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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转帖] 《捞尸奇谈》:有关河流湖泊的诡谈--金万藏悬疑小说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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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8 09:22:07 | 显示全部楼层
《捞尸奇谈》卷一《断臂水神》24.大侦探波洛


  岳鸣飞弄得噱头太大,把我的胃口吊起来,他如果再不说,我就把剪刀把他舌头剪了。这件事说轻不轻,说重不重,隐瞒下来对谁都没好处。况且岳鸣飞和金乐乐的关系很一般,他才不会因为几句甜言蜜语而答应保密。



  果然,岳鸣飞确定我把门关紧了,他就小声地告诉我,抓住金乐乐以后,他当时马上逼问那手机是怎么来的。金乐乐被捉住了,若不说实情,肯定解释不清楚。岳鸣飞恶狠狠地把金乐乐揪住,还问她是不是塞纸条的人,可金乐乐却否认这些事与她有关系,她只是一个知情人罢了。



  “知情人?”我嘁了一声,感觉这话文绉绉的。



  岳鸣飞煞有介事,看我一副酸酸的样子,他就把灯关了,顿时房间就陷入了黑暗。我身上的伤还没洒药粉,疼得想叫娘,可为了知道这些事的来龙去脉,便任由岳鸣飞自作主张了。说起来,岳鸣飞比我还想知道谁是搞鬼的人,因此当时就不停地问金乐乐,到底她晚上去水库做什么。



  平日里,金乐乐最喜欢道人是非,也爱打听别人的隐私,她声称前不久才发现唐二爷的秘密。当唐二爷奇怪地死去后,金乐乐自己查了几天,没想到结果超出她的预想。正好,金乐乐缺钱花,她心想既然拿到了别人的把柄,不如敲诈一笔,满足她大手大脚花钱的虚荣心。今晚,金乐乐胆敢只身去水库,就是想用找到的手机跟人换好处,手机也是她打开的,否则无法定位。



  “是她查出来的?所以这些事和她没关系?”我惊讶道,同时心想,这倒合情合理,金乐乐就是这副德性。



  “我一开始不相信,后来金乐乐告诉我,她曾经用唐二爷的手机给你和唐紫月发过短信,叫你们去老渡场守着,因为搞名堂的那个人会出现……”



  “等等!你说什么?”我诧异地问,“叫我们去老渡场的短信是金乐乐发的?这怎么可能?我收到短信时,大家一起在食堂吃饭,当时她也在,我没看见她用手机啊。而且你刚才说了,手机不是她偷的,那她怎么会有唐二爷的手机?”



  “这我就不清楚了,她既然那么说了,又没讲错,应该是她做的。”岳鸣飞坐在床边对我说。



  我站在桌子旁,久久地才适应黑暗,依稀看见了岳鸣飞的轮廓,然后问:“那金乐乐为什么给我和唐紫月发那种短信?”



  “只有这样才能让搞名堂的人相信,她知道了所有的秘密,那个人才会心甘情愿地给钱嘛。”岳鸣飞解释。



  “不对啊!就算那天吃饭时,金乐乐可能趁我不注意,偷偷发了短信,勉强能解释得过去。”我思索道,“可你别忘了,那天我们从火葬厂回来,我接到了唐二爷手机打来的电话,里面有个女人喊救命。金乐乐那时候坐在车上,她怎么喊救命来恐吓我们?”



  岳鸣飞在昏暗中耸了耸肩,坦承道:“我没想那么多,她也没解释这件事。看我问得急了,她就叫我先回去找你,因为后面跳出来的那个人很危险,再晚一步你就会没命了,唐二爷也是死在那个人的手里的。”



  “所以你就回来了?”我干巴巴地问,。



  “我怕你会被打死嘛!你不知道,我看见你躺在水边时,还真以为你死了,差点没把我吓死!”岳鸣飞顿了顿,又说,“其实,我最记挂的就是那尊雕像的事,我问金乐乐,是不是她给我塞纸条,威胁我,但她否认,还说李小爱并不神秘,因为我们每一个人都见过李小爱了,只是没注意而已。”



  “我们每一个人都见过李小爱了?”我重复地问,“是谁?渡场没人姓李啊?”



  “我也不知道。”



  岳鸣飞一问三不知,问他还不如直接去问金乐乐,我实在坐不住了,转身就把门打开,准备去找金乐乐刨根究底。岳鸣飞没有阻止我,见我要出去了,他也紧跟而来。虽然我们目的不完全相同,但都想知道实情,岳鸣飞方才隐瞒,也是一时半会讲不清楚,还记挂着我的伤情。现在大家都睡了,夜深人静,正是“逼供”的好时候。我们俩一前一后,悄悄地走去金乐乐的房间,想看看她有没有回来,可却发现门没关上。



  “门没关,灯也没开?她又想搞什么鬼把戏!”我哼了一声。



  岳鸣飞将门推开,拉亮了灯,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我朝房里扫了一眼,床上的东西都整整齐齐的,金乐乐好像还没回来。忽然,我有点担心,又问岳鸣飞,金乐乐头上的伤严不严重,会不会她没走回来,半路昏倒了。岳鸣飞极力否认,金乐乐只是皮外伤,他下手分轻重,知道拿捏力度的。



  “那她怎么还没回来?”我狐疑道,“该不会她说的话都是骗你的,现在已经畏罪潜逃了吧?”



  “怎么可能!她说的那些话都能解释得清楚,比如叫你和唐紫月去老渡场逮人,今晚窜出来的另一个人很危险,会要你小命……”



  “那个人没想杀我,反而救了我!”我纠正道。



  岳鸣飞不理会我,而是惊奇地说:“你看!金乐乐的书桌上有好多书,我从来不知道她也看书,还以为她只看杂志呢。”



  我转身望向书桌,那里摆了几十本书,再一看,竟然是阿加莎•克里斯蒂作品全集,而且是贵州人民出版社那套版本的。前段时间,唐紫月提过这位英国女侦探小说家,我才这位洋作家有所了解,也因此知道这套版本的书非常珍贵,比一般的书要值钱多了。



  要知道,直到1992年,中国正式加入世界版权公约,阿加莎•克里斯蒂在中国出版的“乱现象”才得以中止。到了1998年,贵州人民出版社10月推出了80本的阿加莎•克里斯蒂全集(实际上并不全),因为版权过期,不能重印的关系,这套贵州版的阿加莎•克里斯蒂全集已经绝版,旧书的价格也升了起来。据说,贵州版的一套在网上已经要卖到2万,单本经典的甚至要卖到600元。



  “这套书这么贵?她不是缺钱吗,怎么买得起?”岳鸣飞听我这么一说,很是讶异。



  我点头道:“如果让唐紫月的妹妹看见了,不知道有多欢喜,可金乐乐不像是爱看书的人。话说回来,我们谁都没进过金乐乐的房间,谁知道她私底下是怎么样的人。”



  “说的也是。”岳鸣飞同意。



  我先朝门外瞄了瞄,没看见有人回来,随即又望向书桌上的那堆侦探小说,这时就发现80本小说里少了有一本,只有79本,缺少的那本是以大侦探波洛为主角的《哑证人》,而大侦探波洛亦是阿加莎笔下最栩栩如生的一个经典角色。我之所以能一眼瞧出来,那是因为前段时间下了点功夫,研究了一些阿加莎的作品,以便日后和唐紫月聊天时,能说一点她感兴趣的话题——当然,这目的很下流。



  “少就少吧,可能她放在办公室了。”岳鸣飞并不在意。



  “也许吧。”说着说着,我就抽出一本书《罗杰•艾克罗伊德谋杀案》(亦称《罗杰疑案》),这本同样是以大侦探波洛为主角的小说,前几天唐紫月还曾引用过此书的一句话:侦探从来不认识任何人,不管他是谁。对侦探来说,所有的人都是陌生人,都有可能是怀疑的对象。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看书!”岳鸣飞费解道。



  我闻言就把书塞回去,不再去想唐紫月,然后把头探出房间,想看看金乐乐有没有回来。这时候,贾瞎子已经洗好澡,又去睡觉了。整座渡场一片死寂,居然连江涛声都听不见了。金乐乐迟迟未归,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渐渐地担心起来。岳鸣飞也有点心虚,不敢看我,并小声地问,要不要回去找人。



  我气道:“你还说下手不重,没准她晕死在路上了。现在好了,人不见了,你也没问明白。”



  “我那时是本能反应,怎么能怪我?何况我回去是为了救你,你以为我不想拉着金乐乐坐在草地上,慢慢地从头问到尾?”岳鸣飞也生气了。



  “算了,现在关键是找到金乐乐,其他的以后再说。”



  我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金乐乐可能出事了,她既然知道所有的秘密,那么最狡诈的那个人一定不会留下活口。岳鸣飞先将金乐乐打伤了,如果别人再多打一下,他岂不是很容易被嫁祸?但愿是我有被害妄想症,否则准备拨云见月的谜情又要添上阴霾了。可恨的是,岳鸣飞不懂事情的严重性,如果早点告诉我,或许我们就能把金乐乐一起带回来。



  想到这里,我才醒悟,接着紧张地说:“糟了!我们快走,把灯关掉!”



  “怎么了?”岳鸣飞还是不明白。



  “别问了,快走!”我关上灯,赶紧溜出来。



  “到底怎么了?”岳鸣飞边跑边问。



  “金乐乐如果被人杀死了,那么你就是最大的嫌疑人了,你刚才一直没对我说实话,连我都会怀疑你把人杀死了,其他人就更别提了。我们现在闯进金乐乐的房间里,留下了指纹或者别的痕迹,这要定罪就太容易了。”我忐忑地道。



  “你是不是像唐紫月一样,大菠萝侦探的小说太多了?”岳鸣飞不相信。



  “是大侦探波洛!不是大菠萝!”我说完,又道“那门是怎么被打开的?这不就是等着我们走进圈套吗?”



