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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飞舞

[转帖] 《鬼吹灯之抚仙毒蛊》“中国式”古墓探险--作者:御定六壬、天下霸唱(接:圣泉寻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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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3-19 12:57:50 | 显示全部楼层
“他不过贪财,又没做伤天害理的事。你这话说得未免太绝了。”我没想到事情会变得如此复杂。此时的天色已经暗淡下去,眼看太阳就要下山了。再不走,可能就要被困在此处。我可不想亲自体会阿松口中说的“恐怖事件”。可要是让我把一个活生生的人独自留在荒村野地里,那也是绝无可能的。我心下一横,指着杜二狗对大伙说:“好歹是条人命,他现在疯疯癫癫的,留在山里太危险了。咱们得带着他走。”

大金牙反对,他将被咬的手举得老高:“太危险了,跟狗似的,说什么都不走。我说胡爷,阳山闹鬼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咱们何必为了一个外人冒险,还是乘天色有光,快走吧。”

我说既然危险就更不能丢他一个人在这儿,要不你再骗骗他,就说神君要见他,让他乖乖跟我们走。四眼“哼”了一声说哪来这么多麻烦,敲晕了扛下去就是。

我说还是秦兄缺德主意多,不愧是读过书的人。阿松曾经被迫在阳山过夜,此刻早就坐立不安。一听我开口,立刻跑到杜二狗背后,咣当就是一砖头。我没料到他行动力如此之强,居然真把杜二狗给砸了。好家伙,我原本只是随口调侃两句,他居然当起真来下了毒手。我啧啧了两下,知道此时也不能怪阿松,只好满心愧疚地背起杜二狗,希望他醒过来的时候能恢复理智。

因为杜二狗一事,我们耽误了行程,虽然心中千不甘万不愿,也不得不赶起了夜路。阿松对阳山忌讳颇深,看样子是对店中伙计失踪一事心有余悸。别看他平日像个人精,处处透着一股精明,此刻却一直板着脸,像只断了尾巴的耗子,瞪大了双眼不住地扫视四周,生怕有东西忽然蹿出来,将他叼了去。

我背着杜二狗走在队伍中间,大金牙跟在一边。他因为得知秦四眼是在美国当律师的,所以言语间格外殷勤,仿佛官司已经打赢了一般。

大金牙问我今后有什么发财的计划。我想了想,自打从印加神庙出来,我这一路似乎都是追在竹竿子屁股后边跑,一日逮不住,一日不舒服,至于自己以后的出路,倒是真没仔细筹划过。就像这趟南京之行,本是意料之外,如果不是大金牙手里出了变故,我此刻恐怕已经和Shirley杨他们到了云南,调查神秘老头所使的蛊虫。大金牙见我默不吭声,也不敢多问,又去和阿松搭话。听说人家是林家草堂的伙计,忙作揖说久仰。我说你小子怎么见谁都自来熟。他不以为然地说林家在南京城是数得上大拇指的中药铺,信誉、医术都没得说,属于跨行隔业的劳动模范。

阿松被他逗得不好意思,紧绷了多时的脸终于松了下来。我乘机问他那天留宿阳山,是不是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阿松居然抖了一下,夜色中两眼竟好似有精光射出。他靠到我边上,压低了嗓子,说道:“胡爷,不管您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眼见为实啊!”说着他又环顾四周,我被他弄得紧张起来,四下又到处是怪石枯岩,山路融在夜色当中,透着一股墨铁一般的冷光,单用看的都觉得瘆人。

阿松咽了一口吐沫,继续说:“我那日借了一草棚来睡,后半夜憋不住,就躲在一处断石碑后小解。您猜怎么着,第二天早上,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根本没睡在草棚里头,我身体下面一片冰凉,整个人枕在一块儿墓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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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3-19 12:58:15 | 显示全部楼层
他一说完,我们几个都傻住了。我脖子后边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大金牙哆哆嗦嗦地靠到我边上,探头问阿松:“你是不是看错了,或者当时睡迷糊了……我在村子里少说也住了两个多月,可从没听说过这种事,最多就是老被山上的狼叫吓着而已……”

阿松瞪了他一眼:“我倒宁愿是误会,可我滋的那泡尿还在石碑根上透着一直没干。你倒是错一个我瞧瞧。再说,阳山根本没有狼。”

“啊!”大金牙这下直接退到了我身后,结巴道,“没,没有狼,那我,我听见的是……”

“鬼知道你听见的是什么东西,”阿松摇了摇头,“反正这次打死我也不留在这鬼地方过夜了。咱们抓紧赶路,翻过这个山头就到停车的地方了。”

不知是人倒霉还是天有意,今儿个夜里,居然是万里无云的明月天。空荡荡的天际唯见一轮又亮又大的圆月高挂当中,夜幕与山色连成一片,叫人心中产生了一种不知身在何方的错觉。我心里不知为何,绕满了狐鬼拜月之说。小时候听过的鬼故事,一溜烟的全冒了出来,后背上冷汗不停地往下刷。看看其他人,个个都冷着一张脸,在月光下透着一股死气。我本来想开口调节一下氛围,可一开口,声音就堵在嗓子眼儿上,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这样的气氛不知维持了多久,一直到下山的路忽然出现在面前,整个人才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一见出路,大家的脸色明显好转,竟不约而同地一起出了口长气。

