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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麦芽★甜甜

[分享] 风的预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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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7 19:58:26 | 显示全部楼层
  莫兰直到吃完早饭,才终于想起高竞反复强调的那个日期的意义。
  728日,也就是729日的前一天。
  根据他们的判断,星光之箭的下一个作案日应该是明天,729日,地点是吴胜路47号野生动物园,时间4点,因为不知道这个4点究竟是在下午还是凌晨,为了守候星光之箭,高竞会在动物园附近蹲守到29日的凌晨,所以他今天很可能彻夜不归。
  莫兰真希望高竞能尽快解决这恼人的案子,这样他们就可以堂堂正正像普通人那样谈恋爱了,她真希望跟他出去约会,认识13年了,居然没一起看过一场电影,也没正儿八经地一起出去旅游过,想想真是不甘心。
  可是这案子还的确不好解决,一边是警察连环杀人案,一边又是真爱俱乐部谜一般的意外死亡事件,彼此牵扯,错综复杂……
  莫兰决定把现有的线索再好好理一理,然后再决定接下去该做什么。
  首先,她得弄清楚,是谁在电台里胡说八道的,是冷杉还是另有其人?这个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难道仅仅是炫耀一次艳遇吗?或者她是想跟陈丽莲过不去?还有,冷小慧是不是就是冷杉?这也是个问题。听高竞的叙述,她觉得很像冷杉,冷杉就是那种病怏怏的美女,很漂亮很温柔,但同时也不是一个很乐于说话的人,有点冷冷的美感。可是,她究竟是不是冷小慧呢?就算是,她又为什么要改名呢?
  如果她跟高竞接触的时候不叫冷杉,那高竞在查阅真爱俱乐部资料的时候,自然不知道冷杉就是他当年的初恋情人,那上面并没有冷杉的照片,……的确不能怪他。莫兰决定忍气再听一遍那段录音。
  其次,她必须弄清楚,在李一亭、程岩和蔡英东死的时候所有相关人的不在场证明。这些相关人包括方凯灵、景云、宋彩琳还有冷杉和杜慧。当然,还有在警察案中,所有女人的不在场证明,她敢肯定一定有一个真爱俱乐部的女人参与了警察谋杀案,其实,这个人是谁,她已经大致猜出了五成,但还需要更确实的证据证明才行,否则无法说服高竞,而且,陈丽莲的钥匙之谜也还没有完全解开。
  另外,她还得去查一下几个目标人物中谁有驾照,以及程岩那枚戒指是什么时候买的。她还准备跟景云联系,让她找找她老公程岩当年的遗物,她想知道那本便笺簿究竟还剩下几张。景云是个爽快人,应该不会拒绝。
  最后,她要给梁永胜打电话,她实在有太多的事需要问他了。
  她拨通了梁永胜的电话。
  “喂?”他的声音听上去很严肃,好像在办公。
  “是我。”
  “我知道。‘暗恋之心’收到了吧?”
  “收到了。”
  “他向你坦白了吗?”他这问题问得她措手不及。
  “你,你也知道?”她结结巴巴地问道,心想一定是高洁说的。
  “我有什么不知道的?你原谅他了吗?”
  “嗯,也谈不上原谅不原谅,他这么做也是可以理解的。”她大方地说,心想我何止原谅了他,简直就是给了他个大奖励,接着,她忽然又想从梁永胜那里对对答案,“你知道些什么,说说看。”
  “有个卖台灯的女人跟他住了两个月。”他简短地说。
  “还有呢?”
  “那女人对他很有兴趣,总是想跟他住在一间房,后来又生了病,是高洁照顾了她。放心吧,你的高竞并没有跟她形同夫妻,他大部分时候都在工作,后半阶段回来得很少,基本上都是高洁在照看她,他自己去出差了。”梁永胜的口吻好像一个说书先生。
  “那高洁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她说,高竞叫她小慧,但那女人有一次却对她说,冷小慧是她以前的名字,她后来改名叫冷杉了。这女人还一直在打听高竞有没有心上人呢,还问那台灯是送给谁的,是不是他的心上人的。高洁说不是,只是送给个普通朋友。”
  高洁的嘴可不是一般的紧,莫兰想,不过她似乎没必要什么都瞒着哥哥吧,至少应该把冷小慧就是冷杉的事告诉他才对。
  “她为什么要改名?”莫兰问道。
  “据她说,改名是为了纪念初恋,她说很多年前她跟高竞第一约会就是在一棵水杉树下。”梁永胜说完这句就忍不住呵呵笑起来。
  “你笑什么,她对他可真痴情。”莫兰感叹道。
  “这种话你也信?如果她真的对他那么痴情,痴情到要为他改名的地步,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来找他?要找高竞我想并不很难吧。他们不是有共同的朋友的吗?冷杉就是高竞的朋友介绍的。”梁永胜道。
  莫兰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那你认为她为什么要改名?”
  “改名的原因无非是两个,一是她认为冷小慧这名字给她帶来霉运,她想换换运气,二是她想远离她以前的生活圈子。我认为这女人这么对高洁说无非只是想套住高竞罢了,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可是,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你家高洁没有告诉她哥哥呢?”
  梁永胜一时语塞。
  “我不知道,她可能觉得既然这女人走了,也就没必要再跟高竞提了吧。高竞显然不希望她再提那女人的事。”过了一会儿,他才说。
  “这么重要的情况,她居然……”莫兰叹了口气,为高洁的沉默再次耽误案情侦破而恼火,“她真应该调到保密局去工作。”
  “私家侦探的资料看了吗?”梁永胜笑着转换了话题。
  “嗯,我看了,好像没什么价值,他只调查当年跟踪高竞的那辆车的车主叫李中和,搞建筑的,45岁,1995年连人帶车失踪了,就这么回事。”莫兰觉得资料太简单,不好判断。
  “我承认,的确过于简单”梁永胜似乎在电话那边点了点头,“要不是这个私家侦探失踪了,我也不会留心。”
  “你说那个私家侦探最后还在电话里笑嘻嘻的?”
  “对,好像是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梁永胜停了一下,才说,“比如偷情。”
   莫兰皱皱眉头,男人觉得有趣的事难道都那么恶心?
  “你有没有把目送秋波的事告诉过别人?”她问道。
  “你问这干吗?”他反问道。
  他这么问,八成就是说出去过了,莫兰想。
  “你到底跟谁说了?!”她气呼呼地质问道。
  “男人之间的谈话有时候是需要润滑剂的。你懂不懂?”他辩解道。
  “什么润滑剂,我现在只想知道,你说给谁听过。”
  梁永胜沉默片刻。
  “我只跟两个人说过。”
  “谁?”
  “一个是戴文,一个就是高竞。”
  一听到高竞的名字,莫兰立刻火冒三丈。
  “你的嘴怎么这么贱!你跟我的事干吗要说给他听?干吗要说?”她怒气冲冲地质问他。
  “他从来没提起过吗?不错,是个男人。”梁永胜在那边似乎点了点头,“当时我自然是为了刺激他,想叫他离你远点。可是我以后不会再跟他说这些了。”
  “哦,你终于知道这有多无耻了吗?”
  “那倒不是,我是怕他反过来刺激我,很明显,现在他的素材正在积累中。”梁永胜在那边哈哈笑起来。
  “够了,他才不会像你那么无聊呢。”她气冲冲地挂了电话。
  这个梁永胜,真是个碎嘴!他怎么什么都说得出口。

  接着,她再打了个电话给景云,她拨通了景云的手机。
  “景云,我刚刚从公安局那边了解到,你老公的遗物中有本便笺簿。”接通电话后,她开门见山地说。
  “你还去过公安局了?”景云似乎有点惊讶。
  “我的文章里要补一些死亡纪录的纪实描述,所以就找当律师的前夫通了路子,好不容易才搞到一些消息,不过,也只是些最粗浅的记录,没办法,公家的地方就是这样。我只记得你老公的遗物里有一本便笺簿,是吗,我想确认一下。”她说。
  “有的。怎么啦?”
  “公安给我的资料是复印件,上面有句很重要的话我看得不太清楚,我给你读一下,咱们核对一遍,要不然我写出去出了错,挺麻烦的,我在公安那边找不到可以跟我核对的人。他们给我打官腔呢。”莫兰抱怨道。
  “好,你等一下,我去找找看,电话别挂。”景云说着就走开了。
  大约过了5分钟,景云的声音又回到了电话那头。
  “你说吧。”景云道。
  “听着,”莫兰装模做样地说起来,“黑色硬簿面,蓝色纸页,残缺不全,剩12张,关键是我下面说的,便笺最上页有少量字迹压痕,经分析发现,上面的语句是,今晚12点见面,该信息已经留档。是这样吗?”
  电话那头传来翻纸页的声音。
  “黑色封面对的,蓝色纸页也没错,不过上面没有什么压痕,最上页也肯定没什么字迹,大概时间太久了,我是看不出来了。”
  “看不出来这不要紧,只要拿着便笺簿到公安局的刑侦实验室测试一下就行了,只要曾经有过,就一定能显出来。”
  “哦,是吗?那你要不要拿去检测?”
  “那倒不必了。对了,剩下的张数有出入吗?”
  “我这里剩下8张,等一等,我再数一遍,我对数字不太敏感。”
  过了一会儿,景云终于用确定无疑的口吻说:“是8张。”接着她又补充了一句:“你说的什么今晚12点见面的字迹压痕肯定没有,最上页什么都没有,你可以自己来看。”
  果然是剩下8张。莫兰想。
  也许……也许……他们之间也有盲点?
  这个念头让莫兰心中一阵兴奋。

陈远哲低头盯着桌面,修得整整齐齐的鬓角边慢慢滴下汗来。高竞已经审问了他有三个小时了,他至今说不清两件案子中的特殊标志和具体犯罪手法。高竞最后问他,王双石的眼睛是从何处得来的,他又缄口不言。
  “陈远哲,我希望你如实说出证物的来源,这东西你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高竞疲惫地捏了捏他两个眼睛之间的鼻梁处。
  “我忘了。”陈远哲道。
  “戴文今天已经出去了。但是我们仍然限定了他的自由。”高竞想看看他的反应,果然他这话一说,陈远哲马上抬起了头。
  “我早就说过,他不是罪犯,他是被我害了,是我把那东西放在那里的。”
  “什么东西?”
  “那支折断的箭呗。”陈远哲冷笑道,转而又问,“关于我的不在场证明,你应该调查过了吧。我说得没错吧,我的确没有不在场证明。”
  “你说的对。”面对这个一心想成为连环杀人狂的钢琴王子,高竞只觉得无比疲倦。
  “昨晚没睡好?你看上去很累噢。”陈远哲盯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笑着地赞叹道,“不过,还是很帅!”
  高竞不露痕迹地笑了笑,继续问道:
  “你知道吴坚在哪里吗?”
  自从戴文被扣留后,吴坚至今没有露过面,但是跟踪他的手机,却发现他仍在本市活动。
  “我怎么会知道?他向来跟我合不来。”陈远哲注视着他的脸,眼神迷离。
  “你知道他除了青山路的住处外,还有别的住处吗?”高竞用一只手撑着脑袋问道。
  陈远哲并没有马上回答,只是一直注视着他的脸,好像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他似乎才把自己从某种想法中拉回来。他歪着头,忽然露出顽皮的表情。
  “戴文真的被放了吗?能让他来看看我吗?”他问道。
  怎么?你要确认他在外面,才肯说实话吗?高竞禁不住皱了皱眉。
  “不行,我不会让你见他的。”
  陈远哲很妩媚地瞄了他一眼,格格笑起来:
  “好,你不让我见,我不见就是了。”
  “我刚刚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吴坚到底有没有别的住处?”
  “我只知道,他在青山路后面的一条街,好像叫梨花路的,在那里他有间小屋,地址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楼下有个名叫云丝的发廊,有几次他就在那里下的车。不过,我只看到他下车进了发廊旁边的一条小楼梯,其他的我可不知道。”陈远哲耸了耸肩,随后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轻声说,“哥,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笑呢。真让人想弹琴了。”
  接着他的手指忽然不由自主地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起来,动作十分优美。
  “如果你肯尽快把事情说清楚,让我省省心,我会经常对你笑的。小哲。”高竞没料到自己会这么叫他,但是自从看了陈远哲的背景资料后,他就对这个钢琴王子心生同情,再说,谁叫他今天心情好呢。
  可是,他这声小哲却反而让陈远哲脸色突变。后者似乎被吓着了,他脸色煞白地盯着高竞足有10秒钟才开口。
  “你的心情,可真好啊。”陈远哲的口吻忽然变得极为冷淡,随后他头一歪,问道,“戴文真的走了吗?”
  “我的确放了他,你不信也没办法。”高竞的心情的确很好,他再次朝陈远哲笑了笑,随后站起来,转身走了出去。
  今天对高竞来说至关重要,因为他跟莫兰都判断729日的凌晨或是下午四点在吴胜路47号野生动物园可能会发生案子,他准备今天帶队直接到现场去蹲守。
  在这之前,他的属下已经向他报告了程国仁和王双石的基本情况,让他感到兴奋的是,原来这两位刑警果然跟真爱俱乐部的死亡事件有关。程国仁当年曾经负责调查过陈丽莲一案,是最先到达现场的刑警之一,王双石则曾经调查过张键林劫杀案,根据这两条线索,高竞很快就找到了今天晚上在动物园可能被杀的目标刑警,章志,43岁的派出所民警,他曾经参与调查过李一亭在动物园的老虎袭击案。
  不知道这次凶手是以什么手法将章志骗到现场,高竞琢磨着。
  他们已经私下通知了章志,要他密切合作。
  他看了看腕上的手表,下午3点,他决定帶着王义先去吴坚在梨花街的住处探个究竟。
  
  
  在车上,高竞先跟余男通了一个电话。
  “余博士,你大概什么时候有空?”高竞急于想了解萧展的情况。
  “对不起,我们这个会要到明天才能结束,我们明天见吧。”余男本来答应会尽快回来帮他找资料,但不料他的会因为突然来了重要人物而临时延长了时间。
  高竞想了想,觉得明天可能会有突破性进展,而今天他又的确太忙,所以也许明天见面反而更为明智,于是他爽快地说:“好吧,我明天跟你联系。”
  余男刚挂了电话,莫兰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一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他马上就有种脸红心跳的感觉,尤其是今天。
  “嘿,高竞。”莫兰在对面叫他。
  “我在。”因为旁边有人,他尽量以平静的口吻答道。
  “上次让你查的事,你查过了吗?”
  “你是说李一亭出事那天的司机和李一亭案的警察?”
  “是啊。”
  “已经查过了,司机是个临时工,出事后两个星期就辞职了,当时留下的个人资料已经都处理了,当时负责招聘的人也辞职了,所以不知道司机的具体情况,还得进一步调查。至于那个警察,我现在不方便说。”
  “我知道了,他就是下一个目标。对吧?”她立刻说。
  “嗯。”他含糊地答应了一声。
  “告诉你一件事,你的台灯情人现在的名字就叫冷杉,她是真爱俱乐部的第一个死者张键林的妻子。”她很平静地说。
  “是吗?”他十分惊讶,在真爱俱乐部的资料里他见过这个名字,但从来没想到她就是当年的冷小慧,真有点意外。
  “我见过她,确实长得漂亮,你艳福不浅呢!”她笑嘻嘻地讥讽道。
  “她一般啦。有时候要比较才知道。”他有些尴尬。
  “得了吧,你。”这话似乎让她很满意,“好,你忙吧。”
  她一边笑一边挂了电话。
  挂上电话后,高竞就觉得有些奇怪,冷小慧干吗要改名字?其实,说到底他对这个女人的了解很少。当年他们谈恋爱的时候,他只知道她是个年轻漂亮又温柔的女孩子,独生女儿,父母都在工矿企业工作,母亲是当财务的,似乎很势利精明,当年她跟自己分手的原因就是她母亲给她介绍了一个有钱有势的男朋友。可是,她为什么要改名呢,难道是想告别以前的人生吗?他决定要查一查这件事。
  他正在思索的时候,梨花街已经近在眼前。
  这是一条小街,他们很快就找到了陈远哲说的那家发廊,云丝。这是一家不足10平方的小发廊,发廊老板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外地女人,顶着一头黄发,神情倦怠,衣着暴露,站在自家小店门口,不太友好地斜睨着高竞和王义。
  他们从发廊旁边的小楼梯走上去来到二楼的小屋门口,敲了敲门,没有回应,再敲了敲门,仍然没有人来开。
  “头儿,可能屋里没人。”王义说。
  “你下去问问楼下那个女人,给她看看吴坚的照片。”高竞吩咐道。
  王义噔噔噔下了楼。
  他独自站在小屋门口,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插进了锁孔,这把钥匙是他在吴坚的另一个住处青山街小屋的门垫下面找到的,他当时很意外,那把钥匙居然无法打开青山街住处的房门,他当时就估计吴坚可能另有住处,于是便找人另打了一把一模一样的,这次正好用它来试试。
  钥匙插入锁孔,果然吧嗒一声转开了锁。
  他心里一阵兴奋,但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紧张。
  他拔出枪小心翼翼地摸进了房间。

 屋子很小,只有一间,大约10平方左右,跟楼下的发廊面积差不多大,里面摆设极其简单,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床和一张人椅子,其它什么都没有,房间里也没有日常用品,看上去不像是平时有人居住的样子。
  高竞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发现所有抽屉都是空的。
  看来吴坚平时根本不住在这里,要不就是,他提前搬走了。
  这时候,门口传来蹬蹬蹬踩楼梯的声音,是王义。
  “头,我已经问过了,她说,吴坚今天中午12点左右拿着行李出去了。听吴坚说,他好像是出去旅游了。我给她看了照片,她确认那是吴坚本人。”王义很确定地说
凌晨三点40分,莫兰怎么都睡不着,她很想打个电话给高竞,问问他现在在干吗,可又怕影响他的工作,她知道现在正是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她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去打扰他,她在心里默默祈祷,今天晚上他能顺利地这位神秘的星光之箭捉拿归案。
  这时候她忽然想到,为什么最近这段时间星光之箭都没打来电话呢?难道是因为被抓起来了?还是因为要让警方产生这种错觉才故意没打来电话?
  反正也睡不着,莫兰决定给这位敌人打个电话,上次通话时,她已经记下了对方的神州行号码。她想到抽屉里还有个从来不用的小灵通,这会儿拿它来派用场。
  如果这位敌人今天在野生动物园展开他的杀戮计划,那么很有可能这个手机没人接,或处于关机状态。不管怎么样,试试看再说!她想着毫不犹豫地便拨通了对方的手机。
  有趣,电话没有关机,铃声响了好几遍,竟然有人来接了。
  “喂?”对方是个女人,声音很陌生,显然是作了处理。
  “喂?”莫兰应道,心里琢磨着,难道今天是星光一个人在外行动?
  “是谁?”对方问。
  “我呀。”
  “你是谁?”对方的声音像钢丝一般绷得紧紧的。
  “高竞的女朋友。”莫兰坦率地说。
  “有事吗?”
  “你是星光之箭的女搭档吗?”莫兰开门见山地问道。
  对方没有回答,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
  “你想怎么样?”
  “你们是恋人吗?”莫兰再度试探道。
  “当然。”对方犹豫了一下才回答。
  “这么说,你并不能肯定他爱你。”莫兰马上接口道。
  
  
  警方的人已经分布在野生动物园的各个出口,而高竞自己则守候在动物园正门对面的一家小杂货店内。几个小时前,高竞得到消息,章志在晚上8点左右接到一个陌生人的电话,对方称要向他提供几年前李一亭案件的重要证据,两人约好在野生动物园正门口见面,时间就定在凌晨4点。
  听到这个消息后,高竞心里一阵兴奋,果然不出所料,星光之箭终于还是行动了,而且时间、地点都跟他们之前的判断分毫不差。这么说来,星光之箭很可能就是用这个方法把公平巷的被害人王双石骗到现场的。自称可以帮助警方在现场寻找有价值的证据,这对负责办案的警察来说,的确是个不错的诱饵。
  他看了看表,现在是凌晨345分,估计章志就快到了。
  趁还有一点时间,高竞决定把思路再理了一下。很明显,凶手把章志骗到野生动物园门口,就是为了杀他,之所以双方没有约在真正的出事地点老虎区,一是因为野生动物园晚上不开门,二是因为凶手也怕老虎,那就说明,莫兰的判断是正确的,当年杀害李一亭的人,不是动物园的内部人员,不是在老虎区活动的饲养员,而是那名开车的司机,实际上,也只有他才有机会。
  再来想一想,如果要杀害章志的话,星光之箭会采用什么方法?是射箭、捅刀子还是枪击?一般来说,按照星光之箭的作案惯例,他会选择射箭。射箭有多个好处,一是不用近距离接触,这可以减少他自身的危险性,二,射箭符合他的一贯作风,用莫兰的话说,这是一种文艺表现形式,很浪漫,很有情调。再则,即便假设今天的行凶者并非真正的星光之箭,他也一定会用射箭的方式来进行谋杀,因为他要让警方以为这就是星光之箭所为。所以,作案方式,一定是射箭。
  可问题是,凶手会在什么地方伏击被害人章志呢?野生动物园地处偏僻,周围一带多是平房和小店,没有民居。高竞肯定,凶手不可能躲在某个小店或平房内,因为早在28号下午,动物园附近的整个区域就已经处在警方的严密布控下了,如果有可疑人物跟小店店主接触,警方早就会将其纳入视线,但结果是并没有出现这样的人。
  其次,凶手也不可能藏匿在动物园正门内的某个隐蔽处。因为动物园也在警方的控制下,28号下午,警方对动物园的每个角落(包括笼舍)进行了彻底搜查和情场,直到确认动物园内没有可疑人物才将其封锁,在那之后,如果凶手一旦潜入动物园,那么立刻就会被抓,但事实上,警方也没有发现这样的人。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凶手直接到动物园门口跟章志见面并杀死他。高竞认为,凶手不太可能采用步行,因为这不方便他作案后逃匿,而且,高竞一向认为星光之箭是会开车的。所以,他认为凶手最有可能采用的杀人方式是,开车路过野生动物园门口的时候,以打招呼的形式骗章志走近,然后趁机向其射击。
  由于之前,他跟莫兰都判断凶手是两个人,所以他觉得还可以通过车速和射箭的时间点来判断车内究竟有几个凶犯。换句话说,如果车子停下,凶手射箭,就表明车内只有一个凶犯,因为他必须停下车才能射箭。反之,如果一边开车,一边射箭,那就说明,两名凶犯通通在车里,这样也证实了他跟莫兰的猜想,凶手的确是两个人。只不过,现在他还不清楚,两名罪犯是都会开车,还是只有一个会开。
  不知道今天会有几名凶手登场。高竞想到这里,不禁又看了一下表。
  350分了。
  他看见动物园门口,一个穿警服的身影渐渐清晰,章志早到了,他想。
  这时候,高竞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真的让章志去当靶子?这可是星光之箭针对他做的案子!
  凶手的车还没到。
  高竞考虑了几秒钟后,便果断地让下属打了个电话给章志。
  没过多久,章志穿过马路,迅速走进正在营业中的小杂货店的里屋。已经穿好防弹衣的高竞跟其换了衣服。章志跟高竞的身材差不多高,只是略微胖了一些。所以章志的警服穿在高竞身上显得略有点大。

“高竞在哪里?”对方并没有理会莫兰她男朋友的猜想,而是问了这个问题。
  “他在我身边睡着了。”莫兰道,心想,今天你不出去行动吗?为什么?,“你在哪里?”她觉得电话那头忽然有了杂音,但刚刚却很安静,很明显,她在不断改变自己的位置,也许她刚刚在屋里,现在却走到了户外。
  “我在外面。”她果然这么说。
  “你们今晚又要做大事了吗?”
  “对。”女人很确定地说。
  “为什么是今天?”
  “你的高竞没猜出答案吗?”
  “好像没有。”莫兰假装惭愧地说。
  “哇哈哈,他真笨!”对方忽然得意地笑了起来,“我那位说得没错,警察都是笨蛋!高竞是最笨的那个!”
  这话实在太刺耳了。莫兰只觉得气往上涌。她最讨厌听到有人说高竞的坏话,尤其是随意侮辱高竞的智力,这更是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的事。贱人!她心里骂道。好吧,我倒要看看你有多聪明,刹那间,她的脑子里立刻产生了一个报复性的念头。看我怎么离间你们两个!她恨恨地想。
  “看来你那位的确要比我的高竞聪明100倍啊。”莫兰道。
  “那还用说?”
  “不过,同样是女人,我不得不提醒你,找太聪明的男人对我们女人来说,可不是件好事。因为你根本无法控制他,难道你可以肯定,你能完全掌握他心里的想法吗?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盯着高竞吗?你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吗?你知道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吗?告诉你你都难以想象。”莫兰冷冷地说着,立刻挂了电话。
  莫兰很明白,在适当的时候挂了电话,可以吊足对方的胃口。而且,她可以肯定,两位男女凶手之间是有盲点地带的,也就是说,他们都有一些事瞒着对方,这一点从现有的证据就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趁这个空,她的脑子里忽然又冒出了一个主意,既然她在外面,那么现在就让我来测测你们的不在场证明吧。她拿起家里的电话,开始陆续给方凯灵、景云、冷杉、杜慧、宋彩琳打电话。她觉得在真爱俱乐部和警察谋杀案中,很明显这个女搭档是跟真爱俱乐部有关的人,而且这个女人还必须很了解几名死者,所以女搭档的人选最有可能的就是她们中的一个。在她打电话的时候,她听到小灵通在旁边响了好几下,她故意不接。让你好好急一急吧,她心里道。
  她打了一圈电话,果然不出所料,只有她不在,只有她不在,凌晨4点,跟我说你在外面的女人只有你。哈哈。莫兰心里一阵兴奋。
  这下她更知道该跟这个女人说什么了。
  果然过了两分钟,她的小灵通又响了。

“喂。”对面那女人在叫她,“你为什么突然挂了电话?又不接电话?”
  “因为我不想吵醒他,不是跟你说,他在我旁边睡着了吗?他睡着的样子真可爱,我可不忍心把他吵醒。”莫兰娇媚地说着,因为抓到了对方的狐狸尾巴,她现在心情很好,她决定好好逗逗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
  “你跟那臭男人之间的事我不想听!”女人很不耐烦,“我只想知道,高竞跟他以前究竟发生过什么!”
  “噢,他没告诉你吗?”莫兰故作惊讶。
  “他当然告诉我了。”
  “那你还问什么?”莫兰反问道。
  对方没有说话。
  “好吧,说给你听也无妨。你那位爱上高竞了,你知道吗?”等了一会儿,莫兰才道。
  “你说什么?!”对方似乎觉得难以置信。
  “我说的事千真万确。你的星光之箭之所以会针对高竞,就是因为高竞不理他。为了见高竞一面,在7年前,他还曾经偷偷潜入高竞的住处,结果不巧,高竞不在,只有他妹妹在那里,他对那小姑娘说了一大堆仰慕高竞的话,还逼迫小姑娘说他哥哥小时候的故事,据说,他还一边听一边哭呢。你那位的感情可真丰富。”莫兰煞有介事地说道。
  “既然如此,高竞怎么会不知道他是谁呢?他只要问问他妹妹不就行了?”对方突然问了一个很尖锐的问题,凶手的女搭档的确不笨。
  “因为那时候,他把小姑娘的脸蒙起来了,所以小姑娘没看见他的长相。”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
  “是7年前的事吗?”她问。
  看来你是在判断7年前你在哪里。如果当时你自己也有恋人,如果当时你自己也有自己的生活,那么很自然你不会怪他。
  果然,她听到对方若无其事地说:
  “那事太久了,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我想他现在应该已经……”说着,说着,对方又犹豫起来,莫兰心里暗笑,就算是凶手,女人也终究还是女人,听到自己喜欢的人原来还想着别人,而且还这么变态,终归是不舒服的,更何况,没准她做一切都是因为她以为他爱她呢,好吧,既然你还不确定,就给她加把力。
  “当然那是7年前的事了,但既然他现在还在纠缠高竞,拼命要致于他死地,同时还老打电话给高竞,这就说明,他依然对我的高竞很在乎,也许……”莫兰停顿了一下。
  “也许什么?”
  “也许他留了那么多线索给高竞,就是想引起高竞的注意,所以我想,这份感情并没有因为时光流逝而改变。对了,他精神正常吗?”
  “废话,他当然精神正常!他是最聪明的人。”女人粗暴地吼了一句。
  “聪明的罪犯通常都懂得如何消灭证据,尽量不让警方把自己逮住,有的罪犯甚至可以几十年让警方束手无策,就好像美国的绿河杀人犯,我相信你的他其实也可以做到这一点,我完全相信,但是他却做了相反的事。他总是处处给警方留下线索,还老打电话给高竞,向他透露点自己的信息,你难道不觉得这很奇怪吗?难道这仅仅是凶犯和警察之间的游戏吗?坦白说,我认为不是。我认为他就是想引起高竞的注意,他对他的感情非同一般,绝对不止仇恨那么简单。”莫兰说着停顿了一下,“这些他没有跟你说过吧。”
  对方没有说话。于是莫兰继续说道:
  “有一次他偷袭高竞,在小巷子里朝高竞发冷枪,把他打伤了,你知道他接下来干了什么吗?”
  “干了什么?”
  “他一边用枪指着高竞,一边用另一只手盖在高竞的眼睛上,就这样在他身边躺了5分钟。”
  莫兰感觉对方好像在话筒那边喘粗气。
  “你知道,他完全可以在那时杀了高竞,如果他真的想杀他的话。”
  对方没有回答,好像在思考她的话。
  “你还可以回去看看他的衣柜,那里面应该有一件蓝色的旧男式衬衫,这是7年前他从高竞家拿走的,我想他会保存良好,还有,”莫兰决定冒险试她一下,“他应该有一张坐在井边的照片,高竞家有张小姑娘坐在井边的照片,那天他跟高竞的妹妹在一起时,看见那张照片,曾经说自己也有那么一张照片。”
  “照片……”对方似乎很惊讶,“原来高竞的妹妹也有一张吗?”
  果然如此。一个人之所以会对陌生的照片产生特别深刻的印象,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也在同一个地方拍过差不多的照片,莫兰之前就曾经这么想过。
  “衣服的事我也没说错吧。”
  “他常穿着那衣服睡觉。”对方沉闷地说,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用压抑的声音说,“你说得很对,那件衣服保存的非常好。”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莫兰想,今天晚上女搭档一定无法入眠,一方面是因为她无意中得知她的情人原来对她隐瞒了那么多事,另一方面,她很可能会认为自己受骗上当了,也许她参与谋杀全是为了他,她可能会认为自己被利用了,因为这个她会不会跟星光之箭产生冲突呢?
  高竞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如果高竞今天逮到了星光之箭,这位女搭档下一步会怎么做呢?会不会向警方提供证据?还是立刻逃跑?或者是按兵不动?莫兰不安地琢磨着,不知道自己的这个离间计会造成什么结果。
  不知道高竞知道她做的事会有什么反应?她想了想,决定不告诉他。

