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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转帖] 《罗宾计划》(完)案件追诉时效即将过期,仅剩24小时,作者:横山秀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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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8-8 1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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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5-7-31 09:34: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节

    穿过校门后三人走向体育馆。走过脚踏车停车场旁,穿过“和睦小径”就会到达体育馆。

    已经过了放学时间,因此学生稀疏。足球队员吐著白烟追过他们,由于三年级学生早已退出社团,因此没人向三人打招呼,也没人对他们戒慎恐惧。

    猜得没错,坂东果然正在指导排球队的练习。无庸置疑,他当然是标准的魔鬼教练。一球接着一球,将排球宛如速射炮般射向球场,女队员们披头散发,发出野兽般的声音,滚动着她们满是汗水的身躯。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支排球队练习如此激烈,却从未赢过正式比赛。

    “啧!真没看头。”

    龙见深觉无聊,从口袋掏出烟,但又急忙收回去。

    “怎么办?”喜多问,“就到练习结束吧?”

    “好吧。”橘点头,但龙见性地说,“啊——叫他过来吧——”

    龙见立刻跳起来,谄媚地做微笑。喜多和橘暗自盘算:这个任务就交给龙见吧。

    “其实——”龙见的表情由容立刻转为愁容,“我们担心老师是不是很沮丧呢……”

    “别闹了,喜多郎。”橘说。

    “因为我突然想到,除了我们之外,会想潜入学校的人就只有相马。所以才会不小心说出暗号嘛。”

    坂东的表情顿时扭曲。这个人永远学不会如何掩饰情绪。

    “是啊。我们几个也吓坏了”

    喜多和橘也面向坂东深深点。坂东似乎也渴望找人倾诉。他蹲下来,把排球放在屁股下说:“你们也坐下吧。”队员在坂东背后偷偷走向饮水机。这也是她们总是打输球的原因。

    “我、我没说啊!真的!这是真的啦!相信我!”

    “他听到暗号才逃走的,一定是相马啊。”

    一如往常,坂东又落入龙见的圈套。

    “没问题,而且我们没朋友可以说啊。”

    “我不会说谎呀。”

    喜多心想的确如此。

    “我很沮丧。”坂东继续说,“她真的很有魅力,而且很开朗,我真的好迷恋她……”

    “不知道暗号也会逃吧。对方听到乔治大喊,察觉不妙就逃走了——对吧?”

    坂东失落的模样,让旁人都不得不同情他。

    “饶了我吧。要问,你们两个去就好了。我一直都是他的搭档,舍不得欺负他呀。”

    “求婚?”龙见大喊,急忙捂住自己嘴环顾四周。喝下大量开水的女队员们只顾着专心聊天,没听见他的声音。

    “都怪你说什么烂暗号,事情才会变得这么复杂啊。”喜多瞪他。

    “不过,为什么呢?”

    “乔治!你这家伙,竟敢把亚森·罗宾计划告诉相马!”

    “是啊,”喜多点头,“就这样作罢,会不舒服呢。”

    “那到底是谁?”

    “反正我不去,就这样了,我不去!”

    坂东紧紧抱住双腿,把下巴塞近膝盖中间。这么一来,真不知谁才是高中生。龙见做出无计可施的姿势,接着由喜多延续话题。

    “我有这种感觉。因为她喜欢别人,所以不能嫁给我。而且,遗书上也写说——”

    坂东把手伸近体育裤口袋。三人讶异地互看对方,橘代表三人发问:“老师,你手上有她的遗书啊?”

    “是啊。是我在顶楼发现鞋子和遗书。当时我把它影印下来了。”

    但我忘不了你,

    “我才不要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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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8-8 1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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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5-7-31 09:34:39 | 显示全部楼层
    所以,我要杀了我自己。

    干脆把你杀了,然后跟你同归于尽!

    但是,那是无法成真的愿望,

    喜多狐疑地看了坂东。

    “听说是在大冢车站正对面的麻将馆。喂,你们真的要去啊?”

    “这是什么?这真的是遗书吗?”

    喜多开口。

    三人十分了解坂东想说这些话的心情,但他们脑中的舞子却是在舞厅狂欢的模样。

    “可是这份遗书上没有丰满的名字,也不晓得是写给谁的——当初它是装在信封里吗?”

    “你是指这个吗?”坂东说:“那是因为原本的遗书折得非常小,而且还被捏成一团,所以纸上出现很多折痕,影印机把折痕也印出来了。”

    三人不约而同发出惊叹声,但喜多立刻跳出来,指着纸张说:“这条线是什么?”

