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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转帖] 《猎罪笔记》十年刑警生涯,十二个真实案件,作者:漾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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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 分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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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7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六)送上门的羔羊

    张大为和王武昌带着几个人再次敲开闫路顺的家门,附近的邻居得到消息,也围了过来。

    闫路顺看到是警察来了,先是一愣,这时候张大为一只有力的大手已经搭在他的肩头,他有些慌张地问道:“你们干啥?”

    张大为一边发力,死死捏着他的肩膀,一边说道:“闫路顺,我们来干啥,你自己不清楚吗?”

    “你们想干啥?别冤枉好人!”

    “蹲下。”张大为手一发力,闫路顺不知是腿软还是怎的,蹲了下来。

    “老实交代,闫玲玲是不是你弄死的?”

    “你们冤枉好人!”闫路顺乌黑的脸上皮肤松弛,满脸褶皱,眼睛浑浊发黄,因为冬天干燥,口鼻处起了白白的一层皮。他穿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军绿色大棉袄和军绿色长裤,布料脏得已经僵硬,棉袄敞着怀,里面露出褐色的毛线马甲,碰一下就惊起一层灰似的。

    “我光脚的不怕你们穿鞋的,这事儿我和你们没完!你们不尊重我人权!”闫路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一时间,大家突然意识到这事儿有点难办,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如果他死扛着不认,你能怎么办?

    这时,王武昌灵活应变,他蹲下来,递了一根烟给闫路顺。他了解这类人,他们需要得到别人的尊重和认可。谁知闫路顺接过烟,理直气壮地吸了起来,一点没有松口的意思。

    蔡康明看着他,气不打一处来,想到这样的人杀死了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还恬不知耻,不知悔恨,在这里抽烟,感到无比厌恶。他刚想抬脚,突然身后一个身影飞了出来,一脚踹在闫路顺的裆部。

    蔡康明被这个不知从哪里飞出的身影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张弓!

    闫路顺当场捂着裤裆,“嗷嗷”呻吟着。

    “对这种人必须上手。反正我也不是警察,大不了我走人。”张弓说着,“啪啪”两个大耳刮子扇过去,听着都疼。张弓还不解气,按着他又踹了两脚。

    “不能。”张大为去拽他。

    “张弓这小子行!”蔡康明心想,“平时看起来很斯文,不爱说话,关键时候还挺有血性!虽然知道不能动手,但对待这种‘滚刀肉’,手腕就得硬。”

    几个邻居在一旁骂道:“兔子不吃窝边草,玲玲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你也下得去手!活该!”

    “没出息的混球!”村民们气不过,七手八脚,找准时机,不是上前踹几脚,就是扇几巴掌。

    闫路顺歪倒在地上,无视村民们厌恶的表情和嫌弃的眼神,任凭吐沫吐在脸上,垃圾扔在身上,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让他蹲好。”蔡康明说道。

    张大为把他从地上拽起来。

    闫路顺尿失禁了。他捂着裆部,说道:“我认,我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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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7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七)一念之恶

    在审讯室内,闫路顺身体缩成一团,眼神空洞,像一摊烂泥。看着他猥琐的样子,想想那么活泼可爱、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儿被他蹂躏、杀害,大家心里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为什么是闫玲玲?”

    “不为啥,碰上了,她自己送上门来了。”

    “胡扯!你前一天就找过她!”看着闫路顺想抵赖,蔡康明直接揭穿了他。

    “这小孩儿听话,看着憨,村里谁喊她干个啥都行,我想着她好骗,啥也不懂,以为弄完给点糖就能哄住。”

    “你从头开始说。”张大为说道。

    “那天,她妈上午在队里干活,我趁这时候找她,说想让她去我家一趟,帮忙抬桌子,她说太远了,不想去。我本想一把把她抱走,但怕她万一哭闹肯定惊动村里的人,没办法,我想着算了,不好弄,不弄了。”

    “你骗谁呢?!你要是想着不弄了,你会第二天又去?”张大为说道。

    “那是碰上了。那天上午我在街上转悠,正在想咋给她骗来呢,可能和她熟悉一点就好弄了。想着想着走到河边,正好看到她在背书,我想先和她说说话,就走到她旁边。谁知,她一见我,竟然主动要求到我家帮忙抬桌子,我当时觉得,机会来了。但那会儿,我母亲在家,周围邻居都在家。我就对她说,帮我去后山拾点柴吧。她说她回家带上柴刀。我说不用,我回家带上就行,她说她先回家把书包放下。我说好。然后我们分头走,我赶快跑回家,带上柴刀,然后埋伏在上山的小路上等她,看她往山上走了,我悄悄在后面跟着。”

    “她知道你在后面跟着吗?”

    “不知道。”

    “那她是往哪里去?”

    “我们约好去旱沟。”

    “路上碰见人了吗?”

    “嗯,”闫路顺点点头,“碰见张富平了。”

    “他看见你拿着柴刀了吗?”

    “看见了。”

    “可恶,这小子真坏,之前去他家,他只字不提。”张大为悄悄地对蔡康明说道。

    “你俩说话了吗?”

    “我们两家平时不来往,就点点头,打了个招呼。”

    “嗯,接着往下说。”蔡康明说道。

    “我跟着她,一路上很安静,我越走越急,怕碰见人。走到旱沟时,四周没人,我跑过去从后面一下把她扑倒在地上,她吓了一跳。我实在等不及了,一手拽她的褂子,一手扒她的裤子,我几十年没碰过女的了,那会儿我的火噌的一下就蹿起来了。她大喊大叫:‘你想干啥?!’我本想哄骗她,说和她闹着玩,她大喊:‘你敢!我跟我妈说!’我一听要跟她妈说,就扇了她两下,但她还是乱踢乱蹬,大喊大叫。我又害怕又着急,不能再让她动了,按不住就弄不成了。我顺手捡了块石头,砸她头上,她喊声更大了,我干脆拿出柴刀,用侧面打她的头部,但她还在说话,我想不起来她说什么了。我怕有人路过听见,就又用刀背往她脸上、头上砍了十多刀。她不动了,我赶快分开她的腿,但来不及了,已经不行了,急得我把三根手指伸进去……等我冷静下来一看,一屁股血,人没气了。我那劲儿一过,看着血弄得哪里都是,害怕了,就想赶紧走。我把尸体从平地拖移至旱沟里,把衣服也扔了下去,将刀藏在旱沟旁的两棵橘子树之间的草丛中,然后从小路下山到了邻村,再从邻村回到家。”