 高竞再次低头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正好是4点,凶手还没有来。会不会是突然改变了计划?还是他发现了什么?高竞正不安地想着,一边紧张地在心里盘算如果凶手爽约,下一步该怎么办,这时候,他忽然看见一辆黑色桑塔纳从左边飞快地开来,猛然停在了他前面大约10米远的距离。
  他的心咯噔一下,难道是星光之箭来了?
  他看见车窗慢慢摇下,车内黑漆漆的一片,车内的人并没有下车,高竞想,这个人可能是在为射击作准备。他倒不担心自身的安全,因为他知道附近都是自己人,只要他一发枪,所有人都会包围过来,只要这个人一动手必然是插翅难飞。但是,如果这个人按兵不动的话,他们倒反而难办了,因为不能动手抓他,因为谁也不知道这辆车是否只是凶手的障眼法,真正的凶手是否躲在附近观察,如果警察轻举妄动的话,很容易因为暴露而影响整个计划。高竞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黑洞洞的车窗,四周鸦雀无声,现在是凌晨四点,在附近行驶的车辆很少,几乎没有行人,星光之箭选择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进行谋杀计划,的确是相当有头脑的。这就是为什么,警察谋杀案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找到目击者的原因。
  高竞现在唯一担心的是,星光之箭如果借着什么设备认出穿着警服的是他的话,会不会突然改变主意?他只听到自己的心脏在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他侧身盯着车窗,手握着枪,等待着对方先动手,忽然,他只听到嗖地一声,一支箭向他飞来,他来不及思考,立刻斜身扑倒在地,同时举枪向车内射击,当第二支箭向他射来时,他已经向车内连发了三枪,他只听到那里面传来一阵低低的惨叫,随后,一连串车轮摩擦地面的尖利声音在四周响起,无数车灯朝黑色桑塔纳射来,不一会儿,这辆凶手的车就被团团包围住了。几十名荷枪实弹的警察一时间出现在动物园门口,他们通通举枪对准黑色桑塔纳的车窗。
  高竞只受了轻伤,他避开第一支箭的时候,箭头擦破了他的肩膀,而第二支箭根本没射中他,但这点小伤对他来说实在是算不了什么。他利索地从地上爬起来,跟两名警察一起慢慢靠近黑色桑塔纳,一名警察用手电筒往里面一照,漆黑的车内立刻被照亮了,他们发现一个满脸是血的人斜靠在驾驶座旁边的车窗上一动不动。
  “头儿,他好像已经死了。”下属对高竞说。
  看这人的情形,高竞也觉得这人很可能已经被他刚才的三枪打死了,但是他知道星光之箭非常狡猾,所以万事还得小心。
  一名警察打开嫌疑犯靠着的右边车门,这个人立刻就倒了下来。由于死者的脸部中了一枪,所以暂时无法认出这是谁,但高竞注意到这人的耳朵有一个特别小,他的心头一震,难道是路辉?这么久以来怎么把他忘了?难道他才是星光之箭?
  这可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车内并没有其他人,驾驶室座上有一个弓弩自动发射器和一个小型弓箭,另外,他的口袋里还有一张纸条,内容居然是邓丽君的歌词,“送你送到小村外,有句话,路边的野花不能采”。
  高竞想起莫兰对这些歌词的判断,“歌词的意义只是幌子而已,关键是字数,它们可以代表英文字母表内的序号。”他数了数,一共是18个字,他决定把这事告诉莫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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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7 19:59:18 | 显示全部楼层
 28.博士来访
  
  中午12点刚过,莫兰正在厨房里给自己做午饭,只见高竞晃着身子走了进来。
  “嘿,我回来了。”他的口吻就好像是这个家的男主人。
  “昨晚怎么样?”莫兰看他一脸倦怠,毫无疑问,又是一夜没睡。
  “我们抓到他了,可惜让我当场打死了。”高竞坐在厨房的椅子上,颇为得意地叙述着,“我穿了目标人的警服站在那里,他朝我射箭的时候,我就朝他开枪,可惜车里太黑,我朝里面发了三枪,没想到居然把他打死了。”
  莫兰回头白了他一眼,心想你又把自己当英雄,去代人受死了,真是蠢蛋一个!
  “你是不是又受伤了?!”她心烦地问道。
  “嗯。”他好含糊地应了一声。
  “在哪儿啊?”她放下手里的活,洗干净手,转身问他,心里有点生气,“知道吗?你应该找个护士当女朋友!”
  他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她利索地解开他的衣服看了看他的伤口,原来是被锐器擦上了一块皮,出过一点血,不过已经干了。
  “要不要给你涂点药膏?”她一边替他把衣服扣好,一边问道。
  “不用了。”高竞对受伤的事一点都不在意,“你怎么也不问问我,那人是谁?”
  “是谁?”莫兰的兴趣一下子就被吊了起来。
  “是路辉。”他道,口吻里没有一点兴奋。
  “怎么啦?你觉得有问题?”
  “我不知道。我觉得不像。我没办法想象一直是这个人在给我打电话,还说什么爱的罪之类的屁话,我真的没办法想象,太恶心,太恶心了。”高竞眼神呆滞地摇了摇头。
  “那你希望什么样的人跟你打那样的电话呢?我说,那个路辉是不是长得很丑啊?”莫兰笑着问道。
  “我就是觉得恶心!”高竞愤愤不平地说,“而且他是今年64日出狱的,他不可能参与绑架程国仁,程国仁是在今年五月被绑架的。如果他真的是星光之箭的话,那么就说明,他肯定还有一个帮凶,但这个帮凶我们还没抓到,也许入狱只是一个幌子。谁知道,现在大家好像都很开心,只有我,心里觉得不舒服。”
  他疲倦地摇了摇头,随后站起身抱住她的腰,脸蹭着她的脸,轻声道:“大美人,我们结婚好吗?”
  这个大转弯让莫兰吃了一惊,她没作声。
  “我们结婚吧。”他又说了一遍。
  “那也太快了吧。”莫兰抬头看了他一眼。
  “不结婚,我怎么跟你堂堂正正地住在一起啊?我可不想一直当你的邻居。明天就去登记怎么样?大不了,我们的仪式以后再办好了。”他表情严肃地看着她。
  “这也太急了吧,你得让我考虑考虑。”莫兰见他沉下脸来,便笑着问道,“等你的案子结束了,我们就去旅游吧,你应该有假期的,不是吗?”
  “那我得申请,我已经好多年没休过假了。”她的提议没有让他的情绪好起来。
  “那你以前的假期都浪费啦?”
  “我一个人,休假又没事干,再说假期不用好像可以换钱,我都换钱了。”他诚实地说着,又拉拉她的头发恳求道,“我们结婚吧。到时候我可以去请婚假,没人可以拦我。”
  “难道不结婚,就不能请假了吗?”莫兰惊讶地问道。
  “人家只有请婚假,哪有请假陪女朋友出去玩的?”
  她没吱声。他看了她一会儿。
  “算了。”他放开了她。
  “你不吃午饭了吗?”她问道。
  “我吃过了。”他心情不好。
  他走到客厅里,和衣躺到沙发上,看着她端出一碗面来。
  “那我就自己吃了,你好好睡。”莫兰不理他,自顾自把那碗她精心烹制的青菜蘑菇鸭汤面端到餐桌上来,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哪知她才吃了没两口,原来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他突然从沙发上跳起来,走到她身边,一把抢过了她的面碗。
  “吃这么大碗面你会发胖的。还是我来帮你解决吧。”他蛮横地说了一句,便呼哧呼哧热气腾腾地吃了起来。
  “你不是吃过午饭了吗?”莫兰惊讶地望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
  “我连早饭都没吃。”他一边吃一边回答。
  “你想绝食啊?”她用餐巾纸替他擦去嘴角快滴下来的汤汁。
  “我很忙,我哪像你那么空?我一直在处理事情。”他表情严肃地回答道,“好不容易到中午,事情终于告了一个段落,我就回来了,哪有功夫吃饭。对了,今天我不用去了,这可是我难得的休假,我得好好睡它一觉!你陪我吗?”
  说到最后一句,他忽然眼眸朝她一转。
  “你还是好好休息吧。眼圈都黑了。”她笑着说。
  “你不想跟我结婚?是因为我穷还是因为我那天表现不好?”他忽然冷冰冰地盯着她问道。
  他的话让她措手不及,他都想哪儿去了?
  “既然如此,那天你为什么不拒绝我?为什么要让我上瘾之后,你才拒绝我?你还说我是未成年人!”他似乎很生气。
  她蓦然发现只要是他心情不好,就会把所有的事都一古脑儿地往坏处想。她知道如果现在她不给他句话,他就会沿着这条路一直胡思乱想下去,于是她站起身走到他身后,搂住他的脖子,轻轻摇了他两下。
  “发什么脾气呀,结婚是大事,总要等我爸妈回来再说吧。而且,谁说你表现差啦?我说你未成年,是想夸你精力充沛,你真是听不懂别人的话。”她觉得自己这么哄他,还真像是在哄个未成年人,都快笑出来了,所以她说完,赶紧放开他走进了厨房。
  她决定再给自己做一份午餐,忽然想起了冰箱里的醉蟹和早上的皮蛋瘦肉粥还有一点没吃完,正当她打开冰箱的时候,她听到他在外面嚷。
  “你今天一点都不可爱,也不美。”他的声音很大,似乎故意要让她听得清清楚楚。

 莫兰没理他,专心做着自己的午饭。
  几分钟后,她端了自己的新午饭坐到餐桌边时,发现他竟然没把面吃完。
  “你今天怎么吃得这么慢?平时你早就吃完了。”她惊讶地问道。
  “我等醉蟹啊。”他笑了起来。
  “现在发现你还真馋。”莫兰笑着掰了一块醉蟹丢给他,心想这家伙转眼情绪又好了,真是个未成年人。
  “嘿,我吃你的醉蟹,是看得起你。”他咽着口水笑道,“对了,我们在路辉的口袋里发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什么路边的野花不能采,我数了数,一共18个字。”
  “真的吗?”莫兰对此很兴奋,她舀了一口粥送入嘴里,“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什么?”
  “李一亭的那件案子,走在李一亭背后袭击他的人不是星光之箭,而是他的搭档。这个人也可能是初次参与这种时间紧迫,现场感很强的谋杀,所以非常紧张,放错了证据,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她根本不知道那些歌词代表什么,也就是说,凶手和搭档之间存在盲点,他们并不是所有的事都告诉对方。线索和证据如此复杂,我看星光之箭也不会有那个耐心一一向他的搭档解释,他肯定是交给她一堆东西,让她完成。凶手的搭档应该是个女的,其实,我已经知道她是谁了。”莫兰朝他眨眨眼睛。
  “是谁?”他很感兴趣。
  她用手指在桌上写下了这个人的姓。
  他非常惊讶。
  “是她?”
  “八九不离十。现在就差不在场证明了。”莫兰笑嘻嘻地瞅着面前的男朋友,“我已经查过驾照档案了,就差当时的口供资料了,乔纳说今天会拿回来给我看,只要相符合,你就可以动手抓人了。这样两个人就都齐了,就可以完成任务了,到时候案子结了,我们就可以出去旅游了,开心吧。”
  高竞笑着点了点头。

虽然听了莫兰的那番话。高竞表面上露出了笑容,但他心里仍觉得不太踏实。他总觉得路辉不是他要找的人,虽然路辉在很多方面符合凶手的特征,但他总觉得吴坚的可能性要比路辉更大,所以,虽然这次伏击行动取得了成功,同事和下属们都一片欢欣鼓鼓,但他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今天上午,他又最后一次提审了陈远哲。虽然经过前一天晚上其他同事的通宵审问,陈远哲仍然铁口承认是自己干的,但到了今天上午,他看上去好像还是有点支持不住了。高竞走进审讯室的时候,陈远哲脸色苍白,形容憔悴,看上去已经精疲力竭,快昏过去了。
  “你再说一遍,王双石的眼睛你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什么时候,具体的地点在哪里?”同样精疲力竭的他,用近乎冷酷的口吻问道。
  他知道这个问题,其他警员已经问了陈远哲有上百遍了,任何人都受不了回答一百遍同样的问题。他只看见陈远哲的头慢慢从桌上抬起来,额上满是汗水。
  他没有立刻回答高竞的提问,只是眼睛里充满了怨恨,好像在说,你为什么跟别人一起折磨我,为什么!
  “快点回答!”高竞疲倦地闭上了眼睛,一边用手指敲敲桌面。
  “我捡的。”过了好一会儿,陈远哲才轻声说。
  捡的?高竞立刻来了精神,这可是听了100遍陈词滥调之后的新答案。看来强大的审讯攻势最后还是摧毁了他的意志,今天的陈远哲连调侃他的力气都没有了,高竞望着他那张大学一年级新生的年轻的脸,不由地心生同情。
  “在哪里捡的?”他口气缓和地问道。
  “在抽屉里,那天我回来就看见它在抽屉里。”
  “在谁的抽屉里?”
  “在我房间的抽屉里。戴文的别墅。”陈远哲望向别处,并眯起了眼睛。
  “什么时候发觉的?”
  “我回来的那天晚上。”
  “那几天你上哪儿去了?”
  “我去野营了。”
  “一个人?去了哪儿?”
  “山里。我向来喜欢一个人。”
  “为什么突然会出去野营?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陈远哲沉默了一会儿。
  “我跟戴文吵了一架。” 他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
  高竞对陈远哲今天的表现相当满意,因为这个臭小子似乎终于停止胡说八道和暧昧的表达方式,终于开始说人话了。想到这里,他都忍不住要给小弟弟倒杯茶了,但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念头。
  “你们为什么吵架?”他问道。
  这个问题好像点到了陈远哲的痛处,他别过头去,不愿意回答。
  “为什么吵架?”他又问了一遍。
  “你问他去!”陈远哲赌气一般说道。
  “出了什么事?”高竞耐着性子问道,“你不说,审问时间就得延长。而且,我也很累了,我也想休息了,你不说,我就让别人来问你了。”
  陈远哲回过头来瞄了他一眼,过了一会儿,才终于开口。
  “他把我药倒了。”陈远哲歪着头望向墙角,随后目光又飘了回来,“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跟他躺在一起。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总是喜欢这样干。他知道我醒着的时候,他不可能成功。”
  陈远哲那张无比俊美的脸上露出羞愤的表情,这还是高竞头一次在陈远哲的脸上见到这种表情。但想想戴文做的事,陈远哲的反应也算正常。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趁早离开他?”高竞问道。
  “他对我很好,在我生病的时候,总是守在我身边。”陈远哲忽然轻轻一笑,“当然,他最喜欢我生病的时候了,只有那个时候,我才没力气跟他闹。”
  高竞没说话。
  陈远哲转过头来扫了他一眼,继续说道:
  “再说,他也不会让我走的。自从他认识我后,他就时时刻刻跟着我,如果他没空,就会让那个路辉盯着我,他还在我的房间装了窃听器和探头,如果被我发现,让我拆了,不久又会在别的地方出现,总之,他就是时时刻刻盯着我。”
  “你姐姐知道他对你做的一切吗?”
  这话好像把陈远哲问住了,他皱起眉头考虑了一会儿才说:
  “我没告诉过她。”
  “那么,戴文对你姐姐怎么样?”
  “很好。”陈远哲冷漠地答道,隔了一会儿,他才幽幽地说,“其实,他们两个都爱我。”
  说到这儿,他笑起来,那灿烂的笑容却如鬼魅般阴森。
  “他们两个关系如何?”
  “姐姐爱他,他也很喜欢姐姐。他说姐姐是一朵玫瑰。你猜他怎么说我?”陈远哲笑着注视着高竞,“他说我是一支箭,正好命中了他的心脏。”
  说完这句,陈远哲好像耗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扑通一声倒在桌上,高竞起初以为他是昏倒了,但他看见陈远哲的睫毛还在颤动,说明他只是在闭目养神。
  “好吧,我再问你一遍,是不是你杀了人?”高竞再次开口问道。
  陈远哲没有回答。
  高竞忍不住又用手敲敲桌面。
  过了好一会儿,陈远哲才开口。
  “不知道!我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分别!我喜欢的人永远都不可能喜欢我,我的亲人都死光了,唯一照顾我的,只有一个我不想跟他有任何关系的男人,我觉得我还不如死了。对,是我杀的,就是我杀的!别再烦了,我好累啊,我好累啊,”陈远哲把脑袋搁在手臂上,紧闭双眼,眼泪不断掉在桌面上,“哥,我知道你把看作怪物,你希望我死,要么你就干脆枪毙我,要么就别再问了,别再折磨我了,求你了,我好累啊……”
  高竞无话可说。
  由于缺乏证据,当天中午,陈远哲被释放了。
  戴文开了奔驰来接他的小朋友。高竞站在窗口望着他们,他看见陈远哲假装没看见那部车故意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戴文立刻从他的奔驰车上下来,急匆匆地追了上去,他很快就走到了陈远哲的前面,两人在马路上说了一会儿话,戴文似乎终于说服了陈远哲,接着,在马路上,戴文猛然将陈远哲拥入怀中,虽然明知道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但在高竞看来,他们的拥抱倒也并没有显得很龌龊,那很像是兄弟之间的感情。随后高竞看见戴文搂着陈远哲的肩膀,把他送上了自己的车。

 高竞在莫兰父母的房间里睡了一下午,直到外面响起门铃声,他才忽然惊醒。他看了一眼枕边的手表,已经晚上720分了,想不到他一睡就是7个小时,这一觉还真是香,现在他觉得自己的精力已经完全恢复了。
  他穿好衣服,开门走了出去,却惊讶地发现余男站在客厅里。
  “嗨!”余男朝他一笑。
  “我……”高竞有些尴尬,因为他只穿了一条背心和一条沙滩裤,而且头发凌乱,一副刚睡醒的样子,他想解释点什么,但余男马上就打断了他。
  “好了,别说了,我对你的私生活不感兴趣。”余男笑着说,“快点去洗个脸,我们好找个地方聊聊。”
  高竞没说话,转身进了盥洗室。
  莫兰为余男倒来了一杯饮料。
  “博士,你们要谈什么?”她好奇地问道。
  “你就是莫兰吧。乔纳经常提起你。”余男笑容可掬地说着,一边上下打量她,“她说你就是马桶上的那个人。”
  “乔纳,她,她可真是个粗人!”莫兰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她是话粗理不粗。”余男注视着她,想到她曾经主动提出要跟高竞比试肺活量,就不禁笑开了花,“我今天来是想跟小高谈谈萧展的事,就是当年被他击毙的那个劫匪。”
  “他叫萧展?”莫兰很感兴趣。
  这时候,房门再次打开,乔纳回来了。
  “喂,你这混球果然溜到我家来了。”乔纳一看见余男马上粗声喝道。
  “还不是为了工作。”余男彬彬有礼地说着向莫兰伸出手,“谢谢美女接待我。”
  莫兰有些意外,但还是跟余男握了手。哪知余男拉了她的手一时竟不肯放。
  “我知道很多关于小高的秘密,我们可以私下聊聊。”他凑近她的耳朵低声说道。
  这时候,高竞正好从盥洗室出来,看见余男正拉着莫兰的手在她耳边窃窃私语,立刻走上来拉开莫兰被握住的那只手紧紧握在自己手心里。
  “喂,你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好不好?”他没好气地对余男说。
  “你的男朋友是个醋坛子,你可要小心,这样的男人以后容易心理变态。”余男朝莫兰吐了吐舌头。
  莫兰笑眯眯地瞥了高竞一眼,没说话。
  “别理他,他就这好色的死德性!”乔纳不满地瞪了余男一眼,转头又对莫兰说,“我还没吃饭呢?有什么吃的?”
  “你自己去厨房看吧。”莫兰道。
  今天吃饭的人可真多,莫兰想,幸好她刚刚趁高竞睡觉的时候准备了一些,本来是想好好慰劳慰劳他的,想不到现在倒成了请客的宴席。
  乔纳一走进厨房,就发出一声惊叹。
  “妈的,你这死丫头!那么丰盛,居然也不打电话叫我回来吃饭!”
  莫兰知道她要大呼小叫,其实她只不过是准备了排骨烧蛋、酸辣白菜、豆芽金针菜、奶油琚蘑菇、青椒肚片、葱油童子鸡、番茄虾仁以及雪菜黄鱼汤,外加两听啤酒而已。她走到厨房去端菜,乔纳突然凑到她耳边问道:“椅子如何?”
  莫兰白了她一眼,没回答。
  乔纳推了她一下。
  “是把电椅。”她没好气地回答道,随后赶紧端着小菜离开了厨房这是非之地,背后却传来乔纳放肆的大笑声。

几分钟后,7菜一汤终于都被端上了桌。
  “听说你们今天已经在现场击毙凶手了,恭喜,恭喜。”落座后,余男首先说。
  “也没什么好恭喜的。”高竞打开了一听啤酒,递给余男,余男摇摇头,指指自己杯子里的白开水,表示自己只喝这个。
  “那我说的东西也可能就对你没用了,你还想听吗?”余男问道。
  “我当然想,快说吧。”高竞道。
  “我也想听。”莫兰一边说,一边夹了个蘑菇放在余男的碗里,“听说你吃素,博士。”
  余男朝莫兰殷勤地一笑。
  “萧展一共跟我们谈过三次,每次大约两小时。”余男吃了一口蘑菇,停下来问莫兰,“是你做的?”
  “是啊。怎么样?还可以吧?”莫兰在津津有味地吃着一个醉蟹的蟹盖子,满盖红红的蟹黄让她心花怒放,这是她平生最爱吃的东西之一,而且幸运的是,桌上没有人跟她抢。
  “很好吃。便宜这小子了。”余男斜了高竞一眼,又问莫兰,“你究竟看上他什么了。”
  “嗯……”莫兰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道,“我喜欢有枪的男人。”
  “噢,谁没有呢?”余男道。
  “啊?这怎么会呢?就算是在外国也不可能啊。”她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你跟她说这些,她不懂的。”乔纳哈哈大笑。
  莫兰仍然一脸疑惑。
  “喂,你别打岔,继续说下去好吗!”高竞有些不高兴地瞪了一眼余男。
  “好吧,我说下去。”余男斜睨了高竞一眼,发现这个老实人的脸有些微微泛红,于是他暂时打消了调侃他的念头,“先说说萧展给我的整体印象,首先他的外形很不错,虽然有点不修边幅,但是脸长得很有棱角,非常英俊。他说话的语调抑扬顿挫,富于感情,他几乎不说粗话,这在低知识层罪犯中也极为少见。虽然看他的经历,他学历不高,但我跟他聊过之后,发现他智商很高,他告诉我,从小他的动手能力就很强,经常能发明一些小东西,他家里的很多小装置都是他自己做的,他没有具体跟我说他究竟发明了些什么,但我记得,他当时要求我们把桌上的一个闹钟拿给他,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我跟郭信两个人都大吃一惊。他闭上眼睛,用几分钟就把那个结构不算简单的闹钟拆成了零件,随后他又用极快的速度迅速把它装回了原样。从头到尾,他都像一个盲人,摸索着干,手指的灵巧程度令人叹为观止。我这还是第一次在心理辅导过程中见识罪犯的现场表演。真是精彩极了!”
  余男的故事把在座三个人的注意力都牢牢地吸引住了。可是,在这当口,他又开始打岔了。
  “莫兰,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几个月前,他跟别的女人约会过。”余男悄声对莫兰说。
  “喂!你想干什么!”高竞着急地吼了一声。
  “噢?”莫兰很感兴趣地瞥了一眼高竞。
  “是人家给他介绍女朋友,不过,他从头到尾都心不在焉,看都懒得看人家一眼,不仅连续三次都把人家的名字叫错,临别时还给人家20块钱打车回去。”余男呵呵笑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高竞气急败坏地瞅着他。
  “算了,莫兰,以后我们单独讨论,他的脾气太坏了。”余男阴阳怪气地说着,却看到莫兰的手按在高竞捏着筷子的手上轻轻划动,后者脸上的怒气顿时烟消云散。
  “好吧,我继续说下去。”余男朝高竞微微一笑,“他对我们说,他其实本来不是暴力犯罪者,他原本只是个小偷,因为他很擅长撬锁,同时扒窃也是他的拿手好戏,他经常在市中心的街道、公共汽车上小偷小摸,从来没被人抓到过,他很懊恼地说,如果不是他认识他命中的克星,他不会沦落到坐牢的地步,也不会违背自己的本性去打人。萧展认为自己从来就不是一个粗暴的人,但是自从认识那个人后,他就时时刻刻会陷入一种想要杀人和打人的狂热冲动中。”
  “他认识的那个人究竟是什么人?”高竞一边吃红烧小排,一边忍不住问道。
  “是个13岁的少年。”余男意味深长地笑着说,“他说第一次碰到那个少年,是在一辆公共汽车上,他偷完东西下了车,那个少年跟踪了他,一直跟到他的家,求他教自己小偷小摸的技术,这少年好像对此非常感兴趣。”
  路辉曾经因为盗窃坐过牢,高竞忽然想到。
  “从那以后,萧展就开始对这少年面授机宜。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教他,但他自己承认,他很喜欢这孩子,因为那孩子好像很‘通人性’,这是他的原话,我觉得很有趣,他为什么会这么说,‘通人性’一般人们是用来形容宠物的,所以我想,他当时的确只是拿那个孩子当宠物。那个孩子经常去找他,有时候也会住在他那里,但是他说,他对那个孩子那时候还没有产生任何非分之想,直到有一天,那个孩子突然把帶他来到一口枯井边,叫他给自己拍一张照。”
  枯井?高竞的脑子里闪过一张照片,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莫兰,她也正好也在看他。两人心照不宣地互相使了个眼色。
  “他问那孩子,为什么偏偏要在这口井边拍照,他觉得那实在不是拍照的好地方,但是在那孩子的要求下,他还是为那个孩子拍了照。拍完后,少年对他说,这是个值得纪念的地方,这下面躺着我杀的第一个人,那是我仇人的儿子,他才5岁,我用你教我的撬锁术进了他的家,趁他父母不在的时候,把他骗到这里,用石头砸昏了他,把他扔了进去。萧展听了这故事,大为惊骇,他爬下井,想看看这孩子说的是不是真的,结果他果真在那里发现一具小孩的尸体,大概死了没多久。”

“这孩子的行径把萧展吓得不轻,他说他当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但那孩子却只是冷冰冰地告诉萧展,我生来就是个坏人,而这个小孩他是死有余辜,谁让他有个专门研制毒药的父亲,说完这句,他提醒萧展尽快帮他照片印出来,随后就走了。萧展说,在那后来的好几天,他一直惴惴不安,担心尸体被发现,但很奇怪,也许是那口枯井的确地处偏僻吧,尸体一直没有被发现。”
  高竞忽然想到了那张叔叔的女儿坐在枯井边的照片。难道就是那口井吗?那口井是在乡下亲戚家屋后的一座小山上,平时那里非常冷寂,很少有人去。死去的小孩还有个那专门研制毒药的父亲?难道那是顾天?高竞心中一阵颤抖。突然产生了一种想立刻回警察局查阅相关资料的冲动。
  “然后呢?”莫兰感兴趣地问道。
  “萧展说,他再次碰见那位少年是在两个星期后了,他说他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喜欢上这个少年的。他觉得自己身不由己地被这少年身上的那股邪恶力量所吸引,他开始产生了想轻薄那孩子的念头,他开始想念他,并总是想见到他,而那个孩子似乎对他也并不反感。那件事后,他们的关系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更为亲密了,他们经常在一起。萧展说,那孩子很喜欢玩刺激的射击游戏,玩法还很多,他提到的一种叫做猎人游戏的我印象比较深。怎么玩呢?他们傍晚进入公园,等到夜深人静后,就由一个人当猎物,另一个当猎人,猎人朝猎物射击,如果猎物被射中,就表示猎人赢了,他们经常互换角色,玩得很开心,当然也时不时会有人受伤,但听得出来,萧展和那少年对此都不在意,他们两个乐在其中。顺便说一句,他们玩的射击方式,就是射箭,如果你不提,我都忘了这个细节了,也许是时间过得太久了吧。”余男叹了口气。
  “快说下去,别打岔。”高竞催促道。
  “萧展说,有段时间他在外地一家生产箭支的工厂打工,他偷了很多箭和弓弩回来,另外他自己也发明了好几个连续弓弩发射器,大概就是为了讨那孩子的欢心吧。”
  高竞现在可以肯定,这孩子一定就是现在的星光之箭,原来他从13岁就开始训练自己成为杀手了。
  “萧展说,他跟那男孩的第一次关系发生在决斗之夜。”余男有滋有味地吃着土豆沙拉继续说道,“那次,他们是在公园里面对面站着,玩一种决斗游戏,说好是箭射出去后,看谁躲得快,结果萧展没有朝少年射箭,少年的箭正好射中了萧展的肩膀上,你猜后面发生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高竞已经猜出后面的大致内容,应该跟吴坚所说的陈远哲桥段很相似,但是他不愿意亲口复述那些细节。
  “那少年奔上去拔走了他身上的箭,接着,他趁这机会脱掉了那少年的衣服,在公园的草丛里强暴了那少年。”余男津津有味地说着。
  这故事的发展出乎高竞的预料,他觉得自己的心被重重地打了一拳,有种钝钝的疼痛。高竞想到了吴坚,毫无疑问,他是把当年萧展和那少年的故事搬到了陈远哲和戴文身上,吴坚的目的究竟何在呢?
  “萧展说从那以后,他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个少年,也是从那以后,他变得越来越粗暴的,之所以会打人致伤就是因为有个男人好像对那少年也有点意思,所以他一怒之下,就把那人打伤了。”
  “妈的,这世界上变态的人太多了。”乔纳一边叹息,一边指指童子鸡,“这个好吃,这个好吃,明天再做一个。”
  “切,两天吃同一个菜,我才不干。”莫兰道。
  “你当心,头,她爱翻花样。”乔纳对高竞说。
   高竞笑着瞄了一眼身边的莫兰,轻声说:“这我太清楚了。”
  “你们别打岔,听博士说下去好不好?”莫兰现在只对余男的故事感兴趣。
   “萧展来作心理辅导的时候,他相当痛苦,一方面他做不了任何事,时时刻刻都在想念那个少年,另一方面,他又非常恨这个少年,他认为如果不是这孩子,他会过上正常男人的生活,他觉得他的整个人生都被毁了。话说回来,那个男孩似乎并不愿意跟他有这层关系,公园里的事发生后,就开始躲着他,但后来他还是抓住了那个孩子,把他帶到自己家再次强暴了他。他说发生关系的时候他很开心,但事后却非常后悔。他觉得伤害了那孩子。他说坐牢最难以忍受的就是无法见到他的小伴侣,那孩子从来没来探视过他,整整三年。而他是因为这孩子坐的牢。”余男往嘴里送了一筷子豆芽,才继续说下去,“他认为那孩子记恨自己曾经强暴过他,所以才会对他不闻不问,于是他就开始自残,其实他主要是为了惩罚自己,他觉得自己应该受惩罚。其实那时候,他已经有点神经错乱的先兆了。”
  “他出狱后,你还见过他吗?”莫兰问道。
  “没有。”余男摇了摇头,“不过,他出狱的那天,我碰见过他,那天我正好到监狱去见一个人,我们说了几句话。他看上去很兴奋,他告诉我,他在出狱的前三天,收到了那个人的信。那人对萧展说,我会在公园湖畔等你,我们再玩一把那个游戏吧,你一定等得不耐烦了,我渴望见到你。可怜的萧展,我看他都快哭了,要说这世界上谁最会吊人的胃口,我看非那个邪恶少年莫属了。三年的漠不关心,转眼变成一朝梦寐以求的肌肤之亲,想想那种爱恨交织的感觉吧,萧展的确逃不掉。所以说,有的人天生就具备随意操控别人的能力,不管他到底是几岁。”
  高竞听完余男的叙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有没有告诉你那少年的名字?”过了一会儿,他终于问道。
  “没有,那少年杀过人,他怎么可能告诉我他的名字,虽然他很痛苦,但他并不糊涂,他知道我们是警方的人,所以他总是刻意回避说出那孩子的特征,他只是说那个孩子极会撒谎,演技一流,至于长相,他漏出过一句,他说,那孩子长得很特别,很美,在我看来,他是最美的人。这是他的原话。”
  等于没说。高竞心想。
  如果一个爱上路辉的人说,我觉得他很美,这也无可厚非,因为谁都知道情人眼里出西施的道理。