“我的娘啊,终于走出来了。”大金牙满头大汗,扯着衣领呼啦呼啦地扇风,“真邪门儿,刚才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我还当要一辈子在山上转悠呢。”说着他又扭向阿松抱怨,“你说你没事讲什么狗屁志异,魂都给吓没了。”

阿松朝他摆摆手,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道:“你们刚才听见没有,我耳朵边上一直呼呼地响,忽近忽远,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我将杜二狗放在一边,擦了一把汗,脑袋里晕晕乎乎的,连怎么走出来的都不记得。虽然我心里明白,这多半是人吓人,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可那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像闷在一口大布袋里,连气都呼不上来。至于阿松说的怪声,我倒是没有注意。

秦四眼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休息,两手撑着膝盖,虽然没发话,看脸色也够戗。我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说:“万里长征最后一程,都打起精神来。出了阳山,咱们坐车走。”

阿松点点头,对我客气道:“胡爷你歇会儿,人换我背。这家伙个头不小,看着就沉,你驮了他一路,歇会儿吧。”大金牙见状跑上来准备跟他假客气,嘴上不停地说我来我来,手底下却一点儿没动。我说:“人家阿松一路为了我们跑前跑后,你怎么好意思麻烦人家。杜二狗的事,你责任重大,快背上,别装孙子了。”

大金牙憨笑了一声,苦着脸去背地上的杜二狗。我们四人奔着下山的路马不停蹄地赶。我边走边想下山之后的事,虽然证据有了,可是想要在短时间内翻案,恐怕还要等上一段时间,Shirley杨和胖子已经上路去了云南。看来只能找一个可靠的人将买卖玉石的字据托付出去,这个人,一来要能走得动官司衙门,二来要有说话的分量,最重要的是,要可靠。竹竿子既然敢明目张胆地栽赃嫁祸,事后工作必然是做足了。我思前想后,觉得此事还是要委托孙秘书出马才行。我决定下山之后,还是先去草堂,先安顿了大金牙和杜二狗,然后再请阿松走一趟,为我请孙秘书过门一叙。打定主意后,我加快了步伐,回头招呼其他人抓紧时间。大金牙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架子,背着杜二狗跟在队伍最后,喊道:“胡爷,你们倒是等等我,这厮死沉死沉的,哎哟哟,我的老腰啊,这是哪辈子作的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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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3-19 12:58:33 | 显示全部楼层
阿松指着前方路牌下的大卡车安慰他说:“看见蓝色的点没有,马上就到了。”说着他追上我的步伐,“胡爷,你们稍等一会儿,我跑过去开车。免得金牙兄弟真折了腰,还是耽误自己的时间。”说着他将一直背在身后的黑驴蹄子塞到了我怀中,独自朝货车跑了过去。

我看大金牙越走越慢,就折回去想帮他一把。没走几步,就听见他大嚷道:“胡爷,胡爷,你快来看看,怎么回事儿,杜二狗,杜二狗他……”

言语间,只见跟在最后头的大金牙忽然扑倒在地,声音一下断了。我和四眼不敢等,急忙冲着大金牙摔倒的地方跑了过去。刚一近身,就看见大金牙背脊朝天,横趴在小路上,而他背上的杜二狗跟死了一样,将他牢牢地压在身下,只露了半个头。我心说才走了半个钟头的路,不至于累成这样啊,就伸手去拉杜二狗,没想到手一碰到他,就跟伸进了冰窟一样,冻得我心中一颤。再仔细一看,趴在大金牙背上的,哪里还是昏厥过去的杜二狗,分明是一尊真人大小的石雕人像!

刹那间我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四眼惶恐地看了我一下。我稳住心神,又伸手去碰大金牙背上的“那个人”,粗糙的触感从指尖传递过来。我蹲下身去观察,发现那的确是一尊实打实的石头像,四肢成狗刨式牢牢地扒在大金牙身上,少说也有二三百斤。

“先搬开。”我见大金牙已经不省人世,生怕他叫石头压死。我与四眼两人合力去搬那尊不知从何处来的诡异石像。刚把那玩意儿推开,大金牙就开始大声咳嗽,他脸色惨白且透着金紫之气。我将他翻过来,顺着胸口按下去,发现肋骨已经被压断了数根。

四眼见他睁开了眼,忙问他杜二狗的去向。大金牙早就被吓得魂不附体,一个劲地摇头,说人一直在他背上,可刚才忽然像座山一样压了下来,他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四眼把那尊石人像翻转过来,“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我伸头一看,那石像居然没有面孔,唯有嘴巴的部位开着一个拳头大小的黑洞,外形竟与大金牙之前所说的古尸大径相同。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我根本来不及思考是哪里出了差错。我对四眼说:“他肋骨断了,不能走路。咱们快点抬着他上车,抓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俩一前一后,一个抬脚一个抬肩,将大金牙慢慢地抬向了站牌旁的货车方向。我吆喝着叫阿松来帮忙,喊了半天却无人应声。夜色中只有一辆蓝色的小货车独自停靠在指向坟头村的站牌边上。我觉得不对劲,让四眼先扶住大金牙,自己先他一步,踩着橡胶轮胎攀上了货车,货车上的玻璃不知为何碎了一大块,但肯定不是最近发生的。一串钥匙孤零零地挂在车中,四下到处都没有阿松的影子。我将半个身子探入车中,想看看后座上有没有他的踪迹,不料耳边忽生“呼”的一阵疾风,一股腥气扑来。我急忙往后缩,可惜车中空间有限,我又有半个身子卡在里面,虽避开了要害,可脸颊火辣辣地疼,脚下一晃整个人向后摔了出去。

“老胡,脚底下!”

