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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jach

[分享] 《巴族迷魂·刑官》作者:成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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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7 20:09:57 | 显示全部楼层
巴族迷魂·刑官 第18章

有个小伙子,大老远从外省来到这个城市,因为有个老乡告诉他,这里可以发大财。小伙子高考落了榜,在家呆了一年后,做点小生意,结果赔了,正犯愁怎么还借来的两万块钱,接到老乡的电话,立刻毫不犹豫带着仅有的几千块钱,到这城市淘金来了。

刚下火车,那老乡就来接他,下了馆子,喝了点酒,他就被老乡带到一幢老楼的一套民房里。房子不大,老式的两室一厅,里面却住了十多个人,有男有女,全挤一块儿。见小伙子来,大家都很热情,跟亲人似的。

小伙子有点懵,觉得这一切有点眼熟。后来,老乡带他到楼下的房间里上了堂课,他这才彻底明白过来,自己上了贼船——老乡跟他说的发财机会,其实就是搞传销。

明白过来已经晚了,历来贼船都是上得下不得,当他跟老乡刚表露出一点想走的意思时,那老乡就翻了脸。很快,小伙子发现自己失去了自由。

晚上,跟一窝人挤在地板上睡,白天,集体吃饭,那帮人轮班来教育他,让他加入传销大军,给他绘制光明灿烂的前景。小伙子是明白人,传销是什么玩意儿,他心知肚明。本想着假意答应他们,换得自由后再想办法脱身,但答应了就得掏钱,三千多块,那可是他全部家当——幸亏他来之前,将钱存在了银行里,身上只带着一张卡,否则,那帮人肯定得把他抢了。

小伙子被关了半个月,眼瞅着就要过年了,他好不容易等来了脱身的机会。

搞传销的人过年也得回家,本来热热闹闹的一屋子人,忽然有一天就冷清下来,只剩下这小伙子和另外两个人。那两人没打算回家,所以看守小伙子的任务就落他俩头上。这两人挺细心,不管什么时候,总得留一个人看着小伙子,不给小伙子开溜的机会。这天傍晚,两人终于犯了个大错,就是一块儿出门去喝点小酒——大过年的,总得犒劳一下自己,要知道,这些搞传销的人群居在一块儿,每天尽上菜市场去捡白菜梆子,个个肚里都严重缺油水。

两人去喝酒,不能带上小伙子,想了半天,还是决定把他锁在屋里。

小伙子等他们走后,就从阳台上往下翻。但没想到,电影电视上看挺简单的事,到自己身上竟然那么难。小伙子从四楼翻到了三楼,阳台窗户刚好有道缝,他费力推开窗户,人就落三楼阳台里去了。往楼下看,三楼,不算高,但这小伙子还是彻底晕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恐高症,但这会儿,他宁愿被传销者抓回去,也不敢再往下翻了。

小伙子知道这三楼其实也是那帮传销者的地盘,而且住的是这帮人的头,也就是上线,是个挺漂亮的女人。女上线非常忙,除了楼上这一帮人,她外面好像还有几条线,所以平时总是乱窜,小伙子来这里半个月,也只见过她三回。

房间里静悄悄的,而且还没开灯,小伙子胆子大了点,猜到这会儿家里肯定没人。他慢慢从阳台往屋里去,到了客厅,见到卧室的门关着,也没在意,只想着赶快开门逃走。

拉开门,小伙子傻眼了,外面还有防盗门,还从外面给锁上了。

小伙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呆这里时间久了,等到那女人回来,就麻烦了。但防盗门反锁着,他也没办法。他呆了一会儿,先想到能不能在屋里找到钥匙,胡乱翻了一会儿,没找着,最后目光落在卧室那扇门上。
那扇门锁上了,小伙子推了两下,没推开,只能放弃。

最后,他看到客厅的茶几上,有一部电话。小伙子喜上眉梢,有了电话,就能报警,警察来了,还怕那些搞传销的吗?

打了110,他虽然说不清楚自己在哪儿,但有了电话,那边没一会儿就查到了他的地址,说很快会派人过来。小伙子放心了,也有心情在屋里遛达了,没过一会儿,他心里“格登”一下,盯着那扇紧闭的卧室房门,身子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退。

警察很快来了,巡警。打开防盗门没花多少时间,几分钟,这就算顺利地把小伙子给解救出来。终于得到自由的小伙子脸色煞白,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发现说给警察听。

这套房子的装潢显然有些年头,所以里面房间的门锁现在已经不多见了。那种锁俗称“穿堂锁”,现在有些人家还在用,但大多用在厨房和卫生间。穿堂锁没有钥匙,只在里面有一个可旋转的钮,转一下,就能把门给锁上。也就是说,这种锁只有在里面才能锁上,锁上了,外面的人根本打不开。

卧室门现在被锁上了,但里面静悄悄的,显然没有人。

那小伙子想象力挺丰富,刚才在屋里越想越害怕,越想身子越冷。

巡警也是几个年轻人,听了小伙子的话觉得奇怪。但对于他们,解决问题的办法要简单得多,要打开一扇安装穿堂锁的门,更是简单到了极点。

一个高高大大的巡警一脚踹过去,那门就开了,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屋里窗帘拉上了,黑乎乎的,但仍隐约可见床上躺着一个人。女人。打开灯,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地板上已经干涸的血迹,接着,是床上仰面朝天躺着的女人。她身上穿着棉睡衣,已经被血迹浸成了暗紫色。

那小伙子壮起胆子看过去,一眼就认出来,她正是那帮传销者的头儿。

她的名字叫许雯。

巡警向秦歌等人详细介绍了先前发生的事,现场已经被封锁,如果秦歌不来,他们也正打算通知刑侦队。死者许雯,正是秦歌要找的人,而死者的住处,也正是巴族人留给马南的那个地址。

法医随后赶来,许雯的死因很快查明。她的棉睡衣里面,从胸口位置,一直到小腹,有一道长长的切口。切口很深,已经割开了她整个腹腔,如果不让她仰面躺着,内脏可能就要流出来。这么深的切口,出血量可想而知,她的身上、床上以至于地面上,全是血迹。

凶手如果仅仅是想杀人,根本没必要用这种残忍的方式,他这样做的惟一目的,就是对应前两起凶杀手法。
“这是剖腹,跟光盘上的斩首、绞缢都是古代刑罚。《封神榜》里,纣王无道,比干直言相谏,结果被纣王剖腹取心。”马南说,“历史上喜欢把人肚子剖开的皇帝还有不少,南宋废帝刘昱,也是纣王式的暴君,有次他闻到一个臣子口中有大蒜味,就把他肚子剖开,只为了看看他肚里有没有大蒜;看到怀孕的妇人,为了知道肚里的孩子是男是女,也叫人剖开她的肚子。”

秦歌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那些皇帝佬也这么变态。”

现场取证工作还在进行,惟一的发现,就是从死者家里的电脑中,找到了那段网络虐杀影音文件。此外,电脑还安装了CuteFTP,这是用来远程对服务器里的内容进行上传下载的工具。电脑主机当即被抱走,到时会有网络技术人员来进行取证。

马南曾经数次帮助过刑侦队破案,名义上是刑侦队的协查员,因而可以出入现场。他看着许雯的尸体被抬走,皱着眉走到了秦歌身边:“我现在明白巴人昨晚对我说那些话的含义了。”

秦歌也若有所思:“这才是巴人说的第3具尸体?”

马南点头:“巴人跟我说,今天我就会见到第3名死者,如果够细心,能够解开死亡事件里的谜团,就能找到楚雁的线索。”

秦歌立刻想到了那谜团是什么。

杀死许雯的凶手是谁,不用问,肯定是刑官,也就是巴族人。杀死许雯的方式是剖腹,对应前两起凶杀的绞缢和斩首。而许雯死亡事件与前两起最大的不同,就是她死在自己的家里,而且是死在从里面反锁的卧室中。

刚才秦歌已经查看过,卧室的窗户是常见的塑钢材料,全都从里面扣上了,没有一点缝隙。门锁已经被踢坏,但巡警和那小伙子都可以证实,门是从里面反锁上的。那么,这就构成了本格推理中的密室。

毫无疑问,找到凶手设置密室的方法,就是巴人所说的,死亡事件的谜团。

推理小说里常见这种密室杀人,但秦歌当警察这么多年,却是第一次碰到,因而,虽然许雯的死状还历历在目,他却禁不住有了些兴奋——这种密室杀人,有些警察一辈子都不会碰上,碰上了并破解它,这对一个干刑侦的警察来说,是多么有诱惑力的挑战。

夜已经深了,警察们封锁了现场后陆续离开。

马南和秦歌就在这条街上找了家小酒馆。

“这回,你可千万别像上次在上海那样,把我丢下,自己去找线索。”秦歌说。

马南苦笑,那次他丢下秦歌去找楚雁,结果害得秦歌在医院里躺了好几个月。那回秦歌的对手是郁垒,而郁垒是一名无痛症患者,他在被秦歌制伏的情况下,居然能抓住秦歌的枪口,子弹从他掌心穿过,他丝毫感觉不到痛苦。

“巴族长期独居世外,而且相传是神国伏羲族后裔,族内必定会有些身具异能的高人。虽然巴族精英都已被巴图带了出来,并且死在桃花山上,但是,谁也不能保证,留在族地的那些人中,不会有什么厉害角色。”马南道。
“巴族的情况,我们了解到的很少,甚至,连巴族人生活在哪儿都不知道。”秦歌想了想,接着道,“那个巴族杀手郁垒现在还关在看守所里,要不我们明天去一趟,再审审他。”

马南摇头:“如果郁垒不想说,估计谁都没有办法。”

“死马当活马医,问出点什么算什么。”秦歌叹口气,“我是当警察的,不管你跟巴族人有什么过节,这事你都得跟我们警方配合,再不能像上次那样单独行动。”

马南沉默,上次单独行动的结果,就是成为养父巴融的棋子,间接杀死了那么多巴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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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7 20:11:07 | 显示全部楼层
巴族迷魂·刑官 第18章(2)

“好了,我们还是琢磨一下巴族人到底想干什么吧。”秦歌显然不想再提旧事,“巴族人用这些非常手段,杀这么多人,肯定有他的目的。”

“我现在也有点琢磨不透,要说报仇,他们的目标应该是我跟楚雁。但现在他们抓住了楚雁却不杀,还跟我玩这种杀人游戏。我想,巴族人这么做一定另有深意。”

“会不会跟那批宝藏有关?”