    “晚上搜山时,你也参加了?”张大为问道。

    “嗯,那天下午,高彩霞找她,弄得全村人都知道了,我很害怕,怕有人看见我俩上山,想着赶快把尸体埋掉,让他们找不到。我趁着搜山,先一步到旱沟,谁知我前脚刚到,就有人过来了,瞒不住了,他们发现尸体了。”

    “你为什么移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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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7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书记说尸体上面有指纹,警察能根据这破案,我一听就吓着了,我也不知道啥是指纹。然后书记说要守夜,闫大民正好要找几个人,我就参加了。夜里,我们一起喝酒,他们也说起这事儿,说案件好破,警察来了找到指纹,一对比就出来了。我越听越害怕,心想,把尸体扔进粪里泡泡,肯定啥也找不到。想好之后,我把他们灌醉,他们说一人轮一会儿,谁想睡了就喊另一个人起来。我等他们都睡着了,就扛着尸体下山,扔到村东头的厕所粪池里了。”

    “你一口气扛着下山的?”蔡康明问道。

    “我中途休息了两次,没想到,一个小女孩儿怎么那么沉。但我怕血弄到地上,一直扛着,没让她落地。回去时,他们都还睡着,我把闫老五喊醒,让他盯会儿。但我一躺下,又突然想起书记说土里有脚印,我又睡不着了,眯着眼睛看着闫老五,他一栽一栽的。我起来拍拍他让他再睡会儿。然后我站起来,这时候,闫大民翻个身,看我起来了,迷迷糊糊问我干啥呢,我说:‘轮到我了。’他嗯了一声,翻翻身又睡了。我赶快下山回家,拿了一把锄头,把有血迹的泥土铲了,倒在别处,用草和树枝盖了盖,我记得用石头敲了她几下,还掉了几颗牙齿,我找了找,把石头和牙齿都藏在了附近的树洞里。但还不放心,怕还落下啥,就想直接烧了得了,就把马灯罩摔碎,把衣服放在上面引火。但这时,我听见远处有喧闹声,估计是你们上山了,就赶快回去和闫大民他们躺在一起装睡,结果火也没烧起来。

    “后来你们来了,我装作不知道瞎说了几句,然后下山回家了。过了三四天,我妈找不到柴刀,开始在门口大呼小叫。我本来不想理她,但她总说起刀的事儿,我怕引起别人注意,就回到山上,把柴刀取了回来。血把刀都给弄锈了,我好好磨了磨,还给我妈,但我妈还是嘟嘟囔囔的。过了一段时间,闫震出事了,村里人都知道找不到杀人的刀,我妈再也不说刀的事儿了。”

    “你晚上离开两次,不怕闫大民他们睡醒了发现?”蔡康明问道。

    “不怕,都这岁数了,谁还管谁的事儿啊,能顾着自己就不错了。都是酒蒙子,喝了酒还知道啥?”

    “你也知道你是快60岁的人了,人家小姑娘才十几岁,你干这事儿不嫌丢人?”张大为气愤地说。

    “我是该死,但我没办法啊!大的弄不了,只能弄小的,我寂寞啊!我想想,我这一辈子,没碰过女人,我多亏啊!去年八月初,我去了趟县城,以前从没见过女的穿那种紧身的裤子,屁股兜得又圆又大,我回来后,脑子里全是这。再加上,张富平这小子带回来那么年轻漂亮的女的。为啥这么不公平呢?他有媳妇他不管,在外面还有女的!我就想,人活着有啥意思?我怕啥?!走到路上,没人多看我一眼,没人想和我多说句话。当时那劲儿像疯了一样,干啥都提不起来精神,一直想那事儿。可万一弄不成多丢人,不如找个小的、听话的,就找到了闫玲玲。反正是个死,拉个人陪我。”

    专案组很快在他家里找到了柴刀,虽然刀刃和刀柄打磨得异常光滑,但在刀管里仍然发现了可疑血迹,经检验为人血,案件宣布告破。

    五十知天命。这个年龄的男人,有的事业有成,思想成熟;有的安贫乐道,心态平和;有的一事无成,破罐子破摔。他们认清自己即将老去的现实,面对性欲的有心无力,多了悲凉和无奈。但有些人,想要抓住青春的尾巴,为了一己私欲,恶念就在一瞬间产生,隐秘地把魔爪伸向他们能压制哄骗住的孩子。

    专案组在村里宣布了结果,给闫震道了歉,洗脱了嫌疑。后来,专案组临走前,大队书记带着人敲锣打鼓地送去锦旗。蔡康明在人群里看到低着头的闫震后,穿过人群走过去,拍着他的肩膀对他说:“画得不错,坚持下去!”

    闫震身体一颤,惊讶地抬起头看着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会的,不管生活怎么对我,我只要活着就有翻身的机会。”闫震少有地坚定地说完了一整句话。

    此时的高彩霞看起来更加苍老。蔡康明本想临走前再劝解宽慰她一下,但一回头,就找不见她了。高彩霞送完锦旗,一声不吭地消失在村头。也许,愧疚会伴随她终生。

    露台上,我忍不住问道:“如果案发的前一天,高彩霞没有教育闫玲玲乐于助人;如果作为母亲,及时警觉闫路顺的反常举动,玲玲能逃过一劫吗?我不明白,这些都是大人的事情,闫玲玲又做错了什么呢?为什么她从未放弃努力,最后却是这样的结局?”

