球大奖”得主,也是全球第一的战术刀生产商emerson最著名的型号。这柄折刀可谓是刀中极品,是海哥的最爱。

    我小心地把刀藏在兜里,悄悄看看四周,怪人们正在忙着什么,并没有注意我的小动作。

    他们从大皮囊中找出十个和他们脚上一样的“鸭蹼”分发给我们。我接过两个一看,原来是充气的皮垫样的东西,呈梯形,四个边角是圆的,边缝用线缝了数层。

    “鸭蹼”上有几根麻绳,是绑脚用的。几个怪人上来为我们分别穿上绑好,我在沙上踩了几步一试,嘿,还真稳便!

    我踏下沙丘,在沙上走了几回,觉着好走了许多,心里不觉赞叹,想不到土人也这么聪明,真是环境造就人啊!

    刚一高兴,我却又犯起愁来,虽然现在有了这“鸭蹼”,可以在沙上行走。可是这沙山沙海漫无边际,只凭这一双脚板,何时这走得到尽头?

    这时怪人们招呼我们出发,我们几人彼此交换了一下担心的眼神,无奈地上路了。我心想这走到哪里才算一站啊?正想着,前面突然传来一阵怪异沙哑的叫声,听起来似禽非禽,似兽非兽。我奇怪地伸头张望,待转过一座巨大的沙丘,一片沙地之上竟有几个怪人,看着十来只皮筏样的东西,上面还缚着数十只怪异无比的大鸟。而那奇怪的叫声,正是这些大鸟发出的。

    年长怪人安排我们坐到一个“皮筏”上,又让四个怪人也上去,然后其他怪人分乘了余下的筏子。

    我留心一看,原来这些筏子也是充气的皮囊,原理想来和我们脚上的“鸭蹼”差不多。不过现在又不是在水里,这东西还能自己行走不成?

    这时年长怪人打声呼哨,他同筏子的一个怪人取出一节什么动物的大骨,放在唇边吹起。骨头看来是钻过声孔的,发出了一种沉闷的长音,说实在的,和沙下那蟒形怪物的吼声倒有几分相似。

    我正奇怪,只见数十只怪鸟一听到这长音,个个如遭电殛,惊恐地振翅长鸣。一时间扑楞楞扑翅声齐响,只只都拼命向天空飞起。

    我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我们的这个筏子一下被空中的怪鸟拉起,在沙上唰唰飞驰起来!

    我被猛地一晃,差点栽了下去,急忙抓紧筏子上的绳索。我只听耳边呼呼风响,抬头看去,数十只大鸟奋力争飞,再看四下,前后左右十几个皮筏你追我赶,在沙上如快艇样穿梭,激卷起一层层浪花样的黄色沙浪。那情景,真是说不出的奇异壮观!

    走了一阵,大鸟们渐渐慢了下来,刚才那怪人又吹起骨声,大鸟们惊惧不已,又都全力飞翔,我们的速度顿时又快了起来。

    我们在沙海中“航行”了数个小时,看看日头将坠,晚霞新铺,前面的沙山渐渐变少。再行一阵,天地终于豁然开朗,一围高愈过丈的大墙赫然出现在我们面前。而高墙之内,一座冲天石塔巍然耸立,天降巨岩砌成,万千古画雕就,好不雄奇,好不壮伟!

    大鸟们落下沙地,我们的筏子便也停下。我看着大墙高塔,心中震惊不已,这里是什么所在?这些人又是什么来历?这些大鸟是什么物种?而这擎天宝塔又是什么建筑,而它,又是什么人修造?

    我正暗自苦想,突然从高墙内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一听到这个声音,我心中立刻想到,我的这些疑团也许马上就能解开了!

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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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09-3-17 09:07:45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 jach 分享,辛苦了,+6分

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09-3-23 09:12:23 | 显示全部楼层
好久没更新了.......

该用户从未签到

 楼主| 发表于 2009-3-23 12:19:35 | 显示全部楼层
作者不更新,我也是没办法的

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09-3-23 12:58:01 | 显示全部楼层
弃坑逃跑的作者越来越多,但愿这个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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