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楼主 |
发表于 2010-4-24 21:48:05
|
显示全部楼层
A双手一伸,阻止住一个要从旁边矮桌上跌落的青花大瓷瓶,又拉住了一些床板木条,这才稳住了局
势。但是,前面发出的那些声音已经足够巨大,顿时吸引着外面的脚步声快速地向这个房间移来。
说来也巧,这个一号楼的地下室看守们平时没事也不愿意下来。只是那个藏着好烟的看守因为把烟藏在下
面,就总是多了一个心事,那看守烟瘾发作,又下来找自己的好烟来抽。这看守连续第二天值夜班,也是
哈欠连天,只是因为初一要大换岗,为了给自己多腾出一天的时间下山游玩,给别人顶的班。所以,一路
走到地下室来,也是软塌塌的,没什么精神。
看守走没多远便听到前方地下室里传出的叮当声,好似东西翻倒的声音,也是一个激灵,吓得汗毛直
竖,哇地叫了声,跳了一脚,等冷静下来,也是清醒了不少。这看守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自然都是受过
训练的特务,定了定神,便从腰间将铁棍抽出来,紧握在手中,快速向这个地下室跑去。
看守来到地下室门前,侧耳听了听,没什么动静,便骂了声:“老六,是你在里面吗?”
没有人回话。看守掏出钥匙,咔嚓嚓将门打开,慢慢推了开来。
这地下室没有灯,全靠门外面的灯光照进来,自然是明暗分明,照得见的地方就看得清楚,照不见灯
光的地方,就是黑乎乎的。加上看守在门口将门外的灯光挡住一些,整个屋子最多能看到个大概。
这房间里有尘土,那看守进来便闻到,不禁使劲挥了挥衣袖,捂住自己的鼻子,骂了声:“鬼也没有
一个,奶奶的,吓老子一跳。”
房间中两根床板木条倒在一边,那花盆架子也显然是被歪倒的木条砸倒,不争气地翻倒在地。看守松
开手,再扇了扇自己的面前灰尘,嚷嚷道:“把烟藏在这里,还以为能图个清静。”边嚷嚷着,边走过去
将木条和花盆架子扶起来,给塞结实了,拍拍手,转过头来。
看守的身后还是什么人都没有。
那看守回过头来,嚷道:“深更半夜的,这鬼地方总觉得瘆人得很。”说罢奔到旁边,从边上一矮桌
的侧面摸出两包烟来,嚓嚓,一个口袋装了一包。这回这个看守没有在房间里抽烟,也是疑神疑鬼,觉得
不便在此久留。看守快步退出房间,将门一拉,咔嚓嚓又将门锁了,一路小跑着就奔回去了。
门边,A缩在一角,笔直地站立着,手中紧紧抓着那把小刀。直到这时,才闭着眼睛,悠长地喘了一
口气,拿刀的手也放松了下来。
这看守来得急,A着实也没有更好的地方躲藏了,便在看守来到门口的一刹那,躲到了门后。
看守将门推开,门也是推得大开,恰好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夹缝,将A隐蔽在里面。因为光线昏暗,又
是从门外照射进来,所以,A所在的位置被门掩住,里面完全漆黑一片。就算是看守回过头来,也看不到
门后黑暗中还藏着人。主要是看守根本就没有想到地下室中还能下来犯人。
A当时看到看守扶好东西转过头来之时,差点就要冲出去结果了看守的性命,但从看守的眼神中判断
,他最多只是从门缝处扫过,并没有注意到什么,这才让A沉住了气。只是当时,A也是冷汗乱冒,头皮发
麻。
A慢慢地从门边走出来,略等了一会儿,趴在门边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地下室中再次毫无声息。A摸了
摸门锁,不是什么高档货,只是普通的暗锁,就是从外面反锁了而已。以A的手段,要弄开这个门很容易
。但是A没有立即下手去撬开这个锁,而是沿着门边看了看,果然,就在门边的墙上看到了一把钥匙吊在
墙上的钉子上。A将那钥匙拿下来,插入锁眼,微微一转,那锁眼便随从地转动了。A犹自在喘气,却也微
微笑了起来。
A从门内将这个房间的门打开,将钥匙装入兜中,探出头向外观望了一下。
这个地下室说小也不小,布局却也简单。一条走廊为界,沿着走廊,两边都是房门,A所在的一边门
多一些,约有五六个,对面则只有两个房门,隔着还挺远。那走廊并不是笔直,而是在两端各有一个弯折
,刚才下来的看守,便是从弯折处的梯子处下来的。 这白山馆,虽说只是一个地主老财的大宅,
但设计者绝不简单。别小看地下室走廊那两个弯折,在逃命的时候可是救命的把式。如果走廊笔直,什么