还没落地,四眼的叫声就从身后响起。我此刻连平衡都掌握不好,哪还有余暇顾忌脚下。“啪”的一声,径直摔落在碎石道上,细小的石子一下子划破了衣服扎进了肉里。来不及喊疼,我耳边又兴起一股“呼呼”的腥风,扭头一看,好家伙,车底下还藏着一个,那东西浑身漆黑,四肢曲张,贴在地面上,头小身长,整个外观看起来有点像人。那东西一伸爪就直扑我脑门儿而来,要不是先前四眼提醒,我根本来不及防备,恐怕眼珠子都得叫它直接撸了去。上山之前,我只当阿松口中阳山诡事只是道听途说的江湖段子。现在亲眼所见,才知道山中确实藏了不为人知的怪物。这厢一愣,那东西呼地一下从车座底下蹿了出来,我连滚带爬好不容易躲过了那双又长又硬的尖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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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3-19 12:58:52 | 显示全部楼层
此时我手无寸铁,琢磨着黑驴蹄子既能驱邪避尸,那不知道对眼前的怪物是不是管用。四眼扶着大金牙在我身后提醒说:“咱们人手不够,没有武器,还是考虑怎么逃跑比较现实。”

我说废话,你看眼前横的这两只大爷,像是吃素的主嘛!待会儿我引它们往山上跑,你抓紧机会,开车。腿脚麻利点,要不然,兄弟我可就在这交待了。

四眼微微地点了一下头。我深吸一口气,张开双臂,冲着地上的怪物大吼一声,撒开了脚丫子玩命地跑了出去。别看那俩孙子是四条腿的,在平地上还真没人跑得快。我绕着八字圈,连头都不敢回,耳朵边上不断传来空气撕裂的声响。脚下不敢懈劲,一心希望四眼能够快些将货车发动起来。

跑着跑着,身后忽然没了动静,我扭头一看,好家伙,两只怪物居然不见了!这个小广场是往来行人等车的地方,四周一马平川,连棵树都没有,更不要说其他遮蔽物。那两只怪物刚才还跟在我身后,转眼间居然不见了。我心中慌了神,脚下不知被何物绊了一下,狠狠地磕倒在地,脚踝处出奇得疼。定睛一看,居然有一只黑色的枯手从地下伸了出来,紧紧地扣住了我的右脚,又尖又利的爪子一下子插进了肉里,我没想到这家伙还会遁地,急忙提脚就踹。这时,地下传来轰轰的响声,泥土一下子翻滚开来,看样子又有一只怪物要破土而出。我忍着剧痛,用左脚狠狠地跺向怪物,连踹了十来下,竟好似踹在钢板上一般,只觉得脚底心生疼。就在我咬牙的片刻,我面前的泥土顿时拱开了天,我发狠抽动右脚,顿时扯得皮开肉裂,整个人因为用力过猛一下子掀翻了过去。

再一抬头,面前猛地贴了一张巨脸,其实说脸,还不如说黑洞来得贴切。这怪物眼鼻全无,唯有一张黑洞洞的嘴,凑到我面前就是快如闪电地一啄。我挥臂来挡,手臂上立刻被它撷取了半块皮肉。

我手脚并用,不住地往后退去。才移了两步,身后忽然撞到了一样硬邦邦的东西,低头一看,一只又长又细的枯爪赫然出现在肩头。我心知不好,自己已经在转眼间,被这两只怪物包围了。

为了让四眼有机会突围,我以身做饵,拐着那两只怪物跑上了进阳山的小道。岂料,长腿长脚的怪物长得虽丑,脑子倒是挺灵光,居然懂得土遁之法,将我前后围住,加之右脚受了重伤,情况立刻变得岌岌可危。我抽出黑驴蹄子,朝眼前的怪物砸了上去,就听一声闷响,正中脑门儿。可它不避不闪,一点儿表示都没有,跟苍蝇挠头一般继续朝我冲了过来。我就纳了闷儿了,怎么最近遇到的怪人怪物都如此邪性,各个身手不凡,全寻不着半点软肋。难道是因为改革开放全民生活得到了改善,连这些个野生的异兽也跟着进化了?这样一想,我都快绝望了。心中暗暗发誓这次要是能活着出去,一定要好好锻炼拳脚,以免被历史淘汰。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想办法对付眼前这俩活阎王。为了避免再次被钩住,我用双手护住了脖子,蜷起身子,以膝盖顶胃,不断地滚动。姿势虽然狼狈,却是从实践里吸取的经验。人体不比其他异兽生就有甲胄护体,脖子和皮肚是人体最为脆弱的部分,稍一大意就会送命。在我毫无章法地满地打滚之下,那两只怪物总算是停止了攻击,因为害怕我就此逃脱,它们开始围着我打转。地上的沙土不断地被掀起来,没多大会儿工夫我的肩背就磨出血来。不过我深知此刻绝不能示弱,一旦停下来随时就有可能被它们分而食之。这场实力悬殊的角逐,其实是在挑战双方的耐心和毅力。