    师姐说道:“看到那么多人,尽了最大努力,却没缘由地遭受灭顶之灾,而另一部分人挥霍玩乐还能平安幸福,凭什么?”

    “我回答不了你们!”蔡康明说道,“遇到这样的案子,我也会情不自禁地想到自己。世界是不公平的,我想到了英年早逝的小诚。突然觉得自己也是个小偷,偷走了他的人生,占上了不属于我的位子。那一刻,我才意识到,原来这种愧疚感一直都在,如影随形,使我根本不敢想,更不敢争副局长的位子。那一刻,我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小诚的事情弄清楚,不仅是对继父和高诚的感激和交代,更是对我自己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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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7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八)调查张老三

    案子破了之后,专案组返程,张富平找到专案组,提出想搭个顺风车回市里。

    “这张富平真不是个东西。”张大为说道,“他见过闫路顺拿柴刀出门,为啥不说?你看最后抓捕的时候,村里人都积极帮忙,就他抱着膀子在人群里看热闹。”

    “最主要的是他主动和咱们套近乎。”蔡康明皱了皱眉头,“要是装的,这心理素质也太好了。”

    回到市里,蔡康明按照程序,立刻起草了《调查函》,并让张弓送去土产公司保卫科,要求对方配合对张富平进行秘密调查。

    1992年,很多人下海经商,经济逐渐开放,土产公司也逐渐没有了往日的荣光,但这一年,土产公司还是人人羡慕的单位。

    一听公安局的人来进行秘密调查,土产公司保卫科很重视,安排保卫科刘科长和公司龚副经理两人在会议室接待。

    土产公司的院子很大,院子里有仓库、职工宿舍、食堂,全是一栋一栋的小平房,但因为前期规划不合理,再加上不断扩大发展,小平房东建一间,西建一间,只要有需要,找个空地儿就建,整个大院成了迷魂阵。蔡康明、张大为和张弓三个人跟着刘科长七拐八拐才到了会议室。

    龚副经理已经等候多时,同时把准备好的张富平的档案资料递了过去。

    张富平是1985年到土产公司工作的,从看仓库的一路升任采购部经理,目前一个月工资是360元。

    张弓悄悄地问道:“这工资能在老家盖小楼?那小楼至少得3万!”张大为瞥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乱说话的同时赶快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龚副经理,龚副经理赶快站起来说道:“你们先看着,我去给你们倒杯水。”说完知趣地走开了。

    档案翻阅完毕,蔡康明说道:“我们想见见他。”

    市局刑警队的办公室内,张富平已经等了十五分钟,蔡康明和张大为一直在悄悄观察他。他穿着白衬衣、蓝西裤,锃亮的皮鞋极为显眼,几缕头发好像在猪油里蘸过一样。一看,就是成功人士。长时间的冷落,并没有使他紧张。

    蔡康明和张大为进屋时,张富平正无聊地抖着腿,看到他们来了,立刻坐直。虽然衬衣领子遮着,离近后,蔡康明一眼就看到了他脸上、脖子上的几个血道。

    “两天不见,这是咋啦?”蔡康明笑着问道。

    “一看就是女人抓的,活该!”张大为半开玩笑半严厉地说道。

    “漂亮女人难伺候,稍不满意,她和她妈一起上手!”

    “你自找的,老家好好的媳妇你不要。”蔡康明说道。

    “我这辈子没啥要求,就是想找个漂亮的媳妇儿。”

    “是,你说那不假,谁都喜欢漂亮的,问题是,就你这样的,漂亮的能驾驭住?”张大为看着头发好像更加稀疏的张富平问道。

    “那有啥?不就是钱的事儿嘛!我认!”张富平有点得意。

    “你哪来那么多钱?!”蔡康明突然严肃地问道,“五年前,你盖小楼的钱哪来的?你现在一个月300多块钱的工资,怎么可能盖得起来?”

    张富平一愣,说道:“你们公安还管这?”

    “说!”

    “我……我,我有别的办法。”

    “是不是你在饮料里下了毒,害了高诚,有人给你的?”

    “你们说什么?我不知道!”张富平一脸迷茫,低着头,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说道,“高诚?我好像想起来了,以前在冰场是有个叫高诚的,是个警察,身边一群朋友,后来突然不来了,再之后听说他死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有人举报,十年前在冰场,是你往他饮料里下了毒。”蔡康明厉声说道。

    “啥?饮料?我哪敢害警察啊!不敢不敢,那可不敢!”张富平吓得直摆手。

    蔡康明继续说道:“你肯定往别人饮料里放过东西,有人亲眼看到的!”

    张富平愤怒地说道:“没有,绝对没有!冰场上那么多人,我怎么敢?天地良心!这是诬告,到底是谁想害我,让他来,我和他对质!”张富平说着,突然话题一转,说道,“再说,我为什么要下毒?我图什么呢?”

    “图钱!那时,你还没钱啊!”蔡康明说道。

    张富平摆摆手,一脸委屈地说道:“但那时候我年轻,我还没体会到钱这么好!我当时就想着吃饱不饿就行了,在冰场看看女人,我就很满足了。”

    “那你就说说,你哪来的钱盖的二层小楼?以你现在的工资,你根本盖不起,更别说五年前!钱哪里来的?”

    张富平说道:“我自己赚的,绝对是正规渠道来的!”

    “什么渠道?啥生意?”

    张富平支支吾吾地说:“没啥,就是点小生意。”

    “张富平!”不信任的表情挂在张大为的脸上。

    张富平看实在搪塞不过,说道:“我可以跟你们说,但你们得给我保证,不能让我单位知道,也不能追究我责任!”

    “别在这里讨价还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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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7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管采购,各村的书记我都熟悉,进价稍微压低一些,再按正常价格给公司,这中间差价不就出来了。”张富平拍拍手,两手一摊。

    停了一会儿,看两人还是不说话,他又说道:“不信你们去问你们刚见过的闫书记,这几年,我可没亏待他。”张富平说完,反而淡定了,叹了口气,掏出一支烟,抽了起来,“这就是我们这行的潜规则。”

    蔡康明沉默了。这下怎么办?问开了,但没法往下问了。

    张大为见蔡康明不说话,一拍桌子,又问道:“当初去你家查案,案发当天,你明明见过闫路顺拿着柴刀出门,你为什么不说?说明你小子嘴里没实话啊!”

