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癋见警部的事件簿》（完结），搞笑吐槽，作者：深水黎一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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馆林挺起胸膛。

不错嘛——海埜注视着馆林的侧脸，怀疑第一发现者是搜查的基本原则，更何况这次馆林的推理过程无论是数学还是推理都非常漂亮。通往正确答案的方程式总是美丽的。干得好，馆林！图像学。这次应该就是它了！

但就在这时，参与联合调查的辖区中年刑警突然想起了什么，举起手说道：

“顺便说一下，在案发时间里，除了受害人和三姐妹之外，还有一个仆人在屋内。”

“啊，这么说来确实有这么回事……咕噜！”

大癋见警部发出一声奇怪的声音，终于撑不住了，倒在了桌子上。他本来就有嗜睡症，再加上感冒，能撑到现在已经很值得称赞了。

“这个仆人叫牛头，不用调查一下吗？”

“什么？”

在警部响亮的鼾声中，十组的刑警们面面相觑。

“不不不不，肯定是流伽。”

馆林声音有些发颤地说道。

“是流伽吧。”

栋方表示同意。

“毕竟不能违反范·达因二十法则吧。第一话就已经违反了诺克斯十诫，而且这不仅违反了第十一条《作者不得把仆人设定为凶手》，还同时违反了前一条《凶手必须在故事中扮演一个或大或小的重要角色》。”

江草像个吐字不清的女高中生一样，拉长语调说道。

“这样啊。顺便说一下，这个叫牛头的男人，出身于以牛久大佛而闻名的茨城县牛久市，他家是开奶牛场的，他靠送牛奶完成了学业后来到东京，现在住在新宿区的牛込。即便如此，还是不需要调查他吗？”

十组的刑警们再次面面相觑，小声嘀咕着。

“但是，果然还是流伽吧……”

“是流伽吧……”

与此同时，只有大癋见警部的鼾声依然响亮。

“此外，这个牛头在案发前两天，于宅邸举行的茶会上，不小心摔碎了受害人大黑尚夫非常珍惜的古董黑乐茶碗。当时在众目睽睽之下，受害人用极其恶劣的语言辱骂道：‘你这个蠢牛，脑袋是得了疯牛病了吗？下次再犯我就把你磨成肉骨粉！’即便如此，我们还是不需要调查他吗？”

十组的刑警们本想继续捂着耳朵假装没听见，但他们最终判断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于是他们放下手，泪眼汪汪地低声交谈道。

“啊啊，真难得有个这么一个漂亮的推理……”

“如果是流伽就好了……”

---

★1 - 在我初次登场的作品《巴黎画派杀人事件 现实主义者・摩迪》（讲谈社文库）中，馆林那个笨蛋硬要让我读受害人写的《被诅咒的艺术家》那本书，所以我这样怒吼了他一顿。哇哈哈。虽然后来发现读了会更好，但我才不管呢。

★2 - 我至今为止在《巴黎画派杀人事件》、《托斯卡之吻 歌剧神秘事件》（讲谈社文库）、《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杀人方法》（南云堂）等书中登场过。不过，你应该把作者的书都读一遍。全部读完，你自然会知道是哪起案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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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达因二十法则》（摘录）
译者：井上勇