午夜两点,莫兰正睡得香,忽然耳边传来一阵手机铃声。她迷迷糊糊地起身,却看见床尾的沙发缝隙里,有个红灯在闪亮。她走过去拿起来一看,原来是星光之箭送给高竞的礼物手机,看来是那天高竞在她房间里倾诉的时候,落在沙发里的。
  不过按理说,星光之箭不应该再打电话来了。
  两种可能,星光之箭如果是路辉的话,那么路辉自然不可能再来电话,而如果不是路辉,是有人故意要嫁祸路辉的话,那凶手就更不应该在路辉死后再打来电话了。难道是女搭档又打来电话了?高竞吃完晚饭就直接回警察局了,要找他接电话根本不可能,莫兰想了一想,便按下了电话上的ok键。
  “喂?高竞在吗?”对面传来一个含糊的声音,听不出男女。
  但莫兰一下子就认出了这声音,这就是上一次跟她在电话里聊天的那个人,星光之箭没有死!
  “他出去了。”莫兰紧张地回答道。
  “你就是上次跟我说话的小女人吗?”
  “你就是星光之箭吗?”莫兰故作轻松地说,“原来路辉果真只是个替死鬼。”
  “是啊,他就是个替死鬼。”星光之箭笑了起来。
  “你花了那么多心思要嫁祸他,为什么现在又主动冒出来?这样不是不打自招吗?”莫兰对此很好奇。
  这个问题让星光这箭沉默了两秒钟。
  “我想跟他做个了结。而且,我觉得好寂寞,我想再跟他玩玩,再吓唬吓唬他,再看看他着慌的样子。”星光之箭推心置腹地说。
  “他不在,很遗憾。”莫兰道。
  “真遗憾。”星光之箭叹了一口气。
  “其实,你不应该打电话来。”
  “为什么?”
  “你打来电话,不就等于告诉他,星光之箭仍然活着吗?你这么做对你自己有什么好处?”莫兰觉得这凶手简直不可理喻。
  “噢,我已经厌倦了站在他身后。这一次,我想要来个面对面。再说,我喜欢刺激,越危险的东西就越吸引我。”星光之箭好像在玩味自己说的话。
  “你想传什么话给他吗?”
  “一周之内,我会干掉他。”星光之箭平静地说,“这两天我要先休息休息,好好想一想。要想的事情可真多。”
  那冷若冰霜,若无其事又理所当然的口吻让莫兰心里发毛,因为紧张和害怕,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盯着他不放?”过了一会儿,莫兰说,“你要知道,当年他做的一切只是奉命行事。他只是个枪手,你应该去找那个下命令的人才对。那天是他第一次开枪杀人,他自己也非常难过。难道你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毫无感觉吗?”
  星光之箭思索了一会儿才回答:
  “我第一次杀人,我觉得天很黑,只听到自己的呼吸。但是我的心情很平静,因为我知道那个人该死。人跟人是不一样的,宝贝。”他说着话锋一转,“这么说他已经查到萧展了?”
  “是的。”
  “已经查到萧展了吗?已经查到他了吗?”他格格笑了几声,忽然停住,用很认真的口吻问道,“那么他有没有记起我?”
  “记起你?”莫兰很疑惑。
  “我第一见到他,就是在萧展死的那天。我一直跟着他,我认得出他的身形,当时我就站在他身后,手里还拿着把枪,正准备干掉他,结果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睛可真有神啊,真有神,我顿时就动不了了……他记起我了吗?”星光之箭轻声问道,不知道为什么,莫兰听到最后那句时,心里有些难过,因为对方的语调突然变得很像个单纯的小孩。
  “好像没有。”隔了一会儿,莫兰道。
  那边沉默良久。
  “我就知道是这样。”电话对面的声音突然变得十分低沉压抑。
  “其实,你不应对他有那样的想法,他不适合你……”莫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句,但这话还是脱口而出。
  “警察和罪犯,好人和坏人,的确不可能,永远没可能,这我早就知道。否则我干吗要躲着?”星光之箭的声音变得又冷又硬,像从地狱刮来的风,“我觉得好奇怪,为什么在割断别人喉咙的时候,我心里会什么感觉也没有呢?为什么在杀那些爱我的人的时候,我一点都没有怜悯心呢?我想我大概根本不是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走到这一步。”
  莫兰感觉,星光之箭其实是个内心非常孤独的人,这就是为什么,他会一拿起电话就说个不停的缘故。他很想倾诉,却找不到可以说话的人。很明显,这些话他是绝对不会跟他的女搭档说的。
  “当魔鬼的感觉一定很寂寞吧。”莫兰轻声道。
  “我没有未来,只有过去,”星光之箭声音压抑地说,“甚至就连过去,也是虚幻一片,因为只有我一个人有记忆,我一个人的记忆,太混乱了。”
  “你为什么没想过主动认识他?”莫兰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太晚了,我认识他的时候,已经是个魔鬼了。”星光之箭黯然地说。
  这话听上去好绝望。

“其实你有女朋友,不是吗?”莫兰决定提一提他的女搭档。
  “你说什么?”星光之箭好像没听懂。
  “在动物园袭击李一亭的人不就是你的女朋友吗?”莫兰道。
  星光之箭呵呵笑起来。
  “好聪明啊,宝贝。”他在电话那头赞叹道,“这么说,你已经解开了那些密码?”
  “是的。”
  “感觉怎么样?”星光之箭问道。
  “你没跟你的女朋友说那些密码的含义吧。”
  “我只说她最想听的,她只想听我说,我爱她我要她,所以我只说这些。”莫兰仿佛看见电话那头星光之箭正露出轻蔑的微笑,“其实对女人,说这些就够了,不是吗?”
  莫兰想,他还真是了解女人,不过,我现在要打击打击你了。抱歉,因为你们是敌人,所以我只能狠心离间你们了。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是关于陈丽莲和高竞的。”
  “他们的事?”星光之箭的口吻立刻变得郑重起来。
  “你是因为在电台上听到陈丽莲跟高竞有一段情史才杀掉她的,我没猜错吧?”
  “哼,这个贱人!居然敢……”
  “其实不是她,你杀错人了。”莫兰打断了他的话,“我已经问过高竞本人了,也已经核对过相关的资料,其实,你的女搭档才是那个去电台倾诉的人。她这么做的理由无非是两个,一是想败坏陈丽莲的名声,二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我想你从头到尾都没有告诉过她,你杀陈丽莲的真正动机吧,所以如果你问她,她也许会认为那事无关紧要而向你坦白的。你对她总是很有办法的不是吗?”
  莫兰撒了谎,其实女搭档只是说,没有做。不知道星光之箭会不会相信她说的。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随后传来一阵疯笑。
  “宝贝。你想离间我们,对吧?”过了一会儿,星光之箭突然帶着甜腻的笑打破了沉默,“真奇怪,明知道是这样,我的心还是动摇了。你真厉害,宝贝,你真厉害……”
  “我只是告诉你事实。”莫兰沉稳地说。
  “得了,我不会上你的当的,我也不笨。我相信不会是她,哈哈,不可能,不可能,我还是了解男人的。况且,她对我还有利用价值,……想离间我们?你休想!”星光之箭又疯笑了一阵。
  看来是失败了。星光之箭的确很聪明。
  莫兰沉默地想着接下去该说什么,忽然对面的笑声戛然而止。
  “这是我给高竞打的最后一个电话了。以后不会再打了。”星光之箭的心情真是瞬息万变,刚刚还是晴空万里,现在已经阴云密布,他用伤感的语调对她说,“我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莫兰没料到星光之箭还有事求他。
  “我最后会跟他来个面对面决斗,那天请你不要来。”星光之箭在电话那头哽咽地说下去,让莫兰心生同情,“我希望能跟他单独呆几分钟,我希望他能看着我,能认识真正的我,一生唯一的一次,也是最后的一次,所以请你不要来,不要分散他的注意,如果你答应我,我就答应你,让他先向我射击,好吗?”
  不知道为什么,星光之箭的话竟然莫兰感到很心酸。
  “好吧。”过了很久,莫兰才答道。
  “谢谢。”星光之箭说完就挂了电话。
  10分钟后,莫兰把电话的内容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在警察局通宵工作的高竞。
  “我就知道他没死。”高竞好像在电话那头兴奋地锤了一下桌子。
  “他想杀你,但他好像已经厌倦了暗杀,这次想跟你近距离接触。
  “这样的话,我想他会想办法告诉我时间和地点的。”高竞沉声道,“他最喜欢玩这套把戏了。”
  隔了一会儿,莫兰道:
  “我已经核对过不在场证明了,的确是她。”
  “如果主犯还在的话,,我们倒不能直接去她那里抓她了,得把她约出来才行。”
  “这件事就由我来干吧。”莫兰笑道。
  他想了想才说:“好吧。越快越好。”
  “就明天吧。”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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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7 20:00:03 | 显示全部楼层
29.谢幕的女主角
  
  
  在离警察局最近的咖啡馆内,莫兰跟景云相对而坐。今天,莫兰约景云出来是为了程岩的遗物,那本便笺簿。她在电话里告诉景云,她准备拿便笺簿去警察局的刑侦实验室作测试,以便知道那第一页的压痕是否曾经存在,同时她还悄悄告诉景云,她要告诉她一些秘密。景云听了她的话,二话不说就答应出门跟她见面。
  “就是这本。”景云若无其事地把那本便笺簿放在桌上。
  “不,不是这本。”莫兰看着眼前的小簿子,笑着摇了摇头。
  “当然就是这本。”
  “景云,我有证物的照片。照片上的便笺簿上有个小猫。”她一边说一边把照片拿出来给景云看。
  “噢,”景云似乎有些尴尬,“那我可能是拿错了。”
  莫兰注视着景云,她没想到一向在她眼里还算聪明的景云,居然会犯这种画蛇添足的低级错误。
  “不,”莫兰平静地说,“我想你是故意的。”
  景云猛然抬眼注视着她。
  “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莫兰朝她笑了笑,“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约你出来吗?”
  “你说有秘密要告诉我。”
  “的确如此。”莫兰重重点了点头。
  “什么事?”景云的脸上马上露出好奇的神情。
  “先说一句题外话,听说你曾经为了折磨程岩,跟他比喝酒?”
  “没错。他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景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你真厉害。”莫兰笑道,“好吧,我找你来的目的是因为我已经破解了真爱俱乐部的连续死亡之谜。我想跟你探讨探讨。”莫兰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拿出真爱俱乐部的资料。
  景云看见她手头的大堆资料,十分惊讶。
  “原来你准备得那么充分。”她满脸好奇地感叹道。
  “可不是,我花了很多心思。”莫兰拍拍手上的资料,“从什么地方说起呢?”
  “从你认为最方便的地方说起好了。”景云盯着那堆资料说。
  “我本来以为真爱俱乐部的5件死亡事件都是针对负心人的诅咒,结果发现不是,其实都是谋杀。包括你老公程岩。”莫兰冷静地说。
  “是吗?”景云并没有显得过于吃惊,反而很感兴趣地催促道,“快说,快说。”
  “这些案件彼此有一定的联系,由两名凶手共同完成。”莫兰头头是道地说了起来,“两名凶手,一男一女,除了陈丽莲的案子外,这名女凶手参与了另外四起案子。”
  “你这么说有根据吗?”景云似乎觉得她的说法很荒谬。
  “从陈丽莲开始,后面四起案子,证物相通,全被混放了,凶手刻意用这个被害人的遗物来建立那个被害人的现场证据,所以后面四起案子是相连的,是同一组罪犯所为,至于是否男女搭档,这一点我稍后会说明。至于……张键林的案子,它跟后面几起不一样,它是被单独列开的,它是纯粹的初犯。” 莫兰注视着景云说。
  “为什么这么说?”景云似乎很困惑。
  “从一开始,我就觉得这案子很怪,虽然伪装成抢劫杀人案,但其实非常不合理。首先是手表,劫匪没有拿走张键林腕上的手表,后来警方证实那手表是假的,但其实在那条幽暗的小巷,真正的罪犯是不可能有时间和心情去检验手表的真伪的,所以不管怎么样,劫匪都应该把手表拿走才更合理,但是他却没有,这只有一个可能,凶手知道那手表是假的,那时候,他没有考虑到作为一个真正的劫匪,即使是假表也应该被当作真表拿走。这是第一点。”
  莫兰发现景云听得很认真。
  “第二点,张键林曾经在超级市场买过一小瓶威斯忌,但是警方在现场却没有发现它,法医鉴定说张键林死前没有喝过酒,那么谁会拿走呢?只有罪犯了。罪犯肯定会喝酒,不然不会把酒拿走,虽然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么做。第三,凶手采用了完全没必要的双重袭击,即又用镇纸砸,又用刀砍,这说明凶手很可能是初犯,首次亲手杀人她感到很紧张,他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顺利杀死对方,所以他很可能在体力上无法跟张键林相抗衡,所以这个缺乏自信的劫匪很可能是个女人。事实证明,真爱俱乐部的案子离不开女人,因为男人全都被杀了,而这个凶手必然是非常了解这几名死者的,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你们几个女人中的一个。”
  景云只是笑了笑:“这完全是臆测。而且这跟后面几起案子有什么关系?”
  “关于这点我后面就会详细说明,为什么我会这么肯定谋杀了张键林的这位女士,就是后面四起案子的凶手之一了。因为这还牵涉到另一起连环谋杀案。噢,好复杂。”莫兰笑着摇了摇头。
  “那好吧,说下去啊。很有意思。”景云笑着说。
  “好,再来说说第二个案子,陈丽莲的案子。我该说,杀陈丽莲的凶手跟杀张键林的凶手不是同一个人。杀陈丽莲的是个男人。他很可能提议跟陈丽莲玩一种叫作目送秋波的游戏,这个游戏的规则是,两人的脸相距很近,注视着对方,不能动。我估计那男人坐在她的腿上,抓住她的双手,这等于将她固定在了那里,这个男人很可能用一个塑胶袋套在她头上,然后骗她说让她幻想自己跟另一个人在一起,正当陈丽莲听他的话开始沉醉于幻想的时候,他突然双手伸到她脑后收紧了塑胶袋,她的身体已经被男人固定住了,无法挣扎,而且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于是她就这样被闷死的。跟张键林的案子相比,这个凶手显得非常冷静,做事干净利落,完全是个老手。”
  “目送秋波?”景云很疑惑,又似乎很感兴趣。
  不出所料,景云根本从来没听说过这回事,莫兰为对方的反应再次证实自己的猜想而感到满意。
  “是一个很具诱惑的游戏。”莫兰心想,想不到自己发明的这个游戏会被凶手利用作为杀人的工具。

“再来说说第三个案子,李一亭的案子。需要说明一下,这是上述两位凶手首度合作。案情首次出现游戏成分。凶手在李一亭的口袋里放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这些东西看似杂乱无章,其实每一件都代表了一个数字,而这个数字则按序列指向英文字母表中的一个字母,所有的字母合在一起,就成了一个英文单词driver,就是司机的意思。这是凶手留下的破案关键词,其实也只有那个司机可能杀人,只有他一个人跟出去,他在背后袭击了李一亭,而他的同谋则在车里负责给李一亭打电话,分散他的注意力。”
  景云没有说话,听得十分认真。
  “接下去,再说说第五个案子,蔡英东之死,这是两位凶手合作的第三个案子。蔡英东死的时候,凶手留下的破案关键词是lover,也就是说,蔡英东是因情人而死的。但其实蔡英东并没有固定的情人,他只有一个初恋情人陈丽莲。我们都知道,他为了跟陈丽莲联系,专门买了一个神州行电话,警方调查显示,在陈丽莲死前,有个男人曾经用神州行给她打过电话,宋彩琳也说,蔡英东每天要给陈丽莲打电话,所以他很可能在陈丽莲出事的那天晚上给她打过电话,他跟陈丽莲如此频繁的联系,我想陈丽莲可能跟他说过什么。警方的资料显示,她在死前打过两个电话,两个都只维持了2分钟而已,第一是神州行,第二个则是附近的公用电话,我想她很可能急匆匆挂了蔡英东的电话,同时说了些什么,比如,我不跟你说了,有个电话进来了,可能是谁谁谁打来的之类的,所以,我怀疑他被杀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他知道些什么。”
  “上次宋彩琳跟我们聊天时说蔡英东其实并没有跟什么真正的护士交往,但警方的资料上却说,那个女人曾经给宋彩琳打过电话,说蔡英东每周都去她家,还说希望宋彩琳让路,我觉得奇怪,既然蔡英东并没有跟一个现实中的护士有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电话呢。我今天在见你之前给宋彩琳打电话核实这件事,她说她的确收到过这女人的电话,但自从蔡英东死后,就没有下文了。她也觉得这事很奇怪。我的想法是,”
  莫兰停顿了一下才说下去,“有人冒充蔡英东的女朋友打了这个电话,目的就是希望让宋彩琳有个印象,蔡英东确实有这样一个女朋友,他的死可能跟这个女人有关,其实这种做法看上去更像是为了掩饰蔡英东跟另一个女人的关系,那就是陈丽莲。其实蔡英东只跟陈丽莲联系得最频繁。那么是谁可能打这个冒充电话呢?当然是跟陈丽莲的死有关的人,也是那个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人。打电话的人只知道蔡英东跟网上的护士有关系,却不知道这种说法后来被宋彩琳否定了。顺便说一句,我后来问过宋彩琳,为什么她不把蔡英东跟陈丽莲的事告诉警方,宋彩琳说,蔡英东死的时候,陈丽莲已经死去很久了,所以她觉得这事跟陈丽莲扯不上关系。当时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了那个给她打电话的女人身上了,看来凶手的计谋还是得逞了。”
  景云仍然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注视着她。
  “好吧,最后来说说程岩的案子,你老公。”似乎是为了缓和气氛,莫兰朝景云笑了笑,“他的破案关键词是,phone,,实际上,他打了20分钟天气预防根本不可能,所以我想,这个20分钟的电话是别人打的,当时程岩已经死了,打这个电话的目的,无非是为了某人的不在场证明。也就是说,如果程岩在那个电话之前已经死了,那么这个人的不在场证明就站不住脚了。”
  景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莫兰。
  “干吗不说下去?你叫我来,不就是要告诉我答案。”景云不紧不慢地说。
  “我查过你在那段时间的不在场证明,有邻居说,740分左右看见你回来,你说自己去超级市场了。而710分至35分,这段时间正好是程岩拼命打天气预报的时间。实际上,如果那时候程岩已经死了,你就没有不在场证明了。至于他在公园里打电话给你,打的是你的手机,你可以在任何地方接电话。”
  景云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但她仍然维持很好的风度。
  她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一边喝了一大口咖啡。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道。
  “好吧,我现在来归纳了一下,真爱俱乐部的凶手应该必须具备以下几个条件,女性、会喝酒、知道张键林的手表是假的、会开车、在程岩的案子里没有不在场证明,知道蔡英东有个护士女网友的第一套版本,宋彩琳说,她只跟你一个人提起过蔡英东跟护士女网友好的事,所以这里面唯一符合所有要求的人,就只有你。”
  短暂的沉默。

景云低头注视着桌面,仿佛陷入了沉思。
  “你怎么能肯定我会开车?”过了一会儿,景云抬起头以辩解的口吻问道。
  “这是你自己说的。”
  “我自己?”
  “你上次说,陈丽莲在酒吧喝酒,你也在那里玩,后来是你送她回去的,就在她的公寓下面,你碰到了她老公,你说你跟他们夫妇告别后,你走出一段,回头看见她的老公跟陈丽莲就在你们开回来的那部车里亲热,你自己说,陈丽莲当时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所以把车开回来人就只能是你。你也许用假的驾照去应聘动物园内观光车司机,但实际上,你的确有本真驾照,只不过是几年前被吊销了,这我已经查过了。”
  景云面无表情地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随后给自己点了支烟。
  “还有吗?”她把香烟举在耳边,冷漠地问道。
  “你跟方凯灵说程岩在临死前给第三者买过戒指。可是,程岩死的时候手里捏的是一个空首饰盒,你怎么会知道那里面原来装的是一枚戒指呢?我调查过,程岩是在出事当天下午买的这枚戒指,商店的监控录像证明了这点,他买戒指的目的很可能是为了讨女朋友的欢心,按理说,他要求你离婚,他不会拿戒指的事来刺激你,他不会告诉你的,所以,你知道这件事的唯一可能就是你曾经在现场。”
  景云不说话,望向窗外。
  “你一定很后悔一开始告诉宋彩琳蔡英东跟陈丽莲的老关系,因为你告诉她的时候,你们还没打算杀掉他们,也不知道这种说法会对以后产生什么影响。所以你后来才不得不画蛇添足地打了那个冒名电话。那个电话是你打的。”
  “你根本没证据。”
  “别急,接下去听我说。”莫兰不慌不忙地说了下去,景云的冷静让她有些吃惊,也让她心里轻松了一些,她最怕碰到张牙舞爪的罪犯了,那样她根本不可能说得那么尽兴,而且还可能会脸上挂彩,她可不想受袭击。
  “再回来看看李一亭、程岩和蔡英东的案子。”莫兰一边在纸上比划,一边抬头看一眼景云,“我曾经问过你,便笺簿上剩下的页数是多少。”
  “对。”景云点了点头,看来这问题对她来说是个谜。
  “你说是8。这说明我的判断是对的,程岩口袋里的每一件东西都代表一个数字。我来具体解释一下,”莫兰在纸上比划着,“程岩留下的东西是51元硬币,就是5、一条领带,上面的数字是N16路公交车是16,黑色记号笔上的数字是15。所有这些号码,编在一起就是pone,我当时就觉得缺一个号码,就是h,于是我就想起了那本便笺簿,由于警方不知道便笺簿的页数可能代表一个字母,所以当时并没有留意,也没有标明页数,这就是我上次打电话跟你核实的主要目的。”
  “所以所谓的第一页有压痕的说法只是幌子?”景云冷笑着,皱起了眉头。
  “不错,我得引开你的注意。另外,我猜你并不真正了解便笺簿页数的含义,因为他没有告诉你。”莫兰喝了一口咖啡,顿了一顿才说,“你的那个他,他瞒了你许多事。”
  “何以见得?”景云立刻沉下了脸。
  “从李一亭的那件案子就能说明这一点。程岩案子的线索和蔡英东案子的线索都很完整,但李一亭那件案子的线索却是有缺失的,歌词漏写了,本来应该写18个字,正好对应英文字母R,但却漏写了10个字,导致字母对不上,这说明李一亭案的凶手跟后面两件案子的凶手不是一个人,他不了解歌词在这个案子中的真正意义,另外也说明,杀死李一亭的凶手可能是个粗枝大叶,数字概念很差的人。我后来发现,其实只有李一亭那件案子,是由你一个人完成的,蔡英东的案子你负责的是打电话引开宋彩琳的注意,真正操作的人是他,而程岩的案子,你先回去制造你的不在场证明了,他负责留在公园布置现场。我没说错吧,”
  “其实,如果你真的知道便笺簿页数的意义,你就不会被我的幌子迷惑,也不会那么老实告诉我便笺簿的真实页数了,这充分说明,他没有跟你说过他布置那么线索的真正意义,这也导致你在李一亭这个案子里犯了错。”莫兰说到这里笑了笑,“所以后来,你的他为了说明这一点,特地把那张字数完整的歌词塞到了替死鬼路辉的口袋里。他是用他特殊的方式,把线索补齐,同时也在向警方暗示自己是两个连环杀人案的主凶。”
  景云深吸了一口烟,忍着没有说话,莫兰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她现在只想快点把事情说清楚,因为她已经跟高竞说好,他们的人很快就要到了。

“你今天的话可不是一般的多,还有吗?”过了好久,景云才冷冷地问道。
   “还有一件事。陈丽莲的电台事件。”
  “那件事怎么啦?”景云深锁眉头。
  “我从电台里找到了当天的录音,我听过了。很明显,故事里的女主角是冷杉。”莫兰一想到那段内容作呕的电台录音,口吻立刻变得生硬起来。
  “你怎么知道是她?” 景云警觉地盯着她。
  “杜慧告诉我,冷杉在2002年出走过,那名男主角也承认,他的确在买台灯的过程中跟冷杉相遇,并且两人有了交往。”莫兰忍着怒气,静静地瞥了她一眼说下去,“可是,时间是发生在20025月,这一点,杜慧和男主角都已经确认了。但是那个女人上电台倾诉却是在陈丽莲出事前的两个星期,也就是2005104日。男主角说,他后腰中刀和被黄疯蜇都发生在2003年,而自从200578月间他跟冷杉分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她,所以冷杉不可能知道2003年他受的伤,因此,我认为,上电台倾诉的人不是冷杉。”
  景云的脸变得青一阵白一阵,莫兰发现,揭穿这件事对她的冲击很大。
  “男主角说,在冷杉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跟其他女性交往过,更没有跟任何女性有过肌肤之亲,所以可能知道他受伤详情的,只有对他造成伤害的人。那就是经常跟他通电话的星光之箭,当然,也可能还包括他的女搭档,因为他必须让这个会开车的女人相信,他一再伤害这个警察,纯粹是因为恨。于是这个女人自然就信以为真。”
  景云脸色铁青,但她没有打断莫兰。
  “冷杉不可能是凶手的女朋友,因为她体弱多病,没办法完成攻击李一亭的任务,而且她的个性也不是那种会去电台乱说的人,她也不会开车,陈丽莲也不可能,因为她被凶手杀了,杜慧根本与这事无关,否则她不会主动跟我提起冷杉出走的事,方凯灵就更没关系了,她对此一无所知,她当时正在跟老公闹离婚,李一亭被杀就是在电台事件之后一个月。”莫兰说到这儿,她停下来,注视着景云,“冷杉出走的时候,曾经到你家住过一段时间,当时你还通知杜慧接她回去。当时冷杉住在你家的时候,肯定跟你说了不少她的事,所以你才会知道这段台灯情事,不是吗?其实你是男女主人公之外唯一的知情人。”
  “电台里的女人曾经特别提起,女主角离开那个男人后,曾经到一位当导游朋友家里去彻夜长谈。她说,当时的日期我还记得很清楚是317日,请注意,她说的是2005317日,这一天正是张键林案发日。她们彻夜长谈,也就是说,她们两个都不可能跑到公平巷去杀害张键林。但其实,我觉得这恰恰说明,其中一个正是杀害张键林的凶手。因为陈丽莲根本就没有这段风流韵事,而有事的冷杉则根本不需要不在场证明,她的不在场证明铁得要命,她跟三个朋友在搓麻将。所以,就只剩下了一个人,电台里说跟陈丽莲彻夜长谈的导游,就是你,景云,你,你也是唯一的知情人,是你去电台说了那件破事。你为什么需要这个不在场证明呢,因为你就是凶手。”莫兰喘了口气才说下去,
  “为什么你要相信男人说的话?也许他在撒谎呢?也许在那之后,他曾经跟冷杉交往过,你只是不知道。”
  “如果是这样,冷杉还能活到今天吗?”莫兰目不转睛地盯着景云,她深吸了一口气,像刚刚从闷水游戏中释放出来,“其实正因为高竞跟冷杉的关系很疏远,所以她才能活下来,才没被星光之箭发现。”
  景云脸上的表情有些呆滞。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就是高竞的女朋友,不久前还给你打过电话。你是不是没听出我的声音?这不奇怪,因为我说话的时候嘴巴里含了一颗糖。那天晚上,你给我打电话我没接,你知道我干什么去了。我给你们每个人打了一圈电话,结果,就你不在。你跟我说你在外面,你果然在外面。”莫兰胸有成竹地注视着她。