    张富平一愣,随即一脸认真地说道:“这可不是没实话,我当时又没骗你们,只是啥也没说而已啊!这是我最大的优点,嘴严,和我没关系的事情,我绝不多嘴。这是我做人的原则,也是为什么我能做到现在这样……”张富平说完,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神情。

    张大为看着他的样子,冷笑一声道:“你看你那样!竟然说自己嘴严,真是可笑!”

    蔡康明意识到再和他掰扯下去没有意义,说道:“你走吧!”

    缩成一团的张富平立刻有了精神,麻利地站起来就准备走,出门前又感谢几句,生怕蔡康明会改变主意似的夺门而出。

    等张大为反应过来,张富平已经不见了踪影,他一脸不可思议地问:“康明哥,你咋能放他走?”

    蔡康明满脸失落。

    “不像他。”

    “你就听他说了几句就能确定?”

    “人可以伪装,但眼睛不会骗人,特别是在突然间或者无意识的时候。他能对高诚下毒,有预谋,有机会,肯定对我们一家有了解,至少都见过,但我们第一次见他时,他看我很陌生,分明不认识。不过当时我还是抱有一丝侥幸。现在问开了,感觉不像。再说,咱没证据,他就是不认,咱能拿他怎样?”

    张大为也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要是有一天他再落咱们手里,肯定给他问开!”

    似乎唯一的一丝希望熄灭了。

    “那怎么办?”

    “十年了,太难了。就算真的张老三坐在咱们面前,没有证据,我们也没办法,还是要找点实在的东西!”

    之后的几天,蔡康明无精打采,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找实在的东西,更不知道怎么再找到一个张老三。

    那天,到了下班的时间,张大为看到蔡康明还坐在办公室里发呆,临走前说了一句:“殷昌市就这么大,如果这个不是,难道还会有别的张老三?想不通!”

    蔡康明没有回答,突然,他想到:“是啊!殷昌市就这么大,之所以没有踪迹,会不会是因为隐藏在哪些没有破获的案件中呢?”

    “查案卷!”

    想到这里,蔡康明立刻起身往档案室走去。

    一进档案室,一股发霉的味道扑鼻而来。

    底部发黑的浑浊灯泡,积满灰尘的生锈铁架,十年的积案,泛黄的纸质档案摆了整整一架子。

    1989年,磙子营公社梁景成、陈聚兰夫妇在熟睡中被炸案。夫妻俩一个是公社的书记,一个是妇女主任。两人都是二婚,婚后不久,家中发生爆炸。房子二楼的山墙上被炸出一个席子般大小的洞,支离破碎的身体碎片挂在屋外的树枝上。死者身份特殊,很可能是仇杀案件,但排查到的关系人都没有作案时间。

    1990年,西关市集张磊天被杀案。此案发生在殷昌市最繁华的西关大街上,那天正好有集市,人头攒动。一个卖花生的老头儿推了一车花生,找了个大街中段的好位置,把花生铺倒在地上,一群人呼啦围了上去,蹲着品尝、挑拣。突然,一个女孩子大叫一声:“耍流氓!”只见她不停地推搡旁边那个靠倒在她身上的青年,可怎么推,那人一直往她身上靠。她急得站了起来,这时,那男人一下子倒在地上。大家一看,人死了,后背扎了把尖刀。现场没有人认识他,更没人注意刚才到底怎么回事。卷宗上显示,当年,警察排查了死者张磊天的所有社会关系,没有一丝线索。

    1991年,码头赵大队公社社员梁宽被杀案……

    看着一个个案件,蔡康明感到眼前立着一座沉重的大山。哪一个案件想破获都不容易,现在要想全部破获,再从中找到张老三的蛛丝马迹,简直是天方夜谭!这绝不是一个人单枪匹马可以做到的,必须组织一场专项行动,集中力量,攻坚这些案件。

    “立刻给领导建议!”蔡康明心想。

    但一瞬间,他又想到老文“让你干啥你干啥的”口头禅,以及同事们连轴转的工作状态。

    难道领导会不知道积案的情况?让同事们加大工作量,大家会怎么想?现有的案件怎么办?

    蔡康明立刻摆正了自己的位置:自己说了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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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摇了摇头,第一次对话语权有了渴望。

    “但小诚的事情怎么办?继续让线人打听张老三?”蔡康明叹了口气,“不行,这是一种不负责的寻找,是一种消极放任的态度!”

    自己来!从能做的做起!一个一个来,逐个击破,先易后难!在昏暗的灯光下,蔡康明下了决心,迅速定下战略方针。

    这么多案件,先选哪个?任何一个案子,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能吃透!怎么选?

    他随手拿起离他最近的一本案卷:“就这个吧!保险柜盗窃案,盗窃案的案情一般比较简单。天意!这个时候得信点命。”蔡康明自言自语道。

    当锁定这个案件后,他铆足劲头把所有的保险柜盗窃案找了出来。不找不知道,一找吓一跳,所有盗窃保险柜的卷宗垒起来有一米多高。“这也不像简单的样子啊!”他看着这么多案卷,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傻,但蔡康明的性格就是这样,做了决定就不会变。

    他把那摞卷宗全部搬回办公室,开始攻坚。那段时间,蔡康明饿了就随便吃一口,困了就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会儿。慢慢地,他确定,他确实犯了傻,把事情想简单了。

    对于盗窃保险柜的案件,开锁是关键一步,罪犯在作案过程中会形成自己的习惯,除非刻意模仿,否则根据作案手段可以进行串并案。

    蔡康明从卷宗中隐约发现了一伙人,五年来,他们深深地隐藏在一个个独立的案件之中,因为作案地点分散,作案时间不规律,又没有人员伤亡,并没有引起重视,更没有进行并案。如果不是他如今把所有的案卷放在一起,很难发现这是一起系列盗窃保险柜案件。

    但此时发现,他依然找不到案件的突破点,因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夜深了,他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看着卷宗,自言自语道:“两个人,戴手套,现场未留下任何可用的信息。没有时间规律,前年每三至四个月作一次案,每次盗窃金额在1万元左右。去年只做了两次案。最后一次作案还是在去年11月份,从县文化馆盗了15000元,今年还未……这怎么破?”他疲惫地合上案卷。

    突然,他灵光一现,如果把盗窃金额和这伙人作案的时间对照起来,能不能找到规律?