1. 必须明确、公正的将所有线索呈现给侦探与读者。

2. 不得对读者使用诡计以外的欺骗或蒙蔽手法。

3. 故事中不得添加恋爱元素。小说的目的是将犯人绳之以法，而非将男女主角引向婚姻的殿堂。

4. 侦探或警察不能突然变成犯人。

5. 犯人必须通过逻辑推理来确定，不能依靠偶然、巧合或无动机的自供。

6. 推理小说中必须有一个侦探。

7. 推理小说中必须有尸体。用三百页描述非谋杀的犯罪过于夸张。总之，读者所付出的时间和精力必须得到回报。

8. 谜题必须以严谨和自然的方法解决，不能使用读心术、降灵术或水晶占卜等方法。

9. 故事中只能有一个侦探。如果有两个以上的侦探，读者会弄不清楚他们各自的推理对象是哪个。

10. 凶手必须在故事中扮演一个或大或小的重要角色。

11. 作者不得把仆人设定为凶手。犯人必须是相当重要的人物——通常是那些不容易被怀疑的人物。

12. 无论发生多少次谋杀，凶手只能有一个。读者的所有憎恶都应该集中在一个邪恶的角色上。

13. 不得在推理小说中引入秘密组织等元素。这样会使作品走向冒险小说或间谍爱情小说的领域。

14.  谋杀方法及其侦查手段必须是合理和科学的。例如，使用新发现的元素——比如超镭来杀人，不是本格推理小说中的手法。

15. 故事的真相必须始终清晰。即作者在描述和呈现线索时表现出公平性，有洞察力的读者应能与侦探同时指出凶手。

16. 推理小说不应该有冗长的解释章节，偏离主题的文学唠叨，过分强调的“氛围”等。

17. 不应让职业罪犯承担推理小说中的犯罪责任。

18. 推理小说中的犯罪不能在结尾时被解释为意外死亡或自杀。

19. 犯罪动机必须是个人的。国际阴谋或战争政策属于其他领域的小说。

20. 为了使条目凑成偶数，这里列出一些自尊心强的作家如今不会使用的手法：

·  イ． 通过比较现场遗弃的香烟烟蒂与嫌疑人抽的品牌来确定犯人。

·  ロ． 通过伪装的降灵术恐吓犯人，让其自首。

·  ハ． 使用伪造的指纹。

·  ニ． 通过替身制造不在场证明。

·  ホ． 由于狗没有吠叫，推测入侵者是熟人。

·  ヘ． 双胞胎或长相极为相似的近亲。

·  ト． 皮下注射器或致命毒药。

·  チ． 警察闯入后发生的密室杀人。

·  リ． 通过词语联想反应实验来指认犯人。

·  ヌ． 最后由侦探解读出字母或数字代码。

(注：「イロハニホトチリヌ」（Iroha niho to chirinu）是《伊吕波歌》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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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
河豚毒连续投毒案

应对后期奎因问题，登场人物所应采取的正确态度



1

“啊，真是让人高兴啊。”

江草刑警眯着眼睛，厚厚的镜片后面透出满意的笑容。

“你这是怎么了，最近暖和的天气把你脑子给晒坏了？”

大癋见警部虽然毒舌般地说道，但似乎并没有真的生气。

“不是啦，我之所以高兴，是因为这一系列事件终于开始像本格推理小说了。”

他在说什么啊？在一旁听着的海埜感到疑惑。本来这家伙只要案件接近本格推理就会感到满足，这点倒是没问题（不，作为一名现役刑警来说，这是个大问题，但现在已经无法改变了，所以暂且搁置一边）。可是，这个系列哪里接近本格了？实际上，它似乎朝着让本格推理迷感到不满的方向发展了？

“因为前段时间的那起大黑氏案件，完全就是后期奎因问题的典型案例，不是吗。”

“后期奎因问题？那是什么东西？”

警部皱起他那像毛毛虫一样浓密的眉毛，一脸疑惑。看来他的感冒已经好了。

“啊，您果然不知道吗？主任呢？”

“嗯……不知道。”

海埜也摇了摇头。

“哦，后期奎因问题啊，我知道！这是常识嘛。”

这时，被誉为搜查一课第一美男的年轻栋方刑警插话道，他那飘逸的长发随风摆动。

“哦，是吗？”

江草回过头来，看到栋方做出空手弹吉他的手势，然后说道。

“就是弗雷迪·墨丘利因为艾滋病去世，约翰·迪肯退休之后的皇后乐队，是否还能与创作出《波西米亚狂想曲》和《We are the Champions》时期的黄金期皇后乐队使用同一个名字来称呼的问题！那两个人离开后，是不是应该称之为‘后期皇后’以示区别呢？”

“不是那个皇后！”

“诶？”

平时温和的江草罕见地露出了愤怒的表情，栋方那轮廓分明的侧脸僵硬地沉默了下来。

“前几天的大黑氏案件，艺术爱好者馆林展示了他在图像学方面的渊博知识，进行了一番相当精彩的推理，精彩到让所有人都差点不由自主地点头赞同。”

“啊，是有这么回事。”

实际上，海埜几乎也一度认为馆林的推理是正确的。

“不过，那家伙的艺术知识终究只是纸上谈兵。所以才会出错。”

安斋这样毫不留情地批评了他的后辈馆林。平时很少批评别人的安斋，突然如此发话，这让海埜有点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我认为那次馆林的推理是基于凶手是三位美丽姐妹中的某一个这一大前提下进行的，因此，那确实是当时最佳的推理。”

江草恢复了心情，继续说道。

“然而，真相却完全不同。”