“我也这样想,但那批巴族圣物的下落,只有我的养父巴融知道,现在他已经死了,这世上也就再没有人知道圣物的秘密,他们就算找到我跟楚雁,恐怕也是枉费心机。”

秦歌摇头:“我听你说过你的养父,那是个心思缜密、城府很深的人。他可以用十几年的时间来安排一个圈套,并且可以牺牲自己收养的这些子女,那么,他必定不会想不到,如果这计划不成功会有什么后果。”

马南怔一下,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巴融在他印象里,是个慈祥的老人。他带着马南等兄弟姐妹七人,生活在西北边陲的一个小城,把这些曾经的孤儿,抚养长大。虽然现在马南已经知道那不过是他圈套中的一个环节,但回想起来,心内仍然会荡起些温暖的涟漪。

那应该是马南记忆中最快乐的时光,现在,却成了他心上最大的痛。

他永远忘不了遇到巴融的那个冬夜,大雪弥漫在那个不知名的城市里,他蜷缩在街道一隅,衣衫单薄,恐惧地盯着漫天的飞雪,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平安度过今晚。忽然间,黑暗里涌现出一道光亮,它们笼在一个老人的身上。年幼的马南睁大眼睛,想把这个走到他身边的老人看得清楚些。但他最后还是无力地垂下了脑袋,任那老人将他抱起。

那老人就是巴融。马南是他收养的第一个孩子。

遥远的记忆,在今夜让马南变得忧伤,他甚至在这一刻忘了自己即将面对的杀戮与凶险。

“巴融会不会将宝藏的秘密,留给什么人?而那人,是他最信任的人。”秦歌犹豫着说,“巴融曾经把一些假的线索藏在五件玉器里,巴族人半年前找上你,因为他们知道,只有你才能破解那些密码。这回,巴族人复出,不找你报仇,却跟你玩游戏,是不是他们发现了什么别的线索,跟上回一样,这些线索只有你,才能发现其中的奥秘?”

秦歌的话让马南悚然动容。

他因为亲眼目睹巴融死去,便在潜意识里,认为巴族圣物的下落再没人知道。而今,秦歌的话蓦然惊醒了他。如果事情真如秦歌所说,那么,巴族人这一系列举动便有了解释。

巴族人复出,不可能不为死去的族人报仇,而比复仇更重要的事,必定就是寻回失去的巴族圣物——蚩尤头颅和风雷槌。

巴融为了诱杀族人,不惜牺牲收养的子女,但这些子女中,只有一个人知道他的计划,那个人就是楚雁。

楚雁不是巴融的养女,她是巴融的亲生女儿——巴融在盗取圣物之前,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呆在外面世界里,他就是在那时认识了楚雁的母亲。楚雁出生后,他想让女儿接受教育,成为一个文明世界中的人,所以,回到巴族后,他对所有人都隐瞒了这件事。后来,他把女儿接到身边,让她跟自己收养的那些孤儿一块儿生活。事实上,楚雁跟父亲的感情也非常好,甚至为了帮助他实现诱杀巴图的计划,不惜出卖自己的几位哥哥。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值得巴融信任,那么这个人,一定就是楚雁。

楚雁很可能知道那批巴族圣物的下落,所以,巴族人此番复出,第一件事,便是要找到楚雁。他们成功了,楚雁已经落入他们手中,但为什么,他们不去寻宝,却要在这里杀人?

马南能想到的惟一原因,就是虽然巴族人得到了圣物的线索,但却仍然无法知道宝藏的下落。巴融一生谨慎,连诱使巴图上当的假线索,都要隐藏在五件玉器里。何况这回留下的,是真正关于巴族圣物下落的线索。

巴族人找到楚雁,也找到了巴融留给她的秘密,但他们却看不懂它。

于是,他们想到了马南。马南半年前,历经磨难,终于循着五件玉器中的线索,找到了桃花山上的昆仑圣殿。虽然那里是巴融为巴族人准备的死亡陷阱,但是,马南却是凭着真实的本领找到了那里。

于是,巴族人找上了马南。

秦歌是局外人,随口说的一句话,竟然能够切中要害。

马南叹息:“我现在想到了,也许巴族人留在许雯死亡事件里的线索,并不能让我找到楚雁,他们也根本没打算让我找到楚雁。”

秦歌一怔之后便明白了马南话里的意思,他皱着眉道:“难道那线索是关于宝藏的?”

马南站起来,重重地道:“不管怎么说,我们都要尽快解开许雯死亡事件中的密室之谜,帮助巴族人找到圣物,也许只有那样,才能化解我与他们的仇怨。”

秦歌点头,他这时心里想到的,却是如果能找到那批宝藏,就能引巴族人现身。无论什么人,有什么样的理由,杀人都是犯罪,都是现代文明社会里不允许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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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7 20:13:12 | 显示全部楼层
巴族迷魂·刑官 第19章

“你的噩梦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杨梅低声问。

“应该是在我很小的时候。”杨铮犹豫了一下,好像不太确定的样子,“小时候,我经常梦到那片温暖的海水。但海水是安静的,水里只有我。不知什么时候,我开始察觉水里有了别的东西。于是,我在梦里开始不安,我非常迫切地想知道那是什么。”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你现在搞清楚了吗?”杨梅问。

杨铮摇头:“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它,每次都是刚意识到它的存在,便会有浓浓的一片黑暗扑过来。随着年龄一天天增长,它在我梦里也越来越强大,后来,当黑暗扑来的时候,我甚至能感觉到它在撕咬我的身体,吸食我的血液……”

杨铮的身子痉挛了一下,眼中也现出那么多的痛苦。

“所以,我怀疑它是真实存在的。”

杨梅看着面前满脸无助的男人,想到了在背街巷老宅里见到的情景——杨铮像个野兽向她直冲过来,眼睛赤红,满脸狰狞,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那一定是杨铮梦里的东西控制了他的心智。但是杨铮即使在向她冲来时,仍然没有伤害她,显然梦里的东西并没有完全控制杨铮。

杨梅从心底生出些寒意。

如果梦里的东西完全占据了杨铮的意识,那么,杨铮将会变成多么可怕的一个人?

“当我开始逃亡后,我就时刻提防梦里的那东西——也就是内心深处的另外一个人。但是,我发现,我小心谨慎的时候,它根本就不出现,甚至不露出一点存在的迹象。而只要我稍有松懈,它便会开始发动。到了那时候,我只有正面与它对峙,所发生的事,你也曾经见过。如果,我在与它的对峙中失败了,我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让我痛苦一生的事。”

“而且,还有让我更担心的事。它在我清醒的时候蠢蠢欲动,我还能与它对抗,用些别的办法平息它。但如果我睡着了,它却醒了过来,我根本就不能左右我自己的行为——在我生活的那个城市,我就是在这种状态下杀死了我的女朋友,我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再发生,但如果它真的要发生,我偏偏又无能为力。”

杨铮痛苦的神色更重,这些都是他心底最深的秘密,如今,当着杨梅的面,他竟似控制不住自己,要把它们全都倾诉出来。

“后来,我认识了罗斌,他带我进到一个QQ群里,那里的人多少都有些虐恋的倾向。我在观看一些暴力场面的时候,居然能让自己变得异常平静。我知道我找到了一件武器来与梦里的东西对抗,那就像大禹治水,疏导比堵填更为有效。所以,后来,我看到网络中那段虐杀的录像,便主动要求成为刑官的帮手。我当时只希望通过这件事,来让自己得到暂时的解脱,可没想到,现在,却身处这样的困境。”

杨梅显然还不清楚什么录像和刑官,于是,杨铮又简单地把自己这些日子经历的事跟她说了一遍。最后,他问杨梅:“刑官对我的情况非常了解,是不是他曾经问过你些什么?”

杨梅摇头:“你的事我从来没有跟别人提过,我也是一觉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到了这里。”

“你到这里大约有多长时间了?”

杨梅还是摇头:“这里根本连白天和黑夜都分辨不出来,我只记得我应该在这里好多天了。刚来的时候,我非常害怕,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这么些天过去,却什么都没发生,除了今天,我一觉醒来,就看到你躺在我的床上。”

“那你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

杨梅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我在这房间里,隔上一段时间就隐约会闻到一种香味,淡淡的,若有若无。每次闻到它,我都会很快睡着,醒来的时候,桌上就会出现一些吃的东西。”

杨铮想到了在那黑暗的房间里闻到的幽香。

“刑官把我们关在这里,到底想干什么呢?”杨铮自语道。这时候,他忽然想到了罗斌,耳边似乎又听到了罗斌那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但是,又有些糊涂。

如果刑官只是想利用他们去杀人,为什么又要把杨梅送到他身边呢?

“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在这人身上花费这么多精力?”轮椅上的巴启说。

“难道你不觉得这样很有趣吗?”垂手立在一边的男人道,“双重人格以前我只在书本上见过,现在身边就有一个这样的人,我不想错过机会。”

“但他跟我们的计划有什么关系?”

“把人变为魔鬼,这本身就是件很有意义的事。”站立的男人居然笑了笑,“如果你仅仅是想为你的族人报仇,当然不用费这么多的事。但是,你不想让你的族人死得无声无息,你要让世人都知道,他们生活在一个肮脏的世界里,你还想让所有的人都记住巴族这个名字,所以,我们要做的事,便不仅仅是杀人这么简单。”

巴启沉默,半晌才道:“也许跟你合作,是一个错误。”

“为什么?”站立的男人声音里多了些恭谨。

“你这人城府太深,虽然我不得不承认,你的计划很合我的心意,但我总觉得,你还对我隐瞒了一些什么。我有预感,我相信你,也许就像巴图相信楚雁一样,都会为我们的族人带来一场灾难。”

“那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站立的男人道。

“你知道我不会,所以才敢说这样的话。”巴启沉声道,“但是,当这些事情都结束后,当你对我而言,没有了利用的价值,也许我真的会杀了你。”

“那至少比我现在就死要好。”站立的男人似乎对死亡并不在乎。

“你很坦率,这一点也正是你可怕的地方。”

“就算我再可怕,你也能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捏死我。”

“你明白就好,我不希望这件事里出任何意外。”巴启目光盯着监视器上的杨铮和杨梅,沉默了一下,接着道,“马南那边的事,是不是已经安排好了?”

“你放心,马南是个聪明人,他现在一定就在那房子里,琢磨密室杀人的方法。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最多到天亮之前,他就会发现我们留下的线索。”

巴启点头:“我还是想不通,巴融并不信任马南,半年前,他也只是把马南当作一枚棋子,而且,如果不是因为楚雁在关键时候救了他,他一定也会死在桃花山上。巴融又怎么会把圣物下落的线索,藏在只有他能破解的密文里呢?”