    仔细一看,遗书的影印纸上,平行画过好几条淡淡直线,间隔约一公分左右吧。看得更仔细才发现还有几条斜线压过直线条。

    两人拖着不甘愿的龙见前往车站,但龙见直说要去打工贩卖百科全书,终于发挥他的蛮力抛开两人。

    三人还是听不懂,傻傻地看着坂东。

    坂东啧了一声,将影印纸折得又细又长,再犹如拧毛巾般用力拧纸条。影印纸瞬间变成仿佛小孩恶作剧做出的纸剑形状。

    “当时那张纸就是这个样子。”

    “你们觉得呢?”喜多问。

    龙见撩起火红风衣的衣领说:“警察说这是丰满的字迹,应该错不了吧。”他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可是很奇怪啊。被杀了,怎么会有遗书啊?”

    “可是……”

    喜多不顾四周大声怒吼,但龙见频频做出求饶的姿势跑向月台,跳上正好进站的反向电车。

    龙见犹如啄木鸟般频频点头表示反省之意,但他的表情却说:太艰深了,我搞不懂。

    “大白痴!”喜多再度怒斥,改变询问对象,问橘说:“你觉得呢?”

    “可是什么?你这猪头!原本提议抓凶手的人是你耶!开什么玩笑!”

    “谁在欺负他啊?”

    喜多早在几分钟前就发现了。自从离开坂东后,橘不再有任何发言。

    “喂,橘,别不理人啊,我在问你话啊!”

    龙见忘了引起喜多怒火的是自己,出面制止。这时,橘忽然擡起头。他皱着眉头,表情也十分严肃,似乎苦思着些什么。

    “好了吧,够了吧。反正不知道那是谁啊。”

    “喜多郎。”橘说。

    “突然说这干嘛呀……”

    喜多答得不耐烦,但他发现自己被橘的气势吓到了。

    “干、干嘛?”龙见说。

    清醒后的橘,常常说出难解的台词。

    “那、那晚是什么意思啊?……”

    “你说过吧。”

    “怎么会?”喜多说,“还有谁知道那个暗号啊?”

    “……”

    “我一再回想。”橘静静地继续诉说:“我不停回想那晚的过程。尸体从保险箱里掉出来,接着你逃出校长室。之后你喊了什么?”

    龙见撇开眼神,就此沉默。他身体频频颤抖,原因或许不只是因为不断吹袭的寒风而已。

    “真是奇怪的话呀,所以我印象特别深刻。你打牌时,常因为找不出适当的话,说出莫名其妙的暗号吧。那句话就跟你平常一样……乔治,我说得没错吧?”

    “不管这些了,不要管了啦——你是这么喊的。”

    龙见不肯回答。

    橘没有回答,继续等待龙见的反应,过了一会再度开口。

    “到底怎么回事啊?到底……”

    “等等啊,橘。”喜多驱使混乱的脑袋试图制止橘,但橘反倒举起手制止他。

    “那句暗号不是说给我或喜多郎听的,你是对着英文准备室的家伙说的,要他快闪,所以对方就从窗户逃走了。”

    龙见猛力摇头。

    “相马啊。”橘说,“知道那个暗号的人,除了我们三个之外就是他啰。”

    “这是真的吗?”橘问。

    “那为什么要用暗号?”

    “不知道是不是相马啊……”龙见哀怨地说,“真的啦。我真的不能确定他是不是相马。只是有个人影掠过门前而已啊。”

    龙见试图挣脱窘境。

    “乔治!走着瞧!”

    喜多就快扑向龙见,橘一把抓住他的袖子问道:“乔治,相马在哪打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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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8-8 1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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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7-31 09:35: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节

    喜多和橘出了大冢车站后,立刻走进车站前的麻将馆“碰胡”。两人向五十多岁、态度不友善的老板探听消息,得知这里确实是相马时常流连的地方,但不巧相马不在店内。

    “你知道他家在哪吗?”喜多问。

    “大概知道。就在这后面的公寓。”

    橘转头指了方向,立刻起步向前。

    居酒屋街的灯火渐渐亮起,两人穿过居酒屋街走进弯弯曲曲的小巷子,两人在一间木造两层楼公寓前停下脚步。公寓十分破旧,仿佛即将倾倒。它的后方一带耸立着高围墙的高级住宅,其中的居住品质有着天壤之别。和喜多吵架分手的太田惠就住在这个高级住宅区内,让喜多惊讶的是,就在相马家后方看见熟悉的三层楼住宅屋顶。喜多担心小惠就出现在阳台上,令他有些战战兢兢。

