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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宝宝寒

[转帖] 正面抗日战场——从“我的家在松花江上”讲起-----关河五十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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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28 22:53:39 | 显示全部楼层
  不过,有句流行语是怎么说来着的:有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其实倒过来也一样,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有钱了却也不是万能的。

  人家税警总团有钱,也能打仗,而东北军112师则验证了后一个例子,那就是有钱了也不一定就能打仗。

  抱着这么个宝贝疙瘩,少帅和“辅帅”平时根本就不舍得拿出来真刀实枪地开练,所以112师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所谓养在深闺人不识是也。

  干什么呢?在家学阅兵式,走正步。

  结果,三军仪仗队那套花活倒是玩得漂亮了,实际作战经验却是一片空白。有好事者,便送了一个绰号:“少爷师”。

  少爷者,口气很大,脾气很大,架子很大,但你要问他有没有什么真本事。对不起,无可奉告。因为大多数时候,实力和牛气并不都是互相匹配的。

  按照王以哲的意思,张政枋师以一支弱旅能在关外坚持3天,已经不错了,再要顶在前面打,实在强人所难,而且说来说去,守古北口本来就是你张廷枢的活,别人是来替你受过的,现在你人也上来了,这个地方自然也应该交到你手上。

  这话当然没有错,而且与张政枋师比起来,张廷枢的112师确实称得上是“兵强马壮”。虽然也是由旅升为的师,但它的3个团可不是张政枋的那3个团,兵员几乎为后者的一倍,而且武器弹药非常充足。

  可是等上司传递完命令后,张廷枢对此的反应是“非常气愤”——

  难道我家底好就非得帮你们顶杠,凭什么?

  你姓王的说得倒好听,弱旅顶了3天,似乎很了不起,那你倒是看看前面有多少鬼子,现在有多少鬼子。眼下关东军在城外都聚成堆了,让我1个师(实际上是1个旅)打他1个师团,有没有搞错!

  张政枋师是你的老部队,那112师还是我的命根子呢。

  他毫不客气地对王以哲说:如果你带着112师撤下去,那我也不会留在古北口做“炮灰”。

  见此情景,王以哲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拿出他军长的身份,声称对方如再不服从命令,即以抗令论处。

  如果换成是普通属下,纵然再不把领导当领导,看领导拿杀手锏出来了,一般也得乖乖服软。可这位张廷枢并非普通属下。

  他鼻子里哼了一声:你让我听你的命令也可以,把少帅或者蒋委员长的手令放到我面前,我一个折扣不打就给你留下来。

  什么?没有手令?那就别怪兄弟不给面子了——月亮走我也走。

  摊上这么一个下级,这做领导的大概也只有跳楼撞墙的份了。

  闹到后来,两个人剑拔弩张,连双方卫队都把枪拔了出来。

  说实话,我对你们二位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成见,可日本人已经快逼到墙根底下了,你们还在这里扯这些没完没了的蛋,也太有点那个了吧。平时内部为争个地盘儿什么的,我相信你们眼珠子都得争通红,现在这是怎么了?

  应该指出的是,当时现场还有两位重要观众,一时间也尴尬莫名,都不知道怎么上去解劝才好。

  (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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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30 21:39:31 | 显示全部楼层
  与王张相比,这二位都是后来叱咤风云的著名人物,其中之一就是第25师副师长兼第73旅旅长杜聿明(黄埔1期)。

  另一位是该师师长关麟征(黄埔1期)。

  杜聿明想来大家肯定是再熟悉不过,不用我多介绍了,但其实那时候论声名,他的上级要远远盖过他。

  孙立人号称中国的隆美尔,与此相对应,美国人也送了一个绰号给关麟征——中国的巴顿。

  几年前,有人搞了个噱头,说香港影星关之琳的爷爷是黄埔将领关麟征,所谓将门才女是也,为此还很喧闹了一阵。不过最近又有著文旁征博引,追根溯源,提出关大美女跟关老将军其实八杆子打不着,连实在亲戚都不是,更惶论爷爷孙女了。