情况都是一览无余,那要是在地下室中被强盗追逐,就连个缓冲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A确定现在地下室中绝无其他人在,才蹑手蹑脚地从房间中闪出,将门关上,反正钥匙在手,也不用
着急。A向着二号楼方向贴着墙边一阵飞跑,也就五六步的距离,便闪到走廊弯折处。再往前看,走廊前
方不远处又是一个弯折,弯折之处,就是一片漆黑了,仔细看看,便知那漆黑中,又堆着不少破旧的家什
。
A小心地摸入这片胡乱堆在走廊处的物件中,借着微光,略走两步,便摸到这已然是个死胡同。但A并
不这么认为,他潜在黑暗中,从塞住路口的物件缝隙中摸了进去,只是几下,便摸到了门沿。原来,这并
不是什么死胡同,而是被这些破旧之物将门堵了,不让人随意通过而已。
这白山馆的地下室,本来是全部贯通的,能够从一号楼走到三号楼的。但改建之后,形成了三栋独立
的牢楼,又是由不同的人把守着,二号楼和一号楼又明争暗斗,所以本来还是通畅着的道路,生生让一号
楼的人用偌大的废旧家具给堵上了。
A摸到了门沿,自然是猜到了这点,他摇了摇门沿,竟然有一丝丝的松动。看得出来,这间隔一、二
号楼的大门,也就只是一个摆设罢了,比起牢内的铁门可是差得远了。
A摇了摇门沿,已经可以将手抠进去,只是再往外拉,就纹丝不动了。显然是被家具挡住了。A蹲下身
子,摸了摸几个家具的位置,便站了起来,将大家具上的小物件移开到一边,然后抓住那衣柜似的大家具
,使了使劲,只听轻微的嘎的一声,那家具便被移开了一小寸。尽管说是声音不大,但在这个悄无声息的
地下室里,仍是不小的动静。A停了停,没有听到其他什么声音,于是又使了一把劲,再次移动了一下这
个大家具。
A一万个不愿意来折腾这件事情,但是没有办法,通道被堵住了。A只能冒险从这个地方过去。尽管不
得不发出声音,但绝对不能犹豫,越是犹豫,声音反而越大,越明显。就好像如果开一扇锈蚀的门,如果
害怕声音太大慢慢打开的话,那吱吱嘎嘎的声音反而会事与愿违,最好的办法就是猛地打开,只发出一声
,那么还不容易被人注意。所以,A搬动家具的策略也是如此,能一下子移开,就绝不慢慢腾腾地弄第二
次。
A使了第三次劲的时候,已经没有声音了,A弯下身子,从桌腿处钻进去,再抠那个门沿,略一使劲,
竟露出约一个身躯大小的空隙,有光线从对面透了过来。A从门缝中向对面看去,竟然也是堆了一些家具
堵着门。这让A实在有点哭笑不得,这白山馆的一号楼和二号楼做事的方式,有时和闹别扭的小孩子没有
什么区别。只是,A还没有注意到,尽管一号楼地下室里没有人发现什么,但二号楼的地下室里,却有人
听到家具移动时发出的声音,此刻,正往A的方向走了过来。 二号楼那看守走过来,故意跺了跺脚,
咳嗽一声,见对面没有了声音,不禁笑骂道:“我说对面的兄弟,大晚上的鼓弄什么呢?”
A屏住呼吸,思量了一下该如何是好,于是钻了出来,压低了声音,换了个腔调,冲着门缝低声骂道
:“关你鸟事。”
二号楼的看守听到也不生气,哈哈一乐,回嘴道:“换岗了想弄点东西吧,哈哈。你随便,你随便!
”
A继续骂道:“你管我呢!”
二号楼的看守见讨了个没趣,说道:“妈的,是老涂吧。哦,是不关我啥事,声音小点,靠!”说罢
便走了。
虽然虚惊一场,A却也知道这很是不容易,于是又使了一把劲,再次移开了一些大家具。这次再看,
刚好可以钻一个人过去了。
只是,时间好像已经过去很多了。
一号楼楼上的看守正在收拾东西,准备查夜。还不是别人,就是刚才被人误认的老涂。老涂推了一把
从地下室拿烟回来的看守,骂道:“精神点!查夜了!”
那看守昏昏欲睡,被老涂一推,也是不太情愿地哦了一声,故意磨磨蹭蹭地收拾着东西。A这时已经
重新打开了进入地下室的房间门,将门从内部反锁上,把钥匙挂好。攀上花盆架旁边的矮桌,推开了上面
的木板。
老涂嚷嚷着:“你娃精神点。”那看守哦了一声,把电筒拿在手上,陪着老涂一起走出值班室,哐啷
啷开着铁门。
A从木板处再次钻入通道,速度很是缓慢,他腰上的伤口经过这次折腾,有点发作,分外作痛,A每次
使劲,都疼得他直咧嘴。当A把木板盖好的时候,老涂他们已经走入了一号楼的走廊,正拿着手电筒一个
房间一个房间地照着。平时他们并没有用电筒,可能是初一换岗时间将近,查夜也分外严格了一些。
A急促地向洞口爬去,上方看守老涂他们也正在接近108牢房。
冯进军待在门口,不断回头看着洞口方向,他已经给A打过信号了,但是A一直没有出现,眼看着老涂
他们就要过来了,冯进军再次冷汗直冒。
老涂他们走向108牢房,拿烟的看守迷迷瞪瞪地走路一崴,哎哟了一声,老涂不耐烦地从108门口折回
,问道:“你今天吃了屎了?走路都走不好?”