这回,站立的男人犹豫了一下,才慢慢地道:“也许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半年前在桃花山上,楚雁救马南,并不是违背巴融的命令。”

“难道巴融本来就没想让马南死?”巴启吃惊地道。

半年前的故事是这样的,马南找到了巴族圣物的下落,巴图带领族人去迎取圣物,进入名为“昆仑圣殿”的迷宫。当时马南与巴图都不知道,那里其实是巴融为巴族人准备的死亡陷阱。就在巴族人相继进入密室时,楚雁忽然带着马南离开迷宫,马南虽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还是跟随楚雁一路狂奔。

随着一声巨响,“昆仑圣殿”顷刻间夷为废墟,巴图与众多族人尽皆在爆炸中死去。马南这才明白所有事情的真相,原来父亲为了诱杀巴族人,竟不惜牺牲自己和其他几位兄弟。而巴融,也在这时现身,告诉马南,楚雁其实早就偷偷喜欢上了他,所以这才违背父亲的命令,救了马南。

“事实上,楚雁在危急关头,带着马南离开迷宫,根本就是巴融的安排。”站立的男人说,“巴融设这个局长达十几年时间,当时他计划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到情感的因素。他收养了那些孩子,目的就是促成那个圈套。但十几年的时间,他已经和那些孩子们培养了深厚的感情,后来计划启动,犹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实际上,他对几个孩子惨死在郁垒手中,也非常痛心。所以,他在最后改变了计划,安排楚雁救出马南。”

巴启沉默,青铜面具后面露出的眼睛里,迸发出一股寒意。

站立的男人接着说:“当然,他放过马南,也因为桃花山一役后,马南的生死已经与他的计划无关。而且,巴融年龄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谨慎,在与巴族人的对决中,他不可能不考虑到一些意外情况。所以,他把圣物下落的线索,交给了楚雁,并且安排她关键时候救了马南,就是为了有朝一日,马南念起楚雁的好处,能够帮她找到圣物。”

“这些,都是楚雁亲口告诉你的?”巴启沉声问。

站立的男人沉默了一下,摇摇头,轻声道:“那些话,我是听巴融亲口说的。”

“巴融最器重的一个养子是马南,他的计划连马南都不知道,他会亲口告诉你?”巴启怀疑地道。

站立的男人叹口气:“巴融当然不会亲口对我说,只不过,那段时间,楚雁跟马南在一起,巴融有什么事,都是跟她电话联系。”

“你碰巧听到了巴融跟楚雁的谈话内容?”巴启沉声道,“只怕世上没有那么巧的事吧。巴融那么谨慎的一个人,跟楚雁通电话又是那么机密的事,怎会那么不小心让你听到。”

“没错。”站立的那男人咳嗽了一声,好像要掩盖些自己的窘态,“我承认,那时我就开始处处留意巴融的动静。虽然他从来没跟我说什么,但我还是发现,巴融是个身藏秘密的人,所以,我在他经常活动的地方,全都安装了窃听器。”

巴启重重地一巴掌拍在轮椅扶手上,厉声道:“巴融待你不薄,你不知恩图报,却早早就开始算计他。”

站立的男人再叹息一声:“我虽然知道了巴融的计划,但根本没有介入,而且直到他死去,我也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我只是对他这个人好奇,碰巧知道了他的秘密。现在想想,如果没有我当初的好奇,也许你们巴族人,永远也找不回你们的圣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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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7 20:14:38 | 显示全部楼层
巴族迷魂·刑官 第19章(2)

巴启沉默,半晌不语。他虽然非常不喜欢这个人,但却不得不承认他的话有道理。至少目前,巴族人要找回圣物,还必须得到他的帮助。

“好了,他们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站立的男人指了指监视器道,“现在,我要让他们睡一觉,我们先得歇一会儿。然后,再演出真正的好戏。”

巴启挥挥手,站立的男人慢慢退了出去。轮椅上的巴族首领手托住额头,好像在思索什么,又像是非常疲惫。过了一会儿,他慢慢转动轮椅到门边,从里面锁上了门,然后,转到一面镜子前,出神地凝视着镜中那狰狞的面具。

面具慢慢被摘了下来,露出里面比面具更狰狞的面孔。

他没有头发,好像也没有皮肤,赤红的血管遍布整个脸庞。不管谁看到这张面孔,一定都会觉得他像来自地狱的鬼魅。

如果不是因为父亲和族人惨死,他必定不会跟人接触。现在,整个巴族的兴衰荣辱全都维系到了他一人的肩上。所以,他别无选择,只能戴上青铜面具,行走于都市中。

他现在惟一的希望,就是能带着故去族人的魂魄和族中失窃的圣物,尽快回到族地去,那里,才是巴族人真正的家园。

这时,监视器里的杨铮与杨梅,已经歪倒在床上,显然又已经睡去。

杨铮以为自己还在梦里,因为他记得,自己明明跟杨梅坐在床上。现在,他的身边只有黑暗。浓浓的,像是一块固体。

他慢慢坐起来,手摸到冰冷的青砖地面,忽然有种错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曾经和罗斌一块儿呆过的房间。

没错,他很快坚定了这种判断——他又回到最初的地方了。

“罗斌!”他低低叫了声罗斌的名字,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很快便没了声息。寂静中,他有些绝望。他忍不住使出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大吼。

灯光蓦然亮起,骤来的光亮让他眼前一阵晕眩。

慢慢睁开眼,他知道自己的判断没错,这里确实是他第一次醒来时的房间,四壁空旷,地面与墙壁都是青砖砌成。通向外面的铁门紧闭,里面一道门后是卫生间。只在房间最里面的屋顶上,悬挂着一台电视机。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和脚下长长的影子。

杨铮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刑官把他抓来,却始终不露面,只是这样反复地戏弄他。他究竟想干什么!

封闭的房间,空气似乎也凝固了。杨铮站在房间中央,一动不动。但他粗重的喘息显示他内心的愤怒越来越重。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低低地发出一声咆哮,眼睛变得赤红,里面迸射出饿兽般的凶光。

他在房间里开始来回走动,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简直就是在狂奔了。

这时候,他迫不及待想毁灭些什么,如果刑官站在他的面前,他会毫不犹豫地将他撕裂。但是,这房间里空空荡荡的,他凝聚了力量的拳头,根本就没有目标可以击出。

杨铮知道有些不妙,他察觉到了体力急速奔涌的那股力量。

他想到了寂静而温暖的海水里,他看不见但却能感觉到的另外一个东西。

他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但刚才面对杨梅时,他可以坦言自己杀死了以前的女朋友,却不能将这个秘密告诉她。
这个秘密到死,他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在那片温暖的海水里,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他在后来无数次的梦中,都梦到那骤然袭来的黑暗吞噬了他。他还告诉杨梅,他甚至能听到那个东西在撕咬他的身体,吸食他的血液。但事实上,真正应该害怕的不是他,而是那个东西。

他在海水里抓住了它,撕咬它的身体,吸食他的血液,看着它慢慢融化。

这是他后来梦中最常出现的场景。

醒来后,他记起以前妈妈在他很小时对他说过的话,你曾经有一个弟弟,但他却永远没有办法来到这个世界。

母亲的话里透露出那么深的怨恨——因为你杀死了他,你在出生之前,便在子宫里杀死了你的弟弟!

起初他还觉得委屈,后来,长大了,他间接地从别人嘴里,知道了自己真的曾经有一个孪生兄弟,出生的时候,他的兄弟已经变成了一张“羊皮纸”。这种情况多发生在单卵双胎的情形下,医学上称之为“纸样胎儿”。症状原因是两个胎儿血液循环通过胎盘互相通连,可能发生双胎输血综合征,表现为一个胎儿接受另一个胎儿的大量血液,一方面引起受血胎儿心脏负担过重,尿量过多,致羊水过多;另一方面,供血胎儿因自身血液供应差,发育不良或者死亡。死后,可被另一胎儿压成薄片。

所以,现在杨铮根本搞不清楚,潜伏在他体内的,究竟是他死去的兄弟,还是他真实的自我。但不管怎么样,他都必须阻止身体里的另一个自己脱困而出。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什么声音,抬起头,墙角那台电视里,又出现了画面。
立刻,他瞪大了眼睛,整个身子都开始筛糠样抖个不停。

画面里,杨梅正在后退,尽量避开步步向她逼近的男人。那男人虽然只露出一个背影,但杨铮对他却并不陌生。

那男人正是背街巷的户籍警。

现在,他终于找到杨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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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7 20:16:39 | 显示全部楼层
巴族迷魂·刑官 第20章

嘈杂的现场已经冷清下来,但房间里仍然飘荡着浓浓的血腥味。一个人的身体里有多少血?大约占到人体重的6%到8%。秦歌怀疑许雯体内的所有血液,都铺在了卧室的地面上——说是铺,因为那些血液已经渐渐凝固。无论谁站在这样的房间内,心里都会有些异样感觉的。

但马南却好像忘了那些血液,他站在卧室里已经快一个小时了。

“喜欢看推理小说吗?”这是马南在进入房间前跟他说的话。

“当警察的除非不看书,只要看,没有不喜欢推理的。”秦歌说,事实上,他也真是个推理小说迷,只是因为工作关系,看书的时间越来越少。

“那你对密室杀人了解得肯定挺多。”马南道。

“密室杀人是不可能犯罪的一种,罪犯在封闭的房间内杀了人,然后逃之夭夭,这在物理学上根本不能成立。但其实,所谓的密室,不过是罪犯的一种障眼法,大多是经过巧妙的设置,给人造成一种错觉。”

“没错,这世上根本不存在真正的密室杀人,密室,只是一种伎俩。”

“但能想出那种伎俩,并且不被人识破的罪犯,一定不是寻常之辈,用我们的行话说,那就得是高智商罪犯。”秦歌说,“当警察这么些年,办的案子挺多,高智商罪犯也碰到过几个,但密室我还真头一回见到。”

“那是因为密室杀人,在现实中,可行性太小。所有的密室都必须具备很多基础条件,要么死者根本不是他杀,要么凶手并没有真正从密室里逃走,还有证人的谎言也会给人产生密室的错觉。推理小说里用的最多的,是一些特殊的装置。这些装置大概有三方面的用途,从外面杀死受害者,提供凶手逃遁的暗道,或者可以从外面把门反锁。”

秦歌点头,他曾在网上看到过一些所谓的密室讲义,有的复杂,有的简单,但总结起来不外乎那几种类型,所谓万变不离其宗。看推理小说,其实就是在跟作者进行一场智力比拼,它在现实里的可行性,好像谁都不会太在意。

秦歌最近看的一部日本推理小说,是说有幢高楼,建造的时候就有点倾斜,后来这楼里来了一拨人,住到不同的房间,大家发现,有些房间在不同的位置,都有一个小小的气孔。后来有人死在封闭的房间内,真相是不同房间的气孔,由上而下可以连成一条斜线,罪犯从楼顶一个地方,把一把匕首丢下,匕首就能顺着事先预留的槽道一路滑下去,透过不同的气孔,落到死者的房间内,位置就是床的位置,如果有人躺在床上睡觉,正好插到心口窝去。

当然,作者为匕首可以滑到预定位置,埋了很多伏笔,也多处交代了匕首滑行的槽道。这样的构思不能说不巧妙,读起来趣味性也很强,但现实里,谁会为了杀个人,专门去盖幢楼?这就是小说和现实的区别,现实中的不可行性,丝毫不影响推理小说的巨大魅力。

而现在,秦歌要和马南一道,解决一桩实实在在,就发生在眼前的密室杀人。

房间仔细进行过检查,可以断定,在巡警踹开房门之前,它确确实实是一个封空的空间——它就是一个普通的房间,一扇门,一扇窗。门从里面反锁上了,这点几位巡警都可以证实。那扇窗户也是寻常的塑钢窗,玻璃完好无损,里面的搭扣全都扣得死死的。

除了门窗,卧室一角还开了一个空调孔,但它里面穿过空调管线后,已经不剩什么地方了,而且,它的外面,还被水泥封住。

所以说,这是一间百分之百的密室。

再来看看房间内,除了床就是一个衣柜,不可能有什么古怪。装潢简单,用的是复合地板,门是那种在家具城订制的木门。因为客厅里铺的是地板砖,所以,卧室与客厅地面交接的地方,压着铜条。

把门关上,除了被巡警踢坏的门锁那边有点缝隙,其他地方根本透不过一点光来。

许雯就死在这样的房间里,刑官还在这房间里留下了一条线索。

秦歌虽然觉得碰上回密室杀人不容易,但有马南在,他也懒得动脑筋。所以,后来马南一个人站在凶杀的房间里时,他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想歇会儿。

他看看表,已经是凌晨4点多,等到他迷迷糊糊翻个身,睁开眼的时候,再看一下腕上的表,时间居然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抬起头,看到马南的背影,蹲在卧室门边。

秦歌起身,走过去,站到马南身后,看到客厅与卧室地板接缝处的铜条已经被撬去。铜条大约两指宽,底下一半是木地板,一半是地板砖。在木地板部分,有一个蚕豆大小的黑色圆点,乍一看像个墨水团,再仔细看,原来它并不是个黑墨团,而是一个图案。


马南呆呆地盯着这个图案出神,连秦歌到了他的身后,都没察觉。

秦歌揉揉眼睛,来了精神。不用问,他便知道马南已经解开了密室之谜,而且,找到了刑官留下的线索。
“嗨,别想了,给我说说,怎么发现这里的?”他拍拍马南肩膀。

马南转过头来,一脸倦容:“你想先听哪一段?”

