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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转帖] 《揉眼睛的女人》小林泰三短篇集,用科学书写恐怖怪谈,以戏谑侦破悬疑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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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懒
    2025-4-4 1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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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4-12-31 09:44:19 | 显示全部楼层
    《未公开实验》

    那天被丸锯遁吉叫出来的,除了我,还有另外两人。

    我们都是他的老友,不过,也有二十来年不怎么来往了。

    “我工作那么忙,是他说务必要来,我才勉强来的。”碇烦躁地说,“要是什么无聊的事,我可饶不了他。”

    “你周日也有工作?”鳗问。

    “可不,当上部长后,人跟休息就无缘了。当然咯,补贴是一分都没有的。”碇颇有些自满地说完,又问蝮,“你呢,今天休息?”

    “是啊。”

    “在干哪行?”

    “公务员。”

    “原来是‘铁饭碗’,那还不是应休尽休。工资出自税金,旱涝保收的买卖。”接着,碇将话头转向我,“话说,你如今在做什么?”

    “我?自由职业。”

    “自由职业?那是什么?”

    “你不知道?这家伙是作家。”鳗替我解释,“听说他投给杂志的作品被采用了。”

    “所谓作家,就是那什么吧,靠版税吃饭的。作品在杂志上刊出后,出版单行本,以同样的内容再出文库本,接着拍成电影。真是不劳而获的家伙。你们这两个小子混得都不错嘛。”

    我混得根本就不好,可再怎么仔细解释作家并非那么轻松的行当,别人照样理解不了。这样的经验不胜枚举,所以这次我只露出苦笑,什么也没说。

    “对了,丸锯如今在做什么?”

    我摇摇头:“不知道。不过,这儿会是丸锯的家吗?”

    “这能称为家?我看就是个车库。”蝮说。

    “不过,确实挂着什么研究所的牌子。”碇说,“既然说是‘研究所’,想必是国家机构。”

    “也有民间的研究所。甚至民间的还更多些。”我说。

    “研究能当饭吃不?要是做个学会发表什么的,是不是能赚到演讲费?还是说,靠的是专业书籍的版税?”

    “大型企业几乎都拥有自办的研究所,也就是专为产品开发所设的部门。此外,也有公司本身就是研究所。这类公司会将自己的研究成果卖给其他企业。专利和技术等都是可以售卖的。”

    “类似于顾问?”

    “唉,算是吧。”

    “那倒是能言善干,和你的营生也差不离。”碇说话一向刻薄,没法跟他一一计较。

    “那家伙的信上不是写了自己是大学教授还是什么的?”蝮说。

    “啊对,好像是写着。但整封信读下来,真让人摸不着头脑。”我说。

    “就是就是。信上写他最近与我们见过面,可我根本不记得有这回事。还有什么,‘这回就在你们眼前做实验,绝对要让你们无话可说’……”

    “有说‘实验’?那果然还是靠研究混饭吃。”碇说。

    “那家伙是哪所大学的教授来着?”

    “是个从没听说过的名字。我在网上查了下,一无所获。”

    “也许是那种小得连网站都没建的大学,或者……”我含糊地说。

    “丸锯该不会在搞什么类似诈骗的勾当吧?”蝮说。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另一种可能性是,他本人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撒谎。”

    “你是指,大学是他幻想出来的?”碇大声说道。

    “嘘!丸锯说不定能听到。”蝮担心地说。

    “听到就听到呗。照这么说,他信上的内容是古怪得很。”

    “说起来,我们虽是按随信所附的地图找来这里的,但擅自跑进来真的不要紧吗?”蝮问。

    “门又没锁。”碇不以为意。

    “没锁就能擅闯?”

    “信上不是写着嘛,‘如果没人在,就从入口进来,在头一个房间里等着’。所谓的房间,应该就是指将这车库中间用隔断隔开的部分。既然得到了住户的许可,就不算非法侵入。”

    “前提是这‘研究所’真归丸锯所有。”

    不知为何,我惶惶起来。虽然我们没多想就相信了丸锯信上的内容,进了这栋建筑,可是待在这里真的没问题吗?

    许是因为不安作祟,更为糟糕的想法也涌了上来。

    “我说,我们突然被二十年未见的故友召集到同一个屋檐下。这不就是推理小说里常出现的那种经典桥段吗?”

    “你是说丸锯出于某种怨恨,打算逐一杀掉我们?怎么可能。在两小时特别悬疑剧里,这种故事的舞台肯定会设在深山或孤岛的别墅。哪会在这种市中心的车库里杀人?”碇笑了。

    “这一带可算不上都市。不过,倒也不必担心被杀。要是在这种地方杀三个人,立马就会暴露。”蝮也予以反驳。

    “那是在企图实施完美犯罪的情况下。如果他根本不在乎被捕又如何?或者,要是他打算杀人后就自杀呢?”

    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么说来,“这回就在你们眼前做实验,绝对要让你们无话可说”的措辞,本身就相当具有攻击性。

    我突然觉得哪怕丸锯手持机枪或炸药现身也毫不奇怪了。一声爆炸传来。

    “呀!”碇打翻折叠椅,趴到地板上。

    我和蝮由于惊吓过度,甚至都没能从椅子上站起来。车库还在持续地晃动着。

    “地震?还是落雷?”碇问,他仍旧趴着。

    “不知道,不过和地震的感觉不同。另外,我不曾遇过雷击中房子的事件,所以不清楚是不是落雷。”

    “比起雷鸣,更像是爆炸的声音。”蝮怔怔地说。

    “总之先去看看情况。”我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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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4-4 1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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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4-12-31 09:44:35 | 显示全部楼层
    “别蠢了,要是再爆炸可怎么办?我看还是先出去,然后联系消防署或者警察。”碇提心吊胆地环顾着四周说。

    “可是,如果丸锯被卷入事故该如何是好?说不定现在情况正紧急。”

    “管他呢。我们赶紧先——哇!!”碇刚站起身,就又一屁股跌坐在地。他指着玄关反方向的一扇门,嘴巴翕动。那恰好是我们背对着的方向。

    这简直就像恐怖电影里必然会出现的场景。我和蝮叹了口气,战战兢兢地回过头。

    “妈呀!”我们两人同时跳了起来。折叠椅倒在地板上。眼前站着一个穿宇航服的人。

    我们都举起了手。对方看上去并未持有武器之类的东西,但情况可说不准。对方可是未知的存在,先投降总不会错。

    “别大惊小怪的。”穿宇航服的人瓮声瓮气地说,“有什么好吃惊的?”

    “还不是因为你穿着宇航服。”碇又一次指着那人,蝮慌慌张张地把他的手摁了下来。

    “这不是宇航服。”

    “那、那是什么?”我小心翼翼地问。

    碇和蝮都瞪着我,像是在说“别说多余的话刺激他”。可我就是按捺不住好奇心。

    “哎?”穿着宇航服——似的衣服的人一时语塞,“名字?你问到了盲点。我还没考虑到名字,毕竟是新发明。”

    “你说没有名字?”碇叫了起来,“一般来说,东西发明出来后不就要命名吗?!”