那看守抱歉地说道:“老涂,我都两天一夜没合眼了,体谅一下啊。”
老涂骂道:“我还不是一样。”
那看守说道:“您是夜猫子,谁不知道啊,一到晚上就来精神。”
老涂骂道:“关你鸟事?没事吧你。”
那看守甩了甩脚,说道:“没事。”
两人这才来到108牢房门口,老涂拿电筒向里面一照,电光扫在A的床上,光看见被子,似乎没看到人
,老涂正要发作。从靠墙的被子边上翻出A的头来,似乎被光晃得不舒服,晃了晃头,又将头埋入一侧睡
去了。
老涂收了手电筒,转到107去了。
A在被子里重重地喘了一口气,侧过脸来,看了一眼冯进军,冯进军也向A递了个眼神。A刚好赶上,
没有出差错。
等到看守远去,A再次钻了出来,捂着自己的腰,很是疼痛。
冯进军知道A的腰伤还没有复原,暗语说道:“你的腰不行,要不你告诉我怎么做吧。”
A摇了摇头,暗语道:“现在你不能下去。”
A忍着疼痛再次钻入通道,这次他越过了揭开的木板处,向通道的更深处爬去,很快,连身后洞口投
入的微光也看不到了。越往深处爬条件就越恶劣,除了各种酸臭味从下方泛起,墙边也经常摸到些滑腻腻
的东西,膝盖下也都是一些不规整的碎石嶙峋。A也管不了这么多,自顾向前爬去。
爬了大约二十多米,A摸出自己带着的铁丝,算了算距离。再往前爬了几步,前方便没有路了,通道
被石头砌了起来。A摸了摸那些石头,抓住一块摇了摇,那石头遍应手而落,这并不牢固,只是简单地用
石头塞住了而已。A一块石头一块石头地拔着,没多长时间,便将这面石墙弄开了。有光线从外面透了进
来,并不是灯光,而是外面的月光。 A将石墙的洞口扩大,钻了过去,前方是一个铁栅栏,这已经
到了通道的尽头了。从铁栅栏再看出去,是一个天井。
这个天井并不是寻常意义上的井,准确地说是一个长方形的坑,约有四米长,一米宽,四壁都是用石
砌成。天井的一侧,是两个小小的窗口,那是两个房间的窗口。天井上方,则用拇指粗的铁条做成了一个
大盖子。这种建筑风格,只在非常老式的建筑中可以见到。天井的功能是最主要的排水道入口处,也是因
为地势的高低不平,造成裸露的地下室空间,使地下室也能直接和外界通风。战争时期,这种带一个巨大
天井的建筑物还比较常见,是为了避免轰炸后,地面建筑因为被堵塞无法通风,所以挖掘大型天井以保持
地下室的通风和透气。
在中国解放后的一些防空建筑中,大型天井格局仍然屡见不鲜。通常,这些天井几乎和整个建筑一样
大小,通过楼梯可以直接下去,下面的房间都低于地面。在湖北、湖南、四川各地,都有这种建筑大量存
在。中国也有很多监狱,关押重刑犯的牢房也是直接建设在天井中。比如湖北沙洋劳改农场〖HTK〗(原
五七干校)〖HT〗一带,一栋平房的前后两侧都是大型天井,下面最深处达10米,这让地面上的建筑倒仿
佛是建在一个大坑中的。
白山馆经过改造后,原有的地下排水设置已经废弃,所以A来到这个天井中的两个小窗户,是一号楼
的两个禁闭室的窗口。
A摇了摇通道尽头的铁栅栏,固定得并不结实。A用小刀撬了一下,便撬出了一根长钉。再撬出一根后
,这个铁栅栏实际已经不管用了,能够直接推开。A自然没有闲着,他推开栅栏,把鞋子脱掉,放在通道
中,光着脚钻了出去。天井比较深,下面有一层淤泥和积水。
A从通道口下到底部,便听到外面有巡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A贴着天井壁站着,待巡逻完毕之后
才再次行动起来。
A摸了摸窗口下的墙壁,墙壁用大块的石材砌成,倒是相当平整。墙壁上面铺着厚厚的一层苔藓,滑
腻腻的,几乎把石块之间的缝隙都盖住了。
A拿出小刀,看着窗口的位置估算了一下,刮开苔藓,找到了石材的缝隙处,然后一刀将刀子插入了
进去,A推动了一下,刀子顺利地前行着,并不怎么费劲。这很奇怪,怎么能在石材的缝隙之中这么轻易
地前行?这是因为当时的建筑,很多并不是用混凝土造的,混凝土在当时那个年代绝对是高科技的东西。
所以,天井中石材之间的黏合物,都是用的一种有极强黏度的灰土加上石灰混合而成的。这种黏合方式效
果同样非常的好,但是有一个缺点,就是不易干燥,如果是在白山馆天井这种潮湿的地方,很容易用小刀
插入,并沿着缝隙进行切割。A在进入白山馆之前,就很清楚地掌握了白山馆的建筑地形以及各处的主要
材质状况。
但A只是试探了一下,并没有继续下去。他看到可以用小刀切入,便将刀子拔了出来。他来到天井的
主要任务并不是现在来切割石头。A沿着天井一侧来到角落,他用脚将杂草扒开,一个位于角落处的洞口
便显现了出来。A把裤腿卷过膝盖,如同一只轻车熟路的耗子,钻了进去。
这是一条黝黑、漫长的被废弃的下水道。唯一庆幸的是还比较宽敞,比A爬过的通道足足宽大了一倍
,所以,A在里面可以半蹲着前进。摸黑前进了大约二十米,转过一个弯,前方就透出光亮来,已经接近
了尽头。脚下的地面已经没有了人工的痕迹,都是天然的石头构成的。A加快了速度,一直走到尽头,洞
口非常的小,勉勉强强只能弯下身子,将头探出去。A从洞口探出去,一股冷风吹来,让A打了一个冷战。
向下看去,这里是一个垂直的悬崖,下面深不见底,想从这里跑出去,除非有一根上百米长的结实的绳子
或者插上翅膀,更重要的是,需要把洞口扩大。
