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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飞舞

[转帖] 《大宗师》(宜昌鬼事终结篇)-困惑的来源是三本书-作者:蛇从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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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3-18 10:57:45 | 显示全部楼层
  王鲲鹏拿着当年孙鼎给魏永柒和黄铁焰的书信,大致明白了当年张天然在七眼泉出阴的失败,一定是因为魏永柒和黄铁焰的倒戈。从势力范围上来讲,张天然在道教和术士中的影响力已经天下无两,但是在俗世里,古赤萧所在的现金政党也已经主导了天下的局面。只是天下未定,不能接受宗教方面的动乱。

  是的,当年姚广孝靖难之役之后,也是面临的这个局面。再往前想,即便是西汉的陈平辅佐刘邦平定天下,也是一样。历史就是在不停的重复。
  所以在相对平衡的局面下,魏永柒和黄铁焰被古赤萧提前统战,并且策反,对于张天然的打击,就一定是颠覆性的反戈一击。

  王鲲鹏不禁佩服起古赤萧的能力和见识,但是又愤恨古赤萧为什么当年不斩草除根,把这个隐患全部剪除。王鲲鹏转念又想,并不是古赤萧不愿意,而是古赤萧做不到。建国后国家铲除一切会道门,这就证明古赤萧并非临时收手。可是张天然已经达到了过阴的层面,俗世的方式已经无法控制。就如同现在的疯子一样,疯子现在的能力,如果不是和张天然这样的人物对峙,天下之大,还真的没有人能对他有任何威胁。

  何重黎有条不紊的在布置石林鬼街,而魏如喜躲藏在暗星,随时可以用他养了一辈子的铜尸发难。魏家的支持,是毫无疑问的。开阳星已经就位,已经不用王鲲鹏操心。

  王鲲鹏离开了土城,然后驱车到官庄,去最后的天枢星位。这个星位是苗家宋银花镇守,也是最难说服的一个星位。
  王鲲鹏到了官庄水库,看着巨大的人工湖泊水波粼粼。一个人工的拦水坝横亘在山中。一个水文监测的小亭子,深入到水库里,连接小亭子的是一个窄小的走道,从水坝垂直方向伸出来。几个钓鱼的人,蹲坐在水库边,静静的看着鱼竿,他们的车停在水坝的中央。

  王鲲鹏把车也已经停下,信步走在水坝上,眼睛看着水面。宋银花虽然已经答应了要来镇守天枢星位,但是由于苗家和魏家之间的世仇,王鲲鹏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不能完全确顶宋银花当时是不是敷衍自己。

  不过当王鲲鹏走到了大坝的边缘,看见大坝边缘摆满了盆栽花卉的时候,王鲲鹏心里顿时踏实了。这些花卉王鲲鹏在常德的大棚里见过,的确是宋银花养的无疑。

  王鲲鹏一块石头在心中落定,轻快的走到了那个监测水文的小亭子上,看见宋银花正在亭子里摆弄几个陶罐。

  “你给我留的那些虫子都没有用,”宋银花没好气的说,“不懂的事情,就不要瞎弄。”
  王鲲鹏点头,“我多事了。”
  “幸好我提前来了两天。”宋银花正在把一碗水倒在地上的黄泥上,搅拌几下,然后又抓起旁边的一把稻草,把稻草和泥浆混合。然后又把混入稻草的泥浆,慢慢的涂抹在一个陶罐的封口出。
  “多谢前辈,”王鲲鹏说,“您有心了。”
  宋银花糊好了这个陶罐的封口,然后在旁边的水桶里,用清水洗净了双手——刚才这个陶罐,就是最后一个封上的蛊。宋银花对王鲲鹏说:“你也别谢我,我过来,首先是因为当年我在七眼泉的确说过,我欠你一个人情,第二,我物色了这么多年,苗家的女孩都想着到你们汉人的花花世界里生活,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传人。与魏家的恩怨相比,苗家养蛊的手艺延续下去更加重要。”

  王鲲鹏心里一阵凄凉,自己把方浊卖给了宋银花,当真是无法可想的事情。方浊一直把自己当做靠山,可是最后却是方浊用自己换来了苗家的帮助。今后还有什么脸面说自己是大丈夫,更遑论什么英雄豪杰。

  宋银花把亭子里的陶罐用一根麻绳套起来,然后慢慢的垂入水库里。也没看见她打在陶罐里打了什么结,陶罐稳稳的被麻绳吊起,然后陶罐在水底落定之后,麻绳就松开,宋银花就又套上了另一根,又放入水中,如此反复。
  当王鲲鹏走进到宋银花的身边,这才看到她手中拿的并非是一跟绳索,而是一个麻绳粗细,却有好几米长的灰褐色的蛇。

  既然是放蛊的,当然会驭蛇,王鲲鹏不仅摇头,自己怎么连这种基本的常识都忘记了。宋银花把所有的陶罐,用长蛇放入到了水底。手一松,长蛇落入水中,在水面上S形的扭动身躯,不一会就游到了水库中十几二十米的远处,远远看去,越来越细,接着就隐没在波光粼粼的水花里。

  宋银花指着水库边树林边的一栋别墅,“我就住在哪个房子里,等着你阵法的启动。”
  王鲲鹏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于是询问宋银花,“前辈,你知道蛇根的事情吗?”
  “听说过,”宋银花说,“没见过,《蛇经》已经失传多年,能把控蛇根的人,已经一百多年没有出现了。不过就算是看见有蛇根的人,不看见他把蛇根运用出来,谁也不认识。这种人命短,哪有这么巧就能碰上。”

  “哦。”王鲲鹏眯着眼睛,“看来是的确难得。”
  宋银花问:“其他的六个星位,都已经就位了吗?”
  “全部就位了。”王鲲鹏老实的回答。
  宋银花嘴里慢慢的念叨:“黄家、魏家、钟家来了吗?”
  “钟富没来。”
  “那会是谁,”宋银花皱着眉头说,“他四个弟弟的本事都不如他,钟富不来,都是白搭。”
  “钟家人一个都没来。”王鲲鹏回答。
  “那你输定了。”宋银花说,“我话说在前面,方浊的事情你还是不能反悔。”
  “我怎么会对前辈失信,”王鲲鹏说,“钟家的外姓传人,养了一个人傀。。。。。。”
  宋银花愣了一下,“看来我还是小瞧你了。没想到这种事情都难不倒你。”

  王鲲鹏微笑一下,“运气好而已。”
  “这不是运气,而是运势。”宋银花反驳,“不一样的,看来你是真的能够和张天然较量一下的人选。”

  宋银花说完,顺着栈桥走到了水坝上,然后朝着水库边的别墅走去。王鲲鹏谨慎的跟着。
  两人走到了别墅跟前,宋银花转头对王鲲鹏说:“我就不请你进去了,里面的东西不方便外人看见。。。。。。。”
  “明白。”王鲲鹏就要告辞。
  “有句话本来我懒得提醒你。”宋银花说,“现在还是跟你说一下吧。”
  “前辈有什么指点我的?”王鲲鹏知道宋银花要说的话一定很重要。
  “当年张天然出阴,”宋银花说,“我婆婆禾篾女没有去,我姑姑红桃三叶当时问她,为什么不去?我婆婆说,这是你们汉人内部之间的事情,我们苗家就不再参与了,结果张天然出阴的时候,身边有人反水,果然是魏家和黄家。”
  “前辈跟我说这个,”王鲲鹏问,“是在提醒我什么?”
  “张天然这人心机很深,他做事喜欢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我婆婆告诉我的。”宋银花说,“我只能说这么多了。”
  “多谢前辈提醒。”王鲲鹏深鞠一躬,然后转身告辞。

  王鲲鹏开着车,向着市内的方向开去,宋银花比他想象的要真诚,告诉了他一个巨大的隐患,那就是已经明确无误的告诉他,现在七星阵法的镇守星位中,至少有一个人,可能是张天然暗中布置在自己的身边,并且会在关键时刻,反戈一击。

  王鲲鹏把七个星位的人选一个一个的在脑袋里掠过,宋银花虽然这么说了,并不等于她自己不是,非但如此,她可能会在关键时刻,告诉自己,已经提醒过自己了。这样反而符合他的身份。
  会不会是魏如喜,魏如喜的可能性也很大,毕竟魏如喜加入阵法,实在是太顺利,太顺利的事情,都让人难以相信。
  或者是邓瞳,邓瞳被黄皮子蛊惑过,他也没什么本事,而且他是个不安分的人,心思容易被控制,而控制人的心思,本来就是张天然的拿手好戏。
  黄溪和黄坤,黄家本来就是张天然的部下,并且黄松柏为了支持张天然,不惜反抗黄铁焰,并且被逐出黄家。
  方浊是自己信得过的,寻蝉也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清静派的两个师兄弟,绝不会临到头来反水。可是
  申德旭是孙拂尘的人,也不会暗中和张天然有什么勾结。申德旭也是放心的。
  徐云风就不用说了,想都不用想。
  但是,但是王鲲鹏突然意识到一个事情,申德旭内心里是有要把自己拖入深渊的打算的。而徐云风和方浊,都曾经被张天然看中过,如果张天然暗中依附在他们的身上。。。。。。。

  王鲲鹏布置了这么久,终于把七星阵法给安排妥当了,却发现,其实所有人都不能相信。。。。。。。

  王鲲鹏开车,看着前方,天空灰暗,乌云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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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3-18 10:58:0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很久没这么开心了。”徐云风把手拍在柳涛的肩膀上,“谢谢你一想起我,就巴巴的过来看我。”
  “我把冉遗交给了邓瞳,”柳涛说,“第一时间就问了邓瞳,你镇守的星位,当邓瞳说真的有你徐云风这号人的时候,我当然是马上来印证啊。却没想到,你能告诉我治好我眼睛的办法。”