    天色已暗,没有街灯的公寓周围更是一片漆黑。一个中年妇女就在昏暗中,使用旧式洗衣机洗衣服。她瞄了两人一眼,但又立刻撇头,将刚从小孩身上脱下的脏衣服丢进漩涡里。

    喜多装出客套的口吻,妇女并没有答话,只以下巴指了最里面的门。喜多作势踹她臃肿的背,但橘一声“喂!”把喜多拉了回来。

    橘站在门前,眼神中透露出不寻常。喜多也哑口无言。

    ——太惨了。

    “原来这就是地下法啊……”喜多满心厌恶地说道。

    一扇三合板贴合而门。没有门铃、没有信箱,似乎连门牌都拿掉了,墙上只留下长方形的白色痕的东西没有,换来的是满满的涂鸦和张贴纸覆盖了整扇门。“大骗子”、“还”偿命来“——

    “上锁了。”

    “没人在呢。”

    无人应答。

    “好像真的没人在。

    “白跑啰。”喜多开门边,但这时,屋内传来了声音。

    橘点头说:“那就进去看看吧。”

    喜多再次敲门。

    “有没有人在家?”

    一闭上眼,瞬间进入梦境。

    橘说得没错,门一下子就打开了。

    “进去?怎么进去?”

    喀!

    “太厉害了。那老师办公室的门也用同样的方法不就行了?”

    橘看着女孩说道。

    “我以前朋友家就是这种门,所以习惯了。”

    一打开门,一阵恶臭扑鼻,仿佛是厨余发臭的味道。

    他没叫父亲直接就上了二楼,立刻倒在床上。舞子的遗书、龙见的暗号,还有相马的妹妹……

    “好。”

    进门就是窄小的厨房,里头有一个房间。屋子就这么大。厨房与房间中间的纸门处处破洞,灯光就从洞缝露出。

    橘淡淡地说。

    “有人在家吗?”

    “里头应该有人。”

    “喂、喂……别啦,橘。”

    哐啷哐啷。两人缩起脖子,就在这个时候……

    他睡出了一身汗。

    里头出现微弱的声音。

    ——是她。

    喜多吓坏了,但这股惊讶立刻转变成另一种惊讶,直冲上脑门。

    “我爸爸不在家……”

    喜多急忙脱鞋进屋内,推开橘打开纸门。

    “是啊。”橘点头,轻轻拍了喜多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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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8-8 1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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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7-31 09:35:30 | 显示全部楼层
    果然是她。是那天的女孩,在麻将馆巧遇的相马妹妹。她整个人躲在暖炉桌被里,从榻榻米的缝隙中探出一张脸。

    好比录音带录下的声音。她一再重复播放,身体渐渐潜入充满垃圾的暖炉桌下。

    “也是。”

    “我妈妈也不在家……我们家没有钱……”

    “不是的,我们不要钱。”

    喜多趴下身体,配合女孩的视线,声音不禁颤抖。

    “不是的,我们不是来要钱的。我不会骗你。”

    “家里没有大人,对不起。”

    “……”

    女孩整个人躲到暖炉桌里,只露出眼睛和鼻子。她紧盯着喜多。

    “嗯。”

    “记得吧?上次我们在打麻将的地方见过面啊。”

    “……不要……钱吗?”

    “不要啊。”喜多猛力挥举双手,忽然想到一个好方法。

    “……”

    两人将屋内的所有垃圾装进垃圾袋,双手提着它蹑手蹑脚离开房间。这回又是由橘来上锁。

    “饭呢?吃饭了没?”

    女孩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清楚。

    “……还没。”

    喜多的热心过了头。他热心的程度甚至让橘的关心从女孩转移到喜多身上。

    “我不可以出门……”女孩说。

    “哥哥去哪呢?”

    说完,少女的肚子响了。

    “那就这样吧!”喜多兴奋地说,“我们叫外卖,就在这里吃饭吧。好不好?这样应该可以吧?”

    “嗯。”

    “想吃什么?”