A摸了摸洞口的四壁,全部都是巨大的连成一体的花岗岩,没有丝毫撬动的可能性。 A从上衣
口袋中抓出自己吃饭时收集到的小石子。这段时间,他收集这些石子已经有上百颗了。A看了一眼这些小
石子,一把投入到自己的嘴中,努力地咀嚼起来。
石子的味道绝对不好,但能够咬碎,这是唯一欣慰的地方。
A强忍着不适,慢慢地咀嚼着,尽力将石子用牙齿磨得粉碎。他吐出一点来,混合着唾液的石子有种
暗红色。A用手指捻起一点,搓了一搓,同时嘴里更加努力地咀嚼着。
A用手指在空中粘了粘,取出一些,然后将手从洞口伸出,摸了摸外面的岩壁,寻找到一块干燥处,
用手指将这些石子的碎末涂在岩壁上。A慢慢地用口中的石子粉末,在外面的岩壁上涂了一个巴掌大的圆
形,并在圆形的下方加上了两条“腿”。 整个晚上,A再没有去地下室,而是一直由通道中爬到天井
处,再回来,再爬过去。他在天井中贴着墙待着,如同一只安静的壁虎,几乎和墙壁融合了起来。他仔细
地计算着外面看守巡视的时间。
他没有再多做什么事情,除了计算看守巡视的时间外,A就是用自己的小刀不断地慢慢挖着天井中一
号楼禁闭室的砖缝,这同样是一件异常艰苦的工作。此时,A的腰非常疼痛,伤口已经崩裂开了,鲜血渗
透出来,已经将A的内衣染得一片血红。
每天早上郑小眼都会出现,给郑小眼准备泥土,同样是一件不得不做的工作。
A结束了晚上的工作,睡得很沉。直到被早晨看守们粗暴的吼叫声惊醒。A很疲劳,从关进白山馆中开
始挖洞以后,A晚上的睡眠时间一直都很少,还有沉重的体力工作要干,这让A的眼睛发红,整个人很不精
神。好在在白山馆中,A这个无精打采的样子并不会引起人的注意,白山馆很多犯人都是无精打采的样子
。
在一号楼没有放风之前,108牢房来了一个客人,不是别人,正是军医王玲雨。她带着药箱,在两个
看守的陪同下走进了108牢房。那两个看守一脸坏笑地看着王玲雨走进牢房。
王玲雨进来还是冷冰冰地对A说道:“趴下,换药。”
A撇了撇嘴,说道:“不用了吧,我没事。”
王玲雨冷冰冰地说道:“你以为我想给你换药吗?趴下,动作快点!”
门口边一左一右站着的两个看守幸灾乐祸地骂道:“张海峰,老实点!王医生给你天大的面子,别不
识好歹啊!”
A对换不换药无所谓,他担心的是其他的。
A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慢吞吞地转过身来,趴在床上。
王玲雨吩咐道:“自己把衣服撩起来!”
A应了声,照着做了。
王玲雨见张海峰把衣服撩起来,愣了一下:“怎么这么多血?你干什么了?”
A侧着脸,留心着站在门口的那两个看守。这两看守看着王玲雨的背影,坏笑着,并没有注意到什么
。A轻声说道:“睡觉可能不太老实吧。”
王玲雨伸出一只手,碰了碰外面的包扎带,A感到十分疼痛,但是他装作没有反应。王玲雨继续说道
:“你身上什么味道?”
A说道:“血腥味吧。”
王玲雨皱了皱眉,也没说话,从旁边的药箱中取出剪子,将包扎带剪开,然后轻吸了一口气,说道:
“伤口都开线了。你这个人很不老实呢!”
A的目光从看守身上移开,侧着脸对王玲雨坏笑了一下,说道:“大夫,是你手艺不好吧。”
王玲雨被A的这句话呛了一下,怒上眉梢,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她手艺不好。但王玲雨这个女人
也沉得住气,她只是脸上浮现出微怒,很快便又毫无表情。
王玲雨没有说话,只是手脚麻利地将伤口周围用酒精再次消毒,酒精刺激得A极其疼痛,但A只是眉毛
挑了挑。王玲雨哼了一声,手上加重,把A伤口处的缝针线一拉一扯,这种疼痛简直钻心彻骨,A只是挑了
挑眉毛。
王玲雨将药换好,重新给A包扎起来,叫了声旁边的冯进军将A扶起来,用包扎带将A的腰腹处缠上,
只是这次缠得比上次更加的紧了。
A其实疼得冷汗直冒,但他都忍住了,丝毫不发出声音,甚至连身子都一动不动。王玲雨瞟了一眼A,
一边迅速收拾着东西,一边小声地说道:“你最好少玩花样。”
A淡淡地说道:“谢谢大夫。”
王玲雨提起药箱向外走去,一个看守不知是不是故意,问了声:“王大夫,这犯人怎么样了?”
王玲雨回头看了一眼A,面无表情。
A的心脏怦怦地跳动着,但只是呆呆地和王玲雨对视着。
王玲雨转过头去,对看守说道:“上次没缝好伤口,开线了。”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了。一个看
守赶忙跟了上去,另一个边锁门边从牢门的窗口处对A讥讽道:“怎么样啊,美女服侍你,哈哈。”
A撇了撇嘴,一言不发。
待看守走后,冯进军凑了过来,低声说道:“这个女人好厉害。”
A点了点头,摸了摸自己的腰。A知道,自己在通道中钻来钻去,可能带着一股子泥巴味道,伤口又崩
裂,看守也许察觉不到,而那个王玲雨则不同,她不仅是医生,还是个女人,她是有可能察觉到他在干一
些不太正常的事情。女人天生的敏感性注定了王玲雨可能是A最难对付的人。
王玲雨回到自己的医护楼,护士小雅赶过来接过王玲雨的药箱,说道:“王姐,这种事情我去就好了
,每次都是你去。”王玲雨哦了一声,边走边说:“你见过那么深的刀伤,在换药的时候好像没有痛觉的
人吗?”