    按照前年的习惯,每月的开销在2500元左右,所以前年每过四个月都要作案。但去年2月份,他们有一笔盗了将近23000元,所以直到去年11月份,间隔了8个月,他们才又作案。那么这样推算,去年11月,他们从县文化馆盗了15000元,又4个月过去了,还要算上过年的时间……蔡康明的心狂跳起来。时间到了!近期,近期,他们很可能会再次作案!

    他腾地坐了起来,拿着卷宗走出办公室,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激动地喊道:“李小曼!李小曼!”

    大半夜,突然听到蔡康明如此大声的急促呼喊,李小曼顾不上正在洗头,头上还包着毛巾就紧张地从屋里跑了出来:“咋啦?咋啦?康明哥,出啥事儿了?”

    看到李小曼着急的样子,蔡康明有点尴尬,不由得暗骂自己:“有这么着急吗?让人家女孩子这样狼狈!”

    “哦!晚上温度低,你注意把头发擦干再休息!明天再说吧!”说完,扭头回了办公室,留下李小曼迷惑地站在原地。

    “他关心我!”一瞬间,李小曼心一暖,一丝甜蜜如一滴水滴,顺着发梢落在李小曼的心里。

    第二天一早,李小曼拿着扫帚,蹑手蹑脚地走进蔡康明办公室。走到沙发旁,看到被子滑落到蔡康明腰部,她往上拉了拉,没想到,这一下惊醒了蔡康明。蔡康明一睁眼,李小曼吓得赶快想解释。

    蔡康明似乎并不介意,脱口而出:“你注意一下,这一个月内很可能发生保险柜盗窃案,如果案发,立刻通知我。”

    “保险柜盗窃案?哪里冒出来的?你怎么知道要案发?”

    “这个案子很重要,你重点关注一下。”蔡康明说着,坐了起来。

    “嗯,好!你昨晚找我就是要说这个?”

    “嗯。”蔡康明站起来。

    “明白!接到报案,立刻通知你!”

    李小曼有点失落,但她很快调整好,双手把扫把放在胸前,点点头,微笑着说道。

    看着李小曼可爱认真的样子,蔡康明情不自禁想伸手去拍拍她的头,但他控制住了,拍拍她的肩膀,温柔地说:“怎么像个小学生似的杵着?真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

    李小曼低着头,心里五味杂陈,她想反驳“我已经不小了”,但她觉得这样的反驳很无力,更不想打破此刻他们之间和谐愉快的氛围。鬼使神差地,她越发向着小姑娘的方向发展,朝他做了个鬼脸,然后出门长吁了一口气,但顿时后悔不已。

    那段时间,李小曼如微风,时刻出现在蔡康明的生活中,轻柔地吹拂着,不声不响地填补了他工作生活的每个空隙。但对于一个常年在疾风骤雨中前行的人来说,习惯于应对强风,又怎会在意微风?特别是,当蔡康明的命运齿轮开始转动,他更没有心思感受微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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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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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机遇

    早晨5点,天还未亮,人民路逐渐热闹起来。一家家临街的小店早已亮灯营业,早餐的烟火气息尤其浓郁。早餐摊的伙计熟练地用大木勺搅动胡辣汤,汤里的粉条和海带黏糊糊地沾在木勺上。大多数人都会点一碗热气腾腾的胡辣汤,再配两根香脆的油条。

    在这条繁华的街道上,坐落着一些政府机关以及局委的办公楼。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有一栋五层小白楼孤立在一旁,无牌匾,冷清神秘。二楼有一扇窗户,常常亮着,最近更是在一片黑洞洞的窗户中格外明显。

    殷昌市公安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尚炳占在家简单吃过早餐,天未亮,就到了单位。

    这座不起眼的小白楼就是他的办公地点。他手里夹着文件包,穿过一楼大厅,一步一步登上二楼,心事重重。

    殷昌市户籍人口200万左右,常住人口300万。这样的规模,刑侦工作的压力是非常大的,全市共7个县市区,平均下来,一个月得发四五起命案。

    任何事物都有比较,案件也是这样。虽说没有硬性规定,但人命重于钱财,命案放在首位,这似乎是个常识。

    但最近,有一个案件,引起了尚炳占的注意。每隔一段时间,办公室的工作人员会把简报、杂志以及《季度案件情况统计》等一摞资料放在他的办公桌上。前几天,他在看《季度案件情况统计》时发现,经常有保险柜盗窃案。

    “这是一个案件还是几个案件?”

    他立刻找来市局刑侦支队支队长文良,文良支支吾吾地没答出个所以然。

    老文走后,尚炳占让办公室工作人员把近三年来所有的《季度案件情况统计》表都拿过来。

    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

    三年来,市保险公司、信用社、烟厂、体校的财务室都被盗过,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案件。

    盗窃保险柜的案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说它大吧,没有人员伤亡;说它小吧,设想,早上单位人呼啦啦去上班一看,保险柜倒在地上,柜门大开,里面几千块钱公款没了,报警后不了了之,那是什么感觉?