“密室吧,咱们按顺序来。”

马南站起来,示意秦歌先等会儿,他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回来精神了点,这才慢慢跟秦歌说了他是怎么发现这铜条下的秘密的。

“所有的密室案件,在揭晓答案的时候,都会发现谜底其实非常简单。那些推理小说中刻意设置的密室诡计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发生在现实中的密室杀人了。”马南慢条斯理地说,“刚才我在房间里,关上门,发现这房间实在是太普通了,就跟我们大多数人住的房子一样,如果要把它布置成一间密室,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先查看了窗户,窗户外头没有任何可以攀附的东西,窗户关得很严,里面又被扣上,所以我首先把它排除在外。”马南说。

“那就只剩下门了。”秦歌接了一句。

马南点头:“门如果是惟一的出口,那么这密室的关键就是怎样从外头把门给反锁。我们先来看看门上的锁,一般人家房间上的锁都能从外头用钥匙锁上,但这种穿堂锁不行,因为它根本就没有钥匙,要锁,必须从里面转动旋钮。关键是如果关上门,人在外面,怎么转动旋钮。”

“用绳子通到外面。”秦歌反应倒挺快。

“没错,我也是这样想。但是,把门关上,连光都透不出一点来,更别说穿过一条绳子了。而且,我刚才试过了,卧室门上的旋钮不是很灵活,用手转都要使点劲,更不要说用绳子拉了。”

“铜条!”秦歌脱口而出。

“没错,一般铜条都分两层,底下那层用钉子钉在地板上,上面有槽,表面部分卡在槽里。但是,这里的铜条根本就没用钉子,而是直接用胶粘在地板上。我刚才找了把小刀只稍微使了点劲,就把它给撬了下来。”

“明白了。”秦歌不住地点头:“罪犯杀完人后,先把铜条给撬下来,然后用根绳子,系在里面的旋钮上,从底下这道缝里穿到外面,关上门,拉动绳子,这样,就算把门从里面给反锁了。然后,抽出绳子,再用胶把铜条给粘在地面上。”

“用胶肯定不如用钉子来得结实,但就算你们警察勘察现场,又有谁会想到去撬这铜条呢?”马南停顿一下,接着道,“何况,巴人告诉我,他在这里隐藏了一条跟楚雁有关的线索,那么密室对于他,只是游戏的一部分,让我发现线索才是他的目的,所以,铜条粘得结不结实,就更是件无关紧要的事了。”

秦歌想了想,又提出了一个问题:“绳子系在旋钮上,能抽得出来吗?”

“可以用双股绳。”

秦歌一拍脑门,好像在怪自己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明白。

现在,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就是铜条下的那个图案是什么意思。

“我曾经跟你说过,中华民族是一个花图腾的民族,这一论点主要的论据,来自于仰韶文化庙底沟类型中的花卉彩陶图案。这些图案以玫瑰花为主题,辅以菊科类花卉。现在巴人给我们留下的,其实就是其中的火焰状菊花纹。”

“它到底代表了什么意思?”秦歌还是没明白过来。

“它们都曾是伏羲族的图腾物,后来,巴族人继承了这一文化传统,特别是现存的这一脉巴人,便是以菊花作为自己部族的图腾物。”马南犹豫了一下,接着说,“所以,那天收到一捧菊花,我才会那么紧张。”

“就是说这黑不溜秋的东西就是巴族的图腾图案。”

马南点头无语。

“但这算什么线索?刑官到底想要告诉你什么?”秦歌还是弄不明白。现在已经可以证实,刑官就是巴族人,但秦歌还是习惯用刑官来称呼这个对手。

马南摇头,他第一眼看到这个图案,就明白它的出处,但是,却像秦歌一样,不明白巴族人留下它,到底想要传递些什么信息。

“刑官跟你说,这线索跟楚雁有关。”秦歌皱着眉头道,“但我怀疑其实这线索是巴融留给楚雁的,它可能跟巴族的那批宝藏有关。”

“可巴族的图腾物,会跟巴族圣物有什么关系?再说,巴族人不可能看不懂这图案。”马南犹豫着道,“难道巴人是想告诉我,楚雁已经被带到了巴族的族地?”

秦歌摇头:“楚雁肯定还在这城市里,要不,他们跟你玩这游戏根本没有意义。”

马南沉默不语,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他的脑子却在飞快转动。各种各样的念头交替出现,蝴蝶样翩跹飞舞,但却都无法停留。马南的头又开始痛了,这是老毛病了。当年,巴融带着巴族巫师,将他的记忆封闭起来,为了找回那段失去的记忆,他尝试着让自己进入濒临死亡的状态,虽然有点效果,但却让自己落下了头痛的毛病。一到紧张时刻,或者思考问题过于投入,头都会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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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7 20:18:57 | 显示全部楼层
巴族迷魂·刑官 第20章(2)

秦歌看出了马南的异样,上前扶了他一把,关切地问:“没事吧?”

马南摇摇头,大步走到客厅的窗边,打开窗,让风吹进来。冬夜寒冷的空气让他稍微舒服了点,他长长地吸气,再吐出胸中的浊气。

月虽不圆,却仍饱满,此刻安静地悬挂在天边。它的周围,寒星点点。

马南的目光落在这些星辰上,知道此刻它们发出的光亮,其实都已经历了若干万光年的时空。也许,那时的上古人类,还处于神国时期,传说中的诸神,正用不同的方式,引领人类,踏上通往文明的历程。

此时的星光,亦是那时的星光吧。

蓦然间,马南目光一凛,那些星光便直落到他心里。

地上的人死了,便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这样的传说他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而天神,本来就是天上的星辰。

马南转过身来,倦容已经一扫而光。秦歌诧异地看着他的变化,知道他必定已经破解了隐藏在菊花图腾背后的线索。

“星宿台!”马南重重吐出了这三个字,如释重负。

星宿台又叫观星台,相传为东汉时期,中国著名天文学家张衡为了观测星象所建。张衡本是河南南阳人,做过南阳太守鲍德的主簿,鲍德离任后,他也去职留在家乡,用了三年时间钻研哲学、数学、天文学,积累了不少知识,并名声大振。到永初五年,他到京城,担任郎中与尚书侍郎。元初二年起,曾两度担任太史令,前后共计十四年。

张衡的主要成就,最广为人知的,当属制作浑天仪,用来演示“浑天说”;发明世界上第一架用水力发动的天文仪器“水运浑象”,它实际上是一个天文钟,通过它的等速旋转,可以报告时刻;发明世界上第一个可以测定地震方位的地动仪;此外,他在天文学方面的成就也很高,撰写了《灵宪》等天文著作,他对2500颗恒星的观测记录,和“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又四分之一度”的计算结果,与近代天文学非常接近。

相传张衡做太史令时,为了观测星辰,曾着人在全国各地,兴建了28座星宿台,对应28星宿。也有人说那些星宿台,其实是汉安帝为求吉相,派张衡督令各地修建而成。

这些星宿台至今大多已经灰飞烟灭,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仅存的一座,便位于这城市的东海边。而马南恰好知道。

秦歌虽然没去过星宿台,但早就知道有这个地方。

“星宿台跟这菊花图有什么关系?”他不解地问。

马南苦笑:“星宿台跟菊花没什么关系,但跟火焰有关。”

巴人留下的图案,叫做火焰菊花图。菊花是伏羲族,也是巴族人的图腾,但这幅图里,其实还包含着另一层更深的含义。

“因为我们的对手是巴族人,所以一见到这图案,我就先入为主,认定了它是巴族图腾标志,却忘了去想当初伏羲族人,以此为图腾图案的原因。”

“不是因为菊花?”秦歌不解。

“菊花只是一个方面。”马南带秦歌到门边,蹲下身,指着图形的外围道,“你看这些菊花瓣,像不像燃烧的火焰?”他又指着上方那个圆点道,“这个,像不像被大火包裹着的一颗星星?”

秦歌端详半天,觉得只是有点像,但既然马南这样说,必有深意。于是点头。

“在中国传统天文学中,有一颗恒星倍受关注,无论是甲骨文,还是先秦史籍,对这颗星都有记载,它的名字就叫‘大火’。这颗恒星,后来被隶定为传统天文学二十八宿中的心宿二。”马南沉默了一下,然后接着道,“这图案里的那颗星,便是‘大火’。”

“为什么?”秦歌脱口而出。

马南犹豫了一下:“论证过程非常复杂,也是非常学术化的东西,你只要知道,火焰中包裹着一颗星,与‘伏羲’一词的意思非常吻合,而且,传说中,伏羲氏就是大火心宿二星神。”

“那么,这图案里隐藏的线索就是东海边的星宿台?”秦歌还有些疑惑。

“没错,我恰好看过一篇文章,说这座仅存的星宿台,对应的正是28星宿中的心宿。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事,就是立刻赶去星宿台,看在那里,能有什么发现。”

“现在?是不是早了点。”秦歌犹豫了一下说。

“我们的对手不是普通人,他来自这世界上最古老的部族之一,却对现代文明毫不陌生,甚至可以利用网络,来跟我们玩一场杀人游戏。”秦歌正色道,“我想,巴人一定料到这密室之谜难不住我们,所以,如果我们分析正确,那么,他现在一定在星宿台为我们安排了些别的节目,也许,那是又一场杀人游戏的开始。”

秦歌无语点头,也意识到了时间在这里的重要性。

两人立刻下楼,上了秦歌的车,驰出小街,拐上大路,一直向东而去。

这是个狭长的城市,市区离海边小镇大约30多公里。因为都没去过星宿台,所以在车上,秦歌也不管现在是凌晨5点多钟,打电话给他一个搞民俗的朋友。那朋友纵然不满,但也拿他没有办法。

知道了星宿台的位置,秦歌将车开得飞快,风驰电掣般向着海边驰去。

户籍警葛华,垂涎杨梅已久。在背街巷杨铮的摄影工作室,便开始纠缠她,后来发展到深更半夜仍然站在她家楼下,并不断电话骚扰。杨梅被逼无奈,只能有家不回,躲了起来。葛华遍寻杨梅不见,曾一度将怨恨发泄到杨铮身上,还动手打了杨铮。

现在,蓦然间,户籍警发现自己跟杨梅竟然同处一室,他会做些什么?