小雅说道:“再怎么都要哼一声呢,没有痛觉?”
王玲雨说道:“这个地方关着的犯人有不少就是不怕疼的人,我只是想多了解他们一下。没事了,我
想静一静。”
小雅点了点头,正要离开,却忍不住又问道:“王姐初一的时候下山吗?”
王玲雨说道:“不去了,你下山去歇息两天吧,这里有我在就够了。”
一号楼上午放风的时候,A盯着二号楼发呆。
明天就是初一了,刘明义一直没有出现,他是已经遭到不测,还是即将面临死亡?A不知道,无论如
何A都要想办法解决这个突发事件。如果刘明义死了,那么,A入狱就毫无意义可言了。
A不知道的事情是,在他晚上想从一号楼到二号楼的时候,二号楼整个晚上都在审讯犯人。而地点,
就在二号楼的地下室中的一个房间。
李本伟他们今天却异常的平静,除了几个人偶尔说些似乎无关痛痒的话以外,好像他们已经忘了明天
要暴动的事情了。A知道这只是海啸前的平静罢了。
A拉了把冯进军:“走走,有话和你说。”
冯进军和A走了一圈,A还是不说话,冯进军问道:“怎么,很少见你这么有心思的。”A看了眼冯进
军,还是不说话。
两人再走了一圈,A才突然慢慢地说道:“请你做一件事。”
冯进军说道:“请讲。”
A说道:“你能和那个冯彪说话吗?”
冯进军说道:“他或者他那个跟班马三在的时候,有机会和他们说话。”
A说道:“今天,你要告诉他们一件事情。”
两个人边走边说起来。 注意着A的人,还有那个杜刚川。
冯进军和A谈完之后,一直注意着铁笼子外的动静。
今天很奇怪,冯彪和马三一直没有出现,这让冯进军有点着急。平时这两个家伙总是如同在眼皮底下
摆着一般,想见他们的时候却见不到。
冯彪这个时候其实正在第二层院子里的特务楼楼顶和马三抽着闷烟,冯彪最近相当不顺,提级没有着
落,薪水被扣了一半,还欠了一屁股债。最重要的是,他还被人抓到他拿了犯人的钱的把柄,在孙德亮那
里完全抬不起头。尽管冯彪不能确定就是徐行良使的坏,但越是没有什么头绪,看徐行良就越不顺眼。
冯彪把烟头丢掉,狠狠地踩灭,嘟囔着:“妈的,怎么这么不顺!马三,你倒是给我出出主意啊,平
时看你还挺机灵,关键时候怎么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马三苦着脸说道:“冯头,那徐行良连孙馆长对他都没有什么脾气,我能有什么办法啊。”
冯彪骂了一声:“没有办法想办法啊。奶奶的,瓜屁玩意儿。”
马三说道:“我看,咱们初一过后,还是先把那个张海峰给招呼了。如果能从张海峰那里弄到点干货
,那就能把徐行良的气焰给打下去了。”
冯彪瞪了马三一眼:“要你说这个?说点别的不行?”说着,想到那个冯进军也是个废物,跟着张海
峰那么长时间了,就弄到张海峰在外面藏着钱这个消息,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嚷道:“冯进军那滑头也是
个没用的东西!奶奶的,干脆把冯进军换出来。”
马三说道:“除了冯进军,现在咱也没人能接近那个张海峰啊。”
冯彪看着马三,说道:“不是还有个刘天吗?”
马三哦了一声,脸上堆着笑,说道:“我还真把那个刘天给忘了!好主意啊!”
冯彪呸了一声,说道:“让张海峰去伙房办事,还得找个好时候!”
马三觍着脸说道:“冯头你糊涂了?叫刘天和张海峰住一起啊,不就得了。”
冯彪摸了摸自己的头,说道:“嗯,气糊涂了都。走,下去看看。”
这两人从特务楼下来,进了第三层院子。马三想起什么,追着冯彪问道:“冯头,你觉得那些共匪知
道你和徐行良之间不对付吗?”
冯彪嚷道:“他们能知道个屁!”
马三说道:“咱白山馆好像人人都知道你和徐行良交恶呢。”
冯彪呸了声:“知道又怎么样?我一号楼的,还能让二号楼的徐行良给放了。你他妈的脑子里装的都
是屎吗?那些共匪知道这些有啥子用?老子还就找个时间和徐行良大吵一架,让他们看看。日他娘的,以
后不准提那个徐奸人!”
马三立刻闭上嘴,两人沿着铁笼子朝警备楼转过去。
此时,一号楼犯人的放风时间也差不多到了。
马三眼睛尖,刚绕过去,就把冯彪衣服一拉,说道:“冯头,那冯进军看咱们呢。”
冯彪顺着马三看过去,果然看到冯进军躲在A身后,使劲地向他们打眼色。冯彪说道:“这小子是想
说什么吧。懒得理他,回去。”
马三连忙说道:“别啊,冯进军那样子估计是弄到什么好消息了。”冯彪顿了顿脚步,又看了冯进军
一眼,和冯进军眼神对了一下,冯彪琢磨道:“这小子好像是有什么要说的。嗯,马三,你等他们回去以
后,找个借口把冯进军弄出来见我。别让张海峰那小子起疑!”