不知道滚了多久,我渐渐开始眼冒金星。速度刚降下来,守在我边上的怪物立刻扑上前来。我一个后滚翻过去,两手撑地,朝着它扑起的腹部死命踹了下去。那东西发出一阵“呼呼”的哀鸣,一下子飞了出去。这一脚耗尽了我全身的力气,它要是再爬起来,那我只能就此歇菜。这时我身后忽然亮起一道强光,在漆黑的夜色中格外刺眼。“突突突”的发动机声如同救命稻草从远处传来。

蓝色的货车高鸣车笛,四眼一手握方向盘,一手伸出车门,朝我比画着上车的手势。我连滚带爬站了起来,单脚蹬地踩着那怪物的脑袋一把扣住了车门,飞身上车。那两只怪物哪肯轻易罢休,铁钩一样的大爪子拍天捣地扇了上来。

“转弯,快转弯!”我边往车里爬,边拉住方向盘,使劲一扭,车屁股刷地一下甩了出去,将追兵直接撞了出去。我抓住这片刻的机会一下子缩进车中。四眼见我安全着陆,毫不犹豫地踩下油门,就听车轮滋滋作响,一溜烟地奔下山去。

我瘫躺在副驾驶座上,大口急喘,恨不得把胸腔填炸了。抬眼一看,大金牙早就昏死过去,被四眼安置在后排。

“现在怎么走?”四眼根本不认识回南京的路,我心跳得飞快,眼下阿松和杜二狗都莫名地失踪,如果我们就此走脱,那这两难兄难弟恐怕是凶多吉少。可要是再杀回去,单凭我和四眼,别说救人只怕还要将自己搭进去。四眼似乎看出我的犹豫,他扯开领带丢给我说:“伤口先扎上。”然后猛地踩下油门,杀出了阳山,之后就不再多话。我默默地给他指了回城的路,心中充满了愧疚和恼火,想着这事,眼前忽地一黑,就此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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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3-20 08:10:5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江城水寨

再次醒来,周围一片浑黑。脑袋疼得出奇,我甩了甩头,用手捂住太阳穴慢慢地起身。我努力回忆发生的事情。只记得之前在阳山上寻找大金牙,然后碰上了无面长爪的食人兽,再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实在无法回忆起来。我想起身,用手臂抓住旁边的围栏一撑,不想脑门忽然撞上了硬物。疼得我本能地一缩,没想到屁股底下跟着一颠,全身一下子失去重心摔了下去。这时,一道强光猛地射了进来,我捂着眼睛反应了好一会儿,只见一个人影在外边冲我笑了一下,随即说道:“老胡,你要是再不醒,我们可准备好就地掩埋了。”

开头,我还以为是胖子。转念一想声音对不上号不谈,这小身板似乎也不可能是那熊小子。此时,我身下又传来了激烈的晃动。那家伙脚下一扭,摔了进来,差点没把老子压死。我一看凑在我面前那张脸,大骂:“四眼你闲得慌!这什么破地方?”

秦大律师似笑非笑地掀起我的裤腿,指着包扎好的伤问:“忘记了?你当时疼晕过去,在阳山?”我点点头:“后来呢?这什么地方?”

秦四眼伸出手一拉,挂在我们面前的黑布帘子一下垂了下去。绿油油的山间梯田顿时扑入眼眶。我这才发现,我们此刻身在一节简易的车厢之中,由两匹高头大马牵着正在山道上前进。我正纳闷儿怎么跑到郊外,一只虎皮大猫慢悠悠地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蹿进车厢之中。我认得这是林魁那只虎犊子,心说他怎么也在。果然,一阵马蹄由远及近,林大夫的脸很快从车窗处探了进来。他笑嘻嘻地将握着缰绳的手一拱:“胡爷这一觉可有两天了。叫小弟好生想念。”

我被这俩弄得脑袋里一团乱麻,好在四眼比较够意思,他指着车外说:“咱们已经进滇了。你睡了快一个星期了,期间半醒半晕,一个劲地说要找Shirley杨他们。我本来是准备等你伤好了再上路,但南京那边的盘查越来越紧,再不走只怕会被困在里边。我和林大夫商量了一下,正好铺子里有一批医疗物资,是要送进云南支援贫困地区建设的,咱们正好搭了一个顺风船混出来了。今天早上刚换的马车,现在离江城还有半日的路程。”