    “我从没想过得给它命名。”

    “那要怎么向别人说明?”

    “不需要什么说明。”谜一般的人物摇着头,“毕竟是我独自做出来的东西。”

    “那什么,”蝮插话道,“我们是不是可以把手放下来了?”

    “你们为什么要把手举起来?”

    看来对方并无加害之意,于是我们缓缓地放下胳膊。

    “难不成,你是丸锯?”我索性孤注一掷,直截了当地问道。

    “你怎么还在问这种事?”谜一般的人物取下头盔。

    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毫无疑问是丸锯遁吉的脸,看起来一如既往地令人捉摸不透。

    “你在拍整蛊视频还是什么?”碇东张西望地说,看来是在找摄像头。

    “整蛊……你在说什么?”丸锯遁吉问。

    “你不知道整蛊?”

    “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快说,整蛊是什么?”

    “算了,麻烦忘掉我之前说的话。”

    “说呀,整蛊是什么?难道是不能对我说的东西?”丸锯气势汹汹地逼近碇,揪住他的前襟,“到底怎么了?快给我说!”

    “我都说了没什么!”

    “又在骗我,你们全都瞧不起我是不是!”丸锯勃然变色,“要是以为我会一直逆来顺受,那就大错特错了!”

    虽然不知缘由,但丸锯看上去极为愤怒。由于他没什么表情,初次见面的人可能很难捕捉他的喜怒,但我们知道丸锯正越来越激动。我们还知道,一旦惹怒了他,麻烦可就大了。

    丸锯异常执拗,会连续几个小时喋喋不休地发泄不满。

    “所谓的整蛊视频是一类电视节目。”我忍不住开口道,“针对某人恶作剧,偷偷拍下其受惊的样子并播放出来的综艺节目。”

    “真的?”丸锯向碇确认。

    “你当真不知道整蛊?”碇睁圆了眼睛。

    “这种电视节日是儿时开始有的?”丸锯坦然地继续发问。

    “几十年前就有。”蝮回答。

    “几十年前……哼哼,真奇妙。”丸锯抱着胳膊陷入沉思,“那行,就这么着。”

    “这回轮到我们发问了。”碇说。

    “谁规定要轮流提问的?不过,既然你们有疑问,那我回答便是。想问什么?”

    “呃……啊……那个……”碇似乎问不出来。这也难怪。就是我也满腹疑团,以至于不知该从何问起。

    “那,先告诉我这玩意儿的名字。”碇有些自暴自弃地指着丸锯所穿的类宇航服说。

    刚刚明明已经说了还没有名字…不过,我也犯不着指出来。总之对话只要继续下去就谢天谢地,这种状态下的沉默实在难熬。

    “一定要有个名字?那好,就叫它时间服。”

    “你再说一遍,我只听到了‘时间服’三个字。”

    “就是这个,时间服。”

    “什么意思?”

    “是我从‘宇航服’上得到灵感创造出的新词。宇航服用英语说是‘spacesuit’,即‘空间服’,所以我这个就叫时间服。”

    “什么就‘所以’了,我完全不明白你的意思。”碇不理解。

    “穿宇航服是为了保护人体不受太空的真空、放射线和温差伤害。”

    “这我知道。”

    “穿时间服则是为了保护人体不受时间旅行时周围的时间流动伤害。”

    “等一下,我刚刚听到了‘时间旅行’。”

    “是啊,我的确说了‘时间旅行’。”

    “你是在说科幻故事?”

    “到底要我解释多少遍才行?你是不是又打算说不知道时—间机——仪了?”在说“时—间机——仪”的时候,丸锯除了拉出怪异的长音外,还用双手摆出了一个奇怪的姿势。

    “时间机器?”我们三人异口同声。

    “是时—间机——仪。”丸锯用双手摆出奇怪的姿势。

    “那个所谓的,”我尽可能地佯装镇定,问道,“时—间机——仪,与时间机器不同?”

    “我都说了是时—间机——仪。”丸锯用双手摆出奇怪的姿势。

    “没错啊,时—间机——仪。”

    “不对,是时—间机——仪。”丸锯用双手摆出奇怪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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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4-4 1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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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4-12-31 09:44:51 | 显示全部楼层
    直到这时,我们三人才终于意识到关键所在:“你的意思是,这个姿势也是名字的一部分?”

    “当然,我都说明多少回了!”

    “那么,所谓的时—间机——仪,”我学着丸锯做出那个姿势,“与时间机器不同?”

    “完全不同,是全新的概念。所以不能称为‘时间机器’,我将它命名为‘时—间机——仪’。”丸锯摆出姿势。

    “不给衣服命名,倒给机器命名。”蝮感叹不已。

    “那这个时—间机——仪,”碇不情不愿地摆出姿势,“不用来时间旅行,要用来干什么?”

    “什么‘不用来时间旅行’?既然叫时—间机——仪,那肯定是用来时间旅行的呀!”丸锯摆出姿势。

    “那不就是时间机器嘛!”我们三人同时吐槽。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丸锯奋力反驳,“原理完全不同!”

    我们面面相觑。喂喂,时间机器的原理是什么?

    “我明白你想说什么了。那要不你先说说时—间机—仪的原理?”蝮摆出姿势。

    “又要说原理?”丸锯露出厌烦的神情,“真是的,只要一见面就追问‘原理、原理’的,到底要我解释几百遍,你们才满意?”

    “‘几百遍’是什么意思?我说你,之前听丸锯说过时—间机——仪的原理吗?”碇摆出姿势。

    我摇摇头。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蝮一拍手。

    “时—间机——仪的原理?”我摆出姿势。

    “不是,是为什么丸锯所说的内容和我们的记忆不一致。”

    “为什么?”

    “就因为时—间机——仪嘛。”蝮摆出姿势。

    “什么意思?”碇问。

    “我认为他这故事编得有模有样的。”蝮满意地点着头。

    “你是说,这是丸锯精心策划的恶作剧?”

    “这样就能解释通了。”

    “也可能并非如此。”

    “总之,我们先配合他。”

    “为什么?”

    “因为好像还挺有趣的。陪他说个话有什么好为难的?”

    “我公司那边怎么办?”碇抗议道。

    “那你一个人回去好了。”

    “明白了,不管公司那边了。”碇当机立断。

    “喂,你们在嘀咕什么?”丸锯似乎等得不耐烦。我们交谈时的声音相当大,他是真没听见,还是装的?

    “这事儿非常怪异,我们不记得你向我们解释过时—间机——仪的原理。”我说。

    “咦?真的?”看上去,丸锯是真的感到吃惊,“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据我推测,这或许跟时—间机——仪有很深的关系。”我摆出姿势。

    “什么样的关系?”