A和冯进军回了牢房,A自然也是没有看到二号楼的刘明义出来。冯进军心中不安,在牢房里踱来踱去
。没过多久,就听到牢房外有看守吆喝着,开了几个牢门,喊了不少犯人出来。有看守也径直来到108牢
房,将门打开,喊道:“冯进军,出来!”
这其实是多此一举,却也正中冯进军和A的下怀。
冯进军被马三直接带到警备楼地下室冯彪的办公室,冯彪正叼着烟斜靠在桌子上。见冯进军进来,将
烟掐了,说道:“有屁就放吧。不是响屁,老子就把你那双贱儿吧唧的眼珠子掏出来。” 冯进军
哈哈着弯着腰,兴高采烈地说道:“绝对是响屁!又臭又响!”
兔子能跑多快,那冯彪跑得就有多快,一直蹿到孙德亮的办公室,神秘兮兮地把门关上,仍然在大喘
气。
孙德亮不耐烦地问道:“什么事?”
冯彪说道:“大消息!大消息!关于张海峰的!您绝对想不到,绝对!”
孙德亮看冯彪那兴奋劲,也来了点兴趣,将手中的文件放下,说道:“慢慢说。”
冯彪咽了一口,说道:“您知道那个二号楼的刘明义吗?那个徐行良他们花了大代价抓回来的废物?
”
孙德亮说道:“哦?怎么了?”
冯彪说道:“张海峰认识他!张海峰认识他!真的!”
孙德亮慢慢地站起来,看着冯彪,重重地说道:“乱编瞎话,可要军法处置的!”
冯彪说道:“绝对不会,绝对不乱编,是冯进军说的。”
孙德亮走到冯彪身边,指了指沙发,说道:“坐下说!”
冯彪坐了下来,孙德亮给冯彪递了一杯水,让他喝口水再说话。
冯彪也没有喝,只是不住地说道:“今天一号楼放风的时候,我见那冯进军总是向我递眼色,于是找
了个张海峰不会怀疑的借口,把冯进军弄到我办公室问话。那冯进军说,前两天二号楼的刘明义突然发疯
,大吵大闹,让张海峰也看到了。结果今天上午,张海峰和冯进军谈论犯人的时候说漏了嘴,说那个二号
楼的刘明义看着眼熟。冯进军还算聪明,绕着问了几次,才问到那张海峰前两年在跟小日本打仗的时候,
在川贵一带见过,说他当时是盐货贩子,专走川黔一带的小道,当时盐货是稀缺物资,所以张海峰对刘明
义印象颇深。”
孙德亮说道:“贩盐货的?难怪查不到他的来历。”
冯彪喝了口水,说道:“是啊,这些盐货贩子,接触的都是些黑白暗道上的商人,张海峰当时的确认
识这些人。”
孙德亮背着手在办公室踱了几步,说道:“刘明义如果是盐货贩子,那绝对和共匪打过交道。好个刘
明义,藏得真够深的!”
冯彪说道:“孙馆长,这消息绝对有价值吧。”
孙德亮哼道:“还有谁知道?”
冯彪说道:“只有我那跟班马三,信得过。”
孙德亮说道:“此事绝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那刘明义我要把他弄到一号楼来,盐货贩子!哈哈!如
果从此处查下去,便知道他为什么来重山市了!”
冯彪说道:“是啊,是啊。”
孙德亮说道:“你知道刘明义的情况如何?”
冯彪说道:“不知道。好像最近没见到了,谁也不关心那人。我只是知道,那天刘明义发疯,好像是
因为他觉得自己快要没命了。”
孙德亮回到桌边,翻了翻桌面,抽出一张纸来,在手中抖了抖,说道:“明天就是初一,你知道徐行
良他们的规矩吗?初一晚上杀人!我看刘明义已经要死了!每个月至少都有一个!这个已经成了二号楼的
规矩了!”
冯彪呀了一声,说道:“那岂不是麻烦了?”
孙德亮将手上那纸放下,说道:“今天晚上之前,得把刘明义给捞出来。这徐行良见我们要捞刘明义
,必然警觉,定会拖延着去叫李圣金赶来。所以,今天晚上,抢也得把人给我抢出来!”
冯彪哦了一声,说道:“孙馆长请吩咐!”
孙德亮摸了摸额头,按住太阳穴揉了揉,半晌才说:“此事重大!待我想想!” 下午一号楼放
风之时,冯进军问A:“你是要带着那个二号楼发疯的小子出去?”
A说道:“也不想再瞒你,我的目的就是为了带他出去。”
冯进军说道:“他一定是相当重要的人了?”
A沉默了一下,慢慢地说道:“对我来说,是很重要。”
冯进军见A不太想说这个问题,也比较识趣,不再说话。
两人略走了几步,冯进军还是问道:“盐货贩子的身份,好像他们很感兴趣。”
A慢慢地说道:“川滇黔一带的盐货贩子,一般都是神出鬼没,隐藏得极好。他们是谁的生意都做,
他们认识的人、知道的事情会比我们想象中的还多。他们极少进入城市,所以,能在重山市内抓到一个盐
货贩子,必然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做。”
冯进军说道:“这些人我也听说过,好像不只是贩盐。”冯进军顿了一顿,说道,“这的确是个好办
法,你是怎么想到的?”