  真假且不论,如我者,心中也会由然生起一丝伤感。

  一个声名卓著的抗日战将,如今却要靠过气影星才能勉强牵连起人们对他的记忆,其间,真不知要透露出多少人事的无常和无奈。

  在当年的黄埔军校,关麟征是一个标准的好学生,成绩绝对是前几名,而且他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自律甚严,从不违反校纪校规。自古以来,这做老师的总是喜欢相对听话一些的学生,因此之故,关麟征就被教官列为了模范生,平时表扬最多的就是他。

  但是世上的事物都是相铺相成的,有乖的,就必然有调皮捣蛋的。最典型不过的例子就是他的同班同学陈赓。

  这位陈兄向来就以爱开玩笑著称,就是看见个阎王爷,也恨不得上去抓把胡子试试。

  关麟征这么一本正经,反而弄得他心里痒痒的:不行,非得玩玩你不可。

  班上出操,一排人面对面站着。关麟征身姿笔挺,不苟言笑,好一副“模范”的样子。这时候对面的陈赓开始做戏了,他朝关麟征挤眉弄眼,一个劲地做出各种滑稽的表情。

  关麟征刚刚又被教官着实夸了几句,正美得很,心理上也就失去了防范,他不知道陈赓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又不能问,只好呆呆地盯着看。

  这让我想起一个游戏,估计大家也都玩过:一不许哭,二不许笑,三不许露出小白牙。

  不知道各位忍耐力如何,反正我是支持不了多久的——哭虽然不会,“扑哧”一声笑出来却是难免的。

  很不幸,关兄也没能支持得住,他也开口笑了(可能还露出了他的“小白牙”)。

  但随后就哭了。

  教官把他喊出来,抬手就给了两耳光,把这倒霉的兄弟打得眼冒金星。

  接下来,模范学生或者是有,但已不是你关麟征了,是这一位同学——陈赓。

  陈同学一脸严肃,站姿看上去比谁都标准。

  如果把这些场面都放到回忆的时光隧道之中,无论是打,是闹,是哭,是笑,仍然不失其温馨和亲切。

  因为没过几年,所谓的黄埔同学就真的打了起来,他们成了各为其主的生死冤家。

  别了,那些一去不复返的校园时光。

  (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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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30 21:41:12 | 显示全部楼层
  不管怎么看,关麟征都有点像是《人间正道是沧桑》里面的那个“范班长”,有勇有谋——不过,关麟征素有“关猛”之称,性情有如霹雳火,与剧中“范班长”憨厚沉稳性格似有不同。

  陈赓当然更活脱脱就是剧中“孙红雷”的原型。

  他们后来的经历也进一步验证了“钢刀是钢刀,同学是同学”这句“名言”:在江西战场上,关麟征和陈赓这两位昔日同学拔刀相见,打得难分难解,直至抵死相拼。

  不管我们愿不愿意,有的剧情它总要上演。

  好在真正使关麟征扬名海内外的,还是抗日战场。

  关麟征领衔的这个25师,一个月前还只是一个旅(第4师独立旅)。扩编后,人倒是多了,但武器却没有相应多出来,重武器方面,除了迫击炮外一无所有,什么山炮野炮都是没影的事。