    尚炳占作为主管刑侦的副局长,他要有统筹把握的认识和眼光,不仅要重视大案、命案,也要重视这种不起眼的小案件,因为这涉及人民群众的安全感。

    “这种案件应该引起重视。”尚炳占心想。这一周来,尚炳占忧心忡忡,他很担心小案不重视会发展成大案。他很清楚,大家都争着去破大案、命案,这种案件是很容易被忽略的。况且现在全市的刑侦系统已经是高饱和运转,把案件交给谁呢?把案件硬安排下去,必然会影响手头的工作。这种案件最考验一个侦查员的水平和耐力,就像猫抓老鼠,需要的不是努力,而是等待和坚持。

    “等等吧!破案和提拔干部一样,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尚炳占边想边一步步走上台阶,多年来,他习惯了,一进警局一楼大厅,一只脚刚踩在台阶上,脑子里就跳出工作上的各种事情。

    说起提拔干部,昨天党委会上,政治部主任谢海峰提出昌都区公安局的人事问题。自从文良九月份调走后,许多人给尚炳占建议昌都区主管刑侦的副局长人选,谢海峰推荐了他的侄子——昌都分局刑警队队长谢琮。谢琮,尚炳占知道,这人执行力强,带队伍也可以,但这个副局长的职位太重要了,来不得半点马虎,毕竟昌都区是殷昌市的主城区,市委市政府所在地,他必须保证主城区未来刑侦工作开展顺利,给市委党委、省公安厅交出一份满意的成绩单。谢琮好像遇到案件时思路不广,在专业上……尚炳占心里打了个问号。所以谢海峰提了几次,尚炳占一直没吐口,谁知,昨天下午他竟然在市局党委会上直接提出来分局刑侦副局长空缺的事情。手伸得太长,真是太不应该了。

    尚炳占思忖着往自己办公室走去。

    他的办公室在二楼最西侧,每次去办公室,他都会经过那个常亮的窗户所在的办公室。

    “这屋的灯怎么又亮着?门也不关?”他轻轻推开门,探头看看屋内情况。

    没人。

    尚炳占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这一队越来越不像话,下班门不锁,灯不关,万一短路着火怎么办?!

    正当他气冲冲准备转身离开时,突然听到轻微的鼾声,他的目光被堆得如小山般高的材料背后的一点动静吸引住。他走进办公室,朝材料堆走去,侧过头,发现一个30多岁的年轻人正趴在桌子上沉睡,身上披着警服。

    又是他。市局刑事技术侦查一大队大队长蔡康明。

    尚炳占注意蔡康明很久了。

    那时候办公条件有限,市刑侦支队占一至三层,昌都分局刑警大队占四、五两层,都在这栋小白楼上办公,尚炳占作为主管刑侦的副局长,也在这里。

    平时往尚炳占办公室里钻的人多了去了,但蔡康明除了平时毕恭毕敬地给领导问好外,他俩没说过其他的话。

    尚炳占回想起来,有时天晚了,同事们都回家了,他看到蔡康明仍一个人在办公室工作。甚至深夜,尚炳占偶尔有急事回办公室,还会看到蔡康明依然在办公桌前,拿着放大镜搞鉴定,或是像今天这样,趴在桌子上睡觉。当时尚炳占就心想:“这个人不谄媚,而且身上有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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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尚炳占更进一步了解蔡康明,还是省厅组织的假币检验大比武。

    蔡康明作为殷昌市公安局的参赛队员参加了比武。前面的理论题,各市选拔的参赛人员都答得很好,成绩不分高下。最后一个实操环节成了重中之重。这是对一张一百元人民币的鉴定。每张百元人民币上都有一根防伪标线,1992年的百元大钞是青色的,上面的防伪标线是印压上去的,长长的一条,荧光灯一照是彩色的。这是很难复制的防伪手段,只要按照印压技术印上了,是不会掉的。而这张百元大钞的防伪标线只有一半。

    在比武中,所有人都在小桌板上写假钞。而蔡康明的答案是,不是假钞,但也不能叫真钞,而是一张在制作过程中做坏了的真钞。因为这张钞票除了防伪标线,很多检验点都是没有问题的,甚至是不可能模仿的,所以不能仅凭一根防伪标线的残缺,就认为是一张假币。最终答案公布,这确实是在银行印制的真币,是在印制过程中,出现了意外,产生了这样的情况。

    蔡康明获得了全省假币检验大比武的第一名,为局里争了光。

    “这小子很有思路,看看他最近在办公室忙什么。”此时,他没有打扰蔡康明,只是静静地走到他身旁,目光落在桌面的一摞材料上,顿时眼前一亮:县物资局保险柜被盗案。

    “这不正是自己要抓的案子吗?”尚炳占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来,“他自己在查?哎呀!真是个干事业的材料!”

    一瞬间,一个想法莫名冒了出来:“推荐他当分局刑侦副局长怎么样?”这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最近要调整干部,整个刑侦系统像一锅沸水,人心浮动。但这个人全身心扑在案件上,沉稳、专注。这种劲头能不成事?”尚炳占越发觉得自己的想法可行。但谢海峰那边怎么办?谢海峰是自己的前任,他调至政治部后,自己才接任。现在是班子成员,既然他提出来了,处理不好出现误会,对以后工作不利。

    尚炳占思考着:“不如就把盗窃保险柜系列案件当成敲门砖,谁发现重要线索,谁起关键作用,谁早日破案,就推荐谁。副局长考察的不仅是侦破水平,还有诚心、正心、不急功近利的心。”想到这儿,他满意地笑了,他当然不会把心中这个条件告诉任何人。他要下面人去猜,去悟,去自己成长。他已经是一个政治上很成熟的管理者了。

    “好好干,年轻人,不要让我失望。”看着熟睡的蔡康明,尚炳占露出一丝微笑,然后轻轻掩上门,走出了房间。他似乎很喜欢这样一种感受,为了事业发展,大公无私地选拔人才。

    也许现在看来,很多人觉得不可思议,但谁又能说,这不是机缘,不是命定,不是相似的人在互相吸引呢?