想不到在我昏迷期间发生了这么多变故,我忙问他阿松和大金牙的下落。这两个倒霉催的,大金牙被巨石压断了肋骨,如果及时就医,应当没有生命危险,不过草堂伙计阿松却是活生生地从我们面前消失了,只怕……四眼紧了下嘴角,看了林魁一眼便不再说话。林大夫却对我笑道:“各人命数自有不同,胡爷犯不着替他担心。店里已经派人去寻了,要是真没了,只能怪他命贱。”

“话不能这么说,阿松兄弟要不是为了帮我们找人,怎么会遇到这样的麻烦。如果他出了事,这个责任,自然是我的。”我生平最讨厌有人宣扬那种高低贵贱的命数之说,见林魁居然如此评论阿松,心里顿时不是滋味。本来是打算好好教育他一顿,端正他那股子迂腐的封建大家庭观念,却被四眼生生拉住了。他劝我说咱们人生地不熟,连胖子他们的影子都没摸到,要是与林家的人顶起来,对我们没有半点好处。

我心知他说的是个理,毕竟是林家自己折了人马,说不定林魁只是心中记恨故意拿这话堵我也未尝可知。我深吸了一口气,决定转移话题,随口问了一句我们现在的位置。林大夫回答说:“昨天在昆明卸了一批货,现在准备去江城。再往下走是苗区,到了抚仙湖附近,汉人就不方便进了。江城是入苗之前最后一个杂居点,我也只能送这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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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3-20 08:11:14 | 显示全部楼层
四眼接过话头:“我们在昆明的时候打探过Shirley杨的下落。她用五鹤荷包在各大药房都留了口信,说胖子性急等不得我们,两人已经起程去了江城拜访那位老前辈。这是两天前的口信,赶车的师傅说,天黑前就能到江城,我们用不了多久就能与他们会合了。”

我回想起当初薛二爷口中那位弄蛊的大师,只知道此人是苗家出身,似乎因为一件无头悬案得罪了当地权贵所以被撇出了苗寨。此人虚长薛二爷他们一辈,因为生得一双有白无珠的瞎眼,所以道上的人都唤他“白眼翁”。薛二爷离开国内已有些年头,他托人多方打听,得知白眼翁尚在人间,目前蛰居抚仙湖附近。所以才叫我们几个自行探访,虽然不一定能查出神秘老头的身份,但以白眼翁在蛊物方面的学识,必定可以为我们提供更多的线索。虽然在南京遭遇了诸多不顺,可既然已经入滇就不能再沮丧下去。我为自己鼓了一口气。四眼看出我心中郁闷,安慰道:“这两天发生的也不全是坏事,至少大金牙目前已经安全了,买卖玉石的证据咱们也有,我已经托国内的同行起草此事。等一切都安排好了,咱们再回去翻案。眼下咱们急不得,路要一步一步走,饭得一口一口吃。你我都知道事情背后有内幕,除非狐狸不吃鸡,否则迟早露出尾巴来。”

我没想到回了一趟国,四眼的语文水平居然会得到如此高的飞跃,连比喻都学会了。我一下子被逗乐了。我说睡了这么久,身体都锈了,得抓紧练一练,起身将赶车的师傅喝住,自个翻身上马。一旁的林魁忙叫我小心,说后面一节车厢里都是高档药材。我说咱当年插队,天天给生产队赶马运草,属于熟练工。看着四周广阔的天地,呼吸着山野间的新鲜空气,我一下子浑身是劲,抖了抖将近一个星期都没活动过的骨头,马鞭一挥,一下子蹿了出去。天高地广任我翱翔,心情格外舒畅,没多大工夫就听林魁急切地呼喊,和着山风在我耳边响起:“胡爷,你跑反了,那边是悬崖!”

滇池境内多丘谷沟壑之地,即使是改革开放的今天,当地还是有许多地方是人类足迹无法抵达的。不说远的,就拿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江城来说,汽车大巴之类的交通工具是无论如何也进不去的。这里的民风还维持着百年前的自然风貌,货物全靠沿境的马帮,用马驮,用骡运,走上百十里的山路从外面运进来。如果怕山路险峻频出篓子,也有别的法子,那就是走水路,从澄江出发,过了抚仙湖就能进入江城水域。不过听赶车的师傅说走水路一来耽误时间,二来抚仙湖附近流传着不少骇人听闻的民俗传说。所以大多数时候,为了保险起见,行商走路的各地买卖人还是更愿意雇用马帮的“马腿子”运货。至于像林家这样自己配马队的大户商铺,又另当别论。

一路上,我们三个讨论了一下大致的行动计划。林魁说,江城地区鱼龙混杂,过往商贩密集,想在这个地方找人,特别是胖子和Shirley杨这样特征明显的外来人并不困难,但是我们所说的那个什么“白眼翁”他从来都没听说过。照理说此人来头不小,如果真是在江城,那他的名号肯定早就顶上天了。这样一看,此人很可能不是江城的常住居民。

“最要命的就是他住在苗区。”林魁解释说,“过了江城往东,就是抚仙湖地区,那里是苗人的地盘,外人很难深入进去。你们要找的老头子要是住在那儿……我的马队可进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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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3-20 08:11:3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说:“怎么天底下还有林大夫去不得的地方?你们草堂不是常往苗区运药吗?”