    “这个嘛……如果你不先说明时—间机——仪的原理,我们也就没有线索可推测。”我摆出姿势。

    丸锯手托下巴思考了片刻:“行吧。不过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丸锯飞奔出房间,推来一块有点脏的白板。大概是底部的滚轮坏了,白板发出可怕的嘎吱声,还不稳地摇晃着。

    “先从以前的时间机器说起。”丸锯拔掉记号笔的笔帽,准备在白板上写点什么,“这是以往公认的时空结构的坐标轴表现。”

    记号笔没出墨,只发出了叽叽的摩擦声。

    “所以我才会对过去的黑板情有独钟……算了,不需要图了。你们在脑海里想象一下。”丸锯随手丢掉记号笔,“众所周知,时间机器是利用时空的物理结构来进行时间旅行的机器。”

    “是那样的吗?”碇小声问。

    “鬼知道。我压根儿没见过也没听说过时间机器。”

    “著名的时间旅行方法是利用黑洞能层,”丸锯用手势代替使用不了的白板进行说明,“将其应用到实际中,有利用梯普勒圆柱的方法,还有仅加速虫洞一侧的出入口、形成时间隧道的方法。利用实现超光速后的副产物则更为简单。这些方法,都要如此这般将时空轻柔地扭曲,使未来成为过去。即是说,在微观上看,时间从过去走向未来,但从宏观上看,是未来连接着过去。不过,用这个方法……”

    “所以要怎么去未来?”碇打断了丸锯的话。

    “你说未来?哈,前往未来的方法一向不被视作问题。毕竟去未来很简单。不用说,时—间机——仪也能稳妥地应对未来之旅。”丸锯摆出姿势。

    “以前我看有关‘时间机器’的电影时,可没觉得去未来有多稳妥……”

    “喂喂,正经讨论时不要扯什么科幻电影。前往未来并不需要像时间机器那样扭曲时空。说到底,即便我们不主动前往未来,只要等着,未来也自会迎面而来。若是想看十年后的世界,默默等上十年就行。”

    “十年还好说,若想看百年、千年后的世界该怎么办?恐怕未来还没来我们就大限已至了。”

    “延长人类的寿命不就得了。人工冬眠啦,亚光速飞行啦,方法有的是。那啥,我对这类传统手法没什么兴趣,就不做解释了,成吗?”

    “我无所谓。”

    “我也是。”

    “同意。”

    “那我就接着往下说。要前往过去,就要扭曲时空,使未来成为过去。这是以往的时间机器原理。但是,这个方法有很大的缺陷,即扭曲时空所需的能量巨大到荒谬,相当于数个太阳乃至数个银河系的能量,并且,有些方式还需要负质量22。”

    “太阳和银河系的规模不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吗?”

    “我又不是天文学家,这种细枝末节无关紧要。总之,但凡需要利用极大能量的方法都不过是妄言。所以,我否决了基于这种离谱原理来制造时间机器的方式。”

    “你说‘否决’,难不成还有人向你申请过?”碇提出疑问。丸锯置若罔闻:“我本来就不喜欢强行扭转时空这种野蛮的方法,而倾向于更柔软、更睿智、不借助强大力量的方法。”

    “提问!”为了不让他无视我,我举起了手。

    “可以,同意你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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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12-31 09:45:05 | 显示全部楼层
    “为什么你会开始研究时间旅行?难道你有恋人死于事故?”

    “为什么恋人死于事故会让我开始研究时间旅行?”

    “为了回到事故前,与恋人相见呀。”

    “在难得有机会开始新恋情的情况下?”

    “我不该提问的。请你继续。”

    “就在我决定要以‘柔软’的方法实现时间旅行时,突然灵光闪现。时间旅行之所以需要极大的能量,是因为想通过硬件来实现。假如通过软件来实现,所需的能量则会小得多。”

    “抱歉,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再次提出疑问。

    “我是说,我从‘柔软’这个词,联想到了‘软件’……”

    “我没问这个,问的是你要如何通过软件来实现时间旅行。”

    “如果要实际制造原子弹进行核试验,会浪费巨大的能量。可是,如果是在计算机模拟实验中进行,则只需要运行计算机的电力。”

    “可那只是模拟实验而已。”

    “如果要造原子弹,那确实行不通。”

    “时间机器不也一样。”

    “时—间机——仪!”丸锯摆出姿势。

    “难道换作时—间机——仪就行得通了?”蝮摆出姿势。

    “你口中的‘只是模拟实验而已’,说到底仍是来自模拟实验之外的视角。试想一下,即使是模拟实验中的原子弹,对于模拟实验中的人来说,也是真正的原子弹。”

    “你刚刚是不是说了‘模拟实验中的人’?”碇向丸锯确认。

    “是啊,说了。”

    “模拟实验中的人又是谁?”

    “等等,”我拦住碇,“我多少有点头绪了。是不是这么回事,即便是模拟实验的时间机……时—间机——仪,对模拟实验中的人来说,也是真正的时—间机——仪。”我摆出姿势。

    “没错,就是这样。”丸锯鼓了下掌,“虽然这只是对我此前说明的鹦鹉学舌。”

    “原来如此。这样我就理解了。”蝮说,“但我还有个疑问,你进行时—间机——仪的模拟实验,是想要做什么?”蝮摆出姿势。

    “何出此问?”丸锯讶异地说,“有了时—间机——仪,不就可以自由地前往过去,随意改变历史了吗?!”说着,他摆出姿势。

    “不过,你并不是真的要改变历史吧?”

    “当然要真改。正如我刚才所说,对模拟实验中的人而言,那就是真正的历史。”

    “可那是对模拟实验中的人而言,和我们又没有关系。”

    丸锯突然沉默了。接下来的三十秒左右,他怔怔地环顾着我们的脸,之后脸色蓦地放晴,啪地一拍手:“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

    “你是想明白什么了吗?”碇用不耐烦的语气说道。

    “当然。我明白你们卡在我理论的哪一点上了。”

    “我们卡的何止一点半点,你是说哪方面?”

    “总之,你们是不是认为自己在模拟实验之外?”这回轮到我们陷入三十秒的沉默。

    “原来如此,来这一手。”蝮好不容易嘟哝了一句,“虽然我是无所谓,但说来说去尽是虚拟世界的话题,很快就会令人厌倦的。”

    “那个,我老是提问,你多担待。”我说,“你是怎么意识到这里是在模拟实验之中?还是说,有客观证据证明这里是在模拟实验之中?”

