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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转帖] 《特殊行业从业者哭丧人,讲述农村的诡异往事》,作者:两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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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奋斗
    3 天前
  • 签到天数: 96 天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3-8-9 09:36:15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强说:我真没去,你看我这哪有烟?我刚还给火盆里烧纸呢!



    我几步跑到屋里:李老伯,我刚看见个影子进来了。



    李老闷正闭目养神呢,听我这么说,起身往外走,我告诉他刚才咋回事。他来到棺材跟前,往里看(还没盖棺),又想了一下:你进屋给我找把锹,你也拿个家伙什儿,我跟你一块儿在这。我以为他有啥高招呢,结果就这啊?他看出我不乐意了:我又不是你师父,我是给人算卦的,这活不咋在行。二强问:李叔啥事?李老闷说没事儿,你都喝这些了,回屋歇着吧。



    我和李老闷一人拿把铁锹守着郑大强,十一点了,师父还没到。那时候我们都还没有手机,也联系不上。又过了会儿,也不知道搁哪传来铜铃的“铛铛”声,声音越来越近,我手心全是汗,我闭着眼睛心里喊,师父啊师父,快回来呀。



    李老闷站起来拿着电筒到大门外瞅了瞅,回来说:没事儿,赶牛的,我把大门插上了。我说谁家这么晚放牛?我已经感觉到自己说话的声音有点哆嗦了。李老闷也没吱声,一手掐腰,一手拄着铁锹,盯着棺材里的郑大强。



    铜铃的声音更近了,能听得出来就在大门口,伴着一两声牛叫。李老闷突然俯下身子仔细端详尸体,皱着眉头说:这怎么有一层水珠呢?我忙跑过去看,确实,郑大强的脸上有一层细密的水汽,我顺着往下看,手上也有。一下子,我头发都立起来了,浑身发麻,腿发软,要不是手里的铁锹支着早坐地上了。师父说过,停尸见汗必要起尸。



    我带着哭声问李老闷咋办?李老闷直挠头,一点儿辙没有。门外响起了“咣咣”声,李老闷说,你师父回来了。说着就要去开大门。我说不对,不像师父,他都是先喊我的,李老闷听我这么说也停住了。大门一直在响,不轻不重的,李老闷说:孩儿你能上梯子不?趴墙头看看。我想了想,捡起二强喝剩的酒,一口干了。酒壮怂人胆,上!



    找来梯子,李老闷在下边扶着,我一阶一阶往上爬,到了墙头伸脖子往外看,大门的灯笼下边,一头老牛正在用头一下一下地撞门,不是很使劲儿,铜铃随着它响,李老闷问:看清没。他一说话,老牛顺着声音一转头,正和我对脸儿。我心下一惊,差点儿摔了。



    哆嗦着下来,正说话呢,灵棚里传出了声音。不用想,肯定是起尸了!我和李老闷拎着铁锹慢慢地往灵棚靠,李老闷也不知抽哪股风,整了句:俺刚处个相好的。



    走到灵棚的时候,我四肢发软,一屁股坐下了,老天爷呀!是我师父回来了!!!



    李老闷问他咋进来的,他说他看见门口的老牛,就从厨房那个后门绕进来了。看见我那怂样,师父说:别害怕,多见几次就好了。



    呵呵,我一点儿也不想多见。



    师父看了看郑大强,递给我一包东西,让我绕着棺材洒一圈,是研细的朱砂。师父和李老闷他俩拿着两炉香灰往棺材里扬,弄完之后,师父进屋去找郑老爷子商量剩下的事儿。



    门外的老牛还在撞,铃铛还在响。师父出来从腰里抽出一把弯的短刀,我认得那刀,是唐应家传的(不了解那把刀原委的请看《哭丧人之天选之人》)。师父说过,死在那把刀下的人太多,杀气重。但也没见他给那把刀化煞,想来还是另有用意。走到大门前,师父把刀立着插进木门,只听老牛一声低吼,紧接着铜铃乱响,一会儿,没了声音。师父拔下刀打开大门,门口没了老牛,地上有一只铃铛。



    二强歇了会儿也出来了,看着棺材里的大哥一身的香灰,问咋回事。李老闷跟他说完,他瞪着通红的眼睛说:我刚做了个梦,梦见俺哥敲门,还喊我给他开门,结果咋也走不到大门口,好容易走到了,打开大门也没见俺哥人,一着急醒了。



    师父让他揣兜里一张符,嘱咐他别让女人和孩子出屋。又掏出一团红绳,让我把棺材从上到下都拦上。



    二强说:俺哥还得停两天,叔儿,你们别走了,俺不放心。



    师父说:这情况俺们想走都走不了,你放心,准没事儿。



    师父还是很有把握的,之后的两天两夜啥事没有。我听师父和李老闷说,头一天他回家拿东西,结果四轮车翻沟里了,他在后面的斗儿里坐着,好不容易才爬出来,幸亏车把式也没受啥大伤,又回去叫人抬的车,这才回来晚了。李老闷问:屋里那神像咋办?师父说:得等出完殡,否则指不定还有啥幺蛾子,这老的老小的小,容易出问题,该镇的都镇住了,它也不能咋的了。



    三天后的凌晨,郑大强出殡,因为事先都是有准备的,所以还算顺利。出完殡回来,刚要吃早饭,二强媳妇儿疯似地喊:快来人,快来人,二强不成了!



    师父几大步来到里屋,二强躺地上口吐白沫,全身都缩到一块儿,郑老爷子急得直拍炕沿说不出话,老太太跑进来大呼小叫,一家子乱哄哄的。李老闷让二强媳妇找条手巾,塞到二强嘴里,他掐着二强人中,师父又让几个邻居帮着拽胳膊抻腿儿,过了好一会儿,二强缓过来了。郑老太太抱着二儿子连哭带喊:你可吓死娘了啊,我这是造的啥孽啊,我就这一个儿子了,有啥报应冲我老太太来,别祸害我儿孙。



    安顿好二强,李老闷和师父把郑老太太叫出来:老嫂子,你家啥样你也看见了,这事是一茬接一茬,我得跟你透个实底,别的毛病没有,就是你屋里供血的那尊神像,你是搁哪请的?



    老太太想了一会儿:那是我去城里赶庙会,在一个地摊儿请的,刚请回来可灵了,许了几回愿都应了。可后来就不行了,我就又换了,咋?是它害我孩子?那我这就砸了它。



    师父拦着:这事儿交给我,你回屋歇着去吧,要是有事我再让五子喊你。



    师父用一块儿红布把神像包起来,找了一个盆儿,又让李老闷把事先准备好的大公鸡拎来。大公鸡一靠近神像就使劲儿挣扎,师父问:行了没?李老闷说:行,揭开吧。师父一揭开红布,大公鸡扯着脖子一声高啼,李老闷瞅准了,手起刀落,鸡血一下呲出来落在神像上,紧接着一缕黑烟飘出来,师父喊了句:妥,成了。



    要走的时候,师父嘱咐郑老太太:神像上的东西都拾掇干净了,你还是给送回去吧。信佛就好好信,不能三天两头儿啥都往回请。许了愿就得还,要不就别乱说,信佛讲的是心诚,你要再胡整家就散了。老太太慌着点头:可不敢了,可不敢了。李老闷说:我刚给二强起了一卦,这孩子还是有实病,让他去城里好好看看,往后就没事儿了。



    后来我问师父咋那么吓人?师父说:那神像本身没啥问题,可老太太请的太多太乱,她不是真信,她是为了自己的功利心。今天求个事儿,恰巧事儿成了,她就以为是菩萨显灵,过几天再求个事儿,没成,她又觉得菩萨不灵了。来来回回,换了一尊又一尊,别说是菩萨,就是大活人也让她折腾怒了。这哪是信佛,这不就是和佛做买卖吗?



    我问师父:那是佛在惩罚她吗?



    师父哈哈一乐:要是供奉就灵验,不供奉就惩罚,那就不是佛了,是魔。这根儿在心!心不正、邪气侵随,魂不净、冤孽缠身,这都是早就种下的祸根,不过是借此机会趁虚而入罢了。



    我回家跟奶奶讲这奇事,奶奶也说:老郑太太年轻那会儿就这样,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这么大岁数跟佛祖也扯这个,也不知她是精还是傻。



    我说奶奶,你跟菩萨做过买卖吗?