  “真希望我们能赢,”徐云风说,“我现在又怕死了。看来记得我的人越多,我就越牵挂这个世界。”
  “你不是说过你已经是除了张天然之外,最厉害的术士了吗?”柳涛见徐云风的情绪又变得失落,“还有你说参悟了什么地狱……”
  “八寒地狱,”徐云风不笑了,“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为什么是我,让我知道这个我不该知道的事情……”

  “这不是很好,”柳涛说,“战无不胜,世间独你一人,有什么不好的。”
  “你不理解,”徐云风说,“王八也不理解,都不理解,不过好笑的是,唯一理解的人,却是我们要拼命的对头,张天然。”
  “有人说,瞎子眼睛看不见了,”柳涛安慰徐云风,“但是脑袋会变得灵光点,你不妨说给我听听,也许我能理解呢。”

  “干脆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徐云风躺到石头上,看着天空,开始说起来:

  从前呢,有个人,是古代的啊。很穷很穷,没有亲人,没有老婆,也没有朋友,一文钱都没有,靠砍柴为生。有天呢,他在山林砍柴,捡到一个葫芦,于是把葫芦给打开了,然后葫芦里冒出一股青烟,一个白胡子老头出现了。白胡子老头就对这个穷小子说啊,小伙子,我是一个神仙,无所不能,你把我从葫芦封印里给解救出来了,我一定要满足你所有的愿望。
  这个小伙子立即非常开心啊,于是对着神仙磕头。然后告诉神仙,我要做世界上最幸运的人,最有钱、最有势、什么都不缺,什么都能得到的人。
  神仙对小伙子说,我满足你的愿望,你把葫芦埋在你站的地下,等你那天要是觉得后悔了,就回到这里找我,找到葫芦了,我就会出来。
  小伙子笑着说:“怎么可能会后悔呢?”
  然后神仙消失了,小伙子把葫芦埋到地下。小伙子回到破烂的家中,躺下睡觉,在床上,看着破烂的四壁,肚子还饿的咕咕叫,于是觉得白天遇到的神仙,是自己做到白日梦。
  第二天一早,突然几个兵卒把他抓起来,原来国家和他国爆发了战争,征召全国所有的年轻人。
  小伙子就被抓去当兵啊,和北方的邻国打仗,战争很残酷,而且打了很久,他身边的战友死了一拨又一拨,他从一个最低级的士兵,成为了伍长,又从伍长,成为了百夫长,因为他的战友都死了嘛,活下来升官,带领新兵,新兵变成老兵,老兵死了,他还没死。就继续升官。
  小伙子在战场上,弓箭都从他的身边掠过,敌人用大刀砍他的时候,大刀的刀柄就会断裂,敌人用剑刺他的时候,剑就会折断。几次被无数敌人包围的时候,援兵就会赶来。
  即便是被敌人逼迫到了绝境,敌人自己的营帐也会起火,把敌人全部烧死。于是他背着一个受伤的同僚回到了己方的营帐。却没想到那个受伤的同僚,竟然是大将军。
  大将军很为了报答他,立即封他做了副将。大将军在下一场战役的时候,被流失击中而亡。于是小伙子做了主帅。
  他做了主帅,可是他不懂兵法啊,就当他不知道如何带兵迎敌的时候,敌国的军队突然发生了军变,敌国新的将领向小伙子投降,然后两军合力,一举把敌国全部占领。

  小伙子作为战胜敌国的主帅回到了祖国,成为了英雄。国王也很器重他,于是把公主嫁给了他。小伙子从主帅又变成了驸马。公主十分的美貌,驸马过得十分幸福。
  国王没有儿子,小伙子做了两年驸马,国王死了。由于驸马爷战功卓著,深得百姓的爱戴,于是满朝大臣拥护驸马爷当了国王。
  国王开始治理国家,可是不用他来治理,大臣们都对他忠心耿耿,鞠躬尽瘁,国家也风调雨顺,歌舞升平,百姓安居乐业。邻国也纷纷臣服于国王,不再有兵戈相见。
  国王每天都过着幸福的生活,而这一切,都因为他打开了一个葫芦。

  国王这个生活过了十年,终于他觉得累了。无趣了。
  他想吃熊掌,马上就有猎人给他进献熊掌,他想吃鲜鱼,立即就有渔民进献最鲜美的河鱼。他吃遍了山珍海味,他的妻子永远美貌。他有用不尽的财富,所有的人都为他拼死效命。他去打猎,弓箭还没射出去,兔子和羚羊就已经被毒蛇咬死,倒在地上。他和大臣赌博,他永远洒出的是六点。他想给妻子送一颗夜明珠,立即就有属国给他进献夜明珠,比鹅蛋还大。

  突然有天,他发现自己已经一百五十岁了,妻子在百年前死掉,但是总有更爱他的妻子做他的王后,现在已经是第四任妻子了。
  但是一百五十岁的他,发现自己仍然没有变老,仍然是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他从不生病,精力永远充沛。但是无论什么食物,他都已经尝遍,他的四任妻子,都是全国最美貌的女子。他冬天穿的是最珍稀的白狐腋下的皮毛编制的皮袍。夏天穿的是冰蚕丝编织的缕衣。
  他走遍了能到达的所有的地方,无论去那里,都有无数人迎接他,对着他欢呼,给他最高规格的待遇。

  小伙子活到了两百岁的那年,终于明白了老神仙对他说的话。于是他扔下了国人,回到了当初找到葫芦的地方。
  可是他发现这个地方,已经长出了一个巨大的藤蔓,方圆几百里,到处长满了葫芦。于是他慢慢的去寻找当年的葫芦。
  他找到一个,不是,于是找下一个。当他用一年的时间,找了一半葫芦的时候,发现摘下的葫芦的藤蔓,又长出了更多的葫芦。

  小伙子绝望了,于是他拔出宝剑自刎,可是宝剑接触到他的脖子,就折断了。于是他去跳崖,却每次都被悬崖上的树枝给挡住。他去投水,每次昏迷后,被水浪推到岸边。他吞服毒药,可是毒药每次都失效。他上吊的树枝永远会折断。他自焚的火焰永远会被大雨淋熄。
  他绝望了,于是只能坐在当年他遇到神仙的地方,一年一年,十年十年,百年百年的等待,他就那么坐着,一坐就是几百年不动弹,砍柴的樵夫,还有森林里的野兽飞鸟,都把他当做了石头。
  但是他仍旧不能死,只能坐着,永远的坐着。
  虽然他知道只要自己站起来,回到王国的都城,百姓会重新迎接他,爱戴他——其实他真的这么做过,但是很快就又逃离了。

  他就这么坐着,变成一块石头坐着。他再也找不到那个葫芦了,也再也碰不到那个神仙了。

  他只能这么坐着,永远,永永远远的坐着……
  看着日出日落,看着风起云涌,看着沧海桑田……
  他就这么坐着、看着……

  徐云风说到这里,对着柳涛问:“现在你懂得八寒地狱有多么恐怖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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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3-18 10:58:22 | 显示全部楼层
  附篇:黑暗传九



  天地金木水火土,
  在人心肝脾肺肾。
  五声宫商角徵羽,
  凤凰梧桐树上唱,
  东西南北中五方,
  各就其位各守神。
  奇妙出游在云霄,
  忽然心中灵机动,
  撮来黄泥捏泥人。
  捏完男来又捏女,
  泥人相貌好端正。

  2009.01.13

  佳利大厦,位于市中心最繁华的汉河路。
  金仲和金离两人从公交车上下来,金离牵着金仲的衣服下摆,生怕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走丢。
  两人行走到佳利大厦的下方,看见大厦的入口,放着一个红色的招牌:
  “新人 曹小飞 尹丽丽 新婚快乐 百年好合”

  招牌的上方写着划了一个大大的箭头,也写了一行提示:请来宾移步到十八楼红阳天餐厅。

  金仲仔细的看了看这个婚礼海报,又确认了一下佳丽大厦,然后带着金离,进入大厅,来到电梯前。按了“18”。电梯门开了,金仲和金离走进去。
  电梯飞快的提升,在电梯间里,金离突然问金仲:“叔叔,我们不是来吃喜糖吗?为什么我听见有人在哭。”
  金仲闭上眼睛,然后回答:“哭声在下面,跟我们不相干。”

  “哦。”金离不再说话,两人沉默起来。
  电梯到了十八楼,门开了,两人走出电梯。一个餐厅的大堂布置得花团锦簇。到处悬挂的是气球。
  餐厅里的宾客都已经坐在了餐桌上,整个大厅里,一共有几十桌。所有人都没有说话,都安静的坐在桌边。桌子上摆满了菜肴。

  金仲和金离在餐厅的入口站定,入口处摆着一张桌子,桌子后一个收礼金的知客站起来,对着金仲问:“请问是男方亲戚,还是女方的亲戚?”
  金仲对着来人说:“都不是,我们是来唱歌的。”

  知客立即热情的说:“原来是金师傅,等你很久了。”然后指着大厅的尽头,一个气球拱门说:“新人就要行礼了,就等着您。”

  金仲拱拱手,然后和金离两人一前一后走向大厅的尽头。大厅里的餐桌分列两旁,中间一个长长的红地毯通道。金仲和金离两人慢慢走过,两旁的宾客都茫然的看着他们。
  整个婚礼现场,虽然摆设的非常奢华,却没有任何人喧闹。