  经过一番思虑,我们先打金乐乐的手机,可没人接听。岳鸣飞给我上完药了,他就魂不守舍地问,要不要再回水库一趟。等了很久,金乐乐都没有回来,我也坐不住了,便和岳鸣飞又悄悄地赶回彝山水库。不过,我们没找到金乐乐,岳鸣飞领着我走到山脚下的树林里,一个鬼都没有。直到快天明了,我们才悻悻地走回渡场,但金乐乐的房间仍然空着,她还没回来。



  我们累得眼皮子打架,实在撑不住就睡了一觉,打算等明天再想这些事。迷迷糊糊地睡到了中午,我被手机铃声吵醒,心里就想,金乐乐是不是又要拿唐二爷的手机装神弄鬼了,现在肯现身了?我挣扎着坐起来,抓起手机一瞧,立马就愣住了——不是唐二爷手机来的,也不是金乐乐,是另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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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9 07:56:21 | 显示全部楼层
《捞尸奇谈》卷一《断臂水神》25.哑证人(本卷完)

  打电话过来的人是秦望,除了打捞尸体或犯罪证据,我和他私底下从不联系。看到秦望的号码,我下意识地想,金乐乐真的死了吗,现在被人发现漂在彝江上了?铃声响不个停,我赶紧爬起床,接了电话,秦望就在那头一鼓脑儿地说了一堆话,然后催我快点叫渡场的人一起去人民医院一趟。



  我挂了电话,久久不能平静,金乐乐果然出事了,幸运的是,她没有死。在电话里,秦望告诉我,他联系不上胡队长,打不通电话,这才来找我。接着,秦望还告诉我,在今天清晨,渔民张大户起来电鱼,发现江边有个女人,下半身泡在水里,双手紧抓着青草,竭力不让自己沉下去。张大户跑过去,将女人翻过来,好一会儿才认出那是渡场勤务金乐乐。张大户吓了一跳,慌忙报警,秦望赶来后就把人送去医院抢救,现在金乐乐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走出去就找到岳鸣飞,问道:“胡队长呢?”



  “不见人影。”岳鸣飞正在房间里做俯卧撑,边做边答,“怎么了?”



  “秦望刚才给我打电话,说张大户在江边找到金乐乐,现在她被送到医院抢救了。”我不安地问。



  “金乐乐在医院?”岳鸣飞从地上弹起来,猛地追问,“她死了吗?难道我下手真的太重了?”



  “我也不清楚,秦望没讲太详细,现在你跟我去医院看看情况吧。”我忧心道,并问,“对了,韩嫂和贾瞎子人呢?”



  “韩嫂去市场买菜了,还没回来,贾瞎子早上去散步,也没回来。”岳鸣飞抓起衣服,穿上后就急道,“别管他们了,我们先去医院吧。”



  “你确定没把人打晕,丢到江里吗?”我不放心地再问了一句。



  岳鸣飞被问得烦了,便发毒誓:“我要是把人打晕,丢到江里,那就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实际上,我不想怀疑朋友,只是岳鸣飞昨晚隐瞒了一段时间,那行为的确可疑。若非贾瞎子夜里在澡房撞见我,恐怕我都不知道金乐乐不在渡场,并识破岳鸣飞的谎言。等我们俩匆匆赶到镇上的人民医院时,秦望正在门口等着我们,这让我大感不妙。一般情况下,秦望都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不会去管这种事,连唐二爷的死都没认真地调查过。



  “你们总算来了。”秦望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金乐乐现在怎么样了?”我紧张地问。



  “情况不乐观,现在她还在手术室里。”秦望站在医院大厅里说,“医生刚才跟我讲了,虽然经过抢救,金乐乐心跳有了,但因为长时间闷在水里造成严重脑部缺氧,一般来说脑部缺氧4到6分钟,脑细胞就会死亡,所以她很可能会变成植物人,以后可能要靠机器维持呼吸。”



  “这么严重?不是说张大户发现金乐乐时,她上半身在水面上吗?”岳鸣飞惊问。



  “她是从水里挣扎爬上来的,可身体机能受损太严重了,能活下来就不错了,现在还不一定呢。”秦望说完就用狐狸一样的眼睛盯着我们,就像是我们把金乐乐推进江里一样。



  我被盯得不舒服了,想要去看金乐乐有没有被推出手术室,可秦望却叫我们先坐下来,他要问一点事情。和我猜得一样,秦望怀疑有人将金乐乐打伤,再推下江里。我想要说实话,岳鸣飞却抢先撒谎,跟秦望交代,昨晚他和我睡在一起,哪里都没去。现在天气那么热,哪个正常人会睡在一起,又不是老公老婆。无奈,岳鸣飞先那么说了,我总不能当着秦望的面否认,这会让岳鸣飞的嫌疑更大。



  幸好,秦望只是在医院问我们,想必手上并没有证据,否则早将我们带回公安局审问了。过了一会儿,我看到金乐乐的父母从医院里出来,心里才明白,这是他们强烈要求调查的,秦望只是拿我们来交差罢了。金乐乐的父母也是从渡场走出来的人,现在已经退休了,他们看到女儿遭了这么大的罪,肯定不会认为那是一场意外。



  我和岳鸣飞见过金乐乐父母几面,算不上很熟,这次在医院碰面了,他们就不停地问,金乐乐为什么会掉进江里?胡嘉桁去哪了,为什么不到医院来?我在来的路上给胡嘉桁打过电话,可是他关机了,秦望也没有打通。金乐乐的父母哭天喊地,医院方面怕影响病人,派了几个人把他们搀去别处,以免影响其他病人。秦望虽然是应付差事,但他好像怀疑我们,反复确认了我们昨晚的行踪才离去。



  岳鸣飞坐在椅子上,松了一口气,我见状就问:“你怎么不说实话?本来就不是你把人推下去的!金乐乐肯定是其他人害的!”



  “这种事情怎么讲清楚?”岳鸣飞头疼地道,“你没看见秦望的样子,他先入为主,一开始就怀疑我们了。”



  我无话可讲,岳鸣飞这话说得没错,秦望的确将我们当作嫌疑人了,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胡队长一直不见人影,怎么不去怀疑他呢,该不会秦望手里有证据吧?昨天有人把金乐乐的房门打开,请君入瓮,希望秦望不会去查指纹什么的,否则很容易知道我们曾经去过房间。



  接下来,我和岳鸣飞一句话都没说,两个人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等着金乐乐被推出手术室。与此同时,我在心里想,金乐乐昨晚跟岳鸣飞说,胡队长不在渡场,这点反倒暴露了她的行踪。会不会金乐乐那么说,是故意给我们留线索呢?金乐乐不是傻子,为了保全性命,她肯定留一手,以防不测。莫非,神秘人就是胡嘉桁?是他下的毒手?



  就在这时候,胡队长姗姗来迟,领着韩嫂和贾瞎子赶来了。他们听说了金乐乐的情况,每个人都哀声叹气,一个劲地问金乐乐怎么会掉进江里。我瞄了瞄胡队长,他倒是很冷静,不像我和岳鸣飞慌慌张张,也难怪秦望会怀疑我们。



  等大家都坐下了,我就问胡队长:“你昨晚去哪了?”



  胡队长想都不想,马上答道:“我就在渡场啊。”



  “秦望刚才打电话联系你,打不通,我们也打不通。”我旁敲侧击地问。



  “我的脚伤又犯了,拿药去了,正好手机没电了,你们当然联系不上我。”胡队长解释之后,马上转移话题,“其实你们可以联系苗姐,她会负责跟秦望和金乐乐父母沟通的。”



  “我都不知道苗姐还算不算渡场的人。”我泄气道。



  过了一会儿,一个医生走了过来,告诉我们金乐乐被推出手术室了,但还在危险期,即使能活下来,也可能成为植物人。金乐乐前额和后脑都有伤口,可医生无法确定,那是被人打伤,还是从河崖上摔下去时弄伤的。顿时,岳鸣飞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仿佛那件事是他做的一样。其他人则挂着担心的表情,将心底的秘密藏在面具之后。



  等医生走了,岳鸣飞就小声地告诉我,他只是打伤了金乐乐的前额,后脑的伤绝对不是他所为。我怕隔墙有耳,嘱咐岳鸣飞别再说了,有什么私底下再谈。之后,大家一起坐在医院里,守着金乐乐,并分批去安慰金乐乐的父母。对于金乐乐出事的原因,谁都解释不清楚,金乐乐的父母又不认可那是一件意外,嚷着要警察查出真相。



  胡队长不善言辞,安抚不了,等我们离去之后,金乐乐的父母又哭又闹,居然让秦望接了案子,甚至到渡场把金乐乐的私人物品都带走了,装模作样地做了现场侦察。我和岳鸣飞七上八下,现在说实话太晚了,否则金乐乐的父母一定会将我们当做凶手。事实上,我们不是真凶,不如让秦望去查好了,也许能比我们找到更多的线索。



  好不容易,熬过了这漫长的一天,大家晚上在食堂吃饭时,纷纷议论金乐乐的事,还问彼此昨晚在哪里。我想起岳鸣飞曾给金乐乐打过一次电话,万一秦望去查通话记录,他该怎么解释?不过,我昨天晚上和贾瞎子提过那件事,他倒是可以做证,岳鸣飞打电话是想给大家买夜宵。至于金乐乐为什么撒谎,夜里不在渡场,那就让秦望查下去吧。



  可我实在想不出,渡场的同行会那么狠心,将金乐乐置诸死地,也许是外面的人干的,但外面的人怎么对渡场的事这么了解?



  这天晚上,我看到金乐乐的房间空了,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她有过错,但不至于遭那么大的罪。不知道金乐乐搜集的秘密在不在房间里,如果在的话,现在秦望应该发现了。我一个人绕着渡场,在草地旁散步透气,琢磨着秦望要是查到真相了,该怎么把最近的事都告诉他,好让他追查唐二爷的死。



  当经过办公楼时,我愣了愣,警察没有将办公室的东西带走,金乐乐会不会把秘密藏在那里面?我昨晚没在金乐乐的房间找到有价值的线索,她那么精明,不太可能把东西藏在房间里,让神秘人偷去。夜幕已经降临,我看大家都在房间里,于是蹑手蹑脚地摸到窗户旁,伸手钩住了里面的钥匙,悄悄地打开了办公室。当然,我没想过要戴手套,以防留下指纹之类的事,因为这些地方不算私人领域,渡场的人都来过,没有指纹才奇怪呢。



  我不敢开灯,只是亮起手机屏幕,随处照了照。办公室的桌子上都是些报纸和文件,一直没人动过。我想了想,金乐乐在办公室待的时间很长,比在宿舍里还要长,如果有秘密的话,她肯定藏在这里才对。于是,我将那沓又厚又乱的文件翻了翻,一本书就从文件底下露出来。



  “书?”我好奇地抽出那本书,凑近一瞧,那是阿加莎写的《哑证人》,原来金乐乐房间缺少的那本书就在这里。讽刺的是,金乐乐现在就是“哑证人”了,不管她之前知道多少秘密。



  这时,我想把书放回去,书页里就掉下来一个信封。我拾起来一看,那封信已经被拆开了,可收信人不是金乐乐,而是我的名字——黄丁意。渡场的位置比较偏僻,邮递员很少过来,有什么文件都是由金乐乐接收的。我来渡场那么久了,从没收到过信,当即很好奇,金乐乐为什么要截住我的信?信封上的邮戳投递地址是彝山镇,时间是 5月10日,这是最近寄来的信。



  我百思不解,不知道谁给我寄了这么一封信,于是将信封抖了抖,把里面的东西倒在桌子上。昏暗之中,我将倒出的东西拿在手上,借着手机屏幕的朦胧光线端详了几秒,随即恍然大悟,这就是金乐乐知道所有秘密的关键!