  此次出征,更是作孽。

  就在领命出发的那一天,部队还面临着即将揭不开锅的局面:部队下个月的伙食费仍然没有着落。

  你可以要求当兵的不怕死,可你总不能让人家饿着肚皮去打仗吧。

  中央政府也没有钱拨下来,只好厚着脸皮去找地方借,一共凑了10万元,这才算一颗心暂时落了地。

  想到前路茫茫,还不知道有多少困难,关麟征便让杜聿明一个人坐上快车,先到北平去熟悉一下前方的情况,以免部队到后两眼一摸黑。

  有了轮子,那就大不一样了,杜聿明3月1日就赶到北平,去了以后马上要求面见少帅。

  此时热河的局势已经相当危急,杜聿明认为少帅肯定会对他的到来十分重视,至少是很高兴吧,毕竟是援军嘛。

  然而他想错了。

  高兴不高兴不知道,反正少帅不想见他(“不会客”)。

  杜聿明虽然是个军人,但脑子转得倒也挺快,马上就打电话到少帅家里——顺承王府。这次他给自己头上套了个光环,说自己是奉老蒋之命来的。

  一个小旅长你可以不见,钦差大臣总不能不见吧。

  那边回了一声:明天给答复。

  杜聿明急得在屋子里一个劲地转圈,可是又毫无办法。

  什么叫大牌,这回他算是领教了。

  天可怜见,第二天,他终于如愿以偿地见到了少帅。

  既然是来参战的,杜聿明最关心的当然是热河开战以来双方的作战情况、我方的战略战术以及经验教训这些东西。这也是他执意要拜见少帅的主因。

  可是聊了半天,却没能从少帅嘴里得到一星半点相关信息。

  对方似乎只对25师究竟有多少人,有多少枪感兴趣。

  杜聿明心里这个别扭。我有多少人枪都放在那里,既多不出来,也少不到哪去,现在要紧的是研究如何对日作战不是。

  这样谈话毫无意义啊,干脆直接问吧。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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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30 21:44:45 | 显示全部楼层
  问:热河的情况怎么样?

  答:没收到电报(这个回答让我也顿觉无语,有这样指挥打仗的吗?)。

  不过日军并不多,不用担心(我都要晕过去了,还不担心?热河马上就要归别人了)。

  又问:25师马上就要赶来了,怎样使用?

  又答:休息,休息一下再说吧(敢情你们根本不需要援军是吧?)

  再问:对日作战有哪些注意事项?

  再答:日机有些厉害……具体嘛,可以找王以哲研究研究(你自己也不清楚还是搞官僚?巨汗一个)。

  杜聿明的问话步步紧要,没一句废话,这就是一懂行的。

  少帅支支吾吾,没一个答到点子上,也不知道他是不懂呢,还是不愿意跟人说。

  杜聿明后来几乎是被人轰出来的,因为少帅已经被问得有些急了(“连喊副官倒茶”)。

  出得门来,这位日后被称为“昆仑雄狮”的名将不得不仰头长叹一声——

  “小事(日常事务)聪明,大事(抗日战事)糊涂。可乎?”

  看来,有时候所谓名将也就对打仗那点事拥有发言权。

  杜兄,如果有一天你也坐到那个位置,你就会明白,在你看来的小事,在别人可能是大事,在你看来的大事,在别人可能是小事。有什么“可”不“可”的?

  换个角度思考问题,才会豁然开朗,而不至于耿耿于怀。

  可是军人偏偏喜欢穷追到底,杜聿明尤其如此。

  少帅这里摸不到什么,他就想到军分会去打听一下。

  这个想法,我认为不错。

  因为一般说来,要求领导对具体东西很熟也的确很难,而且越大的领导越可能是这样,毕竟人家管的是宏观嘛。

  军分会的参谋们应该更有发言权。

  去了以后,杜聿明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参谋处的负责人都不在,旁边的人说是有私事需料理(这倒符合东北军政长官们在大敌当前时的习惯)。

  那些旁边的人——就是那些留守办公室的小参谋们,则问什么都不知道。

  你还不能责怪他们,能呆在办公室,那已经够意思了,起码比出去处理私事好吧。

  杜聿明后来再一打听,原来所谓料理私事,就是准备逃命。

  这就让人简直要对小参谋们由生敬意了。

  比之于自己的领导,他们的表现真的算是不错。

  当然了,杜聿明这趟提前来北平,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他让北平民众知道中央军马上要来了,人心因此安定了不少。

  关麟征师是单衣薄衫,赤足草鞋进入北平的。日本人是有条件提供辎重,他们不重视,而我们即使重视了也没用,因为所谓的防寒装备,我们根本就没有。

  此时的华北大地上仍然是冰天雪地,古北口一带更是一片苍茫。

  人心都是肉长的,何况这是一群要去流血拼命的好汉。于是北平各界就发动人们搞捐助。谁家有件棉大衣、皮大衣什么的,就拿出来给他们。虽不能完全解决问题,总好过一点没有。

  捐了衣服,还得捐工具。

  长城周边的山地上,不都是很难挖动的岩石吗?