  景云猛吸了一口烟,没有回答。
  “你我都明白,故事中的男主角就是高竞,不是吗?而他受的伤,是星光之箭告诉你的,你利用了这点,你就是星光这箭的女搭档。”莫兰冷冷地说着,脑子里又回想起辛晓琪的《味道》,不由地心生怒意。
  “因为警察连环凶杀案和真爱俱乐部的案子的证物是相通的,星光之箭喜欢把这个被害人的东西放在那个被害人的现场,而且,警察谋杀案中的一个现场就是蔡英东出事的地点,也只有知情人才知道那房子空关了很久了,另外,真爱俱乐部的案发现场也就是警察谋杀案的案发现场,这充分说明这两组谋杀案的凶手是同一组人,而电台倾诉者知道高竞受伤的详情,她很明显是星光之箭的女搭档,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可以肯定杀死张键林的凶手同时也参与了后面几起案子的原因,这回答了你开头的问题。其实,要不是我知道真爱俱乐部的事,这两个案子根本不可能合在一起。”莫兰静静地说着。忽然又问,“只是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在同一地点干两次谋杀?”
  景云注视着她,忽然呵呵一笑,但没有回答。
  她还有什么好说的,莫兰想。
   “我想你本来只是想借别人的故事来过把瘾,同时也顺带坏坏陈丽莲的名声,我不相信你跟她真的有那么深厚的友谊,但后来说着说着,你就把317日的事和警察受伤的事情通通说了进去,警察受伤的段落是为了让你的故事更精彩,而不在场证明,是你突发奇想想出来的,你想以后张键林的案子翻案,这也许是个不错的旁证,因为谁都知道陈丽莲很风流,她在电台上说的事,除了知情人外,大部分人都会相信,另外,我估计你那时候,已经知道陈丽莲将不久于人世了,你知道另一个人对她已经起了杀心,所以你只要去电台说一通,你认为等陈丽莲死后就死无对证了,至于冷杉和高竞,你认为警方是不会找到他们的,因为你没有在电台里透露他们的名字。所以这段电台录音将成为你的最佳不在场证据。还有一点,你杀张键林是你第一次单独杀人,这离你第二次作案,也就是李一亭案,之间相差了8个月,那时候你还没有成为一个熟手,所以你很不安,总是想找点什么证明,这其实是一个大败笔。”
  “好吧,我再来分析一下为什么别人不可能。首先,杜慧,她不会开车,而如果她是星光的女搭档,她就不会跟我提起冷杉出走的事,更不会在电话里向我证实事情发生的具体时间,因为这对女凶手来说是个败招,宋彩琳,她如果是凶手的话,就不会告诉我陈丽莲和蔡英东的关系,因为女凶手虽然不知道破案关键词是什么,但知道要掩盖蔡英东和陈丽莲的关系,否则她不会打那通假冒电话。冷杉,丈夫出事时她在搓麻将,而且程岩出事的时候,她在住院,这一点已经被证实,至于方凯灵,2005年李一亭出事的时候,她在上班,这一点已经证实了。”
  景云听完她的话,沉默了几分钟,随后她朝后仰了仰头,努力使自己保持镇静。
  “你没有直接证据。”她说。
  这句话等于承认了。莫兰差点摔在桌上,My god真累!她现在知道,要当侦探还得有体力才行。
  “你错了,只要方向正确的话,直接证据随时都可以找到。”莫兰喝了口咖啡,说道,“警方会重新调查你的不在场证明,他们会搜查你的住处,也许他们会找到帶有张键林指纹的威斯忌瓶子,也许他们会调查你在2005年期间,所有的电话纪录和工作时间表,总会发现蛛丝马迹的,当然,他们还会拿着你的照片到动物园人事处,找到那个招聘你的人,虽然他已经辞职了,但对于发生老虎袭人案的事一定记忆犹新,并且,我想他一定忘记你的体重,人们对体形的记忆总是很鲜明。坦白说,你作为凶手也太扎眼了!”
  莫兰故意抛出的那最后一句话,终于让一贯保持冷静的景云失去了控制。她猛地一锤桌子,气愤地朝莫兰吼道:“是啊,我没你们漂亮!没你们身材好!没你们那么能讨男人欢心!怎么样?因为这个你们就可以骑在我脖子上吗!因为这个我就得受你们的冤枉气吗?不错,是我去电台说的!我就是要坏陈丽莲那婊子的名声!你知道她叫我什么吗?她居然当着那个人的面,叫我肉包!居然当着那个人面跟我比腰身!这臭女人!谁不知道她是个典型的臭女人!不错,我知道她快死了,我知道,所以我才这么做的!”
  莫兰很高兴看见她被戳到痛处后的反应,本来她并不想刺伤对方的自尊心,但一想到高竞被这个女人恬不知耻地在电台里说得那么不堪,她的心就禁不住狠了下来。
  “那个人为什么要杀她?”
  “因为她要跟他好!这臭婊子活该!他早就说要杀她了,只是一直没动手!没想到电台的事一出,没两星期她就死了,他动手的时候没有告诉我,我想大概只是巧合……”景云的嘴巴里刁着烟,望着虚空中的一点,嘴唇颤抖地说着,她好像在自言自语,但莫兰已经清清楚楚地从她眼睛里看到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也明白这不是巧合,”莫兰决定帮她确定自己的猜想,“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他对高竞的感情不同寻常,他是因为听到陈丽莲曾经跟高竞有染才杀了他的,而他从电台里又是如何知道那是高竞的呢?你又没说他的名字。其实依据就是你说的两处伤口。所以,你是在无意中推进了这场谋杀。”

景云望着她,忽然仰天大笑。
  “活该!活该!妈的!天助我也!”
  莫兰没有笑。
  “他昨天打电话来,我跟他说,你就是那个在电台倾诉的人,他也许会认为真正跟高竞有染的人是你。抱歉。”莫兰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景云顿时止住了笑,她慢慢地转过头注视着莫兰,眼睛里流露出惊恐的神色,同时肥胖的脸颊不由自主地抽动起来。莫兰想,景云了解这个人,她完全应该明白这句话背后所包含的危险意味。
  “你,你居然……”果然,景云面如土色地盯着莫兰,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放心,警方马上会来帶你走。这就是今天我约你来这里的目的。”透过咖啡馆的玻璃窗,她看见高竞的几个下属已经朝这里走来,“他没有机会杀你。”
  景云把肥大的脑袋撞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接着她哈哈大笑起来。
  “你错了,他今天一早上就已经来过了。”景云的脸开始不自觉地抽搐起来,她把夹在指间的烟小心翼翼地放在旁边的烟缸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它,好像它是她刚从古玩店买来的珍稀古董,“这盒烟是他给我的,他说这是他给我的爱的礼物,一定要抽完。”
  莫兰顺着景云的目光望向那支烟,烟还没有灭,它还在那里悠然地冒着青烟,但是莫兰的心一直往下沉,她怎么都没想到,他的动作那么快,那么快。他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不会上当的,他说她还有利用价值,他说要休息两天,所以她才会……天哪!他可真会撒谎。
  她注视着眼前脸无人色的景云,不知该怎么办好。
  景云用手撑着脑袋,抬起眼睛瞅了她一眼,缓缓地说:
  “好吧你做了那么多,看来也是该我作出回应的时候了,反正我的时间也不多了……”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身体难受,景云停顿了好久才开口,她的眼睛眯成一条线,现在她像只没脾气的弥勒佛了,“你刚刚说的都对,可张键林其实是自杀,因为他看见我把婆婆推下了楼梯,他有个亲戚住在我们隔壁,那天他正好在亲戚家,他看见我了,于是就要挟我,要我杀死他,他要制造一起谋杀案,让冷杉获得保险金,他爱她,但是他无能为力,永远也治不好了,他说冷杉已经受够他了,甚至想毒死他。我是被逼的。”
  景云大口喘着粗气,她似乎很痛苦:“他说巧克力和香蕉可以止痛,麻醉,他说这是他从杂志上看的,一位毒物专家说的,不会有错,他还买了酒让我壮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男人,知道他为什么爱冷杉吗,他告诉我,因为她长得美。”
  景云痛苦地咬着牙,面色比死灰更难看,但她似乎还没有完全丧失力气,她瞪着一对虚弱绝望的眼珠目不转睛地看着莫兰,莫兰不敢问问题,也不敢打断她,她知道景云是想告诉她一些事:
  “我本来就想杀死程岩。这是我跟他之间的条件,我帮他完成谋杀李一亭和蔡英东,他帮我杀死程岩。我对程岩说,如果想离婚,就拍一张假装上吊的照片吧,他先走,我跟着也去了,我拍照的时候,他在树下一下子把程岩拉了上去,程岩就这样吊死了。他活该。我本应该把贺丹也杀死的,但是这太明显了,太可惜了,最该死的其实是她。如果你没发现,也许我可以……”景云用手捂着脸,最终倒在了桌子上,她像鱼一样张大了嘴巴呼吸。
  “他,他是谁?”过了好一会儿,莫兰才终于想到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景云惨淡地一笑,断断续续地说道:
  “我不会说出他的名字……尽管他完全把我当狗使唤,但他说过这世界上最动听的话,这些话从来没有男人跟我说过,程岩更是没有,所以……因为这个……我得报答他,我愿意为他做一切。你刚刚问为什么在同一地点干两次谋杀?因为他觉得好玩,我们是没想到有人知道真爱俱乐部的事,不知道高竞的女朋友参加了……哈哈,他永远也猜不到这点……我后悔没有把你调查的事告诉他,我怕他注意你,会对你产生好感,而且我觉得你不可能知道警察的那些案子,你显得很笨,哈哈哈……”景云笑得仿佛背过了气。
  她快死了吗?她快死了吗?莫兰望着有气无力的景云一遍一遍地问自己,她心里已经完全着了慌,同时又被恐惧和内疚揪紧了。
  她完全没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该怎么办呢,对了,打电话叫救护车!她快速从包里拿出手机,正准备拨,景云那只粗壮的手却猛然抓住了她的手腕。莫兰一惊,电话差点掉在地上,她瞪着景云惨白的脸,心脏砰砰跳,接着她听到一句低低的感叹。
  “真希望,我跟你一样美。”,
  接着,莫兰只觉得手腕上一轻,那只分量十足的手猛然掉了下来,她看见景云的大脑袋往旁边一歪,不动了。
  莫兰意识到了什么,她霍地站起身躲在一边,整个人好像突然失去知觉一般飘了起来。在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跟身体分开了。这不是她要的结局,这不是她想看到的,她不断地对内心的自己喃喃自语,这真的不是,真的不是……
  但她知道,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
  几分钟后,警方的人赶到发现景云已经停止了呼吸。
  莫兰不知道自己后来是怎么回去的,她只觉得双脚发软,快昏过去了,她脑子里满是景云的脸和她最后的那句话。
  真希望,我跟你一样美。
  就因为这句话,她在一瞬间原谅了景云做的一切,并且泪流满面。
  你说得没错,她心想,景云,你的人生可真像一部畅销书。

“我是坏人。”当晚,她沮丧地对高竞说。
  “别傻了,她杀了那么多人,她是应该有此报,想想那些被她杀死的人有多冤枉。”高竞望着她满脸凄惶的表情,很不忍心地将她抱在怀里安慰道。
  “如果不是我跟星光之箭胡说,他不会杀死她,其实,我已经想到了,我估计他会这么做,但我没想到他出手会这么快。”莫兰注视着他,忽然哭了出来,“是我间接害死她的,我是坏人,高竞。”
  高竞温柔地为她抹去泪水。
  “如果你不说,以后他也会杀了她,因为他说过,爱他的人,他最终都会把对方杀掉。莫兰,星光之箭不是个正常人,他随时都可能发狂,所以你根本没做错。她既然跟上了他,她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的。”他用确定无疑的口吻说道。
  莫兰抬起头望着他。
  “我想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们男人都很注重女人的外貌吗?”
  高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想也不全是吧。我们单位有好几个女的,都长得很丑,还不是都结婚了,也没听说谁离婚了,所以……”
  “那么你呢?”
  “我不否认,我喜欢漂亮的。” 他老实地说。
  “假如有一天,我被毁容了,或者突然变成了200斤,你仍然会爱我吗?”
  他突然表情奇特地打量了她一番。
  “其实你现在也不瘦啊。”高竞笑着说。
  他说我胖?!这可真是个晴天霹雳!莫兰抬头望着他,顿时把景云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你说我胖?我165公分,才98斤,我哪里胖?”她怒视着他厉声问道。
  她的怒气让他十分困惑。
  “你干吗生气?胖又不是什么坏事。我也是实话实说。”
  “哪里?我哪里胖?!”她生气地盯着他,恨不得把这个不识货的混蛋扔出门去。
  “叫我怎么说呢!”他歪着头思考起来,。
  看着他这副表情,她就来气,难道“我哪里胖”这句话是一个问题吗?你还真的考虑起来了。
  他好像在用脑子翻字典,试图找出个合适的词来表达,过了一会儿,他低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把目光移开,说道,“你的,嗯,心脏周围,比较胖。”
  他原来是这个意思。莫兰愕然地看着他,禁不住笑了起来。
  “那能叫胖吗?!”她嘀咕了一句。
  他知道她已经消气了,便乘胜追击:“我还喜欢你的腰,又细又软,关键时刻还挺有力量,你爸说以前他经常帶你去骑马,现在我相信了。”
  “你好像跑题了,我刚刚没问你这些。”她故意板起面孔问道,心想老爸真无聊,什么时候跟他说过这个?要说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吧,想不到他记得这么牢。
  他搂着她的腰说:“莫兰,永远不永远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自己已经跟你长在一起了,就是这种感觉。所以无论你怎么样,我都会跟你在一起的。我希望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离开我。我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地需要你。”
  这三个“非常”把莫兰心中的伤感和怒气驱散得一干二净,她伸手替他捋了捋脑后的头发。
  “放心吧,我不会离开你的,高竞。”她柔声说着,忽然道,“你该理发了吧。”
  “准备案子破了以后就去。”他说,随后补充了一句,“也许后天就可以去了。”
  “你已经知道星光之箭是谁了吗?”她一惊。
  “他在景云的提包里留了纸条。没想到吧。”高竞道。
  “纸条上写了什么?”
  “明晚8点,齐鲁街15203室,一个人来。就这些。”
  “齐鲁街15号?”莫兰皱了皱眉,她走到餐桌边,“为什么这次写得那么清楚,这不符合他的风格啊,他难道不怕警察包围那里吗?”
  “我们肯定得在那里设埋伏,这是肯定的,虽然我也觉得应该没那么简单,但是我……”
  “他会不会声东击西?”
  高竞凝视着她,郑重其事地说:
  “我会派人保护你的。他也许会来这里。我不清楚他是否已经摸到了你家,之前那么长时间,他没来动你,我想他可能是还不知道你。但是今天你跟景云碰头有可能会引起他的注意,所以……”
  他注意到她面有惧色,马上捏住了她的手。
  “我会派人保护你的,反正陌生人按铃你不要开。”
  “可是他从小就会撬锁。”莫兰的眼睛里露出惊恐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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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7 20:00:41 | 显示全部楼层
 30.面对面
  
  次日上午,高竞陆续获得几个调查结果,首先是路辉的银行纪录。据调查,在路辉被击毙的前三天,有人往他的银行卡里打了一万元,钱是从南京的一家工商银行汇过去的,结果发现景云在银行汇款当日,曾经帶团在南京旅游,银行的监控录像虽然极为模糊,汇款者也经过了一番乔装打扮,但从体态上可以基本认定就是她本人。
  另一条调查结果是,冷小慧的早年经历。冷小慧1974年出生,跟高竞同龄。19岁那年曾经跟一名台湾富商交往,22岁结婚,后因该富商感情出轨,两人于1997年离婚,同年她经人介绍又跟另一名香港富商建立恋爱关系,3个月后分手,这一年,冷小慧改名为冷杉,并离开了原住地。200010月,她跟张键林结婚,该名字沿用至今。
  原来,果真是想摆脱旧日生活的阴影才改的名,怪不得她会说出那番话,有没有钱根本就不重要,我那时候太年轻了,她说。根据景云对莫兰最后的说法,张键林自杀的原因是因为冷杉曾经意图毒死自己,这让他心生绝望,现在已经毫无疑问,顾天说的那个求助他的男人就是张键林。高竞每每想到这个看似如此美丽柔弱的女人,居然会在长达一年的时间中持之以恒地,偷偷给丈夫下毒,就觉得心里一凉。他想到同样是这双纤细白皙的手,不仅曾经把毒药放进张键林的杯子里,还曾经抚摸过他,他就感到汗毛林林,他庆幸自己从来没有喜欢过她,并及时斩断了这层关系,不然也许自己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三条消息来得较晚,是关于余男所说的那口枯井。高竞根据回忆,把大致的方位画给了下属,经过近半个小时的搜索,那口枯井终于找到了。报告称,在井里面,警方一共发现三具尸体,根据法医的初步鉴定,三名死者都已经死了好多年了,其中一具是小孩,另外两具则属于成年男子。
  高竞怀疑其中井中的一具成年男子的尸体有可能是自己的叔叔,于是,他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给自己的堂弟打了个电话,要求对方来警察局提供DNA样本,起初堂弟极不情愿,因为在过去的7年中,他至少曾经让这个堂弟提供过5DNA样本,但最后都被推翻了,后来高竞反复恳求,这位堂弟才最终被他说服,答应再来试试看。高竞虽然不能肯定,但他认为这次把握很大。
  最后一条信息是关于顾天的。乔纳查到,顾天曾经在1993年报案称自己5岁的儿子被人绑架了。孩子是在自己家里突然失踪的,案发当晚10点左右,负责照看孩子的外婆等那孩子睡着后,便回到自己房间里睡觉去了,半夜醒来后老人惊恐地发现孩子不见了,立刻报了警。案发时,顾天夫妇在外地作短途旅游,在外留宿两晚。起初警方认定是绑架案,但绑匪自始至终都没有跟孩子父母联系,也没有留下只字片言,所以后来又把该案定性为儿童拐骗案,但无论这案子如何定性,最后它都成了悬案。据称,顾天因为这件事,曾经多次上门辱骂办案民警。
  星光之箭,13岁就处心积虑专门找人学习撬锁的技术上门拐骗诱杀顾天的孩子,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呢?高竞想来想去,只有那件事最可能造成这种结果,可是他已经去找过这个人很多次了,怎么都找不到,这个人已经失踪了……
  所以现在,他唯一能抓住星光之箭的机会就是今晚的约会了。
  想到终于可以面对面与这个对手交锋,他就禁不住兴奋异常。
  他决定案子结束后去理个发,上次是什么时候理的,他自己都忘了。

高竞的理发计划很快就落了空。
  星光之箭又撒谎了,他并没有按照纸条上所说的,如约来到约定地点跟高竞决斗,实际上,他好像突然失了踪,既没有再打来电话,也没有像高竞担心的去偷袭莫兰,连续7天,他好像完完全全失去了音讯。
  高竞和莫兰在惴惴不安中度过了一个星期。
  正当高竞以为星光之箭真的准备从此销声匿迹的时候,他却又收到了后者发来的短信。短信的内容跟上次放在景云提包里的纸条内容完全相同,“明晚8点,齐鲁街15号,203室。”
  接着,就像星光之箭的一贯风格,高竞一连5天收到内容一模一样的短信,注明的时间都是含糊的“明晚”,没有人知道这究竟是指哪一天。而警方连续一周在齐鲁街15号周围布下埋伏,都一无所获,连星光之箭的影子都不见一个。
  高竞隐隐觉得不对劲。首先,他确信星光之箭不断来短信提示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魔鬼的确想见他。但是,他如此明确地指出地点,他难道没想到警方会布控吗?这似乎讲不通。如果知道警方布控了,他还赴约,他不是等于自投罗网吗?高竞觉得这也说不通。难道星光之箭只是想戏弄警方吗?但是,同样的游戏玩5天,难道他就不觉得乏味吗?除非,他是有目的地重复,那么这个目的是什么呢?
  那天他准备独自再去一次齐鲁街15号的凶案现场。
  
  莫兰一整天都提心吊胆的,只要门外稍有点响动,她就紧张地心里怦怦跳。她每次想到星光之箭最后在电话里跟她说的那番话就感到心里发毛。
  星光之箭曾对她说:“我最后会跟他斗面对面决斗,那天请你不要来。我希望能跟他单独呆几分钟,我希望他能看着我,认识真正的我,一生唯一的一次,也是最后的一次,如果你答应我,我就答应你,让他先向我射击,好吗?”
  当时,她曾经被对方那充满感情色彩的话语深深打动,几乎没认真思考过这段话背后的意思,现在她猛然想到,他要自己不要去现场,不就等于是要自己跟高竞分开吗,难道,他这么说,只是想把我单独留在家里,以便可以对我动手?他把高竞骗到齐鲁街,然后就到我这里来?这不是不可能,星光之箭是很擅长说谎的,也很懂得女人的心理,他知道说什么话才能打动女人。莫兰想到这里就觉得根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虽然这魔鬼歇工了一个星期,但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袭击?
  她禁不住又去仔细检查了一遍门锁,等确定房门已经里里外外上了三道锁,她才稍稍放下了心。
  今天,她决定静下心来,再想想蔡英东的案子。
  齐鲁街15号。在真爱俱乐部的所有死亡之谜中,其实蔡英东的诡异自杀案是最难解开的。虽然破案关键词已经摆在眼前,但具体的作案方式,她至今还没有想出来。所以,得再仔细阅读一遍警方的资料。
  她反复读了三遍,终于,她发现了一个她以前从来没注意过的地方。
  虽然警方资料是她自己整理的,但其中大部分语句都是摘自警方文件的原文,所以蔡英东案例的第一句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案发当晚12点左右,一位路过的出租车司机报警称蔡英东躺在齐鲁街15203室窗下的一条水塘里……”
  “案发当晚12点左右,一位路过的出租车司机报警称蔡英东躺在齐鲁街15203室窗下的一条水塘里……”
  ……
  蓦然,莫兰感到眼前一亮。就像以往的案子一样,一旦打开一道锁,所有的门都开了。
  这么说来,那天星光之箭说的话是真的,那的确是个面对面的决斗。
  想明白这点后,她的心情一下子就轻松了许多,她知道,星光之箭不会来了。
  她看了看钟,已经超过8点了,立刻打个电话给高竞。
  “你在哪儿?”她急急地问道。
  “我在车上,正准备去齐鲁街15号。”他轻声说,口吻挺紧张。
  “我知道他会在哪里暗算你了。”莫兰说。
  “我也知道了,”他似乎在电话那头微微一笑,“我刚刚翻过蔡英东那件案子的原始资料,还听过了那个报警电话。”
  “一个司机是不可能具体指出蔡英东躺在齐鲁街15203室下面的,如果是一个路过的司机就更不可能了。他顶多只会说蔡英东躺在齐鲁街15号下面,他凭什么认为蔡英东是从203事掉下来的?他为什么要强调这个地址呢?这就说明,蔡英东并不是从齐鲁街15203室掉下去的。”莫兰很开心高竞也想到了这点,“我去过齐鲁街,那是一条很狭窄的小街,其实,从对街的二楼摔下去,会摔在同一个地方。”
  “所以,”莫兰加重了语气,“他反复给你同样的信息,就是希望警方在埋伏了N天之后,会认为那纯粹是个乌龙大圈套而最终放弃。在埋伏了那么多天一无所获后,你也的确不可能再继续调动大队人马在那里守候了。但他知道你不会放弃,他认为你终有一天会甩开大部队,单独去那里。这样,他就可以放心在对面向你下手了。这的确是面对面的决斗。”
  “我的女朋友可真聪明。”高竞轻声笑着说。
  “你听过报警电话,那应该是个女司机吧。”
  高竞在电话对面笑了笑,没有否认。
  “不用说,报警的出租车司机就是景云,她跟宋彩琳边打电话,边把车开到小巷,堵住路口,让凶手谋杀完蔡英东,她负责打电话报警,谁会想到是她?再来说说你那两个警察被杀的案子,肯定是景云开门让两个警察进的屋,然后,凶手就在对面,这边的屋子亮着灯,凶手的屋子则暗着灯,警察不会注意对面那个黑洞洞的窗口里有人正在朝他们瞄准,等他利索地干掉两个警察后,他再来到案发现场,布置现场,并用连续发射器,玩了汉字游戏。”
  “没错,当时有个住在6楼的居民说,在当晚10点半左右,他看见有辆出租车停在15号楼窗外的巷子里,但很快就开走了。大概那就是我们的女司机吧。”高竞似乎犹豫了一下,“我想,你结婚那天,开车的人也是她。”
  “如果是这样,他们已经认识那么多年了吗。”
  “我现在还只是猜想。”高竞说到这儿,深深叹了口气。
  “高竞,其实你不用太担心。”
  “怎么说?”
  “比起想杀死你,他更想杀死自己。”
  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所以,我想,你的胜算比较大,”莫兰踌躇了好久才继续说下去,“其实,你也许应该给他一个机会。
  “机会?”
  “给他一个自尽的机会吧,虽然他是魔鬼,但他对你,还是有一点人性的。其实,也许他是搞不清自己的感情,他其实是疯了。”
  高竞想了一下才回答:
  “不可能。”他帶着压抑的情绪说道,“他杀的人太多了。他伤害我太深了,他那样对我,对高洁,对我叔叔,我无法给他这个机会,只要有一线机会,我都要逮捕他归案。我要他接受审判。这是他应得的!莫兰!”
  他说的对,莫兰想,我都在说什么呀。
  “就当我什么都没说,高竞,我真糊涂,我被他迷惑了。你看着办吧。”她说。
  “你太善良了。”高竞说。
  “小心点。”
  “噢。”
  听到他乖乖地答应了一声,莫兰才放心地挂了电话。

 齐鲁街15号对面的公房格局几乎一模一样。高竞还没来得及调查这套公房的房主和租赁情况,只是从楼下的邻居那里打听到,这套房子在几年前就被房主租出去了,但没人见过这位租客,这里平时也很少有人居住,只是偶尔能看见灯光。
  高竞走到203室门前,他本想敲门,但犹豫片刻后还是用帶着消音器的枪,一枪击坏了门锁,随后推门走了进去。
  客厅里一片黑暗,只有一间卧室亮着灯。
  他走进那间几乎空无一物的卧室,马上看见一个年轻男子背对着门,坐在窗前的一张木头椅子上,好像正低头看书,他手边什么武器也没有,桌上只放着一瓶矿泉水。
  高竞的声音惊动了这个人,后者猛然转过脸来,俊美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哈!”陈远哲站起身,略帶惊喜地叫了一声,随后将手中的琴谱往桌上一扔。
  “我去戴文那里找你,他说你走了。”高竞注视着他,这还是他第一次以看凶手的目光来注视眼前这张异常漂亮的脸。他想到一个多星期前,这个人还装模做样地倒在审讯室的桌上掉眼泪呢,真是应了萧展的说法,演技一流。
  “果然是你。”高竞说。
  “失望了?”陈远哲微微一笑,随即叹了口气,“本来以为我是一个好人?”
  “有一点。”高竞冷漠地说。
  陈远哲耸了耸肩,手指在椅背上打着节拍。
  “我也希望我是个好人。但是我生来就是个魔鬼,怎么办呢?”他说着望向窗外,“我叫你一个人,你却叫了这么多警察埋伏在周围,别以为我看不见,前几天我就在这里。只不过一直没开灯而已。”
  “你是重犯。理应得到这样的待遇。”
  进门之前,高竞本来想先打个电话去局里请求支援,但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自己先来看个究竟再说。
  他这么做首先是因为他还不能肯定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他不想让大队人马再像前几次那样空跑,另一方面,他也想先单独会会这个久仰大名的星光之箭,因为有些问题他不可能在审讯室问对方,比如高洁的事。
  “你终于来了。我以为我不知道还得发多少天信息呢。”陈远哲仍然站在离他几步之遥,今天他的脸看上去异常清秀干净。
  高竞没有说话,他在考虑怎么切入问题。
  “谢谢你。”陈远哲轻声说。
  “谢什么?”
  “你给我一个正式认识你的机会。”陈远哲朝他微笑,将目光投向窗外后又收回来落在他身上,“我本来以为我得隔着那条街看你,现在却是那么近。简直是近在咫尺。”
  “你就是星光之箭吧。”高竞开门见山地问道。
  “对,我就是。”陈远哲望着他,忽然双手一摊,“可是今天我什么都没帶。”
   “你本来打算让我一个人去对面,然后动手,对吗?”高竞问道。
  “也许吧,那得看我的心情。” 陈远哲在屋子里慢慢徘徊了几步,脸上帶着几分得意,然后停下脚步,盯着高竞,眼波轻轻一转,如鬼魅般充满诱惑。“你是不是想问我几个私密问题?”