“想入抚仙湖地区,只能雇专业的马帮带路。他们常年混迹此地,马帮里头有苗人也有汉人,还有其他少数民族的跑马人。居民对他们的戒心相对比较少,稀缺的生活物资也全靠他们走马换货来运,所以在多民族混居的抚仙湖地区,各大马帮才是真正的无冕之王。就连我们林家,想从苗人手里换白药,也得通过马帮来交易,让他们从中抽成。”

我一听如此麻烦,就问林魁可有相熟的马帮。他说有是有,不过人家常年在外边跑生意,江城不过是一个小据点,能不能碰上还得看运气。秦四眼做事总爱把前路铺顺当了再走,一听情况可能与设想中不一样,又开始犯嘀咕,跟个老妈子似的问这问那。我说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大律师你愁什么,说不定Shirley杨他们已经找着人,现在正江城三缺一,等我们过去搓一盘呢!咱们也许根本不用深入抚仙湖也不一定。没想到他信誓旦旦地说:“跟了你这么久,我早就想明白了。只要跟老胡你沾边儿的,事情没有简单,只有麻烦。”

我本想反驳一下他毫无根据的反动论调,可仔细一想,一路下来似乎真与他说的没差。心中不禁郁闷,希望这一趟去江城能够一步到位,别再出什么岔子。

当晚我们就进入了江城水寨,云南这地方,山多水广,风景一等一的好。江城虽在名义上是座城,实际上却是常住人口不足万计的水寨。此地地势低洼、四面环水,寨中的水道桥码远比旱路多出数倍,尤以中央水道十八湾出名,又名“去马湾”。我们的马车到了这里也只好留在城外驿站之中,货物也全都换做船运。用当地的话来说叫“道无骡马,水中飞天”。意思是说,在江城寨内走陆路根本没有前途,只要入了水,连天上就能去得。虽然有点言过其实,可只要亲眼见过当地繁荣的水道文化,就能明白此话绝无无中生有之虚。

当地的乡绅听说林家草堂的大少爷亲自送货,早就准备好了香船在十八湾的入水口接应。我们跟着林魁身后被一大群人前拥后捧着上了油光可鉴的龙头香船,心里着实吓了一跳。敢情人家林大夫在少数民族群众心目中还是挺有地位的,也就我和四眼,天天在人家背后嚼舌根。

这条龙头香船长近十米,分了上、下两层,三间大舱,据说是寨子里迎接贵宾时才能祭出的法宝。虽是傍晚时分,可河道上灯火璀璨,密密麻麻的水上商船几乎要把河道占满。我站在船头,看见沿岸上稀稀拉拉的一路过来,不过二十来家小铺子,与繁荣的水上集会比起来,简直寒酸得可怜。由此可见,江城的水上文化绝非浪得虚名。

林魁早早地将迎接我们的商会老小“请”了出去,独自占了这一艘宝船,说要陪贵宾游览此地风景。搞得我和四眼顿时被大家侧目围观,一个劲地猜测身份。我说你一个做大夫的,怎么能欺骗群众的感情。林魁却说:“山风淳朴,江城人好客是出了名的,你没看见船尾摆的汾酒,足够灌出人命。不吓吓他们,咱们哪能这么容易脱身。”我这才注意到尾舱里头堆满了酒坛,赶紧向林魁道谢。四眼从未见过如此热闹的水上集市,似乎连此行的目的都忘记了,只顾着与别船的商贩讨价还价,买了一堆用不着的手工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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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3-20 08:11:52 | 显示全部楼层
“现在是晚集高峰期,咱们的船太过引人注目,想开也开不动,咱们先吃晚饭。待会儿租艘小艇靠岸,我带你们去吊脚楼上打听Shirley杨他们的消息。”

水寨的吊脚楼就相当于我们的茶馆,聚集了来自五湖四海的客人,是江城里消息最为流通的地方。不夸张地说,你只要敢从里边走一圈,第二天,连城里卖报纸的都知道你在老家有几亩地。所以上吊脚楼上打听消息,那是最方便不过的选择。我们吃过了水上阿妈烧的腊肉,又用船上的小炉煮了一壶汾酒,待到月上梢头,吊脚楼亮起了开张营业的大红灯笼,这才找了一艘小乌篷船上岸。

不知道是不是在南海留下的阴影,我在船上的时候一直坐立不安,直到两脚踩上岸,才有了一种安全感。江城水寨里的路比河窄,沿岸的吊脚楼多数是半立在水中的。楼下空出来的水域,既可以歇船也可以开店。即使是在有水乡之称的南方地区,也很少能见到这样的景象。林魁介绍说,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是江城的南大街。再往前走,过一段石阶拐过去就是东大街。南街行商,东街住人,不过大多数人家还是习惯在水上过活。而我们马上要进的这座挂着烫金流苏大红灯笼的吊脚楼,就是本地最大的酒水铺子。酒铺并没有挂招牌,但只要在当地提起“吊脚楼”三个字,必定就是指此处。