“的确完全不同。”

此时的馆林又回到了房间的角落，坐在地上，双手的食指在胸前不停地碰触又分开，显得十分沮丧。

“这是因为我们在最初的调查阶段，由于警部的胡言乱语，哦不，应该说是宝贵的建议，以及我们自身先入为主的观念，将某个人从嫌疑名单中排除。这是我们的失误。我们在没有完整信息的情况下，只根据剩余嫌疑人的信息进行推理，这实在是愚蠢之极。”

“是啊，确实如此。”

但事实有些不同。虽然警部确实说了一些胡话，搬出范·达因二十法则来强化这番胡言乱语的却是江草本人。但他本人似乎忘记了这件事。或者是假装忘记了。

“这正是所谓的后期奎因问题。作品中的侦探无法证明自己已经掌握了所有的信息，也许有些信息是侦探所不知道的，侦探可能只是基于现有的信息进行了错误的推理。此外，也无法证明侦探所获得的信息都是正确的，里面没有混入假线索。如此一来，无论作品中侦探的推理多么精彩，都无法确保他的推理是唯一真相。这是关乎本格推理的核心大问题！”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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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部的反应一如既往地迟钝，在一旁听到这些话的海埜也有类似的感受。老实说，虽然他明白江草在说什么，但他不明白为什么需要特意把这种事情当成问题来看待。

以刚才的例子来说，唯一能保证作品中的侦探能够获得所有必要线索，并且这些线索都不是假线索的人，恐怕只有作者吧。换句话说，如果作者能保证这些，那么就不需要更多的保证了吧？

那么，本格推理作品中的人物，只要最大限度地利用自己得到的信息，指出犯人就可以了？实际上，小说中的人物根本无法做到更多吧？

然而，江草却兴致勃勃地继续说道。

“但我想大声的告诉所有的选民们！发生后期奎因问题的原因，也在于登场人物。正是因为登场人物被先入为主的观念束缚，被狭隘的见识所困，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海埜还没来得及吐槽“选民是谁”，大癋见警部便用沙哑的声音回应道。

“胡说八道！那你说到底应该怎么做呢？”

“所以，在今后的推理小说中，登场人物也需要具备灵活的思维！为了避免陷入后期奎因问题，我们必须始终怀疑自己所掌握的信息是否完整，这些信息是否正确。有时候甚至需要努力跳出自己的思维框架！”

海埜再次疑惑地歪了歪头。他并不是完全不理解江草的话，但他质疑这种事情是否真的可以做到吗。



2

“什么？死因是河豚毒素中毒？”

听到报告，大癋见警部瞪大了眼睛。

“是的。”

“嗯……”

海埜也在旁边轻轻叹息。

“这是第三个了……”

这是近期在东京连续发生的毒杀事件。众所周知，河豚毒素是河豚身上的剧毒物质。

“受害人身份呢？”

“澄田篤志，21岁，是一名私立大学的三年级学生。”

“这次是个年轻男孩啊……”

海埜再次低声叹息。

在这次的河豚毒连环毒杀案中，第一名受害人是一名23岁的年轻女性，当初搜查人员理所当然地怀疑是受害人的人际关系问题。然而，第二名受害人是一名与第一位受害人毫无关联的40多岁女性，这让警方开始怀疑这可能是一起针对女性的连环杀人案。但这次第三个受害人却是个年轻男子。

这次的受害人澄田，是在某个热门动画的户外活动中喝下主办方准备的免费乌龙茶后倒下的。乌龙茶预先倒在了一次性纸杯中，加了冰块，大量放置在会场角落的桌子上，供来访者自由取用。主办方的体贴服务却成了帮凶。犯人假装取走饮料（或者真的在取走饮料的瞬间），不动声色地将结晶化的河豚毒素投入附近的纸杯中，结果受害人不幸地拿到了那个杯子。

当辖区的刑警赶到现场时，虽然受害人的死因尚未确定，但由于之前在东京都内已经发生了两起类似的事件，辖区的刑警立即封锁了整个会场，并检查了所有在场人员的随身物品。他们期望能找到毒药本身，或者至少找到持有内侧附着少量可疑物质容器的人，从而快速破案。但遗憾的是，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没有任何人持有可疑物品。

当然，在解除封锁前，警方确认并记录了所有人的身份。但由于这是一个入场自由、现场没有安装监控摄像头的户外活动，无法保证投毒的犯人会在作案后会继续留在现场。如果犯人已离开，那么名单上就不会出现犯人的名字。