“不错。我是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请。”陈远哲仰头用痴迷的目光注视着他。
  “是你用刀在地铁里刺我的吗?”高竞冷漠地问道。
  “是的。”陈远哲垂下眼睛。
  “是你放的黄蜂?”
  “是的。”
  “是你在桥上……”高竞觉得那咬人的场景他说不出口。
  陈远哲慢慢露出微笑。
  “我记得你皮肤上的味道。哥。”他道。
  我擦!这个变态!高竞在心里狠狠骂道。
  “是你先偷了我妹妹的钱包,然后让吴坚冒充性变态者去见那个老板的吗?其实两次进入的都是同一个人,就是你,是不是?”
  陈远哲的脸沉了下来。

 “对不起,是我。”他帶着几分愧疚说道,“我先打了你妹妹,然后又再回去,我本来那天是想杀你的,我想等你回来,但是我后来改变了主意,因为你妹妹说了很多你的事,我无法忍受那些情节,你太苦了,于是我心软了……”
  高竞抡起枪上去就是一拳。
  想到这个人曾经把高洁打得遍体鳞伤,想到这个人曾经逼得16岁的她走投无路以致去卖淫,想到自己曾被迫注视妹妹的裸体,窥视妹妹的私处,同时还为这件事伤心内疚了那么多年,一股怒火无法抑制地从高竞体内升起来,他实在无法忍受这个人还在这里大言不惭地说什么“心软”,畜牲!简直就是个畜牲!
  高竞的那拳正好打中陈远哲的鼻子,他的鼻子马上流血了,由于高竞用力过猛,陈远哲一个趔趄,差点倒在地上。高竞很想再挥拳揍过去,但他担心自己会一时失控将对方打死,所以他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将捏紧的拳头放了下来。
  陈远哲从裤兜里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按在自己的鼻子上,同时慢慢扶着墙,重新站稳。
  高竞站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掏出枪来指着他。
  “我的叔叔……”他还没把话说完,陈远哲就干脆地打断了他的话。
  “是我干的。方法是先用箭射倒一个,在另一个低下头去查看的时候,在背后攻击,一刀毙命。其中一个我把他扔进了一口枯井。”陈远哲用手帕按着鼻子,面无表情地说着,好像只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愤怒和痛心让高竞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你记起我了吗?”陈远哲突然看着他问道。
  “什么?”高竞正在为叔叔的死痛彻心肺,哪料他会来一个这样的问题。
  “你杀萧展那天,后来我跟踪了你,我站在你身后,手里拿着把枪,本来想杀你的,你回头看了我一眼,你记起我了吗?”陈远哲认真地望着他问道,像个大学新生在课堂上提问题。
  可高竞的脑子里全是当年两位叔叔的音容笑貌。自从父母去世后,这两位叔叔一直都很照顾他们两兄妹,不仅平时经常接济他,鼓励他,还常帮他照看年幼的妹妹,他知道,如果不是他们,他自己一个人根本无法把这个家支撑下去。
  他永远记得,两位叔叔最后一次来他家吃饭的情景。他们在他家简陋的客厅里,一边吃着他从外面买来的熟食,一边兴高采烈地喝着酒,当天叔叔们的情绪非常好,还都有点喝多了,他们不断拍着他的肩膀,跟他开玩笑,高竞以后就看你的了,以后当了局长可不要忘记我们噢,高竞你是不是有很多女警察追求你啊,高竞,什么时候吃你的喜酒?……他本来以为那会是个良好的开端,他很想以后等自己挣钱了可以好好报答两位叔叔,可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一天竟成了两位叔叔的丧命日。一想到这些,他简直都快气疯了,同时眼泪在他的眼眶里打转,每次想到这两位叔叔是因他而死,他就忍不住想大哭一场。
  “你记起我了吗?”陈远哲再次固执地问道。
  “你为什么要杀无辜的人!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杀我!?”他根本听不见陈远哲在问他什么,冲上去一把揪住了陈远哲的领子,用枪指着他的头大声质问道。他真想一枪打烂这张漂亮的脸,但他蓦然发现,陈远哲身上的这件衬衫有些眼熟。
  陈远哲盯着他。
  “认出来了?”他扬了扬眉毛,“这是你的。”
  他当然记得这件衣服,当年他穿着它去见莫兰,她正好瞥见领口的小洞,这惊鸿一瞥曾经让他自尊心大受打击。他猛地放开陈远哲,喘着粗气退到一边。
  “你不记得我了,是吧。”
  “我以前从来没见过你。”他冷漠地说着,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他真怕自己一怒之下真的开枪杀了面前的这个人,他命令自己把枪塞入了后腰。
  “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
  “我早就知道了。”陈远哲缓缓点了点头,他的脸在瞬间变得极为凶恶,他绕着椅子走了两圈,恶狠狠地说,“所以你该死!”
  话音刚落,他突然像旋风般朝高竞扑来,一只手抓住高竞的头发,另一只手像钉耙一样牢牢扣住高竞的肩膀,同时一口咬住了高竞的脖子,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快如闪电,让高竞有点措手不及,但他立刻就反应过来了,他猛地一甩头,立刻甩脱了陈远哲的纠缠,随后他硬生生将陈远哲的胳膊从自己的肩膀上拉下来,向后一拗,在体力上陈远哲远不是他的对手,马上就痛得失去重心往后倒下去。
  “哥,这是我第二次咬你了。”他兴奋地哈哈大笑,眼睛里却蹦出泪花。
  高竞摸了摸脖子上的牙印,从口袋里掏出了手铐。
  

 “你要抓我?”陈远哲注视着他问道。
  高竞什么话都没说,铐上了他的一只手,哪料陈远哲就趁这当口,用尚且自由另一只手以最快的速度从裤兜里摸出一颗药丸丢进嘴里。
  “吃什么!”高竞朝他的后背猛踢一脚,同时拼命将陈远哲的头往往下压,那颗药丸终于从陈远哲嘴里掉了下来。
  “只是维他命药丸而已。”陈远哲气喘吁吁地笑着说,随后又轻声问道,“还记得吗,我还在你身边睡过几分钟呢!我的手盖在你的眼睛上。”
  “我只记得你打了我两枪,害我住了医院。”高竞把他的双手向后铐住,同时心里盘算着该不该杀人灭口,免得他被捕后在审讯室里乱说,败坏他的名声。
  “对不起。”陈远哲回头看着他,“疼吗?”
  “你说呢?!你为什么要这么盯着我?”
  “你杀了我的朋友。”
  “萧展?”
  “对,就是他。”双手铐在背后的陈远哲,痴痴地望着高竞,突然无力地倒在他身上,嘴里喃喃自语,“哥,看看我吧。可怜可怜我吧。”
  高竞一把将他推到地上,随后转身掏出电话正准备向局里求援,刚拨通电话,却忽然听到耳后咯嗒一声,好熟悉,那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他挂了电话,转过身,却看见陈远哲一只手上挂着手铐,站在了他身后,手里多了把枪,而那把枪正是他刚才插在后腰的那把。他明白了,他刚铐上陈远哲的时候,后者就已经凭借高超的撬锁本领挣脱了,他刚刚靠过来,趁机会偷走了他的枪。手指灵巧,诡计多端,擅长演戏的陈远哲,这样的他的确不需要帶别的武器了。陈远哲很清楚他的感觉,他靠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自己的注意力会完全集中在如何把他推开。
  “再听我说几句如何?”
  “你还想说什么?”高竞一边说,一边想到他腿上还绑着支枪,“就算打死我,你也逃不掉。”
  “我的确没料到你会找到我。既然被你找到了,我知道我跑不掉了。其实我也不想逃。”陈远哲冷静地说,“我只想死得幸福一些。”
  “你要跟我决斗?”高竞觉得这主意真可笑。
  “决斗?我想,你肯吗?”陈远哲歪着头瞄了他一眼,“你肯跟我决斗吗?你不会的。警察哪有罪犯决斗的道理,对你来说,我只是个畜牲。你只想拉我去审判,你这混蛋,把你腿上的那把枪拿出来吧。”
  他怎么会知道?高竞有些困惑。
  “别那么看着我,我刚刚倒下去的时候,摸过你的腿了,很轻,你没注意。也许你不知道,弹钢琴的人很擅长控制手指的力量,我的手具有超级感受力,可惜你无法受用……”陈远哲用枪指着他微微笑,“快去拿吧,我等着。”
  高竞从小腿部抽出了他的另一支枪,但他并没有像电影里那样,用相同的动作指着陈远哲,而是走到那唯一的椅子边,稳稳地坐下。
  “写小说的是你,对吗?”他问道。
  “是的。”陈远哲静静地说。
  “被顾天关在地窖里的也是你?”
  “是的。是我姐姐让他把我关起来的,她那时候是他的情妇。”陈远哲笑着摇了摇头,“跟一个害死父母的人睡觉,只是为了钱,女人都是不折不扣的婊子。”
  这套说词,高竞倒还是第一次听说。
  “吴坚在哪里?”他问道。
  “他还活着,就在这里。”陈远哲朝窗边那张没有任何床上用品的木板床努了努嘴。
  高竞没有回头看那张床,而是翘起二郎腿,手里把玩着那把枪,冷冷地盯着陈远哲,他知道自己已经稳操胜券。
  “你还想干什么?”他问道。
  “你说呢?”陈远哲朝他微微一笑,“这事耽搁得太久了,我想今天可以作个了结了。”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那好吧,干吗不瞄准?”陈远哲退出两步,把枪握在手里,让它绕着指尖转圈。
  “跟你一样,我不需要瞄准也可以打中你。”高竞仰身靠在椅子上,他的目光在陈远哲身上转来转去,准备要找一个合适的射击点。
  陈远哲站在不远处,帶着无限欣赏的神情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你会打我的哪儿?”陈远哲问道。
  “你会打我的哪儿?”高竞反问。
  “打我的心脏吧?”。
  “我不会的。”高竞答道。
  “可是我会。”
  他们对视着,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突然,陈远哲举枪朝高竞扣动了板机,房间里只听到子弹呼啸而过的声音,接着,陈远哲本人砰地一声倒在地上。
  高竞还是比他快了一步,只是他没有命中陈远哲的要害,而是击中他的肩膀和腿,而陈远哲的那一枪没有打响。高竞知道,如果枪里有子弹,陈远哲也许不会输。他相信陈远哲的枪法,知道他真的要打死自己是易如反掌的。可最终,他还是没有给对方公平决斗的机会,为此,他心里略微有些惭愧。
  高竞走到陈远哲身边蹲下,俯身看着他。陈远哲的肩膀和腿各中了一枪,伤口正在汩汩向外冒血。这时候,他眼角一扫,蓦然发现陈远哲手里的那支枪十分陌生,他夺过那把枪,仔细一看,那果然不是他的那支枪,陈远哲已经换过枪了,这么说来,一切根本不是他所想的……他顿时感到头晕目眩。
  “你死不了,你会得到全面的治疗,然后,你得为你所做的一切接受审判。”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尽量用平静的语调对陈远哲说。
  陈远哲注视着他,随后伸出手轻轻放在他的手臂上。
  这一次高竞没有避开。他任由这只清瘦修长的手落在自己赤裸的手臂上,这只曾经让他觉得无比恶心的手在那一刻竟让他不忍心甩开,他本来以为魔鬼的手一定冷若寒冰,却没想到它是热的。他的首次顺从似乎让陈远哲无比震惊,陈远哲的脸上瞬间现出异常复杂的表情,是绝望、幸福还是痛苦呢,高竞猜不出来,他只是注视着这张年轻英俊的脸,仿佛看见了这个人必死的未来,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有那么一刻,他心生内疚,他等着陈远哲说话,等着他骂自己卑鄙,但是等了很久,陈远哲都只是望着他流泪,他的手轻抚在他的手臂上,无比温情,高竞知道,他已经不能说话了。
  于是,他拿出手机,拨通了警察局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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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7 20:01:02 | 显示全部楼层
两个小时后,莫兰在小区门口张开双臂给了高竞一个大大的拥抱。
  “恭喜你,高竞,总算把他抓住了。”莫兰热情地说。
  “是啊,我搞定了。”高竞的声音里却没有激动,反而有些沮丧。
  “你怎么了?”莫兰皱皱眉头,放开了他。
  “我不知道,我有点……”他注视着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看我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我心里居然觉得有点不舒服,我觉得有点对不起他。我不应该这样的,莫兰。我一定是神经出了问题。”他的声音听上去很烦恼。
  莫兰轻轻笑着,拉拉他的手。
  “高竞,你可是从来都不会同情罪犯的,你究竟是怎么了?”
  他把目光移向别处,随后又收回来望着她。
  “我以为他偷了我的枪,而我那把枪里其实没子弹,我估计到可能会出这种岔子,但是我最后发现他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换过枪了,他的枪里是有子弹的,他完全有机会杀了我,可他没有,但是我却算计了他。”他低下头,声音有些忧郁,“我觉得我们最后的决斗不太公平,我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光明磊落,我不喜欢这种感觉。不错,作为一个警察,我这么做也许无可厚非,但作为一个人,我觉得,自己有点卑鄙……”
  听到这里,莫兰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星光之箭啊,星光之箭,你最终还是下不了手啊。但是她马上意识到,高竞现在跟她说这些,其实隐含着求助的意味,他现在很烦恼,他是希望她能开导开导他,给他一些宽慰。于是她尽力从脑中驱散对凶手的最后一点怜悯,用异常轻松的口吻说道:
  “得了,高竞,你们之间没有所谓的公平。想想他把你害得有多惨,想想他杀了多少人?要说公平,你至少应该杀他三次,所以他应该受到这样的惩罚,你这么做只是证明,代表正义的警方并没有被狡猾的罪犯牵着鼻子走,那不是很好吗?我觉得你做得很对。太棒了,终于把他打败了。”
  “是吗?”高竞的心情还没有完全好起来,“可他是自投罗网。好像不是我抓住他的。”
  “你别忘了,是你找到了他真正躲藏的地方。本来他是想躲在那个地方杀了你的,但是你却找到了他。所以是你抓到他的,高竞,而且你还很聪明地用妙计打败了他,这真是太好了!想想看!我们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出去约会了,再也不用担心别人偷袭了,那多好?”
  听到约会两个字,高竞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
  “你说得对,我到底在想什么?其实事情已经解决。我应该高兴才对。”他轻轻叹了口气,同时握紧了她的手。
  “高竞,做个有情有义的人没什么不好,不过别忘了对方是谁,他是个罪犯,一想到他把你害得那么惨,无论他说多么动听的话,我都不会原谅他,他死有余辜。”莫兰恶声恶气地说。
  “你变化真大,几个小时前,还叫我给他个机会自尽。”
  “因为我想通了,我不会在坏人身上浪费同情心,你也是。”莫兰仰头望着他,柔声道,“我们去吃夜宵吧。”
  “好,我想吃火锅。”高竞的情绪渐渐好起来。
  “火锅?你不嫌热吗?”莫兰笑问。
  “越热越好。”他欢快地说着瞄了她一眼,“最好夜宵之后再来点实质性的奖励。”
  “到时候再说吧,我的英雄。”莫兰拉着他的手往小区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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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7 20:01:49 | 显示全部楼层
 31风的预谋
  
  陈远哲被捕后,高竞便向上司坦白了自己跟陈远哲之间的恩怨,上司同意他暂时离开这个案子。两个星期后,高竞收到陈远哲在医院里用钢笔写的自白书。在这份名为《风的预谋》自白书中,陈远哲详细叙述了自己的成长历程和杀人过程。虽然整个故事充满血腥和疯狂,但陈远哲怪异超常的人生际遇,还是让高竞唏嘘不已。有时候,他真不知道是该痛恨这个嗜血成性的杀人恶魔,还是同情这个不幸误入歧途的小弟弟。
  他想,也许两者皆有吧。
  
  《风的预谋》
  
  我的犯罪纪录一直可以追溯到我的少年时期,由于牺牲品的人数众多,而他们的死多半跟我异常复杂的人际关系密不可分,所以我只能一一说明,但愿这样可以更清楚一些。
  
  我的父母
  
  我13岁那年,我爸爸在一场争吵中杀死了我妈妈,后来他自己也撞车身亡。爸爸杀死妈妈的时候,我躲在箱子里通过一个小方孔目睹了一切。我那天本来在小屋练琴,但我的钢琴教师趁我练琴的时候溜出去了,他经常在教琴的时候不知所踪,所以他并不知道我曾经离开过小屋。他作证说一直跟我在一起,其实是说了谎,但我们两个都没有戳穿对方。
  这世界上也许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父母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这事跟顾天有关。我那时候我还很小,对女人的认识相当浅薄,在我眼里,妈妈就只是妈妈,我从没意识到她也是一个女人。她那时候经常把顾天约到家里来,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我只知道他们看上去很要好。有一天,我躲在小箱子里,看见顾天把一颗小药丸放入了妈妈的杯子,于是那天下午,妈妈就变得很疯狂,我看见她跟顾天抱在一起。
  这事发生了好几次,我对他们抱在一起的情节并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顾天放了什么东西在妈妈的杯子里,我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不好,至少妈妈听了我的小报告,并不生气,她只是警告我以后不准再躲在箱子里,更不准把事情告诉爸爸,我照办了。但后来爸爸还是知道了这事,我想有些事恐怕很难不让人知道,于是事情就发生了。
  
  我跟顾天
  我父母死后,我记住了顾天的这张脸,我打算找机会报复他,我知道他有个5岁的儿子,他非常疼爱这个孩子。
  我从萧展那里学到撬门的技术后,有一天晚上,就偷偷溜进了顾天的家,我知道他跟他的老婆那天到外地去了,这是他前一天自己告诉我的,他对我向来非常友善,毫无防备。是啊,谁会防备一个年仅13岁,看上去身体瘦弱,天真无辜的少年呢。那天晚上,我把小孩骗出顾家,说要帶他去找妈妈,我帶着他乘上了长途汽车。为了不让别人认出他,我给他准备了一顶大大的帽子遮住了他的脸。后来,我把他帶到我早已经看准的那口枯井边,用一块石头先砸碎了他的脑袋,然后把他推到了井里。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杀人,但很奇怪,我的心情从头到尾都很平静,我在井边一直守候到天亮,直到确认那孩子再也不会醒过来才离开。我临走前往井里扔了大量的稻草,并洒了一些从顾天那里偷来的药粉。顾天经常用小猫小狗做毒物试验,所以他研制了一些特别的药粉,有一次,他对我说,只要洒了这药粉,就可以掩盖尸体腐烂的臭味。在干这件事之前,我从他那里偷了一些。想来真是莫大的讽刺,就是他自己研制的药粉,使儿子的尸体过去那么多年都没有被发现。写到这里,我不得不赞叹一句,顾天的确是个制毒天才。这大概就是我虽然厌恶他,却又一直跟他保持联系的关系吧。
  后来我还常常去他那里找他,有时候也帮他试药,我甚至还帮他写文章向《毒物科学》投稿。我喜欢写东西,我借这机会还把风的故事写了进去,看见故事变成了铅字,我真开心。当然里面的毒物知识都是半真半假,顾天给了我一点资料,有时候,我也把我们试药的段章写进去。那段时间,我跟顾天的关系很不错,我曾经还跟顾天说起故事中被袭击的G的真实身份,他为我的偏执十分吃惊,那时候他没想到有一天G也会成为他的仇人。
  顾天被抓前,我终于把我杀死他儿子的事告诉了他,我什么都没说,只是让他看了我手心里的纽扣。我没想到顾天后来会把G送到我面前,那时候我已经跟G失去联系好一阵子了,他的到来让我无比兴奋。我想顾天这么做无非只是想看到我跟他自相残杀,他做到了。

终于弄完了,转贴也累人阿,据说作者要出书的,到时候文字中的几个漏洞会不上,有条件的支持下作者的正版书啊!本文还有番外篇,等有空我再整理过来,

我和萧展
  13岁那年,我认识了萧展。他当时是个英俊落拓的中年男子,有着漂亮的脸部轮廓和修长的手指,虽然良好的外形的确令我心生好感,但他最初吸引我还是因为他高超的偷窃技术。我在一辆公共汽车上亲眼目睹他轻松地偷走了三个人的钱包,他灵活的手部动作让我惊叹不已,于是那天我就跟着他下了车,并一路跟他回了家。
  萧展住在一间简陋的公房里,他对我的不期而至十分惊讶,而我接下去的请求更让他不知所措。
  我对萧展说,我想学偷窃技术。我让他看了我的手,我对他说,我从6岁开始练钢琴,我曾经得过奖,我的手跟你一样灵巧。我还记得他当时看着那只手的目光,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好多年后,我才想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我想那个词是,欲火中烧。虽然,当时我并不了解代表的真实意义,但这个人的目光已经让我知道,他会为我做一切事。
  我认识萧展的那年发生了很多事,我生平第一次杀了人,还生平第一次在性的世界里遨游了一番。自从我把他帶到枯井边,向他坦白我杀人的事后,他就对我另眼相看,一方面他有些害怕我,另一方面却又被我深深吸引,他称我小恶魔,开始有意无意地总想触碰我的身体,一会儿摸摸我的头发,一会儿又想拥抱我。后来有一次,我们终于在公园的草丛里粗暴地好了一回。对我来说,这滋味一点都不好,我讨厌被入侵的感觉,而且我喜欢干净,但整件事给我的感觉却是污秽不堪。后来,他又两次在他的房间强暴了我。我痛恨这种事,这个人说这是他的爱,我不明白为什么这种爱让我如此无法接受。
  虽然事后,他不断地安慰我,并且表现出无限的体贴和温情,但我还是开始讨厌他了,我开始疏远他,并竭力回避跟他见面,这似乎让他非常痛苦。他为此而发狂,还经常为找不到我而痛哭流涕。
  我从来没想过要跟任何人发生亲密关系,尤其是在13岁的年纪,但是看见自己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能让一个大我30多岁的成年人魂不守舍,痛不欲生,我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我喜欢这种任意操纵别人感情的优越感,并渐渐陶醉其中,乐此不疲。
  有一天下午,我一个人坐在马路上想事情,有个长相难看的男人走上前来跟我搭讪,我一眼就看出他的企图,转身便走,哪料他跟我说着话,忽然将手臂搭在我肩上,萧展看到了这一幕。他一向是个温柔的人,没想到居然会打断了那个男人的腿,他为此坐了三年牢。虽然我明知道他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但这三年中我没有去看过他,我无法忘记公园草丛里那个污秽的下午,也无法原谅他对我做的一切,我始终认为是他把我从一个小孩变成一个怪物的,所以我对他非常冷淡。
  那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渐渐具备了杀人狂的特质,因为我突然意识到,无论一个人对我如何痴情,我都毫无感觉,我轻易就可以将他舍弃,即使他死在我面前我也无动于衷。
  1996年的8月,萧展出狱前,我给他写了封信,约他出狱那天到我们初次交欢的地方见面。我在信中暗示自己会跟他旧梦重温,其实我根本没这打算,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戏弄一个深深爱着我,为我坐了三年牢,并且刚刚出狱的可怜人,但是我还是这样做了。结果,发现自己上当的他将我暴打了一顿,我血流满面,遍体鳞伤,几乎被他打死。但当我勉强睁开眼睛看见他坐在我身边握着我的手痛哭流涕的时候,我突然感到一阵心痛,就是那次,我蓦然发现自己并非对他全无感情,就像在茫茫黑夜中突然看见一颗明星,在那一刻,我为自己心中尚存人的感情而感到高兴。我喜欢这种感情,虽然它好像很变态,但我喜欢它,我喜欢拥有这种真感情的自己,我感觉自己好像突然又变得很单纯,尽管在他离开的三年中,我曾多次尝试杀人的乐趣,但在那一刻,我好像又变得纯洁无暇。
  在那片草地里,我并没有把我的感情表现出来,我挣扎着站起来趁他不注意用一块石头砸了他的头,然后就逃走了,在那之后,我就被姐姐送到顾天那里,以疗伤为名,关押了两个月。当然,我后来还是逃出了顾天的地窖。
  我无法形容,我再次看见萧展时自己的心情,我只记得自己哭得很伤心。他变了很多,已经不再温柔了,还常常说粗话,并且时时会陷入自杀幻境。从那以后,我们经常在一起,我对他相当温柔,并且应他的要求多次跟他同床共枕,虽然我仍然不喜欢,但当时我已几乎成年,也看过不少爱情小说,我已经学会用遣词造句的方式来美化这种不怎么美丽的关系。在这种渲染中,我发现我越陷越深,我好像恋爱了,可这种感觉只能叫我难受,我发现自己很变态。
  萧展是1998年出事的。其实在这之前,他已经有点不正常,常常像个坏了的唱机一样,反复说着同样的话,小哲,你那么年轻,我太老了,我太老了,我太老了。
  那天他告诉我,他要去做一件事来证明自己还像过去一样有活力。等我想到去阻止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已经被警察团团围住,我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打爆了头,他死的时候,一点都不英俊,而且我发现他真的老了。
  萧展死后,我才发现其实自己很依赖他,他的离去让我的生活变得异常孤寂。我常常躲在墙角,自己对自己说,他还没有死,还没有死。
  所以我非常恨那个打死他的人,我现在暂时叫他G
  我认为他对我犯了爱的罪,他杀死了爱我的人。
  其实后来想想,杀死萧展的也许是我自己。如果不是我,他不会死。

 我和戴文
  我是在1999年年初认识戴文的。
  那天,我在戴文的酒吧里喝酒,借口没钱趁兴弹了钢琴,觉得很过瘾,我已经很久没弹钢琴了。弹完琴后,戴文叫住了我,他盯着我看了三秒钟才说话,我非常了解这三秒钟意味着什么,所以当他告诉我不用付钱的时候,我就走了上去,把钱塞进了他的裤兜,同时我抬起头也看了他三秒钟后才说话,我说,我有钱,只是想弹弹钢琴而已。
  从那以后,他就成了另一个萧展,只是他的表达方式极其含蓄。他从未对我提出过任何非分要求,迄今为止,他对我唯一一次表现出异常的感情,是有一天清晨,我赤着上身在他别墅的客厅里弹钢琴,我很喜欢那种放松的感觉,这时候他走到我身后,紧紧地拥抱了我,那个拥抱维持了三分钟,我停下来,闭着双眼等待他的下一步举动,我认为他肯定会做些什么,但他却立刻放开了我。那天,他没吃早饭就匆匆开车走了,直到深夜才回来,后来他没再跟我提起那事,并且从那以后,再也没对我有过任何越轨行为。因为这个我对他心生敬畏,并且开始真正把他当兄长看待,这种感觉让我觉得很舒服。
  但我没想到他后来会娶我姐姐,他反复说,他跟姐姐是偶遇,跟我毫无关系,但我知道,自从我上大学以后,他就一直找人跟踪我,所以他很可能知道我有个姐姐。后来的路辉,也是他派来盯我稍的狗腿子之一,这是我跟他之间最大的矛盾。虽然他口口声声说这是兄长式的关心,但我认为这种关心已经超出了正常范围,没人喜欢被人从早到晚盯着,更何况是个杀人犯。
  也就是这个原因,我经常不得不放弃跟踪我好不容易在警察局附近找到的G,我甚至至今都不知道G住在哪里。戴文知道他,因为有时候我会忍不住向他倾诉,每次他听得都很耐心,但我看得出来,其实他并不想听。他后来也知道了我偷袭G的事, 2006年,在我最后一次偷袭G后,戴文郑重其事地对我说,如果你再跟着他,我就去跟他说明一切。他异常冷静的眼神告诉他真的做得出来,于是我让步了。
  我曾经想过要谋杀戴文,在他阻止我继续偷袭G后,有一次,他开车载我出去,前一分钟我还靠在他肩膀上跟他一起听邓丽君,后一分钟我已经用刀刺中了他的腹部,我以为他会抓住我,但他替我打开了我那边的车门,叫我快走。我下车走出一段,回过头去看见他靠在车座上打电话,我忽然就改变了主意。我又回到了车里,他看见我回来,眼睛里露出了欣喜的目光,他问我,你愿意放弃跟踪那个人,过正常人的生活吗?我说不出话来,只是用手帕捂住他的伤口点了点头,他好像如释重负一般用粗大的手重重拍了拍我的肩膀,随后就靠在车座上昏了过去。因为我无法说话,我后来奔下车找人帮忙才把他送到医院。
  大部分时候,戴文对我都像一个真正的哥哥,他很关心我的身体,总是帶我去看病,还喜欢安静地坐在一边听我弹琴,有时候,他会跟我谈谈他在美国的岁月,他说他对女人向来不了解,但他喜欢邓丽君,以前在美国只要一听到邓丽君的歌声,就会特别想家。后来有一次,他一边听邓丽君,一边对我说,把我这里当你的家吧,小哲。
  其实,我很喜欢这种感觉。所以,我在2006年,真的放弃了跟踪G
  但是当然,他不可能永远管住我,也不可能永远管住自己。在决心最后一搏之前,我最终还是跟他有了肌肤之亲。那天晚上,我洗完澡赤身披着件浴衣径直来到他的卧室,他当时正坐在床上看报纸,我一句话都没说,便走过去掐着他的脖子把他逼到床沿,他以为我要杀他,可我却狠狠地吻了他。他也许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虽然有那么一刻,他似乎很想推开我,但最终还是没有,他比我想象得更有力,而且身体反应强烈,他干爽温暖的手在我的身上游弋,使最初显得更狂暴的我变得越来越弱小,我好像突然又变成了公园草地上那个13岁的自己。
  这是我人生中最感伤的一次性爱之旅,因为我跟他都明白,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起身的时候,他已经从我的眼睛里看出了某种征兆,他问我是不是真的准备走了。我说是的,有的事无法改变。于是这个从未流露感情的男人终于流下了眼泪,他说,你即使要走也没必要这么做,因为其实你不是这类人,你一点都不快乐。那时我心里想说,我只是想把欠你的都还给你罢了,但话到嘴边,竟然说不出口。我临出门的时候,他站在身后对我说,小哲,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就知道我的命已经攥在你手里了,这句话居然让我潸然泪下。我真遗憾,他对我如此情深意重,我却无法报答,因为他要的并不是我想给的。
  我不知道戴文究竟对我的事知道多少,因为他从未提及。

我的健康
  自从杀了第一人后,我的身体就出了问题,我发现在我情绪激动的时候,会突然无法开口说话。每当那时,我就觉得自己的舌头好像被割掉似的,无论我如何努力,都无法从嘴里吐出一个字来。突然失去语言能力,常常让我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无底深渊,所以我总是尽量克制自己的感情,让自己尽量保持冷静。因为这个,我后来在同学中很受欺负,在此我不想一一赘述,总之,有段时间,我成了众矢之的,有两次,一群人还合伙用火烧我,他们认为我在装假,他们想看到我求救,后来他们发现我真的无法说话的时候,才终于灭了火,第一次是小伤,差不多一星期就好了,后来一次我被严重烧伤,那件事让我在医院躺了半年之久。姐姐一直问我,你还记得是谁欺负你吗,我始终没有告诉她。她以为我是忘了,但其实我都记地清清楚楚,我想总有一天,我会自己把他们一个个送上西天。后来果真如此,他们的尸体被我藏在枯井附近的几棵树下,那又是萧展入狱两年之后的事了。
  因为我杀人的时候常常无法说话,所以后来在完成较为复杂的谋杀时,我不得不找帮手。
  我身体出现的另一个状况是,我有开车恐惧症,我不能接触方向盘。戴文曾经送我去学过开车,但我一坐上驾驶座,就浑身冒汗,像中了邪一样。我想这可能是因为,以前有人为了逼我说话,曾把我绑在驾驶座上吓唬我吧。那次的事我不想再提了,后来这个欺负我的人,自然也没有寿终正寝。

 我和吴坚
  我是13岁那年认识吴坚的。如果不是萧展打伤了跟吴坚住在一起的那个臭男人,我可能也没机会认识这个同龄人。吴坚性格非常懦弱。他10岁那年父母离婚,被判给了母亲,可他的母亲嫌他麻烦,总是把他托给自己的一个同事照看。从12岁开始,吴坚就常常住在他母亲的这个男同事家里,16岁那年他被正式送到那个男人家里居住,这段经历对他的一生造成了可怕的影响。
  吴坚跟我一样,几乎是从小在歧视和被欺负中长大的,但是他跟我不同。受欺负后,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忍气吞声。我常常告诉他,如果那是颗钉子,你就得拔掉,不能让它永远钉在你心里。有一次,我正好看见一个大男生把他按在地上在打他的耳光,他让吴坚叫他爷爷,我从背后偷袭了那个人,并将一泡狗屎按在他脸上。我本来想用刀刺死当时已经昏倒的他,但吴坚却拉住了我,他流着泪求我不要那么做,于是我最终只是用石头打断了那个人的鼻梁骨。从那以后,吴坚就成了我的跟屁虫。我觉得他有点崇拜我,也许每个人心中都有罪恶,但并没有多少人会付诸行动。
  吴坚非常痛恨那个跟他住在一起的男人,我不明白,是什么样的母亲会把自己的儿子托付给这样一个变态。我曾经向他提议,一起谋杀那个男人,但吴坚再次因善良而拒绝了我。他始终认为,他只要离开那个男人就行了,“我只要离开他,我的生活都会变得很正常”,他总是这么说,但是事实证明,他永远无法摆脱那个阴影,他曾经有个女朋友,但是他说,他无法跟那个女人正常交往。其实他跟我一样,厌恶性。
  我们都觉得,真正的感情,一个拥抱足矣。我们喜欢干净。
  有时候我觉得,杀人远比性纯洁。
  吴坚是我的第一个搭档。2002年,他开车载我跟踪G,结果不知道为什么,那天G的火气很大,他开倒车撞了我们。我当时坐在车里,紧张地等着他下车来抓我们,我心情激动,等着G第一正面朝我走来跟我说话,但他居然把车开走了,我后来捡走了G丢下的领带。
  我不知道那时候,我们已经被跟踪了。跟踪我们的是一个身材干瘦的中年男子,要不是吴坚向我袒露自己的秘密,我可能还没有发现他。
  撞车事件后的几天,我的心情一直不爽,于是向吴坚提议去找个女人消遣一下,结果吴坚却十分尴尬地拒绝了我。我知道他讨厌这事,但是他的反应有些奇怪,于是我就追问他是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下他终于向我袒露了他隐藏了多年的秘密。他把车开到岔道,随后在车里结结巴巴地告诉我,小时候因为不想被那男人侮辱,他自己已经作了了断,他已经早不是男人了,这就是为什么他那么讨厌性,又无法跟女朋友正常交往的原因。
  我对他说的话半信半疑,于是拉着他下了车,把他逼到一条巷子里,我让他解开裤子让我看看他的伤口,我要知道他有没有说谎。对我的要求,吴坚虽然觉得有些难堪,但还是照办了,当他解开裤子的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泪流满面,我说不出话来,等他穿上裤子后,我紧紧拥抱了他,我趴在他肩上哭了很久,好像受伤的是我不是他,但懦弱的吴坚却显得很平静,我想也许他的眼泪早就哭干了。
  等我们回到车里的时候,我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我的舌头好像又恢复了功能。于是我对吴坚说,虽然我不是个好人,可是我会是他永远的朋友,他听了我的话非常感动,他说他一直担心我会瞧不起他,他说只要我把他当朋友,他就可以为我做一切。
  我们正说着话,我蓦然瞥见玻璃表面上有个人影一晃,我心里一惊。汽车启动后,我发现那人开着辆摩托车一直跟在我们后面。于是我让吴坚帶着这人在街上饶圈子,随后把他引到郊外的一片树丛里,等这个人走下摩托车进入树丛后,我趁机在背后猛击他的头部,后来我把他的尸体扔到了那口枯井里,我身边正好帶着顾天的那种药粉,所以又放了一些那里面。这事是我一个人干的,与吴坚无关,我让他在车里等我。
  本来吴坚可以继续成为我的搭档,但是那一年,他被查出患了乙型肝炎,而且他突然跟我说起了他跟G的往事。我万万没想到,G曾经在公园里救过他。这故事可真动人,我当时听得脑袋发昏,手脚冰凉,为自己竟然跟这段往事毫不相干而感到深深心痛。后来他住院的时候,我一遍遍让他复述这个故事,并无数次想象自己成为当年的吴坚,这是我第一次希望自己能成为懦弱的吴坚,我遗憾为什么在公园里被人欺负的人不是我?后来有一次他又在叙述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忽然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请求他把这个故事让给我,作为条件,在那以后,我答应不会让他再参与谋害他恩人的计划。
  吴坚认识戴文也是我帮的忙,但是戴文雇用他时,并不知道我跟吴坚是朋友,因为我只是教吴坚怎么做,然后又在戴文那里旁敲侧击了一番,戴文于是就给了他一份工作。他写小说的事也是我在故布疑阵,通常是我说,他写。他很喜欢为我做这件事,而且总是很容易被我说的故事感动。他最喜欢我说的关于风和进的故事。“虽然有些变态,不过还是很浪漫。”只要是人与人的关系不涉及到性,吴坚总认为那很美。确实,风跟进的故事很纯洁,那不过是个难以完成的杀手梦而已,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无法完成,其实我有1000个机会。
  20067月,我违背跟戴文的约定,在中山公园用射箭的方式谋杀了一名警察,这是我谋杀的第一个警察。杀他,完全是为了吴坚出气,因为出事的前一个星期,我跟他一起去游泳,我再次想到了他的秘密,这让我难以忍受。这次谋杀吴坚没有参与,参与的是另一个搭档景云。这次杀人跟后面几次完全没有关系,但是自此之后,我就上了瘾,尤其是当G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谋杀警察的游戏可以成为他跟我之间交流的桥梁。要不然,我们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他根本不会跟我说一句话。况且那几个警察似乎对案件还颇有疑问,所以杀他们是一举两得。再说戴文那时候已经渐渐对我失去了控制,他知道他已经管不住我了,我又收买了路辉。
  吴坚是我的好朋友,他为我做了不少事,在这里我不想多说。我跟他的朋友关系一直瞒得很紧,就连戴文也一直以为我们合不来。
  我没有杀死吴坚的原因很多,其中最大的原因是我可怜他。虽然我最后给他下了毒,但我相信不久后他就能康复。