  不可能让关麟征师的官兵们拿双手去挖吧。

  大家又捐。

  堂堂中央军,上场打仗前还不得不接受老百姓的捐助,举世恐怕也是少有。

  接下来还没轮上打仗,就是走路,而且走得又累又不痛快。

  (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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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30 21:46:56 | 显示全部楼层
  由通州前进至密云。140里路,2天总要走吧。走在路上,就听到消息,说是承德已经丢了,心里这个憋屈。

  到了密云,觉还没睡踏实,半夜三更又接到命令:古北口外围阵地打起来了,得赶紧去增援。

  二话不说,爬起来就跑。

  民国二十二年(1933年)3月9日上午8点,终于到达石匣镇——就是长山峪黄土梁的王志军团快顶不住的时候。

  这时候就没法再往古北口开了,原因无它:日机上班了,得错开该时间段。

  经过商量,部队暂时交由75旅旅长张耀明(黄埔1期)指挥,关麟征和杜聿明先乘汽车到古北口与王以哲联络。

  这一路上,两人都皱起了眉头。

  此时东北军正在大批向南撤退,大白天的,也不管日机是否会来轰炸,反正乱糟糟的都是人,步兵,骑兵,炮兵,行李辎重队,没有次序,没有队列,大家都挤在一条路上,把路都给堵死了(“道路为之阻塞”)。

  这哪里是军队,难民团大概都要比他们好看一点。

  给这股人潮一弄,汽车自然也开不快(“车行如牛”),一直到深夜12点才到达古北口。

  古北口街上也是一片混乱,到处是张皇失措的人马。一打听,全是张政枋师的部队,他们接到王以哲下达的撤退令,已经退进古北口,正不知道该从哪条街道往南撤呢。

  眼前的情景,让人看了,除了沉重,就是失望,别提多难受了。

  接着他们就走进了王以哲的指挥部,于是“有幸”看到了更让他们难受的一幕。

  劝吧,不然今天晚上扯皮的这二位就没法收工了。

  关麟征对张廷枢说:你想走是不是,好,那你就等关东军打到北平来吧。也就几天后的事,大家一齐等着上军事法庭!

  张廷枢不怕王以哲(其实他也未必就真的怕少帅或者老蒋),但一想到可能会因此“上军事法庭”,那还是有点怕的。

  怎么办呢?

  这位仁兄朝面前的两位“不速之客”看了两眼,忽然冒出一句:对啊,王军长要走,我也守不住,你们中央军够强,你们来守嘛!

  王以哲此时正有骑虎难下之感,张少爷他压不住,自己其实也急于脱身,以便交防撤退,这个“建议”正好帮他解了围。因此,他也借驴下坡,说可以由关麟征来接防张廷枢,代替后者防守古北口。

  劝劝架竟然把自个给搭进去了,关麟征马上来了火:中央军不是不能上来防守,但我上来了,不等于你们就得下去。人多力量大不是。

  见关麟征动了怒,王以哲又犹豫了。

  他同样不敢得罪中央军的这些人,生怕他们一生气,也撂挑子走路,那就真是叫天天不应,唤地地不灵了。

  没办法,当着“外人”的面,他只好又捡起长官的威势,转过头来压张廷枢:25师刚刚到前线,状态也没调整好,古北口还是由你先来防守比较好。

  如果你还叫唤着要撤,提头来见!

  后一句话听起来挺有气魄,颇有“杀无赦,斩立决”的果敢。

  可惜色厉内荏。张廷枢一句话就把他顶到老远:张政枋师要撤下去,可以,让我守古北口,也没问题,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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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30 21:48:43 | 显示全部楼层
  什么事?