联合搜查总部进行了缜密的调查，彻底调查了受害人之间是否存在隐藏的关系。江草说到“这次是缺失环节型案件吗”时咧嘴笑了。

然而，三人之间没有任何关系。那么，这果然是一起无差别杀人事件吗？

如果是无差别杀人，那么继续调查受害人的人际关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因为受害人是随机选取的，继续投入人力去调查不仅是浪费，还会延误调查进程。因此，警方紧急调整了调查方向，将大部分的力量投入到毒物获取途径的调查中去。

与此同时，警方还邀请了对毒物有着深入了解的近藤法医官，为调查人员讲解关于河豚毒的基本知识。近藤法医官被誉为“监察之神”，在东京都监察医务院工作，凭借一把手术刀解决过许多疑难案件。据说他在担任现在职务之前，曾在大学的研究室专门研究生物毒素及其对人体的影响。

“我还以为您一开始就是法医官呢。”

“那都是好几十年前的事了，呵呵呵。”

前来的法医官一边挠着光亮的头顶，一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就麻烦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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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首先是一些基本信息，河豚毒素是一种阻断神经传导，引起麻痹的毒物。由于它会阻断大脑引起麻痹，因此会引起呼吸系统障碍，最终导致死亡。由于氧气供应不足，大脑本身也会受到严重损伤，即使侥幸活下来，也常常会变成植物人状态。此次的受害人——那位21岁的大学生，当救护车赶到时，已经出现了全身麻痹、骨骼肌松弛和血压下降等严重症状，救活的希望渺茫，这也难怪。毕竟如果是口服摄入。河豚毒素的毒性可是氰化钾的约850倍。”

“氰化钾的850倍？”

听到这里。调查员们发出了惊讶的声音。虽然他们知道河豚毒素是剧毒，但没想到毒性竟会这么强。

“但毒素不是只存在于河豚的某些部位吗？”

安斋举手提问道。

“正好相反。更准确地说，河豚全身都有毒，只有一部分是可食用的。根据种类的不同，河豚所含有毒素的部位也不一样，可食用部位一般是肌肉、皮肤、精巢等，但基本上，除了这些部位之外，其他部位都要小心。顺便说一下，日本近海栖息的河豚有数百种，但根据食品卫生法规定，可食用的河豚只有22种。也就是说，大多数的河豚都不能食用。”

“原来如此。不过，为什么河豚会有这么强的毒性呢”

看起来全身都是剧毒而且似乎完全不可食用的大癋见警部问道。

“河豚毒素最初由海底的细菌产生，这些细菌被海星和贝类吃掉后，在体内浓缩，随后又被吃掉这些海星和贝类的鱼进一步浓缩，最终，河豚吃掉这些鱼，毒素便在河豚体内积累。这就是所谓的生物富集。”

近藤法医官用一种娓娓道来的语气解释道。

“所以，犯人显然对这些知识非常了解，对吧？”

海埜希望能从法医官那儿获得一些犯人的特征。

“嗯，犯人能收集并结晶化这些有毒部位，显然需要相关的知识。”

“原来如此，那么会处理河豚的人就十分可疑了！那应该需要国家资格证之类的资质吧？先把有资格证的人列出来！”

大癋见警部大声吼道。

“等等，那不是国家资格证。”

法医官冷静地摇了摇头。

“河豚处理资格不是国家统一的资格证，而是由各都道府县自行规定的，名称也各不相同。实际上，全国第一个引入河豚厨师考试制度的是东京都，时间是1949年。当时正值战后粮食短缺时期，因为食用河豚引发的中毒事故频发，为了表明河豚是安全的，河豚料理店向政府施压，促使这个制度的诞生。”

“哦。”

“正如我刚才提到的，犯人为方便作案，将毒素成分结晶化以便携带。这需要能够获得河豚，并且具备一定的化学专业知识和技能的人才能办到。因此，我推测犯人可能是那些隶属于大学研究室等机构，同时又能以某种方式自由出入处理河豚的料理店的人。”

“好，范围一下子缩小了。找出首都圈的理科大学生、研究生中晚上在河豚料理店打工的人！很可能是某个被某种末世思想洗脑的人犯下的无差别杀人案！”

“可是，一般正规的河豚料理店应该不会让兼职人员接触到有毒的河豚吧。”