    “没有证据。所以才说是灵光一闪。”

    “麻烦你浅显地说明一下。”

    “成啊。”丸锯欣然应允,“你们都知道哥德尔不完全性定理吧,具体来说,是第二定理那部分。”

    “什么定理?”碇的声音听起来颇为悲凉。

    “所谓第二定理,是不是指‘如果包括初等数论在内的数学形式体系无矛盾,则此无矛盾性不可能在该体系内证明’?”我补充说明。

    “能不能说人话?”碇带着哭腔说。

    “即是说,‘无法用数学本身来证明数学是正确的’。当然我的这种说法并不缜密。”我说。

    “这条定理和眼下的话题有什么关系?”碇问。

    “我从不完全性定理推导出了新的定理。‘如果世界物理体系无矛盾,则只要身处该世界中,便不可能证明该世界非虚拟’。”丸锯得意扬扬地说。

    “能告诉我们你推导出这个定理的步骤吗?”

    “嗯,可以。”丸锯在时间服里寒寒窣窣地找着什么,很快便掏出一本百科全书模样的书来,“我现在拿着的这本还不算真正的论文,只是摘要版。”

    我翻了翻这本简略版的论文,上面字迹潦草。虽不算是鬼画符,却也难以理解。

    “明白了。细节验证就免了,姑且相信你。也就是说,即便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也无法在这个世界中证明,对吧?所以呢?”

    “还不明白?我们根本无法区分这世界究竟是真是假。”

    “这会造成什么麻烦?”

    “不会。随便哪个都挺好。”

    “怎么就都挺好了?”

    “既然我们确定不了这世界是真是假,那权当它是虚拟世界也无妨。”

    “那就麻烦你这么办呗。”

    “还用你说。以这世界是虚拟的——即是模拟实验为前提,我列出了时间逆行计划。”

    “等一下。就算姑且视此世界为模拟实验,要令时间逆行,是不是也必须由什么人自世界之外予以操作才行?”

    “用不着。你就假定有款处理软件可以将硬件中的软件作为虚拟硬件使用。从最高层的软件来看,其世界中的软件看似存在于内部,但实际上二者都存在于同一硬件的内存中,它们的存在是对等的。所以,如果这个世界能被视作虚拟世界,则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软件也和这个世界没两样。”

    “这是逻辑花招。仅仅是语言游戏,根本毫无意义。”我反驳道。

    “就是。光是提出假说证明不了什么。只有经过证实,假说才能作为定论被接受。”蝮表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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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12-31 09:45:20 | 显示全部楼层
    “所以啊,我都已经证实过不知道多少次了!!”丸锯火冒三丈,“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我明明已经证明了能够进行时间旅行,你们却每次都无视显而易见的证据,露出一副不明就里的表情,若无其事地问我‘时—间机——仪是什么’!!岂有此理,我对你们无话可说!!”

    “真不像话!”碇也发起火来,“谁要配合这种蠢事!我要回去上班!”他站起身,打算离开房间。

    “慢着!”我拦住碇,“你没发现吗?就目前而言,丸锯的发言里并无矛盾。”

    “怎么没有?全是矛盾!”

    “那你举例说说。”

    “他说已经证明过很多次,我却不记得见过什么证明,这不就是典型的矛盾吗?”

    “真是这样?”

    “你想说什么?”

    “矛盾是指两件事在逻辑上相悖。”

    “是啊。丸锯说他证明过了,但我没有相关的记忆。难不成你有?”

    我摇摇头。

    “那不就得了!”

    “这的确是矛盾,但它的前提是因果律23成立。”

    “因果律怎么可能不成立。”

    “所以说啊,丸锯主张的就是因果律不成立。”

    “怎么可能。假如因果律不成立,时间机器又怎么可能出……”碇似乎终于明白了过来,“原来如此,编的嘛。”

    “对吧。”我使了个眼色,“你要想就这样回去,那随便你。不过,你难道不觉得试着配合丸锯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碇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坐回椅子:“就算回去工作,我肯定也会心猿意马。还是赶紧解决了吧。”

    “你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居高临下,是我想多了吗?”丸锯不爽地说。

    “我们没义务配合你,却还在耐心听你说话。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碇满不在乎。

    “你总是这样。我在学会上首次发表时间逆行原理的时候,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理解,尽唱反调。”

    “这是哪儿的话?”碇愣住了,“说得就好像我出席过学会似的……”

    “可不就是,你在学会上彻底地嘲笑了我一番。”

    “因为事关时间旅行,”碇说,“我觉得我肯定会当作无稽之谈。”

    “什么叫‘我觉得’,你怎么想的你自己不清楚吗?”鳗问。

    “都说了我根本不记得。我这辈子就没出席过什么学会!”

    “不管怎么说,动辄把别人当傻瓜是你一贯的坏毛病,碇。就算是时间旅行的话题,不带成见地倾听、冷静地判断,才是理性的态度。”蝮说教起来。

    “你还不是和碇一起嘲笑我?!”丸锯显得怒不可遏。

    “该不会我也参加了那个学会,也嘲笑你了?”以防万一,我向丸锯确认道。

    “你倒没有像他俩似的当面羞辱我。可是,尽管是在你的专业领域,你却完全无视了我。按说,你应该提出有针对性的问题,帮助参会者理解我的发表内容。也就是说,你通过无视来表明拒绝的态度。不明确自己的立场,一心逃避责任,说不定你比他俩还要恶劣。”

    “没错。说起来,你打从前起就是机会主义者。”也不知为什么,碇居然附和起丸锯来。

    “凡事不莽撞行动,先仔细分析情况是我的策略。”我当即反驳。

    “既然如此,你就更该提出问题。”

    “提问也要取决于现场的氛围。当判断不了会产生何种影响时,就不该贸然提问。”说到这里,我感觉极其荒谬,我竟在为自己根本不记得的事没完没了地辩解,“好了,到此为止。我是坏人总行了吧。”

    “反正都要承认,又何必找借口。”丸锯得意地说,“再说,从你们三人全都离开大学来看,你们想必也认识到自身的罪过了。”

    “你说我们从大学退学?”蝮说,“我可是正经毕了业的!”

    “我想他多半不是指退学,而是指从教授、副教授、助教等大学职位上辞职。”我向蝮解释道。

    “我可不记得有过这种事。”没错,因为我们压根儿没在大学里工作过。

    “不要说谎!不然,我寄去学校的信件怎么会因为收信人不明而退回?还好我的通讯录里有你们的住址……”

    “就‘本周日到我家来’这么点内容,还犯得着特地写信?来个邮件24不就得了。”

    “我是用邮寄的没错啊。”

    “邮件不比邮寄轻松?”

    “你口中‘mail’这个英文单词的意思是‘邮寄之物’。”

    “现如今,用日语说‘メール’,肯定是指电子邮件嘛!”碇烦躁地说。

    “电子邮件是什么?”丸锯眨巴着眼睛。

    “一个声称自己造出了时间机器的家伙,居然不知道什么是电子邮件?”

    “恐怕正是因为造出了时间机器。”我安抚碇,“丸锯,你知道阿帕网25吗?”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这明明是美国国防部的绝密事项!”