我看了看沿途的行人,多做黑衣蓝裤打扮,有的肩头还扛着山珍野产,一看就知道是少数民族猎户进城换钱来了。也有与我们同道的汉人,大家同在异乡,即使遥不相识,也免不得有一股亲切感,都远远地报以微笑。林魁拉着我俩说:“少在那里自作多情,这里多有行骗的歹人,江城这块地方,每年死于非命的汉人,没有上百,也过几十了。”我心中一惊,问他怎么会这样。林魁说:“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这里天高皇帝远的,少了个把人,谁会关心。杀人劫财,或是只为泄愤的。骗到暗处去,脖子一抹,再往水里一丢,天才知道。你们这副游客打扮的,最容易成为别人下手的目标。待会儿上了吊脚楼,千万别到处东张西望。”

秦四眼听得目瞪口呆,大概没想到景色如此宜人的地方,居然会出这等杀人越货的买卖,而且竟被视作寻常事。他随即跟在我后头不再多话。我抬头看了看吊脚楼前红艳艳的大灯笼,不知为何,居然紧张了起来。林大少哈哈一笑,带着我们两人轻车熟路地踩上了竹梯,听着脚下“嘎吱嘎吱”的声响,看着满楼里不断攒动的人头,我忽然有一种预感,这一趟旅程可能会比想象中来得困难。

这座林魁口中江城头号吊脚楼,远看不过尔耳,可你要是真进了它的大门,就会明白,何其谓“头号”。刚一进门,我差点被楼里扑面而来的人潮弄得晕死过去,好家伙,百十平方米的铺子里头,摆满了红漆大桌,每一桌都是宾客满席。山里地方,不比城中那些假客气,大伙一个个喝得面红耳赤,不少人早就光裸了上身,手里端着粗瓷碗,灌酒跟灌白水没有差别。

一时间我满眼的人头,都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看。四眼问:“这么多人,楼不会塌了吗?”林魁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从我们身边走过的壮汉就说道:“怎么不会塌,光今年就塌过两回。哈哈哈,都掉水里了,不知道多热闹。”说完拎着酒坛子就跑了。我看这里多是一些喝得天昏地暗的酒疯子,心里不禁对探查消息一事抱起了怀疑的态度。秦四眼经历过秘鲁酒吧那场厮斗之后,对这种场面很是忌讳,一直在竹楼门口徘徊。我眺望了一下里里外外的人群,似乎没有寻找到有用的信息。林魁拍了我俩一把:“傻看有什么用,要深入看问题。”说完领着我们挤进了人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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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3-20 08:12:14 | 显示全部楼层
刚一进人墙就听见里头人声鼎沸,不时有喝彩声传来,仔细一看,是一个穿着长衣青衫的瘦老头,正盘坐在大红桌上滔滔不绝地说着小段。他头上戴着一顶草帽,看不清面孔,摇头晃脑说得好不热闹,围观的听众不时为他鼓掌叫好。我听了半天也没听清楚说的是什么东西,只知道他口中所操的绝非普通话。林魁见怪不怪,解释说这位老者是苗寨里的人,经常在附近几个寨子走动,靠说书讲传过活。他说的是当地的方言,讲的是发生在苗地附近的怪物狐说,我们听不懂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我虽不明白老人讲的是哪一段传奇,但见听客们一个个情绪高涨,看来故事定是十二分精彩,又想到老人既然常年走南串北,见闻必定相当广博,就对林魁说,能不能请他代为询问一些事情。

林魁反问我是不是要查白眼翁的下落。我摇头:“是关于阳山上的食人兽。老实说,怪事怪物我见得不少,可阳山这一趟走下来,实在有太多的疑惑。不说别的,光它一张饼脸,只生一张大嘴,眼鼻全无,就是天底下罕见的奇闻。我听说这位老人讲的是鬼怪志异,所以想请教一下,看是否有解。”

林魁招来店里的服务员耳语了一番,随后对我说:“郭老头的段子是这里的招牌,现在正到火热的地方,停不得。咱们去楼上包间里等,他一会儿上来。”

我知道这是托了林大少的面子,忙道了声谢,叫上四眼,跟着林魁一同上了二楼。不同于楼下的热闹,二楼雅间显得冷清了许多,领路的服务员小赵说:“来往的商客,也不全是山里的粗人。我们这里的包间,全都是向水望月的风雅居。你看,饭点还没到,已经包出去大半了。”小赵将我们带进其中一间包房,颇为殷勤地倒上了茶水。我问他最近可有一个话多皮厚大胖子偕同一位漂亮姑娘来过这里。他回忆了一番,说:“哎哟,这里每天人来人往,少说也有百十来号,实在想不起来您说的这两位。要不您再说得详细一点儿,我找人问问?”