我和姐姐
  毫无疑问,我的姐姐是个彻头彻尾的婊子。
  199512月,我杀了她的一个男朋友。他是个有钱的私营老板,经营建筑业。我骗他说,姐姐在我乡下的旧屋等他,他相信了。结果,等他把车子在谷仓里停好后,我就在背后袭击了他,非常顺利就要了他的命,我把他的尸体掩埋在附近的山坡上。我杀他是因为他跟我姐姐在亲热的时候被我发现了,我讨厌这种事,更讨厌姐姐的借口,她说她要养活我,所以必须依靠有钱的男人,我不想听这些废话,只是觉得她很不要脸,不配活在这世上。
  姐姐有一次回乡下的旧屋子发现了那辆车,虽然我矢口否认曾经帶那个男人回去过,但她还是对我产生了怀疑,后来我被萧展打伤后,她以为我治疗为借口让顾天把我关了起来,我想,如果不是逃出去,她可能会一辈子把我关在那里。顺便说一句,后来她一直跟顾天保持暧昧关系,直到跟戴文结婚后,这种关系才彻底停止。
  虽然我认为姐姐根本配不上戴文,但戴文对她一直都很好,他们并非假冒夫妻,戴文经常在车里拥抱姐姐,我见过两次,他看上去很有热情,我为他们感到高兴。
  但是2005年发生了一件事,使我对姐姐的最后一丝幻想彻底破灭了。有一天深夜,戴文不在本市,她突然溜到我的房间,脱掉衣服开始抚摸我的腰,这真把我吓了一跳。我没想到,我的姐姐,居然在勾引我。在那一刻,我产生了要立刻拧断她脖子的冲动,蛰伏在心里许久的杀人冲动在那一瞬间几乎要再次爆发,但是当然,那天我没有。我只是把她狠揍了一顿,接着第二天就搬出了别墅。
  但是她并没有就此罢休,竟然继续纠缠我,让我觉得好笑的是,她后来还开始给我发情意绵绵的短信,我觉得她真是疯了。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跟景云好上的。我不得不说,姐姐那些乱七八糟的信息一方面让我极其厌恶,另一方面却再度激起了我对女性身体的好奇。在大学时期,我曾经有过三个女朋友,在这方面我可以说颇有经验,虽然滋味不太美好,但如果抱着凌辱对方的念头,那感觉就会完全不一样了。性对我来说,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事。
  那时候我已经产生了强烈的想要杀死我姐姐的念头,但电台倾诉才是真正的导火索。
  200510月,我无意中听到一段午夜电台节目,这坚定了我想杀死我姐姐的念头。虽然当时我没有听出她的声音,但是我认为这很正常,我们经常用变声器说话。我没想到她会自己报出自己的名字,但我相信以她的无耻完全做得出那种事,也说得出那种话。我无法忍受姐姐玷污G的这个事实,不过,我没想到原来去电台胡说八道的竟是景云。
  戴文曾经跟我说起过一个游戏,名叫目送秋波,当然我们之间没有试过,他也没要求过,但是我还是能感受到这游戏可能引发的激情后果。18号那天,我向我的贱人姐姐提出要跟她玩这个游戏,我把一个黑色塑料袋套在她头上,本来我可以找到更好的东西,但我觉得她只配戴这破玩意儿,因为她就是这么贱。我对她说,你假装是在跟你老公干,那样你就不会有负罪感了。我坐在她腿上,将她的两只手压在我的大腿下面,噢,我必须说,她非常喜欢这个动作。我在塑胶袋上已经装了一条不太明显的细绳,接着我就趁她不注意突然收紧了塑料袋。在这之前,我警告过她,如果她乱动,她将会永远失去我,所以,她根本不敢挣扎,而且她也动不了,也许直到死她都认为那只是一场刺激游戏帶来的昏厥而已,这时我才知道她有多想要我。说到底是她自己的欲望杀死了她。事后,我拿走了绳子和姐姐的钱包。

回答几个琐碎问题:
  1. 我姐姐的钥匙之谜:
  她想让戴文看见自己跟李一亭乱搞,她喜欢以这种方式来展示自己的魅力,但后来我在公用电话亭打电话给她,她就改变了主意。李一亭来了之后,她马上就把他赶走了。我看见李一亭走的,他把一包毒品掉在了车里。后来我们假意用毒品诱惑李一亭奔向老虎区,(其实那包毒品已经在警方手里了),为了毒品连老虎都不怕,我终于见识了毒瘾的厉害。
  2. 为什么杀死李一亭。
  杀死李一亭的目的是为了迷惑警方,假如警方认为姐姐不是意外死亡,那么李一亭可以成为最佳替罪羊。他到过现场。
  3. 为什么杀蔡英东?
  蔡英东是我姐姐的旧情人之一,他对她很痴情。我姐姐死的那天晚上他来过,还敲了敲车窗,我正好在车里,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认出了我。后来他就要挟我,我答应让戴文继续跟他的公司购入蔬菜,他就收口了,但是后来他的胃口开始大起来,居然向我要钱,于是我只能干掉了他。
  4..如何杀蔡英东?
  我把他约到齐鲁街15号对面那间屋子,用枪指着他让他跳下去,因为是二楼,他觉得自己跳下去根本没问题,但他不知道我们在下面放了很多石头。他摔下来的时候,磕伤了脑袋,景云在楼下等着,将他的头按在水塘里,她的力气跟男人差不多。我赶到后,又补了一些力气,然后像往常一样,我负责布置现场。(由于景云在李一亭案中出了错,所以我后来没有再让她涉足我的现场游戏。同时,我已经把李一亭案缺失的线索放在了路辉的口袋里,我对得起警方了。)
  5.7月密林谋杀案谁打的报警电话?
  我们剪辑了一段电影录音用于报警。
  6..图书馆门口的奥迪车
  车是戴文的,那天他不在本市,我让吴坚把车停在图书馆门口,等给G出现就开走,他办到了。我知道这么做并非一个合格的凶手所为,但我还是忍不住固执地一次次把线索引向我,就好像在玩一个危险的撞车游戏,等车到眼前的一刹那,我猛然让开,但是这种游戏玩多了就知道,命运并不总是站在我这边,现在想想,终有一天会在劫难逃。
  7.我为什么自首?
  一方面我不想让戴文为我顶罪,另一方面,我这么做趁机可以引开警方的视线,因为那时候我已经决定让路辉当替罪羊了。其实也只有真正的罪犯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所以我完全明白在审讯的时候该怎么说话,我的表演还不错吧。本来面对面的谋杀计划是可以成功的,只是没想到我躲藏的地方会被发现,当然也怪我心慈手软,看来我终究不是个一流的罪犯。
  8.如何谋杀几位警察?
  其实手法几乎一样,先是以报警或者提供线索作为诱惑将目标引入现场(这部分通常由景云完成),随后我在暗处射击,最后我来布置现场,比如将所有箭射成汉字,放置小玩意儿。我们没有在现场多逗留,因为知道那很危险,这可真遗憾。
  9.枯井
  我到G家才发现,原来他家有亲戚跟我家住得很近。那口井我认识,他们都叫它忘生井,说是以前有个地主家的女仆投井死在里面,乡下人迷信,认为这井不吉利,所以平时很少有人靠近那里。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小姑娘会在那口井边拍照,不过井边倒真是有不少漂亮的野花,想到有那些野花陪伴死在我手里的孤魂,倒真是件浪漫的事啊。
  10.路辉的夜视镜
  路辉的夜视镜,是我叫戴文让他去买的。戴文对我百依百顺。

写给G的话:
  
  这些天我经常想起那天晚上你的女朋友假冒你在电话里跟景云之间那段对话。
  你的女朋友对景云说,我本来以为真爱不过是两个人活着的时候住在一起,死了以后埋在一起,现在发现却并不是这样。景云问她,那真爱是什么?你的女朋友回答,是无所求。
  言语无法表达这句话对我的震撼。我当时想到的是戴文。虽然我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清楚我杀过那么多人,是否真的清楚是我杀了我姐姐,但我知道,就算他心知肚明,也一定会原谅我的。他对我没有任何要求,只希望我能留在他身边让他照顾。虽然他从来没说过他有多么讨厌我跟大学的三个女生谈恋爱,有多么讨厌我跟景云混在一起,但是他会容忍,因为理智告诉他,那四个毕竟是女人。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真爱吧。
  这些天,我想了很多。
  我想我做不到他那样,因为那实在太难了。而且我在太小的年纪已经进入了魔鬼的行列,从一开始就偏离了正常的轨道。因为站在阴影里太久,我的心早已生满青苔,跟萧展发生关系后,我的人生更是再也看不到任何希望。在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我是多么想安安心地坐在阳光下看书或弹琴。可是我坐在阳光下的时候,有人攻击我,企图而致我于死地,而我有时候弹琴,是因为不想听那些男女之间的污秽声音。我喜欢干净。
  我曾经很希望有个保护我的哥哥,但是我身边只有一个贱人姐姐,唯一愿意为我出头的人却只想跟我发生关系,所以最后我只有自己保护自己了。我并不是天生喜欢杀人,只是渐渐成了习惯。我本来以为杀人很难,后来却发现非常容易,只要让心静下来就行了,我常常觉得自己不是在杀人,而是在清除垃圾,这感觉让我越杀越多。
  对于你,我曾经有无数机会下手,但我最后还是心软了。虽然回顾历史,我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狂,但我却喜欢心软时的自己。就好像16岁那年在公园的草丛中忽然发现自己拥有人的感情那样,每当我心软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仍然是个人,是个单纯美好的人,我喜欢那样的自己,所以我并不是个称职的杀人犯,我犯了忌讳。
  那么是什么让我心软呢?我想首先是你纯净的眼神。
  我第一次见到你,你回头看了我一眼,我从未见过那么正直无邪的眼神,在我见过那么多邪恶卑鄙污秽的眼神后,忽然看见那么正直单纯的眼神,真是犹如晴天霹雳。我蓦然感受到了那种来自正义世界的迷人力量和诱惑。我好希望能认识你,我希望能跟你站在一起,我希望能借由你的力量让我逃离我的阴暗世界。但是我知道,已经太晚了,看见你的时候,我已经是个魔鬼了。
  另一个让我心软的原因是,我曾经亲眼看见了你的孤寂。你就像小学操场上的旗杆,独一无二,引人注目,却那么孤单。你总在那里,但那么冷清,从来没有人注意过你,或者爱过你,我本来以为你会有个女朋友的,但是你却没有,后来我看到了你的家,看到了你破旧的衬衫我才知道原因,现实是会压垮人的,你的压抑和孤寂让我心痛。
  对你来说,我是真正的风,你从来看不见我,我却像风一样随时在你身边,包裹着你,有时让你痛恨,有时让你无可奈何,但是你却无法摆脱。我曾经为此很得意,但得意之后却是深深的遗憾和失落。
  也许你不信,其实所有风的预谋只是一个难圆的兄弟梦而已,
  我只想在你身边躺一会儿,只想把头靠在肩膀上听听音乐,只想跟你握握手,仅此而已,我可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你乃至任何人发生什么暧昧关系。我喜欢干净,我说过了。
  写到这里我真要哈哈大笑,大概我太喜欢勾引人了,我是多么喜欢逗你啊,看你尴尬愤怒的表情,我真开心,因为这表示我没有看错你,你就是纯正,你真的对我毫无非分之想。记得吗,你那次叫我小哲,我很不高兴,因为这称呼让想起太多我不想要,却无法拒绝的感情了。我对你所做的一切只是纯粹的玩笑,我只希望你会记住我,我想现在你是不太可能忘记我了吧。原谅我,我可能做得太过火了。因为从小没有人教过我正确的方式。
  我想如果我在13岁那年认识你,也许我就不会变成今天的自己了。你一定会教我做人的道理的吧,哥,你会听我说说心里话,把我从困惑彷徨中帶出来的吧,没准你还会教我两招武功去对付那些欺负我的人,你也许会告诉我,怎么才能做个好人,怎么才能在无尽的痛苦中找到一条正确的路。可惜,我没机会。
  我真想握着你的手告诉你,我不是坏人,但是你我都知道,那真是个天大的谎言。
  真爱是什么?是无所求。我想我是要得太多了。
  好吧,我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现在让我最后再逗你一次吧。
  哥,你真帅。
  
  附:为了你的最后一握,我没有写出你的名字。我想这是我这一生唯一做的可能让你高兴的事了,满意吗?还有,我没有杀死你的女朋友你该感谢我。其实我早知道她住在哪里了,我还在她楼下徘徊过好几次呢。

高竞手里拿着那张照片,13岁的陈远哲清秀逼人,坐在井边正面对镜头微笑,的确跟当年公园里那个身材瘦弱,长相平凡的少年完全不同。不知道为什么,高竞看到这张照片,虽然明知眼前是杀了他两个叔叔的杀人狂,但他心里还是微微觉得有些难过,陈远哲说得没错,如果当年公园里的人真的是他的话,也许他就不会变成为今天的他了。
  刚刚梁永胜打电话告诉他,清晨5点,戴文在自己的别墅里服毒自杀了,据说他死的时候房间里还在播放邓丽君的歌。这个消息让高竞的心情颇为沉重,但倒也不感到惊讶,他好像冥冥中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局。真爱是什么?是无所求。也许这就是戴文自己最想要的结局,也许他先走一步,可以为他的小兄弟在那里准备一个别墅,和一架钢琴。
  也许在那里,他们不需要钢琴,也可以享受干净的兄弟情。也许他们会变成一男一女,也许会成为亲兄弟,谁知道呢。
  想到这里,高竞深深叹了一口气,把照片放进了抽屉。
  他本来打算去找一下冷杉,但想了半天还是放弃了,因为他没有证据证实冷杉曾经想要毒死她的丈夫,而且,他也怕他们相遇的时候,她会忽然昏倒或是忽然激动地向他伸出手来。总之,他不想再见她了。
  他看了看手表,准备去看望尚在医院接受治疗的吴坚,想到他就是当年被救的小弟弟,他想他也许应该买件礼物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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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7 20:02:26 | 显示全部楼层
  32.尾声
  
  
  一个月后,莫兰跟高竞一起从电影院出来,正赶上磅礴大雨,恰好高竞的车又坏了,于是他们两人只好步行回家,幸好电影院离莫兰家并不远。
  他们走出几步,莫兰回过头,看着其他人在电影院门口你争我夺地抢出租车,她忽然尖叫了一声。
  “啊,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啦?”高竞好奇地问道。
  “我那天晚上见过陈远哲。”
  “什么时候?”
  “就是一年前,我跟你在公园门口吵架的那次。后来我准备拦辆出租车回家,结果有个男人居然跟我抢,我现在想起来了,那就是陈远哲。其实他长得那么英俊,我应该不会忘记的,但是那天我心情实在太坏,所以什么也没留意,这都得怪你。”莫兰皱着眉头用谴责的口吻说。
  但高竞显然对此毫无兴趣。
  “好了,好了,陈远哲都已经死了,你就把这事忘了吧。”高竞一手撑雨伞,一手搂着她的肩说道,“我想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莫兰的脑子还在想着刚才的电影情节。
  “下个礼拜我婶婶叫我去喝喜酒,我堂弟要结婚了。你跟我一起去吧。”高竞喜滋滋地说道,这是7年来,婶婶家向他发出的第一个邀请。
  “那我们得送礼了。”莫兰忽然想到,“你打算送多少?一万块怎么样?”
  “一万?”他吓了一跳,“是不是太多了?”
  “多什么?你不是有300万吗?我知道梁永胜前几天已经把钱打到你的账户去了。”莫兰兴高采烈地说,“你多送一点正好可以表示你的诚意。”
  “这么做,人家只会认为我贪污了。”他道。
  “那你打算送多少?”莫兰觉得他有点小气,不禁皱了皱眉头。
  他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这让她有些不安。
  “高竞,你有事瞒着我?”她回头注视着他。
  他犹豫了一会儿,才说:
  “那300万……”
  “怎么?”她立刻停下脚步,不安地望着他。
  “我捐给癌症基金会了。”
  “什么!”她感到心脏受到了重击,都快透不过气来了。
  “我觉得我们不需要这笔不义之财,我们完全可以靠自己……”
  “你的脑子是不是烧坏了!”莫兰尖叫起来,“什么不义之财!你知道我花费了多少脑细胞吗?你凭什么把我那份也捐了!你也太过分了!太不尊重我了!而且,为什么全部捐给癌症基金会?为什么不捐一些给小动物保护组织?”
  她仿佛突然遭到了拦路抢劫,感到又冤枉又气愤。她本来还打算拿着这笔钱到巴黎去疯狂购物的,而且还准备买套房子的,现在他居然问都不问她一声就把300万全捐了,简直太可恶了!
  她转身冲进雨里,却立刻被抓着手臂她拉了回来。
  “干吗!你放开我!”她生气地白了他一眼。
  “你听我说,我知道你花了很多心思,所以我没有全部捐走,我捐了200万,还剩下100万。”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还剩下100万?她眼珠一转,差点为他说话的大喘气而开口骂人,但心情还是立刻转怒为喜,她低下头,尽量掩饰大起大落的心情,不让他看到自己脸上微微的笑意。
  “伞拿一下。”他忽然说道,并将伞把塞到她手里。
  嗯?居然让我撑伞?莫兰握着伞把,困惑地抬起头看着他,接触到的却是他略显呆滞的眼神,现在她知道,每次他只要一出现这种眼神就表示他要干点什么了。他将莫兰捏着伞把的手向上使劲推了推,命令道:“把伞撑高点。”
  莫兰白了他一眼,心想,还挺凶的。
  他搂着她的肩膀认真地说:
  “好,莫兰,我现在正式向你道歉,我不应该自作主张把钱捐走,以后我们家的钱全让你管,这总行了吧?还有,一年前我说那堆废话,其实只是不想你跟梁永胜再有什么瓜葛,我心里一急,就什么话都说了,其实我是担心你再跑了,我脾气不好,说话不好听,你就原谅我吧,以后不许再拿那件事来罚我,听到没有?我受不了,知道吗?还有,你以后不许跟我提冷杉的事,不许用这个来笑我,我发现我跟她根本没什么,根本不能比,你以后不许拿这个当把柄,不许问我细节,不许问!我不想说,知道吗?还有,以后不许再叫我未成年人,我是个成年大男人,知道吗?还有,不许再学陈远哲,说‘哥,你真帅’这句话!”
  “你说完了没有?你究竟是在道歉,还是在威胁我?被你这么一说,我倒对你跟冷杉的细节感兴趣起来了?你们之间究竟有没有……”莫兰忍住笑说道。
  “不许问。还有,你如果敢嫁给别人,我就打断你的腿。”他凶巴巴地说着,随后注视了她两秒钟,才说,“我爱你。”
  接着,他双手捧起她的脸,俯身轻轻地吻她。跟以往不同,这次的吻更像一个轻声的道歉,却充满柔情。
  莫兰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可是价值200万的吻啊。
  算了,谁叫我喜欢这个傻瓜呢,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伸出一只胳膊勾住了他的脖子。
  她原谅我了,他心头一喜,但没料到,刚放开她,耳边就传来一句叫他心惊肉跳的话。
  “高竞,你得尽快搬出我家。”她一边说,一边把伞塞在他手里。
  “为什么?”他很意外。
  “因为我爸妈马上要回来了。你总不能老占着他们的房间吧。”她道。
  “我又不想住他们的房间,是你不让我住你的房间。”
  “那自然,我们还没结婚呢。”
  “你就是在吊我的胃口。”他愤愤不平地说。
  她不理会他的脾气,笑眯眯地勾着他的胳膊往前走。
  “到时候,你得来见见他们。”她说。
  听到这里,他马上停住了脚步。
  “那他们喜欢什么?我买什么好?要不要去买两支人参?”他急急地问道。
  莫兰看着他,轻轻地笑起来。
  “我爸才不在乎这些呢,他只想给你把把脉,高竞。”她道。

《风的预谋》第二结局
  但是,高竞的理发计划很快就落了空。
  星光之箭又撒谎了,他并没有按照纸条上所说的,如约来到约定地点跟高竞决斗,实际上,他好像突然失了踪,既没有再打来电话,也没有像高竞担心的去偷袭莫兰,连续7天,他好像完完全全失去了音讯。
  高竞和莫兰在惴惴不安中度过了一个星期。
  正当高竞以为星光之箭真的准备从此销声匿迹的时候,他却又收到了后者发来的短信。短信的内容跟上次放在景云提包里的纸条内容完全相同,“明晚8点,齐鲁街15号,203室。”
  接着,就像星光之箭的一贯风格,高竞一连5天收到内容一模一样的短信,注明的时间都是含糊的“明晚”,没有人知道这究竟是指哪一天。而警方连续一周在齐鲁街15号周围布下埋伏,都一无所获,连星光之箭的影子都不见一个。
  高竞隐隐觉得不对劲。首先,他确信星光之箭不断来短信提示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魔鬼的确想见他。但是,他如此明确地指出地点,他难道没想到警方会布控吗?这似乎讲不通。如果知道警方布控了,他还赴约,他不是等于自投罗网吗?高竞觉得这也说不通。难道星光之箭只是想戏弄警方吗?但是,同样的游戏玩5天,难道他就不觉得乏味吗?除非,他是有目的地重复,那么这个目的又是什么呢?
  “你觉得他究竟是什么目的?”有一天晚上,高竞在晚餐桌上问莫兰。
  “我觉得他就是要把你们警方绕得团团转。”莫兰一边嚼着一块花椰菜一边说,“他反复给你同样的信息,就是希望警方在埋伏了N天之后,会认为那纯粹是个乌龙大圈套而最终放弃。其实埋伏了那么多天一无所获后,你也的确不可能再继续调动大队人马去那里守候了。他就是等着你单独去那里。”
  “我也这么想,但就是不知道,哪天才是个头。”高竞说到这儿笑了笑,他心里很清楚警察和罪犯之间是没有所谓的公平决斗可言的,但是单独会面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他可以问对方一些他不想在审讯室问的问题。
  莫兰眨巴着眼睛注视着他。
  “你们搜查景云的住所有什么发现?”她问,有点担心他不肯说,但不料这次他倒比较爽快。
  “房间已经经过清理了,我们搜查了两遍,才终于找到两个人的指纹。”
  “谁的?”
  “一个是陈远哲,一个是吴坚。”
  莫兰眼睛一亮。
  “那就是说,其中一个可能就是星光之箭?”
  “是啊,我们不是都判断,景云的情人就是星光之箭吗?可是两个人都失踪了。”高竞不由地叹了口气。
  “我觉得吴坚更有可能,因为陈丽莲是陈远哲的姐姐,她总不至于那么变态,连自己的亲弟弟都想染指吧。”
  “那可不一定。”高竞说,“我今天才得到调查结果,原来陈丽莲和陈远哲并不是亲姐弟。陈远哲的父母结婚好几年因为孩子,所以就保养了农村亲戚家的一个女孩,那就是陈丽莲,谁知道过了好多年,陈远哲的母亲忽然又怀孕生下了陈远哲。”
  “这种事倒也不稀奇,我们以前的邻居也是这样的,起初以为不能生,领养了孩子,结果没过几年自己又怀孕了,这叫一帶一,说的就是领养的孩子把亲生孩子帶来了。”莫兰把自己碗里的肉片通通倒在高竞的碗里,“你多吃点,最近你好辛苦。”
  “我没事。”他笑了笑,又一脸正色,“我只想尽快抓住这混蛋。”
  “我真不希望陈远哲是凶手,他可是个才华横溢的大帅哥啊。我真喜欢他。”莫兰托着腮邦子,一脸的痴迷和景仰。
  高竞马上用力推了她一下头。
  “我是死人吗?我死了吗?你怎么可以说喜欢别的男人?而且对方还是个嫌疑犯!”他不高兴地嚷道。
  “醋罐子!说说也不可以吗?”她白了他一眼,拿起自己的碗进了厨房。
  “不可以!”他在她身后斩钉截铁地答道。
  
  
  想不到就连毫无瓜葛的莫兰都会喜欢这小子,那就难怪今天下午戴文是那副表情了。下午,高竞一拿到指纹报告便立刻驱车前往戴文的住所。想不到戴文却告诉他,陈远哲已经在两天前离开了他。
  “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没告诉我。”戴文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什么时候回来?”高竞问道。
  “我想他也许……”戴文停顿了好久才说下去,“不会回来了。”
  高竞注意到戴文今天的脸色看上去非常灰败。
  “你是什么意思?他不会回来了?他搬家了?”
  戴文朝他淡淡地一笑,随后走到窗边,望着窗外。
  “他哪有什么家?”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笑着说。
  “戴先生,你是否知道,你的妻子跟陈远哲之间……”他刚想问下去,便立刻被戴文打断了。
  “高探长,我没什么可说的。”他回过身来,正对着他,表情漠然地说,“他们姐弟的感情一向不错。但是究竟丽莲心里是怎么想,我不知道,也不关心。我只要小哲好就行了。”
  可惜你的小哲好像不大领情,高竞心里想说。
  “你认识蔡英东吗?”他改变了一个话题。
  “蔡英东?”戴文沉吟片刻后,答道,“是个蔬菜供货商,几年前,我们一直进他的货。”
  “他死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一点。是下面的人告诉我的。”
  “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进他的货的?”
  “可能是从2005年年初吧,他好像是丽莲的朋友,所以一开始,我让他给肖邦之恋进蔬菜。”
  “但是据我所知,从陈丽莲出事一直到蔡英东死,你名下的所有饭店都向蔡英东的公司进货,这是为什么?”高竞问道。莫兰曾经跟他说,她怀疑蔡英东在陈丽莲死的那晚无意中获得了一些凶手的信息,所以这很可能就是他被杀的原因。于是,前几天,他派属下全面调查了戴文名下所有饭店的蔬菜供货情况,结果果然发现了疑点。
  这个问题把戴文卡住了。
  他思考了好半天才开口。
  “我想,可能是因为他那里的蔬菜价廉物美吧。”他声音呆板地说。
  说完这句话,他便低头注视着书桌上的一排照片。
  高竞顺着他的眼光望去,发现那里有一张陈远哲的近照,穿着花格子毛背心,白衬衫的他正牵着鱼钩想把一条鱼从河里拉上来,可能给他照相的人叫了他一声,他回过头来,笑得像孩子一样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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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7 20:02:52 | 显示全部楼层
 31.究竟是谁
  