A微微闭了闭眼睛,抬头看了看天,天空中又是黑云滚滚,似乎很快就要下起雨来,A低下头,说道:
“希望能够有效。”
一号楼还没有结束放风,一阵风呼啸而来,天空发白,噼里啪啦便下起雨来。
入夜时分,雨越下越大,整个白山馆也是笼罩在一层惨灰中。
徐行良正坐在二号楼自己的办公室里,一篇一篇地翻着笔录。
敲门声响起,徐行良放下文件,喊了声进来,那黑鱼便推门而入,徐行良问道:“什么事?”
黑鱼哭丧着脸说道:“那个叫辣椒的,好像已经不行了。”
徐行良面无表情地说道:“就算他能活过来,估计也是什么都不肯说的。我对他也没什么耐心了,今
天晚上就送他上路吧。”
黑鱼说道:“不等到明天吗?”
徐行良说道:“不用了。明天你下山去吧,提前放你一天假。”
黑鱼面露喜色,连声道谢,说着就要退出房去,走了两步就站住了,转回头说道:“徐头,那关在幽
禁室的刘明义,也陪着辣椒今晚上路吧。”
徐行良干笑一声:“一起吧,黄泉路上也找个人陪着,省得彼此寂寞。”
黑鱼哎了一声,就退出房间。
黑鱼还没有把门关上,就看到二号楼大门口张顺民独自一人走了进来。
黑鱼连忙喊了声:“张长官!稀客稀客!”
张顺民穿着雨衣,径直走了进来,见黑鱼和他打招呼,也应了声:“打扰了,你们徐看守长在吗?”
黑鱼没有把门关上,迎上一步,说道:“在!在!”
话音刚落,徐行良已经拉门走出来,见到张顺民也是假惺惺地堆着笑容,迎上去说道:“顺民兄,真
是许久没有来我这里看看了,进来坐,进来坐。”
张顺民走上几步,也没有再向前走的意思,站在原地说道:“行良老弟,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这边有
些棘手的事情,还请老弟去我那帮我参谋参谋。今天雨大,特地过来请你。”
徐行良哈哈一声,说道:“还请什么,真是不敢当,顺民兄找个人来说声就是了。黑鱼,把我雨衣拿
来!”
黑鱼连忙奔去一旁。
徐行良问道:“顺民兄,什么事情啊?”
张顺民笑了笑,他那刀子一般的脸显得比哭还别扭,他说道:“哦,几个防务上的事情,还有一些资
料要请老弟看一看。”
徐行良嗯了一声。
此时,黑鱼已经把雨衣拿来,徐行良接过,说了声:“请。”
这两个白山馆不是冤家胜似冤家的人,便一起走入雨地中。
黑鱼送到二号楼门口,望了几眼,见他们两个已经绕到后面看不到了,才摸着脑袋退了回来,一肚子
纳闷,喃喃说道:“这个张板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咳,我管他们呢,忙我的去。” 张顺民被
二号楼的人起了个外号,就叫张板子,大概是嘲笑他那副木刻似的脸。
黑鱼穿过二号楼前厅,绕到那大楼梯后面,二号楼的楼梯后是一个硕大的房间,黑鱼推门进去,里面
几个特务正在调笑,见黑鱼进来,连忙住了嘴。黑鱼当没看见,嚷了一声:“二鬼子,土狗,跟我去地下
室。”黑鱼喊的是两个人的外号。那叫二鬼子和土狗的两人一脸的杀气,满脸横肉,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
。这两人应了声,收拾了一下,拎着东西就跟着黑鱼往地下室走去。
这二号楼地下室的楼梯不在别处,就在这房间之内,铁门一开,这三人就走了下去。那叫土狗的特务
便问道:“黑哥,咱这是给人动刑呢还是干吗?”
黑鱼说道:“送人上路,你说干吗?”
土狗哦了声,说道:“不是明天才是时候吗?”
黑鱼骂道:“废你娘的话!”
二鬼子忍不住,也问道:“要谁的命?”