每个人都有一套自己的行为逻辑。也许这户籍警是真的爱上了杨梅,因为爱,所以必须得到她。这在葛华的逻辑里,就像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所以,杨梅的逃避伤害了他,现在,他终于有机会来质问杨梅为什么这样做了。

因而,他带着些愤怒,咄咄逼人地向着杨梅一步步走了过去。

看着电视机中的画面,杨铮全身颤栗,眼睛里要喷出火来。但是,对发生的事,他根本无力去改变。火在他的身体里燃烧,力量在身体里游走,在这空空荡荡的房间内,他有什么办法,来抑制心魔的侵蚀?何况,也许他已经不再想要抑制。

杨铮忽然重重地倒了下去,眼睛还圆睁着,瞪着电视机里出现的画面,身子开始不停地抽搐,一缕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慢慢渗了出来。

心火太旺,他已经承受不住。这就像武侠小说里的高人,修炼内功走火入魔一般。

电视机里的画面仍在继续,户籍警已经抓住了杨梅,好像在大声对她吼叫。继而,他用力把杨梅摔到了床上。
镜头对准了户籍警的面部,那张脸已经变得异常狰狞。

他像头恶狼一样,向着床上的杨梅扑了过去。

好像有些血色在杨铮的眼前弥漫,染红了梦中那片温暖的海。他看到杨梅在海的外面挣扎,鲜艳的颜色一点点变得灰暗。杨铮好像还看见那个雪后的早晨,杨梅站在院子里的梅树下,一树雪白与点点梅红,映衬着她白皙的脸。那时的女孩是多么美丽,忧伤已经成为风景,深烙在她的美丽中。

忧伤,是不是就是她的宿命,预示了她这一刻将要面对的灾难?

倒地的杨铮慢慢蜷缩起身子,他甚至已经不愿睁开眼,去看杨梅受辱的画面。他的耳中一片蜂鸣,眼前也飞舞着光的碎片。鼓点敲击心脏,每一次跳动,都像立刻就要爆裂开来。额头上斗大的汗珠渗出,就连他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电视机里,杨梅拼命厮打挣扎,这似乎激起了户籍警的野性,他抽打着身下的女孩,毫不留情地蹂躏她,将她辗作泥尘中的花。

倒在地上的杨铮一动不动。

户籍警已经心满意足地站了起来,留下杨梅倒在床上哭泣。

杨铮仍然一动不动,连抽搐都已经停止。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门忽然轻轻开了,从外面进来一个中年男人,皮肤黝黑,浓眉剑目,最怪异之处,就是他的发型,周围一圈全都剃去,只在中间一个圆形区域留有短短的头发。还有就是他的眼睛里,竟然生着一对青色的瞳孔。

而青蓝色瞳孔,就是巴族人的标志。

那么,进来的这个中年男人,必定就是巴启带来的巴族人了。

想必是杨铮倒地不起这么长时间,巴启或者那个神秘的男子生怕他有意外,派了人进来查看。这巴族人身材魁梧,垂下的双手掌心满是老茧,手背上青筋暴起,一眼看去就能感觉到他的强壮。

他走到杨铮身边,弯腰将他翻转过来,先是伸手去试他的鼻息,可能察觉到杨铮呼吸平稳,并无大碍,便直起身,从兜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陶瓶,打开盖,将它放到杨铮的鼻间。但就在他再次弯腰的时候,他的小腹忽然受到重重一击,身子立刻向后倒跌出去。

刚才还昏迷不醒的杨铮,居然飞快地站了起来。

杨铮刚才并没有真的失去意识,只不过在倒地的那一刻,忽然猜到了刑官的用意。刑官将他掳来,安排他跟杨梅见面,然后,再让他亲眼见到杨梅受辱,显然都经过精心的安排。起初,杨铮猜不到他这样做的目的,但当自己倒地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刑官这样做的惟一目的,就是让他变成另外一个人。

刑官在都广宾馆的客房内,曾经跟他通过电话。他对杨铮的情况非常了解,包括这么些年,一直不断困扰杨铮的心魔。甚至他还做了这样的比喻,杨铮与内心深处的另一个自我抗争,就像治水,要么如鲧用堙、填之法,要么学禹用疏导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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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7 20:21:21 | 显示全部楼层
巴族迷魂·刑官 第20章(3)

现在,他安排的这一切,无非是让杨铮变得愤怒,继而失控。这时候,他内心的另一个自我必定会伺机而动,趁机侵占他的意识。

虽然猜到了刑官的用意,但杨铮还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愤怒,他明知道前方是片深深的沼泽,却毫无办法的跌落进去。

他能做的惟一一件事,就是让自己一动不动,假装失去知觉。这种做法就是刑官口中的堙填之法,那些洪水必定会一泄千里,杨铮只不过在尽力拖延时间。

待到巴族人开门进来,杨铮趁他弯腰之际,一脚踹在他的小腹上。

杨铮昂首挺胸,双拳握紧,眼睛早已赤红,像是要滴出血来。他对面的巴族人当然也不示弱,虽然小腹剧痛,但他体能很好,杨铮那一脚根本不能真正伤害到他。

两个男人立刻扑打到了一起。

这时候,巴启在另一个房间内,已经看到了那边发生的事。他对此并不担心,杨铮此刻面对的,是族中十巫师之一。十巫师的名字分别叫巫咸、巫即、巫盼、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抵、巫谢和巫罗,在上古神话里,他们本来就是天帝派遣至巫山,上天入地,沟通人神之间关系的巫师①。巴族继承了他们的名字,每一代首领都会从族中选取十名骨骼强壮的孩童,接受大巫师的教诲。成人后,经过仪式正式成为巫师,或采药炼丹、行医祛瘟,或招魂驱魔、祈福行祭,反正是各司其职。这十巫还有个共同点,就是精于搏击,因为他们还与同族内另一司职“夜游神”一道,肩负保护部族的重任。

神话传说中的“夜游神”,本是十六个神人,个个都是小脸颊、红肩膀,手臂和手臂相挽起来,替黄帝守夜。因为白天隐去,只在夜晚出现,因而得名②。

只可惜当年巴图将族人带出族地,十六个“夜游神”,连同十巫中的六位,一道随他而去,后死在桃花山上的迷宫中。巴启成为首领不过半年时间,这趟离开族地,复仇寻宝,便将剩余的四巫带出。

现在,进入房间与杨铮厮打的,便是其中的巫罗。

巫罗是四巫中最强壮的,力大过人,寻常三两个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杨铮虽然也生得高高大大,但看起来却略显单薄,而且生长于城市,平时必定缺少体能方面的锻炼。因而巴启见到杨铮踢倒巫罗,突然站起来,并不担心。

杨铮与巫罗厮打在一块儿,战斗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便已经有人倒下。

倒下的人居然会是巫罗。

巴启脸上戴着狰狞的青铜面具,因而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骤然间双手抓紧了轮椅的扶手,可见他对这始料不及的结局,有多震惊。

画面里,巫罗的脑袋已经血肉模糊,就在不久前,它被杨铮双手抱住,连续数十次猛烈地撞击地面。巫罗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看起来体质单薄的人,体内怎么会爆发出那么强的力量。现在,这个古老部族的巫师,躺在了地上,虽然手脚还在抽搐,但死亡显然已经离他不远,他空洞的眼神里,透露出那么深的遗憾——他是否已在后悔离开族地?

轮椅向前移动,巴启颤抖的手抓起一只对讲机。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伤心。

“韩山!韩山!”他低低地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对讲机里没有回应,这时,他却听到敲门声。巴启转动轮椅到了门边,开门,外面正是适才离去的神秘男子,他的手中也抓着一个对讲机,神态却很悠闲。

“你找我?”他淡淡地道。

原来韩山就是他的名字。

“是你让巫罗去找那个人的?”巴启厉声道。

韩山点头:“这里全是你的人,如果我不让巫罗去,那么,现在死的人一定是我。”

“我要你做的是帮我们找回圣物,不是让你害死我的族人!”巴启蓦然提高了音量,“杀死那个人!你现在就去替巫罗报仇,我不能让我的族人白白死去。”

“巫罗当然不会白死,他是为你们整个部族而死,他死得其所。”韩山道。

巴启似是气急,青蓝色的瞳孔,在青铜面具后面迸射出怒火,像要把面前的男人燃烧成灰烬:“这件事,你一定要给我个交代。”

韩山还是坦然地看着巴启,甚至这一刻,他的嘴角还带上了些笑意。

“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现在看来,如果我不说出来,只怕过不了今天这一关。”他沉默了一下,身子微微前倾,做出很神秘的样子,“你曾经问我,为什么要在这个人身上花费那么多的精力,现在我告诉你原因,因为这个人的身份对我们来说,非常特殊。”

“他究竟是谁?”巴启显然已经意识到事情并非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如果想寻回你们族中的圣物,那么,这个人非但杀不得,还得保护好他。如果他死了,说不定,你们真的再也找不回那些圣物了。”韩山挺直了胸膛,慢慢地,一字一顿地道,“他其实是巴融的亲生儿子!”

巴启“啊”一声,虽然看不见表情,但身子却有些僵硬,可见他的惊讶程度。

“巴融还有个儿子?”他说。

“巴融能有女儿,为什么就不能有儿子?”韩山微笑道,“据我所知,巴融在叛族盗宝之前,曾经有十余年的时间,一直不间断地出没于你们部族与外面世界之间。你们族中一些寻常的东西拿出来,都价值不菲,所以,巴融可以算得上非常富有。而且,他是个悟性极高的人,博览群书让他知识渊博。再加上他年纪那时还不是很大,想要女人应该是件非常容易的事。”

巴启保持沉默,似乎需要点时间来消化面临的这个现实。

“我本来也不知道巴融在世上还有个儿子,半年前,巴融被郁垒杀死后,我无意中在他的保险柜里,发现了一摞照片,把它们排在一块儿,就是一个人从婴儿到少年的成长过程。我当时就意识到,这个人对于巴融肯定非比寻常。”

韩山叹息一声:“于是我就继续留意,试图寻找一些别的线索,但巴融一生谨慎,除了照片,根本没有其他任何跟这少年有关的东西。而且他行踪不定,跟我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我也不可能从他那里得到什么信息。所以,我只好从这些照片入手,每一张都拿过来仔细分析。那些照片跨度十多年,背景大多都是在房间里,但却有两张,在室外。我从照片背景着手,再根据房间里的一些装饰,终于确定了照片拍摄的地方。”

“你就派人找到了他?”巴启道。

韩山摇头:“我没有派人去那城市,而是自己亲自去找这个照片中的人。寻找的过程颇费了些周折,但是我终于还是找到了他。”

照片上的少年现在已经长大成人了,年纪和韩山相仿,家里只有一个母亲。韩山随即对他的身世展开调查,很快就认定了他是巴融的儿子。

“那是个小城市,人们生活还不太富裕,只要有钱,你能得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杨铮的父亲早逝,但有人说,他其实并没有死,只不过很久以前就离家出走了,没有人知道原因。但他临走前,却给这对母子留下了一笔钱,因而他们的生活在当地还算小康。我找到他们时,那母亲已经住进了精神病院,精神分裂,多重人格,每天在自己的世界里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后来,有了暴力倾向,成天拿着刀站在家门口,嚷嚷着要杀人。有人报了警,她就被送进了精神病院。我去看过她一次,她把我当成了她的儿子,说他的父亲一定会来接他的。”
“那孩子呢?”巴启听得入神。

“孩子已经长大,他的名字叫做杨铮,也就是刚才打倒巫罗的人。”韩山道,“杨铮早在好多年前便离开母亲单独生活,原因是母亲曾经虐待过他。据当时的街坊邻居说,那女人被丈夫抛弃,精神上出了毛病,将自己的怨恨都发泄到了孩子身上。”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韩山重重地道,“那母亲当年生孩子的时候,发生了点状况,除了杨铮,她还生下一个怪物。那怪物像一张皮,显然在生下来之前,就已经死了。那母亲认定,是杨铮杀死了他,这也是她后来虐待杨铮的原因之一。”

巴启不说话了,似乎心里在感慨杨铮不幸的身世。很快,他想到了一个问题,他说:“巴融可以将自己的女儿,还有收养的六个孩子带在身边,却为什么偏偏要把自己的亲生儿子,丢在一个小城市里,任他度过这样一个悲惨的童年?”