我又将两人的名字告诉了他,小赵拍拍胸脯:“有了名字,一切都好办。三位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他一走,四眼就说:“这里怎么还雇童工,刚才那个小服务员看起来,还不满十五岁。”

林魁喝了一口香茶:“勤工俭学,他阿妈去得早,阿爸去年进山采药,折断了双腿,现在躺在家里,是个废人。家里还有两个妹妹要养。在江城这个地方,大多数孩子学了两个字,学会了加减乘除就要出来帮父母摆摊挣钱,没什么好稀奇的。”

四眼对此表示不能理解,林魁摆手:“江城这里还算好的,再远一点儿的苗寨,常年不通人烟,那里的原住民连大字都不识。那又怎样,还不是一辈子都过去了。听说当地还有土司大老爷当家,百姓过的是解放前的苦日子。我还是那句话,各安天命,多说无益。”

秦大律师一听这话,拗劲又上来了,揪着林魁说要好好“研究”一下学术问题。两人平日里看都是斯文得要命的主,可只要一争上谁对谁错的问题,就像吃了耗子药,非得吵得面红耳赤,劝都劝不住。我只好推开包间的门,出去透气。

我蹲在走道一头的角落里边,琢磨着如何寻找胖子他们的下落。上岸的时候我就打听过了,江城不同于昆明,这里是多民族混居的水寨,除了政府设的乡公所,其他公共设施基本上就保留了当地居民自立自给的经营形式。也就是说,这里的医药铺子根本不会将五鹤朝天的牌子放在眼中。那Shirley杨他们又能通过什么方式,给我留话呢?万一小赵那边没有消息,下一步又应当如何走,正想得头疼,脚下的竹楼忽然开始有节奏地晃动起来,很快,小赵的声音便随着爬楼的脚步声一同传来。我心说这小子可以啊,一根烟的工夫,居然已经把人带来了?忙掐灭了烟头,准备从角落里站起来。可还没抬脚,就听见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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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3-20 08:12:34 | 显示全部楼层
“这趟买卖全要仰仗各位,今天我杨二佬做东,来来来……”

我心中一惊,这声音又粗又高,带着一口浓厚的闽南口音。加之“杨二佬”三个字,我透过竹隙偷偷地瞄了一眼。果然是那个高头马壮、头戴貂皮帽的漕帮总把子,杨二皮。这老东西自打收了虎目珠之后就再也没有在南京的地头上出现过,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远在千里之外的云南江城叫我碰见了。我对此人的印象算不上好,自觉没有特意上去打招呼的必要。我又多看了一眼,他身后跟着的客人,一男一女,皆是苗家打扮。男的一脸杀气,看样貌估计四十来岁;女的稍微年轻一点儿,样貌普通,掉进人堆里也不会惹来注意。这两位横竖不像是与杨二皮有什么生意往来的,怎么这老家伙平日里目中无人,对这两个苗家子弟却如此恭敬。我虽然有些好奇,可转念一想,自己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何必再去招惹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当没看见便是了。

趁着他们寒暄的工夫,我溜进了自己的包间,四眼和林魁俩人似乎已经“研究”完了,各占了一个角落,谁也不答理谁。我只好打圆场,告诉他们小赵已经回来了。说不定一会儿就会有胖子和Shirley杨的下落。

正说着呢,包间门被人从外边推开了,小赵笑嘻嘻地探进头来,我冲他招招手,小赵立刻屁颠屁颠地跑了进来:“找着了,找着了。我就说嘛,江城里没有我打听不到的事情。嘿嘿。”

小赵说,两日前,有一个叫洋名字的女人跟一个大胖子来过吊脚楼,想找人带路,进苗寨,价钱出得可大了。不过在江城地界,能进苗区的,除了当地苗人,也只有跑马带货的马帮子。他们要去的又是抚仙湖那块晦气地方,所以根本没人愿意带路。我听他这么一说就知道事情果然如林魁推测的那样,白眼翁并不在江城本地,只是不知道Shirley杨她急个什么劲,为什么不留在江城,等我前来会合。小赵又继续说:“不过后来,他们总算是找到一名苗人猎户愿意带路。这话是前台卖酒的梨花姐告诉我的,错不了。她还说,那个猎户是老客了,他家寨子就在抚仙湖外十里地,叫做月苗寨,离江城有三日的路程。”

我狠狠地抱了小赵一把,拿出一张票子塞给他:“这个消息太重要了,你看看能不能再找个向导给我们带路,就去月苗寨。”

小赵惊道:“现在就走?”他看了我们三人一眼,摇头说,“这个时节山上狼多豺猛。你们人又少,走夜路太危险了。好的向导,是不会为了钱,拿客人的性命开玩笑的。”

林魁同意他的观点:“你没见识过这里的猛兽,不知道厉害。多少有经验的猎户都丧命在外边这片山区里头。我看咱们今天还是好好休息一夜,明天,我让店里的伙计去给你们联系一下,看寨子里有没有大马帮歇着要走,送你们一程就是了。”

小赵忽然拍手道:“哎呀,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阿铁叔在,阿铁叔的队伍就在楼下。”

林魁一听这名字忽然笑了,连声对我说好运气。我被他和小赵弄得一头雾水,问他阿铁叔是谁。小赵撇嘴:“连阿铁叔的名字都没听说过,一看就是城里来的土包子。他是马帮的大英雄,十寨九沟最出名的马锅头。只要是阿铁叔接的买卖,没有送不到的,连鬼葬岭都去过!不过,已经有人请了阿铁叔送货,正在隔壁喝酒呢,恐怕他不能带你们去月苗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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