  金仲和金离两人走过了拱门之后,来到了一个小小的舞台上。一个五十岁的司仪看见金仲和金离走过来,伸手向旁边示意,那里有两个凳子,一高一矮。金仲和金离坐了上去。金仲拿出一个小鼓,递给金离,金离端在面前,轻轻敲了两下。金仲向司仪点点头,司仪开始拿起麦克风,对着大厅里所有的宾客开始说起来:“各位亲朋好友,大家好!”
  司仪说完,歇了歇,看着金仲,金离立即开始唱起来:
  男女泥人成夫妻。
  子孙世世代代传。
  此是前缘与后因。
  对着泥人吹口气,
  要使泥人化原形。
  化成一个土珠子,
  珠子落在地上滚,
  滚来滚去又变人。
  取名就叫白丸子,
  日后世间有土神。
  昆仑山上碧瑶池,
  碧瑶池中生青莲。
  青莲生出莲蓬子,
  莲蓬里边九火蛇,
  火蛇口中吐火焰,
  照得山上放光明。
  天棚地裂混论破,
  灭天之时劫逃过,
  孕化万物传人苗。


  金离把这句话唱完,司仪继续说:“今天是公元2009年的1月13日,农历腊月十八。在这天地之合的喜庆之日,我们欢聚在这喜庆浓郁的红阳天,共同为曹小飞先生和尹丽丽举行新婚庆典。”

  司仪说完,又停顿一会,所有的宾客都开始鼓掌。鼓掌声只持续了几秒钟,就很快停止。司仪继续机械性的说:“我宣布:曹小飞先生和尹丽丽女士的结婚仪式正式开始,有请今天的王子和公主,我们的新郎和新娘入场!!!!!”
  音乐在婚礼上响起。金离不用金仲提醒,继续唱起来:
  阴阳交媾二气化,
  才使万物来赋形。
  但见青龙山顶上,
  五棵古树自成林,
  五色花朵满树开,
  枝叶茂密树皮青。

  大厅的前方,两个老人走了过来,两个老人每人的胸前都抱着一个相框。相框里分别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和一个漂亮的女孩。

  两个老人慢慢走在红地毯上,两旁的宾客,都站立起来,沉默的看着老人。司仪非常的尴尬,看来他也是第一次主持这么诡异的婚礼。当两个老人端着相框走到了舞台上,司仪才猛然醒悟,对着旁边的人说:“放礼花。”
  两个小伙子,立即把手中的花筒拉开,砰地一声,五彩的纸屑在空中飞舞。金离被响声吓了一跳。歌声中断。

  司仪走到两个老人跟前,接过了两个相框,摆在舞台上的桌子上,硬着头皮继续干巴巴的说起来:“这一刻,意味着两个相爱的人步入了神圣的婚姻殿堂;他们在今后日子里,在黄泉之下,要相濡以沫、携手到永远。。。。。。”

  所有的宾客都再次鼓掌,但是每个人都面无表情。司仪指着相框,对着众人说:“现在我要介绍一下新人,这位尹丽丽女士,她是一位来自武昌的才女;而站在新娘旁边的这位英俊潇洒、儒雅挺拔的帅小伙就是咱们今天的新郎曹小飞先生,他是一位建筑工程师。相信我们在场的每一人都会和我一样有这样的感觉,他们俩在一起,那真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

  金离看着所有人,眼神开始呆滞,金仲走到金离的身后,用黑色的布带,把金离的眼睛蒙起来。

  司仪对着金仲说:“现在我们有请金师傅,给两位新人证婚。”
  金仲走到了桌前,对着相框,简短的说:“现在我宣布曹小飞和尹丽丽两人正式成为夫妻。”
  金仲说完,立即退到了原来的位置,继续看着所有人。

  司仪见金仲并不啰嗦,也就不长篇累牍,立即说:“新人交换戒指。”
  金仲把舞台后方的背景幕布扯下,露出了两个棺材,棺材并没有阖上盖板,两具尸体平躺在棺材里。就是相片里的新郎和新娘的真身。
  金仲和司仪两人,分别把两个尸体从棺材里抬起来,然后司仪将小伙子的尸体端到金仲面前,金仲捏起新娘的手指,司仪把一个铜环戒指,套到了新娘的手指上。金仲也如法炮制,把一个铁环戒指套到了新郎的手指。

  司仪身体在发抖,他就要坚持不下去了,定了定神,然后勉强接着说:“朋友们,让我们由衷的祝愿两位新人,爱情恒久远,两心永相伴。”
  金仲不耐烦的说:“不用了,行礼吧。”
  司仪立即大声对着两具尸体说起来:“接下来有请我们的二位新人在所有来宾面前,一拜天,二拜地,夫妻对拜。”
  两具尸体在金仲的趋势下,分别弯腰拜了天地。
  司仪长长叹了一口气,对着金仲说:“金师傅,可以结束了吗?”
  “可以了。”金仲漠然的回答,“结束了。全部结束了。”

  金离听见金仲说全部结束了,于是把脸上的黑色布带扯下来,金仲想去阻止,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金离看到了眼前的一切,嘴里大声的叫喊:“火,好大的火。。。。。。。。”
  婚礼的气球全部炸裂,所有的布置都燃烧起来,地面上的红色地毯也开始燃烧,所有的座椅都冒出火来。

  金离看着婚礼上的所有宾客,全部都变成了已经被烧成木炭的尸体。然后大声的哭喊起来。

  司仪身体瘫软,向后退去,一脚踩空,坐在地上。
  金仲把司仪扶起来:“温老板,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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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3-18 10:58:42 | 显示全部楼层
  噬嗑篇

  冥战部
  一九五零年三月。
  张天然在四川死后第三年。 
  庄崇光和黄松柏带着张天然的尸首,悄悄离开四川。经陆路到达宜宾上船,顺流而下,途径三峡,庄崇光看着江面,黄松柏在甲板上看守着张天然的尸首,一刻都不敢放松。
  七年前在长江之下三峡古道里的一场恶战,庄崇光和黄松柏还记忆游戏。只是当年参与的每个术士高手都各奔东西,如今苗家的禾篾女已经归隐苗寨,禾篾女由于民族政策的影响,正在和新政府谈判,保留苗家的民俗习惯。而魏家的魏永柒正在配合政府在湘西清缴残余的土匪。
  孙鼎已经不知所踪。
  七年前的冥战之后,黄铁焰回到了秀山,调养身体后,在族人的推举下,做了黄家的族长,并且担任新政府在秀山的土改委员会主席。
  钟义方去了台湾,但是庄崇光在两个月前已经联系上钟义方,让钟义方马上回七眼泉,如果不出意外,钟义方已经在七眼泉等待庄崇光和黄松柏。

  三人乘船到达宜昌,然后在宜都溯流清江而上。再携张天然尸首登上七眼泉。
  庄崇光和他随从只在夜间行路。为的就是避人耳目。
  黄松柏和庄崇光掩饰身份,一路无话。二人一尸到了七眼泉的石门处,看到了钟义方,钟义方身边还有一个龙门道士,一个武当道士,是庄崇光认得的道友,还有几个道士,围绕在石门旁边,守着高处戒备。他们看来等待已久,庄崇光和黄松柏换上道袍,摆案设坛,挂上长幡。
  黄松柏将张天然的尸体安顿好,张天然已经死了三年,但是尸体不腐,面目平静,皮肤光滑,黄松柏将张天然稳稳当当的抱在石凳上,摆出盘膝打坐的姿势。
  庄崇光向张天然跪拜,其他的道士都恭敬的向张天然的尸体拜礼。

  庄崇光对其中钟义方说道:“乩童呢?”
  钟义方听了庄崇光吩咐,搬出一个小小的棺材,然后把里面的小孩给抱出来,庄崇光和黄松柏看见了小孩的模样,都不禁惊愕,这是一个长着两个脑袋的孩童,不知道钟义方从什么地方找来的。
  钟义方明白庄崇光在想什么,对庄崇光说:“福建找来的。”
  庄崇光哦了一声,不再询问。
  几个人一声不吭,将祭坛收拾干净,然后走到一边。
  “二哥,你来了?”另一个年轻的道士走到黄松柏面前,轻声的说。
  庄崇光看到那个黄家子侄,冷冷说道:“你是黄莲清?”
  “是我、是我”黄莲清见庄崇光跟他说话,连忙跪拜,紧张的很。
  庄崇光看了看黄莲清,皱了皱眉头:“黄铁焰呢,他怎么不来。”
  黄莲清轻声说:“大哥身体一直不好,他过不来了。”
  “大哥还不能走路吗。”黄松柏对黄莲清说道:“精神怎么样?”
  “精神还好,”黄莲清谨慎的说,“就是一直在咳血,走路都需要人扶着。”
  钟义方听了,摇着头说:“黄铁焰看来是来不了了。”

  其他的几个道士纷纷向庄崇光打了招呼,都不说话。看来都是认识已久的道友。四七年张天然去世,庄崇光接替了张天然的地位,一直在维护一贯道的影响力。所以这些道士中,庄崇光的地位最高,一切听从庄崇光的号令。但是其他的教众却都跟随了门派的叛徒张五福。
  庄崇光示意大家都不再说话,坐下来吐纳,等着黎明后太阳初升的那一刻到来。

  张天然尸首已经被庄崇光守护三年,一九四七年张天然突然重病暴毙, 但是张天然尸首三年不腐,大家都知道缘由,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死去。一个麾下几十万教众的道魁,那有这么容易就死了。更何况他还有个身份——过阴人,横跨阴阳两界的过阴人。
  这次庄崇光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悄悄把张天然尸体带到七眼泉来,就是为了等待张天然出阴。

  众人围坐在石门之前,树林里突然一声响动,无数蝙蝠从树枝上飞了出来。在众人头顶胡乱飞舞。乩童的两个脑袋同时哭喊起来,声音却是如同老人一样的苍老。所有人都听得恻然,钟义方连忙掏出一点糖果,递给乩童,乩童的两个手臂开始相互争夺,都想把糖果喂到自己的嘴巴里。一时间乩童自己打个不停。

  “卯时到了。”一个武当道士说道。石壁上的拱门光圈渐渐显现,光圈内的部分一团模糊,不再是坚硬的石壁形状。
  庄崇光对武当道士点点头。武当道士和黄松柏一起,抱起张天然的尸首,走到石门前。慢慢把尸首递向混沦的石壁。尸体慢慢融入进去。
  武当道士和黄松柏退回。又回到原位坐下。武当道士对黄松柏说:“龙元清。”
  黄松柏点头,“黄松柏。”
  “我知道,”龙元清说,“你们在三峡古道的事情,天下的道门都知道,仰慕你们很久了。”
  黄松柏苦笑一下,这个姓龙的道士,那里知道当年的惨烈,示意龙元清不要再说话。两人和其他的道士一样,都安静的等着。

  太阳从东方升起,第一缕光线照射到石门上的时候,张天然从慢慢从石门内走出来。身后跟着一个巨大的蝙蝠。
  虽然大家都是道士,见多识广,但是看到真的死人复活,都十分震惊,全部站立起来。大声喊道:“张真人!”