To Be Continued



明早进藏,因时间紧,故7月12号再更新下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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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10 15:20:12 | 显示全部楼层
很好看,天天追着看
不过手机看老开不了页面,和电脑一样方便就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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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10 19:02:55 | 显示全部楼层
回楼上,手机用OPERA效果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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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12 08:09:55 | 显示全部楼层
《捞尸奇谈》卷二《魔鱼吞桥》01.莫迪利阿尼


  渡场的办公楼里蚊子横飞乱舞,我拿出手机屏幕照明时,它们就拥过来叮咬,害得我手臂又痒又疼。金乐乐宿舍里的东西都被秦望带走了,为的是应付金乐乐父母的要求,走个过场罢了。办公楼里的东西还没人翻过,我从桌子上的文件底下找到了阿加莎的《哑证人》,没想到里面竟夹着一封信,更奇怪的是,收信人不是金乐乐,而是我。



  “这死女人,居然敢截我的信,难怪她什么都知道!”我又气又同情地想,“好奇害死猫,八卦害死人啊。”



  我挠了挠被蚊子咬过的地方,然后将被拆开的信抖了抖,里面就掉了一张纸出来,轻轻地落到了桌子上。我到渡场大半年了,连爸妈都没写过信给我,谁会给我写信呢?现在已经是21世纪了,要联系不会打手机吗,还写什么信!我困惑地从桌面上把纸张拾起来,通过手机屏幕的朦胧光线瞧了瞧,那上面一个字都没有,只有许多颜色,是几十个同心圆。



  “广告宣传单吗?”我费解地想,“谁给我寄这种烂东西?”



  再一看,信封上的字迹有点眼熟,可又不敢完全确定。自从毕业了,我就很少再动过笔,也没看过别人写的字。可金乐乐把信藏在隐秘的地方,一定有她的意图,她不是省油的灯,既然特地选了《哑证人》来藏信,那她肯定想过,昨晚去水库会有凶险。蚊子越来越多,我被咬得太难受了,想要带着书和信溜出去,此时就想起来,这笔迹之前看见过!



  前段时间,我和岳鸣飞偷了钥匙,钻进唐二爷的房间里,在他草席下找到过许多生日贺卡和信。那些生日卡片是给李小爱的,可惜都没寄出去,信封只写了名字,没写地址,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拿着生日卡片和信封研究过一段时间,因此对那些笔迹还有些印象,初看就觉得很眼熟。



  我心中激动,怕被人逮住,随即悄悄关上门,飞快地逃回房间里。关上了灯,点燃了蚊香,我就闷在热气腾腾的宿舍里,拿出手电仔细看那封信。邮戳是 5月10日,那时唐二爷已经死了,他怎么给我寄信呢?不过彝山镇是小城镇,如果把信投进邮筒里,有时半个月甚至一个月才有邮递员来收信,时间有延迟倒能解释得清楚。



  “这么说来,唐二爷可能在出事前给我留了一封信?”我难以置信,深吸了一口气。或许,金乐乐也猜出唐二爷死前留了一手,于是依样画葫芦,在去水库的当晚就留下许多线索,想以此警告神秘人不要对她动手。遗憾的是,金乐乐高估了我和岳鸣飞,她埋的线索太深了,老子又不是大侦探波洛,哪里看得出她的意图。



  我在床上打了个翻身,心里骂了一句,唐二爷也真是的,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非要搞侦探游戏。可我转念一想,唐二爷那么小心翼翼,八成是怕信被人截住,所以不敢写得太直白。事实证明,信确实被人拆了,若非我偷偷去翻金乐乐的办公室,恐怕永远不知道唐二爷给我留了一封这么重要的信件。金乐乐偷拆了信,一定看出了多彩同心圆的含义,可我却无法参透。



  这一晚,我实在太累了,躺在床上,牙没刷,脸没洗就昏昏入睡了。早上一过,鸟儿唧唧喳喳地乱叫,吵醒了我。睁眼的那一刻,我敏感地摸了摸床头,以为信被人偷走了。幸好,信还在床头,门也没有蹊跷地被打开。看来,能自由进出我房间的人只有金乐乐,她现在躺在医院里,怪事就停止了,但害她的人是谁呢?



  上午,苗姐破天荒地光临渡场,她看见我在刷牙洗脸,很不满意地嘟囔了几句,好像是说我太懒了,现在才起床。之后,苗姐与胡队长在办公室里谈了很久,不知道商量什么事。在这之前,韩嫂已经去买菜了,贾瞎子也一起同行,顺便给他的双眼做检查,确认眼组织有没有坏死,他每个月都要检查一次。



  “喂!你说,秦望能查出来吗?”岳鸣飞忽然从宿舍里走出来,一脸担心的样子。



  “我以为你早就出去了。”我有些意外,回头看过去。



  “我能去哪?”岳鸣飞丧气地道,“真希望金乐乐能醒过来,跟大家说出真相。”



  “说起这事……对了,我有个东西给你看看。”



  当岳鸣飞看到那封信和多重彩色的同心圆时,他的反应和我一样,但也猜不出同心圆有什么含义。我们都属于没什么文化的人,一碰到这种难题,自然就想去求助他人,最合适的人选就是唐紫月了。恰好,唐紫月上午没课,我就打了个电话,约她到学校外面的餐馆见面,边吃边聊最近发生的事。



  半小时后。



  我们在一家餐馆坐下了,这里没有雅间,三个人就坐在小厅边上,有些学生来打牙祭都能看到我们。唐紫月并不忌讳,一坐下就问金乐乐为什么出事了,她已经察觉那事不对劲了。我没有遮掩,也没有任何寒暄,一开始就对唐紫月吐露了真相,岳鸣飞还在一旁问,他要负什么法律责任。



  唐紫月啧了一声,答道:“你们怎么不早点告诉我?现在跟秦望说实话已经晚了。金乐乐在水里挣扎那么久,身上有凶手的痕迹也被冲走了,找不到直接的证据。你们拖了那么久,现在去招供,只会被当成凶手。”



  “我也是那么想的。”岳鸣飞忧心道。



  “你那么想还不早点告诉我?”我责怪道。



  “那时情况复杂啊,我哪里想那么多?金乐乐被我打了一下,还装可怜叫我先保密,答应回去就告诉我真相,我能怎么样?”岳鸣飞无奈地说。



  我并没有真正责怪岳鸣飞,只是觉得错失良机,现在又要像唐二爷的案子一样,继续把这个侦探游戏玩下去,不同的是,这件事里没有侦探。唐紫月给我们分析了一会儿,然后就拿过拿封被金乐乐截住的信,认真地研究起来。老板娘上菜时,唐紫月也不看饭菜一眼,似乎认识那些多重彩色的同心圆。



  “好奇怪啊,唐二爷的学历很高吗?”忽然,唐紫月问道。



  “他?好像没怎么念过书,我也没问过。”我耸肩道,然后问岳鸣飞,“你比我来得早,你知道吗?”



  “唐二爷没念过几年书吧?”岳鸣飞不是很肯定。



  “怎么了?”我好奇地问。



  “这封信其实是一组密码,是由意大利的一个画家发明的。”唐紫月说完就把信摊在饭桌上。



  接着,唐紫月告诉我们,那个意大利画家叫莫迪利阿尼,出生于1884年7月12日,他的成就在于肖像画和人体画,风格很明显。莫迪利阿尼英俊潇洒,整日沉溺于女人、酒精和毒品中,可他先天体弱病多,这致使健康状况更加恶化,在35岁那年就死了。莫迪利阿尼除了留下一些佳画,还有一组与情妇通信的彩色密码。



  欧洲文明的基础是希腊文明,它使用的字母叫做希腊字母(很多字母由希腊字母演化而来),彩色密码即是24种颜色对应24个希腊字母。同心圆可以从里到外对应字母,列出要表达的意思。后来,莫迪利阿尼这套密码被其他画家破解,于是开始演化出各国语言对应的字母与颜色,有英语也有日语的。



  “这就是那个意大利色鬼画家发明的彩色密码?”我醒悟道,“看来不难破解。你不会刚好知道这些彩色对应的是什么字母吧?”



  唐紫月正色道:“我哪里知道?这些颜色在国际上对应的语种有很多,中文的怎么对应,我就不清楚了,好像没听说过。所以我问你们,唐二爷学历高不高,也许他是对应俄语或者英语来画的。”



  “这么说还要找到对应的版本才知道唐二爷要说什么?”岳鸣飞很失望。



  我热得难受,叫老板娘拿了三瓶冰镇雪碧,喝了一口就想起了一件事。之前,我和唐紫月在老渡场挖出一本舟桥部队留下的日志,那日志是一本天书,没记载什么,但封皮里有一张满是色彩的破纸,会不会那就是密码的样本?每种颜色对应的字母参照本?舟桥部队名不见经传,可他们的作用非同小可,要是传递消息,会不会也有自己的特定的密码?



  唐紫月听我那么说,赞同道:“看来日志里的样本就是破解密码的关键了,可是金乐乐怎么解读出来的呢?那晚挖日志的人应该是要害她的人,那个人肯定没看过唐二爷给你寄的信,他挖日志做什么?要挖应该也是金乐乐去挖吧?”