“这也正是我当时想到的问题。”韩山忽然笑了笑,“我得出的结论就是,巴融这样做,除了要保护自己的儿子不被你们巴族人发现,另外,他还将一份天大的秘密留在了杨铮身上。他的秘密,当然就是你们巴族圣物的下落。”

巴启这回倒没感到多大的惊讶,巴融将秘密留在儿子身上,本就在情理之中。

“你为什么一开始没有告诉我,那个人就是巴融的儿子?”巴启问。

“巴融是你们部族的仇人,我怕告诉你这个秘密,你不会放过杨铮。如果那样,我们大家现在所做的这一切,就都没有了意义。”

“现在巴融的儿子已经在你手中,那么圣物呢,它到底在哪里?”

“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们找回圣物的,只是,我还需要点时间。巴融的儿子身上有很多怪异的地方,我相信,那秘密,就隐藏在那些怪异之处。”

“所以你让巫罗去送死!”巴启又有了些愤怒。

韩山露出无辜的表情:“我也根本不会想到,杨铮居然能打倒巫罗。但这件事也给了我启发,我想,当杨铮彻底恢复本性,变成一个真正的魔鬼时,那么,也许我们就能知道圣物的下落了。”

巴启沉默,他希望韩山的推断是正确的。他带着族人出山寻宝,虽然之前有过在外面世界求学生活的经历,但他仍然发现自己无法适应外面世界的生活,而且,他现在要做的,是一件对整个部族都极为重要的事,他必须依赖面前的这个人,当然,他也不会相信他。这种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已经让他非常厌烦。

“好了,让我们现在来看看杨铮在干什么吧。”韩山道。他到监视器前,敲打几下键盘,不同的画面闪过,很快杨铮就出现在画面中。

镜头推近,韩山脸色忽然异常凝重,因为,他看到杨铮虽然身上脸上都沾着血迹,看起来有几分恐怖,但他面上的神情,却显得异常安静,哪里还有半点适才在房间里的冲动。

现在的杨铮,看起来已经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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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7 20:24:33 | 显示全部楼层
巴族迷魂·刑官 第22章

这里差不多应该是全中国最狭长的城市。几个区之间,往往间隔数十公里。所以,虽然提起这城市,很多人都知道它是东部海滨城市,但其实,市区离海边,还有30多公里的距离。所幸现在城市建设大多都做在脸面上,市区通往海边小镇的大道修得非常气派,中间还有立交桥,看起来极为壮观。

秦歌的吉普车到达海边小镇,只用了20多分钟。

搞民俗那朋友叫高伟,在市文管会工作。秦歌去年侦破疤面杀手案件时,发现一道据说是东汉太平道分支——五斗米教流传下来的“再生符”,而五斗米教教主便是东汉末年黄巾起义的首领张角。相传当时黄巾教众,上阵时皆身佩不死之符,个个奋不顾身,勇猛异常。为追查这道“再生符”的来源,秦歌结识了这位民俗专家,向他请教全市范围内的道观分布情况。高伟是个仔细的人,不仅给秦歌绘制了详细的分布图,就连去这些道观的具体线路,都一一标出。

所以,秦歌虽然凌晨5点多将高伟吵醒,高伟还是非常详尽地告诉他,星宿台在海边小镇的具体方位。

车子穿过小镇,直奔海边。荒废的旧海滨浴场,像个迟暮的妇人,在夜里独自哀怨。一道长长的拦海大堤,连接起了陆地与海上的一座小岛。

星宿台,便在海岛上。

车子驰过拦海大堤,两边的海寂静如温柔的淑女。修筑拦海大堤,当年是这城市人民极为自豪的一件事,海滨浴场,也因此搬迁到了岛上。但如今时过境迁,围海建坝已经被证实是件极愚蠢的事,它对当地的生态环境造成了极大的损害。

岛上有山,虽不高,却地形复杂,一面生在沙滩之上,一面峭壁临海。

山脚下,马南和秦歌弃车登山,开始时还是人工铺设的台阶,但转过一个山头后,台阶一侧出现一条小道,边上有块路牌,说明这条小道通往后山峭壁。

两人沿着小道前进,爬山对他们来说,虽然不是什么难事,但冬季夜长,虽然已是凌晨,四处仍漆黑一片,淡淡的星月光华,只在黑暗中抹上些淡影,影影绰绰带着些诡异。只凭秦歌手中电筒的一道光柱照明,再加上小道曲折迂回,高低错落,两人走得都有些吃力。

后山本来就少有人去,星宿台也因此在当地没什么名气。而那个民俗专家告诉秦歌,这也是政府本着保护开发的策略,对历史遗存的一种保护手段。

星宿台就在后山的最高处,距峭壁仅数步之遥。

到了山顶,地势陡然开阔,那些星光月光落下来,也再无遮拦。秦歌“咦”了一声,因为他看到的并不是一座高台,而是三个,中间有通道相连,乍一看,有点像小一号的长城。

“星宿台原来有三座。”秦歌带些疑惑道,“我们去哪个?”

“当然是中间那个。”马南毫不犹豫地道,“心宿是二十八宿中的一宿,它本来就由三颗星组成,伏羲是其中的心宿二,位置就是三颗心中间的那一颗。”

马南这样说,秦歌当然再无疑虑,两人很快到了入口处,登上阶梯。

星宿台全部是石材建造,所以虽历经数千年风雨,仍然坚若磐石。沿着通道,很快穿过第一座台,秦歌电筒光柱照过,高台一侧的石壁上,依稀有些石刻的痕迹。

中间的那座石台最高,像个城堡,三面石壁相连,只在东侧,修有半人高的矮墙,上面无遮无拦,视野极为开阔。站在这里,可见海浪轻涌,那些淡淡的星光落到了海面上,好像立刻被放大了许多倍,海水缠绕着星光,看起来美极了。

马南与秦歌此刻无心欣赏风景,他们必须在这星宿台上,找到跟巴族人有关的线索。

这座星宿台面积不大,也就十几个平米,三面有墙,墙上都有壁画,秦歌手中的电筒照射过去,只见到它们都是些简单线条勾勒的图形,因为光源有限,所以一时看不太清。

马南接过秦歌手中的电筒,还在试图看清那些壁画的内容。秦歌知道这些活跟自己没关系,就站在矮墙边,极目远眺。

南边墙上,绘制的是“盘古开天辟地”和“女娲补天”,北边墙上则是“神农鞭药”和“黄帝威仪”,西边墙上是“仓颉造字”和“舜耕历山”。马南对中国上古神话颇有研究,虽然电筒的光亮并不能让他看清整个图形,但窥一斑而知全貌,他很快就清楚了壁画的内容。如果这星宿台真是汉代张衡督建,那么,这三组壁画,其实便已经将汉代之前,人类发展历史的三个重要时期全都囊括进来。

盘古开天与女娲补天,说的是有了天地人界,生命从此诞生。

神农鞭药与黄帝威仪,则是人类经历了传说中的神国时期。神农就是炎帝,他与黄帝并称为中华民族的始祖。
仓颉造字和舜耕历山,则喻指人类已经摆脱蒙昧状态,开始向文明迈进。

秦歌虽然很快就弄清了这些壁画的含义,但它们都是些家喻户晓的神话传说,而且,刻痕陈旧,显然不会是近几年的刻痕,因而它们必定跟他要找的线索无关。
难道线索藏在另外两座高台内?


马南很快否定了这念头,心宿三颗星的组成与这三座高台位置相似,所以马南怀疑这观星台的名字是“心宿台”而不是“星宿台”。巴族人不会将伏羲的的属星搞错,线索也一定隐藏在这中间的高台内。

也许,这壁画上,还有些内容是自己没有注意到了,马南想。

他更加细致地观察那些壁画,电筒的光柱一寸寸移动。果然,没用多久,他就发现了一处异常,在“仓颉造字”壁画的右下方,居然有一个一寸见方,兽面人身,脚踩双龙的小人,他的双手合力上举,托起一个八角形的符号。


对于那个兽面人身、脚踩双龙的小人,马南并不陌生,半年前,他曾在一块玉器上见到过相同的图案,只不过,玉器上的小人,双手高举一根骨头样的武器。

这小人便是上古神话传说里的火神祝融。

火神祝融相传镇守着南岳衡山,是东方天帝火帝的佐臣,法器是秤杆,掌管夏天。

半年前,马南在那块玉器上见到的祝融,双手举着一根骨头。玉器名为赤璋,是养父巴融留给三弟谢东城的,谢东城博览群书,却偏偏在天津街头开了家肉店,是个大隐于世的高人。经过他的考证,那块骨头,便是喻指巴族圣物中的雷神之槌。

现在,在这星宿台上,祝融手中换了这样一个符号,立刻引起了马南的注意。

首先,火神祝融怎么会出现在“仓颉造字”这组图里,它跟仓颉虽然都是同一时期的神话人物,但马南从未自任何典籍里见到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还有就是祝融高举的那个符号,它在这里,究竟有什么意义?

就在马南正冥思苦想之际,忽然听到矮墙边的秦歌叫了声他的名字,他急忙走过去,只见秦歌身子半俯在矮墙上,正凝神向前看着什么。

“你看那边是不是有条船?”秦歌问。

秦歌视力极好,他有此一问,只是觉得这时候,海中飘着一条船有些奇怪。马南立刻也看到了,暗黑的海面上,有条小船随着海浪轻涌,不停地摇摆。由高处看去,如果不是有揉碎的星光,船身几乎要隐没到海水的暗黑中去。

船不大,有点像海滨浴场的救生艇。但救生艇此刻应该都牢牢地系在岸边,怎么会凌晨时分,独自飘在海上?而且,那船上显然没有人在,才会放任小船随波逐流。

“也许是浴场的救生艇没系好,被风吹走了。”秦歌自语道,随即又摇头,显然自己都不满意这样的解释。而就在这时,他跟马南同时听到了一些声音。

声音很小,夹杂在波涛声里。但它却真实存在,仿佛被风吹到他们耳边。

秦歌与马南对视一眼,都凝神听那声音的出处。很快,两人同时向着下台的阶梯而去。这道阶梯,通往南侧的第三座观星台。

响声就发自连接两座观星台的通道上。

现在,秦歌和马南已经听出了那声音是清脆的铃声,两人都猜到了那是手机的振铃在响。但这凌晨的星宿台上,除了他们,不可能再有别人,怎么会有手机的铃声?