  张天然靠着石壁,暂时不能行走。庄崇光跑了过去,把张天然扶着,“大哥!”
  张天然对庄崇光说:“三年来,辛苦你了。总算是等到这天了。”
  庄崇光无所谓的笑了笑,把张天然扶到石凳上。
  这三年来,庄崇光带着一具尸体东躲西藏,经历的事情,那是一句辛苦能够形容的。

  “置之死地而后生。”三年前,张天然临死前对庄崇光说了这句话,于是庄崇光秘不发丧,将张天然尸体安顿在四川某地之后,才放出消息,张真人因病去世,以此躲避。

  四七年,国共内战一触即发,张天然虽然在三峡古道一战,受到嘉奖。但是因为曾经被日本人收买,犹豫不定,并不被国民党政府接受,仍然处在被监视的状态。教众纷纷离心叛教。教众张五福私下投靠毛人凤,在毛人凤的授意下,暗中派出高人,对付张天然。张天然势单力薄,只有躲避在四川,被张五福逼得走投无路,逼于无奈,只能用去世的方法来摆脱追杀。其他被蒙蔽的教众都纷纷投奔张五福。

  并且,张天然利用过阴人的身份,去了那边,还有一个目的。这个目的,除了庄崇光,谁也不知道。
  天色大亮,张天然等人都在松林里休息。一直到了日过中午。
  庄崇光问:“大哥,现在世道已经变了。你还坚持吗?”
  张天然说:“到了这一步,没有回头的道理了。毛人凤对我报德以怨,我也不可能去台湾投奔,天下之大,那里还有我容身之地,不如全力搏一把。”
  庄崇光黯然,没有说话。
  张天然看了周围,迟疑一会问:“为什么只有你们几个人来,魏永柒呢、禾篾女呢、黄铁焰呢,宇文发陈呢。。。。。。。。如今的政府里,应该有很多兄弟,已经身居高位。他们为什么一个都没来。”


  “天下初定,他们也许没时间赶来吧,”庄崇光说道:“大哥,你有没有想过,新政府也不会忘记你的功劳。”
  “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张天然说道:“崇光,你的心太善,根本就想不到人心的险恶,自古狡兔死,良弓藏。我们从来都是被人利用的工具。如果天下一家独大,恰恰就是我们的死期。这就是我一直没有完全归附任何一方的缘故。”

  “大哥,如果不行,干脆就放弃吧,去一个深山修炼就是。”庄崇光说道。
  “即便是我愿意,也来不及了,”张天然叹了口气,“他们已经来了。”
  庄崇光连忙起身,招呼黄松柏去山下看看。

  黄松柏在一个小时后回来,说出的话,证实了张天然的推测,“下山的路都封死,是军队。”
  张天然对着庄崇光说:“你以为新政府就会放过我吗?”
  “有人走漏了风声。。。。。。”庄崇光站起来,紧张的说。

  “古赤萧是一代术士宗师,能力不在我之下。”张天然拍着庄崇光的肩膀说道:“现在他抛弃了诡道的身份,在俗世身居高位,天下都是他们的,我能躲到什么地方去。”
  这个事情在场的所有道士都十分清楚,谁也不敢讨论什么。 
  白天很快就过去。
  再次打探消息的黄松柏又回来,急切地说道:“他们把村里的人,都疏散下山了。现在七眼泉是个空山。”
  “有红水阵在。”庄崇光喃喃的说,“只能靠这个了?”

  到了夜间,几个道人都拿出携带的干粮吃了,张天然不吃,他在假死之前就已经辟谷。
  庄崇光看着天色,“大哥,还有几天。”
  张天然点点头,“三天,成败在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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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3-18 10:59:33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么多人,到了如今的关头,却都不现身。”庄崇光恨恨的说。
  张天然冷淡的说:“我想明白了,他们已经有了新的身份,肯定是不会再来趟这趟浑水了。”
  庄崇光没说话,张天然说的是事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然后把一个册子交给张天然,“有人给我的,您看看。”
  张天然慢慢翻阅:“宇文发陈,第四野战军第五十一军***团长……”
  “他现在是师长了。”庄崇光说道,“当年你希望他留在你身边,如果有他在,你也不会被张五福找到机会。”
  “他家人在东北被日本人杀了几个。”张天然说道:“毛人凤告诉他,我曾经和日本有过联系。”
  “刘长新,某指挥部参谋长……”张天然继续看着名册说道:“他当年只知道凭一时血气斗狠,法术一直没有长进,真没想到会当参谋。”
  “他能读心。”庄崇光说道:“当参谋最好不过。”
  “万永武,第七纵队第六旅政委。”张天然继续说道。
  庄崇光说:“他们的兵团正驻扎在湖北,现在他在中南局。”
  “罗新璋、王春生、胡东陵、王启胜、郑庆寿、钟华宇……”张天然把名册上的名字一一念着。
  庄崇光听着这些人物的名字,现在很多都是军中的中等军官,有的已经成为省部级的首长。
  这些人物,都是当年跟随的张天然的出色教众,庄崇光都不知道他们去向,可是在张天然一一念出来姓名和官职,原来都已经投奔了新的政府。
  看来古赤萧这几年,已经完全掌握了局面。
  张天然的名册还只是翻到第一页,那名册还有十几页。
  现在庄崇光明白了,“原来有这么多人,都是安排过去的。他们本来就身负绝技。在战场上立功杨威,根本不是难事。”
  “我明白他们的想法。”张天然说道。
  “是啊,他们已经功成名就。没心思再跟着你重新来过。”庄崇光长长的叹口气,“古赤萧暗中经营这么多年,此消彼长,他这次应该是志在必得了。”

  “能把自己和汉初陈平相提并论的人。”张天然眉头紧皱,“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
  不知道他会不会亲自过来。”
  庄崇光看到张天然脸色很差。过了很久,张天然说:“不过诡道也不只有他一人。”
  庄崇光看着张天然,“诡道除了古赤萧,还有其他的传人。”
  “当然有,”张天然说,“古赤萧有个师兄,并且还有传人。”
  庄崇光立即紧张起来,“我从没听说过。”
  “古赤萧名声太大,”张天然说,“锋芒早就盖过了他的师兄。天下还记得诡道吕泰的人不多了。”

  “吕泰会赶来帮你出阴?”庄崇光问。
  “他不会食言的。”张天然点头。
  庄崇光看了看远方,“不知道他上不上得来?”
  “他说了回来,就一定回来。”张天然开始入定。





  亥时到了。月亮低低的挂在松林上方不远处。
  “山下的朋友一直没有动静,还真沉得住气。”庄崇光说道:“可惜不懂礼数,照规矩,他应该来和我见面了。”
  “古赤萧既然已经布置,他当然沉得住气,他和我一样,都在等这一天了。”张天然说道:“现在山下的人,一定有我们当年的非常亲近的兄弟,没脸来见我。他们也在等一个人。”

  庄崇光犹豫一会,又问:“诡道的吕泰真的会到吗?”
  “一定会到。”张天然说道:“诡道门人没有失约过。”
  天上的乌云将月光遮住。七眼泉弥漫着杀气。红光从山峰之间的平地里渐渐映射出来。庄崇光和黄松柏在开始布置红水阵,走到了山顶的田野里,一个一个把水渠里的石头水闸绞起来。
  山下仍旧没有动静,他们也在等。

  张天然等待的人来不了,吕泰在三峡古道冥战之前,就已经双腿瘫痪。现在她的徒弟,金盛照例和往常一样,给师父的腿扎银针。
  吕泰的坐馆在老河口,距离武当山不到五十公里的大山里。
  “我的腿已经好不了了。”吕泰说:“你还是早点动身。”
  金盛忍不住说道:“他们争他们的,与我们何干?”
  吕泰看着金盛,“张天然我必须要帮他。他如果出阴失败,天下的道教门派群龙无首,从此之后,道教门人就永无出头之日。”
  “我们诡道本身就和道教无关,”金仲说,“我们为什么要趟这趟浑水。”
  “因为张天然不能输在你师叔的手下。”吕泰解释。
  “可是两千年来,”金盛问,“诡道的历代司掌,不都是为了这个目的努力?”
  “道衍和陈平、李沁,都做到了,”吕泰说,“可是没有任何用处,当年什利方给陈平之间的契约,永远都不可能解除。诡道大势已去,已经不可能取代道教正宗,你师叔的作为,不仅会是一场空,而且很有可能让诡道从此断绝。当年隋唐交替,诡道站在铲教一边,洪水阵之后,世上再无截教,但是诡道也开始式微,由唐到宋,在五代十国,几乎灭宗,如果不是北宋的黄裳挂名,力挽狂澜,诡道就在北宋为止了。”