  “我不知道。”我干脆道。



  “你们太冲动了,要是不把日志泡在醋里,可能样本不会模糊掉,现在好了,我们上哪找样本?舟桥部队留下的老兵只有胡队长了吧?他肯跟我们说实话吗?我怀疑他就是害金乐乐的人……”岳鸣飞小声猜测,同时警惕地看着走来走去的老板娘。



  “没有证据不能乱猜。”我谨慎道,尽管我也怀疑胡队长有问题。



  “你们别着急,舟桥部队应该不只有胡嘉桁一个人,今晚有时间了,我去找找历史系的老师,他们可能会有线索。”唐紫月细心道。



  “我觉得希望不大。舟桥部队在二战就有了,那时中国还没拼音吧?当兵的哪懂英文或者俄文,连普通话都讲不正。”岳鸣飞泼冷水,“我看啊,可能有别的含义。”



  “这不一定!”我喝了一口冰凉的雪碧,然后说,“舟桥部队要护送坦克等东西过江,你知道什么是坦克潜渡吗?就是坦克从江底开过去!以前那些东西都是洋文编号,舟桥部队的工兵都懂那些洋文的,别以为他们都是土包子!”



  吃饭时,我们三个争论不休,但最后一致认为,那就是意大利画家莫迪利阿尼留下的色彩密码。至于唐二爷怎么掌握这种密码,我们都弄不清楚,最好的方法就是去查一下唐二爷的教育背景。我心情很复杂,唐二爷替我去死,又那么相信我,死前留下重要的讯息,如果查不出来,那真的愧对他的在天之灵。



  很快地,大家吃饱喝足,唐紫月要回学校休息了,我就和岳鸣飞走回渡场。在路上,我琢磨着,唐二爷干嘛死守某个机密,别人要曝光就由着他好了。但那个机密一定很重要,也很匪夷所思,否则那个人早就站出来对大家曝光了。现在镇上依旧风平浪静,足见那个人心里有数,如果没有证据的话,别人是不会相信他的说辞的,这情况就和我的处境一样。



  岳鸣飞不擅长动脑筋,回到渡场就睡午觉去了,我看苗姐还在和胡队长谈事情,于是就独自回房,想要再研究那张彩色密码。金乐乐能查出来,同样我也能。可我刚坐下来,桌子上的骨灰罐就喀喀地响了响,并轻微地震起来。



  “唐二爷显灵?”



  我疑惑又惊恐地站起来,这罐子从火葬厂拿回来就一直摆在我房间里,怎么今天会有异像,而且还是大白天的。罐子越震越厉害,我迟疑了好一会儿,心说大白天的不会有鬼,何况外面还有岳鸣飞等人,不用怕!我深呼吸一下,将罐子稳住以后,用力一拔,盖子就被抽开了。



  紧接着,我往罐子里一瞅,吓得就喊了一声。



————

今天是莫迪利阿尼诞辰,此章纪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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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15 09:28:22 | 显示全部楼层
《捞尸奇谈》卷二《魔鱼吞桥》02.骨灰


    起先,我还真以为是唐二爷显灵,要告诉我谁是凶手,谁是最奸诈的人。等我抽开了盖子,里面竟然窜出一条草花蛇,这种蛇花花绿绿的,但没有毒,在广西很常见。我对蛇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当即吓得退了几步。那条蛇有拇指那么粗,它沾着一身的骨灰翻出罐子,跌落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我见状就抡起椅子,猛地朝地板上打了几下,草花蛇很快就一命呜呼了。



  我方才喊了一声,又抡椅子打蛇,在办公室谈话的胡队长和苗姐听见了动静,一起跑过来敲我的门。我不好意思地将门打开,想都没想,就说骨灰罐里有条草花蛇,吓了我一跳。苗姐不信,质疑骨灰罐封住了,草花蛇怎么跑进去。我刚刚受了惊吓,没有想那么多,听到苗姐质疑才觉得事有蹊跷——草花蛇怎么钻进罐子里的?



  “最近渡场不太平,小黄,你别捣乱了。”胡队长像是话里有话。



  苗姐看了我一眼,然后对胡队长说:“我看不一定,可能是谁在故意整黄丁意。不如就按我们刚才说的办,把渡场每个房间的锁全部换一遍,钥匙自己保管,如果再出什么乱子,那就自己负责好了。以后的勤务工作都由我来做,正好我离开渡场很久了,是时候回来了。”



  “换锁?”我惊愕地问。



  “怎么?你有意见?”苗姐横了一眼,讲道,“金乐乐把备用钥匙挂在窗户边,就是怕谁搞丢了钥匙,没办法进屋,给你们行个方便。我一直觉得这方法不好,唐二爷上个月跟我反映过了,有人偷了他的东西,怀疑有人配了那些钥匙……”



  我正盯着地上的蛇尸发呆,听到这话就打断道:“唐二爷丢过东西?”随即又想,是不是岳鸣飞偷雕像的那次?



  “那当然了。金乐乐出事也挺奇怪的,虽然我们都不希望他父母再闹下去。我今天和胡嘉桁商量过了,锁全部要换,不只是宿舍,办公楼都要换。”苗姐嘴上说跟胡队长商量,其实已经做决定了,在她心里,始终都觉得自己才是真正的渡场场长。



  胡队长没有反对,只在一旁点头,苗姐看不惯,便道:“不是我说你啊,胡嘉桁,你管理这个地方出了多少事?唐二爷的骨灰罐居然让黄丁意放在自己的房间里?黄丁意是新来的,他不知道骨灰房还情有可原,你呢?现在好了,让人把蛇放进骨灰里,你不怕唐二爷晚上找你算帐?”



  苗姐很不满意胡嘉桁的作风,噼里啪啦教训起来,我尴尬地站在一旁,这才知道彝山渡场有一间骨灰房。顾名思义,骨灰房就是堆房骨灰罐的房间,那里放置着打捞员的骨灰,每一个都是我的前辈。打捞员其实跟捞尸员差不多,以前做这种活的都是天煞孤星的汉子,因此骨灰都没人领,只好挤在渡场一间狭窄的瓦房里。



  那间骨灰房就在宿舍对面,离食堂仅隔了两个房间,我一直以为那是韩嫂放食材的地方,没想到是放骨灰的。我收拾了一下,把骨灰罐抱过去,苗姐就问我有没有丢过东西。我没敢直言,东西是没丢,但断臂雕像曾多出三只手来。现在一想,也许是有人悄悄打开了门,每次换一尊相似的塑像,想让我往恐怖的方面去想。可这么做意欲何为?唐紫月曾说过,日本的侦探小说家横沟正史在其小说作品《本阵杀人事件》里写道:这件事中真正恐怖的不是如何进行,而是为何必须这样进行。



  穿过草地时,我心中犯嘀咕,有人一定试图让我往断臂水神方面去想,而不是为了恐怖而恐怖。因为断臂水神的事并非唐二爷要死守的秘密,我们一度被误导,前不久才醒悟,三只手怪婴与“机密”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可这么做的话,不正是在帮唐二爷吗?唐二爷就是要守住秘密,不让其他人知道。



  难道,在这些怪事里,除了要曝光秘密的人,还有一个暗中帮助唐二爷的人?



  “骨灰房的锁也必须换,总之每个房间都要换。”



  苗姐的声音将我从思绪中拉出来,这时我们三个人已经走到骨灰房前,胡队长一直在点头,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想必他不好意思和女人争吵。韩嫂听见声音,走出食堂,她正在洗菜,手上湿湿的,还沾着菜叶。韩嫂的老公曾是彝山渡场的场长,是胡嘉桁的先任,可惜在一次打捞中死掉了。苗姐一见韩嫂,跋扈的气焰就灭了,亲切地问韩嫂近来可好。



  “我好得很!”韩嫂笑了笑,听到要换锁,她就拍手赞成,“换锁太好了!上次把小黄的氧气瓶搞丢了,我一直内疚呢。”



  “氧气瓶?”苗姐转了个身,向我问道。



  胡队长答腔:“那是唐二爷的氧气瓶,不知道为什么,被黄丁意在废弃小楼捡到。后来我们又去水库捞尸,氧气瓶交给韩嫂保管,但却被偷走了。”



  “居然有这种事?那你们没跟秦望提过?”苗姐意外地问。



  “我提过,可他不相信。”我答道。



  “算了,事情够乱了,过去了就过去吧。唐二爷无依无靠,没人追究,金乐乐就不同了,他父母以前就在渡场,不会罢休的。”苗姐说完就掏出一大串钥匙,把门打开。



  过了一会儿,贾瞎子敏锐的双耳听到了动静,从房间走了出来,并问隔壁的岳鸣飞出了什么事。他们俩一起走过来,看我们在开骨灰房,就一前一后地问怎么忽然要打开它。苗姐把草花蛇的事说了一遍,岳鸣飞就朝我望过来,虽然他没出声,但我知道他在心里问,谁把蛇放在骨灰罐里?这么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一样纳闷,如果说“三换断臂雕像”是为了蛊惑我们,让我们往错的方向去想,那么把蛇塞到骨灰罐里,意图是什么?该不会只是为了给我普及渡场的知识,让我知道这里有一间骨灰房吧?这是为我好,还是要害我?



  苗姐打开门后,大伙一起走进去,炎热的夏天里,骨灰房异常的清凉,身上的汗水都少了一层。房间的窗户都被一层厚厚的黑色纱布遮着,从窗户外往里看,根本看不清房里的情况。我第一次走进骨灰房,心中忐忑不安,以为会有稀奇古怪的灵堂摆设。一进来,我就呆了呆,骨灰房非常简陋。房里就摆了几张木桌,每张桌子摆了几个骨灰罐,罐子上面贴了一张纸,纸上写着逝者的姓名以及生卒年月日。



  “好久没到这里来了。”贾瞎子走进来就说。



  “你差点就永远在这里了。”岳鸣飞口无遮拦。



  “幸亏……”贾瞎子欲言又止,似是不想提起某件事。



  “把唐二爷放这张桌子上吧!”苗姐指了一个空位置,之后就想关上门,但又问我,“我听胡嘉桁说,你和唐二爷感情不错,要不要道个别什么的?”