    女孩羞怯地说,微笑在小小的脸上扩散开来。

    “喂,橘——”

    “嗯,转角有家店,我去一趟叫面过来。”

    喜多表示愧疚,却显得格外神采奕奕。

    橘发挥爱心,送来的不是拉面,而是叉烧面。

    “我们来吃吧。”

    两人在大冢车站分手。

    昏暗的客厅里,父亲呆滞的侧脸照映着电视苍白的光芒。

    “嗯。”

    “还好,没关系。”

    “沾到书了吗?”

    啊啊,喜多想起来了。

    女孩慎重地将故事书摆回大腿上。书上封面有三只母子熊坐在草原上吃着三明治……

    喜多露出笑容,女孩也开心地呵呵笑。

    ——记得她在麻将馆也抱着这本书。

    风已停,分外闪亮的月光投射出两人的细长影子。

    “我在拉面店听说……她爸妈早在半年前就失踪了。应该就是为了地下钱庄。”

    喜多欣然地听她说,这时橘悄悄对喜多咬了耳朵。

    这对双亲留下相马和妹妹消失了。被遗弃的女孩却把母亲买给她的故事书当作宝贝,紧紧抱著书说:“我们家没有钱。”

    ——这孩子还不知道啊……

    喜多又让橘跑去买零食。喜多把零食附赠的贴纸贴在女孩脸上逗她开心,就这样过了一个小时,等待相马回来。其实,这只是喜多希望留在女孩身边的借口罢了,如今他已经忘了逼问相马的任务。

    没多久,女孩安详入睡了。

    “喜多郎,我们是救不了她的。”

    喜多想一个人静一静。他搭上山手线拉着吊环,在乘客稀少的地铁中也不肯坐下,归心似箭。

    “是啊。”

    “今天的事……万一让相马知道,他又会打我们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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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8-8 1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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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7-31 09:38:1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节

    隔天——

    出乎预料的事态等待着他们三人。

    喜多担心舞子命案,难得一早就出现在教室里。这天是期末考成绩公布日,第一堂课公布了现代国文的成绩。

    导师的藤冈依照点名簿,将学生一一叫到黑板前,亲自归还考卷。

    “尾岛——这次很用功喔。片冈——嗯,还不错……”

    “片冈”的下一个就是喜多。他正准备站起来。

    导师跳过喜多。

    熊野狐疑地瞄着喜多,匆匆走向黑板前。

    “老师——”喜多发出低沉浑厚的嗓音。“我的考卷呢?”

    喜多的不祥预感总是百发百中。

    钟声响起走到走廊,龙见气喘吁吁地冲了过来。

    “喜多郎,老师有没有还你考卷?”

    “果然……”

    橘也立刻出现。一如往常神态自若,但表情却有些僵硬。他也没拿到考卷。

    “不可能被发现啊。”

    三人的对话走进死胡同。事到如今,只能等待校方的如何出招。亚森·罗宾计划是那么完美,不可能轻易被人识破。不管校方如何处置,打死都不要认罪——三人订下约定,各自回到自己的教室。

    “被发现了吗?”

    “那为什么只有我们……”

    “喜多——下课后到办公室。”

    ——不可能被发现。

    喜多犹如念经般喃喃自语,这时前方突然传来声音。

    所以当喜多顶嘴说:“我干嘛去办公室?”不用说藤冈,就连其他同学也都对他视而不见,专心聊天。

    藤冈说着,但他的脸却看着莫名其妙的方向。他相信不理会麻烦学生就是顺利上课的不二法门,所以从没正眼瞧过喜多。打从开学就保持这个态度,久而久之,班上同学也对喜多的言行装作漠不关心。即使是没才华且怕麻烦的老师,似乎也能够传授某种教诲。

    一下课,小惠小跑步跑到喜多身旁。

    “不用你多管闲事。”

    “对不起……可是我好担心……”

    “我不是说过别随便叫我。”

    “我叫你别再黏我了!干你什么事啊!”

    “你去担心你的吉他男就够了。”

    龙见和橘果然也被叫到办公室,两人已经乖乖坐在副校长桌子旁的沙发上。喜多坐下前先便了眼色说:不可能被发现。教务主任新里武吉随后出现,威严地坐在三人对面,手上还拿着几张考卷。

    喜多甩开小惠直冲老师办公室,但他的步伐却越显沉重。虽说自己是办公室的“常客”,然而这种事终究教人不舒服。周遭的同学正兴高采烈讨论着考试的话题,他们在喜多眼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生物。然而就从数量上而言,属于另一种的人显然是喜多这一方。

    “你们几个,有作弊吧?”