    奶奶叹气:也不能说没做过,求个全家平安还是有的,多就没了。我还没那么傻跟它老人家做买卖,没那个本钱(朋友们真的要切记“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句话。还有“自目可剜,佛财难求”。佛前许了愿,愿望达成一定要还愿,既然信佛,就把佛当一个肉身人去对待。你跟一个肉身人出尔反尔,言而无信,也招人反感,真正好的信佛人都是舍大于求,肯付出才会有回报。自己一点不舍只想得到,这是贪婪,贪婪最容易招魔障)。



    说句不怕得罪人的话,世间很多人都是糊涂信佛,以为烧点高香,念几句佛号就能得到最大福报,有的人还成精打伙,本职工作都不干了,天天念佛。



    那种魔怔人士非常可怕。



    就昨天,我在外边儿溜达,看见菜市场头儿那有个小亭子,围了好几个大妈,还有一个中年男人。他们把男人围在中间,双手合十,闭眼哈腰地念着“阿弥陀佛”,很虔诚的样子。



    我好奇,就在跟前站了一会儿。中年男人挺着肚子,戴着茶色的眼镜,手里一串佛珠磨得锃亮。看我站在那,男人突然鼓掌说:欢迎这位志同道合的朋友来跟我们一起聆听佛号、学习佛法。



    我一听,吓一跳,退后两步。一个穿着大红睡衣的大妈问我:孩子,你信佛不?还没等我回答呢,另一个纹着两条毛毛虫一样眉毛的大姨说:肯定信的,这孩子一看就是有佛缘的人,他要是不信他不能在这儿听,对不孩子?我一看你就特有慧根。你跟我们一起信佛吧。



    我扭头屁滚尿流就跑了。好信佛人都有淡泊气,让人感觉舒服,不让人感觉害怕。



    师父以前说过:信佛意在大爱慈悲、摒除私利,广撒善光。人间即道场,修行靠修心,愿你我都得大自在。



    唉,今天就先讲到这吧,夜深了,咱们下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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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天前
  • 签到天数: 96 天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3-8-9 09:37:06 | 显示全部楼层
    <哭丧人讲故事:下嫁女子的临终一怨>

    01



    这几天状态不咋好,因为天太热了,浑身汗津津的,不爱吃不爱喝,站那不动都一身汗。今天的开头也是写了删、删了写,反复五六遍,总是不满意,我怀疑智商可能被太阳晒化了,既然变傻了,就不写开头儿了,咱们直奔主题,讲今天的故事。



    我跟着师父跑活儿的第二年,去另一个镇上给人哭丧。那次不是坐拖拉机,本家特意弄了一个面包车来接的。不过我可能不太会享福,晕车晕得我七荤八素,感觉不如坐拖拉机得劲儿。那时候冬妹还没走,跟我们一起,她倒是坐得悠哉悠哉的。司机很健谈,说我们可是捞着了,请我们去的是个大官,大官的太太死了,大官对媳妇儿贼好,特别舍得给她花钱。



    我们到地方一看,还真是,一栋二层的小洋楼,门口停的都是好车,有的咱都叫不上名字。



    灵棚都搭好了,不是用我们这样的苫布,人家弄的是花棚,整个灵棚里外都是百合花,老香了。棺材也是好木料,师父说那口棺材得几万块。我们正在卸东西,一个中年男人,戴着金丝边眼镜,穿着一身黑西装,皮鞋锃亮,长得仪表堂堂,头发都是精心梳理过的,过来跟我们说:劳驾各位了,内人不幸,我一时也是摸不着头绪,还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



    师父点点头,没说客气话。男人去忙了,我说师父,你咋了?师父看着男人背影说:言情中肯,却不悲伤,衣冠肃整,却无正气。冬妹,一会儿哭的时候你在五子后面。



    冬妹打进了灵棚就说心脏有点不舒服,问我有啥感觉没?我说没有。



    灵棚里可能是太香了,我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师父围着小洋楼转了好几圈儿,咱也不知道本家是多大的官儿,反正进进出出那些人看着都很贵气,穿着很讲究,说话也很得体。



    棺材边摆着一排椅子,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儿,穿着一身孝坐在那,也不知道哭了多长时间,眼睛脸都是肿的。



    要开始的时候,死者的丈夫跟师父说:一会儿不用太刻意,太夸张,我爱人活着的时候喜欢清静,你们哭的时候尽量含蓄一点儿。



    我们点头应着。



    围着棺材一圈儿哭下来,椅子上坐着的小姑娘哭着喊妈妈,死者丈夫红着眼眶搂着孩子,师父示意我们停下来(不是为了要钱,钱都是事先讲好的,不会中途另外加钱。师父是觉得小姑娘太可怜,想让气氛缓一缓)。



    男人又去招呼其他客人了,冬妹来到小女孩儿边上,把她松开的臂纱重新弄了弄,又把她的头发拢了拢。



    小女孩儿一直不说话,只是哭,哭累了就坐着,一直都抱着她妈妈的照片。



    我们这趟活儿挺轻松,基本上是走过场,本家不让太张扬,反倒落得清闲。以前这时候师父就四处溜达抽烟儿去了,今天没有。他把一串佛珠摸索了一遍又一遍,脸沉沉的,不说话。



    午饭虽然是盒饭,但是菜很丰盛,肉很多。刚要扒拉菜,师父说:把肉挑出来。



    我以为他又让我把肉给冬妹,刚想说不给,看见冬妹也往外挑呢,就着青菜吃了几口饭,冬妹悄悄跟我说:刚才小女孩儿问我有没有电话,她想用。



    可惜我没有(是真没有,当时不像现在这么普及,好多年前的故事了)。



    不过师父有一个,别人送他的,说是为了找他方便。



    我说你跟师父说了吗?冬妹摇头。



    下午又哭了一次,我在前,冬妹在后。我绕到左侧的时候,跟冬妹对脸儿,她偷偷地往棺材里看,看得仔细,趁人不注意,她把手伸进去不知道干了什么。



    完事儿后我问她干嘛呢?



    她拉我到一边儿:师父让我把一颗珠子放进死者的手里。



    啥珠子?我问。



    冬妹说,我也不知道,师父没说。



    下午本家的宾客还是络绎不绝,我和冬妹在那守着,师父不知道去哪了。冬妹总是大口吸气,她心脏不舒服,我让花香呛得总打喷嚏,晚饭没咋吃,小女孩儿被亲戚扶进屋了。



    一天了,死者的丈夫一直在应酬,一张纸也没给他媳妇儿烧过。



    晚上八点多,男人来到棺材跟前,站在那,看了好一会儿棺材里的媳妇儿,然后跟我们说:各位辛苦了,酬劳不会亏待大家,今晚上就麻烦你们了。



    言外之意是他不会留下来守灵,这其实是很少见的,除了那种上了年纪身体吃不消的,很少有不给另一半儿守灵的,说不过去。我们村有个得急病没的老太太,老伴儿还瘫痪着哪,守灵的时候非得让大伙儿把他抬到棺材边上,整夜就躺在灵棚里,老头儿说我要是不陪她,她害怕。



    夜里,师父拽出酒葫芦喝了两口,嘱咐我们留神,他眯一会儿。院子里留着一个灯,这房子周围也有几个小楼,离得很远,四周特静,连个猫狗的叫声都没有。我去给火盆里添纸,往回走的时候,朝棺材里扫了一眼,就一眼,吓了我一身白毛汗。



    死者的两腮怎么塌下去了,眼睛开了一条缝。



    我怀疑自己可能是困了,揉揉脸,挤了挤眼睛,再看,还是那样。我到冬妹跟前小声跟她说,冬妹瞪大眼睛眨巴几下,起身去棺材那,站了一会儿,人明显往后一闪,我跑到跟前一看,死者眼睛睁开了!



    你们都看到了?是师父说话。



    我和冬妹“嗯”了一声。



    师父说:这是恨相。死者心里不甘,可能是想跟咱们说啥,她又不会表达,脸才这样。



    我问师父,那咱不镇一镇吗?



    师父摇头:现在不行,她的心事儿不了,镇了也只是暂时的,弄不好以后就是祸患。她得过了自己那关才行。



    正说着呢,后面一个声音突然说:你们在干什么?是死者的女儿。



    师父示意我们不要多言,我俩低着头不吱声。小女孩儿走过来拉冬妹的手:姐姐,你们刚才说谁有事儿?是我还是我爸?



    冬妹说:都不是,说的是我们这活儿的事,你快回屋吧。



    小女孩儿没听她的,搬了把椅子坐在棺材头前,把她妈妈的遗照摸了又摸,突然起身伸头要往棺材里看,冬妹去拽她胳膊,小女孩儿一甩手,冬妹没拉住,小女孩儿“哇”的一声哭出来:妈妈,你怎么了?你到底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师父摆手让我们赶紧把她拉走,冬妹搂着小女孩儿的肩膀,半推半架地送她回屋。师父让我跟着,小洋楼里很气派,家具都是红木的,进门大厅的沙发上坐着几个人,好像都是帮忙的。看我们进来,起身问啥事,我说送人回屋,哭累了。几个男的也没说啥。



    上了二楼,小女孩儿回到自己房间,冬妹要走,女孩儿扯了她手一下,然后朝我抬下巴,意思让我下去,让冬妹留下。



    没等我说话呢,小女孩儿把房门关上了。回到灵棚,我跟师父说了,师父嗯啊答应着,没细问。



    然后让我给他卷根儿烟,小声说:二楼左边倒数第二个窗户有人偷看咱们,你别抬头,想办法上去看看咋回事。



    这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我想了半天,没啥好理由进屋里去啊。正想辙呢,灵棚里的灯泡啪一下灭了,都没闪。我一看,机会来了,几步跨到屋里,问接灯的电线在哪。



    心里祈祷着可一定要在二楼啊。一个梳小平头的告诉我,在二楼左转最里面的电闸那。



    我缓着气,脚步放轻往上走,心里有点打鼓。越靠近电闸越紧张,手心也冒汗,心跳明显加快。还没等我走到,一个房间的门突然打开,是死者的丈夫,问我什么事,我说灵棚里的灯坏了,我来看一下电线。



    男人嘴角动了动,没说啥,下楼了。我装模作样地弄了弄,往回走的时候,贴着每个房间的门听了听,都没动静。要下楼的时候刚好冬妹也出来了,她的神色跟平时不一样,有点急,还有点气,回到灵棚,师父没在,我和冬妹摸黑在灵棚里等着,不一会儿,师父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灯泡,让我换上。