  我心底有这个想法,便脱口而出:“好啊。”



  苗姐没多说什么,叫大家离开后,她就把钥匙留给我,但不需要还给她了,因为今天她会把锁匠找来,将锁全部换掉。等人走光了,我把木门虚掩上,想要默哀,这时注意力就被旁边的骨灰罐吸引了过去。那个罐子上的纸条写着:韩天笑, 1955年2月21日出生,1998年7月2日逝世。



  “韩天笑就是韩嫂的老公。”我心中嘀咕,“原来她老公的骨灰也在这里,她老公死了十年有余了。”



  另一边,摆着的骨灰罐比较新,我扫了一眼,不由得大吃一惊。那个罐子上的纸条写着:霍尼,1982年10月28日出生,2008年8月30日逝世。我不认识霍尼,从没听说过这个人,可他死去的日子跟我进渡场的日子只隔了几天。去年9月,我来渡场报道时,没人提过渡场死了一个打捞员。若非今天进入骨灰房,我都不知道渡场曾有个打捞员叫霍尼。



  “那个把蛇放进骨灰罐,故意吓我的人,是想让我知道霍尼在我来之前就死了?”我疑惑地想,“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人又不是我害死的。”



  我虽然想不明白,但总算安心了不少,因为苗姐要将锁全部换掉。我和苗姐想得一样,一定有个人把钥匙都配了,否则不可能随便进出大家的房间。那条草花蛇幸好是放在罐子里,如果放在被子里,我早就被吓死了。我想了想,又去看其他的骨灰罐,有人故意把我安排到这里,一定有他的目的。



  骨灰房里一起有十三个罐子,这数字很不吉利,我数完后就觉得房间更冷了。奇怪的是,有一张桌子上好像少了一个骨灰罐,因为灰尘满堆的桌面上有一个没积尘的圆印。我心说,不会吧,地球有这么可怕吗,连骨灰都有人偷?



  这事非同小可,我刚要去跟苗姐报告,这时候,唐紫月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喂,黄丁意吗?今晚有没有空?我找到彩色密码的样本了!今晚我们就可以知道唐二爷在信里要跟你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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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15 09:29:04 | 显示全部楼层
《捞尸奇谈》卷二《魔鱼吞桥》03.多和少


   唐紫月办事效率让我惊喜过望,原以为彩色密码今生都解不出来了,哪想到仅隔了一天就有消息了。我挂了电话,答应晚上去找唐紫月,随即想要走出骨灰房,告诉苗姐少了一个骨灰罐。



  我人还没走出去,有个人就把门推开,差点撞倒我。那人正是苗姐,见我要出去,她就问:“好了吗?”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答道:“少了一个骨灰罐!”



  苗姐狐疑地盯了我一会儿,然后去数那些骨灰罐,像是不相信我的说辞。其实,我也不相信,天底下有哪个变态会偷骨灰罐,又不是释迦摩尼的骨灰。苗姐数了一圈,没有理睬我,接着又数了一圈,嘴里还嘟囔着什么。我忐忑地站在一旁,心说偷骨灰能不能报警?秦望他们不会又认为渡场在故意生事吧?



  苗姐来回数了三圈,最后对我说:“你会不会数数?这哪里少了一个骨灰罐,分明是多了一个!真是奇怪!”



  “啊?多了一个?”我甚感意外地问。



  “加上唐二爷,这里应该摆了十二个罐子才对,这个霍尼是谁?渡场从来没有这个人啊!”苗姐困惑不已。



  “霍尼不是渡场的人?”我连忙问,“那他怎么会摆在这里?”



  “所以我说嘛,锁一定要全部换掉!金乐乐和胡嘉桁把这里弄得乌烟瘴气,真是气死我了!”苗姐怒道。



  我不敢支声,心里却在问,如果不是少了一个罐子,而是多了一个罐子,那么没有积尘的圆印是怎么回事?等苗姐气冲冲地去催锁匠过来时,我就走到那张桌子旁,把标有“霍尼”的罐子拿起来。果然与我猜得一样,那个罐子下面铺了一层灰尘,罐子是后来被移过来的。也就是说,霍尼的骨灰罐原本在另一张桌子上,有人最近将它调换了位置。这么做是为什么?就为了让我知道,霍尼的骨灰罐不该摆在渡场的骨灰房里吗?苗姐也算是老资格,就连她都不知道霍尼是谁,看来事情远比我想地要复杂得多。



  霍尼的骨灰在渡场引起了小小的轰动,之后大家又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这个该死的罐子从哪里冒出来的。不过,要火化尸体,火葬厂总会有记录,去那里查一下就能知道霍尼的背景了。可火葬厂离镇子蛮远的,而且我们既非警察,多了一个罐子又不会害人,最后都决定就此作罢。至于罐子嘛,胡嘉桁倾向死者为大,让它安静地摆放在骨灰房里,渡场也不会因此掉根毛。



  多出一个罐子的事很快就去过了,大家没有再讨论,实际上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影。胡嘉桁和苗姐不主张调查这事,可我和岳鸣飞却很想到火葬厂查一下记录,看看当时是谁把霍尼的遗体送去火化的。遗憾的是,我们不是警察,火葬厂不会无缘无故把记录翻出来给我们看,这事就只能暂时搁置。



  我走回宿舍时,跟岳鸣飞开玩笑:“不如你去火葬厂溜达溜达,没准那里也有一个傻乎乎的妹子,你献个身就能查记录了。”



  “我才不干!”岳鸣飞一听见火葬场三个字,连忙摆手。



  “那之前的小姑娘呢?你不要人家了?”我笑道。



  “我今晚还要和她去吃饭呢,谁说不要了?”岳鸣飞否认。



  “今晚?”我停住脚步,说道,“唐紫月叫我今晚去师院一趟,那个彩色密码有眉目了,你不去了?”



  “你回来再告诉我嘛。”



  我知道岳鸣飞对调查的事没兴趣,他只在乎自己的秘密不会被曝光,现在情势看似稳定了,他就不怎么上心了。事实上,我也不希望岳鸣飞今晚去师院,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和唐紫月独处了。回到了宿舍,我趁锁匠还没来换锁,为了今晚的约会,抓紧时间精心打扮了一番。当然,这在唐紫月眼里,那根本算不上约会。



  傍晚一过,渡场的人就坐在食堂吃晚饭,苗姐顺道把新锁的钥匙分发给大家,同时嘱咐各自保管好,以后若再发生失窃的事,那渡场就不负责了。我接过钥匙,禁不住地松了一口气,起码不会有人在趁我熟睡时溜进房间了。不过,大家不太相信有人拿钥匙潜入别人的房间,毕竟这话听起来太悬乎了,谁会干这种勾当呢!



  吃过了晚饭,我就坐在宿舍里,盯着手机发呆。唐紫月约的时间是晚上7点半,吃完了晚饭,手机显示刚过6点而已。我闲得无聊,便拿出阿加莎的那本《哑证人》,漫不经心地浏览了几页。这个侦探故事大概是讲一个老太太写了封信给大侦探波洛,因为家里的某件事让她坐立不安,但等大侦探波洛赶去时,老太太已经死了。在查案的过程过,大侦探波洛走访了每个人,但又不相信每个人的说辞,结果证明每个人都在说谎。



  我边看边想,会不会《哑证人》的故事发生在镇上了,大家都在说谎呢?



  霞光从西边铺洒而来,我看着看着,又觉得热了,便将书合上,想要到江边吹一吹江风。我要刚关上门走出来,贾瞎子就从另一边迎上来,他慢慢地挪着步子,问道:“黄丁意,苗姐说骨灰房里多了一个骨灰罐,这是真的吗?不是你放进去的?”



  “当然不是了。”我立刻答道。



  “那……那条草花蛇真的在唐二爷的骨灰罐里?”贾瞎子问。



  “你不会像秦望一样,以为我在胡闹吧?”我苦道。



  “没有,没有,我就随便问问。”贾瞎子说完这话,转身又摸回房间。



  我站在后面,望着贾瞎子的背影,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都说瞎子耳朵灵敏,用心看世界比用双眼要清晰得多,但瞎子却时常忘记掩饰面部表情。我敢打包票,贾瞎子刚才的话不是随便问的,他一定知道些事情。我想去追问,可贾瞎子进屋后就把门关上了,也不嫌闷得慌。



  我看时间不早了,便先去江边吹了阵风,凉快下来后才慢慢走去彝山师院。唐紫月没有约我去政法系的教师办公室,那里人多眼杂,其他老师会说闲话的。按照约定,我们晚上7点半在老图书馆的小阁楼里见面,那里人少,要谈事情会方便得多。上次,我在图书馆被人抢了一份医学检验报告单,之后就觉得那里很不安全。可唐紫月那么说了,我就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人少好办事嘛,管它危险不危险。



  马阿姨是老图书馆的管理员,她对我有印象,看我来了,没让我填名字和身份证就放行了。在走进去的时候,我忽然想到,既然我能轻易进出,那么李小爱呢?之前,一个叫顾莹莹的女学生告诉我,唐二爷和李小爱在老图书馆阁楼争吵过,可进出记录并没有李小爱这个人。会不会,李小爱和马阿姨很熟,就像我这样,所以在记录里找不到她?



  想到这里,我又转身回去,小声地问:“马阿姨,你认识一个人叫李小爱的人吗?”



  “李小爱是谁?”马阿姨抬起头来,满脸疑惑地问。



  “除了我,还有谁没作记录就能进出的吗?”我认真地问。



  马阿姨笑了笑:“有啊!”