    “您指的是哪件事呢?”橘冷冷地回话,“别那么火大呀,好好说明给我们听吧。”

    “为什么不回答?你们做了对不对?怎么样?说话啊!”

    这种应对交给橘准没错。这也是他们在休息时间拟好的策略。

    新里啧的一声,眼神飘移,可能是偷瞄了校长的表情。

    “有利?对谁有利?是比较有利保住老师的立场吗?”

    那是三张现代国文的答案卷。

    橘立刻回击,让新里无言以对,然而他那张马脸却露出出乎意料的微笑。

    喜多直觉到:他另有筹码。

    那是所谓的阅读测验,学生必须解答的文意、摘要以及汉字。而第七题则是问这篇文章的作者。

    新里的手指指着“第七题”。

    “你们看这里。”

    ——大白痴!

    “怎么样?”新里问道,“有可能三个人同时写出这么白痴的答案吗?”

    三张答案栏统统写上同一个答案“谷崎润一”,和龙见的“让二”一样,少了“郎”字。现代国文的考试住期末考第一天,前晚喜多和橘都睡死了,是龙见一人翻阅课本填上答案。是太困了,还是以自己名字的习惯少写了“郎”字,或者可能是龙见本来就深信作者名就叫“谷崎润一”。总之,三人一致写上“润一”,怪不得被人怀疑作弊。

    “那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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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7-31 09:38:30 | 显示全部楼层
    “你、你说什么……”

    “我们前一晚聚在一起K书,当然会三人一起搞错答案啊。”

    “那我问你,”新里语气沉重地说,“怎么会三个人的笔迹都一模一样呢?”

    新里又露出牙齿。

    新里气势高涨。

    唔。橘不禁哑口无言。

    ——没辙了。

    “一点都不像啊。”

    “喂!怎么样?一起K书,就连笔迹都会一模一样吗?”

    喜多感觉视线昏暗。龙见独自填写三张考卷,笔迹必定出自同一人。况且龙见的字迹严重往右偏高,这个丑陋的字迹在这个窘境下看来格外可恨。

    龙见在狼狈下回了一句。

    “选出自己的考卷吧。”

    “好、好,不像是吧……”

    新里阴险地说着,将三张答案卷的名字部分反折,在大腿上好比洗扑克牌一样洗了答案卷摊在桌上。

    办公室内响起新里胜利的高亢笑声。喜多和龙见一蹶不振,橘怕再多说又惹是非,决定不再开口。新里总算笑够了,再度偷瞄校长的表情,然后偷偷问了三人。

    “没有人会认不出自己的字迹吧?来吧,抽出自己的考卷。”

    嘿!喜多一鼓作气选了中间一张。掀开反折部分,名字却是“龙见让二”。而龙见则抽了“橘宗一”,橘不用抽,全军覆没。

    啊?三人同时擡头。

    新里的脸上不再有笑容。

    三人再度低下头,互相使了眼色。

    新里猜不出作弊的方法,为此伤透了脑筋。这其中确实出现作弊,却不了解其中的蹊跷。三人各属不同班级,考试也在各自不同的教室进行,不可能执行一般的作弊手法,更不可能交出同样笔迹的答案卷。依照正常的逻辑推估,势必猜到三人在事前就已经拥有考试卷,但长年教职生涯造就了新里僵硬的脑袋,怎么也想不出这种“不可能的行径”。他打死都想不到原因出在于校方的管理疏失。

    “或许我们三个连笔迹都越来越像了吧。”

    “啊?……”

    “够了!”新里露出牙齿,一副恨得牙痒痒的模样,“一旦查出手法,我会再通知你们。罚你们停学两、三天。”

    “老师,这叫冤枉,懂吗?”

    龙见起身前顺便调侃他,喜多和橘也有别于来时的沉重步伐,神情轻松地跟在龙见后头。三人的身后传来新里的怒吼:“停学期间别乱跑喔!”

    “我们什么也没做,你也查不出什么结果啊。”橘缓缓起身说道。

    “你们给我回教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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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7-31 09:38:4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节

    三天后,学校再度传唤三人,由校长亲自宣告处置判决。

    无限期停学——

    “啊啊——”龙见吓坏了。

    “校长,”橘不服,表示抗议,“无限期是到什么时候?”

    校长三之寺用他那大得快掉出来的凸眼瞪了三人说:

    三之寺将三人比喻为囚犯,讽刺他们。再说,校方更是期盼能对这无药可救三人组宣告死刑吧!