    浑然不觉的蔡康明醒后继续整理案卷。

    就这样,又过去了两周,那天,阴雨绵绵,李小曼跑来告诉他,邻水县公安局打来电话,那里发生了一起保险柜盗窃案。

    蔡康明一听,激动地说:“让他们注意保护现场,我这就来。”

    李小曼问:“你咋去?老文看你最近忙,昨天带着大为他们去县里出现场,把车开走了。”

    “没事儿,我自己坐车去。”

    “可是外面下着雨!”李小曼灵机一动说道,“我去仓库找双雨鞋。”这可是内勤独有的权力,说完,还没等蔡康明说话,李小曼就不见了踪影。

    过了一会儿,蔡康明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

    “来,试试。”李小曼拿着雨鞋出现在他面前。

    蔡康明穿上一试:“哎呀,正合脚,刚好。真是感谢!”

    “因为我知道你的鞋码啊!”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知道,他是那么心细的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呢?还需解释?只有小女孩才会解释!所以,她只是娇羞地看着他傻笑。

    “行了,我走啦!我们最近都不在,你在家好好守着大本营。”

    李小曼点点头,眼睛一刻没离开过蔡康明。

    蔡康明穿着雨鞋,背着包,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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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财政局长夫人被杀案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其实,每一天,每一个选择都如抛硬币,我们负责抛出,命运则帮我们落地,并将未来定格在其中一面。我们无法确定,是命运左右了选择,还是选择决定了命运。

    (一)局长夫人被杀

    一天前,老文正抓紧批文件以便及时下班。突然,敲门声响起。

    “请进。”老文头也不抬。

    “文头儿,安县发生命案了。财政局长夫人被杀了。”李小曼推开门说道。

    “什么?”老文一惊,猛地抬头看着李小曼,好像没听清楚似的。

    被领导这么认真地一看,小曼突然很紧张,结结巴巴重复了一遍:“刚……刚才接到电话,安县财政局长任大民的夫人被杀了。晚上他儿子回来发现……”李小曼又说了一遍。

    老文脸上突然很难看。

    “那我通知康明哥?”小曼试探地问。

    老文停了一下,说道:“让他整理案卷吧,档案室乱成那样,早就该有人整理了。让老苗、陈福旺和汪泽海去。”

    “哦,好。”李小曼说完关门准备走。

    “哎,我也去!”老文补充道。

    “咋这么急?”法医老苗哈欠连天地抱怨。

    “安县财政局长任大民的夫人被杀了。”谢琮一边启动车子一边答道。正说着,老文来了,一脸阴郁。刚转正的市局刑事科学技术员汪泽海迎了上去,给老文打开车门。

    “你咋来了?”老文对谢琮说道。

    “陈福旺最近休假,正好在楼道上,谢队长听见了——”汪泽海说了一半,谢琮接着说道:“我一听说文头儿去,就想跟着来学学!”

    “嗯。”老文冲谢琮点点头,“算是市局借调你了。”

    “安县刚上任的财政局长是不是任大民?”老苗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

    “嗯,你认识他?”谢琮问,车子开出大院。

    “不认识,但我听说过他老婆,比任大民还出名!”

    “怎么说?”

    “她可是个传奇人物,从小是孤女,烈士的后代,吃百家饭长大,后来嫁了个有本事的老公,自己也奋斗成了县重点中学的校长。而且一个女人,好帮人,能张罗事,找她办事儿的人排长队。”

    “这种人,啧啧,巾帼不让须眉啊!咋会被杀呢?”谢琮说道。

    老文听着,扭头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零散几颗星星。

    汪泽海继续问道:“财政局是干啥的?”

    “这你都不知道,你小子成书呆子了吧?!”老苗解释说,“县委县政府的钱袋子。”

    “批条子不得找县委县政府吗?财政局有啥用?!”

    “这你就不懂了,县委书记虽然批了条子,但钱到账还需要时间。再说,哪个局委不缺钱?凭什么第一时间就把钱给你?最近安县公安局盖楼就是这样,虽然批了条子,但还得找财政局长协调拨款。”

    谢琮说道:“估计老彭(安县公安局长)最近没少找任大民。这个节骨眼上又出这种事!”

    “嗨!这人命好啊!升官发财死老婆,哪一样都占了!”老苗阴阳怪气地揶揄道。

    “闭嘴!胡说八道!”老文吼了一声。

    车里安静下来。

    平时一车人没正经地插科打诨,老文早已习以为常,今天不知为何如此敏感。侦查员们不再闲聊,但都好奇这究竟是个怎样的案件,老文为何如此反常。

    (二)“升官发财”局

    午夜,四人到了现场,一栋三层小洋楼在周围一众低矮的平房中鹤立鸡群,彰显房屋主人与众不同的身份地位。进入小院,随处可见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的茂盛的花草。

    这里的一草一木,老文都很熟悉,爬满篱笆的月季花的花根还是一年前他给曹秀娟找的。在黑暗中,猩红色的月季花像是在绽放,又像是在惊叫。

    这种感觉老文一点都不陌生,经常出现场的人都深有同感,死过人的地方,或者在死亡的那个时间段,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会受影响,连空气中的灰尘都沾染上死亡的气息。

    院里站满了人,一看都是政府部门人员的打扮,可能有县里来的领导,有任大民和曹秀娟的同事朋友,还有不少县公安局的侦查人员,大家窃窃私语,低声交谈。

    看到这么多人,老文不由得皱起眉头,命案现场最忌讳众人围观。

    老文不好说什么,穿过人群往里走。县局刑警队的王武昌看到他们来了,赶快上前打招呼,一边让烟,一边说道:“老文头儿,你咋亲自来了?哎呀,最近不知道咋回事,闫玲玲的案子还不到一个月,又发一起命案。”

    老文摆摆手,谢琮也不接烟,说道:“谢谢,戒了。”

    这时,小汪和老苗已经迅速穿过人群,进入现场。

    “对了,蔡队长咋没来?”王武昌问道。蔡康明的能力在几个县里已经出了名,最期待他能来,这次,一看没来,王武昌有点失望。

    老文没回答,把话题转到了案件上:“说说情况。”