  “谁啊?”我追问。



  “当然是校长那类领导嘛!”马阿姨乐道。



  我干笑一声,见问不出什么来,便打算先去找唐紫月。彝山师院的校长是个男的,李小爱这名字应该是女的,他们绝对不是一个人。不过,我总觉得马阿姨是认识李小爱的,就是不知道李小爱这名字是不是化名,因此马阿姨并没有意识她曾经见过那个人。



  我带着一肚子的问号走上小阁楼,唐紫月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了。阁楼里的灯光是冷色调的,夏天里给人一种冰凉的感觉,顿时暑气消去不少。我一进来就想打招呼,哪知道一排书架后面忽然闪出一个人来,定睛一看,操他奶奶的,居然是那个化学系老师阿修。阿修见我就笑眯眯地打招呼,没想到他也会跟来,真是破坏此时的美好气氛。



  “小黄,你来了!”阿修高兴地说。



  “阿修老师?你怎么也来了?”我好奇地问,同时努力摆正心态,不去想那些男情女意的念头。



  “他帮我们找到了莫迪利阿尼的彩色密码样本,所以我叫他一起过来研究,这密码对应的版本有很多,要知道唐二爷用的是哪个版本,还得下点苦功。”唐紫月会意地解释。



  “阿修老师不是教化学的吗?你连意大利那个色鬼画家发明的密码都知道?”我惊叹地问。



  阿修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谦虚道:“我以前在长春认识一个画家,他对意大利画家蛮熟悉的。昨天唐老师来问我,我就去问那个长春的画家,他就把知道的几个彩色密码的样本用电子邮件发给我了。”



  “你认识的人还真多。”我佩服道。



  “先别客套了,我们来研究唐二爷给你的密码吧,那封信你带来了吗?”唐紫月问我。



  我把信掏出来,大家就走到阁楼的角落里,那儿有张小桌子,可以堆放书本。我边走边小声地问唐紫月,阿修仍不知道实情吗?唐紫月等阿修走远了,她就悄悄地告诉我,她只说那是老人家留下的遗言,并没有过多地透露真相,她怕给阿修惹麻烦。



  “阿修还真单纯。”我笑道,心中的妒忌顿时少了三分,现在这样的人不多了。



  走到了桌边,阿修把信拿过去,然后把五份彩色样本铺到桌面上,一一对照。没过多久,也没发生意外,唐二爷生前留下的密码就在这间小小的阁楼里被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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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16 18:34:44 | 显示全部楼层
《捞尸奇谈》卷二《魔鱼吞桥》04.16777216种颜色


  关于彩色密码,我是十窍通九窍,阿修拿出样本对照时,人就站在一旁发呆。唐紫月拿出笔和纸,将密码一个个地写下来,核对哪一个解出的密码比较通顺。阿修拿到的样本有英语、俄语、日语、希腊语、意大利语,要是这五个都不能对应,那就得再等几天才能知道密码的答案了。



  阿修和唐紫月忙前忙后,我几乎插不上话,只好在一旁监视着,惟恐又有人一路跟来,捣乱解读密码的事情。好在今晚没什么人到老图书馆来,也没风雨起哄,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为了不出现意外,这次我甚至带了一支手电过来,就怕会像上次一样,风雨将电力设施破坏掉。



  过了一会儿,密码还没解出来,我就在旁边问:“颜色不是只有七种吗?哪能对应那么多字母?”



  “谁说只有七种?”阿修抬头道。



  我对颜色知之甚少,丢人丢大了,便问那世界上究竟有多少种颜色。阿修没有借机讽刺我,倒是很认真地解释,世界有三原色,分别为红、黄、蓝,它们能构成大千世界无数种颜色。比方说,在计算机中颜色都由红、绿、蓝三基色组成,用1个BYTE(字节,范围是0~255)来表示一个颜色分量,所以有256×256×256=16777216种颜色。而所谓32位真彩色,其实也就多了一个字节的Alpha值(即半透明度)。



  “16777216种颜色?这么多?”我对这学术语言向来听不懂,刚听了个开头就脑袋空空了。



  阿修见我一脸茫然,他就说道:“总之,颜色有很多种,人眼一共约能区分一千万种颜色,不过这只是一个估计,没有标准答案。因为每个人眼的构造不同,每个人看到的颜色亦有少许不同,所以对颜色的区分是相当主观的。假如一个人的一种或多种锥状细胞不能正常对入射的光反映,那么这个人能够区别的颜色就比较少,这样的人被称为色弱……”



  “好啦,好啦,我听懂了,就是说颜色不只七种,要对应那些字母绰绰有余!”我赶紧求饶。



  唐紫月仍在一旁转换密码,写了好几张纸后,她就说“不是日语,也是不是意大利语、希腊语、俄语,现在只剩英语了。”



  “那就好,我对日语、意大利语、希腊语、俄语都不懂,英语勉强能看明白。”阿修憨笑道。



  “英语?”我愕然,“唐二爷又懂密码又懂英语,他以前在哪念的书?不会是什么退休的间谍吧?”



  经过最后一番密码转换,唐紫月和阿修终于把同心圆彩色密码翻译了出来,那上面一共有21个同心圆,但没有21种颜色,因为有的是重复的。我屏住呼吸,又等了一分多钟,唐紫月才把写出的密码递给我,上面写了21个字母,组成了一句话——Meetmeatthecrossingsite。



  “这……唐二爷不是死了吗?他怎么叫你去渡场见他?”阿修奇道。



  CrossingSite就是渡场的意思,现在的渡场文件都有这个英文单词,对我来说并不陌生。可我就住在渡场,唐二爷生前留下这组密码,是不是太多余了?何况唐二爷已经死了,我和他在渡场要怎么见面?总不能请个茅山道士招魂吧?唐紫月和我一样想不通,而接下来要讨论更多的事,阿修不方便在场,于是她就把人支走了。



  阁楼里只剩下我和唐紫月时,我就问:“你说,唐二爷指的渡场会不会是老渡场,就是上回挖出日志的那个?”



  “有可能,我也是那么想的。”唐紫月拿着密码说。



  “金乐乐给我们发过短信,叫我们去那里逮人,那个人可能是被她勒索的人。他们两个人应该都读出了唐二爷的密码,那他们是不是去见过唐二爷了?”我疑问。



  “唐二爷已经死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他们怎么见啊?再说了,约别的地方不行吗,干嘛非得在老渡场?那里多难找。依我看,唐二爷的意思是说,那里有他要藏起来的秘密,想叫你过去看看。”唐紫月分析道。



  “你是说那本日志吗?”我问。



  “当然不是了。”唐紫月轻声道,“我们自从那晚离开老渡场,再也没有回去过。要不要找个时间再去一次?”



  “去那里找什么啊?”我耸了耸了肩,无奈地答道,“老渡场阴森森的,我看没什么好东西,有的话也早就被人挖走了。”



  “但唐二爷生前给你留下这封信,他肯定考虑过那些因素,也知道自己会死。我想,唐二爷话里有话,东西不会那么容易被人偷走的,我们还是去一趟吧?”



  我看了看阁楼的窗外,琢磨着现在天黑了,再去渡场实在危险。即使没有坏人埋伏,总有毒蛇野兽出没,还是白天去老渡场比较安全。唐紫月对此没有意见,这事拖到现在才弄清楚,也不急于一时。



  密码解开了,唐紫月就问我,最近还有古怪的事情发生吗。今天刚发生骨灰罐事件,我一鼓脑儿地把那事说出来,唐紫月眼珠子一转就问我,这些事不是金乐乐干的吗?这一点我已经想过了,金乐乐可能有机会把罐子换过位置,可草花蛇肯定不是她塞进罐子里的。因为罐子不通气,那条蛇最多能熬过一天,后来蛇猛地撞击罐身,肯定就是受不了禁闭的感觉了。



  “不是金乐乐,那还有谁?渡场就这么几个人。”唐紫月费解地问。



  “不一定是渡场的人,也可能是外面的人。”我边说边把那封彩色密码收起来,然后道,“金乐乐是渡场勤务,除了胡队长,就属她和外面的人熟悉了。”



  “这种事不太好找帮手,肯定要找绝对信得过的人吧?”唐紫月怀疑地问。



  我思索了一会儿,觉得这话说得没错,金乐乐干的事见不得人,她要找就得找能百分百信赖的人。说起来,金乐乐和渡场的人都合不来,韩嫂和她也只是互惠互利的关系,因为金乐乐有时想给自己加菜,所以偶尔会去帮忙下厨。我们猜来猜去,没个标准答案,于是就商量明天中午去老渡场转一转,看看有什么新的线索。



  唐紫月一走,我就没心思待在图书馆里,跟着就走出了彝山师院。这一晚,风平浪静,没人捣乱,我开始觉得就此结束或许是件好事。反正锁都换了,金乐乐也进医院躺着了,秘密曝光与否,对我都没有任何伤害。我一路做思想挣扎,穿过了樟树林,回到渡场后又觉得不该这么快放弃,毕竟唐二爷是替我受死的。



  彝山镇越来越热,除了贾瞎子,大家晚上不再关着门,任由江风吹进宿舍里,带走夏日里的酷暑。我一进院子就注意到苗姐还在办公室里,然后心说她真是勤快,这么晚还不回家,老公不着急吗?岳鸣飞的房间没开灯,想必为了庆祝大劫已过,又去寻花问柳了。我最近动脑太多,整天都昏昏沉沉的,于是打算冲个澡就去休息。可贾瞎子忽然打开门,拎了个桶就走去澡房那边,捷足先登了。



  我叹了一声,不去与贾瞎子争先后,再等一会儿又不会死人。奇怪的是,贾瞎子走出去时,我闻到空气里有一股很浓的药味。以前,贾瞎子给眼睛上药,防止眼组织坏死,那种药几乎没有味道,不知道是不是医院给他换了另一种药。



  我正要开门进房间,贾瞎子就忽然折回来,问我:“是黄丁意吗?”



  我停住手上的动作,答道:“是我,怎么了?”



  “我刚才忽然想起来,有一天晚上去洗澡,金乐乐把一个DV机给我,叫我先帮忙保管。你能不能帮我交给金乐乐的父母,上次他们来,我忘记说了。”贾瞎子放下水桶,摸黑走进没开灯的房间,拿出了一个DV机。



  我疑神疑鬼地接过DV机,问道:“金乐乐叫你保管?为什么?”



  “她没说,我也没问。”贾瞎子说着说着就拎起水桶,“你记得把东西交给金乐乐的父母就好。我眼睛不方便,找他们不合适,还是你去吧。”



  夜色中,我拿着DV机,心海澎湃,这可能是金乐乐留下的重要线索!因为贾瞎子看不见,无法窥探隐私,所以金乐乐才那么放心把DV机交给他。顿时,我激动地打开宿舍,关上门后连灯都没有打开,一个人坐在黑暗中就打开了DV机。在打开DV机之前,我一下子想了很多,也许金乐乐把凶手录下来了,或者她窥探到某人惊人的隐私,想以此做威胁。



  DV机被打开后,显示里面只有一条录像,于是我就迫不及待地打开它。只看了一分钟,我就毛骨悚然地深吸了一口气,惊恐在心里道:“我的天啊!这……这绝不可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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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16 18:36:17 | 显示全部楼层
《捞尸奇谈》卷二《魔鱼吞桥》05.魔鱼吞桥

  在打开录像的那一瞬间,我想过很多种可能性,也许是凶手对金乐乐行凶的画面。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因为这是金乐乐在出事前交给贾瞎子的,绝不可能与凶手有关。我坐在床头,身处黑暗之中,屏幕的荧光一闪,录像就被打开了。



  一开始,录像是金乐乐的自拍,她在录像里娇滴滴地说,这DV机是刚买的,准备录一段影像送给男朋友当生日礼物。话没说完,金乐乐就开始脱衣服,露出火辣辣的黑色内衣。我见到这个画面,想要关掉录像,这时候金乐乐听到屋外有动静,她又把衣服穿了回去。录像画面跟着晃动了好一会儿,应该是金乐乐拿起DV机走到了窗户外。



  窗帘被撩起一条缝后,录像里就出现了我难以置信的画面——夜色中,唐二爷浑身湿漉漉地摸进自己的房间里!这画面很模糊,我起初还在骗自己,也许金乐乐录到的是几个月前的事,可唐二爷穿的就是他的尸体被发现时的那身衣服!我一身寒毛直竖,按了暂停,没敢继续看下去。4月27号那天,唐二爷在彝山水库捞尸,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我们一直站在水库边上,他分身乏术,如何趁人不备回到彝山渡场?