    “停学的理由是什么?”

    “就跟监狱一样,服刑表现优异就可获得减刑,但若态度不改,就得服刑一辈子。就你们而言,等于是停学到毕业吧。不过这么一来,势必留级啰。”

    “怎么可以统统加在一起?太过分了!”

    “岂有此理!”

    “上次的作弊——但不只是这些。旷课、抽烟、未经申请的打工、出入违反校规的场所——统统加在一起。”

    橘制止两人的怒气,对三之寺说:“我们什么时候作弊了?”

    “没错,校方终究查不出你们作弊的方法,所以才会加上抽烟等其他诸多违规行为。”

    “是谁龌龊?你们这种老鼠屎,最好赶快离开学校!”

    “学校可不是你们这种垃圾的玩乐场所!”

    “我懂了——不过,如果我们离开学校,校长您也得同归于尽喔。”

    不知橘有什么胜算,突然威胁三之寺。

    “什么?”三之寺的拳头狠狠敲了桌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喜多猜不出橘的用意,内心百感焦急。再激怒他就得真的退学了,龙见的眼神道出了他的担忧。然而,橘依旧泰然自若,停顿片刻,接着吐出惊人之语。

    “MM是个女人的名字开头英文字母。”橘像是玩猜谜游戏,接着再度直逼三之寺,“您真的要我说得更清楚吗?”

    橘竟然举出校长室抽屉里的笔记本内容。龙见与橘已经拨了电话,证实“MM”的代号就是岭舞子。问题是,一旦摊出“MM”,不就等于自白我们曾经潜入校长室了吗?现在还无法确定这个事实能否成为三之寺的把柄。但潜入校长室的事实一旦被揭露,就只有退学一条路——橘下了生死关键的天大赌注。

    “MM?……那是什么?说清楚一点!”

    三之寺把凸眼睁得更大,红通通的脸瞬间苍白。

    三之寺明显狼狈。

    “请您斟酌无限期停学的期限!”

    橘深溧弯下腰。

    “回去!统统给我滚回去!”

    三人被赶出了校长室。龙见在穿过办公室的途中戳了橘的腰,掩不住眉开眼笑。喜多也很怕被老师们发现,用手遮脸强忍笑意。

    看三之寺那副慌张的模样,笔记本上丰满的电话号码肯定不单是校长与老师之间的联络之用。果真是不伦恋吗?不,或许是更严重的,隐藏了更重大的秘密……该不会是……

    “橘呀——别把我吓坏了——真讨厌,竟然突然拿出MM哩!”

    一出走廊,龙见雀跃不已,蹦蹦跳跳。

    “不好意思,”橘说,“我突然想通了。”

    “就是那封信封啊。打开保险箱的时候,丰满的口袋里掉出那封信封,喜多郎不是捡起来了吗?”

    “其实我也不晓得为什么。只是,那一张纸上写了汉文和伦理的考试答案,对吧?”

    “就是它,我猜那是校长交给丰满的。”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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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7-31 09:39: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丰满教的是英文,怎么想都不可能知道汉文和伦理的答案。于是我开始思考,到底有谁能够在考试前,完完整整获得不同科目老师制作的考试答案?”

    喜多回答,龙见也频频点头。

    “橘,可是啊,”龙见开口,“为什么校长要把答案卷泄漏给丰满呢?”

    “就是不懂为什么,才会伤脑筋啊。”

    原来是体育老师坂东。

    由于谈论的内容过于敏感,三人不禁吓得挺直腰背。然而坂东的表情却出乎意料地无精打采。他找三人到老地方水塔,点起香烟,并且递给三人。

    “嗯——”坂东点头说:“你们运气真是太好了。”

    “很难笑耶,我们可是无限期停学呢。”

    “冷静,别吵,慢慢听我说嘛。”坂东举起双手制止他们,但龙见不愿罢休。

    “你们不是认识相马吗?那个麻将狂的家伙……他呀,遭到退学处分了。”

    “啊啊!”“什么时候?”“为什么?”

    “窜改是什么意思啊?”龙见的声音颤抖。

    “到底是为什么嘛?为什么相马要退学呀?”