    “哦,好!”王武昌说道,“死者叫曹秀娟。安县阳光中学的校长,去年刚退休。”

    “嗯,受害人情况我了解,主要说案件。”

    “今晚6点10分左右,任局长的儿子任毛回家发现没人,报了警。他已经成家,有独立住处,平时不回来,今天突然想回家看看,结果一回家,发现父母都不在。平时这个时候,受害人一般在家做晚饭。他发现家里很乱,椅子倒在地上,二楼被翻得乱七八糟。他不明情况,赶快给任大民单位打电话想问问咋回事,谁知,一打电话,单位说下午没看见任局长来上班。任毛感觉不对劲,赶快报了警。

    “我们来了进入现场,从一楼至三楼,未发现受害人,但在一楼通向二楼的楼梯处有拖拉的痕迹,分析可能出现侵害性失踪。一开始,我们以为两个人都失踪了,谁知6点50分左右,任大民突然一个人回来了。”

    “他看见你们什么反应?”老文赶快问道。

    “他有点吃惊,很生气地问我们是什么人。我赶快问他:‘你老婆呢?’他没有回答,还是坚持问我们是谁。我又问他:‘你下午去哪里了?’他非常生气地说道:‘你们凭什么管?’态度很嚣张。我说道:‘我们是公安局的,你孩子报警说你们失踪了,你知道你老婆在哪儿吗?’他很吃惊,说下午4点出去时受害人还在家。我赶快接着问他:‘你下午去哪儿了?为什么没上班?’他说他今天有点感冒,请假在家,下午睡完午觉,出去转转,正好看见有人在路边下象棋,就一直在路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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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人证实他的话了吗?”老文接着问道。

    “证实了,确实在棋摊儿,4点40分左右,有人还看见曹秀娟过来给他送水壶。”

    “这么说来,儿子是6点10分左右到家。案发时间就卡在5点至6点这一个小时内?”老文说道。

    “是啊!偏偏任大民刚出门,歹徒就来了……这个时间点卡的……而且我们找人核实时发现,那棋摊儿就在这房子后面,估计五百米都不到。任大民硬说没看见可疑人员!”王武昌说道。

    “嗯。”老文点点头,让王武昌接着说。

    “我让他带我们上楼查找是否丢失财物。我们一起上了二楼。二楼是卧室,放着床、桌子和立柜,柜子和抽屉被翻得乱七八糟,他翻看了一下,说丢了五百块钱。然后我们又往三楼走。这时候,他迟疑了一下,站在楼梯口说道:‘三楼一般不让外人上去。’我当时觉得很奇怪,心想:‘你老婆都不见了,还有心情说这个?!’我说:‘现在怀疑你妻子受到侵害,我们必须进行搜查,你有义务配合。’

    “因为他的态度不对劲,我在搜查三楼时格外注意。三楼有个石棺,刚才上来时,我看了一眼,没打开。”

    说到石棺,王武昌以为老文会好奇或者惊讶,谁知老文很自然,没有特别的反应,王武昌还是解释了一下:“早听外面人传言,任大民迷信,在家里找道士布局,谁知真在家里放口棺材,布了个‘升官发财’局,一上楼,就看见一副大石棺摆在正中间。”

    见老文仍很淡定,王武昌继续说道:“我一开始以为只是个摆设,后来认真看了一下,是口真棺材,盖子是可以打开的。我随即喊人上来,把盖子搬开。没想到,人果真在里面,已经断气了!”

    “任大民啥反应?”老文问道。

    “他一下子出溜到地上了,然后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嗯。”老文点点头,接着问道,“还有别的吗?现场有什么发现?”

    “现场……没什么发现。”

    “啥?指纹、脚印呢?”

    “凶手全程戴了手套,现场留下的都是手套印痕……”

    这时,小汪和老苗也出来了,小汪支支吾吾道:“不排除外部人作案,也不排除内部人作案。”

    “啥?”老文瞪着小汪。

    “你小子,说了不等于白说?”谢琮在一旁拍了一下汪泽海的头。

    “不是啊!谢队长,受害人喜欢热闹,平时家里进进出出很多人,院门和里屋门都没有锁门的习惯。而且院门、室门、窗户完好,院墙很高,上面有防攀爬的碎玻璃渣,没有发现攀登痕迹。室内物品翻动凌乱,二楼有搏斗拖拉痕迹,遗留多处残缺脚印及纺织品手套印痕。所以确定不了罪犯到底如何进入现场……”小汪委屈地解释道。

    老文本想发脾气,但一听不关门的习惯,好像勾起他心中的一丝柔情。他想起她确实没有锁门的习惯,上学时,老文总走在她后面,帮她关教室门。

    “脚印呢?屋里有拖拉痕迹,怎么会没脚印?”

    “进去的人太多,踩得很杂乱。”

    “咋回事?没保护现场?”老文质问道。

    王武昌心虚地说道:“领导们一片好心,一听说家里出事了,都要来看看,我们也拦不住啊!再说,我想着你们市局来指导工作,一般没问题的!”王武昌把皮球踢了出去。

    那个年代,很多案件破不了,就是因为对现场的保护和处置很多时候做不好,破坏了证据。老侦查员都知道案发后的第一步就是要保护现场,必须等刑事技术人员进入现场取证后,才允许其他人员进入。但有些案件,领导们来了,大家不敢拦着。

    这一次,他们到底是真正关心死者,还是冲着传说中的“升官发财”局来看热闹?任大民和曹秀娟,一个是领导干部,一个是学校校长,社会关系复杂,他们多年站在聚光灯下,看到的都是一张张向他们扬起的笑脸,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来了一院子人,有多少真情实意,又有多少人是真正为他们考虑的?

    看到老文生气,王武昌意识到自己失职,他赶快说道:“文头儿,你别生气!没证据,咱们从死者丈夫开始调查。这种案件,丈夫是领导干部,在外面一般都得有点事儿,刚才我就听到一些问题。”王武昌对老文低声说道。

    老文苦笑一下,没有理他,带着谢琮进入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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