安斋提出了疑问，法医官也点头表示同意。

“嗯，我也这么认为。因此在走访餐厅时，也应该同时确认一下那里的管理情况。河豚料理店为了防止剧毒部分被盗用，规定了处理过的有毒部位必须严格保管在可上锁的容器中并进行销毁，但恐怕有些店严格遵守了规定，有些店则没有。这些都需要仔细调查一下。”

“好，就这么定了。调查首都圈所有的河豚料理店，看看这些店有没有雇佣理工科学生做兼职！赶快行动！这应该很简单吧！”

虽然警部嘴上说得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并不容易。不过，至少调查方向已经明确。不能再出现更多的牺牲者了——调查员们充满干劲地冲向了暮色降临的街道。



3

在众多河豚料理店中，特别受重视的是品川的《河豚哲》、银座的《河豚处铁炮》和新宿的《河豚河豚道乐》这三家店。因为这些店都与其中一名受害人有某种关联。虽然并非所有受害人都与这些店有关联，而是像熟客（中年女性）、某个员工的远房亲戚（大学生）这样的联系，这种关系并未表现出与谋杀有关的深层利害关系。

然而，江草的看法是。

“在本格推理小说中，有时犯人真正想杀的只有一个人，但如果只杀那个人，自己则会因为动机明显而被怀疑，因此他们会同时杀掉几个毫无关系的人，试图伪装成无差别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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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样的犯人真是让人头疼，不过这种可能性也不得不考虑进去。

安斋和辖区的两名刑警前往了位于品川的《河豚哲》。

这家店距离JR品川站步行约十分钟距离，位于高档住宅区的边缘。店前有一个巨大的活鱼池，里面有几条虎河豚在游来游去。身为隐藏美食家的安斋刑警看到这一幕，瞬间想起了河豚刺身的爽脆口感、炸河豚的Q弹口感，以及河豚火锅最后煮杂烩饭的味道，他不禁咽了咽口水。

接待他们的是厨房负责人，一位名叫广川的中年男子。

有一种说法是，动物园的饲养员会逐渐变得和饲养的动物相似。虽然不清楚真假，但常年处理河豚的广川，脸型确实像河豚一样鼓鼓的。

安齋立刻进行了一系列讯问，但没有发现特别可疑的地方，有毒部位的处理机制也非常完善。

“我在这家店处理河豚已经三十多年了，我可以对天发誓从来没有处理错过有毒部位。我们一处理完河豚，就会立即把不可食用的部分放入专用的厨余垃圾箱并上锁。然后，每天晚上打烊后，我们会把这些垃圾送去焚烧处理。当然，在这三十年里，我们店从未发生过一起顾客中毒事故。”

广川脸部的下半部分鼓得更大了，他挺起穿着白色厨师服的胸膛说道。

“你们有雇佣学生打工吗？”

“没有，我们店里没有雇佣任何打工人员。因为这关系到客人的生命安全，所以所有员工都是正式员工。”

---

前往银座《河豚处铁炮》的是万渡目和辖区刑警的组合。

接待他们的是店长兼主厨骏河，他看起来非常精悍。虽然还不到四十岁，但在这个年纪就能在银座当上店长，想必是个相当能干的人。

“‘てつはう’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

“是‘铁炮’的旧假名读法。”

骏河一边用磨刀石磨着菜刀，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因为是开店前忙碌的时刻，他询问是否可以一边工作一边回答，得到许可后他继续工作。不过也有可能是他不想与刑警对视。

“哦，原来如此。”

万渡目点点头，他知道有些地方把河豚称为铁炮，因为两者都关系到性命。然而，把这个名字用作店名，是否合适呢？

当万渡目稍微暗示到这个疑问时，骏河抬起头，突然咧嘴一笑。黝黑的脸上露出洁白的牙齿。

“其实，这反到是个好兆头。事实上，自开业以来，我们店没有发生过一起中毒事故。”

说完，他检查了一下刚磨好的刀的锋利度，然后开始快速地处理起旁边的鲜鱼。似乎是在进行着食材的预处理工作，那应该不是在进行示威吧。

“我们店在处理河豚时，从切割到废弃，都必须两人一组进行。一个人操作可能会有疏忽，但两个人一起的话，几乎不会发生失误。刑警先生们经常两人一组行动，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吧？”

“确实如此，不过……”

万渡目模棱两可地回答道。

“那么总结一下，不对，换个问题，你们有没有雇用学生打工？”

“有的。现在有四个人吧。不过，他们和案件无关。”