    “学校发现他窜改出席簿。今天在上午的教职员会议上被提出来讨论,相马是退学,而你们比相马好一点,裁决无限期停学。所以我才说你们运气太好了。”

    “听不懂吗——相马那家伙把出席簿的缺席记号改写成迟到,灌水出席天数。”

    “很简单。缺席记号是斜线,迟到是叉号,只要再多加一条线,把缺席换成迟到就行了。只要多这一道功夫就可以变成迟到了。英文、现代国文、数学、世界史……相马窜改了所有的科目。”

    “重点就在这里。他行事这么大胆,却偏偏少根筋呀。”坂东苦笑地说,“数学的广濑老师用蓝笔记录,但相马那家伙却用黑笔窜改,于是事迹败露啰。”

    “不过,为什么会被发现呢?”

    三人听到这儿,终于解开了所有谜团。

    另一个谜也有了解答。他们终于知道,几乎不上学的相马为何总是能够顺利晋级。过去几年来,相马势必经常潜入学校。

    三人低头不发一语。坂东对相马的态度倾向同情,对三人也是如此,至少现阶段并没有任何敌意。然而,尽管如此也不能够对坂东说出实情。

    “话又说回来,你们也是闯下大祸呀。听说你们不是作弊,而是偷走考试卷呢。”

    三人吓得魂飞魄散。

    “我们怎么可能做这种事?”龙见猛摇头,小声地加了一句,“然后,后来呢?”

    “怎么可能——从哪偷啊?”

    “印刷室啊。几个老师怀疑你们是不是从垃圾桶偷走印坏的考卷。喂,真的是这样吗?”

    “结果还是查不出,最后呼吁老师们严加看管印刷室钥匙——就这样啰。”

    紧绷情绪瞬间化解,三人哄堂大笑。被逮的危机完全远离了。坂东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也不由得跟着发笑,露出红色牙龈。

    “所以老师你是——”喜多强忍笑意问道:“校长要你问出实情,才派你来找我们吗?”

    在场的笑声顿时烟消云散。

    “那家伙好不容易撑到现在,却只有国中毕业呢。工作铁定没着落了……”

    “是啊。太平洋电装。相马很开心呢!可是,这么一来一切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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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7-31 09:39: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节

    当晚,楼下响不停的电话声吵醒了喜多。他睡眼惺忪地看看时钟,已经过了半夜雨点。

    吵死了,喜多喃喃自语走下楼,发现寝室的纸门半开,父亲微秃的头顶和无力的肩膀露在走廊外。

    喜多当作没看到,走到电话旁拿起话筒。

    “喂,这里是喜多。”

    (喂,是我,小惠。)

    就在这件事发生后没多久,小惠告诉喜多说:孤儿院收留了相马的妹妹。

    (喂,喂……)

    喜多调整呼吸后才对话筒说:

    (对不起。因为发生大事了……)

    “这么晚了,干嘛啊?”

    小惠的声音颤抖。

    “到底什么事啊?”

    “死了?”

    小惠的啜泣声贯穿耳朵。

    (是啊……他在他家上吊……)

    “他自杀?相马他……”

    (好像是……他念小学的妹妹跟邻居说,哥哥死掉了……后来警车和救护车纷纷赶到,我家在相马家附近,所以我爸跑去问,才知道相马自杀了……我吓坏了,所以……)

    喜多感觉不到真实感。体会不到死亡的事实,但另一种苦涩在心中扩散开来。

    相马死了。自杀了。

    ——我为什么没去找他?

    然而,明天却已消失。相马死了——

    “谢谢你告诉我。”

    “是我。”

    (喔,喜多郎啊,干嘛?)

    “相马自杀了。”

    喜多停了一拍后才开口。

    死了。喜多自己说出口,总算才感觉到相马的死亡。双腿频频颤抖,口干舌燥,喉咙灼热。

    龙见开始啜泣。

    “没骗你,他死了。”

    “你们见过?”

    (是啊,我们到十二点多都在一起。你骗我,不可能死掉啊,这不是真的吧?)

    喜多要龙见转告橘,接着冲出家门,骑上火红色油箱的RD三五〇,急速发动。

    忽然间,令人发晕的案发现场出现在眼前。两辆警车,大批围观群众围绕公寓周遭,摄影机的闪光灯和电视台的强力照明灯照亮了肮脏的外墙,在漆黑的深夜里,唯独浮现出外墙的某一个区块。

    迟了几秒后,龙见的音速五〇〇也飞奔到场。

    “这不是假的耶。”

    龙见就快崩溃了。喜多对龙见的肚子赏了一拳,这时在人群中发现小惠,于是冲向前。

    小惠的话并没有脱离电话中的内容,只多说了警车在半夜一点多到现场。

    这时橘的DAX也到场了。三个苍白的脸围绕了小惠。

    龙见的声音近似悲鸣。

    “那不是跟我分手后没多久吗?”