    “你说的是哪个时代的老皇历?”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上次我前往过去旅行,刚建议他们将四台计算机26连接起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自然是为了说明我的时间旅行理论。我认为,只要能构建一个连接全世界的大规模计算机网络,哪怕是你们也该注意到它的存在。我数次拜访技术负责人,总算令其理解了我的构想。”

    “你是在说因特网?”碇惊讶地说,“那我们老早就注意到了。”

    “还有这种叫法?不过,正式名称应该是阿帕网。”

    “阿帕网早就不存在了。现在全世界广泛应用的是因特网,日常收发电子邮件都靠它。”

    “看吧!我的理论终于被证明了!!”

    “为什么电子邮件的存在可以证明你的理论?”

    “因为那玩意儿在一个月前都还是没影的事,现在却突如其来地在全世界普及开来。如果没有时—间机——仪的存在,这种事是不可想象的。”丸锯志得意满地摆出姿势。

    “很遗憾,电子邮件在一个月前就已存在。你的话毫无未公开实验根据。”

    “又来了!!又撒这种一戳就破的谎,企图无视我的成就。”

    “既然你说一个月前电子邮件还不存在,那就证明给我们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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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4-4 1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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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12-31 09:45:36 | 显示全部楼层
    “都跟你们说了,我已经使用时—间机——仪改变了历史,因此证据不可能还留着!你们太狡猾了!!”丸锯激动地把地板跺得咚咚响,同时不忘摆出姿势,“不过,”他又突然冷静下来,“我早看穿你们了,就知道你们多半会一如既往地装糊涂。”

    “你刚才说已经向我们解释过多次,那你迄今进行过多少回时间旅行?”我抛出心里的疑问。

    “你是指我要如何证明自己回到了过去?简单。只要做出谁都无法否认的历史改变就行。比如,若是能修改载入教科书级别的历史性事件,便会成为铁证。”

    “就好比阿帕网的设立?”

    “那是我最近所为。我最先做的,是修改《三国志·魏志·倭人传》的内容。”

    “你玩得够大。”

    “毕竟那是记载于教科书最开头的知识,尽人皆知。我前往晋朝陈寿故后不久的时代,改掉所有抄本,将前往邪马台国的方位和距离等记述故意改成不可能的数字。如此一来,迄今十分明确的邪马台国的所在地便无迹可寻了。”

    “邪马台国的所在地本来就不知在哪儿。”蝮说。

    “是是是,当时你们也是这么对我说的。你们怎么就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呢?总之,就因为你们佯作不知,我便又前往新的时代,在历史上留下了痕迹。”

    “这回是哪个时代?”

    “东西朝时代。”

    “是南北朝时代吧。”

    “是东西朝时代,以九三九年平将门新皇即位为开端的时代。”

    “九三九年不是平安时代中期吗?”

    “在真实的历史上,平将门新皇即位本该结束平安时代,开启五百年的东西时代。但是,由于我把平将门的居所透露给藤原秀乡,平将门的新帝国不过数月便告覆灭。”

    “平安时代之后是镰仓时代。”碇纠正他。

    “不是说了吗?你们口中的历史都发生在我创造的时间线上。真正的历史是,随着东西朝时代的终结,战国时代开启。”

    “镰仓时代、南北朝时代以及室町时代就这么没了?”

    “没有才是对的。东西朝时代中期,确实存在过征西将军怀良亲王与足利直冬分庭抗礼的九州朝廷和九州幕府,持续数年之久……”

    “你是不是历史虚构小说看太多了?”

    丸锯这未知的历史空谈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虽和我们熟知的历史不同,却又有微妙的相似之处。以整体而言,也可说是相去不远。

    “总而言之,我本以为,我改变了如此多的历史,就算是你们,也得承认时—间机——仪的存在。然而你们这些家伙……”丸锯摆出姿势。

    “当故事听的确有趣,可那种历史,没人会信吧。”鲠说。

    “那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于是我意识到,古代或中世的时代离现代太远,再怎么变化,也与我们实际的生活无关。所以容易被你们赖掉。”

    “确实和实际生活没关系,不过……”我不知该说什么好。

    “于是,我决定对近代下手,和坂本龙马一同提出‘船中八策’,策划实施大政奉还。结果,本该延续至二十一世纪的将军制在十九世纪便告终结。”

    “将军对外做何称呼?国王?”

    “自然是一如江户时代所定,对外称为大君,英语为Tycoon。”

    “首都在哪儿?”

    “名义上的首都仍是京都,但实质上的是东京。本来江户时代实质上也是以江户为都的。”

    “世界大战和原子弹爆炸可都发生了?”

    “那是当然。”

    “你就没想过阻止?明明阻止了的话能成为英雄。”

    “我倒也想过。但在数次改变历史的过程中,我意识到历史如奔流,即使在上游强行改变其流向,它们也依然会在下游同归江海。即便我拯救了数万人、数百万人的生命,相应的反作用也必然会在某处降临。”

    “可是值得一试啊。”

    “为平息灾厄而导致的大规模灾厄,相当于由我引发。为了救下数百万人的性命,就能夺走另外数百万人的性命吗?”

    “喂喂,既然如此,就算改变了时间也根本没有意义嘛。”蝮说。

    “有意义。只要是不会对整体造成影响的小规模变更,其效果就会得到延续。”

    “因特网的普及算小规模变更?”

    “虽然不清楚因特网有多普及,但就算不去干涉,再过二三十年,计算机网络也势必诞生。这个变更对大局并无影响。”

    “你还做了其他大的变更吗?”慎重起见,我试着问道。

    “之后就是阿帕网,那是最后一次。不,说起来,在它之前还有过一次失败的尝试。”

    “怎样的尝试?”

    “我去了一九四八年。”

    “明白。乔治·奥威尔,对吧?”

    “不,是美国的电视台。我瞅准大战结束后暂时安定下来的时代,试图在电视上让人们接受时—间机——仪。”丸锯摆出姿势。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引发时间悖论。”

    “要说时间悖论,不是已经发生过多次了?”

    “仅是改变时间,严格来说算不上时间悖论。无论是否施行大政奉还,都会形成不存在矛盾的时间线。所谓的时间悖论,必须含有原理性矛盾,就像著名的‘弑亲悖论’那样。”

    “‘弑亲悖论’又是什么?”碇问。

    “回到自己出生前,杀死自己的父母。”我替丸锯回答。

    “和迄今说到的改变历史有什么不同?”

    “若杀死父母,自己便不可能存在。”

    “那是自然。”

    “自己既然不存在,便杀不了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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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12-31 09:45:50 | 显示全部楼层
    “那是自然。”

    “杀不了父母,自己便会存在。”

    “那是自然。”

    “自己若是存在,便会杀死父母。”

    “你在耍我吗?”