  我稍作冷静,取消了暂停,继续播放录像。金乐乐偷拍到唐二爷了,她就将门打开,悄悄地来到了唐二爷的门外。渡场宿舍的门都是木门,年月一久,粗大的缝隙就满布门上。金乐乐拿着DV机对着门缝,唐二爷正背对着镜头,着急在床上整理一些东西,把它们放进一个纸盒里,并没有发现被人偷拍了。



  与此同时,唐二爷拿着手机打了一个电话,边打边整理东西:“是余雨雨吗?事情出问题了,陈十万已经死了。我现在把东西都放进一个盒子里,你快点过来取。一定要藏好,不要搞丢了!”



  这时候,唐二爷警觉地转了个身,金乐乐立刻从门边闪开,躲回了自己的房间里,录像到了这里就中断了。我捧着DV机,一动不动地坐在黑暗中,蚊子萦绕在荧光亮着的屏幕边上也无动于衷。如果没看完录像,我可以牵强地解释,唐二爷被拍到是4月27号或28号前的事,但唐二爷打了一个电话给大学生余雨雨,这就完全确定录像发生的日子正是4月28号。



  前段时间,岳鸣飞用不光彩的手段查了唐二爷的手机通话记录,发现机主姓名是胡嘉桁,而不是唐二爷。更甚,在唐二爷的通话记录里,他曾多次给陈十万打过电话,在4月28号那晚还给余雨雨打了一通电话,时间大约有10分钟。那时候,我以为通话记录有错,或者是唐二爷的手机被人偷走了,有人冒充他给余雨雨打电话。现在我看了录像,一切推断都要重新来过了,因为余雨雨知道4月28号那晚,唐二爷还没死,所以她才接电话长达10分钟之久。



  想了想,我就在心里分析:“唐二爷下水捞尸是27号,当天下午人不见了,我们捞了一天都没找到他。到了28号,第一任渡场场长洪克的尸体忽然漂到水面上,渔民张大户通风报信,我们以为是唐二爷,于是又去捞尸,那晚唐二爷的尸体就在渡场被发现了。假设唐二爷28号还活着,并打了一通电话给余雨雨,那他就不可能是在水库溺死的。余雨雨接了电话,第二天被人发现沉尸江中。那晚,我和唐紫月从老渡场回来,半路上曾撞见有人从江里爬出来,跑进彝山师院里。难道,余雨雨的死也和唐二爷有关,因为那晚她拿到了唐二爷交给她的那个盒子?”



  蚊子越来越多,我这时才把DV机关掉,起身点了一盘蚊香,然后躺在床上继续思考。金乐乐得到这么重要的线索,居然保密,如果一早交给秦望,或许她就不用躺在医院里了。不过,金乐乐可能和我想得一样,唐二爷应该在水库那边,他如何回到渡场呢?如果不能将这件矛盾的事情解释清楚,秦望一定认为金乐乐拿警方寻开心。



  这一晚,我翻来覆去,天快亮了才睡着。苗姐重新回到渡场,看不惯我们的懒惰,早早就来敲门,催我们去江边捞垃圾。我的头重得跟铅球一样,好不容易爬起床,苗姐就扔给我一个捞网,吩咐我去把江边的垃圾捞上岸。胡队长看我一脸困惑,他就笑说苗姐主动请缨,要负责彝江的卫生工作,免得渡场就像白吃饭的单位一样。



  岳鸣飞刚回来,拿了捞网,他就不满地说:“凭什么让我们去?她就舒舒服服地坐在办公室里瞎指挥?”



  “凭什么?凭人家是官呗!”我笑道。



  “那胡队长为什么也要去?他不是比苗梨花高一级吗?”岳鸣飞一面走出去,一面抱怨。



  “你不想去的话,那就跟贾瞎子换一换吧,他去捞,你替他变瞎子。”我挤兑道。



  “我才不换呢!要换的话,还是跟韩嫂换好了,我去做饭,她来捞垃圾。”岳鸣飞一脸坏笑。



  我哼哼道:“你做饭?能吃吗?”



  谈话间,我们已经来到了江边,胡队长走在最前面,绕到河崖下面时,他好几次脚底打滑,差点摔进江里。我看不过去了,想叫胡队长到岸上休息,可他却不计较,硬要和我们一起捞垃圾。说起来,胡队长早就跟我们讲过,他最看不惯沿江的居民乱扔垃圾了,把碧绿的江水污染得面目全非。而且自从彝山师院扩招后,越来越多的学生跑到江边偷情,破裂的避孕套就跟浮萍一样,堆泡在江边,随着水波一晃一晃的。



  岳鸣飞看了就恼道:“他妈的,这帮学生太开放了,居然用了这么多套套,有的还破了,他们是人还是禽兽?”



  “得了吧,你也好不到哪去。”我答腔。



  “我怎么了?我起码带人家去宾馆,谁会来江边鬼混!”岳鸣飞不屑地说。



  胡队长很认真地在捞垃圾,我看他不苟言笑,于是就收住话头,跟着埋头苦干。岳鸣飞不乐意被人使唤,将捞网竿子挥来挥去,动作幅度很大,好几次差点把我打下水。胡队长见状就说了岳鸣飞,可他依旧我行我素,听不见半点劝。过了半小时,垃圾筐装满了垃圾,胡队长就提着筐子走了。我立刻抓住机会,小声地把录像的事情告诉岳鸣飞。这一刻我等了很久,要不是苗姐一早上瞎搅和,我早就跟岳鸣飞说清楚了。岳鸣飞和我一样,根本不敢相信录像是真的,可面对种种现实,只能接受。



  胡队长很快就回来了,岳鸣飞随即打住话头,继续装模作样地捞垃圾。这一幕让我想起上个月捞尸的事,犹豫了片刻,我就问胡队长:“你觉得……洪克的尸体真的被人带走了吗?”



  “你怎么忽然问这事?我不是说了吗,当没发生过就行了!”胡队长阴着脸回答。



  “黄丁意问得对!除了那个张大户,我们都很好奇,你说说看,20年前就死了的人,他怎么能漂到水库来?漂来就算了,尸体忽然又不见了,连草皮都被人铲走了……”



  岳鸣飞还没讲完,胡队长就打断道:“我之前说过了,1988年彝江的桥被洪水冲垮,当时桥上有许多行人,洪克跳下水救人,之后就失踪了。失踪就是失踪,我要是知道的话,他还能叫失踪吗?”



  我明白胡队长的意思,他是想叫我们别问了,因为他毫不知情。胡队长可能意识到他反应有点过了,于是就转移话题,告诉我们当年大桥被冲垮时,江里曾出现过一种恐怖的鱼类。那种鱼凶恶残暴,不仅攻击其他鱼类,连在江边洗衣服的妇女都被咬伤过。在大桥垮塌时,那种鱼成群地出现在桥下,测量洪水水位的人看见了,于是就谣传是那种鱼群吞了桥墩,把大桥弄垮了。



  岳鸣飞听到这里就笑起来:“胡队长,你骗小孩呢?就算是鲸鱼也不能吞桥吧?”



  胡队长白了一眼,答道:“我骗你干什么?那时是88年,有的人没文化,还受封建思想影响是很正常的。其实那种鱼并不是谣传的,我那时也见过,按照现在的说法,它们应该是食人鱼,或者叫食人鲳。”



  我惊愕道:“食人鱼?在彝江里?”



  “那是20年前的事,现在倒没看见了,否则其他人下水游泳,早就被咬死了。”胡队长不痛不痒地说。



  我对食人鱼的概念只存在于电影里,那种鱼类源自南美州的亚马逊河流域,怎么可能游得到中国的彝江里,除非是有人故意放养的。真不知道他们把食人鱼放进江里有什么好处,这样做只会破坏生态平衡。话说回来,那时候的人们还没想得那么远,否则福寿螺、水葫芦、鳄龟等外来生物就不会在中国的自然界里称王称霸了。



  接着,我又问:“胡队长,你的意思是说,洪克救人时失踪了,大家认为他被食人鱼吃掉了,所以没有继续找?”



  “我们是那么想的,但不管食人鱼怎么吃,总会留下一点残骸嘛。好在那些鱼不知道怎么地就消失了,否则要将它们从江里捞起来,那可是一项大工程。”胡队长答道。



  “大桥垮塌是1988年的事吗?”岳鸣飞忽然问。



  “没错!我不是说了好多遍了?之前发现洪克尸体时,也跟你说了啊。”胡队长烦道。



  岳鸣飞当即不再说话,闷头闷脑地捞垃圾,等胡队长又提着垃圾筐离开时,他就马上跟我说:“喂!黄丁意!如果大桥垮塌是在1988年,那会不会被人写进县志里?80年代的那本县志被偷是不是因为这件事?”



  “有可能。”我答完又问,“你想说什么?”



  “大桥是不是质量有问题,淹死了镇上的人,因此有人想保密这件事?”岳鸣飞猜测道。



  我还以为会听到惊人的答案,当即失望道:“这怎么可能?那个年代留下的建筑有不少都是偷工减料的,这都是公开的秘密了,没必要再保密。何况那座桥又不是渡场建的,唐二爷犯得着花那么大的心思去隐瞒吗?”