    灯亮了,跟师父说了下刚才的情况,师父没吭声。冬妹把手放在心口那拍了拍,意思是她有话要跟师父说。



    师父看了一眼没理会,在灵棚的一角儿坐下来。不一会儿,死者的丈夫过来了,给师父拿了烟和酒,还有几瓶水,上面都是外国字,一个也不认识:老师傅,您受累了。



    师父站起来:都是应该的,但我得跟你说个事儿,你来看。



    说着师父把男人带到棺材跟前,一指死者:你爱人这样子有一会儿了,我也不瞒你,这叫恨相,我不知道你家有没有啥仇人,但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你还要土葬,那以后有啥后患你可别找我。



    男人看着棺材里,抓着棺材边儿的手有些发抖:师傅,师傅您说咋办都行,实不相瞒,我们两个感情很好,我爱人除了对她娘家人有些不满之外,跟外人真没什么过节。她性子温和,知书达礼,我们从没红过脸,更别提有仇了。



    男人说话的时候,师父就那么看着他,不搭话也不打断。正说着呢,男人的女儿不知道啥时候过来的:你在这干什么,我妈最不想看见的就是你,你快起开,免得我妈死不瞑目。



    男人尴尬地看了看我们,朝师父点点头走了。



    冬妹问女孩儿下来干什么?女孩儿说,我就是想跟我妈多待一会儿,还有几个小时她就永远离开我了。



    时间马上零点了,可师父一点儿也不着急,冬妹陪女孩儿坐着:你家咋没有亲戚来呢?



    女孩说:我家只有一个小姨在国外,我爸说等办完丧事再告诉她。我爸爸家的亲属他都没告诉,也不让我说,我想给小姨打电话,可我爸把电话收起来了。



    我在师父身边,师父说:我刚才也没问他们两口子有没有仇啊。五子,准备东西,让冬妹送那孩子进屋。



    我看了看表,二十三点四十,准备好应用的东西,我发现朱砂带得有点儿少。观察了下棺材里的那位,手指蜷起来了。正当师父要问魂的时候,男人带着一些人来找师父:您老辛苦,我听了您刚才的话,想着别有个万一,就让人请了几个高僧来给我爱人超度,一会儿就到。您几位先休息,明早还得麻烦您呢。



    其实言外之意就是让我们少管闲事。



    师父也没多说啥,点了点头,让我们把东西收了。一个岁数大的老头儿带着我们去休息,老头儿说:我姓吴,有什么需要您喊我。



    我以为男人是骗我们的呢,结果还真来了两个僧人,不过看起来也就二十左右岁的样子,我假装去灵棚拿东西,他们正站在那敲着木鱼诵经。我回到房间不一会儿,有人敲门,是小女孩儿,一闪身进来,手里拿着个本子递给师父:爷爷你看看,我在我妈妈的旧箱子里翻出来的。



    师父翻了翻:孩子,爷爷就是个干活的,怕你太伤心,哭坏了,帮你哭一哭,这些事儿爷爷管不了,也帮不上,本子你收好,等这事过去了你就好好念书,大人有大人的事,你是孩子,别跟着掺和。



    小姑娘垂着头走了。



    我问师父那上面写的啥,冬妹抢着说:我知道,那孩子都给我看了。



    冬妹说,那是她妈妈写的日记。记的都是她丈夫怎么靠她娘家当上的官儿,他事业有成之后是如何拈花惹草的,又是怎么把他岳父气死的,由于她不肯离婚,他对她如何冷淡,还打过她无数次,一次比一次重,并且偷偷给她服用一些刺激神经的药物,想让她变成精神病。不让她见女儿,不让她见家人,天天说她精神有问题,还带着不同的女人回来刺激她。她一次次在自杀的边缘徘徊,是女儿给了她继续活下去的希望。可是命运没有善待她,由于长期的抑郁和折磨,她得了癌症,她丈夫知道后乐得像中了头彩,一点儿也没有给她治疗的意思,她顽强地挺着,等着在国外上学的孩子回来见最后一面......



    她在日记里写的最多的是她不理解那个曾经相爱的人为什么会变这样。



    师父听完没说话,让我去楼下转转。我借着抽烟的机会在外面转悠,两个僧人正在和死者的丈夫说话,意思是已经诵完经,他们准备回去了。那个带我们休息的老吴头儿送他们出去。



    我回去跟师父说,师父说:咱们准备吧。我纳闷儿:他们不是做了法事吗?还用咱干啥?



    师父说:我倒是希望不用咱们,可这女人心冤太重,岂是两个小沙弥就能化了怨气的?何况还有她女儿在,她更不爱走,我是怕一会儿出乱子,你们也精神点儿,别误事。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将近凌晨一点,房门急响,老吴头儿满脸恐惧:闹鬼了,闹鬼了。



    我们几个下去一看,一楼的几个小年轻躲在门后往外看,打开门出去,那几个人在后面“咣”一下把门关上了。



    灵棚里,男人跪在遗像前,头耷拉在一边儿,看不着脸啥样。



    火盆里的火灭了,遗照的镜框,玻璃有裂纹。棺材里的女尸除了塌陷的两颊和睁开的眼睛,其它没有异样。



    师父让冬妹准备黄酒和贡香,让我把男人放躺下。我去搬男人的身体,很硬,搬不动,又试了几次还是不行,除了晃几下,怎么都不动。



    我跪下去想看看男人咋回事,师父一把拽住我:不能看眼睛。



    我有点发蒙。师父说:你看看尸体的眼睛。



    我仔细一看,尸体原本浑浊的眼睛有些发红,刚才没细瞅。



    师父说:这是怨瞳,一般冤死的或是怨气极大的鬼才会这样。你刚才要是看了,对你很危险,她丈夫的眼睛也是红的,她不想放过他。



    冬妹把黄酒和香拿了过来,让我把香点着,师父跟我俩交代:一会儿我让你们倒酒就倒,让你们插香就插,要快,不能耽搁。



    说完,师父从口袋里掏出一团黄色的绳子,比红绳粗很多,浸了公鸡血后,再用写好的符纸一点点儿缠上。师父扽着绳子,站在男人背后,缓缓地把绳子从后面往前举,到了下巴那,突然往下一送,往上一勒,男人像是通了电一样,全身不停地抖,瞪着血红的眼睛,师父手上在使劲儿,男人张开嘴,师父喊:倒酒。



    冬妹上前一大步,把酒倒进男人嘴里。紧接着师父又喊:香插嘴里。



    我拿着贡香,香头朝自己,香尾朝男人,手起香落。



    就听男人喉咙咕噜一声,跟着身子一软,瘫在地上。



    师父又让我弄点儿朱砂抹在他脑门儿上,过了一小会儿,男人缓过来,眼睛也正常了,呆呆地坐在那。师父看着他:我们就是哭丧的,按理说这些事儿都跟我们不挨着,但是赶到这了,也不能干瞅着。这人都死了,究竟是怎么死的我们并不知道,但就现在这样看,你是在劫难逃。你要是想解决,那就得听我们的,但也得看她的意思。



    男人站起来,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跑到棺材跟前,发疯似地拍打棺材两边儿: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是想我死吗?来,杀了我吧!杀了我啊!你个臭婆娘,我恨你们全家,我希望你们全家都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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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8-9 09:37:22 | 显示全部楼层
    02



    师父无奈地摇头,示意我们把男人弄走。没等我伸手,不知从哪传来几声低低的饮泣,然后是瘆人的笑声。男人不喊了,转过身,靠着棺材滑座在地上,他抽起自己的嘴巴,边抽边念叨:我是穷小子,我啥也没有,我是山沟里的,我靠女人,都看不起我,嘲笑我,挤兑我......抽得鼻子和嘴直流血。



    这时候小女孩儿跑出来:爸,你干嘛呢?你别打,别打。我都没有妈妈了,我就剩你了。



    小姑娘抱住男人,男人看着自己的孩子,闷头呜呜地哭起来。



    老吴头儿过来把男人扶进屋,我再看棺材里,尸体蜷起来的手放平了,眼睛闭上一半儿。师父跟进去,很久才出来。让我和冬妹重摆香案,准备干活儿。师父说:眼看着就要亮天了,手底下抓紧。



    准备完,师父跟冬妹说:一会儿你引魂,别怕,她不是恶鬼,魂魄上来之后我有话问。



    冬妹在火盆前打坐,我把男人叫出来等着,他没了白天的儒雅和神采,整个人垮塌塌的,看上去老了很多。



    都坐好了,冬妹开始引魂,只用了一张引魂符,女人就迫不及待地上来了,先是哭了一阵,然后借冬妹的嘴说:你过去给我买的那条红格子围巾记得给我烧了,还有你跟我求婚时送我的假戒指,也烧给我。对孩子好点儿,多关心她。我本来是不想放过你的,可我女儿说了,她已经没了我,不能再没有父亲,我闺女可怜。我知道你心里一直不平衡,觉得我家看不起你,但你千不该万不该来折磨我,毕竟我是真心待你的。



    男人一直低着头,一句话不说。



    师父问她:你可愿意放下仇怨,入六道、转轮回,不计前尘往事?