    “并无此意。和仅仅改变历史不同的是,时间悖论无论怎样都不能自圆其说。”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确实。我也试问丸锯:“为什么?”

    “为了让你们无从抵赖。如果矛盾就发生在眼前,你们再怎么嘴硬也非得承认不可。如果我在过去的电视上公开了时—间机——仪的原理,那么在我发明它以前,它就已经被发明出来了。也就是说,我不是时—间机——仪的发明者。毕竟在我出生之前,其原理就已被公之于众。但是,如果我不是发明者,到底谁是发明者?这个悖论的优点和‘弑亲悖论’一样,既不危险,也没有破坏性。”丸锯摆出姿势。

    “那这个悖论顺利形成了吗?”

    “失败了。”丸锯沮丧地说,“制作人听了我的话,先是愣了会儿,然后哈哈大笑。他说:‘这玩笑真有趣,我喜欢。我想将这种捉弄人的形式做成电视节目。’”

    “原来如此,你是想说,然后《隐藏摄像机》就诞生了?”

    “什么玩意儿?”

    “美国的整蛊节目。后来世界各国都基于此制作了同类型的电视节目。”

    “原来如此,真会编。”鳗感佩道。

    “与开发时—间机——仪有关的历史改变很容易结成时间悖论。”丸锯摆出姿势,继续说明,“我又想到了更直接的时间悖论。于是一周前,我寄出召集你们至此的信件后,便穿越时间来到今天。”

    “那刚才你现身之前的爆炸声……”

    “没错,正是时—间机——仪抵达的声音。在调节时间的流速时,会不可避免地产生微弱的冲击波。”丸锯摆出姿势。

    “行了,你想表达的意思我明白了!”碇似乎失去了耐心,“赶紧给我们展示展示你那台机器。”

    “没问题,跟我来。”我们跟在丸锯身后,依次走出房间。

    车库中堆放着大量的大件垃圾,根本无法让人联想到实验设备。按说若是实验设备,不至于让人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也不会乱七八糟、层层叠叠地从地板一直堆至天花板。面板脱落、内部裸露的装置散落一地,上面缠绕着无数的电缆和管线。

    为了不被绊倒受伤,我们小心翼翼地前进。

    “这就是The·时—间机——仪!!”丸锯摆出姿势,指着大件垃圾之一。

    在半塌的金属框架中,随意地丢着旧式计算机和打印机的残骸,还有像是实验用平台似的东西。

    “从哪儿到哪儿是时—间机——仪?”蝮皱着眉头摆出姿势。

    “大概是这一块儿。”含金属框在内,丸锯用手比出相当大的范围。

    “用这堆破烂怎么推翻物理法则?”碇问。

    “我刚才解释过了,硬件不是重点。这里的装置说起来就类似于被神明附身之物,时—间机——仪的本体在计算机内部的程序中。”丸锯摆出姿势。

    “能装入计算机内存的程序?”

    “计算机的配置不是问题。计算机是这世界的一部分,这世界又存在于巨大的内存空间中。因为计算机是在与整个内存空间相互作用,所以操作计算机就等同于操作内置在这个世界里的硬件。”

    “可这世界是模拟的。模拟量若以数字表示,再精准也只是近似值,不是吗?比如圆周率就无法精准地以数字来表示。”

    丸锯口中啧啧有声,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你到底懂不懂量子力学?任何物理量都无法以无限精度来测量。测量是有极限的,就算想要精确测量圆周长度,也必受其限。”

    “就算测量有极限,圆周率仍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正因为它无法测量,所以认为其毋庸置疑也无妨。我的理论所建立的前提,是无视普朗克长度27以下的测量长度。”

    “实际存在的东西怎能无视?”

    “无论存在与否,都没有观测它的方法。既然如此,倒不如当作不存在。如果能对普朗克长度以下的量度施加影响,就意味着能够观测到,这就违反了量子力学。”

    “可是,所谓的物理…”

    “我知道,比起理论,还得看证据。”丸锯从垃圾中硬拽出一台座钟,垃圾山顿时坍塌,尘土飞扬,“我现在就送这个物体去未来。”

    丸锯将座钟抛到实验平台上。

    “时间定在一分钟后应该够了。”丸锯在键盘上输入了什么。但因为没有显示器,无法确认内容。

    “为什么没有显示器?”我试着问道。

    “捡不到好的。”丸锯垂头丧气地说,“不过,显示器并非必需的装置……”

    “不会输错指令?”

    “不会,只要在头脑中清晰呈现就行,跟手指、键盘并无太大关系。”

    “你刚刚说什么?”鳗反问。

    “我的大脑也存在于此世界的内存中,所以指令在我脑中浮现时,就相当于输入了。”

    “明白了,你继续。”蝮像是死了心。

    “程序完成。接下来是出发的时机,只要按下这个遥控器的按钮就行。”

    “不能在你脑中按吗?”

    “我们需要明白无误地确认开始的意志,否则时—间机——仪的运作会不稳定。”丸锯摆出姿势,同时按下按钮。

    不知从何处传来嗡嗡的低频声,听着像是时—间机——仪发动的声音。

    “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蝮讥讽道。

    “我来解释一下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我所写的程序正在运行,保持此时—间机——仪内的时间速度不变,外部的时间速度加速。也就是说,从我们的主观来看,只有时—间机——仪内的时间变慢了。”丸锯摆出姿势。

    “可我看着挺正常的。”碇向实验平台上的座钟伸出手。

    “危险!!”丸锯扑向碇,将他撞飞出去。

    碇一头栽进大件垃圾,引起坍塌,将他掩埋在里面。

    “呼,好险。”丸锯用手背拭去额上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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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12-31 09:46:06 | 显示全部楼层
    “看上去让碇陷入危险的是你……”我说。

    “碇可是打算将手伸进时—间机——仪内的空间里啊。”丸锯摆出姿势。

    “不行吗?”

    “那当然。如此一来,手和身体的时间速度就不一致了。比如从身体方面看,手上血液的流动就像冻结在血管中那般缓慢。动脉压力增强,反之静脉压力减弱。反过来从手这边看,血液以极快的速度被输送出心脏。就连神经脉冲也是如此,从身体的角度看,脉冲宛如在手中静止,可从手的角度看,短时间内有无数脉冲被发送出来,这会导致手部肌肉无法控制,最坏的情况可能是崩溃。”

    “可我们看不出时间流动的变化。”

    “仔细看座钟指针的移动,是不是看起来几近静止?”的确如此。但谁也没在最开始确认过指针有没有动。

    “如果还不能令你们信服,那这样如何?”说着,丸锯从时—间机——仪外向座钟吹了口气。

    座钟一下子从实验平台上被刮跑了,它飞离时—间机——仪,扎进垃圾山,坏掉了。

    “如何?利用时间的流动差,我的气息成了超音速喷射气流。”

    “你看到没?因为事出突然,我没搞明白……”我对蝮耳语道。

    “我也说不上来。或许是有什么机关,但最关键的座钟已经坏掉了,检查不出什么所以然来。”蝮懊恼地说。

    垃圾那儿传来哗啦哗啦的倒塌声。我和蝮回过头,只见碇从大件垃圾下爬了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吗?”碇气喘吁吁地问。

    “要说发生,也确实是发生了……”爆炸声传来。

    “很好,到了!”丸锯大喊。

    我们赶忙看向时—间机——仪,它仍旧毫无变化。

    “你们怎么看?”我问蝮和碇。

    两人同时摇摇头:“说不定他在垃圾山的某处藏着扩音器。”我问喜形于色的丸锯:“我说,时间悖论体现在哪儿?”