  岳鸣飞见我不认可,便转头去捞垃圾,懒得再去多想。没过多久,胡队长又回来了,背对着的岳鸣飞没看见人,手上的捞网猛地一挥,刚走下河崖的胡队长就被打下水里去了。胡队长有惊无险地爬回岸上,想要训斥岳鸣飞,可站在一旁的我忽然愣住了——胡队长穿的是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衣,湿水后就变透明了,此刻他的上半身隐隐约约地露出了不寻常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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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17 08:05:29 | 显示全部楼层
《捞尸奇谈》卷二《魔鱼吞桥》06.捞尸人的过往

  胡队长气冲冲地爬回岸上,没注意到白衬衣变透明了,我正想帮岳鸣飞说情,转眼就呆住了。在胡队长上半身,有不少伤痕,有的遇水后化开了,鲜血染红了白衬衣。那些伤痕都很特别,每一道的形状都像鱼骨一样。



  胡队长可能意识到了,想要背对我,藏起那些伤痕,可正反两面都有伤,无论他怎么躲都没有用。我对那些伤痕再熟悉不过了,那些伤由捞尸钩造成的,因为我身上就有这样的钩痕,至今还没消去。前段时间,岳鸣飞连续几天帮我上药,对那些伤痕也不陌生,一见到这景象,他和我一样都沉默下来。



  胡队长找不到说辞,想要离开,我见状就立刻说:“那天晚上在水库里的人是你!是你穿了唐二爷的潜水衣!对不对?”



  岳鸣飞也激动道:“果然跟我们猜得没错!金乐乐一定是你推下河里的!”



  “你们乱说什么?”胡队长矢口否认,“我听不懂!”



  “你身上的伤是捞尸钩刮伤的!那晚你救我的时候,肯定也被刮伤了!”我当场戳穿。



  胡队长极其镇定,毫不慌张地解释:“你们傻了?苗梨花不是叫我们捞垃圾吗?这条彝江以前被捞尸人撒过许多捞尸钩,有的没有被撤掉,被人遗忘了。我前天下水去清理捞尸钩,这是苗梨花的主意,你们不信去问她!”



  苗梨花?我哑口无言,如果这是苗姐的主意,那么胡队长的说辞就无懈可击了。可渡场除了胡队长,那晚还有谁有能力把我从水库里救出来?韩嫂体力不行,贾瞎子眼睛不行,他们俩绝对没办法跑去水库跟金乐乐对峙的。胡队长的伤口化开了,疼得一直咬牙,不等我们再质疑,他就一个人先回渡场换衣服了。



  岳鸣飞抬头望着胡队长离开,然后问:“你真的相信他说的话吗?”



  “等我们去问问苗姐就知道了。”我若有所思地答。



  “那晚胡嘉桁也不在渡场,金乐乐第二天被送去医院了,他一直联系不上,难道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我记得,胡嘉桁跟秦望说过,他那晚就在渡场,哪里都没去,这分明在撒谎!他心里肯定有鬼!”岳鸣飞信誓旦旦地道。



  “我和你想得差不多,其实我也怀疑过胡队长,可没证据啊。”我无奈地道。



  “如果那晚出现在水库的人不是胡嘉桁,那会是谁?”岳鸣飞愁容满面,猜道,“总不可能是唐二爷吧?你刚才告诉我,金乐乐的DV机里拍到唐二爷在28号晚上回过渡场,然后就死了。余雨雨拿了唐二爷交给她的盒子,也死了……”



  “我可没说余雨雨拿到了唐二爷准备交给她的盒子,他只是在录像里那么说过。”我纠正道。



  “你这不是废话吗?余雨雨如果没拿到东西,她怎么会忽然就一命呜呼?”岳鸣飞不相信。



  我心想,这话说得也对,可余雨雨的遗物都被同学和家人整理过了,没人发现什么特别的盒子啊。莫非,余雨雨把盒子藏在隐秘的地方,又或者已经被凶手拿走了,所以没人发现异常的情况?这一天,我都在想录像的事,捞垃圾时一点儿也不认真,就跟没捞过一样。胡队长湿身后就没再回到河边捞垃圾,不知道是不是怕我和岳鸣飞又质问他。



  下午回到渡场时,我看见苗姐还在办公室里,于是就大胆地去问她,前天是不是曾让胡队长去清理江底的捞尸钩。苗姐听我那么一问,眼珠子就往右上角翻了翻,承认这话不假,她确实让胡嘉桁下水清理过捞尸钩。答完了这话,苗姐就问我,为什么忽然向她问这件事,是不是胡嘉桁在背后发牢骚了。



  我闻言,连忙否认:“没有,没有。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不叫我和岳鸣飞去。”



  “那天找不到你们啊。再说了,你们又不熟悉捞尸钩,万一你们出事了,我怎么跟你们父母交代?”苗姐说完就朝办公室外看了看,好像在等人。



  我觉得奇怪,又问:“江水那么绿,看不到水底,你们怎么知道哪个地方有捞尸钩?”



  “你问这么多干嘛?”苗姐烦道,“快去干自己的事。”



  我看苗姐神色有些不对劲,不好继续纠缠,只好悻悻地离开办公楼。这时候,有一个中年男人走进渡场,苗姐见了就追出来叫住我。那个中年男人叫何邝,以前是是彝江上的捞沙工人,也曾捞过尸体。唐二爷还没出事前,人手就不够了,现在更加紧张,因此苗姐就从外面请人来帮忙。这种人算是临时工,将来有什么责任,肯定会推到何邝身上,可谓一举两得。



  何邝住在彝江的另一面,与渡场遥遥相望,过来时直接撑竹筏,他偶尔还会载着别人渡江,一次收费五毛钱。何邝不用住在渡场,以后每天来报道一次,捞捞垃圾,清清泥沙就好。最重要的是,广西的暴雨季节已经来了,到时候渡场会忙得四脚朝天,救人、泻洪都要找渡场解决。



  苗姐和何邝在办公室里待了一会儿,然后就由我带着何邝在渡场里转了一圈,给他介绍渡场的环境。恍惚之中,我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半年多前——那时候唐二爷也这么带着我转了一圈。在经过办公楼西侧时,何邝看见了后面的废弃小楼,问我那里为什么没有人住,浪费了一栋楼多可惜。



  半年前我问过同样的话,唐二爷是这么回答的:“那栋楼年久失修,不适合住人了,拆掉也不方便,所以就留在那里了。”



  我原封不动地照搬那句话,何邝就纳闷地问:“年久失修?渡场才多少人,怎么有两栋办公楼?”



  “没说那里是办公楼呀,也许是……”我本能地要解释,可话讲到一半就哑了。何邝说得没错,不管废弃小楼以前是办公楼,还是宿舍楼,哪一种答案都显得很突兀,我之前却没往深处想过。不过,何邝的好奇心不重,只是随便问了一句,他就不再关心了。太阳渐渐西下,我们转了一圈,最后就一起走去江边。



  何邝的竹筏就在眼前,他倒不急着回去,而是接着跟我唠叨往事。何邝虽然不是舟桥部队的人,但他以前和唐二爷等人捞过不少尸体。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打捞遗体需要单位开介绍信,家属拿着介绍信找到水运公司或者大队,再由这些单位组织渔民打捞,家属通常递包烟、送条鱼就算酬谢。到了七十年代,打捞遗体的费用仍比较低廉,两个人一艘船,各算一个工分,一个工分3元,一天赚9元,俩人分。



  在何邝的印象中,捞尸费用是从改革开放后涨起来的。八十年代的时候,按尸体算钱,捞起来一具是200块,一个人一天能分到三四十就不错了,如果是村里的人,几乎不收钱。何邝十几岁就开始在江里捞鱼,他记得90年代后期,打捞遗体的价格已经到3000元左右了。让何邝印象最深的一次捞尸是在90年代初,彝山镇一辆客车在汽运码头附近跌入彝江,53名乘客仅1人生还。当时渡场人手不够,何邝等一群渔民就被叫去捞遗体,现场惨不忍睹。



  “现在好了,渡场管得越来越严,老渔民都不插手捞尸的事了,只有张大户这些老顽固还敢抢生意。”何邝惆怅地道。



  我望着江面,替渡场开脱:“我们捞尸没收过一分钱。”



  “我知道,可其他捞尸老人不那么认为。你想想看,其他地方都有捞尸队,民间的捞尸人想捞就捞,哪会像镇上那样管得那么严。”何邝对我说。



  我不想为这事争吵,于是转移话题,问道:“何老伯,你跟唐二爷很熟吗?”



  “当然熟了!不只他,我跟胡嘉珩、洪克、韩天笑也熟得不得了,可惜有的人命不好,先走一步了。”何邝说完就点起一支烟,猛地抽起来。



  洪克、韩天笑?前两任渡场场长?我早觉得那两个人的死有些蹊跷,既然何邝自己提出来,我索性就问:“洪克和韩天笑都是在打捞时出意外的,没人调查过吗?好像胡队长说,洪克在大桥垮塌时下水救人,遇到了食人鱼。”



  “没错,胡嘉桁没骗你。”何邝边说边卷起袖子,露出粗壮的手臂。



  我瞧了一眼,不由地一阵哆嗦,原来何邝在1988年大桥垮塌时也曾下水救人,但被食人鱼咬伤了,留下了大面积的伤疤。若非韩天笑将何邝救上岸,那么何邝也会像洪克一样尸体全无——当然,何邝并不知道,洪克的尸体前段时间曾莫名其妙地漂现在彝山水库里。何邝故地重游,感触颇多,和我说了很久才划着竹筏回到对岸的家中。



  夕阳将江水染得半绿半红,像是一堆熟了一半的水果,美得让人窒息。可就是这么一条美丽的江水,有多少人葬生在里面?我长叹一声,不想陷入悲伤之中,随即就转身走回渡场,准备和大伙一起吃晚饭。苗姐为了融入渡场,居然留下来吃晚饭,搞得气氛很严肃,没有往日那般轻松快乐。



  我还没捧起碗筷,苗姐就大声道:“你们吃饭前都不洗手吗?快去洗手!”



  大家邋遢惯了,听到要洗手,便嬉皮笑脸地走出去,到食堂外面的水龙头前排队。苗姐可能怕我们应付了事,还走出来监视着。没想到,就在胡队长、岳鸣飞、贾瞎子、韩嫂卷起袖子准备洗手时,我竟看见其中一个人的手腕有异状——有人最近被蛇咬过!



  我瞪大了双眼,心中惊讶地想,难道那个人就是把蛇放进骨灰罐里的人?因为捉蛇的时候不小心被咬伤了?可……怎么会是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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