  你王军长得留在北古口前线主持大局。

  王以哲顿时哑口无言,作声不得。

  一旁的关麟征看看这不是办法,于是他提出可以按照这一模式来布阵:张廷枢师在古北口第一线,25师在南关第二线——南关是紧靠古北口的一个小市镇,地形低于古北口长城,历史上就是古北口守军后方所在地。

  反正两师靠得很近,就算张廷枢师阵地被突破,25师一个反攻就能把阵地给重新夺回来。

  同时,他要求在张政枋师撤离的情况下,作为主帅的王以哲不能走,必须坐镇古北口指挥。

  这实际上是一个折中的意见。在我看来,也合情合理。

  张政枋师打成这个样子了,撤下去歇歇也说得过去,而张廷枢师你一枪未放,总不好意思到后台去躺着吧,何况还有中央军的主力师背贴背陪着你,怎么着也应该有胆撑两下的。

  至于王军长,不期待你发挥什么惊人的指挥艺术了。留在古北口,对张廷枢是一个交待,对东北军官兵,也算是给他们吃上了一颗定心丸。

  我想吵架的这两位应该能答应了。

  很遗憾,我们大家都错了。

  张廷枢和王以哲仍然不同意。

  张廷枢对两线据守方案倒也不敢明着推托,但要求关麟征师守一线,他守南关二线。

  一线多危险啊,万一日本人的子弹打过来,正好穿心过怎么办。

  王以哲则就想甩包袱,最好指挥权什么的都一古脑儿地交掉,哪里肯再留在古北口。

  这下好,原来是两个人吵,现在是三个人在吵了。

  吵架就跟打拳击擂台赛一样,也有累的时候。中场休息,三方边休息边商量。

  吵了这么长时间,杜聿明一直都没有发话。

  他没想法?

  当然有想法。他的想法是:索性依了他们,我们25师顶到古北口一线去算了。

  理由很简单,既然东北军都没心思也没斗志继续守下去了,强扭的瓜不甜,他们就算留下来也未必肯真卖力气。

  不如这时候我们直接上去,在古北口以西留一段地方给他们象征性地守一下,他们不用守正面,也就愿意多留两天,然后爱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无碍大局,用不着去多管。那时候他们面子也有了,彼此不用撕破脸皮,下回见面也好看一些。

  这理由说简单,其实并不简单,因为关麟征理解不了。

  关猛就是一梗直脾气,巴顿将军类型的,考虑问题都是从纯军事角度出发,属于直线型,不会绕弯。

  就防守古北口而言,两支部队肯定是要比一支部队好,分两线有纵深,一线被突破还有二线,如果像杜聿明所说的,一线中的任何一点被突破,就等于全线被突破了,傻啊。

  杜聿明不傻。他是从综合角度考虑的,说俗一点,就是脑子里绕了很多个弯在想问题。

  这时候第17军军部还在安徽蚌埠,包括关麟征师在内的古北口各军都要归属北平军委会,也就是张学良指挥,而这时候少帅并未正式下野,总指挥职权当然也没被免掉,你让王以哲为难,让张廷枢没面子,不就等于让少帅和东北军下不了台吗?同在一个屋檐下,大家抵头不见抬头见,何苦呢。

  王以哲和张廷枢要是能帮上大忙也就罢了,又帮不上什么忙,这种情况下就更没必要拖住他们不放了。

  说到底,杜聿明和关麟征是两种类型的人,他们的思维模式和性格特点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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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30 21:50:13 | 显示全部楼层
  你可以说杜聿明不是一个纯粹的军人,可是一个太纯粹的军人,似乎在哪里都有点吃不开,无论是中国的关麟征还是美国的老巴顿。

  为什么日后我们怎么看,杜聿明都要混得比他的老上司关麟征强,并不是说前者比后者更会打仗,其实功夫在诗外啊。

  关麟征既然不同意妥协,这场争执就还得继续下去。

  你不让,我不让,吵到天亮也不会吵出什么结果来。

  杜聿明只好当起了居中人的角色,劝似乎是没用了,那就骗。

  他对张廷枢说,你以为守古北口一线阵地很吃亏吗?否!

  首先你得吃准一点,想立马走人肯定是行不通了,那就得留下来。既然留下来,就要选一个好阵地。哪个阵地最好呢?