  薛艳是一个脸色红润,长相平凡的年轻女子。虽然她不能算漂亮,但健康的肤色和丰满的身材却让她显得生气勃勃。她帶着几分好奇地注视着眼前这位表情严肃的年轻警官。
  “你就是薛艳?”高竞问道。
  “对啊。有事吗?”薛艳对警察的来访,好奇多过不安。
  “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谁?”薛艳脸上的好奇之色越发浓郁了。
  “吴坚。”高竞吐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很留意对方的反应,他马上发现薛艳的脸上现出几分失望和尴尬。
  “我认识他。”她不太起劲地点了点头。
  “听说你们谈过恋爱?”
  “也不能算恋爱吧,只是那时候我们比较谈得来。”她耸了耸肩,似乎不太情愿谈起这段经历。
  “你对他印象如何?”
  “他人不错,脾气很好。”她低声说。
  “还有呢?”
  “没有了。他挺腼腆的。所以,我们交往不深。”她说到最后这句,忽然抬起头看了一眼高竞,他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发生过实质性的关系。一般来说,交往一年,没有一点肌肤之亲好像不太现实。
  “你是说,你们并没有发生关系,是这样吗?”他决定开门见山地提问。
  也许是他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提问反倒让她在心里过滤了不必要的羞涩和难堪,听到他的问题后,她忽然变得直率起来。
  “是的,其实我们连接吻都没有过。”她耸了耸肩。
  “这好像不太正常。”高竞顺着她把话往下说,他感觉,这个长相平凡,却非常有活力的女孩很容易在两性关系中占主导地位,所以她很可能知道一些吴坚身上不为人知的秘密。
  “是不正常。”她不安咬着手指甲。
  “那你们在一起一般会干什么?”
  “我们看过几次电影,也吃过几次饭。要不我就是在他的宿舍里陪他,他经常心情不好,但却很少发脾气。”她歪着头,好像沉浸在往事中,“其实,我那时候,还是挺喜欢他的,还是我主动对他好的呢。”
  她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
  “像他这么胆怯的人,就算喜欢也不太可能主动。”
  “我觉得他那时候也挺喜欢我的。”她茫然地看着前方。
  “你们分手是因为他生乙肝吗?”高竞问。
  “当然不是。”她立刻否认,随即声音又轻了下来,“我不是那种人。不是那种看见男朋友生病,就会抛下他的人。那时候我是想跟他好的,可是……”
  “可是什么?”高竞连忙问道,他预感到,这个“可是”后面的答案至关重要。
  薛艳转过头来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地说:
  “我真不想说。”
  高竞以威严的口吻鼓励道:
  “请你说下去。”
  她低下头,望着自己的手,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他其实不是男人。那天,他睡着了,我爬到了他身边躺下,本来只是想逗逗他,结果却发现,他已经……没有……那个器官了。”她说到这儿,忽然红了眼圈,她咬着嘴唇,强迫自己说下去,“后来他醒过来了,他知道我已经知道他的秘密了,他求我不要说出去,他向我道歉不该浪费我的时间。我这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腼腆,为什么从来不愿意碰我,为什么从来不在厂里的公共浴室里洗澡……”
  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
  “我们是出于无奈才分手的。他说,他很喜欢我,很多次都想跟我分手,但因为舍不得最终还是没开口。我问他那是怎么回事,他说那是他自己干的,因为小时候有人想欺负他,他那时候他才12岁,是一气之下这么做的,没有想到将来会有什么后果。他说自从碰到我,他就才开始后悔,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我临走的时候,想抱抱他被他拒绝了,他说,我这样的人,没有回忆最好。他说话的时候一直很平静,可是我伤心得都快疯了。他真的很可怜。”
  说到这儿,薛艳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起来。
  高竞呆呆地注视着她,不知如何是好。这个秘密实在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于是,他马上想到,这么说来,景云的情人就只能是陈远哲了。
  不过,他很难把这两个人联系到一块。的确难以想象。
  他正想着,手机忽然传来接受短信的声音。他一看,果然又是那条:
  “明晚8点,齐鲁街15203室”
  
  梁永胜注视着身穿条纹衬衫,从草坪上悠然走过来的戴文,他发现今天是自从陈远哲走后,戴文精神最好的一天。
  “嗨,永胜。”他朝梁永胜挥挥手。
  “你今天精神不错。”梁永胜在草坪边的木椅上坐下。
  “是啊,我昨天休息得很好。”
  “今天你特地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我想立一份遗嘱。”戴文平静地说。
  他的话让梁永胜吃了一惊。虽然四十多岁的富豪立遗嘱并不是件新鲜事,但是,他知道这个要求出自戴文之口非同寻常,因为戴文曾经跟他说过,他会把所有财产留给陈远哲,如果有一天,陈远哲结婚并生有孩子,就把财产全部留给陈远哲的孩子。但是现在,陈远哲已经走了。他想把财产留给谁呢?
  “你有什么打算?”他严肃地盯着戴文。
  “如果我死了,我想把所有财产留给小哲。你帮我操作一下。”
  “戴文……”
  “我做了一件无法弥补的错事,永胜。”他闭上眼睛,好像在休息,片刻之后,他才说,“帮我操作一下,另外,麻烦你,再帮我做件事。”
  “什么事?”
  “帮我在各大报纸上登一张寻人启事,寻找小哲,就说只要他回来,我保证他安然无恙,我向他道歉。”
  “什么?你要向他道歉?”梁永胜琢磨着这句话里的意思。
  “就这么说,就这么说。”戴文说完惨然一笑,随后竟然控制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随后他的笑声忽然戛然而止。
  “也不知道是否还来得及。”他低声道。

莫兰一整天都提心吊胆的,只要门外稍有点响动,她就紧张地心里怦怦跳。她每次想到星光之箭最后在电话里跟她说的那番话就感到心里发毛。
  星光之箭曾对她说:“我最后会跟他斗面对面决斗,那天请你不要来。我希望能跟他单独呆几分钟,我希望他能看着我,认识真正的我,一生唯一的一次,也是最后的一次,如果你答应我,我就答应你,让他先向我射击,好吗?”
  当时,她曾经被对方那充满感情色彩的话语深深打动,几乎没认真思考过这段话背后的意思,现在她猛然想到,他要自己不要去现场,不就等于是要自己跟高竞分开吗,难道,他这么说,只是想把我单独留在家里,以便可以对我动手?他把高竞骗到齐鲁街,然后就到我这里来?这不是不可能,星光之箭是很擅长说谎的,也很懂得女人的心理,他知道说什么话才能打动女人。莫兰想到这里就觉得根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虽然这魔鬼歇工了一个星期,但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袭击?
  她禁不住又去仔细检查了一遍门锁,等确定房门已经里里外外上了三道锁,她才稍稍放下了心。
  今天,她决定静下心来,再想想蔡英东的案子。
  齐鲁街15号。在真爱俱乐部的所有死亡之谜中,其实蔡英东的诡异自杀案是最难解开的。虽然破案关键词已经摆在眼前,但具体的作案方式,她至今还没有想出来。所以,得再仔细阅读一遍警方的资料。
  她反复读了三遍,终于,发现了一个她以前从来没注意过的地方。
  虽然警方资料是她自己整理的,但其中大部分语句都是摘自警方文件的原文,所以蔡英东案例的第一句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案发当晚12点左右,一位路过的出租车司机报警称蔡英东躺在齐鲁街15203室窗下的一条水塘里……”
  “案发当晚12点左右,一位路过的出租车司机报警称蔡英东躺在齐鲁街15203室窗下的一条水塘里……”
  ……
  蓦然,莫兰感到眼前一亮。就像以往的案子一样,一旦打开一道锁,所有的门都开了。
  这么说来,那天星光之箭说的话是真的,那的确是个面对面的决斗。
  想明白这点后,她的心情一下子就轻松了许多,她知道,星光之箭不会来了。
  她看了看钟,已经超过8点了,立刻打个电话给高竞。
  “你在哪儿?”她急急地问道。
  “我在车上,正准备去齐鲁街15号。”他轻声说,口吻挺紧张。
  “我知道他会在哪里暗算你了。”莫兰说。
  “我也知道了,”他似乎在电话那头微微一笑,“我刚刚翻过蔡英东那件案子的原始资料,还听过了那个报警电话。”
  “一个司机是不可能具体指出蔡英东躺在齐鲁街15203室下面的,如果是一个路过的司机就更不可能了。他顶多只会说蔡英东躺在齐鲁街15号下面,他凭什么认为蔡英东是从203事掉下来的?他为什么要强调这个地址呢?这就说明,蔡英东并不是从齐鲁街15203室掉下去的。”莫兰很开心高竞也想到了这点,“我去过齐鲁街,那是一条很狭窄的小街,其实,从对街的二楼摔下去,会摔在同一个地方。”
  “所以,”莫兰加重了语气,“他就是要你甩开大部队单独去齐鲁街,而他在对面窗口向你射击。这的确是面对面的决斗。”
  “我的女朋友可真聪明。”高竞轻声笑着说。
  “你听过报警电话,那应该是个女司机吧。”
  高竞在电话对面笑了笑,没有否认。
  “不用说,报警的出租车司机就是景云,她跟宋彩琳边打电话,边把车开到小巷,堵住路口,让凶手谋杀完蔡英东,她负责打电话报警,谁会想到是她?再来说说你那两个警察被杀的案子,肯定是景云开门让两个警察进的屋,然后,凶手就在对面,这边的屋子亮着灯,凶手的屋子则暗着灯,警察不会注意对面那个黑洞洞的窗口里有人正在朝他们瞄准,等他利索地干掉两个警察后,他再来到案发现场,布置现场,并用连续发射器,玩了汉字游戏。”
  “没错,当时有个住在6楼的居民说,在当晚10点半左右,他看见有辆出租车停在15号楼窗外的巷子里,但很快就开走了。大概那就是我们的女司机吧。”高竞似乎犹豫了一下,“我想,你结婚那天,开车的人也是她。”
  “如果是这样,他们已经认识那么多年了吗。”
  “我现在还只是猜想。”高竞说到这儿,深深叹了口气。
  “高竞,其实你不用太担心。”
  “怎么说?”
  “比起想杀死你,他更想杀死自己。”
  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所以,我想,你的胜算比较大,”莫兰踌躇了好久才继续说下去,“其实,你也许应该给他一个机会。
  “机会?”
  “给他一个自尽的机会吧,虽然他是魔鬼,但他对你,还是有一点人性的。其实,也许他是搞不清自己的感情,他其实是疯了。”
  高竞想了一下才回答:
  “不可能。”他帶着压抑的情绪说道,“他杀的人太多了。他伤害我太深了,他那样对我,对高洁,对我叔叔,我无法给他这个机会,只要有一线机会,我都要逮捕他归案。我要他接受审判。这是他应得的!莫兰!”
  他说的对,莫兰想,我都在说什么呀。
  “就当我什么都没说,高竞,我真糊涂,我被他迷惑了。你看着办吧。”她说。
  “你太善良了。”高竞说。
  “小心点。”
  “噢。”
  听到他乖乖地答应了一声,莫兰才放心地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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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7 20:03:32 | 显示全部楼层
  32..面对面
  
  齐鲁街15号对面的公房格局几乎一模一样。高竞还没来得及调查这套公房的房主和租赁情况,只是从楼下的邻居那里打听到,这套房子在几年前就被房主租出去了,但没人见过这位租客,这里平时也很少有人居住,只是偶尔能看见灯光。
  高竞走到203室门前,他本想敲门,但犹豫片刻后还是用帶着消音器的枪,一枪击坏了门锁,随后推门走了进去。
  客厅里一片黑暗,只有一间卧室亮着灯。
  他走进那间几乎空无一物的卧室,马上看见一个年轻男子背对着门,坐在窗前的一张木头椅子上,好像正低头看书,他手边什么武器也没有,桌上只放着一瓶矿泉水。
  高竞的声音好像惊动了这个人,那个人回过头来,平凡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哈!”吴坚站起身,略帶惊讶地叫了一声,随后把手里的书扔在一边。
  “是你?”高竞看到他颇有些惊讶。
  “我不可以在这里吗?”吴坚淡淡地说。
  “你就是星光之箭?”
  吴坚不置可否。
  “陈远哲在哪里?”
  “他死了。”吴坚平淡地说。
  高竞大吃一惊,但他马上定了定神。
  “死了?尸体呢?”
  “我杀了他,我把尸体扔到河里去了。”吴坚嘿嘿笑了几声,转身走到窗边,“我也不想这样,但是迫不得已,他知道的事太多了。”
  他在撒谎,他在撒谎,高竞对自己说。
  “吴坚,我见过薛艳了。”高竞冷静地说。
  他的这句话像鞭子一样抽打在吴坚的身上,他感到吴坚浑身一震,却没有说话。
  “她把一切都告诉我了。”高竞道。
  吴坚背对着他,没有说话。
  过了好久,他才说。
  “抱歉,我就是那个伤害了你很多年,并且杀了警察的星光之箭。”他的声音很平静,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我不正常,你也应该知道我不正常的原因了吧,因为那件事,我心理一直不健康,无法跟人正常交往,我很难过,总想要发泄。”
  “好吧,你为什么要杀那些警察?”
  

“我小时候从那个人家里逃出来好几次,都被警察送了回去。他们只相信他说的话。”吴坚回过身来面对着他,声音有些发抖,“当然,也不能怪那些警察,我没有说那个人对我干了什么,我不好意思说。所以,一直都没说。我也不想成为杀人犯。”
  高竞看着他,心里深深地同情这个幼年时惨遭凌辱的年轻男子。
  “我是不是很多年前就见过你?”他终于提出了这个一直盘旋在他脑际的疑问。
  吴坚抬眼凝视着他,高竞很难从他那呆板的眼神中看出什么来。过了好久,吴坚才使劲摇了摇头。
  “不,没有。”
  高竞叹了口气,有的时候,他真不知道友谊是不是件好东西。
  “我们找到了景云的车,那里面没有你的指纹,却有陈远哲的指纹。陈远哲在哪里?”高竞再次问道。
  “他死了。”吴坚漠然地说着,随后又露出笑容。
  “吴坚,你帮不了他。”高竞答道。
  
  莫兰想到终于不用担心凶手来访,心情轻松了很多。想到没多久,表姐回来发现开不了门,一定会哇哇乱叫,她把里面的环锁都卸了下来,同时,为自己冲了一杯热奶茶,她准备坐在沙发前,美美地喝奶茶,看电视,同时也等着高竞的好消息。
  正当她刚刚坐下打开电视机的时候,她听到外面响起开门的声音。不用问,一定是表姐乔纳。不过,今天她回来得有点早。莫兰抬头看看钟,才8点一刻。
  “嗨,今天怎么那么早……”她回头想说话,嘴巴却猛然被一只手捂住了。
  随后她就觉得头晕目眩,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双手反绑扔在沙发上。旁边有个男人正坐着看电视。
  “你醒了?”那名男子别过头来,俊美的脸上露出迷人的微笑。
  “陈远哲?”她脱口而出。
  “你认识我?”
  “我听过你弹琴。”莫兰恐惧地望着他,强自镇定地说
  尽管她明知道对方是凶手,但还是不得不承认,陈远哲的确是少见的英俊男子,而且看上去非常年轻,她低头看了看他的手,皮肤洁白光滑,手指修长而灵活,就是这双手杀了那么多被害人吗?她一想到这里,心里就一阵颤抖。
  “你很漂亮。”他歪着头欣赏她,随后摸了摸她的头发。
  “你也是。”莫兰盯着他的脸答道。
  陈远哲笑了笑。
  “你今天来,有何贵干?”莫兰问道。
  “我想等他。”
  “你早知道他在我这里了?”
  陈远哲点了点头。
  “我看见他趴在你身上哭。”他幽幽地说。
  莫兰一惊,那时候他也在附近吗?可是,他为什么那时候不动手呢?
  “你为什么不动手?”
  “我心软了。看见他那么难过,我受不了。”他微微一笑,随后眼波轻轻一转,帶着顽皮的神情问道,“你们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
  “路辉死后。”
  “说说看。”他很有兴趣地听着。
  “吴坚和路辉同时入狱这件事很离奇。后来我们想到,如果当时,吴坚和路辉酒后开车又袭警被抓,那么后来那两辆车上哪儿去了呢?我们查了查发现车让人开回去了,这说明吴坚和路辉出事的时候,车上有人。后来我们把你和景云的照片给人家认了,发现你们两个的外形要叫别人忘记还真的不容易,他们认出了你们。”
  陈远哲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不错啊,这个环节我没注意,还有吗?”
  “按理说,路辉不会无缘无故去扮演星光之箭的。我们发现你在今年年初曾经借过20000元钱给路辉,当然你做得很隐蔽,你先把钱分别转到了吴坚和景云的账户,然后再由他们两个人把钱转给路辉。高竞查过,那时候,路辉赌博得很厉害,输了很多钱。我说得对吗?你跟景云都商量好了,你叫景云劝说他去扮演星光之箭,也可能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星光之箭,给他报酬,他就同意了。他以为那很容易。”
  “对。他很笨,以为开车去,能很快逃跑,而且我们没说那是警察,我们说那是个假扮警察的混蛋,那只是游戏而已。他很乐意干,一个大蠢蛋。知道吗,我还让戴文叫他去买过夜视镜呢。”陈远哲微笑起来,随后忽然双手捧着莫兰的脸,凑近注视着她,莫兰只觉得心脏平平跳,她猜不透这个人想干什么,他是不是想对她意图不轨?想到这里,她的头皮都发麻里,心里一阵阵地低喊,高竞,高竞,你在哪里?他要欺负我了。
  “你想跟我好吗?”他忽然温柔地问道。
  “不想。”莫兰立刻说,但是说完,她又担心对方会被自己的态度激怒,所以她紧张地观察着对方脸上的表情。
  陈远哲抚摸着她的肩膀,随后抱着她,微笑地将她压在身体下面。他的脸依偎在她的脸旁边。
  “我们就这样一起躺一会儿吧。”他轻声说。
  虽然动作挺热情,但他的呼吸很平稳,莫兰稍稍松了口气。她决心尽量跟他拖时间。她相信不久后就会有人来救他。
  “你为什么要杀蔡英东?”
  “他威胁我。那天我姐姐死的时候,他来过,还敲了敲窗门,结果我一回头,他认出我了。”
  “所以你后来说服戴文跟他的公司进蔬菜是吧?”
  “嗯,是啊。”他依偎着她,像孩子一样温柔地说。
  “后来呢,这不挺好的吗?为什么又要杀了他?”
  “因为,他向我要钱了。我倒不是没有钱,我只是讨厌被人要挟。所以,我就杀了他。我用一把枪顶着他让他从齐鲁街对面的二楼跳下去,他以为那没事,只有二楼,其实我们早在哪里摆了很多石头,所以他一摔下去,就遭殃了。而且景云还等在下面。”陈远哲抚摸着她的腰,“好细的腰啊,景云是你的三倍。”
  说完,他就哈哈笑起来。
  “你来究竟是为什么?”
  “面对面的决斗啊。如果没有你,他怎么可能跟我决斗?”陈远哲睡到她的旁边,将她翻转过来,脸对着他的脸,看了她很久,才说,“我好羡慕你,你们,在阳光下过日子,好舒服,好自在啊。”
  虽然这句话说得让人心酸,但莫兰此时因为太紧张,时时刻刻担心自己会遭受侵犯,所以她无力感受他话语中的悲伤和落寞。
  “如果他不来呢?”
  “那我只好帶你走了。”他静静地说,“其实我并不想伤害你,我知道他喜欢你,非常喜欢,所以我在你这里徘徊了好几次都没有下手。”
  “你姐姐的钥匙是怎么回事?”莫兰尽量用平静的口吻说话,“难道是因为李一亭?”
  “你倒很聪明。”

“让我再来猜猜,她想让戴文看见自己跟李一亭乱搞,她喜欢用这种方式来展示自己的魅力,但后来你在公用电话亭打电话给她,她就改变了主意。但李一亭还是来过,他的毒品掉在车里了,也许你还看见他了,所以你觉得假如警方认为你姐姐不是意外死亡的话,那么李一亭可以成为最佳的替罪羊。后来你们就是假意用毒品诱惑李一亭奔向老虎区的,其实那包毒品已经在警方手里了。我说的对吗?”
  “你说的还真的没错呢。”
  莫兰凝视着这张异常俊美的脸,想象不出,他背后的阴暗经历,:“你们你姐姐跟你……”
  “她想要我。”他淡淡地说,“她说她不是我亲姐姐,所以可以的。可是,我喜欢干净。”
  可是,我喜欢干净。
  莫兰浑身一震,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竟让她有种泫然欲泣的干净。眼泪一下子涌上了她的眼眶。
  “你哭了。”他盯着她的眼睛说道。
  “你……不要再伤害他了,你伤害他的次数已经够多的了。他差点被你毁了,他是个人,难道你用刀扎他的时候,你不感到难过吗?你什么感觉也没有吗?”她哭着问道。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我只是想引起他的注意。可我做了那么多,他仍然没注意我。所以,我疯了。”他说着,用手替她抹去了泪水。
  
  
  高竞疯狂地开着快车,他真希望自己有对翅膀可以立刻飞到莫兰的身边。
  10分钟前,他终于制服了吴坚将他送往警局,虽然吴坚仍然铁口称自己不知道陈远哲的去向,但他最后的那句话却差点让高竞的心脏差点吓出来。
  “你有个女朋友吧。”吴坚说。
  天哪!高竞的心里惊呼了一声。恰好今天没有人在莫兰楼下值班,他们一直都以为陈远哲会在齐鲁街对面等着他的。
  哪料到,他最后还是选择了莫兰家。
  
  
  “程国仁是在今年五月被你们骗出去的吧。”莫兰决定要尽量拖延时间,她不知道陈远哲是否还有耐心,高竞,你为什么还不来。
  “是啊,我们说向他提供线索,把他骗出来,用烟迷晕了,把他锁在我租来的房子里。”他洋洋得意地说,“我自首前杀了他。”
  “你到底为什么要自首?”
  “因为我不想让戴文顶罪,另外我自首的时候,外面发生凶案就跟我无关了。是景云把尸体运到你们发现尸体的地方的。景云力气大,霍霍,”他仰头大笑,“她能把我抱起来呢。他老说我瘦。”
  “可是她爱你,不是吗?”莫兰帶着谴责的口吻说道,“你干吗要狠心杀她?”
  “她太脏了。我喜欢干净。”他道。
  “那王双石的眼睛也是你挖的?你太残忍了。”
  “那是景云干的,我不干这些脏事。那个挖心脏的事,也是她干的,我让她干什么她都肯。”他用手臂撑着脑袋,一派天真的模样,同时抬头看了一眼钟。
  莫兰心里焦急万分,他该不会等不及吧,高竞为什么还不来呀。
  好吧,继续跟你瞎扯。
  “那么去年7月的密林谋杀案,你们是怎么报警的,据说报警的人,说话像播音员。”
  “我们剪了一段录音剪辑。”他很得意地说道。
  “那图书馆门口开奥迪车的究竟是吴坚还是景云?我想车应该是戴文的吧。”莫兰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
  “那天戴文不在本市,所以我让吴坚把车停在图书馆门口,等高竞一出现就开走。”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故意把线索往你自己身上引?”莫兰对此很不理解。
  他耸了耸肩。
  “就好像在玩一个危险的撞车游戏,等车到眼前的一刹那,我猛然让开,我一直觉得这很刺激。我大概是疯了。”
  他凝望着她,他的眼睛真漂亮,她想。
  他忽然又凑近她,仿佛要亲她,但立刻又让开了,“你真的不喜欢我?”
  “我喜欢他。”她认真地说。
  他定定地看着她,随后摸了摸她的头发。
  “你会,永远喜欢他吗?”
  “我会的。”莫兰肯定地回答。
  “你不会中途跟别人发生关系?”他的问题让她有些奇怪。
  “我不会的。”莫兰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么怪的问题,所以她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说,“其实性并不是人生的全部。我喜欢他,并不是只想跟他上床,当然这是人生的一部分,我不否认。但我喜欢的是他的本质,他正直善良,也懂得爱,我喜欢跟他在一起,愿意跟他分享我的喜怒哀乐。”
  她的话似乎让他陷入了沉思。
  有几分钟,他们两人都没有说话。
  随后,他站了起来,在桌边坐下。
  “你比我懂得多。”他终于说出一句话来。
  他话音刚落,莫兰的房门就被猛地踢开了。

莫兰心头一喜,高竞终于来了。果然,她听到他的声音在从她头顶飘来。
  “果然是你!” 高竞注视着他,这还是他第一次以看凶手的目光来注视眼前这张异常漂亮的脸。他想到一个多星期前,这个人还装模做样地倒在审讯室的桌上掉眼泪呢,真是应了萧展的说法,演技一流。
  “我等你等得不耐烦,”陈远哲坐在餐桌前,微微一笑,“所以刚刚跟你的女朋友亲热了一番。她真不赖!”
  高竞朝莫兰看过来,发现她躺在沙发上,双手被反绑着,连忙走到她身边。
  “你没事吧。”他声音发抖地问道。
  “我没事。”她说着,差点又委屈地要哭出来。
  高竞一边用一只手为她松绑,一边用另一只手举枪对着陈远哲。陈远哲无声地看着他们的举动。
  “叫她到别的房间去吧,我们单独呆一会儿。”陈远哲道。
  高竞没有应声,只是回头看了莫兰一眼。
  “你离开一会儿。”他道。
  松了绑的莫兰从沙发上跳起来,立刻听话地奔进其中一间卧室。
  “你就是星光之箭?”一直到她把门关上,高竞才开口。
  “我也希望我是个好人。但是我生来就是个魔鬼,怎么办呢?”他说着望向窗外,“我叫你一个人,你却叫了这么多警察埋伏在周围,别以为我看不见,前几天我就在那间屋子里。只不过一直没开灯而已。”
  “你是重犯。理应得到这样的待遇。”
  进门之前,高竞本来想先打个电话去局里请求支援,但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自己先来看个究竟再说。
  他这么做首先是因为他还不能肯定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他不想让大队人马再像前几次那样空跑,另一方面,他也想先单独会会这个久仰大名的星光之箭,因为有些问题他不可能在审讯室问对方,比如高洁的事。
  “你终于来了。我都快等得不耐烦了。”陈远哲站在离他几步之遥,今天他的脸看上去异常清秀干净。“我本来想隔着那条街看你,现在却是那么近。简直是近在咫尺。”
   “你本来打算让我一个人去齐鲁街,然后在对面向我动手对吗?”高竞问道。
  “是的,可后来我改了主意,我想来看看你的女朋友。” 陈远哲在屋子里慢慢徘徊了几步,脸上帶着几分得意,然后停下脚步,盯着高竞,眼波轻轻一转,如鬼魅般充满诱惑。“你是不是想问我几个私密问题?”
  “不错。我是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那就问吧。”陈远哲仰头用痴迷的目光注视着他。
  “是你用刀在地铁里刺我的吗?”高竞冷漠地问道。
  “是的。”陈远哲垂下眼睛。
  “是你放的黄蜂?”
  “是的。”
  “是你在桥上……”高竞觉得那咬人的场景他说不出口。
  陈远哲慢慢露出微笑。
  “我记得你皮肤上的味道。哥。”他道。
  我擦!这个变态!高竞在心里狠狠骂道。
  “是你先偷了我妹妹的钱包,然后让吴坚冒充性变态者去见那个老板的吗?其实两次进入的都是同一个人,就是你,是不是?”
  陈远哲的脸沉了下来。
  “对不起,是我。”他帶着几分愧疚说道,“我先打了你妹妹,然后又再回去,我本来那天是想杀你的,我想等你回来,但是我后来改变了主意,因为你妹妹说了很多你的事,我无法忍受那些情节,你太苦了,于是我心软了……”
  高竞抡起枪上去就是一拳。
  想到这个人曾经把高洁打得遍体鳞伤,想到这个人曾经逼得16岁的她走投无路以致去卖淫,想到自己曾被迫注视妹妹的裸体,窥视妹妹的私处,同时还为这件事伤心内疚了那么多年,一股怒火无法抑制地从高竞体内升起来,他实在无法忍受这个人还在这里大言不惭地说什么“心软”,畜牲!简直就是个畜牲!
  高竞的那拳正好打中陈远哲的鼻子,他的鼻子马上流血了,由于高竞用力过猛,陈远哲一个趔趄,差点倒在地上。高竞很想再挥拳揍过去,但他担心自己会一时失控将对方打死,所以他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将捏紧的拳头放了下来。
  陈远哲从裤兜里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按在自己的鼻子上,同时慢慢扶着墙,重新站稳。
  高竞站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掏出枪来指着他。
  “我的叔叔……”他还没把话说完,陈远哲就干脆地打断了他的话。
  “是我干的。方法是先用箭射倒一个,在另一个低下头去查看的时候,在背后攻击,一刀毙命。其中一个我把他扔进了一口枯井。”陈远哲用手帕按着鼻子,面无表情地说着,好像只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愤怒和痛心让高竞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你记起我了吗?”陈远哲突然看着他问道。
  “什么?”高竞正在为叔叔的死痛彻心肺,哪料他会来一个这样的问题。
  “你杀萧展那天,后来我跟踪了你,我站在你身后,手里拿着把枪,本来想杀你的,你回头看了我一眼,你记起我了吗?”陈远哲认真地望着他问道,像个大学新生在课堂上提问题。