    男人听到这句话,身子挺了一下。



    女人说:这个男人是我自己选的,他对我好是我的福气,对我不好我也得接着,我们俩的缘分就到这了,我谁也不怨,只希望他能对女儿多加疼爱。至于他,我想的是过去对我好的那个人,不是眼前这个白眼儿狼。他有他的劫数,这些年,他也没少做亏心事,不用我,也自会有报应找他。时候到了,我得走了,希望你照顾好孩子。



    说完这些,冬妹没动静了。



    师父拍拍冬妹的后背,我看了看棺材里的尸体,眼睛闭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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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8-9 09:37:33 | 显示全部楼层
    03



    天微微亮,陆陆续续地来了很多车和人,女人的葬礼很风光,但和她的人生相比,不足以抵消她受的伤。



    起灵的时候一杠没起来,师父让她闺女到跟前说说话,二杠成了。唢呐声起,师父开嗓:



    从来姻缘不由人,



    皆是前世修今身。



    世人皆想共白头,



    怎知苍天爱弄人。



    夫妻缘分有深浅,



    莫把旧事当遗恨。



    天道昭昭雷滚滚,



    吞没良心鬼神愤。



    若是斩草又除根,



    黑白无常且近身。



    劝君修心少染尘,



    婆罗地狱不认人。



    管你高官又厚禄,



    死后皆得赎罪身。



    般般炼狱焠你魂,



    永生永世难为人。



    男人在灵车边上,听师父唱完,站了一会儿,拉着女儿上车了。



    这段唱词不是度逝者的,是度活人的。师父说,那晚他去跟男人谈,男人竟然想用一道雷符让他的老婆魂飞魄散,男人请来的和尚也不是好人,不是超度她,是想镇她。要不是他事先让冬妹给逝者塞了一颗佛前珠,这女人早就灰飞烟灭了。



    所以他想警示男人,事情做得太绝是会人神共愤的,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可这世间的男男女女,怎么就这么多的恩怨情仇呢?



    师父说,夫妻的姻缘本就有善缘、恶缘之分,都有前缘。缘聚缘散,缘起缘灭都强求不得,姻缘尽时,要懂得放下,缘深缘浅随它去,凡事尽力,不可执迷。



    后来偶然得知,男人在一次开车的时候,遇到过火车,他的车子不偏不倚,正抛锚在铁轨上,车子打不着火,车门也打不开,他被活活轧死了。



    这女人放过了他,可不一定所有人都放过他。作恶多了,总有清算。



    愿大伙儿都有随缘意,也得自在心。这滚滚红尘里,看得透了,拎得清了,才能坐看花开花落,笑看云卷云舒。不困于心,不乱于情。



    得啦,大热天的,都注意身体别中了暑气,咱们下回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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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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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8-9 09:38:15 | 显示全部楼层
    <哭丧人讲故事:说说算命这个事儿>

    01



    今天不说死人的事儿,咱们说点儿有意思的。不知道朋友们有没有算过命,可能现在年轻人算命的少了,因为时下很流行星座、塔罗牌什么的,那个我还真没接触过,不懂。



    算命,严肃一点说是一个很大的命题,因为这里包含的东西太多。天文、地理、星宿、八字等等。古时候,我们的祖先就著有专门研究命理的书,像现在很火的《易经》,还有《滴天髓》,还有《鬼谷子》啥的。内容玄妙精深,很难看懂。还有比较民间的,像是《麻衣神相》、《柳庄相法》、《冰鉴》,大体上能看进去一二,再往深了就不行了。



    有人问,人为什么要算命呢?是因为迷信吗?这怎么说呢,多种原因吧。有的是好奇,有的是遇到了难解的事儿,有的是因为找不着对象,有的可能就因为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总之啥理由都有。



    因为有需求,那么就有了一个很神秘的职业,卦师。



    早年间叫算命先生。



    之所以叫先生,是因为人家懂得多、算得准,即使你刨根问底儿,人家也能说出个子午卯酉来。这样的能耐不是靠胡编乱造来的,他是通过大量的学习,大量的知识积累,大量的数字推演得来的。哪怕是真算得好的,人家也不会把所有东西都点破。不像现在有些算命的,看几本书,知道几个算卦的术语就敢称大师,啥话都敢说,啥事儿都敢做,啥钱都敢挣,那就是明晃晃的诈骗。



    因为命运是无常的,它不是印在纸上的字,它会随着每个人的善恶波动,所以那些真正的大师总会表达一个意思::命由天定、运由己生。话里话外就是劝人向善,敬畏因果。



    因果,它是在一定的范畴内,特定的、客观的串联现象。因为你做了好事,所以就有了好的结果。因为你作恶多端,所以就可能不得善终。它跟迷信是两回事。



    最近这些年,出来好多算命的大师,名号也很响亮,什么真人、什么灵童、什么大仙儿啥的。准不准不知道,因为没有亲眼得见,也不敢乱说。咱就说说我知道的那些事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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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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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8-9 09:38:28 | 显示全部楼层
    02



    我有一个屯亲的二嫂,姓刘,原来就是农民种地的,后来她家男的去城里打工,家里只有她和十二三岁的儿子。也不知道啥时候她就会算卦了,据说还挺准。人称“刘半仙儿”。



    那时候我对这种事儿超级好奇,所以就总去她家门口溜达。她家门口不光是我,好多三十岁以上的妇女都坐在那棵倒了的大柳树上唠家常。不要小瞧这样一支队伍,十里八村,大到谁家娶亲死人,小到谁家母鸡啥时候下了个蛋,她们全知道,并且负责在一天之内传遍整个村子,“媒体”的力量不容小觑。



    一天吃过早饭,金奶奶来我家,让奶奶带她去刘家,她想看点事儿。把我乐的,急忙扒拉几口饭,在门口等着。



    二嫂家的小院子不大,房子也是早些年盖的,旧的红砖房,续的新瓦。院子里用废砖头垒起一溜半米高的小矮墙,圈出了一块儿地当菜园子,种时令蔬菜。正是夏天,园子里绿的黄瓜,红的柿子,尖的辣椒,长的茄子……格外喜人。



    找刘半仙看事儿的人很多,屋里屋外都有等着的,但是本村的很少,就一两个。等得没意思,我跳进园子里摘了根儿黄瓜,揪掉顶花,搁裤子上出溜几下,咔哧咔哧造起来。吃到第三个柿子的时候,轮到金奶奶了。



    一进屋,檀香扑面,正对房门的桌子上供着一尊神像,不是佛像。奶奶说那是“保家仙”,我没见过。二嫂看见我们,从炕上下来:哎呀,三奶奶啥时候来的?你咋没让五子喊我呢,这你说还让您老等着,可是罪过了。奶奶说:自家人,没说的,先可着外人来。



    二嫂扶奶奶坐下:您来有事儿?奶奶笑笑,指了指金奶奶。二嫂点头。起身掸了掸衣裳,站在仙堂前,抽出三根香点着,两手并住香拜了三拜,拜完插好香,又闭着眼睛叨咕了会儿,具体是啥也没听清。



    我那时候已经从唐应那知道了一些事儿,所以对于这种形式并不觉得稀奇,我好奇的是她咋算准的?



    二嫂拜完之后就直接坐在了蒲团上,盘着腿。这时候进来一个女的,黑瘦黑瘦的,面相普通,梳着一个发髻,掏出一根儿烟递到二嫂手上,二嫂叼上,她给点着,然后退到了边上。



    等了有十几秒钟吧,二嫂开始打哈欠,一个接一个,打得我都困了。然后就哆嗦,哆嗦一会儿说话了:谁请我上来?啥事?这声音听着就不是二嫂本人了。



    金奶奶赶紧上前:神仙啊,是我请的您,我家大孙子在外头惹祸了,把人打坏跑了,我老太婆也不知道他平安不,想托神仙给看看,看我大孙子啥时候能平安回来?



    神仙“嗯”了一声,二嫂哆嗦得更厉害了,那个黑瘦的女人又上前给点了根儿烟,二嫂抽得很猛,几口就一根儿。不一会儿,半仙儿哼哼了几声:我看见他了,过得不好,都快要饭了。



    金奶奶一听就哭了:神仙你帮帮俺,求求神仙了,可不能让俺孙子遭罪啊,我给您磕头了。



    半仙儿又哼哼几声:你回去准备六百六十六个金元宝(纸折的那种)、一只老母鸡、五十个鸡蛋、两瓶酒、两包烟,明天过来,我告诉你这劫怎么破。



    说完,二嫂浑身一阵抖落,长出一口气,睁开眼睛缓了缓:咋样,都讲好了?