“是否有关系由我们来判断。”

“那你们就尽管问个够吧。”

完成了准备工作的骏河，态度突然变得配合起来，他叫来了店里打工的学生，让他们接受刑警的问话。

确实有四个学生打工，但全是负责接待的女大学生，而且全都是文学部国文学科的学生。

---

前往新宿的《河豚河豚道乐》的是之前在“后期奎因”问题上讲冷笑话的栋方刑警和辖区刑警组合。《河豚河豚道乐》是一家总部位于关西的连锁店，这是他们在关东的第一家分店，目前二号店和三号店也在同时筹备开业。

在这样的时代，能同时开两家店，说明生意相当红火。而事实上，虽然刚到傍晚开店时间，但店内七成左右的座位已经被坐满了。

这种情况下，在店里二楼包间接待他们的是一位名叫齐田的女老板，她负责经营这家店。

“我们店比其他店便宜得多。今后河豚料理也要成为平民百姓消费得起的食物。这是我们店的宗旨。”

“原来如此，那真是太好了。”

栋方由衷地回答道。实际上，看了菜单，他发现虎河豚刺身套餐一人份只要2500日元，这个价格即使是自己这样薪水微薄的人，稍微奢侈一点也是能够负担得起的。

然而，当话题涉及到案件时，女老板用斩钉截铁的语气回答道。

“在我们店，有毒部位被偷走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但是，为什么您能这么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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栋方追问道。

“我可以确定。因为处理这些部位的人，就是我本人。”

“女老板您亲自处理？”

“有些事情可以交给员工做，有些事情则不能。”

女老板一边说，一边用手掌拍了拍和服的胸口。

“明白了……那么，换个话题，请问店里有没有雇佣学生打工？”

“有几个……”

店里有五名打工的学生。经过详细询问得知，今天因为轮班的关系，休息的员工中有一名化学专业的研究生。

“刑警先生，难道您在怀疑他吗？”

齐田皱起细细的眉毛。

“不，这只是例行调查。”

“我们店的打工学生是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的。因为我们店禁止打工人员进入厨房。他们只是在厨房窗口接过料理，然后送到客人那里而已。”

尽管女老板一再强调这是不可能的，但他们还是说服了女老板，问出了那名打工学生的名字和地址。他叫和气，是理科大学的硕士研究生。

栋方他们离开《河豚河豚道乐》后，立即去见了和气。

和气一人住在一间公寓里，今天因为休班，他正在家里学习。桌子上铺满了写有化学式的大幅打印纸。

然而，和气的不在场证明很快就被证实了。第三起户外活动案件发生的那天，和气陪同他的指导教授出席了在北海道大学召开的学术会议。

第二天，栋方为了确认情况，前往理科大学的研究室拜访了那位教授。教授证实，在包括那天在内，前后三天，和气一直和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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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可疑的店铺。每家店似乎都非常注意有毒部位的处理。如今互联网信息的传播非常迅速，一旦发生中毒事故，店铺很快就会倒闭，各店对此都非常清楚。”

然而，大癋见警部在听完这些汇报后，情绪更加激动了。

“笨蛋！他们嘴上肯定说绝对不可能发生被盗事件。你们要一次又一次地缠着他们，直到他们厌烦到不想再见到你们的脸为止。你们要不断重复同样的问题，观察他们的反应直到他们不小心说漏嘴为止！”

“是……”

虽然说起来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却很困难。刑警们迈着沉重的步伐，再次消失在夜晚的街道中。



4

就这样，几天过去了，案件没有任何进展。

然而，几天后的傍晚，一名刑警突然冲进调查本部。他是做事莽撞的鹤冈刑警，他的脸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

“出大事了！”

“什么事？”

“我发现了！”

“到底发现了什么？”

大癋见警部不耐烦地问道。

“目前调查的重点是查明犯人获取毒物的途径。河豚毒素并不是任何人都能轻易获得的毒物，因此这种调查方向是合理的。”

“那不是没问题吗？”

“但是，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所以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只调查河豚专卖店是不够的！”

“为什么？”

“首都圈有很多日本料理店，它们不是河豚专卖店，但会在冬天供应河豚。如果不调查这些店，就会有所遗漏！”

“嗯……”