黑鱼哼道:“那个辣椒和装疯卖傻的刘明义,告诉你们,今天老子心情好,动作麻利点,别像上次弄
得跟杀鸡似的。”
这土狗和二鬼子是二号楼里两个屠夫,听到黑鱼这话,哈哈哈笑了起来,额头上青筋直冒,显得极为
兴奋。正说着,黑鱼他们已经从楼梯上下来,开了楼梯口的另一道铁门,下面一个看守已经迎了上来。
这白山馆二号楼的地下室比一号楼要大出几倍,两个走廊十字形交叉,将二号楼的地下室分成四块。
黑鱼他们下来的地方,是最靠北的顶头处。
黑鱼他们向前继续走了几步,走到十字路口处,又有两个看守迎了上来。
这二号楼地下室比较大,通常还关着三五个“闹事分子”,所以全天都有两三个看守待在下面。黑鱼
说道:“土狗,你去把辣椒弄出来。”说罢,黑鱼又吩咐那二鬼子:“你去把那个刘明义弄出来。对了,
把他嘴巴塞住,妈的,听不得这家伙鬼哭狼嚎。”
土狗和二鬼子应了声,分别带着不同的看守提人去了。
黑鱼对剩下的那看守说道:“走,去把土地堂打开。”
这几个人各自去了不同方向。刘明义关在正南尽头之处,辣椒关在靠近一号楼那边一侧的牢房,那黑
鱼要去的土地堂,则是靠近三号楼。
黑鱼和随行的看守走到尽头,路口分了个岔,一边能通向三号楼地下室,一边则是去那土地堂。
看守把土地堂的门打开,黑鱼跨过一道半尺高的红木门槛,走入房内。随行的看守拉了门边墙上的灯
线,将房间顶上吊着的两盏灯打了开来。这土地堂并没有什么东西,只是正对着门放着一尊神龛,里面供
着地藏菩萨,神龛之上挂着一块黑底红字的牌匾,上面写着“土地堂”三个大字。黑鱼走上几步,从神龛
下的供桌上抽出三炷香来,在旁边的长明灯上点着,手中举着香,鞠躬念道:“地藏菩萨保佑,非吾等所
愿杀生,尘归尘土归土,黄泉路上不回头,菩萨保佑。”念完将香敬上,又鞠了三下。
等黑鱼念完,外面叮叮当当,那辣椒和刘明义都是戴着手镣脚镣被人架了进来。刘明义嘴上堵着破布
,只是呜呜连声,瞪着眼睛。那辣椒则双目紧闭,脸上看不出一点生气,如同死人一般被人拖着进来。这
两人都被一甩,丢在房间中央。刘明义还要站起,土狗上去一棍揍下去,将刘明义打倒在地。
黑鱼看了看,对几个看守说道:“你们出去吧。”
那三个看守也不愿在这儿多待,连忙都退了下去,不忘将门带上。
二鬼子也上佛龛处点了香,握在手中绕着屋子边走边不停念着:“黄泉路上勿回头,怪不得我,怪不
得我。”这二鬼子绕了两圈,将香也敬上,走过去将辣椒扶正起来。
辣椒身子颤了颤,竟坐住了。他嘴唇动了动,也不抬头,竟开口说道:“有酒吗?给爷爷我喝一口。
” 黑鱼上前说道:“酒是少不了你的。你再想想,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辣椒嘿嘿嘿嘿连笑四声,还是说道:“哪儿那么多废话,拿酒来,让我喝了,还算你们有点人味。”
黑鱼脸色一沉,给旁边的二鬼子递了个眼色。那二鬼子走到一边,从角落处端出一坛子酒来,拿了个
破碗,放在辣椒脚边,倒上一碗。
黑鱼走过去,将那碗酒拿起来,递到辣椒嘴边,说道:“喝吧。”
辣椒本想抬起胳膊,但只是颤了颤,就是抬不起来,只好将嘴凑上去,几大口将碗里的酒喝了,哈哈
笑了声,声音竟大了一些,嚷道:“好酒啊!带劲!再来一碗!”
二鬼子本想发作,黑鱼递了个眼色,那二鬼子只好又给黑鱼手中的破碗倒了酒。黑鱼再喂辣椒喝了,
这辣椒喊了声:“好酒!”猛地抬起头来,眼中发亮,大吼一声:“共产党万岁!”然后身子一硬,慢慢
低下头来,一动不动了。
二鬼子伸手摸了脖子一把,看了眼黑鱼,把手松开,说道:“妈的,竟这么死了。”
刘明义便在地上翻滚起来,不停地呜呜直吼。
土狗过去就是一脚,将刘明义踢了一个滚,一把将刘明义抓了起来,骂道:“瞧你这怕死的样子。”
刘明义嘴中还是呜呜连声,他的手被反绑在身后,也是不好动弹。
黑鱼把碗举起来,二鬼子熟练地把酒斟满。黑鱼把碗递到刘明义身前,说道:“我说刘明义,你要不
要喝上一碗,给自己送送行啊。我们这里不好意思,没有什么好菜让你走之前填个肚子,你要是连酒都不
愿意喝,那也就不要怪我不讲规矩了。”
刘明义被土狗按在地上,不是呜呜连声,只是换成不断点头。
黑鱼说道:“把布拿出来吧。”
土狗大手一伸,便将刘明义嘴中的破布拉出,刘明义顿时喊道:“我不想死!我什么都说!”
黑鱼说道:“哦?又想说了?好!你要是说不出点新鲜的,想死个痛快都不行了!”土狗和二鬼子就
得意地哈哈笑了起来。
刘明义把身子正了正,看着黑鱼,艰难地说道:“我是来重山市和共产党接头的!”
黑鱼哈哈笑了声:“这是废话!”
刘明义接着说道:“我是共产党特别需要的人。”
黑鱼还是哈哈笑道:“又是废话!”
刘明义继续说道:“我就是共产党!我认识这里很多的人!”
黑鱼看了眼土狗,土狗心领神会,早就摸出了一根牛皮绳,见黑鱼递来了眼色,双手一兜,顿时将刘
明义的脖子缠住,双手一使劲,立即将刘明义勒得直翻白眼。
黑鱼哈哈笑道:“你小子,就别临死之前想捞根救命稻草了!来来,喝了这酒,安心上路吧,以后生
在个富贵人家,别出来瞎跑,外面可一点都不好玩。”别看黑鱼平时在徐行良面前唯唯诺诺的,这个时候
才显出他毫无人性的一面来。
黑鱼将碗递到刘明义嘴边,土狗略略松了一点劲,二鬼子上来将刘明义头发一拉,让他仰起头来。黑
鱼一脸凶光,捏着刘明义的嘴巴,拼命将酒往刘明义嘴巴里面灌,一边嚷道:“让你装鬼吓人!奶奶的!
”
这口酒刘明义根本就没有喝下去两口,黑鱼把酒囫囵倒完,嚷道:“送他上路!”土狗嘿了一声,手
上加劲,眼看刘明义就要生生被勒死。
土地堂的门哐的一声推开,几个人闯了进来,一人喊道:“手下留情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