    “时间悖论?刚刚仅仅是演示而已。真正的悖论实验从现在开始。”丸锯从时间服里摸索出一个信封,“我这就将它送回过去。”

    “这是啥?”

    “信。”

    “送去给谁?”

    “给三十年前的我自己。”

    “上面写了什么?”

    “关于将来我前进的道路。”

    “是不是让自己专攻物理,以完成时间旅行理论?”

    “让我打消这念头。”

    “什么?”

    “上面写的是:‘在未来世界,过度的动物保护主义横行,肉、鱼等都被禁止食用,很多人为此所苦。为了打破这一局面,唯有凭借你的超级头脑,研发能够源源不断地制造食用肉的生物食用肉工厂。’”

    “谁会相信这种鬼话?!”

    “我既纯粹又有强烈的责任感,所以绝对会相信。”

    “然后呢?”

    “我会成为生物学家,而不是物理学家。”

    “然后呢?”

    “我就无法完成时间旅行理论,也造不出时—间机——仪。”丸锯摆出姿势。

    “然后呢?”

    “如果造不出时—间机——仪,我也就无法将这封信送到过去,那我依然会朝最初的目标物理学家努力。”丸锯摆出姿势。

    “确实是时间悖论。”我大致理解了他的意思,“现在就出发?”

    “是的,不过这回我本人不去,只送这封信过去。”

    “为什么你自己不去?”

    “为了避免回来时你们统一口径咬定时间悖论不存在,我本人要一直留在这里观察。”丸锯将信放上实验平台,开始在键盘上输入指令。

    “还会像刚才那样吗?”碇问。

    “刚才是前往未来的旅行,这次要回到过去。不会发生同样的现象。”

    “那就是和刚才相反?只有时—间机——仪中的时间流速变快什么的。”碇摆出姿势。

    “你怎么一点儿理解能力都没有,实在叫人难以置信。”丸锯气急败坏地说,“你试着想象一下自己乘坐时—间机——仪进行时间旅行,”他摆出姿势,“光是放慢周围的时间流动,难道就能回到过去了?所谓前往未来,是指快进除自己之外的整个世界。那么前往过去,则是要倒退除自己外的整个世界。”

    “倒退整个世界?”

    “这不是难事。正如我刚才所说,这世界可以看作硬件内存中的存在。在将世界向前推进的计算和让世界复原的计算中,所需的处理能力相同即可。不过,计算时间不受影响。哪怕一秒时间的计算需要耗费百万年,在这个世界里也不过是一秒而已。”

    “那就是说,迄今你前往过去时,世界都是在逆转的?”蝮说。

    “对。当我回来时,则要令世界快进。”我就是在那个时刻意识到问题的。但我该现在指出来吗?会不会毁了他精心编造的故事,令结果变得索然无味?

    ……可是,万一丸锯说的是真的……

    丸锯完成在键盘上的输入:“好,这下就完美了。在我按下这按钮的瞬间,时间悖论就将形成。虽然那是以人类的头脑无法理解的奇妙现象,但有什么正在发生应该还是一目了然的,而且会令你们绝不能像之前那样无视它。和我一道成为目击者,见证这令人惊异的实验吧!!”说着,丸锯将手指搭在开关上。

    如果要说,就只有现在了。

    “那个,抱歉,我认为时间悖论是不会发生的。”

    “为什么?如果你是打算用无关痛痒的歪理来阻止实验……”

    “不是的。所谓时间悖论,是指在同一条时间线上,发生不能同时发生的事情,对吧?”

    “嗯,不精确,不过是这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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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12-31 09:46:28 | 显示全部楼层
    “以你的模拟实验理论正确为前提,那么如果从这个世界之外来看时—间机——仪的运作,就意味着会有如下情况发生。”我摆出姿势,“此时此刻,世界模拟器正在模拟的是眼下这个‘现在’。若要看见未来,就提高模拟实验的速度;若要看到过去,就要逆转模拟实验的进程。”

    “这些我都解释过很多遍了。”

    “闭上嘴听着。回到过去的时间点,对模拟实验进行修改,就相当于历史发生了改变。接着继续推进模拟实验,等时间再次来到‘现在’时,‘现在’的状态就会变得与离开前不同。”

    “这就是实验目的所在。”

    “可是,就算状态已与离开前不同,也不足为奇。因为虽然时间在模拟实验中或许是倒退的,但在模拟实验之外,时间依然是从过去流向未来。”

    “我说过那是外部世界的事。”

    “以在模拟实验中的视角来看,可能只有模拟实验才是唯一的世界,但是从模拟实验之外的世界来看,模拟实验也是它的一部分。违反外面世界物理法则的现象是不会发生的。”

    “你想说什么?”看碇的样子,他也无法理解我说的话,“无论丸锯说的是真的,还是在开玩笑,反正按完那个按钮就结了。再不快点搞完,我可吃不消。我也没那么闲。”

    “碇说得没错。与其掰扯些乱七八糟的道理,倒不如先看结果。”鲠也附和道。

    “不是的。即便我们认为自己回到了过去,那也并非真正的过去。即便看起来像是过去,它也只是以时间数列的性质存在于未来。而且,从那个‘过去’返回现在时也一样回不到眼下的这个‘现在’,而是存在于未来的另一个‘现在’。”

    “你这是在纸上谈兵。对我们而言,模拟实验外的世界不可认知。所以讨论那个世界的时间流动毫无意义。”丸锯意图往按着按钮的手指上用力。

    “没错,身处模拟实验中的人的确意识不到模拟实验外的时间流动。所以每次时间倒退,模拟实验中的那个世界便会在倒退开始的时间点终止进化,时—间机——仪会从回到过去的时间点重新出发。”我摆出姿势,“也就是说,在主观上,世界自回到过去时起,就会沿着另一条时间线开始重新进化。”

    丸锯打了个哈欠:“说完了?我要按了。”碇和蝮都点点头。

    我拼命地继续说明:“换言之,在时—间机——仪出发前往过去的瞬间,这个时间线就会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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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1 09:59:54 | 显示全部楼层
    《既定的明日》