  金盛知道师父已经心意已决,不再询问。
  诡道在明朝道衍手上发扬光大,但是道衍找不到合适的传人,道衍死后,诡道的势力一直默默无闻,除了清朝出了一代名医叶天士,诡道一直没有厉害的宗师出现。
  直到吕泰的师弟古赤萧横空出世。古赤萧成名之时,金盛还没有拜吕泰为师。直到抗日战争胜利后,金盛十五岁,被吕泰纳入门下,学习诡道算术。
  金盛学习水分、晷分、看蜡都不擅长,独独精于听弦。学道过程中,不止一次,向师傅抱怨,水分和晷分倒还罢了,看蜡却是学得艰难无比。听说还有一门算沙。师父只是提起,并未教他。
  “看蜡和听弦。”师父说道:“你能学会一门,就足以跻身术士。不必强求。”
  “有没有人,能把看蜡和听弦算沙都学会的。”金盛问过师父。
  “有过一个,道衍。”师父说道:“诡道历代,会看蜡和听弦的门人不少,可是只有一人能够算沙,因为,是他创立的算沙之术。”
  金盛说道:“创立这个算术有什么用,几百年都没人会使用。”
  “这不是你我操心的事情。”师父说道:“既然有算沙,就一定会有人使用。”
  “就怕和当年道衍,和现在的师叔古赤萧一样。”金盛说道:“本事大了,就不顾门派的死活,一心去逐鹿天下。”
  每次说道这里,金盛就和师父说不下去。这是个死结。诡道出过很多名震天下的术士,有的登峰造极,居庙堂高位,可是无一不掩饰自己的诡道出身。
  金盛对此愤愤不平。

  从老河口到七眼泉,若是搭乘舟车,金盛一天就能到达,即便是徒步行走,也只需要两天的时间。现在还有三天才到约定时间。
  金盛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现在天下能入阴的门派都被新政府打压,苟延残喘的,都已归附政府。更多的道教门人纷纷返俗,接受马列主义。
  吕泰和张天然有约定,一九五零年帮助张天然从红水阵出阴,放出阴兵。因为只有诡道的门人,才有这个能力。
  张天然要干什么,金盛非常清楚。金盛看不起利用道术追逐权力的门派,但是师父十分忌惮师叔古赤萧击败张天然,并且用历史上重复了几次的诡道命运解释。分别是陈平之后,诡道的后人输给了张良的后人,错过了一统天下,成立道教的机会。第二次李沁帮助道教的铲教一宗,将所有截教门人赶尽杀绝,但是李沁之后,也被截教压制。道衍作为明朝第一国师,扶持武当,做了天下道教的第一宗师,并且接纳佛教,招揽景教、回教、摩尼教,在明朝风光无两。但是道衍之后,诡道彻底沉沦。不仅在正统道教正宗面前没有任何立足之地,甚至在青冥卫的后代魏家、黄家、钟家,还有苗家,这四个偏居西南的外道家族面前,都没有争锋的实力。
  吕泰不愿意诡道的运势,再重蹈覆辙。
  金盛收拾了行装,告辞师父吕泰,上路了。这一天,金盛刚刚过二十岁生日三天。
  金盛从老河口出发,走到老家宜城,一路都无事。这条路,金盛很熟,每年都要走好几遍,金盛是湖北宜城人,拜师后随着师父在定居老河口,往返老河口和宜城很多次。
  到了荆门境内,贪着赶路,没有在市镇上落脚。只好找了个破败的寺庙住下,年年战乱,寺庙的和尚早就不知道去了那里。金盛是个比较随性的人,在寺庙里找了个角落,靠着墙睡觉。
  这是时候还是春天,气温还低,金盛睡到半夜,被冷醒。金盛在寺庙里找,有没有麦草或是幡布之类御寒物事。
  好不容易在厢房找到一点破烂的棉絮,金盛打算就在这个塌了一半的厢房里睡下。突然就听见有人从路上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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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3-18 10:59:43 | 显示全部楼层
  来人有三个,现在还几十米之外,金盛知道他们会马上到这里寺庙里过夜,因为金盛已经听到其中一个人在惊喜的喊,“好像前面有个寺庙,可以休息了!”
  金盛想到也是过路的夜行人,没想太多。可是马上又听到一句话,“真不知道姓严的是怎么想的,非要我们这几天赶到襄阳,还要我们把路给堵着,不让会走阴的人过去,天下能走阴的人多了去,那里能拦的完。”
  金盛一听,心里就紧张起来,看来这几个人是阻拦自己去路的。
  金盛知道这几个人,来历不一般,而且和自己去七眼泉有点关系。师父要自己去七眼泉,就是要自己入阴去帮助一贯道的张天然。看来路上的这几个人,就是阻拦自己的。
  对付张天然的人不知道是那个门派的入阴高手去七眼泉,所以,干脆用个笨方法,把所有通往七眼泉的道路都把守住。一个都不放过。
  很快,金盛就听到三个人就走到寺庙,金盛悄悄的藏好。藏在被砸得只剩下一半的菩萨像之后,靠在墙和塑像的间隙里。
  “这里有人。”没想到三个人一进来,就能闻出金盛的痕迹。
  “在什么地方?”另外一个人接着说道。
  “在佛像后面。”

  金盛不禁苦笑,自己的道行太浅,世上的能人太多,自己连隐藏的本事都没有。
  “是什么人?出来!”一个人大声说,“就知道三更半夜走到庙里,一定有古怪。”



  金盛听了,知道自己被外面的人发现,外面的人又在大喊:“我闻到猫尿的味道了,怎么办?!”
  “一定不是普通人,”另一个大喊:“是个高手。”
  金仲听了,正要从佛像后闪身出来,看看外面的三个人是什么来头。突然脚下一动,却发现一只猫突然窜了出去。
  外面的三人,其中一个立即惊慌的大喊:“快把棺材放下,快点放下。。。。。。”
  金盛忍不住好奇,继续全神贯注的听着外面的动静。外面的三个人,正在把一个什么东西,用力放到地上,根据那个东西和地面沉闷的碰撞声,金盛能够听见,那个东西很沉重,而且是木头的。现在寺庙里一团黑,听见有人在用手刮擦洋火的嗤嗤声。可是那人非常的紧张,刮了好几下,洋火都没有点燃。
  突然金盛的眼前有了一点模糊的光亮,却立即变得黑暗。外面有人在骂:“不能点火,你疯了吗?”金盛听见了洋火被打落在地上的声音。
  “我刚才看到了,”一个人立即说:“就是一只猫,黑色的猫,我们有麻烦了。”
  金盛突然听见了一声猫叫,在寺庙中的房梁上,就在三个人的头顶上方。然后金盛听见细微的咚咚响声,仔细听来,发现是三人放下的木头,是一个大木箱子,现在咚咚的响声,就是从木箱子里传出来的。
  金盛现在已经可以肯定,三人放在地上的东西,一定就是一个棺材。这三个人抬着棺材,从南至北,到襄阳去干什么?而且要去堵什么人,到底是不是自己?

  金盛正在猜测这三人的来历,突然听见刚才的那只猫,正在慢慢的移动,而且已经慢慢的爬到了三人的脚边。外面的三个人听不见,但是金盛听得明明白白。
  棺材已经开始剧烈的抖动。然后一声猫叫凄惨的叫了一声。

  “猫跑到棺材上方了!”一人大喊,然后一阵嘈杂的声音,金盛能够听见说话的那个人,在黑暗中摸索黑猫。
  猫在那人抓到它之前,已经跳开,跑到了角落里,抓猫的人跟着猫跑到了角落里,但是猫隐藏起来,那人眼睛瞧不见,只能在地上用手飞快的摸索。


  金盛听见另外两个慌忙的用什么东西,一下一下的弹着,细微的崩崩声音,连续响了几十下。
  金盛根据这个声音猜测,这两人正在用墨斗给棺材弹线。
  现在金盛大致明白,这三人一定是抬着一个棺材,而棺材里有个刚死不久的死人,所以他们十分忌惮有猫,特别是黑猫出现,因为一旦黑猫靠近尸体,就会导致尸体诈尸!
  猫是夜行动物,向来为跟尸体打交道的术士所忌惮。所以术士不养猫狗,为的就是避免这种可能性。可是现在外面的三个人却遇到了这个麻烦。

  金盛心里飞快思考,终于确定,这三人并不是针对自己而来。于是慢慢的从佛像后面,慢慢走出来。在黑暗中,聆听三人呼吸声,尽量绕着他们,离得远远的,靠着寺庙里的墙壁慢慢行走。

  但是走了几步之后,金盛听到,多了一个人的呼吸声,身体立即紧张起来,多出来的呼吸声,就在自己刚才躲藏的佛像后面。
  金盛一阵后怕,背后的寒毛耸立,原来真的有个人就在寺庙里,而且刚才就在自己的身边。
  金盛至少知道刚才那个人对自己没有恶意,否则刚才就对自己动手了。但是金盛转念又想,可能是他为了不惊动外面的三人,才故意没有对自己出手。但是现在这种情况,金盛也顾不了许多,仍然摸着墙壁,一步一步的向寺庙之外挪动。

  金盛已经挪到了寺庙的门口,再走两步,就走出了山门。突然第五个人的呼吸,也传到了金盛的耳朵里。金盛立即站立不动,在黑暗里仔细听着,现在越来越热闹了,又多了一个在寺庙里。
  但是金盛听出来第五个人的呼吸的时候,心里猛然一紧,这个呼吸的声音,十分的急促,应该是胸口的气血猛然加快的表现。但是金盛却听出了呼吸的方位,是在棺材里传出来的。棺材里的死人已经开始诈尸,并且开始呼吸。