  当然是第一线了。这里的位置多高啊,南关比都不能比,打起仗来感觉不要太好哦,而且你不要以为会让你在这里守十天半个月的,其实也就几天,等25师的所有辎重装备都上来,一准把你换下来。

  如果不这样干呢?后果很严重。

  你现在就急于换到二线去,那城外的日军也要让啊。他们会趁势爬上来,追着你的屁股打,到时候别说退到二线了,就算想跑回北平去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张政枋师一路上是怎么撤回来的,你不是不知道吧?

  杜聿明骗人有一套,吓人也不外行。

  张廷枢的脸色变了。

  见好象有门了,杜聿明赶紧跟上一句:这样吧,25师除了在第二线,再加一条——协助你防右翼。

  关麟征也知道这样僵持着对大家都不利,便对杜聿明的这个 “擅自让价”点了头。

  这样一来,张廷枢就没什么退路了,无奈之下,答应在一线顶两天试试。

  一个先搞定。

  几个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到了王以哲身上。

  王以哲也吃不住劲了,同意亲自坐镇古北口。

  3月10日早上4点,这场让人哭笑不得、匪夷所思的闹剧总算结束了。

  此时的古北口城下,一个日军也没有。

  2个小时后,一路尾追不放的关东军相原大队赶到了一个叫二里塞的地方。此地离古北口城门尚有6里路远。

  大队长相原少佐下了车,从这里,他能够清晰地看到古北口所在的蟠龙山。

  长城就在眼前。它的上面有一座烽火台,名叫将军楼。

  相原面对的其实就是一片古战场。

  千百年以来,刀光剑影,铁马金戈,一个异族被打退了,另一个蛮邦又接踵而至。

  所以,烽火不熄,警钟长鸣。

  卫护的,是一个古老民族的尊严、安全和生存的权利。

  相原命令部队下车,迅速占领附近高地。

  汽车则开回继续接送后续部队。

  7点,日军在高地建立起了炮兵阵地,开始向城内的守军进行试探性炮击。

  7点半,从十八盘迂回而至的三宅骑兵联队到达二里塞。

  9点,川原旅团主力基本到达二里塞。

  3个小时之内,部队集结、阵地构筑、进攻准备一气呵成,如同流水线作业一般精确,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这说明什么?

  高度职业化的军队素养。

  与他们相比,我们的差距恐怕不只在武器上。

  不过,川原旅团的实际情形也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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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30 21:51:40 | 显示全部楼层
  由于推进速度过快,再加上无线电通讯出现故障,他们此时已与师团本部失去了联系,而且弹药也有些紧张。

  川原此时可以选择留下来等待。但他显然并不愿意这样做。

  除了“建功立业”的野心驱使外,还有一个重要因素使他不愿意停下来。

  3月10日这一天,在日本是一个很重要的节庆——日本陆军建军节。

  他要用攻克长城这一“胜举”,来为自己的军队庆贺。

  如果说这时候中国守军的第一反应都是怎样夺路而逃,让自己的伙伴或者战友去顶杠的话,那么他们的对手第一个想到的却是从不同位置,不同角度,不遗余力地发起攻击。

  日本人的集体意志和凝聚力在这时候发挥到了极至。

  相原不需要等待任何命令,就知道占领高地,掩护主力跟进。

  三宅不需要打任何招呼,就会毫不犹豫地听从指挥,让包抄就包抄,让进攻就进攻,哪怕是跳下马来当步兵用也没有半点怨言。

  同样,关东军飞行队在与地面部队毫无联系的情况下,也照样主动配合,每小时1次,每次5架,对地面中国守军进行轮番轰炸。

  一线的东北军一路被飞机炸着过来的,还稍为好些,二线的25师此前一直在南方作战,飞机都没怎么见到过,更别说有什么防空经验了,自然更惨。

  连日本兵究竟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官兵就已经倒下去了一大片,这让关麟征和杜聿明真正见识到了日军立体化作战的威力。

  告诉你们,这只是小儿科,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一线的张廷枢心一直悬着,但既然当众表了态,不硬着头皮坚持一下,面子上也真说不过去。