    拨算珠的指甲又开裂了。凯姆洛不禁发出呻吟。

    两旁的同伴们只是顿了顿,飞快地瞥了凯姆洛一眼,便又若无其事地拨弄起算盘。指甲直直地裂至甲根,渗出血来。因为已经开裂过无数次,指甲早已百孔千疮,说不定会就此剥落,永不再生。想到这里,凯姆洛悲从中来,眼泪夺眶而出,一颗颗滴落在指甲上。疼痛更为强烈了。凯姆洛咬紧牙关,看向摆在眼前的便笺,那上面写满了数字,他叹了口气。这期间,仍有新的便笺源源不断地在他面前堆积起来。

    便笺除了字迹潦草,还有多次修订的痕迹,令人难以辨认。尽管如此,却不能出错。即使因为内容难以辨认导致算错,最后也可能会归咎于凯姆洛。一旦如此,便不知会受到何种惩罚。如果是增加分派时间或减少食物供给都还好,就怕会是最糟糕的情形——追加“负债”。

    “只要有台电子计算机……”嘟囔一声后,凯姆洛慌忙住了口。如果他知道电子计算机的事暴露,那麻烦可就大了。

    凯姆洛等算者只掌握着算术技能,被禁止掌握读写技能。然而凯姆洛偷偷学会了如何阅读。事出偶然,阅者们的会议后,凯姆洛无意间进错房间,发现了被遗忘在桌上的便笺。短小的便笺上不可能记录下所有的阅读方法。但对数学能力出类拔萃的凯姆洛来说,那张便笺足以成为提示。自那天起,凯姆洛穷年累月地逐步进行解读。他解读着传递到自己手上的数字、自己据此用算盘计算出并传递给下一人的数字,以及周围算者们信笔涂抹的如山便笺。这些数字一点点形成意义,凯姆洛不禁陶醉在这一过程带来的刺激中,甚至连工作效率也一落千丈。有一天,凯姆洛在某个时刻终于醍醐灌顶,领悟了众人所做之事的意义。那是一个荒诞而宏大的计划。同时也是亵渎的计划。

    凯姆洛等算者自然不会被告知计划的内容。算者们不知计划全貌,并非因为他们无足轻重,相反,他们才是计划的关键。正因为至关重要,算者们才不可知晓计划。一旦算者意识到自己行为的意义,很可能抵御不了修改计算结果的诱惑。倘若此种情况发生,计划终将功亏一篑。计划所需的计算极其庞大,难以全面掌控,但凡有人在自己负责的部分里混入一丁点儿误差,就会被持续留在此后的计算中。最初可能不过是小小的误差,但很快便会扩大,逐渐变得再难称之为“误差”,最终得出谬以千里的结果。事若至此,那劳师动众来执行这个计划的意义何在?

    凯姆洛运用自己偷偷习得的知识,已经能够相当准确地解读计算结果,并且知晓了电子计算机的存在。

    电子计算机!多么了不起的发明。凯姆洛光是想到它,便心神荡漾。天哪,如今只要有台电子计算机在此,他便能自这无休无止的劳动中解放,那该有多么痛快!凯姆洛满脑子都是他所痴迷的电子计算机,所以方才才会不小心说出“只要有台电子计算机”。可是,凯姆洛具有电子计算机知识的事一旦暴露,极有可能招致死亡。因为那是计算结果的解读内容,算者绝不可知晓。

    凯姆洛刚才发出的声音颇大。他四下窥探,同伴们对凯姆洛的自言自语似乎并无特别反应。这也难怪,他们不可能明白“电子计算机”一词的意思——知道词意的只有阅者和写者。但这并不意味着绝对安全。即使不知道词意,听到发音也可能形成记忆。如果有人事后询问写者或阅者,凯姆洛的渎职行为便会暴露。他将受到最严酷的惩罚。看来今后必须更加谨言慎行。

    话虽如此,凯姆洛的效率仍没能恢复到以往的水平。他大部分时间都用在秘密解读计算结果和畅想电子计算机上了。

    终于有一天,凯姆洛被班长叫了过去。

    凯姆洛深感绝望,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自己偷偷解读计算结果的事暴露了。失口说出“电子计算机”果然惹了麻烦。

    凯姆洛垂着肩膀来到班长跟前。

    “凯姆洛,你可知为何召你前来?”班长语气严厉地问道。凯姆洛一言不发地低着头。

    “不吭声我怎么知道你的回答!我在问你,知不知道叫你来的原因?!”

    凯姆洛咽了口唾沫,蚊子哼似的回答道:“……知道……”

    “大点儿声回答!”

    “知道。”

    “再大点儿!!”

    “知道!”

    “还不够!!”

    “知道!!”

    班长微微一笑:“你知道自己被叫来的原因,也就意味着你已认罪。怠工罪可是很重的。”

    糟糕,上套了。不过,他是说怠工罪?莫非解读计算结果的事并未暴露?凯姆洛从极度的紧张中解脱出来,全身发软,险些当场瘫倒。

    “摆出这副蠢样干什么?!”班长愈发声色俱厉,“近来七个周期里,你的计算量较之从前下降了百分之八十。并非递减,而是急剧下降,说明你是故意怠工。你知道这有多狂妄吗?”

    “是。我充分认识到了自己行为的严重性。”

    “那么,现予以你与此重罪相应的责罚。”班长翻着手头的文件,“接下来的四十个周期,你都会被分配三倍的计算量。”

    “什么,三倍?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我只怠工了七个周期,现在得完成的工作量是怠工量的十倍以上了!”

    “住口!!”班长怒斥道,“你没有权利提出异议。怠工罪事关重大,让你以十倍偿还,已经很客气了!”

    凯姆洛没再反驳。他犯下的本是更重的罪,以这种程度解决已可谓万幸。

    “好了,明白了的话,就赶紧回去工作!”班长看着蔫头耷脑的凯姆洛,颇为满意地说。

    回到工位的凯姆洛边拨算盘边琢磨。看来自己解读计算结果的事没有暴露,不过要完成足足四十个周期的三倍计算量绝非易事。自己一周期能完成的计算顶多是迄今的两倍。这就意味着,每周期都会产生一周期份的计算迟延,四十个周期就会累积四十周期份。而这些迟延会被视为新的怠工。想必,相应的惩罚会相当于数百周期的工作量。计算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只会增加,绝不会减少。照这样下去,他一辈子都得无休无止地工作。眼下的事态可不容自己为解读计算结果的事没有暴露而开心。

    唉,这该如何是好?凯姆洛一筹莫展。他认为没有解决办法。有瞎寻思的工夫,或许还不如用来推进点计算进度。不过,这也明摆着是徒劳。他现在已经陷入了走投无路的境地。

    啊啊,他从未如此渴望过电子计算机。

    就在这瞬间,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对了,电子计算机。只要有电子计算机,就算是如此庞大的计算量,想必也可以顷刻消化。只是,要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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