    讲好了讲好了,我明天再过来,金奶奶急忙说。



    送了我们出来,半仙儿又接着给别人看。



    我回去跟唐应说我看到的,唐应乐得跟捡钱了似的:你出去可别说是我爸徒弟,太丢人了。这就把你唬住了?你看到的是最低级的骗人把戏。骗人?咋是骗人呢?我眼看着她说话变声了。正说着呢,师父回来了:你俩说啥呢乐这样?唐应跟他学了一遍,师父也乐:是得带你出去见见世面,要不啥都信。



    机会很快来了,一大早师父隔着墙头儿喊我,我手里拿着个窝头跑出去,师父说:今天歇着,我带你出去转转。



    我和师父还有李老闷坐着拖拉机来到上关村,李老闷接了个活儿,说是有个四十多岁的女的要“出马”,都快闹出人命了。



    “出马”这个词,应该是东北特有的词汇。指有些人因为机缘巧合成为了有特殊能力的人,会算卦、能看事儿、有的还能破小人躲灾祸,老百姓管这种人叫半仙儿,也叫“出马仙”。



    “出马仙”原隶属于上古萨满教文化,据说它在众生中挑选适合的人作为弟子,它借弟子的肉身,给世人答疑解惑,消灾度难。还有一种说法,古时候人们信奉鬼神,所以就有了巫师这个行业,演变至今就是现在人们说的“出马仙”。因为它可以和一些未知的力量交流,还可以传达信息,所以被大家称为“大仙”。



    但也不是什么都可以修炼成仙的。一般有黄鼠狼,叫黄大仙,狐狸叫狐仙,蛇叫蛇仙,还有高级点的蟒仙,民间传说还有一些山精树怪啥的也能成仙。它们各有堂口、各有法力。这些大仙一般是听从宿主的召唤,附在人身上,解答所求之人的问题。可即便是大仙选好了人,那这个人要出马也得有人领,否则容易走火入魔,有的还有生命危险。这些我都没有亲眼见过,但是坊间传得神乎其神。



    拖拉机停在一座小庙跟前,庙挺破的,看着不像有香火供奉的样子,门口围了不少人,庙里不时传出几声哭嚎,挺瘆人。



    师父我们进去,就看见地上躺着个女的,披头散发、闭着眼睛,脸上有抓痕,还冒血津呢。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愁眉苦脸地蹲在女的边上直“哎呀”。李老闷叫他:这咋还折腾呢?男人抬头看见我们,一把拽住李老闷的胳膊:我的天呀,你可来了,折腾半天了,我也没个主意,您老快给看看。



    李老闷围着女的上一眼下一眼地瞅,然后趴我耳朵跟我嘀咕了几句,我跑出去,十来分钟之后端着个破瓦盆儿,李老闷接过去,示意边上人都躲开。他一扬手,盆里的东西正泼到女人身上,女的扑棱一下蹦起来:啥呀这是?这么骚,谁整的?李老闷横道:喊啥?你个妖魔邪祟,还敢跑这来装神仙,我是有座在册的仙家弟子,你是哪里的仙家?报上名来。



    女的“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坐在地上拍着大腿:我可不活啦,当家的啊,有人欺负我,你快给我出头啊。李老闷笑:行了,赶跑了,以后也不能来了,放心带回去吧。男人连连道谢。



    出来之后我问那女的是咋回事?师父说你看像真的不?



    我说挺像的,脸都冒血了。



    李老闷说:假的。要是真的,那盆尿根本不管用,它得自报家门,说明来意,哪能就这么跑了?



    我说那为啥骗人啊?



    李老闷说:为了钱呗。我这么干就是给她个台阶下,要不也挺难看的。



    我又问师父刘半仙是真的吗?



    师父说:你看咱村有几个去算的?你去她就说没空,要不就说些囫囵个儿的话,为啥?她那就是蒙人呢。她以为看了几页书、听了几回卦象她就能算了?扯淡。



    还真让师父说着了,就金奶奶儿子的事儿,她跟人家要了那么多东西,说是能给破破,结果金老三还是被抓了,得蹲好几年大狱呢。金奶奶急了,上半仙儿家门口一通大骂。没过多久,二嫂家就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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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8-9 09:38:44 | 显示全部楼层
    03



    李老闷说:“出马”不是谁都能出的。这得看你跟它有没有这个缘分。有缘分的给些暗示,再找个老仙儿指点一下也就成了。最怕的是那种过路的。人家就是找个地方暂时歇歇脚,有的人就强搬强出,弄得家宅不宁,人也疯疯癫癫的。像今天这位,她就是装的,觉得干这行有利可图,其实干这行是个苦差事,最后能落个好结果的不多。我当年是偶然得仙家一梦,才迈进这个门,后来人家走了,修道去了,我也没啥干的,才去学了算命,也不像现在这么容易,我那时候得跟着师父后面打杂,没有直接就教你东西的。得先看看你是不是这块料,考验你有没有恒心,最重要的是看你品性咋样,不慈悲、多尖刻、没有同情心、唯利是图的干不了,即使干了下场也很凄惨。



    我知道他说的是谁。他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当年和他一起闯关东到了我们村。那年头穷,能吃饱就算富裕人家。他们兄弟俩有手艺活儿,会打柜子,一次干活的时候,弟弟被我们村早先的一个财主看上了,把自己的闺女许给了弟弟,他们就在这安了家。



    李老闷一直没成家,也不是没人给他说媒,可就是不对眼儿。后来李老闷干了这行,他弟弟觉得挺挣钱,扔下手艺也要算卦。李老闷好言相劝,他不听,说他小人之心,弃手足于不顾。两兄弟闹到最后动了手,他弟弟把他赶出来,让他自己单过,这事儿老一辈人都知道。



    后来他弟弟李广成也不知道从哪学的算命,也四处给人看事儿,整得还挺好,经常有人开小轿车来请他。



    也有人说风凉话,说李老闷不如他弟弟,所以不让他出马。李老闷也不辩解,还是那么不温不火。可谁知道几年之后,李广成的下场能那么惨。



    我那时候也不小了,对那事儿印象很深刻。



    也是像现在的三伏天,没有太阳,没有风,就剩下闷热,树上的虫子叫得都没精神。我和一帮儿小小子弄了几个轮胎,泡在村后的河里,原来那河很窄,有一年上游发洪水,把河道冲宽了,两个半大小子能并排扯着手站里。我们正玩呢,一个小孩儿喊:快看,那好像有个人脑袋。我们噼哩噗噔爬出水,往有人头的方向看。



    离小河大概有十几米的距离,确实有一个人头,胆小的吓得哇哇大叫,胆大的一点点儿往前蹭。很快,来了一帮大人。大伙儿围着,治保主任拿衣服扫了扫地上的脸,突然喊:快挖快挖,是广成给埋下面了,快弄出来。



    大伙儿七手八脚地刨土,把李广成弄了出来。村里有一个赤脚医生,一摸脖子说还有气,又是泼凉水,又是掐人中,就是不醒。最后弄来一勺粪汤,搁在李广成鼻子下面一熏,这才醒过来。



    抬到家,李广成的媳妇儿都傻了,李老闷出门干活儿,没有主心骨,她一个妇道人家也不知道出了啥事,就剩哭了。李广成跟谁也不说话,问他咋埋在地里呢?他也不吱声。傍晚时候李老闷听着信跑来,李广成看见哥哥这才眼眶一红,开了口。



    李广成跟哥哥闹掰了之后,就拜了一个野仙儿为师。所谓的野仙儿就是没有供奉,没有堂口,自成一派却不被认同的算命师。这路野仙儿多损的招都敢用,只要给钱啥活都敢接,没啥底线。



    半年之后,李广成自觉学成了,便开香出马,自诩“半仙”。但是,半仙不是那么好当的,除了有能耐之外,还得有人品。这次他被人请去破劫,本家不是平头百姓,在城里是响当当的人物。做的也不是普通生意,都跟黑社会沾着边儿。哪像以前,随便他忽悠几句,故弄玄虚就能应付了事的。李广成看出他有牢狱之灾,大难临头,自己也改变不了啥,可他为了钱,硬说自己能行,结果,人家花了大把的钱财,还是被抓了。本家觉得李广成不光是骗子,还可能是对手仇人下的套儿,就把李广成教训一顿,扔在村后埋了,虽然没杀他,却也要了他半条命。



    从那以后,李广成很少出门,也不再给人算命了。转过年开春,一家子收拾收拾回关里老家了。



    后来,李老闷回过一次老家,去奔丧。弟弟李广成在老家重操旧业,深夜暴毙。



    04



    师父说过,因果就跟种地一样。你撒什么种子就开什么花、结什么果。你精心照顾它,浇水、上肥、杀虫、除草,结出的果子自然又大又甜。你对它不管不顾,任凭各种害虫吃它叶子、啃它根茎,结出的果子也必然酸涩难吃。可世人通透的少,一边昧着良心走捷径,趋名利,一边还不想承担如此导致的坏结果,一旦报应来了,就怪命运不公,时运不济。殊不知,那都是你自己种的因果。



    我有一个本家姐姐,原来是医生,嫁人之后就辞职了,回农村自己开了个诊所。别看是大夫,对算命很是痴迷。



    有一年我发烧去她那挂点滴,因为是冬季赶上流感高发期,诊所里没地方坐,她就让我上二楼,去他们住的那屋等。上楼之后我在厅里等,我姐给我扎上针,我俩唠了会儿嗑。



    她说家里最近不顺,很多事儿都赶到一起。婆婆摔了,一家子晚上睡觉还差点煤烟中毒,在镇上开的网吧手续办不下来,诊所的检查也不合格,好像所有闹心的事儿都被她家摊上了。我劝她慢慢解决,别上火。她说就快熬出头儿了,她找了一个算卦先生,大师级别的,特厉害,啥事儿都能解决。我听了虽然有所怀疑,但毕竟不是一奶同胞,没法说太多,想着要是能让她解解心疑也是好事。



    谁成想,这一算,差点儿让她倾家荡产。



    大仙儿来那天我还没打完针,人家一身青布长褂,脚蹬一双千层底,须发皆白,脑后一个髻,看上去仙风道骨,很有隐士的样子。先是在我姐住的地方走了几趟,手里一个罗盘,然后又到外面走了几圈,我下楼的时候他正在对诊所的牌子指指点点,我姐在边上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不断地点头说是。临走的时候,我姐塞给大仙儿一个好大的信封,估计得上千。