  杜聿明说得没错。古北口易守难攻,对于防守而言,地形确实是很有利的。

  别的不说,就东西这两座山,左卧虎,右蟠龙,居高临下,谅关东军一时半会也突不进来。

  现在张廷枢面临的一个重要考题,是川原会把进攻重点放在左中右哪个方向,或者换句话说,哪个方向才是他需要格外留神防御的。

  这个题目,自古打仗之人无一能够回避,因为它决定着即将开始的战局走向。在一线指挥的张廷枢也概莫能外(王以哲呆在古北口也就是摆摆的了)。

  有一类天才,他们仅凭嗅觉就能知道正确答案。

  接下来的是人才,他们依靠经验和才能也可以做出理智判断。

  张少爷两类都不是,他是跟着感觉走,想到哪里,把棋子摆到哪里。

  右翼,这里他不想费心。

  因为按照“三方协议”,关麟征师145团(戴安澜团)负责防守这里的龙峪沟阵地。

  他需要考虑一下的是左翼和古北口正面。

  前者他安排了635团(白玉麟团)驻守。

  白玉麟就是那个毕业于东北讲武堂第1期,但哪儿也不想去,就愿在这儿混的团长。仅此一点,也可以看出张公子对这个团多多少少是很看重的,这也是他唯一舍得下点本钱的地方。

  至于古北口正面,不知他作何考虑,或者根本就没想到日军会来此光顾,应景似地安排了一个634团(贺奎团)一部据守这里的蟠龙山制高点和将军楼。

  一切搞定,这样守2天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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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30 21:53:05 | 显示全部楼层
  不管有没有问题,安全第一,我还是不能离第一线太近。

  别说第一线了,张廷枢甚至连第二线也不愿意呆,他带着师部和其他直属部队跑到相对更安全的石匣去了——关麟征师刚刚从这里开赴南关。

  下午2点半,川原一声令下,日军展开全线进攻。

  他也把部队分成了左中右三路。

  不过右翼显然并非其攻击重点。因为在那里川原只派了一个三宅骑兵联队(含2个骑兵中队和1个机枪中队)。

  骑兵联队跑起来倒是快,抄个后路也合适,但如果让他们下马进攻敌方阵地,那还不如一个步兵大队更有力道呢。

  当然了,川原也没光派骑兵,步兵他也派了。

  多少?

  2个步兵小队。

  右翼不是,难道是左翼?

  也不对。

  川原仅仅派了第32联队(田中联队)第2大队上阵。

  到这里,我想傻瓜都知道川原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古北口关门正面,这才是真正的攻击重心,川原旅团三分之二的兵力都集中此处!

  我可以站在很公平公正的立场上说一句,在进攻方面,日本人的能力的确是数一数二的。

  没办法,人家在国内天天练的就是这个。

  面对长城要塞,川原并没有采用通常的正面强攻手段,而是雇用了一个当地人,从一条隐蔽小道绕过长城,从背后向蟠龙山制高点发起了攻击。

  这个“当地人”自然要归属到汉奸一列,不过我想知道而不知道的是,“当地人”如此热衷于当汉奸,帮着日军来打东北军,是否也跟汤大虎在热河当政时搞得民怨沸腾有关。

  面对日军大半个旅团的全力攻击,贺奎团就算整团开上来也不一定顶得住,何况只是“一部”。

  毫不意外,守军马上就呈崩溃之势。

  仅用半个小时,第17联队(长濑联队)就攻占了蟠龙山制高点。

  本来这并不是完全不可以挽救的。

  其时,只要张廷枢跟关麟征联系一下,让自己的主力和南关的25师合力发起反攻,同时右翼的戴安澜团注意向中间靠拢,还是有希望扳回局面的。

  遗憾的是,张廷枢并不在一线指挥,对前线情况知之了了,而东北军似乎也没有跟友军密切配合,共同御敌的打算。

  大家各打各的,浑不相干。

  在当天的右翼龙峪沟战场,与戴安澜团对阵的是三宅骑兵联队,面对戴安澜团这样的强力步兵团,日军要把骑兵当步兵用,自然难以见到效果,所以阵地一直纹丝不动。

  但由于不知道其它两个方面,尤其是古北口正面发生的情况,在遭到日军攻击后,关麟征和杜聿明很自然地产生了误判断,认为日军攻击重点在右翼。

  这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因为从长山峪过来的大道呈“Z”字形,先经这里,再至关口,而根据日军一贯使用的战术来看,他们最喜欢也最擅长运用包抄迂回。