  金盛实在是不愿意介入到跟自己无关的事情中。于是一只脚踏出了山门,就要一走了之。
  山门外的天空没有一丝星光,突然一声炸雷。闪电把寺庙的情况映照的清清楚楚,电光火石之间,金盛看到了三个穿着黑色长衫的人,站在寺庙的中央。而其中两人手里正拿着墨斗,一个在棺材上弹着纵线,另一个弹着横线。
  而他们面前的棺材,是一个连树枝都没有修理干净的梧桐木。
  金盛被眼前的这个梧桐木棺材给惊呆了,在先秦时期,只有楚地具备很高地位的术士,才有资格躺进梧桐木棺材。而在宋朝之后,梧桐木做棺材的习俗已经全部消失。
  但是有一点金盛是明白的,那就是用梧桐木做棺材的术士,都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够复活。而梧桐木能够让术士的尸身千年不腐。
  现在金盛也拿不准,梧桐木棺材里的尸体,是不是刚刚去世,还是一具死去多年的术士。
  现在站在梧桐树棺材边三个人也在闪电的瞬间,看见了正要离开寺庙的金盛。
  三人立即离开棺材,冲到金盛身边,把金盛团团围住,“你也是姓严的叫来对付我们的人?”
  金盛知道自己没法脱身,马上镇静下来,主动说道:“我只是一个路过的生意人。”说完,就向他们拱手,做了一个行走江湖生意的切口。这时候,金盛看明白了,面前三人,年纪都不大,其中一个甚至比自己更小,才十几岁。
  三人看了看金盛,站在最前面的一个突然说:“现在那里还有什么生意人?”
  金盛第一次离开师父下山,那里有这么多的江湖经验,说的第一句话就被人反驳。
  金盛心里后悔,自己混迹江湖的经验太少,被他们稍稍一试探,就露了破绽。现在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对付自己。
  金盛拜师很顺利,他从小就能听见很多东西,在宜城乡下很出名,方圆百里都知道金家有个能用耳朵认字的小孩子。很多人都来金盛家里,在箱子里放些物事,让金盛用耳朵听里面放的什么。就为了看个新鲜。后来金盛的父亲,靠金盛天生的能力,挣点小钱,补贴家用。
  直到师父到他家里。师父和父亲谈了很久。最后金父终于答应,于是十五岁的金盛跟着师父到了洛阳。五年来,金盛还没有经历过什么凶险的事情。他知道自己的门派很特别,师父教给他的法术,都是杀鬼的方法。门派就是专门做这个的。

  三个人警惕的看着金盛。看来随时就要动手。
  金盛的手里一直拿着螟蛉,入诡道以来,还没真正用过法术动手。看来今天要迫不得已印证一下五年来所学的本领。
  三人中年长的一个突然看见了金盛手中的螟蛉,惊讶的问:“你是古赤萧的弟子?”
  金盛到了这个地步,也无法澄清,只能点头。
  年长的那人说:“既然是古首长的弟子,大家就都是同志,你是去七眼泉跟古首长回合?”
  “是的,我和你们一样。”金盛答道。
  年长的人问:“有什么物件吗?”没个信物,不好相认,免得大家伤了自己人。”
  金盛想了一会,从身上掏出一串铃铛,“我是……”
  三个人的脸色突然变了,同时摇头。金盛知道自己错了。
  “那里有什么信物。”对方说道,“我们只得到了口信,见到道士,就下手。”
  另外一个人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的确是古赤萧的师侄,”金盛不再隐瞒,“诡道金盛。”然后手中的螟蛉化作了一个黝黑的铁剑,斜斜的横在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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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3-18 11:00:35 | 显示全部楼层
  突然寺庙中的那个梧桐木棺材崩裂,一个尸体慢慢的从地上站立起来。
  三人不再看着金盛,而是同时看向了那个尸体。他们的身体在瑟瑟发抖,看来他们一直担心的事情已经发生——诈尸了。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金盛,四个年轻人顿时不再相互敌对,他们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现在金盛也明白,他们和自己一样,看着慢慢伸直身体的尸体,那具尸体身材十分高大,但是身体残缺,露出了大部分的骨骼。腐烂的肌肉从惨白的骨骼上掉落,尸虫从身体上爬下来,在地上爬动。

  四人都想跑了,面对尸体,慢慢后退,移动到了寺庙之外,可是黑夜里突然出现了无数的碧绿色的亮点。
  金盛对这些亮点十分的熟悉,天下兵荒马乱已久,狼群肆掠。现在在黑夜里,一群饿狼已经包围了寺庙。




  “诡道的金盛是不是?”年纪最大的年轻人对着金盛问,“我们是先打一架,还是先对付僵尸和狼群?”
  金盛听了这句话,心里不禁想笑出声来,刚才这个人说话十分的老练,一副老江湖的口气,可是到了这种危机关头,就露了怯,说的话跟年龄相符起来。
  另一个人看到僵尸已经晃晃悠悠的走到了面前,立即从怀里掏出一张符贴,贴在了僵尸的脑门上。可是符贴刚刚粘住,立即燃烧起来,化作灰烬。
  金盛心里有底,反而不再着急,于是问:“你说了算。”然后把手中的螟蛉铁剑收回到怀里。螟蛉本身泛出的一点红色微光顿时消失。四个年轻人的眼前又是一片黑暗。
  刚才那个拿出符贴按在僵尸头顶的人惊慌的说:“干嘛把东西收起来,我们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了。”
  “何欢,”年长的那人喊道:“你是不是拿错了符。”
  金盛知道了这个冒失的年轻人叫何欢,看起来是一个年轻的赶尸匠,但是金盛从来没有在师父嘴里听说过,赶尸的有姓何的一号人物。
  狼群的眼睛越来越靠近,可以想象狼群正在慢慢的靠近他们。四人本能的把背靠在寺庙的端墙上,同时面朝外,都紧紧盯着正在缓慢移动的狼群。而金盛已经听到那个僵尸,又靠近了四人一步。
  “把你的螟蛉拿出来!”年长的人几乎在恳求金盛,“现在不能见明火,那个死人看见火了,就要吃人。”
  金盛听见僵尸又重重的踏了一步,这次僵尸的步子比刚才落地声音更加沉闷。于是身体向墙壁的外围又移动一下。现在身边的三人心跳的声音更加剧烈,就算是自己不会听弦,都能听到他们的心脏在胸腔里咚咚作响。
  金盛问道:“我诡道传人,可不能和无名之辈联手。”
  “你手里刚才拿的是螟蛉吧,”年龄稍大的年轻人快速的说,“我们是魏家赶尸匠,魏永柒是我父亲,我叫魏如喜,刚才贴符的那个是跟着我们魏家学艺的,叫何欢。一直没说话的是我堂弟,叫魏如乐。”
  魏如喜一连串的把自己三个人的师门都说了个干干净净,金盛心里不免好笑,但是想想自己刚才也是坦诚了自己的诡道身份,也谈不上比他更稳重。但是这种情况下,至少知道魏如喜并没有说瞎话。于是金盛把螟蛉在掏出来,知了壳子泛出红光,四周的环境又能看得清楚。

  “快看墙壁,”一直没说话的魏如乐立即提醒金盛,金盛还没有反应过来,胳膊一阵剧痛,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被一头饿狼狠狠的咬住,可是饿狼并不是从身前扑过来的,而是在自己的身后。
  墙壁上突然冒出了这个狼头,狠狠把金盛咬住。
  魏如喜反应很快,立即抓住狼头,然后用力将狼头的脖颈拗断。
  何欢惊呼:“原来面前的狼都是幌子,这些畜生太聪明了。”
  已经死掉的狼仍然紧紧咬着金盛的胳膊,金盛用力拉扯,才把狼头扯下,然后拖了过来,这才看到,原来这条狼竟然从墙壁后方刨了一个坑洞,钻过来咬人。而面前的那些狼,只是在吸引四人的注意力。

  魏如喜的举动,让金盛彻底抛弃了对他的忌惮。于是对着魏如喜大喊:“你们对付僵尸,我来对付狼群。”
  魏如喜、魏如乐兄弟,还有何欢已经看到了僵尸走到面前不远处,何欢和魏如乐两人立即掏出墨斗,两人分列僵尸两边,用墨线将僵尸缠绕了几圈。僵尸对墨线十分忌惮,被墨线缠绕之后,不能在移动身体。

  这边金盛撕下已经破碎的衣袖,看见手臂上鲜血淋漓,一颗狼牙嵌在伤口上。魏如喜见金盛一只手无法包扎伤口,就帮助金盛把伤口绑起来。
  金盛的手臂包扎之后,将螟蛉含在嘴里,然后掏出怀中的一个纸包,纸包里放着朱砂。然后用手指,点了朱砂,在墙壁上连续画了好几个圆圈。

  丹砂在墙壁上画出了圆圈之后,在螟蛉的照射下,在黑夜里看的清清楚楚。一直慢慢逼近的狼群开始后退。
  魏如喜佩服的看着金盛,金盛却不以为意,这只是流传于民间的一种对付野兽侵袭村庄的土方而已。靠近山林的农村很容易被野兽侵扰,野狼狐狸等野兽会在半夜进入到村舍里的牲口圈棚,吃掉农人饲养的家畜。野猪和黑熊也会闯入谷仓,糟践粮食,而且对人也有威胁。大人还好一点,如果家里有幼童,也有可能被野兽叼走。
  于是千百年来,农民就在家中的墙壁,和牲口的圈棚外画圈。用这种最古老的法术对付野兽。后来这种法术被手段更加高明的术士采用,衍伸出九龙火罩,九龙水罩,五龙土罩,七龙木罩,八龙金罩五种防御的法术。
  根据不同的属性,也不仅仅是防御野兽,火罩防火,水罩掩水,木罩防雷击,金罩能让小偷潜入家中,也无功而返。
  这五种罩,到了更高深的地步,被道士之间用来施展阵法比拼。
  比如同断的师承九龙宗,其实就是隋末唐初在中国失传的九龙水罩的门派。
  而金盛用丹砂画圈,虽然是比较古朴的做法,但是对付一般的野兽,已经绰绰有余。
  金盛画的圈,属于五龙土罩,狼群无法接近,并且会感到害怕,自行退去。现在狼群果然就慢慢的退去了。
  这三个赶尸匠,魏如喜年稍长,见识也多一点。所以看见金盛的五龙土罩后,解决了狼群的威胁,对金盛十分的佩服。