    我问她都解决啦?我姐开心地说:都是这块儿牌匾闹的,方位不正,压着正气了,才容易犯小人。明天我把它换个地儿挂就没事了。说实话,我当时就很怀疑,真要是有事哪能这么简单啊?转过天我再去打针,牌匾果然挪地方了。



    过年的时候,家族聚餐,我看我姐愁眉苦脸的,问她咋的了,她说大师给她打电话,说算出她家要有血光之灾,她一开始没太在意,结果她爱人前段时间开车撞了,头上缝了好几针。这回她相信大师的话了,跟大师联系,结果大师说没时间,让她等。我姐是怕再等又出啥事,那肠子就悔青了。



    好像快正月十五的时候,大仙儿又来了,说门口的树不好,让砍了,又说诊所的门开的方向不对,让换个方向。大冬天的,我姐花高价雇的人,又是砍树、又是拆门。



    开春快种地的时候,我上她家取稻籽儿,又见着大仙儿了。我姐说大仙儿预测出我姐夫有牢狱之灾,我姐请他来破破。弄了好多道符,贴得四墙都是,我姐夫在二楼坐着呢,身上围着一块儿大红布,脸上也不知道涂的啥玩意儿,我问他啥情况?他说是大仙儿给他整的。我刚想说好像骗人,大仙儿就上来了,一手拿着一个瓶子,一手拿着根儿柳枝,沾着瓶里的水到处甩,嘴里还叨咕着啥,也听不清。我姐跟在后面颠颠儿的,殷勤得很。



    也许是大仙儿显灵了吧,我姐夫那几个月的确没出事。可上秋的时候就被抓了,因为他倒卖了一台失窃面包车。我姐又把大仙儿请来了,这回大仙儿的意思很明显,先给钱,不给钱就不能开坛做法,也救不了我姐夫。我大姐家当时诊所已经关了半年了,手里的钱又是给老人看病,又是四处求人办事儿,加上之前几次破灾给了很多钱,早就不剩啥了,现在大仙儿张嘴就上万,我姐确实很为难。但是看着摆好的香案贡品,准备掐诀念咒的大仙儿,还是同意了,四处张罗钱,凑够了给了大仙儿。大仙儿一顿手舞足蹈地比划,既不像跳大神也不像施展法术,整得屋子里烟雾缭绕,弄完了告诉我姐贡品三天不能撤,让过路的仙家都能吃一口,这样它们就都能替我姐夫求情,我姐夫也就没事了,最多一个月准能放回来。



    大仙儿走了之后,我姐对着一桌子贡品呆呆发愣,事情都这样了,我也不好说啥,只能安慰几句。



    一个月之后我姐夫并没有回来,我姐联系大仙儿,发现找不着人了。以前的座机打过去是一个女人接的,说是一个小卖部的公用电话,没她要找的人,打了几次都是。我姐这才意识到被骗,气得自己骂自己,边骂边哭。



    师父说:这世间的事儿不是没有巧合,也有一些人的确因为运气不好事事走背字儿。可有人宁愿相信一个江湖神棍,也不愿意自我反省。世间的因果要比算卦的准得多,你不能一边不仁不义,自私自利,一边儿还要求神仙对你网开一面,有求必应。要真是这也可行,世间哪有报应二字?算命这事碰见高人确实准,奈何这年头骗子多。与其到处求神问卜,不如淡定修心。正心正念,积累功德,不算也不会差到哪去。



    命运从来不是可以拿来玩弄和交易的,它是我们每个人用善良、智慧和勤劳经营的。万万不能盲信、执迷于算命。



    生命无常,无常是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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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8-10 08:45:55 | 显示全部楼层
    《哭丧人讲故事:深山之事》

    01


    朋友们,我回来了,好久不见啊。前几天干了点儿活,回来之后又腰脱了,所以一直没写上。还望大家见谅。


    话说那三伏天可真不是吹的,出去的时候是小黄鸭,回来就是北京烤鸭。还有两天竟然一丝儿风没有,闷热的程度让我怀疑自己是在蒸锅里。


    不过这样的天气待在大山里是很爽的,像我前两天去帮忙的地方,不光环境好、空气好,而且还很“阴凉”,阴凉得让我这辈子都不会忘。


    我有一个朋友,干工程的,叫球哥,长得又黑又壮。他的头特圆,眼睛、鼻子、脸型都圆,整个人看起来超有喜感,几个哥们儿说他是足球投胎。


    这哥们儿胆大心细,头脑灵活,在我们这房价刚上涨的时候,就弄了几个搅拌车和大翻斗车跑活儿。几年后自己组建工程队,因为他也是农村出来的,做人实诚,干活不耍滑,对农民工不拖不欠,所以在别人四处求爷爷告奶奶要工程的时候,他的活儿都排满了。


    这次就是受了甲方的委托,去看一块地,项目是要干度假村。他之前去了两次,每次回来都生病,高烧不退。去医院检查,一切正常,啥都不高,过几天自己又好了。


    他问我有没有可能是撞邪了,我看他那状态也像。


    这次他走之前说:你叫两个人,再准备些东西,咱一起去吧,看看是不是都跟我一样。


    我叫上两个朋友,二强和大猫(都是干偏门的),又买了些吃吃喝喝的,四个人唱着山歌,坐着面包车,去迎接我们的“火锅”了。


    02


    车子离开市区又开了将近两个小时,上了一条土路,两边是菜农种的玉米,一人多高,又开了四五分钟,一栋别墅出现在眼前。


    这房子应该是有年头了,墙皮大部分都已经脱落,窗户也很旧,围起来的铁栅栏全是锈,只有大门是新的,球哥说是他自己换的,原来的已经破了,不安全。


    走进去,一股潮湿发霉,混合着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屋子中间放着一个有点破的沙发,上面有一套被褥。球哥说是他前几天在这住的时候用的。地上还有一些啤酒罐儿,零食袋子,烟头啥的。


    我们几个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来,他们在下边收拾,我走到二楼,感觉二楼怪怪的。正常的别墅,二楼基本上都是一个一个的小房间,但是这个二楼的布局和一楼基本上是一样的。一个空旷的大厅,最西边有一个房间,另一个是卫生间。大厅中散落着几张椅子。


    逛了一圈儿下去,他们几个已经把一楼收拾差不多了。二强和大猫在外面支上了烧烤炉子,正在呼啦呼啦地煽风点火。


    我绕到房子的后面逛了一圈,发现离后院大概两百米左右,有一个隆起的土包。我喊球哥,问他那是啥?球哥说他也不知道,来的时候就有。我说那你问过甲方吗?球哥说也不耽误啥事儿,就没问。


    我和大猫我俩在那儿鼓捣烧烤,二强说:五子啊,你有没有发现,这地方有点不对劲。


    我问他哪不对呀?


    他说:这块地方的风水都是反着的。


    我说:我不懂风水,所以也看不出来好坏,但是确实是有点奇怪。房子后面隆起那个土包,我看着像一个坟,就连二楼的布局都挺特别的,一般的别墅,二楼都是一些房间,可是这儿的二楼却是一个空旷的大厅,跟一楼差不多,怎么感觉像超度的道场?


    串烤好了,大猫和二强边吃边喝,我和球哥都没喝酒。二强喝了点酒,嘴上没有把门儿的,跟球哥说:你这块地方也不咋地呀,连风水都是反着来的,有点像给仇人选的地儿啊,你是不是得罪谁了?


    球哥眨巴眨巴眼睛,摇着圆圆的头说:我一不欠钱,二不犯法,三没有女朋友,我能得罪谁呀?别胡咧咧了。


    二强站起来拽着球哥,指着周围说:你别不信,这风水地局分前、后、左、右四个势。气从八方涌来,所以又有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的说法。要求玄武垂头,朱雀翔舞,青龙蜿蜒,白虎驯俯。如果相反,法当破死。所以白虎蹲着叫衔尸,青龙箕居叫嫉主,玄武不垂头叫拒尸,朱雀不飞舞的叫腾去。你看看四周这几座山的山势,连带着这一小栋别墅,别说住活人了,连死人都不能埋。


    二强说完,球哥站在那儿愣愣地看着我:他说的真的假的?


    我看二强那样也不像是开玩笑,问他:那咱们住在这儿会怎么样?


    二强说:也不能咋地,因为咱们并不是常住,风水这东西,并不是你一走一过就会怎样,它是一个气局的所在。你要说想在这生活个一二十年,那肯定不行,像咱们住个三两天的就走了,不会有事儿。但有一点,咱们可别碰着什么邪性的东西,否则不好弄。这地方你别看不宜住活人,不宜埋死人,但是用来养鬼可是妥妥的风水宝地。


    其实我们当时如果有自知之明,知难而退,不逞强,不意气用事,可能就没有后边的麻烦了。


    03


    吃完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我和球哥在跟前的山上转了转。那山特别大,我往深处走了一段,就不敢再往前了。山上的林子不是我们平常看到的小树林,是那种参天大树,很粗,树冠很密,往深处走完全看不到太阳。下午一两点钟,里面竟然还有雾。


    从林子里出来,我看见二强往别墅的后面走了,我跟过去,二强在那个隆起的土包周围来回地看。


    “二强,你干啥呢?”