手机就在青石踏板上,红色的信号灯还在不停地闪烁。

秦歌抢步上前,将手机抓在手里,打开翻盖。他立刻就知道这是一部经过改装的手机,除了显示屏不显示来电,连下面的按键都被封死。

秦歌眉峰皱起,已经意识到自己和马南,都在别人安排的计划之中。

他将手机递给马南,马南犹豫了一下,送到耳边接听。

“你们已经到了星宿台,虽然比我预想得要晚了点,但总算没让我失望。”电话里的声音显得很苍老。

“海面上的船,是不是跟你有关?”马南开门见山地道。

“那船当然是为你们准备的。”电话里的人笑了笑,“你能找到这里,显然已经破解了密室杀人的诡计。我说过,楚雁下落的线索,就藏在那死亡事件的谜团里,所以,我不会食言,现在,就把楚雁送还给你。”

“楚雁在那条船上?”马南有些吃惊,他没想到,找到楚雁会这么容易。

“没错,你已经猜到了。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痛快。”

电话里的声音忽然变得严厉起来,“解开密室之谜和找到星宿台,只是你过了游戏的第二关。现在,你必须开始做好准备,进入我们的第三关。”

马南沉默,他知道巴族人决不会这么轻易地把楚雁交还给他。

“船上除了楚雁,还有一些炸药。你当然知道,你的养父就是用这些炸药炸死了巴图和我们那么多族人。当我们游戏开始,我会给你3分钟的时间,如果你不能在规定时间内到达船上,将炸弹扔掉,那么,这世上从此就再也没有楚雁这个人了。”

马南下意识地转身去看海里的小船,有些汗珠从额头上渗了出来。

“我给你3秒钟的时间准备,我挂掉电话那一刻,便开始计时。”

“等等!”马南大声道,“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要安排这些事,直接杀死楚雁或者我,对你来说岂不是更容易些。”

“你很快就会明白,因为说不定,我们很快就会见面。”

这回不待马南再说什么,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电话挂断,计时开始。3分钟后,船上的炸药就会爆炸。

马南看一下腕上的表,撒腿就往台下跑,不知道情况的秦歌只能跟着他跑下去。马南这时脸色阴沉得厉害,好像还有些绝望。因为他知道,他不可能在3分钟之内救下楚雁。

马南并不是不会游泳,但是,游泳却是他的弱项。

奔跑中,马南三言两语便让秦歌明白了情况。下了星宿台,绕到前面悬崖边,马南稍有犹豫,这时,秦歌一步迈到他前面,反手将他向后推去。马南愣一下,见到秦歌回头冲他勉强一笑,说:“这是粗活,交给我来。”

声音还在,秦歌的人已经纵身而下。马南扑到崖边,只见下面溅起白色的水花。旋即,秦歌的影子出现在海面上,他划动双臂,奋力向着小船游去。

马南一颗心立刻揪了起来,他的目光在秦歌与腕上的表间徘徊,手心里已经渗出了冷汗。

指针一格格转动,海水中的秦歌离小船越来越近。马南伏在崖边一动不动,好像有些力量已经涌到了喉边,他必须费力抑制,才能不让自己的身子随之颤栗。眼前发生的事,在马南的经历中,绝对算不上最凶险,但却让他觉得异常紧张。

如果秦歌不能及时到达小船,扔掉炸药,那么楚雁会死去。

还有种更坏的情况,就是秦歌到达小船,但没来得及扔掉炸药,那么,他会跟楚雁一块儿死去。

半年前的桃花山上,巴图与他的族人们,便是在一声爆炸声过后,灰飞烟灭。现在,巴族人用这种方式来对付他跟楚雁,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他怎么能忍心看到楚雁,还有他惟一的朋友死在眼前!

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分钟,秦歌离小船却至少还有百米之遥。崖顶的马南再次感到了绝望。秦歌虽然游得比他要快多了,但肯定不能在一分钟之内到达小船。马南似乎已经听到了即将爆发的巨响……

“铃——”被他紧紧攥在手中的手机忽然再次发出响声。

马南像是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慌忙接听。还是那个苍老的声音:“海水里的肯定是你的警察朋友,但就算是警察,他也不能在3分钟之内游到船边。”

“不要让船爆炸,不管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你!”马南大叫。

“你把手机后盖打开,里面有颗药丸。它不是毒药,只会让你昏睡。吃下它,楚雁和你的警察朋友都不会死。”
马南一刻都没有犹豫,立刻打开手机后盖,果真见到里面有颗绿豆大的黑色药丸。他犹豫了一下,已经知道所有发生的事,都在巴族人的计划之中。

巴族人知道他游泳不好,秦歌必定会替他去救楚雁。

巴族人还知道就算是秦歌也救不了楚雁,所以,让马南吃下这药丸才是目的。这药丸可以让人昏睡,显然巴族人此刻就环伺在周围,待马南昏睡后,便要掳走他。

虽然想通了这些,但马南还有疑问。巴族人想掳走他,有的是机会,为什么偏偏要选在这岛上的星宿台边?
“吃下它,你的时间已经不多。”电话里苍老的声音道。

马南将药丸丢进嘴里。药丸遇水即化,一股甘甜的味道。

“我吃了,你快阻止炸药爆炸。”马南喘息着道。

“你放心,我不会食言,你已经救了楚雁跟你的警察朋友。”

马南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他看到海水中的秦歌还在奋力向前游去,而时间已经越来越近。终于,马南身子慢慢软了下来,他倒在地上时,眼睛还睁着,但里面已经浑浊一片。他在心中默念:“5——4——3——2——1——”
耳边只有涛声连成一片,没有预想中的巨响。于是,他放心地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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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7 20:26:52 | 显示全部楼层
巴族迷魂·刑官 第23章

杨铮记得,刚才他站在一具尸体边上,双手沾满血迹。他知道自己杀死了人,却回想不起来任何与他搏斗时的细节。死亡让他有些眩晕,脑海里一片空白,后来,空白中竟出现了一幅诡异的画面——

一个婴儿在一大片血液里挣扎,他侧过身的时候,身子居然像张纸样轻薄。

黑暗随即扑天盖地地袭来,杨铮立刻感觉到了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甚至,他在那时有种错觉,自己的身子也慢慢变得虚空起来。

他让自己摆脱恐惧的惟一办法,就是离开那飘荡着死亡气息的房间。

外面是条走廊,略带些弧形。走廊两侧,一眼看去,除了他刚才出来的房间,居然看不到别的门。不管怎么样,走出被囚的房间已经算是迈出了第一步,杨铮只能继续向前走去,虽然,他根本就不知道,前面等待他的,究竟是些什么。

杨梅也被刑官抓来,那么必定此刻就在不远的地方。现在杨铮最大的希望就是能找到她,然后带着她离开。

只要一想到刚才在电视机里看到的画面,杨铮都会心如刀绞。

发生的事情已经无可挽回,虽然杀死一个人的恐惧还在,但杨铮知道,如果能够找到那个户籍警,自己必定会毫不犹豫地上前杀死他。

挣扎的杨梅,失声痛哭的杨梅,让杨铮有毁灭一切的冲动。

走廊很长,弧形的幅度很小。走了一会儿,杨铮终于看到前面不远处,出现一道门。

他快步奔过去,发现房门和自己出来的那间一样,都是铁门。他用力推去,那门纹丝不动。他用力拍打着房门,嘴里叫着杨梅的名字,并且将耳朵贴到门上,却听不到一点动静。

他继续向前,不一会儿,再次见到相同的铁门,同样紧闭。

杨铮重复了刚才的动作,但这回停留的时间要短得多。他脚下不停,继续沿着弧形走廊走下去,发现隔上一段距离,就会出现一道紧闭的铁门,无论他在外面怎么拍打,都听不到里面有任何动静。

杨铮开始绝望,后来,当他终于见到一扇开启的铁门时,立刻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地上还残留着一些血迹,尸体却已经不见,空气里飘荡着熟悉的血腥味儿。杨铮毫不怀疑这就是他刚才杀死那怪人的房间,兜了一个圈子后,他又回到了这里。但那怪人的尸体呢?它不会自己消失,惟一的解释就是刚才那段时间,有人进来搬走了他的尸体。

搬走尸体的人,一定就在他刚才经过的那些房间内。杨铮又想到,也许杨梅、户籍警,还有刑官,都在那些房间里。

自己虽然施计打倒了那怪人,得以从这房间脱困而出,但是,却依然不能改变任何现状,只不过,从一个小囚室中,到了一个大牢笼里。

他抬头在房间内四处寻找,很快,就发现了隐藏的摄像头。

杨铮相信,刚才在环形走廊里见到的每个房间,都装有这样的摄像头。刑官用它来监视这些被抓来的人,同时,它也将影像传递到别的房间,比如自己刚才看到的画面。

“你到底想干什么!”杨铮冲着摄像头愤怒地大叫,“有什么事冲我来,别为难女人!”

没有任何动静,杨铮更加愤怒了,继续大叫:“把我带来,就别做缩头乌龟,躲在暗处算什么男人。要么你杀了我,否则,我决不放过你!”

还是没有回应,杨铮有一拳抡空的感觉。

想想真有点沮丧,他到现在,连自己的对手究竟是谁都不知道。短短一夜间,竟发生了这么多事,本来只是想做刑官的帮手,却将自己置身于如此困境,还连累了杨梅。

刑官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杨铮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原委。

后来杨铮颓然倚墙坐到地上,觉得异常疲惫。如果刑官真的不愿意搭理他,他还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来打破这种僵局。

幸好刑官并没有让他等太久,墙角悬挂的电视机里,忽然再次有了画面。

这回,他看到的,是那个户籍警葛华。

户籍警满脸慌张,眼泪鼻涕都流了下来,口中好像在不住说着些什么,却听不到任何声音。他坐在椅子上,双手双脚都被缚住,动弹不得。他的眼睛盯着前面的一个方向,眼神里充满恐惧。

这样的画面杨铮并不陌生,不久前在都广宾馆的客房里,他曾在笔记本电脑上见过相同的画面,只不过,缚在椅子上的人,现在变成了户籍警。

杨铮血往上撞,立刻站起来,冲到电视机前。虽然猜到刑官让他看这画面,必定有他的用意,但是,他仍然止不住自己的愤怒。

就是这个人,刚刚凌辱了杨梅,如果能看着他死去,必定是件非常痛快的事。

“你现在是不是恨不得立刻杀死这个男人?”房间里忽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杨铮环顾四周,居然找不到声音的出处,只是能听出来,声音必定是通过隐藏在房间内的什么传声设备发出。那声音,正是在都广宾馆客房里,打电话给他的男人。

——他就是刑官。

“我想知道你到底要干什么!”杨铮大声道。

“我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刑官说,“如果你不配合,那我只能再把这个警察送回到杨梅呆的那个房间。”

“你到底是人还是畜生,你知道那样做对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杨铮怒火又开始腾升,“如果你想对付我,那么就像个男人站到我面前来!”