  魏如乐和何欢两人继续在僵尸的身体上绑缚墨线。僵尸的被捆绑的如同一个大粽子一般。魏如喜走到僵尸面前,从容的用一张符贴,贴在僵尸的脸上。僵尸猛然向后倒去,魏如乐与何欢两人配合默契,稳稳的托住僵尸。
  但是梧桐树的棺材已经碎裂成无数木片,已经不能将僵尸送回到棺材里。

  金盛仍旧不敢松懈,对着魏如喜说:“狼群和那只黑猫不是碰巧在这里遇上的。一定还有一个躲在暗处。”
  魏如喜问:“那人在那里?”
  “刚才我还听见了他呼吸的声音,”金盛又听了听,“现在听不见了。”

  魏如喜看着金盛,又看看已经被魏如乐和何欢托住的僵尸,最后有警惕的看了看寺庙周围。
  金盛说:“马上就天亮了,那人也许已经走掉。”

  正说着话,何欢突然扔下僵尸,低头走到金盛的面前,用一个古怪的声音说:“同门就是同门,既然吕前辈不愿意跟古赤萧翻脸,我也不多事了。”
  魏如喜立即说:“这不是何欢的声音。。。。。。。你是谁?”
  何欢看着金盛,“看来古赤萧已经说服了你师父,不知道古赤萧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连我的弟弟和你师父都能拉拢。张真人的忙,我已经帮过了。”
  魏如喜问:“你到底在说什么?”
  何欢抬起头,改变了语气,茫然的说:“有人问我,他像不像一个神仙,你们看见没?”
  “他已经走了,”金盛替魏如喜回答,“看来我得罪了人,刚才那个人早就知道我在寺庙里,而且他只是要针对你们,看来和我无关。”

  魏如喜一听,立即和金盛站的远远的,“你和张天然是一路的?”
  金盛不愿意再隐瞒,“我替我师父,去七眼泉给张天然帮个忙,看来我得罪了张天然的帮手。”

  现在形势明了,金盛已经表明自己是给张天然助拳,而魏如喜、魏如乐、何欢三人却刚好相反,赶着尸体到襄阳去拦截金盛,还有其他从北方下来对付张天然的帮手。

  可是刚才金盛和魏如喜三人却共同对付了来历不明的对头,魏如喜也十分的犹豫,该不该再对金盛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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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3-18 11:00:52 | 显示全部楼层
  金盛和魏如喜两人僵持了很久,两人的内心都十分的矛盾,他们分别都是诡道和魏家的下辈传人,都是受了门派的长辈指派。可是偶然相互认识,共同却敌,心里又对对方有了钦佩。

  魏如喜说:“如果不是门派之间的矛盾,我想我们应该不会成为对手。”
  金盛听了魏如喜这么说,举起受伤的手臂,“我帮了你们,被人误会,但是你要阻止我去七眼泉帮助张天然,除非把我撂在这里。”
  魏如喜叹口气,“我们都不知道在做什么,都是老辈人之间的恩怨。”
  金盛也苦笑起来,“其实我对张天然没什么交情,但是师父既然安排了,我不去也不合适。”

  “那么不如这样,”魏如喜狡诘的笑起来,“我们不如跟着你去七眼泉,去向他们问个明白。”
  “你不怕气死你父亲?”金盛笑着问。
  “那倒也是,”魏如喜犹豫的说,“我看你的本事和我父亲相比差了远了,你能帮上什么忙。算了,我们干脆一同去七眼泉,如果真的要打,也到了七眼泉再打一场吧。”
  金盛看见魏如喜心胸宽阔,也顺着魏如喜说:“好吧,至少不要莫名其妙的在这里打一场。”


  金盛和魏如喜两人僵持了很久,两人的内心都十分的矛盾,他们分别都是诡道和魏家的下辈传人,都是受了门派的长辈指派。可是偶然相互认识,共同却敌,心里又对对方有了钦佩。

  魏如喜说:“如果不是门派之间的矛盾,我想我们应该不会成为对手。”
  金盛听了魏如喜这么说,举起受伤的手臂,“我帮了你们,被人误会,但是你要阻止我去七眼泉帮助张天然,除非把我撂在这里。”
  魏如喜叹口气,“我们都不知道在做什么,都是老辈人之间的恩怨。”
  金盛也苦笑起来,“其实我对张天然没什么交情,但是师父既然安排了,我不去也不合适。”

  “那么不如这样,”魏如喜狡诘的笑起来,“我们不如跟着你去七眼泉,去向他们问个明白。”
  “你不怕气死你父亲?”金盛笑着问。
  “那倒也是,”魏如喜犹豫的说,“我看你的本事和我父亲相比差了远了,你能帮上什么忙。算了,我们干脆一同去七眼泉,如果真的要打,也到了七眼泉再打一场吧。”
  金盛看见魏如喜心胸宽阔,也顺着魏如喜说:“好吧,至少不要莫名其妙的在这里打一场。”








  附篇:信笺一
  (本章是夹在《大宗师》的书页内的一张信笺,是毛笔字书写,字迹与女性字体迥异,字体端正,雄厚有力。)

  建国初期,中国大地各种政治势力错综复杂,会道门尤为严重。青帮、洪门、三合会、哥老会等黑社会组织仍然在底层社会活动猖獗,西南、东北地区仍有部分土匪盘踞在深山野岭。X疆、西Z的民族主义分子正在境外势力(笔者:应该暗指老大哥和阿三)的鼓动下寻求民族自治。
  社会基层群众还没有对最先进的执政党有充分的认识,很多群众不明真相,被反动势力鼓动,对最先进的执政党报以质疑立场。据统计,一九五零年,共有反动会道门三百余种,道首和骨干分子约八十二万人,道徒一千三百余万人。由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初,各类会道门组织敌视新政权,进行反政府宣传,甚至策划武装暴乱。所以新政府,下定决心,铲除封建残余会道门地下组织,而当时大陆黑社会会门组织以江浙青帮、四川哥老会为主要势力。道门以一贯道为主要反对组织。
  一九五零年,全国在最先进执政党的带领下,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了大规模的取缔会道门的运动,使会道门组织和成员的数量骤减。在随后几十年里,经过多次政治运动后,绝大部分会道门在中国大陆基本上销声匿迹。
  但是在改革开放初期,随着中国社会的转型,社会管理环境的相对宽松,致使一些会道门不时兴起,在一些地方死灰复燃。其中尤以非法道教的信众活动最为活跃。但是这一股反革命势力,与一贯道道首张天然在建国初期的跟随者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现将一九五零年,人民政府取缔会道门的主要革命工作者和反革命会道门的各种势力作一个粗略报告:

  从清朝末年到辛亥革命,一直到新中国建立,中国的道教体系组织混乱,以非法组织一贯道最为势力浩大。张天然从二十年代开始,成为一贯道道首,在抗日战争时期曾经投靠过日本侵略者,为虎作伥,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汉奸,民族罪人。抗日战争后期,作为投机主义的张天然,提前意识到日本帝国主义即将覆灭,侵华日军的失败已成定局,于是转而投奔国民党反革命政府,受到国民党反革命政府的庇护,继续从事反革命封建迷信活动。一九四七年外传张天然在四川暴病身亡,但实际上并未死去,一直在四川等地进行地下反革命活动,以图死灰复燃,继续与人民作对。

  解放前,全国广大劳动人民群众受教育程度低下,识字人数不足全国人数的百分之二十,因此封建迷信宗教信仰有一定的传播基础。张天然利用部分普通人民群众的愚昧,不断宣传反科学,反马列主义的宗教糟粕,蒙蔽了为数众多,不明真相的劳动人民群众。他的恶劣行径,是党和人民绝不能容忍的反革命行为!必须要坚决打击!

  古赤萧首长带领革命群众,针对以张天然为首的反革命封建迷信组织一贯道,进行了一系列的斗争。
  一九五零年,在多次革命劝说、宣传共产主义无效的情况下,党和人民坚决对一贯道进行取缔。古赤萧首长,首选争取到了信仰民间道教的孙鼎同志。孙鼎同志在古首长的指挥下,对民间道教信仰家族开展了多次革命宣传。统战工作取得了重大的进展。
  如位于湖南西部地区的殡葬业家族魏家也在古赤萧的统战下,愿意投奔新政府,顺应潮流,不再与广大人民作对。其中魏永柒、魏如喜、魏如乐、何欢等人,首先服从古首长安排,对反革命势力进行追剿。
  而四川东部的民间道教家族黄家的族长黄铁焰也受到革命感召,同意跟随古首长,与胞弟黄松柏划清界限,断绝关系。
  同时第四野战军第五十一军某团宇文发陈团长受命,带领部队向湖北西部七眼泉开拨。

  张天然也召集当年一贯道旧部,在七眼泉进行反革命活动。其中副手庄崇光,是张天然的爪牙,对张天然死心塌地,一贯作恶,是一贯道的二号首恶。庄崇光在张天然的授意下,召集旧部,进入到七眼泉对革命武装力量进行反抗。其中有民间神棍黄松柏,为祸一方的端公家族长房钟义方,道教龙门派道士姓名不详,武当山地主龙元清,还有宇文蝠等民间神棍。