海埜静静地点了点头。其实，海埜从一开始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认为是时候扩大调查范围了。至于为什么一开始没有这样做，是因为如果只调查河豚专卖店，目前的调查人员还能应付，但如果将调查范围扩大到一般的日本料理店，目标将会变得相当庞大，必须请求增援。

black白夜

就在这时。

“没错，就是这个思路！好样的！”

早先返回调查总部的江草突然插话道，赞扬了他的后辈鹤冈。这两个人似乎在辖区时代就是前后辈的关系，所以关系很好。

“这正是我之前提到的，为了避免陷入后期奎因问题，登场人物应该采取的正确做法！在这种情况下，传统推理小说中那些笨蛋刑警只会想着《河豚哲》、《河豚处铁炮》、《河豚河豚道乐》哪家店可疑，或者想着如何推翻和气的不在场证明。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登场人物会主动突破思维框架，这就是推理小说的新时代！”江草激动地说道。

“是的！”

鹤冈立正不动，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5

这是一家专门做天妇罗的料理店，当然没有活鱼池。

海老原刑警在被引导到座席时连忙拒绝，出示了警察证件。顺便说一下，这位海老原刑警在辖区工作多年，是个勤恳踏实的人，名字叫彰一。

“谁是这家店负责处理河豚的人？”

来的店长是一个名叫濑川的人，他看起来有些胆怯。由于身材肥胖，头部仿佛陷入了身体里一般。

“不，我们店里没有持有河豚处理资格证的人。”

濑川把圆滚滚的身体缩得更圆了，他有些畏缩地回答道。

“可是，菜单上明明有河豚刺身啊。”

“那只是在冬季应顾客要求才会提供的菜品。”

“既然提供河豚料理，却没有持有处理河豚资格证的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有资格证的人处理河豚是违法行为！”

海老原严厉地质问道，濑川缩着短短的脖子回答道。

“不，不是这样的，负责进货的人在筑地市场采购时，会当场请人处理好。因此，我们从筑地市场带回店里的，只有处理好的可食用部分。”

“什么？当场就能处理好吗？就在拍卖旁边吗？”

“不，早晨的筑地忙得就像战场一样，根本不可能当场处理。”

“那该怎么办？”

“筑地市场内有专门的地方，有持有资格证的专业人士以处理河豚为生。我们把竞拍到的河豚带到那里，请他们处理。这种处理过的河豚被称为‘碎河豚’，像我们这样的店只会带回这些部分。”

“原来如此……”

海老原打开笔记本，在这家店的店名旁打了个叉。这意味着可以从嫌疑名单中排除这家店。毕竟这家店根本没有进货到有毒部分，看来这家店是清白的——。



6

又过了几天，案件仍然没有任何进展。

“出大事了！”

这天傍晚，鹤冈再次气喘吁吁地冲进了搜查总部。他的脸比上次更红了。

“怎么了？”

“我发现了！”

“所以你发现了什么？”

大癋见警部不耐烦地问道。

“只调查餐饮店是不够的！”

“哈？”

“所有的河豚都有毒。可食用的河豚其实是少数，全身有毒的河豚种类更多。我记得是这样吧？”

“嗯……”

“那么，仔细想想，犯人根本不需要与餐饮店相关！他有可能是自己钓到河豚，然后自己处理！我们必须调查整个首都圈所有的钓鱼爱好者和渔船所有者！”

“诶？”

调查员们发出近乎悲鸣的声音。江草这次没有说话，只是摘下眼镜，擦拭着厚厚的镜片。

在这种情况下，只有大癋见警部一个人用力地点了点头。反正他只需要发号施令，所以很轻松。

“对没错。好，去调查东京近郊所有渔船的主人！还有，挨个询问附近的钓鱼人，看看最近有没有人钓到过河豚，或者有没有见到别人钓到过河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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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个，真的要这样做吗？”

辖区的一位年长的调查员挠着头问道。

“当然了！快去！快去！没有收获就别回来！”

“是……”

调查员们步履沉重地走向街头。渔船的主人姑且不论，“附近的钓鱼者”到底是指………

通常情况下，随着调查的进行，搜查范围会逐渐缩小，但这次的情况却完全相反……。

 

7

又过了几天，仍然没有任何成果。

“出大事了！”

那天晚上，鹤冈再次气喘吁吁地冲进调查本部。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这么做了。和前两次一样，他的脸涨得通红。

“什么事？”

“我又发现了！”

“所以你发现了什么？”

这已经是第三次发生这样的对话了。

“只调查钓鱼爱好者和渔船也是不够的！”

“为什么？”