刑官没有回话,电视里的画面颤动了一下,忽然又回到了刚才户籍警凌辱杨梅的场面。杨梅还在失声尖叫,拼命扭动身子挣扎,她身上的户籍警露出野兽样的凶悍的目光,身子压到杨梅的身上,山一样沉重。

杨铮忍不住呻吟了一声,有些血光从他的脑海里迸射而出,他的身子也随即开始轻微颤栗。这回,他真实而清晰地感觉到了,有些力量就要从他的身体里脱困而出。

“停下,停下!”他吼叫着,嗓音居然已经变得沙哑。

画面重新恢复到户籍警被缚在椅子上的情景,刑官的声音又开始回荡在空旷的房间内:“现在,你一定知道了该如何跟我对话。”

杨铮喘息着点头,但目光中的怒火却更盛。

“我的问题是,你现在是不是想立刻看到那个警察死去。”

“没错,他侮辱了杨梅,我巴不得他快点去死。”

“好,现在,我就满足你的愿望。”

画面里又出现了一个男人,戴着写有“刑官”字样的面罩。户籍警挣扎得更厉害了些,但身子却都瘫软在椅子上。

戴面罩的男人将一个黑色的袋子套到了户籍警的头上,拉紧袋口的绳子,在户籍警的脖子上绕了几圈,然后打结,系紧。

杨铮盯着画面,有点不明白戴面罩的男人要干什么。

“死亡是种艺术,只有屠夫才会拿把刀乱杀一气。”传声器里刑官的声音道,“不久前,我偶尔在书店买了一本书,说的是中国古代各种酷刑。我在开了眼界的同时,也发现,人类天性中那种残忍意识,通过刑罚的种种残忍的行为,表现得淋漓尽致。中国历史,其实也是一部刑罚的历史,种种酷刑表露了统治者最野蛮暴虐的天性。”

杨铮无语,因为他不知道说话的人,这些话背后有什么含义。

“我又发现,中国人的国民天性中,除了残忍意识,与之相对立的仁慈在传统文化中也占相当重要位置。比如儒家思想的核心就是“仁”,“仁政”是儒家理想中的政治制度。残忍和仁慈构成了中国传统文化的不同侧面,显示出中国人在人性方面的复杂性。今天,当我看着你的时候,忽然想到这个问题其实可以大而化小,它也可以具体表现在一个人的身上。”

杨铮立刻明白了,刑官其实是在含沙射影,喻指在他身上,存在着对立的两种力量。

“好了,我说的已经太多,恐怕你早已等急了。”刑官说,“现在,我就让你看看中国古代另一种刑罚。”

杨铮聚精会神地盯着画面,呼吸变得更加急促。潜意识里,对即将到来的杀戮,他有一种莫名的渴望,何况,这回要死去的,是一个让他深恶痛绝的男人。

画面中那个戴面罩的男人——杨铮仍然猜测他其实并不是刑官,而是和自己一样,是想做刑官帮手,但被他带到这里的人——离开了一会儿,再出现的时候,手中多了两件东西。杨铮定睛看去,发现那是一把锤子和凿子。

凿子抵在了户籍警的脑袋上,就是我们说的天灵盖的位置,锤子这时也高高举起,眼看着就要落下来……

“你现在看到的,叫做‘凿颠’。据《汉书》记载,秦孝公时,商鞅变法,增设各种肉刑,凿颠就是其中一种。后来商鞅变法失败,自己也落个五马分尸的下场,但他发明的各种酷刑,却大多流传了下来,包括这种凿颠。”刑官娓娓道来,好像是个专业讲解员,在为即将发生的杀戮做着诠注。

杨铮目不转睛地盯着戴面罩的男人,等待着锤子落下。刑官的讲述,让这本来就不多见的杀人方式,更增加了些诱惑力。

杨铮本来急促的呼吸这时都屏住了,他生怕错过了血光四溅的那一刻。

但那锤子迟迟没有落下。

杨铮不动,画面里戴面罩的男人亦不动。空气好像静止了,连时间都已凝固。那种期盼的力量让杨铮紧张到了极点。

“你现在是不是很着急,同时奇怪为什么那锤子还没有落下来?”刑官的声音再度响起。

杨铮沉默。沉默在这里当然意味着默认。

“因为我不想让你错过机会。”刑官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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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7 20:29:02 | 显示全部楼层
巴族迷魂·刑官 第23章(2)

“什么机会?”杨铮的声音有些轻颤。

“一个让你亲手杀死那警察的机会。”

杨铮身子一震,居然瞬间,便有了些冲动。但是,他还没有冲动到失去理智的地步。他犹豫了一下道:“其实你一开始,就想让我来杀死这个警察,这也是你让他有机会凌辱杨梅的原因。”

“这些重要吗?这个警察强奸了你喜欢的女孩,这才是你必须要面对的现实。你是个男人,连自己喜欢的女孩都保护不了,我想帮你,所以现在给了你一个报仇的机会。”

“如果我要报仇,你就是我最大的仇人,那警察不过是你安排的棋子。”

“不错,如果我是你,也一定会想到杀死我。但是,你也许永远没有这样的机会,那么,为什么不去杀死直接强奸杨梅的人呢?至少这样,你也可以让自己稍稍得到些解脱。”

“如果在别的情况下,也许我会杀死他,但现在,我不会听你的安排。”杨铮费力地吞咽了口唾液,目光如炬般盯着电视机里的户籍警。

“我好像说过决不勉强你做不愿意做的事。”刑官说。

“你记得就好。”

“那么,我只好留下这警察,让他再去陪杨梅说说话了。”

“你敢!”杨铮厉声大喝,“你要是再让那畜生靠近杨梅,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我说过,你也许永远没有找我报仇的机会了,甚至,你的命都操控在我的手中,还谈什么报仇。”刑官戏谑地道,“但是,我不想要你的命,只想要你替我去杀几个人。我答应你,当所有的事情结束,我一定会放了你和杨梅。”

“我凭什么要相信你。”杨铮怒道。

“因为你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

杨铮沉默,胸口起伏不定,显然心中正在做着艰难的抉择。其实,当刑官开口让他杀死那户籍警,他就知道自己必定会按照他的意愿去做。这刑官心思缜密,苦心安排了这一切,根本不给他退路。而且,杨铮还知道,自己其实很想去杀死那个警察。

“那警察现在就在外面的一个房间里,门已经打开。杨梅和那警察的命运,现在都掌握在你手中。”刑官的声音软软的毫无力道,但杨铮却听得心头震颤。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杨梅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痛苦。

所以,他必须杀死那个户籍警。

杨铮没有考虑多长时间,终于慢慢转身,离开了房间。

“我还是不明白,让杨铮去杀人,和我们寻找圣物究竟有什么关系。”巴启盯着监视器中杨铮的背影道。

韩山犹豫了一下,口中慢慢吐出一个人的名字。

——龙阳。

巴启吃了一惊,因为这龙阳不是别人,正是巴族上一代的大巫师。

当年巴融之所以能够成功盗取巴族圣物,龙阳在其中,功不可没。当时看守圣物的两位司神,事后回忆,圣物失窃前几天,部族中只有两个人曾经去过存放圣物的祭堂。

存放圣物的地方,并不在族人生活区域内,平日都由两名职业司神看护。

司神是整个族人中最辛苦的,他们常年守候在祭堂里,与族人接触都很少。所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司神的职位常常由夫妻两人担任,这样,至少他们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彼此也能有个照应。

这一天,祭堂里忽然来了两位客人,他们都是族中德高望重的首领,所以两名司神对他们并没有生出戒心。后来,当两名司神发现圣物丢失,竟然回忆不起来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同时,巴图在整个部族里,也找不到那天去祭堂的两名族人的踪影。

事情已经非常清楚,正是那两名族人盗走了圣物。

两名司神记不起来那天发生了什么事,因为那两名族人中的其中一位,最擅长的便是行巫医,帮助那些魂魄被孤魂野鬼收去的族人喊魂。当然,他也可以摄人心魂,让人迷失本性。

他就是巴族大巫师龙阳。

后来,巴融设计诱杀巴族人,又是这个龙阳,封闭了马南的记忆。马南解开玉器中的密码,重回边陲小城,垂暮的龙阳,恢复了他的记忆,这时马南终于想起,巴融曾经告诉过他那批巴族圣物的下落。

虽然最后证实,那一切不过都是巴融的圈套,但龙阳可以封闭人的记忆,却是事实。

巫师这个词好像离现代人很遥远,但实际上,不仅巴族,现在很多西南地区少数民族都还有巫师存在。他们主要工作有三点,行巫医、招魂祛魔和主持各种祭祀活动。龙阳封闭马南的记忆,如果非要从科学的角度来解释,那只能将它归结为催眠术的一种。

有人把催眠术看成是进入人脑的黑客,高超的催眠师可以改变人脑意识的层次。如果它把你的显意识变成潜意识,那么,在某种程度上,你便遗失了这段记忆。但是,它又并不是真的消失,只是存在你无法感知的潜意识里,在一些特定场合,它们会被唤醒。

韩山这时候提到龙阳,当然有他的用意,巴启也依稀感觉到了一些,但不敢确定:“你是说,龙阳用同样的手法,将圣物的下落留在了杨铮的记忆里?”

“杨铮的情况显然要比马南复杂得多。马南是个正常人,龙阳只是简单地封闭他的记忆。而杨铮却具有双重人格,它是两种自我同时出现在一个身体内,其中一种处于主导地位,另一种处于睡眠状态。这两种自我各自保持着自己的完整性,在一般情况下并不能感觉到彼此的存在。但有些人却属例外,不同的人格之间,可以进行转换,它表现为对另一种人格的否定,认为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杨铮显然就属于这一类人。”

韩山皱眉思索了一下,接着道:“我怀疑龙阳并没有封闭杨铮的记忆,只是他帮助巴融,将圣物的下落,藏在了杨铮另一重人格里。”

虽然已经有些预感,但巴启闻言还是吃了一惊。韩山的想法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仔细想想,却完全具有可行性。龙阳是巴族的大巫师,自然深具常人不及的神通,他能封闭马南的记忆,自然也能唤醒杨铮内心沉睡的另一重人格。巴融将另一重人格主导杨铮的意识时,将圣物的下落告诉了他,然后,龙阳让那重人格再度沉睡。
现在,巴启终于明白韩山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安排杨铮杀人。但是,他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韩山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韩山的回答异常简洁,他又说了一个人的名字。

——罗素云。

这是个巴启从未听过的名字,因而他有些疑惑,但并不开口询问。

边上的韩山叹了口气,说:“罗素云就是杨铮的母亲,她现在还躺在那个小城市的精神病院里。你知道精神病人有很多成天都会胡言乱语,罗素云也是这样。我买通了那医院里的医生,得到了她的诊疗报告,那报告记录了一些她的疯言疯语,其中有一句,引起了我的兴趣。”

巴启盯着韩山看,知道他下面要说的话一定至关重要。

“恶魔守护着宝藏。”韩山重重地道,“这就是罗素云那些疯言疯语中出现频率最高的一句话。”

巴启沉默,现在,他已经知道那恶魔在哪里了——他在杨铮的身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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