  从右翼突破后形成包抄,可以看成是这一战术的实际运用。

  关麟征和杜聿明都不是第一天打仗,于战场的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属于职业军人才具有的那种灵敏和本能的嗅觉。另外,中日双方也并非首次交手,特别是经过此前的“一二八”淞沪会战,中国军人对日军的战略战术已有所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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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1 21:56:50 | 显示全部楼层
  然而,在对情报不能有效掌握的前提下,你所做的一切判断仍然可能是在猜谜语。

  别的谜语猜错不要紧,这个谜语猜不对却是致命的。

  这让我想起了一句成语: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

  据此,关麟征不仅没有让戴安澜团向中间靠拢,反而命令该部主力向右翼集中,并将阵地继续向东延伸至龙峪沟以东500米,从而使其与东北军的结合部更加薄弱。

  除杜聿明旅坚守南关二线(25师为两旅四团制)外,关麟征急调作为师预备队的149团(王润波团)集结于古北口东关,进行策应,又从中抽出1个营,警戒司马台长城一线,以防日军从这里抄袭后背。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右翼。

  中间没有人补位,亦无人增援,空档越来越大,直至不可收拾。

  从古北口正面退却的东北军既未向右翼和南关二线的25师通报这一紧急情况,亦未要求友军“向我靠拢”或予以增援。

  退就退了,丢就丢了,有什么了不起。

  到下午5点半,日军已完全占领了古北口正面制高点,并将战线推进至长城以南。

  晚上,日军把大炮运上了制高点,在其两侧都布置了炮兵阵地。

  一招定胜负。至此,战场的主动权已被日军牢牢握在手中。虽然此时日军在两翼都未能取得大的突破,但这已经不重要了,而后战场的基调将朝着日军希望的方向走。

  这一天是日军的节日,川原的节日,不是我们的。

  3月11日拂晓,川原一声令下,日军总攻开始。

  在步兵冲击前,重炮再次扮演了东北军克星的角色。

  左翼白玉麟团在高强度炮击下乱成一团,团长白玉麟当场战死,部分阵地被日军32联队第2大队趁机攻取。

  正面,贺奎团(一部?)更是完全无法抵挡日军的进攻。

  上午10点,将军楼亦告失陷。

  将军楼的失陷,使右翼的戴安澜团立刻陷入困境。日军可以依托附近的高地,居高临下,完全切断他们与二线主力的联系。

  不过关键时候,日军方面也掉了一下链子。

  川原旅团走得太急,本来就没带多少弹药在身上。昨天下午,今天早上,可着劲这么一使,已经所剩不多。

  前面进攻一缓,被日军打得苦不堪言的东北军总算捞到了喘口气的机会。如果此时张廷枢能及时调整部署,把除白玉麟团的两个团也整师压上,或者干脆点,就跟关麟征讲清楚:我顶不住了,你快过来帮忙。

  这样的话,仍有反败为胜,甚至夺回关口的机会。

  但张廷枢未对此作出任何反应,他只是心痛白玉麟团的损失,然后让副团长代了团长的职务。

  关麟征和杜聿明当然还是被闷在鼓里,一门心思只关注着日军是否会从右翼包抄过来。

  机会稍纵即逝。

  下午2点。

  弘前师团师团长西义赶到前线。

  从川原手上接过战场指挥权后,西义根据战场变化,着手调整进攻部署,命令把有限的武器弹药和人员集中起来,一路压向南关二线,一路对右翼龙峪沟阵地发动包围攻击。

  直到日军前锋进逼南关,关麟征和杜聿明才如梦初醒,发觉大事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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