“因为想想看，犯人可能在家里养殖河豚！这样的话，他甚至不需要去钓鱼。所以我们必须调查首都圈所有有养鱼设备的地方，甚至是所有有鱼缸的家庭！”

所有侦查员的脸色都变了。要挨家挨户地调查首都圈内所有有鱼缸的家庭，这根本不可能做到。更何况，从外面根本看不出家里有没有鱼缸，所以必须挨家挨户上门，要求查看每个房间。

正好这天，近藤法医官因为其他案件碰巧来到了搜查总部，他的话拯救了调查员们，让他们摆脱了困境。

“年轻人，不用担心这个。”

“为什么？”

鹤冈一脸不满地看向法医官。

“正如我之前所说，河豚是通过自然界的生物富集才变得有毒的。也就是说，养殖的河豚不会有毒。当然，如果每天喂食有毒的饵料，它们也会变得有毒。”

鹤冈撅起嘴。

“恕我直言，既然这样，那也不能断言犯人没有使用有毒的饵料喂养河豚吧。果然还得挨家挨户调查有鱼缸的家庭……”

“如果真的是这样，犯人就没必要专门使用河豚了。直接提取、浓缩那些饵料中的毒素要快得多。”

“啊，原来如此，确实是这样……”

侦查员们松了一口气。幸亏近藤法医官在场，否则他们现在就要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调查上了。

 

8

又是几天过去了，还是完全没有任何进展。

“出大事了！”

那天晚上，鹤冈再次气喘吁吁地冲进了捜查本部，这是第四次了。他似乎已经绕了一圈，脸色恢复了正常。

“什么事？”

“我又发现了！”

“到底发现了什么？”

这已经是第四次进行这样的对话了。

“只追查河豚是不够的！在自然界中，携带河豚毒素的生物不止河豚一种！比如花纹爱洁蟹、蓝圈章鱼和赤腹蝾螈等生物，虽然含量较少，但它们也携带有河豚毒素！所以我们必须立即派遣调查员到世界各地的海洋和丛林中，调查最近有没有人捕获过这些稀有生物！”

“喂，年轻人。”

“什么事？”

“差不多适可而止吧。”

调查员们围住了鹤冈，大家一起噼里啪啦地揍了他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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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筑地市场的一个角落，有一栋挂着“一公斤500日元”小招牌的房子。这家店的卷帘门只在上午开放。有时会有好奇的游客往里面张望，但这家店似乎并没有在卖什么东西，里面只有一张白木的柜台和一间带有大洗涤槽的厨房。大多数游客看到后，都会摇头离去，心里想着一公斤500日元到底是什么意思。

black白夜

但如果耐心观察，就会发现每小时大约有两三个客人前来。他们都是来进货的料理店或鲜鱼店的采购人员，手里都抱着一个发泡苯乙烯容器。

“老板，按老规矩处理这些吧。”

“好嘞。”

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矮个老头儿回答道，他头上裹着头巾，头顶已经完全秃了。

“哦，这还挺不错的啊。”

老头这么说着，把整条鱼放在了秤上。

“三点二公斤，算你三公斤好了，一千五百日元。”

“多谢了，大概多久能处理好？”

“嗯，这个的话，20分钟都用不了。”

“您的手脚还是这么快啊。”

“哦，这都是习惯了。毕竟我干这行快30年了，闭着眼睛都能做。而且最近雇了个兼职帮忙收拾，所以轻松多了。”

从店后面走出来一个年轻人。他身材瘦高，目光锐利。头上裹着头巾。

“好了，做完这个今天就收工了。”

“辛苦了。这个还是像往常一样焚烧处理吧。”

“嗯。”

“那剩下的我来收拾吧。”

“好，拜托了。”

工作结束后，这位颇有匠人气质的老伯摘下头上的白头巾挂在腰间，哼着小曲离开了。筑地的早晨很早，现在才上午十一点，看样子他打算去小酌一杯。

独自留下的兼职青年开始清洗工具。

二十分钟后，刚才的客人回来了，拿走了装在发泡苯乙烯容器里处理好的鱼。客人掏出两张千元纸币，找回了五百日元硬币。兼职青年把纸币放进柜台的抽屉里。

过了一会儿，青年慢慢地走了出来。他手里提着一个厚厚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像是鱼的残骸一样的东西。青年回头看了一眼，锁上了小房子的门，拉下卷帘门，然后朝着停在房子后面的通勤摩托车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