    二强几步跑到我跟前:那好像是座新坟,而且血腥味儿特大。


    二强有个特点,他的鼻子对血味儿超级敏感,村里谁家要是杀只鸡,他隔老远就能闻着。这个本事让他从小没亏过嘴。


    晚饭也没人喊饿,我们几个在屋里支好帐篷,说着各自小时候的糗事,吹着牛皮,晕晕乎乎地去会周公了。


    也不知道几点,恍恍惚惚地觉着有人起来了。边上的大猫踹了我两下,我问他干啥,他也不说话,还踹我,我坐起来,打开电筒,大猫坐在那,手指着帐篷外,我顺着光看过去,是球哥。


    他晃晃悠悠地正往二楼走。


    大猫问我:二楼有厕所吗?


    我点点头:不过一楼也有啊。


    大猫没吱声,翻个身继续睡了。


    我躺了一会儿,没听见球哥下来。想了一下,还是得上去看看。我趿拉着鞋,拿着电筒往二楼走。刚转过楼梯,往里一看,吓了我一跳。球哥盘腿打坐在地中间,也没开灯,就那么坐着。


    “大半夜不睡觉你干嘛呢?”


    我故意说得很大声,一个是怕吓到球哥,再一个,我自己心里也有点发毛,声大点儿也能给自己壮壮胆子。


    球哥没理我,我踢哩趿拉地走到他跟前,刚想拍他,大猫突然在楼梯口那压着嗓子喊:别动他。


    他一喊把我吓一蹦。大猫几步过来,让我把电筒照着球哥,他脸对脸地在那瞅:五子,他不像梦游,他眼球一动不动。


    说完,他拿手指轻轻怼了一下球哥前胸,球哥就像没体重似的,一下就仰过去了,倒在地上也没醒。


    大猫我俩趴那看了看,叫了他几声,也没反应,探了探鼻子,有气。


    我让大猫去拿水,浇了半瓶矿泉水,球哥拱起来了,红着眼睛问:你俩干啥呢?谁整我一身水?耳朵里都进了。


    大猫说:哥,我俩怀疑你脑子里也进水了。你大半夜跑楼上打啥坐啊?叫也叫不醒,怪吓人的。


    球哥一听楼上,一下子站起来了:楼上?我在二楼哪?


    我和大猫跟他讲了一遍刚才的情形,这大哥听完整个人都不好了,到楼下说啥都不睡沙发,非得要跟我们挤帐篷里。其实谁都睡不着,别看几个大小伙子,该害怕也害怕。  


    球哥说:我有一次在这住,做梦我上楼了,可起来的时候是在一楼。刚才也没做梦啊,咋跑二楼去了?


    我们正分析呢,睡在最里边的二强呼的一下坐起来:我靠,吓死我了!


    看我们仨都坐着呢,他长出一口气:我刚才梦见好几个人,从我身边过,我拉住一个问他们是干啥的?他们一回头,我魂都没了,光有脸,鼻子眼睛啥都没有,平的。我tm差点吓尿了。


    他一口气说完,拿起矿泉水,喝了半瓶才没那么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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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8-10 08:46:12 | 显示全部楼层
    04


    后半夜我们几个都没睡觉,也没法睡,一开始还整得像侦探片儿似的在那儿分析,后来就都不说话了。也许有人说,你这天天跟死人打交道的主儿,怎么还能怕这事儿呢?朋友们,老话说得好啊,“无知者无畏”。就因为见过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所以遇到这样的情况才会想得特别多。这深山老林里,大半夜的整这么一出,每个人又有不同的暗示,换了别人,半条命都没了。


    我们几个还算好的。我平时见惯了奇怪的事情,二强因为鼻子对血腥味特别敏感,曾经也跟过一个师父修了一些偏门。大猫更不用说了,他从小就是阴身,也是吃过见过的,但是他挺厌恶这个东西,所以后来当了几年兵,回来之后他自己说好了一些,基本上和正常人一样。


    胡思乱想到天亮,几个人找了点面包饼干汽水啥的,糊弄饱肚子,大猫说:哥儿几个,我不知道你们咋想的,我想回去了,这地方挺瘆人的。


    球哥点了根儿烟:行,你们仨该回去就回去,我先不走,我得弄明白咋回事,要不我这心里不安生,一会儿我开车送你们去公路。


    我听出来他话里边儿有点儿怨气,问他:你这个活儿一定得干吗?


    球哥说:肯定得干,合同都签了,答应人的事儿不能无故反悔呀!


    我说这样吧,咱们今天晚上再待一夜,有什么事儿大伙也都有个照应。有可能是昨天晚上咱们小题大做了,今晚上都别喝酒,警醒些,后天早上,别管有没有事儿,咱们都撤回去。


    二强说:同意,只要有吃的就行。


    大猫满脸的不好意思:这弄得好像就我害怕似的,我也同意。


    二强说:但我给各位提个醒啊,这地方不光有血腥味儿,还有一股特别浓烈的腐尸味儿,咱们最好有点准备。


    我们仨把车上的家伙什儿拿下来,拾掇拾掇,又上山根儿周围弄了一些野薄荷和老的艾草,夜里好驱蚊虫。


    球哥心情很低落,我们仨也不太欢实,一直在猜测可能会发生的事儿。四周的天色沉下来,山里的夜来得比外面的早,林子深处飞出几只鸟,伴着奇怪的叫声,二强说那是乌鸦。民间有传说,“乌鸦头上过,无灾必有祸”。


    夜里,一轮满月挂在正空,我们几个全都挤在门口的沙发上,脚边摆着趁手的家伙什儿,一个个面沉似水,正襟端坐,一股英勇就义的大侠气。


    05


    突然,“噗”的一声,随着味道的扩散,几个人从沙发上跳起来蹦到一边儿,互相指责是对方放的。嘻嘻哈哈吵闹了一阵儿,气氛轻松了些,大猫要上厕所,球哥跟他一块儿出去了,我和二强在屋里抽烟。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大猫的声音:五子快来,出事了。


    我和二强听声就往外跑。“这儿呢这儿呢!”大猫喊。房子侧面,大猫正拖着球哥一点点儿倒着往回走。我们仨抬头抬脚把他弄了回去。


    “咋的了这是?”


    大猫说:我也不知道啊,正尿尿呢,他突然就盘腿坐下了,我叫他也没反应,一碰就倒了。跟昨晚上一样一样的。


    我刚要拿水,一转身,眼角的余光瞥见门口有一个影子闪过,“谁?!”二强也看见了,我俩抄起电筒追了出去。围着房子转了两圈,没发现什么人。往回走的时候,二强用手电朝远处晃了晃:五子,那好像有人。


    我举着电筒照了照,心里打着鼓往前走了一小段儿,好像是球哥,他站的地方好像是那座坟。我刚想再往前走,二强抓着我手脖子掉头就往回跑,进屋一看,球哥躺在沙发上还没醒呢。


    我身上的汗毛唰的一下全立起来了。二强说:咱俩捡条命啊。


    大猫问:咋的了?


    二强说了一遍,大猫想了想,照着球哥的圆脸啪啪扇了两下,球哥也没醒。大猫说:命魂好像是不在了,咋整?


    人有三魂七魄,古人言,“天地二魂常在外,唯有命魂独往身”。命魂要是丢了,半条命就交代了。我倒是见过唐应去地府抢命魂,可我不会啊。这么一会儿,大猫已经换了好几种办法想弄醒球哥,都没用。摸了摸脉搏,大猫急了:不行,咱赶紧撤吧,跳得越来越慢了,赶紧回去找你师父。


    他急我比他还急:咋回去,你忘啦?这人要是离开事发地就难治好了,半路就得挂。


    我们仨急得火大。我捋了捋球哥的手,又看看脚边的东西:你俩信得过我不?信得过,你俩就配合我试试,要是害怕,咱就等天亮回去接我师父。


    他俩都没考虑:试试吧,瞅这样够呛能挺到天亮。


    把球哥抬到地中间,香烛摆好相应的位置,没有案台,用的酒箱子,没有香灰,二强把一扎香弄碎,拿点火器一通烧,把泡面桶腾出来,香灰装进去,就当香炉了。我身上有些朱砂,但是没有公鸡血,大猫一伸手,抽出军刀划破中指滴到朱砂里,我说你这不管用,大猫哼了一声:肯定管用,哥们儿童男子。


    二强噗嗤笑出声:靠,还有意外收获。


    又弄了些零碎的东西,看了看表,差几分钟十点。我准备给球哥“扣魂” 。这是师父以前教我的。有的小孩儿,或是体质弱的人,因为惊吓或其他原因可能会丢了三魂七魄。这时候需要把这个人的魂魄扣住,然后叫回来。有的不用扣,一叫就回来,有的就特别费事。


    看好时间,燃起案台香火,三炷香插下去,一套心诀还没念完,三炷香突然拦腰齐断。


    我们仨谁也没敢说话,他俩拿着手电照了照门口和窗口,我重新点香,说啥也点不着。我能感觉到鬓角的汗珠子在往下走。打火机到第三下就不好使了,大猫跨步上来沾点儿朱砂抹在了香上,我把香头杵在蜡烛上引燃,这次没折。


    一套心诀之后,明显地感觉到另一种气场的流动,很快地掠过我,很凉,像下大雨前风刮来的那股味儿,比那腥。


    拿出符纸,手指头沾着朱砂画好,把它贴在球哥身上,掏出红绳,分别系在手脚和脖子上。这时二强突然喊:有人!