    龙见先回家了,但又在十点左右造访相马家。由于无人应答,因此跑到站前的麻将馆查看,相马也不在那里。正当龙见打算回家骑上摩托车时,发现相马从车站剪票口走出来,两人到咖啡店聊了一个多小时。

    “我们决定明天再去找他,可是我还是很担心相马啊——”

    “然后呢?”

    龙见偷瞄了小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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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8-1 08:34:07 | 显示全部楼层
    “他只说,是啊。他也没特别沮丧,所以我就问他那件事。”

    “我问他很多事,譬如你是不是潜入学校、我发现很像你的人、你听到我的暗号才逃走的吧、你跟丰满的命案没关系吧等等。”

    喜多向小惠说:“不好意思,我们几个聊一下。”于是三人走向墙边。

    “你该不会说出我们的事情吧?”

    “不说就问不出实情啊,而且相马他自己也潜入学校……反正他都退学了,我想应该没关系。”

    “好,算了。所以,当晚逃走的人真的是他吗?”

    喜多点头。

    “不,相马说不是他。他确实潜入学校,不过他说时间不对……”

    “什么意思?”

    那是龙见和橘破坏办公室窗户环扣那一天,差点碰上坂东时临时躲进去的地方。躲进更衣室等待巡逻,再以茂吉当作开锁工具潜入办公室——他们总以为亚森·罗宾计划已经周详规画了所有可能性,却万万没想到如此完美的手法。要不是今天的场合不对,否则喜多与橘必定大肆称赞相马的聪颖。

    “所以说——”橘拉回话题,“那晚从英文准备室逃出去的人不是相马啰?”

    “他说:更衣室有两个铁柜没人使用,所以不用担心有人会打开它……相马从一年前就开始用这个方法窜改出席簿……”

    “嗯,相马是这么说。”

    “然后呢——”喜多催促龙见,“然后他还说些什么?”

    “只说这些?可是相马在这之后就自杀了耶!”

    “可是真的只聊这些,我们就分手了啊。他跟平常一模一样,我怎么知道他会自杀啊……如果我知道我当然会……可是我真的不晓得啊……该不会是因为我怀疑他丰满的事吧……所以他才会……”

    喜多也附和:“是啊!”却突然惊觉一件事,环顾四周。

    龙见的双眼通红。橘猛力摇晃龙见的肩膀,轻轻地对他说:“这不是你的错。”

    “没有啊。”

    “喂,橘——他们家小妹妹跑哪去了?你有没有看到她?”

    “不知道,我没看到她。”

    “你知不知道相马的妹妹在哪?”

    喜多鼓起勇气,询问警车旁的制服警察。年轻警官对身着运动装的喜多露出厌恶的表情,但喜多一说自己是相马的朋友、担心相马妹妹,警官便立刻放下身段。

    “儿童收容所……”

    ——那里应该可以喂饱她。

    警车和媒体离开后,围观群众也一个接着一个纷纷离去,最后只剩下包括小惠的四人独留在现场。

    这就是喜多的第一个念头,接着感到某种救赎。这么说,或许对不起死去的相马,然而这个妹妹终究需要第三者的救援。

    相马死了,这一刻真真实实感觉到这个事实。

    四人有种难分难舍的情感。

    我对相马见死不救。

    喜多抛下摩托车,抱着小惠的肩膀穿过窄小巷弄,爬上梦中的小惠家楼梯,在淡淡香味扑鼻、整面粉红色墙的房间里拥抱小惠。

    四周渐渐亮起,四人纷纷返家。

    ——我不是见死不救!我不是!

    不管喜多如何紧抱,小惠的身体依旧冰冷。

    喜多强忍溃堤的情绪,拼命贴近肌肤。小惠是如此温柔,就像第一次的那一夜——

    “……喜多郎,你好温暖喔。”

    眼角发痒,却流不出泪水。喜多在朝阳的照亮下,有股冲动想把自己破坏殆尽。

    她是说我的身体还是我的人?

    小惠变了。在这分手的近两年期间彻底改变了。不像从前成天黏着喜多,以相隔适当的时间出现在亚森·罗宾咖啡店,也和橘、龙见相处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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