可高竞的脑子里全是当年两位叔叔的音容笑貌。自从父母去世后,这两位叔叔一直都很照顾他们两兄妹,不仅平时经常接济他,鼓励他,还常帮他照看年幼的妹妹,他知道,如果不是他们,他自己一个人根本无法把这个家支撑下去。
  他永远记得,两位叔叔最后一次来他家吃饭的情景。他们在他家简陋的客厅里,一边吃着他从外面买来的熟食,一边兴高采烈地喝着酒,当天叔叔们的情绪非常好,还都有点喝多了,他们不断拍着他的肩膀,跟他开玩笑,高竞以后就看你的了,以后当了局长可不要忘记我们噢,高竞你是不是有很多女警察追求你啊,高竞,什么时候吃你的喜酒?……他本来以为那会是个良好的开端,他很想以后等自己挣钱了可以好好报答两位叔叔,可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一天竟成了两位叔叔的丧命日。一想到这些,他简直都快气疯了,同时眼泪在他的眼眶里打转,每次想到这两位叔叔是因他而死,他就忍不住想大哭一场。
  “你记起我了吗?”陈远哲再次固执地问道。
  “你为什么要杀无辜的人!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杀我!?”他根本听不见陈远哲在问他什么,冲上去一把揪住了陈远哲的领子,用枪指着他的头大声质问道。他真想一枪打烂这张漂亮的脸,但他蓦然发现,陈远哲身上的这件衬衫有些眼熟。
  陈远哲盯着他。
  “认出来了?”他扬了扬眉毛,“这是你的。”
  他当然记得这件衣服,当年他穿着它去见莫兰,她正好瞥见领口的小洞,这惊鸿一瞥曾经让他自尊心大受打击。他猛地放开陈远哲,喘着粗气退到一边。
  “你不记得我了,是吧。”
  “我以前从来没见过你。”他冷漠地说着,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他真怕自己一怒之下真的开枪杀了面前的这个人,他命令自己把枪塞入了后腰。
  “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
  “我早就知道了。”陈远哲缓缓点了点头,他的脸在瞬间变得极为凶恶,他绕着椅子走了两圈,恶狠狠地说,“所以你该死!”
  话音刚落,他突然像旋风般朝高竞扑来,一只手抓住高竞的头发,另一只手像钉耙一样牢牢扣住高竞的肩膀,同时一口咬住了高竞的脖子,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快如闪电,让高竞有点措手不及,但他立刻就反应过来了,他猛地一甩头,立刻甩脱了陈远哲的纠缠,随后他硬生生将陈远哲的胳膊从自己的肩膀上拉下来,向后一拗,在体力上陈远哲远不是他的对手,马上就痛得失去重心往后倒下去。
  “哥,真好玩,这是我第二次咬你了。”他兴奋地哈哈大笑,眼睛里却蹦出泪花。
  高竞摸了摸脖子上的牙印,从口袋里掏出了手铐。
  “你要抓我?”陈远哲注视着他问道。
  高竞什么话都没说,铐上了他的一只手,哪料陈远哲就趁这当口,用尚且自由另一只手以最快的速度从裤兜里摸出一颗药丸丢进嘴里。
  “吃什么!”高竞朝他的后背猛踢一脚,同时拼命将陈远哲的头往往下压,那颗药丸终于从陈远哲嘴里掉了下来。
  “只是维他命药丸而已。”陈远哲气喘吁吁地笑着说,随后又轻声问道,“还记得吗,我还在你身边睡过几分钟呢!我的手盖在你的眼睛上。”
  “我只记得你打了我两枪,害我住了医院。”高竞把他的双手向后铐住,同时心里盘算着该不该杀人灭口,免得他被捕后在审讯室里乱说,败坏他的名声。
  “对不起。”陈远哲回头看着他,“疼吗?”
  “你说呢?!你为什么要这么盯着我?”
  “你杀了我的朋友。”
  “萧展?”
  “对,就是他。”双手铐在背后的陈远哲,痴痴地望着高竞,突然无力地倒在他身上,嘴里喃喃自语,“哥,看看我吧。可怜可怜我吧。”
  高竞一把将他推到地上,随后转身掏出电话正准备向局里求援,刚拨通电话,却忽然听到耳后咯嗒一声,好熟悉,那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他挂了电话,转过身,却看见陈远哲一只手上挂着手铐,站在了他身后,手里多了把枪,而那把枪正是他刚才插在后腰的那把。他明白了,他刚铐上陈远哲的时候,后者就已经凭借高超的撬锁本领挣脱了,他刚刚靠过来,趁机会偷走了他的枪。手指灵巧,诡计多端,擅长演戏的陈远哲,这样的他的确不需要帶别的武器了。陈远哲很清楚他的感觉,他靠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自己的注意力会完全集中在如何把他推开。
  “再听我说几句如何?”
  “你还想说什么?”高竞一边说,一边想到他腿上还绑着支枪,“就算打死我,你也逃不掉。”
  “我的确没料到你会找到我。既然被你找到了,我知道我跑不掉了。其实我也不想逃。”陈远哲冷静地说,“我只想死得幸福一些。”
  “你要跟我决斗?”高竞觉得这主意真可笑。
  “决斗?我想,你肯吗?”陈远哲歪着头瞄了他一眼,“你肯跟我决斗吗?你不会的。警察哪有罪犯决斗的道理,对你来说,我只是个畜牲。你只想拉我去审判,你这混蛋,把你腿上的那把枪拿出来吧。”
  他怎么会知道?高竞有些困惑。
  “别那么看着我,我刚刚倒下去的时候,摸过你的腿了,很轻,你没注意。也许你不知道,弹钢琴的人很擅长控制手指的力量,我的手具有超级感受力,可惜你无法受用……”陈远哲用枪指着他微微笑,“快去拿吧,我等着。”
  高竞从小腿部抽出了他的另一支枪,但他并没有像电影里那样,用相同的动作指着陈远哲,而是走到一张椅子边,稳稳地坐下。
  “写小说的是你,对吗?”他问道。
  “是的。”陈远哲静静地说。
  “被顾天关在地窖里的也是你?”
  “是的。是我姐姐让他把我关起来的,她那时候是他的情妇。”陈远哲笑着摇了摇头,“跟一个害死父母的人睡觉,只是为了钱,女人都是不折不扣的婊子。”
  这套说词,高竞倒还是第一次听说。
  高竞翘起二郎腿,手里把玩着那把枪,冷冷地盯着陈远哲,他知道自己已经稳操胜券。
  “你还想干什么?”他问道。
  “你说呢?”陈远哲朝他微微一笑,“这事耽搁得太久了,我想今天可以作个了结了。”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那好吧,干吗不瞄准?”陈远哲退出两步,把枪握在手里,让它绕着指尖转圈。
  “跟你一样,我不需要瞄准也可以打中你。”高竞仰身靠在椅子上,他的目光在陈远哲身上转来转去,准备要找一个合适的射击点。
  陈远哲站在不远处,帶着无限欣赏的神情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你会打我的哪儿?”陈远哲问道。
  “你会打我的哪儿?”高竞反问。
  “打我的心脏吧?”。
  “我不会的。”高竞答道。
  “可是我会。”
  他们对视着,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突然,陈远哲举枪朝高竞扣动了板机,房间里只听到子弹呼啸而过的声音,接着,陈远哲本人砰地一声倒在地上。
  高竞还是比他快了一步,只是他没有命中陈远哲的要害,而是击中他的肩膀和腿,而陈远哲的那一枪没有打响。高竞知道,如果枪里有子弹,陈远哲也许不会输。他相信陈远哲的枪法,知道他真的要打死自己是易如反掌的。可最终,他还是没有给对方公平决斗的机会,为此,他心里略微有些惭愧。
  高竞走到陈远哲身边蹲下,俯身看着他。陈远哲的肩膀和腿各中了一枪,伤口正在汩汩向外冒血。这时候,他眼角一扫,蓦然发现陈远哲手里的那支枪十分陌生,他夺过那把枪,仔细一看,那果然不是他的那支枪,陈远哲已经换过枪了,这么说来,一切根本不是他所想的……他顿时感到头晕目眩。
  “你死不了,你会得到全面的治疗,然后,你得为你所做的一切接受审判。”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尽量用平静的语调对陈远哲说

我的父母
  
  我13岁那年,我爸爸在一场争吵中杀死了我妈妈,后来他自己也撞车身亡。爸爸杀死妈妈的时候,我躲在箱子里通过一个小方孔目睹了一切。我那天本来在小屋练琴,但我的钢琴教师趁我练琴的时候溜出去了,他经常在教琴的时候不知所踪,所以他并不知道我曾经离开过小屋。他作证说一直跟我在一起,其实是说了谎,但我们两个都没有戳穿对方。
  这世界上也许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父母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这事跟顾天有关。我那时候我还很小,对女人的认识相当浅薄,在我眼里,妈妈就只是妈妈,我从没意识到她也是一个女人。她那时候经常把顾天约到家里来,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我只知道他们看上去很要好。有一天,我躲在小箱子里,看见顾天把一颗小药丸放入了妈妈的杯子,于是那天下午,妈妈就变得很疯狂,我看见她跟顾天抱在一起。
  这事发生了好几次,我对他们抱在一起的情节并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顾天放了什么东西在妈妈的杯子里,我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不好,至少妈妈听了我的小报告,并不生气,她只是警告我以后不准再躲在箱子里,更不准把事情告诉爸爸,我照办了。但后来爸爸还是知道了这事,我想有些事恐怕很难不让人知道,于是事情就发生了。
  
  我跟顾天
  我父母死后,我记住了顾天的这张脸,我打算找机会报复他,我知道他有个5岁的儿子,他非常疼爱这个孩子。
  我从萧展那里学到撬门的技术后,有一天晚上,就偷偷溜进了顾天的家,我知道他跟他的老婆那天到外地去了,这是他前一天自己告诉我的,他对我向来非常友善,毫无防备。是啊,谁会防备一个年仅13岁,看上去身体瘦弱,天真无辜的少年呢。那天晚上,我把小孩骗出顾家,说要帶他去找妈妈,我帶着他乘上了长途汽车。为了不让别人认出他,我给他准备了一顶大大的帽子遮住了他的脸。后来,我把他帶到我早已经看准的那口枯井边,用一块石头先砸碎了他的脑袋,然后把他推到了井里。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杀人,但很奇怪,我的心情从头到尾都很平静,我在井边一直守候到天亮,直到确认那孩子再也不会醒过来才离开。我临走前往井里扔了大量的稻草,并洒了一些从顾天那里偷来的药粉。顾天经常用小猫小狗做毒物试验,所以他研制了一些特别的药粉,有一次,他对我说,只要洒了这药粉,就可以掩盖尸体腐烂的臭味。在干这件事之前,我从他那里偷了一些。想来真是莫大的讽刺,就是他自己研制的药粉,使儿子的尸体过去那么多年都没有被发现。写到这里,我不得不赞叹一句,顾天的确是个制毒天才。这大概就是我虽然厌恶他,却又一直跟他保持联系的关系吧。
  后来我还常常去他那里找他,有时候也帮他试药,我甚至还帮他写文章向《毒物科学》投稿。我喜欢写东西,我借这机会还把风的故事写了进去,看见故事变成了铅字,我真开心。当然里面的毒物知识都是半真半假,顾天给了我一点资料,有时候,我也把我们试药的段章写进去。那段时间,我跟顾天的关系很不错,我曾经还跟顾天说起故事中被袭击的G的真实身份,他为我的偏执十分吃惊,那时候他没想到有一天G也会成为他的仇人。
  顾天被抓前,我终于把我杀死他儿子的事告诉了他,我什么都没说,只是让他看了我手心里的纽扣。我没想到顾天后来会把G送到我面前,那时候我已经跟G失去联系好一阵子了,他的到来让我无比兴奋。我想顾天这么做无非只是想看到我跟他自相残杀,他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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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7 20:03:57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和萧展
  13岁那年,我认识了萧展。他当时是个英俊落拓的中年男子,有着漂亮的脸部轮廓和修长的手指,虽然良好的外形的确令我心生好感,但他最初吸引我还是因为他高超的偷窃技术。我在一辆公共汽车上亲眼目睹他轻松地偷走了三个人的钱包,他灵活的手部动作让我惊叹不已,于是那天我就跟着他下了车,并一路跟他回了家。
  萧展住在一间简陋的公房里,他对我的不期而至十分惊讶,而我接下去的请求更让他不知所措。
  我对萧展说,我想学偷窃技术。我让他看了我的手,我对他说,我从6岁开始练钢琴,我曾经得过奖,我的手跟你一样灵巧。我还记得他当时看着那只手的目光,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好多年后,我才想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我想那个词是,欲火中烧。虽然,当时我并不了解代表的真实意义,但这个人的目光已经让我知道,他会为我做一切事。
  我认识萧展的那年发生了很多事,我生平第一次杀了人,还生平第一次在性的世界里遨游了一番。自从我把他帶到枯井边,向他坦白我杀人的事后,他就对我另眼相看,一方面他有些害怕我,另一方面却又被我深深吸引,他称我小恶魔,开始有意无意地总想触碰我的身体,一会儿摸摸我的头发,一会儿又想拥抱我。后来有一次,我们终于在公园的草丛里粗暴地好了一回。对我来说,这滋味一点都不好,我讨厌被入侵的感觉,而且我喜欢干净,但整件事给我的感觉却是污秽不堪。后来,他又两次在他的房间强暴了我。我痛恨这种事,这个人说这是他的爱,我不明白为什么这种爱让我如此无法接受。
  虽然事后,他不断地安慰我,并且表现出无限的体贴和温情,但我还是开始讨厌他了,我开始疏远他,并竭力回避跟他见面,这似乎让他非常痛苦。他为此而发狂,还经常为找不到我而痛哭流涕。
  我从来没想过要跟任何人发生亲密关系,尤其是在13岁的年纪,但是看见自己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能让一个大我30多岁的成年人魂不守舍,痛不欲生,我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我喜欢这种任意操纵别人感情的优越感,并渐渐陶醉其中,乐此不疲。
  有一天下午,我一个人坐在马路上想事情,有个长相难看的男人走上前来跟我搭讪,我一眼就看出他的企图,转身便走,哪料他跟我说着话,忽然将手臂搭在我肩上,萧展看到了这一幕。他一向是个温柔的人,没想到居然会打断了那个男人的腿,他为此坐了三年牢。虽然我明知道他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但这三年中我没有去看过他,我无法忘记公园草丛里那个污秽的下午,也无法原谅他对我做的一切,我始终认为是他把我从一个小孩变成一个怪物的,所以我对他非常冷淡。
  那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渐渐具备了杀人狂的特质,因为我突然意识到,无论一个人对我如何痴情,我都毫无感觉,我轻易就可以将他舍弃,即使他死在我面前我也无动于衷。
  1996年的8月,萧展出狱前,我给他写了封信,约他出狱那天到我们初次交欢的地方见面。我在信中暗示自己会跟他旧梦重温,其实我根本没这打算,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戏弄一个深深爱着我,为我坐了三年牢,并且刚刚出狱的可怜人,但是我还是这样做了。结果,发现自己上当的他将我暴打了一顿,我血流满面,遍体鳞伤,几乎被他打死。但当我勉强睁开眼睛看见他坐在我身边握着我的手痛哭流涕的时候,我突然感到一阵心痛,就是那次,我蓦然发现自己并非对他全无感情,就像在茫茫黑夜中突然看见一颗明星,在那一刻,我为自己心中尚存人的感情而感到高兴。我喜欢这种感情,虽然它好像很变态,但我喜欢它,我喜欢拥有这种真感情的自己,我感觉自己好像突然又变得很单纯,尽管在他离开的三年中,我曾多次尝试杀人的乐趣,但在那一刻,我好像又变得纯洁无暇。
  在那片草地里,我并没有把我的感情表现出来,我挣扎着站起来趁他不注意用一块石头砸了他的头,然后就逃走了,在那之后,我就被姐姐送到顾天那里,以疗伤为名,关押了两个月。当然,我后来还是逃出了顾天的地窖。
  我无法形容,我再次看见萧展时自己的心情,我只记得自己哭得很伤心。他变了很多,已经不再温柔了,还常常说粗话,并且时时会陷入自杀幻境。从那以后,我们经常在一起,我对他相当温柔,并且应他的要求多次跟他同床共枕,虽然我仍然不喜欢,但当时我已几乎成年,也看过不少爱情小说,我已经学会用遣词造句的方式来美化这种不怎么美丽的关系。在这种渲染中,我发现我越陷越深,我好像恋爱了,可这种感觉只能叫我难受,我发现自己很变态。
  萧展是1998年出事的。其实在这之前,他已经有点不正常,常常像个坏了的唱机一样,反复说着同样的话,小哲,你那么年轻,我太老了,我太老了,我太老了。
  那天他告诉我,他要去做一件事来证明自己还像过去一样有活力。等我想到去阻止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已经被警察团团围住,我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打爆了头,他死的时候,一点都不英俊,而且我发现他真的老了。
  萧展死后,我才发现其实自己很依赖他,他的离去让我的生活变得异常孤寂。我常常躲在墙角,自己对自己说,他还没有死,还没有死。
  所以我非常恨那个打死他的人,我现在暂时叫他G
  我认为他对我犯了爱的罪,他杀死了爱我的人。
  其实后来想想,杀死萧展的也许是我自己。如果不是我,他不会死。

我和戴文
  我是在1999年年初认识戴文的。
  那天,我在戴文的酒吧里喝酒,借口没钱趁兴弹了钢琴,觉得很过瘾,我已经很久没弹钢琴了。弹完琴后,戴文叫住了我,他盯着我看了三秒钟才说话,我非常了解这三秒钟意味着什么,所以当他告诉我不用付钱的时候,我就走了上去,把钱塞进了他的裤兜,同时我抬起头也看了他三秒钟后才说话,我说,我有钱,只是想弹弹钢琴而已。
  从那以后,他就成了另一个萧展,只是他的表达方式极其含蓄。他从未对我提出过任何非分要求,迄今为止,他对我唯一一次表现出异常的感情,是有一天清晨,我赤着上身在他别墅的客厅里弹钢琴,我很喜欢那种放松的感觉,这时候他走到我身后,紧紧地拥抱了我,那个拥抱维持了三分钟,我停下来,闭着双眼等待他的下一步举动,我认为他肯定会做些什么,但他却立刻放开了我。那天,他没吃早饭就匆匆开车走了,直到深夜才回来,后来他没再跟我提起那事,并且从那以后,再也没对我有过任何越轨行为。因为这个我对他心生敬畏,并且开始真正把他当兄长看待,这种感觉让我觉得很舒服。
  但我没想到他后来会娶我姐姐,他反复说,他跟姐姐是偶遇,跟我毫无关系,但我知道,自从我上大学以后,他就一直找人跟踪我,所以他很可能知道我有个姐姐。后来的路辉,也是他派来盯我稍的狗腿子之一,这是我跟他之间最大的矛盾。虽然他口口声声说这是兄长式的关心,但我认为这种关心已经超出了正常范围,没人喜欢被人从早到晚盯着,更何况是个杀人犯。
  也就是这个原因,我经常不得不放弃跟踪我好不容易在警察局附近找到的G,我甚至至今都不知道G住在哪里。戴文知道他,因为有时候我会忍不住向他倾诉,每次他听得都很耐心,但我看得出来,其实他并不想听。他后来也知道了我偷袭G的事, 2006年,在我最后一次偷袭G后,戴文郑重其事地对我说,如果你再跟着他,我就去跟他说明一切。他异常冷静的眼神告诉我他真的做得出来,于是我让步了。
  我曾经想过要谋杀戴文,在他阻止我继续偷袭G后,有一次,他开车载我出去,前一分钟我还靠在他肩膀上跟他一起听邓丽君,后一分钟我已经用刀刺中了他的腹部,我以为他会抓住我,但他替我打开了我那边的车门,叫我快走。我下车走出一段,回过头去看见他靠在车座上打电话,我忽然就改变了主意。我又回到了车里,他看见我回来,眼睛里露出了欣喜的目光,他问我,你愿意放弃跟踪那个人,过正常人的生活吗?我说不出话来,只是用手帕捂住他的伤口点了点头,他好像如释重负一般用粗大的手重重拍了拍我的肩膀,随后就靠在车座上昏了过去。因为我无法说话,我后来奔下车找人帮忙才把他送到医院。
  大部分时候,戴文对我都像一个真正的哥哥,他很关心我的身体,总是帶我去看病,还喜欢安静地坐在一边听我弹琴,有时候,他会跟我谈谈他在美国的岁月,他说他对女人向来不了解,但他喜欢邓丽君,以前在美国只要一听到邓丽君的歌声,就会特别想家。后来有一次,他一边听邓丽君,一边对我说,把我这里当你的家吧,小哲。
  其实,我很喜欢这种感觉。所以,我在2006年,真的放弃了跟踪G
  但是当然,他不可能永远管住我,也不可能永远管住自己。在决心最后一搏之前,我最终还是跟他有了肌肤之亲。那天晚上,我洗完澡赤身披着件浴衣径直来到他的卧室,他当时正坐在床上看报纸,我一句话都没说,便走过去掐着他的脖子把他逼到床沿,他以为我要杀他,可我却狠狠地吻了他。他也许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虽然有那么一刻,他似乎很想推开我,但最终还是没有,他比我想象得更有力,而且身体反应强烈,他干爽温暖的手在我的身上游弋,使最初显得更狂暴的我变得越来越弱小,我好像突然又变成了公园草地上那个13岁的自己。
  这是我人生中最感伤的一次性爱之旅,因为我跟他都明白,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起身的时候,他已经从我的眼睛里看出了某种征兆,他问我是不是真的准备走了。我说是的,有的事无法改变。于是这个从未流露感情的男人终于流下了眼泪,他说,你即使要走也没必要这么做,因为其实你不是这类人,你一点都不快乐。那时我心里想说,我只是想把欠你的都还给你罢了,但话到嘴边,竟然说不出口。我临出门的时候,他站在身后对我说,小哲,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就知道我的命已经攥在你手里了,这句话居然让我潸然泪下。我真遗憾,他对我如此情深意重,我却无法报答,因为他要的并不是我想给的。
  我不知道戴文究竟对我的事知道多少,因为他从未提及。
  




  我的健康
  自从杀了第一人后,我的身体就出了问题,我发现在我情绪激动的时候,会突然无法开口说话。每当那时,我就觉得自己的舌头好像被割掉似的,无论我如何努力,都无法从嘴里吐出一个字来。突然失去语言能力,常常让我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无底深渊,所以我总是尽量克制自己的感情,让自己尽量保持冷静。因为这个,我后来在同学中很受欺负,在此我不想一一赘述,总之,有段时间,我成了众矢之的,有两次,一群人还合伙用火烧我,他们认为我在装假,他们想看到我求救,后来他们发现我真的无法说话的时候,才终于灭了火,第一次是小伤,差不多一星期就好了,后来一次我被严重烧伤,那件事让我在医院躺了半年之久。姐姐一直问我,你还记得是谁欺负你吗,我始终没有告诉她。她以为我是忘了,但其实我都记地清清楚楚,我想总有一天,我会自己把他们一个个送上西天。后来果真如此,他们的尸体被我藏在枯井附近的几棵树下,那又是萧展入狱两年之后的事了。
  因为我杀人的时候常常无法说话,所以后来在完成较为复杂的谋杀时,我不得不找帮手。
  我身体出现的另一个状况是,我有开车恐惧症,我不能接触方向盘。戴文曾经送我去学过开车,但我一坐上驾驶座,就浑身冒汗,像中了邪一样。我想这可能是因为,以前有人为了逼我说话,曾把我绑在驾驶座上吓唬我吧。那次的事我不想再提了,后来这个欺负我的人,自然也没有寿终正寝。
  
  



  我和吴坚
  我是13岁那年认识吴坚的。如果不是萧展打伤了跟吴坚住在一起的那个臭男人,我可能也没机会认识这个同龄人。吴坚性格非常懦弱。他10岁那年父母离婚,被判给了母亲,可他的母亲嫌他麻烦,总是把他托给自己的一个同事照看。从12岁开始,吴坚就常常住在他母亲的这个男同事家里,16岁那年他被正式送到那个男人家里居住,这段经历对他的一生造成了可怕的影响。
  吴坚跟我一样,几乎是从小在歧视和被欺负中长大的,但是他跟我不同。受欺负后,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忍气吞声。我常常告诉他,如果那是颗钉子,你就得拔掉,不能让它永远钉在你心里。有一次,我正好看见一个大男生把他按在地上在打他的耳光,他让吴坚叫他爷爷,我从背后偷袭了那个人,并将一泡狗屎按在他脸上。我本来想用刀刺死当时已经昏倒的他,但吴坚却拉住了我,他流着泪求我不要那么做,于是我最终只是用石头打断了那个人的鼻梁骨。从那以后,吴坚就成了我的跟屁虫。我觉得他有点崇拜我,也许每个人心中都有罪恶,但并没有多少人会付诸行动。
  吴坚非常痛恨那个跟他住在一起的男人,我不明白,是什么样的母亲会把自己的儿子托付给这样一个变态。我曾经向他提议,一起谋杀那个男人,但吴坚再次因善良而拒绝了我。他始终认为,他只要离开那个男人就行了,“我只要离开他,我的生活都会变得很正常”,他总是这么说,但是事实证明,他永远无法摆脱那个阴影,他曾经有个女朋友,但是他说,他无法跟那个女人正常交往。其实他跟我一样,厌恶性。
  我们都觉得,真正的感情,一个拥抱足矣。我们喜欢干净。
  有时候我觉得,杀人远比性纯洁。
  吴坚是我的第一个搭档。2002年,他开车载我跟踪G,结果不知道为什么,那天G的火气很大,他开倒车撞了我们。我当时坐在车里,紧张地等着他下车来抓我们,我心情激动,等着G第一正面朝我走来跟我说话,但他居然把车开走了,我后来捡走了G丢下的领带。
  我不知道那时候,我们已经被跟踪了。跟踪我们的是一个身材干瘦的中年男子,要不是吴坚向我袒露自己的秘密,我可能还没有发现他。
  撞车事件后的几天,我的心情一直不爽,于是向吴坚提议去找个女人消遣一下,结果吴坚却十分尴尬地拒绝了我。我知道他讨厌这事,但是他的反应有些奇怪,于是我就追问他是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下他终于向我袒露了他隐藏了多年的秘密。他把车开到岔道,随后在车里结结巴巴地告诉我,小时候因为不想被那男人侮辱,他自己已经作了了断,他已经早不是男人了,这就是为什么他那么讨厌性,又无法跟女朋友正常交往的原因。
  我对他说的话半信半疑,于是拉着他下了车,把他逼到一条巷子里,我让他解开裤子让我看看他的伤口,我要知道他有没有说谎。对我的要求,吴坚虽然觉得有些难堪,但还是照办了,当他解开裤子的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泪流满面,我说不出话来,等他穿上裤子后,我紧紧拥抱了他,我趴在他肩上哭了很久,好像受伤的是我不是他,但懦弱的吴坚却显得很平静,我想也许他的眼泪早就哭干了。
  等我们回到车里的时候,我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我的舌头好像又恢复了功能。于是我对吴坚说,虽然我不是个好人,可是我会是他永远的朋友,他听了我的话非常感动,他说他一直担心我会瞧不起他,他说只要我把他当朋友,他就可以为我做一切。
  我们正说着话,我蓦然瞥见玻璃表面上有个人影一晃,我心里一惊。汽车启动后,我发现那人开着辆摩托车一直跟在我们后面。于是我让吴坚帶着这人在街上饶圈子,随后把他引到郊外的一片树丛里,等这个人走下摩托车进入树丛后,我趁机在背后猛击他的头部,后来我把他的尸体扔到了那口枯井里,我身边正好帶着顾天的那种药粉,所以又放了一些那里面。这事是我一个人干的,与吴坚无关,我让他在车里等我。
  本来吴坚可以继续成为我的搭档,但是那一年,他被查出患了乙型肝炎,而且他突然跟我说起了他跟G的往事。我万万没想到,G曾经在公园里救过他。这故事可真动人,我当时听得脑袋发昏,手脚冰凉,为自己竟然跟这段往事毫不相干而感到深深心痛。后来他住院的时候,我一遍遍让他复述这个故事,并无数次想象自己成为当年的吴坚,这是我第一次希望自己能成为懦弱的吴坚,我遗憾为什么在公园里被人欺负的人不是我?后来有一次他又在叙述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忽然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请求他把这个故事让给我,作为条件,在那以后,我答应不会让他再参与谋害他恩人的计划。
  吴坚认识戴文也是我帮的忙,但是戴文雇用他时,并不知道我跟吴坚是朋友,因为我只是教吴坚怎么做,然后又在戴文那里旁敲侧击了一番,戴文于是就给了他一份工作。他写小说的事也是我在故布疑阵,通常是我说,他写。他很喜欢为我做这件事,而且总是很容易被我说的故事感动。他最喜欢我说的关于风和进的故事。“虽然有些变态,不过还是很浪漫。”只要是人与人的关系不涉及到性,吴坚总认为那很美。确实,风跟进的故事很纯洁,那不过是个难以完成的杀手梦而已,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无法完成,其实我有1000个机会。
  20067月,我违背跟戴文的约定,在中山公园用射箭的方式谋杀了一名警察,这是我谋杀的第一个警察。杀他,完全是为了吴坚出气,因为出事的前一个星期,我跟他一起去游泳,我再次想到了他的秘密,这让我难以忍受。吴坚告诉我,他曾经逃出那个男人的控制,但都被不明就里的警察送回去了。我认为警察真是无能又无知。这次谋杀吴坚没有参与,参与的是另一个搭档景云。这次杀人跟后面几次完全没有关系,但是自此之后,我就上了瘾,尤其是当G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谋杀警察的游戏可以成为他跟我之间交流的桥梁。要不然,我们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他根本不会跟我说一句话。况且那几个警察似乎对案件还颇有疑问,所以杀他们是一举两得。再说戴文那时候已经渐渐对我失去了控制,他知道他已经管不住我了,我又收买了路辉。
  吴坚是我的好朋友,他为我做了不少事,在这里我不想多说。我跟他的朋友关系一直瞒得很紧,就连戴文也一直以为我们合不来。

我和姐姐
  毫无疑问,我的姐姐是个彻头彻尾的婊子。
  199512月,我杀了她的一个男朋友。他是个有钱的私营老板,经营建筑业。我骗他说,姐姐在我乡下的旧屋等他,他相信了。结果,等他把车子在谷仓里停好后,我就在背后袭击了他,非常顺利就要了他的命,我把他的尸体掩埋在附近的山坡上。我杀他是因为他跟我姐姐在亲热的时候被我发现了,我讨厌这种事,更讨厌姐姐的借口,她说她要养活我,所以必须依靠有钱的男人,我不想听这些废话,只是觉得她很不要脸,不配活在这世上。
  姐姐有一次回乡下的旧屋子发现了那辆车,虽然我矢口否认曾经帶那个男人回去过,但她还是对我产生了怀疑,后来我被萧展打伤后,她以为我治疗为借口让顾天把我关了起来,我想,如果不是逃出去,她可能会一辈子把我关在那里。顺便说一句,后来她一直跟顾天保持暧昧关系,直到跟戴文结婚后,这种关系才彻底停止。
  虽然我认为姐姐根本配不上戴文,但戴文对她一直都很好,他们并非假冒夫妻,戴文经常在车里拥抱姐姐,我见过两次,他看上去很有热情,我为他们感到高兴。
  但是2005年发生了一件事,使我对姐姐的最后一丝幻想彻底破灭了。有一天深夜,戴文不在本市,她突然溜到我的房间,脱掉衣服开始抚摸我的腰,这真把我吓了一跳。我没想到,我的姐姐,居然在勾引我。她说她其实并不是我的亲姐姐,但我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在那一刻,我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拧断她脖子,在那一刻,蛰伏在心里许久的杀人冲动在那一瞬间几乎要再次爆发,但是当然,那天我没有。我只是把她狠揍了一顿,接着第二天就搬出了别墅。
  但是她并没有就此罢休,竟然继续纠缠我,让我觉得好笑的是,她后来还开始给我发情意绵绵的短信,我觉得她真是疯了。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跟景云好上的。我不得不说,姐姐那些乱七八糟的信息一方面让我极其厌恶,另一方面却再度激起了我对女性身体的好奇。在大学时期,我曾经有过三个女朋友,在这方面我可以说颇有经验,虽然滋味不太美好,但如果抱着凌辱对方的念头,那感觉就会完全不一样了。性对我来说,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事。
  那时候我已经产生了强烈的想要杀死我姐姐的念头,但电台倾诉才是真正的导火索。
  200510月,我无意中听到一段午夜电台节目,这坚定了我想杀死我姐姐的念头。虽然当时我没有听出她的声音,但是我认为这很正常,我们经常用变声器说话。我没想到她会自己报出自己的名字,但我相信以她的无耻完全做得出那种事,也说得出那种话。我无法忍受姐姐玷污G的这个事实,不过,我没想到原来去电台胡说八道的竟是景云。
  戴文曾经跟我说起过一个游戏,名叫目送秋波,当然我们之间没有试过,他也没要求过,但是我还是能感受到这游戏可能引发的激情后果。18号那天,我向我的贱人姐姐提出要跟她玩这个游戏,我把一个黑色塑料袋套在她头上,本来我可以找到更好的东西,但我觉得她只配戴这破玩意儿,因为她就是这么贱。我对她说,你假装是在跟你老公干,那样你就不会有负罪感了。我坐在她腿上,将她的两只手压在我的大腿下面,噢,我必须说,她非常喜欢这个动作。我在塑胶袋上已经装了一条不太明显的细绳,接着我就趁她不注意突然收紧了塑料袋。在这之前,我警告过她,如果她乱动,她将会永远失去我,所以,她根本不敢挣扎,而且她也动不了,也许直到死她都认为那只是一场刺激游戏帶来的昏厥而已,这时我才知道她有多想要我。说到底是她自己的欲望杀死了她。事后,我拿走了绳子和姐姐的钱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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