    没等我说话,他和大猫就跑去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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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8-10 08:46:47 | 显示全部楼层
    06


    我盯着球哥的眼睛,大概半分钟吧,他的眼球开始转,从慢到快,腿也一抖一抖的,像做梦时候的状态。我长出一口气,看来是扣住了,等到鸡鸣时分叫回来就行。


    外面半天没声,我推开门探出头喊了两句,没人应我。我拿着手电从左边溜着墙往别墅后面走,太静了,我都听见自己的心跳了。从前绕到后,也没看见大猫和二强。


    我很害怕,一鼓气扯着脖子喊“二强、大猫”,回应我的是我自己的回音。我一想这么喊也不是办法,那屋里还躺着一个呢,先回去再说。


    走到右侧的转角,正准备拐过去,到门口,一转身,感觉对面站一人。我往后闪了一下,以为是他俩,刚想骂人,一抬手电,整个人登时从头凉到脚,尾巴骨到脑瓜顶唰的一下全麻了,巨大的恐惧让我的腿压根儿就不好使,别说跑了,一步都迈不动。


    因为对面站着的,是我自己……


    人面对恐惧的时候,反应是不同的,有的是战斗反应,有的是逃跑反应,有的是没反应。


    我就是那个没反应。


    我当时根本没法思考,所有师父教过的东西一个也想不起来,全身上下能动的只有眼皮,整个人处于一种失重的状态。


    有人说你得告诉自己冷静下来,我想说那就是扯淡。那种恐惧已经让大脑空了,连绝望都没有,还冷静啥呀?元神都出窍了!


    我就那么和自己面对面站着,另一个我没有任何表情地望着我,我像在照镜子。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莫名其妙地很想笑,笑得越来越大声,听见自己的回音我稍微缓过来一些,心里忽而闪过一个念头,也许,我的对面根本就没有人!


    抬起发沉的胳膊,伸向对面人的脸,真实的肉感带着一丝凉意传来,我的心彻底沉了。恐惧到了极点就是愤怒!既然要死,就死得明白点儿。我抓着他的肩膀疯狂地摇晃,问他是谁?


    其实当时我已经不在乎答案,更多的是对恐惧的一种发泄。正在我歇斯底里的时候,也不知道哪来的水,浇了我一头一身。


    本能的反应赶紧擦眼睛,耳边是大猫气急败坏的骂人声:这tm都咋的了?让走不走,万一出大事咋办?操!


    二强的声音:先别吵吵了,赶紧把他弄屋去。他俩左右架着我的胳膊,把我弄了回去。


    我懵懵地坐在沙发上,二强递给我一根儿烟:五子,你刚才差点儿把我晃散架了。我盯着二强的脸,大猫过来说:你还瞅啥啊?你刚才跟个疯子似的又哭又笑,差点儿把他摇晃死!应该是迷怔了,我叫你都听不见,瞪两个大眼珠子在那喊。


    我跟二强说:不好意思啊哥们儿!


    二强说,可拉倒吧,都没事儿就行。这山里头有瘴气,一会儿熏点儿艾草,就都别出去了,有啥事天亮再说。


    我嚼着薄荷叶,看了看球哥身上的红绳,都还在,问题不大。又把之前的案台收拾收拾,香灰和朱砂装好。


    看见朱砂,我猛地想起一件事。刚才在外面的时候,我抓着那个人的肩膀摇晃,如果是二强,那他衣服上一定会有朱砂的颜色,因为我之前画符用的是手指头。


    我招呼二强过来帮忙装东西,他蹲在地上拾掇,我的电筒照着他浅蓝色的半袖,上面什么也没有。


    看来,球哥的魂我是叫不回来的。


    07


    终于捱到了天亮,我们仨就大猫会开车,他负责回去接人。下午快两点的时候,大猫把人接来了。不光有师父,还有唐应和穆老爷子。我一直绷着的神经总算放下了。


    打过招呼,穆老爷子就一直围着别墅和四周的山看,我让师父看了看球哥,又把这两天的事跟师父说了一遍,唐应小声跟我说:老爷子都生气了,说你没事儿找事儿。


    师父让唐应先看看球哥啥情况,他去找穆老爷子商量事儿。


    晚饭都是速食,肉肯定是不能吃。师父吩咐我们把东西都准备好,又交代了谁都负责干啥。晚上十点,师父说干吧。


    我、二强和师父往别墅后面的坟去,唐应他们在屋子里准备其它事儿。


    今晚没有月亮,外面黑得像墨一样,手电照出去好似被怪兽吞了光。师父在坟头儿插上探魂蜡,可是烧了一会儿没啥变化,滴下来的就是白蜡油。


    我问二强还能闻到血腥味儿吗?二强说,能。


    正纳闷呢,穆老爷子过来了:老唐,别探了,里面埋的不是人,应该是猪牛羊啥的。二强回去找了把锹,埋得不深,几锹下去露出部分羊头,刚烂一点儿。


    回到屋里,穆老爷子说:这块地是依山势做的风水局,白天我往远走了一段儿,发现房子盖反了,门应该是朝后,山上有几处被修平的地方,都是为了做局修的,什么用意咱不知道。不过这风水先生要么跟房主有仇,要么就是江湖骗子,把这变成至阴凶地。不宜长待,早弄完早回去吧。


    师父让我把球哥扶起来半躺,掰开他的嘴放了一颗朱砂丸。说来也怪,他这命魂是被扣住了,可脸色咋越来越白呢?唐应过来说:时间差不多了,我要下去了。


    唐应盘腿坐在球哥边上,拉着他的一只手。过了好一会儿,唐应的手一抖,睁开眼睛,上来了。


    师父问他咋样,唐应说:牵回来了,不过是俩。


    他起身快步到门口,用电筒照着二强的脸:你谁呀?二强笑了几声,刚想说话,悄声绕过来的师父在二强后面一把掀开他衣服,一只手“啪”的一下拍在二强后心,一枚掌心符印在上面。二强应声跪坐在地。


    我和大猫赶紧把他扶到沙发上,和球哥一样,他也睡了过去。


    师父说:这个幽魂一直在这游荡,我一会儿引它上来问问,总这样不行,真要是让它修成了,指不定出啥事儿,你俩一会儿留点神,摆好东西。


    只留了我手里的电筒和案台上的两根蜡烛,师父盛米上香,洒酒净台,阴刀朝天,灵符开路,此时屋内门窗紧闭,阵阵阴风刮得烛火忽明忽暗,师父燃符扣米:一敬天地二敬神,三柱心香招冤魂,若有苦情无处诉,可否说与我引魂人。


    话音刚落,三炷香的火头突然变亮,瞬间燃下去一半。空旷的屋子里一丝阴冷的寒意漫开。一声低叹从门那边传来,一个身影慢慢靠近案台,是大猫。


    大猫上前深施一礼,口中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师父有礼,老朽宣统元年葬于此处,此后世代皆埋骨于此,百年间虽无灵修精术,但也未曾危患一方,平日但闻素人遭遇蛇兽,也不吝于援手。恕小老儿我无知,此主为何无故毁我府碑、拆我阴宅、抛我后代尸骨?更愤于伐山布局、反盖楼宇、残杀牲畜,以震慑我祖辈魂灵不得修仙成道、不得转世投胎,害我后代无奈成为孤魂野鬼?敢问师父,这究竟为何啊?


    师父一拱手:老丈,这其中的缘由我并不清楚,但事已至此,他有他的错处,您有您的冤屈。听您的言词,必是一个通晓情理之人,自会明白三界间有因必有果。现如今世事不同,此处已不利于安葬,您若托信于我,我和穆师傅定会选一处山清水秀之地让您祖辈安眠,至于他的错处,自有天道轮回。您若为此事赔上一族人后世的命运,实在得不偿失。还请您周全。


    大猫看着师父手中的拘魂袋,又瞟了一眼唐应,低头片刻:那就有劳了,老朽代全族人谢过师父。说完深搭一躬,烛火噗的一下灭掉,屋子里没了声音。


    几个手电亮起来,我扶起大猫坐下,大伙儿都长出了一口气。二强和球哥也醒了,在那抻胳膊抻腿醒神儿。我问师父接下来咋办?师父说:连夜回家。


    拾掇好东西刚发动车,毫无征兆地大雨倾盆,开到公路却没下雨。


    好在一行人平安无恙。


    08



    后记:
    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忙活这件事儿,帮忙安葬那一族人。球哥的合同不干了,甲方一开始还唧唧歪歪,又要打官司又要告状的,后来球哥托人找到甲方的大老板,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老板不但没要违约金,还出了所有的费用。我跟师父说这人挺仗义!师父哼了声:他不过是在等这个时机罢了。老话说得好:聪明莫过帝王,伶俐莫过江湖。能在这弱肉强食的社会里混得风生水起,就绝不是一个吃素的。身死百年,精魂逐灵,众鬼俯首听命,他也不会是个无谋书生。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玩玩儿聊斋也就是想和平解决问题。明也、智也。


    行啦,今天就唠到这儿吧,我这腰都快折了(苦笑)。愿大家行走江湖时都能有勇有谋,不求风生水起,但求顺心顺意!下回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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