  其中黄松柏与黄铁焰是兄弟关系,宇文发陈与宇文蝠是同宗叔侄关系。在大是大非面前,黄铁焰和宇文发陈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而古赤萧首长的在参加革命之前,投身的门派诡道师兄吕泰,却站到了古赤萧的对立面,与张天然沆瀣一气。古赤萧首长亲自向吕泰进行提倡科学,宣扬真理,反对愚昧无知、迷信落后,加强马列主义的宣传。终于说服了吕泰,让七眼泉一战,张天然少了一个实力强大的支持。
  在七眼泉的反革命势力活动中,古赤萧首长带领宇文发陈团长经过艰苦的斗争。这是新政府和旧社会封建残余的较量。最终一举扑灭了张天然全部反革命分子,无产阶级革命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在这场战斗中,首恶张天然被击毙,庄崇光被我方俘获,钟义方重伤后,经我方人道主义救助后死亡,龙元清黄松柏龙门派道士在战斗中失踪,其他聚集在七眼泉为恶的非法道教组织成员,都被我方驱散。宇文蝠在战斗前期逃脱,遁迹于民间。
  而我方黄铁焰同志不幸在战斗中牺牲,孙鼎和魏永柒受伤,经治疗后痊愈。

  因此,必须要对革命群众进行长期的马列主义的宣传,普及科学知识,弘扬科学精神,是大力反对和破除各种各样的、或明或暗的封建迷信活动的最佳方式。


  而在当前政治形势紧张,国外反华势力猖獗的情况下,部分会道门非法的邪教组织也兴风作浪。在暗中非法聚会,蛊惑民众。已经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

  如果再不加以控制,后果不堪设想。经过我部门长期跟踪调查,从一九七九年始,一贯道隐藏在民间的残余势力,有抬头的迹象,以龙门派道士为首的地下非法宗教组织,在河南原阳集会,参与人员有当年七眼泉失踪的武当山俗家龙元清,根据调查,发现并有崂山派、青城山、九华山、白云观、鹤山派、随山派、遇山派、嵛山派等门派传人,其中九华山、白云观、鹤山派、随山派、遇山派、嵛山派的传人都在六十年代还俗,如今重返门派,这些宗教人士,在聚会后分散到中国各个区域,形迹可疑。
  并且其中最可疑的人员是来自于马来西亚的南极道传人,此人在美国有固定资产,与国际反华势力有很深的渊源。
  并且在这次非法聚会里,还发现了诡道传人金盛的踪迹。并且有魏家传人魏如喜、何欢、苗家宋银花等,这几个外道家族的传人出现,让这次非法集会更加复杂化。
  在古赤萧首长去世后,诡道门派的吕泰很可能重新与一贯道门人勾结,如果推测属实。那么一定要把诡道的势力压制在可控范围之内。
  根据我部门暗中调查,得到消息,按照民间道教传统习俗,在两年后,也就是一九九二年,大批道教门人会在七眼泉重新聚会,选举封建迷信中的一个重要人物,作为头领。而这个人物在道教传统中,称呼为“过阴人”。
  “过阴人”是一个封建迷信的产物,是宗教事物的糟粕,更多在于地位上的认可。比如当年张天然就是被推举的“过阴人”。
  现在“过阴人”的封建迷信传统重新出现,和当年张天然在七眼泉的反革命活动一定有必然的联系。

  我部门下一步工作任务,主要调查方向有:
  一 首先查明一贯道的残余势力,由什么人顶替张天然的地位。由于此次聚会,是武当山龙元清组织,一贯道势力很可能在龙元清的号召下回归聚集。
  二 其次查明诡道弟子金盛,与一贯道龙元清之间有何种联系。诡道和一贯道如果重新合作,很可能联合产生一个新的非法宗教组织。
  三 魏如喜和宋银花等道教外道的立场,需要确认。
  四 调查没有参加此次聚会的黄家黄莲清、钟家钟富的行踪,确定他们与其他门派的关系。

  另:根据最新的线索,金盛在集会之后,与一名参与反革命暴乱的学生骨干共同回到了老河口。很难排除反革命暴乱的幕后势力,与金盛以及吕泰之间有所牵连。此事牵连到古赤萧,所以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资源进行调查。

  所以现在我恳请领导,将张红堡、杨不旧、张海、李宏雉、田瑞生、张志祥等同志调归于我部门共同工作,进一步追踪一贯道余孽在七眼泉的非法活动。
  望组织批准。

  一九九零年一月 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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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3-18 11:01:02 | 显示全部楼层
  算沙部

  六百三十三进,四万八千六十一出

  连续下了一个星期的雨了,雨下的并不大,就是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空气变得十分潮湿。方浊的被褥湿漉漉的,用手去捏棉絮,感觉能挤出水来。方浊想等着天晴出太阳,把被褥搬出去晾晒,可是连续几天都看不到太阳出来。
  雨水下到非常小的时候,方浊会走出屋外,看着牛扎坪下对面的大山,空气中的雨丝,贴到方浊的脸上,不多时头发就被全部浸湿。

  雨天的雾气更加浓密,并且在缓慢的移动,寻蝉的仍然站在凸出的石头上,看着长江。
  牛扎坪和对面的南津关是三峡尽头的两个山头,长江在这里从西陵峡流淌出来之后,转了一个大弯,江面宽阔。再往下去,就是宜昌城区的葛洲坝。寻蝉在这个玉衡星位上已经站立了很多天。

  方浊慢慢走到寻蝉的身后,等着寻蝉的这个周天结束。寻蝉终于把手上的剑诀放松,然后慢慢的转过身来,看着方浊。
  方浊对寻蝉说:“师兄,你站了这么多天了,我们轮替吧。”
  寻蝉摇头拒绝,“你的力气有限,要留到阵法启动的时候使用,我在这里就是为了让你现在多休息。”
  方浊知道自己无法劝说寻蝉。只好抱膝坐在寻蝉的身后。两人用陕西的方言开始交谈。
  “师兄,”方浊犹豫了很久才问,“我父母当年把我扔在山门,你真的没有看到他们?”
  寻蝉回想了一会,“其实那时候我也不大,那天也是像现在一样,下着小雨,我们道观本来雨水并不多,可是那几天,不知道为什么就不停的下,下了好些天。”
  “我父母把我放在山门的时候,”方浊幽幽的说,“他们一定在旁边偷偷的看着,不知道打伞没有。”
  寻蝉不屑的说:“你的父母把你扔了,也没什么良心,惦记他们干什么?”
  “我一直在想啊,他们不要我,一定是有迫不得已的缘由,”方浊说,“我是个怪胎嘛。”
  “那几天,我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开门,每次都听见婴儿的哭声,我那时候也是小孩子,其实很害怕,可是打开门后,婴儿的哭声就没有了。”寻蝉说,“直到第四天的早上,我才在门口看见一个襁褓,里面的婴儿在哇哇的哭。”
  “一定是我母亲舍不得我,犹豫了四天,才决定把我扔下。”方浊叹口气,“也不知道她到底长的什么样子。”
  寻蝉回答:“那时候山下的村子里很多知青都要返城,向你这样被遗弃的婴儿不在少数。只是扔到我们道观门口的,你是唯一的一个。”
  “也不知道我母亲现在过得怎么样,她回到大城市了,重新成家,也许会再有自己的孩子了吧,”方浊闭上眼睛,“只是不知道她会不会想起我。”

  寻蝉用手摸了摸方浊的脑袋,“师父说了,这都是机缘,清静派需要一个传承衣钵的人,刚好你就被放到了山门,这是就是你的命吧。”

  方浊点头,“其实我从小被你和师父宠爱,比很多小孩都要过得好了。”
  寻蝉说:“严师傅对我们不薄,师父失踪后,一直是他在帮衬我们,否则我和你早就被收容到孤儿院了。”
  “是啊,你要记着严师叔的恩情,”方浊说,“我也要帮王师兄和徐大哥渡过这个难关,我们不帮他们,王师兄和徐大哥就太可怜了。”

  “方浊,”寻蝉看着方浊的眼睛,严肃的说,“有些事情是不属于你的,徐云风也没有普通人的命运,你也一样,所以有些事情,你不要想太多。有时候我在想,我如果不结婚,陪着你共同支撑清静派,你会更好受一点。可是到头来,我还是把你给扔下了。”
  “没有啊,”方浊笑着说,“你嫁人,我也很开心。再说你嫁人了,也没扔下我啊,我们不也是常常见到。”

  “王鲲鹏和徐云风两个人,嗨,”寻蝉说,“如果他们的命格交换一下多好,徐云风的天生的能力强大,却没有做大事的性格,王鲲鹏的性格倒是有了,可是天资不够,走到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把人逼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无论这一站胜负如何,天下的术士都不会接受王鲲鹏,他一个普通人,走到这一步,已经把自己逼到了绝境。”

  方浊知道寻蝉说的不假,王鲲鹏的命运,老严不止一次的暗示过了。两人说道这里,也都话可说。只能呆呆的看着长江。长江上方笼罩着一层薄雾,一声轮船的汽笛响起,隐约一艘游轮从峡口驶入三峡。

  寻蝉的眼睛突然呆滞,方浊看见她看的方向是背后,也顺着看过去,看见一个人打着伞慢慢的从牛扎坪的山路上走过来。
  当走道距离山顶不到三十米的时候,方浊笑着说:“姐夫来看你了。”
  寻蝉哼了一声,“他来干什么,净捣乱。”

  来人终于走到了寻蝉和方浊跟前,手里打着伞,背后背着一个几乎和人一样高的登山包。脚下都是泥泞。
  “南方的天气,真是糟糕,”寻蝉的丈夫把伞收起来,“上山都是泥巴路,真难走。”
  “不是让你在家里好好等着吗?”寻蝉皱着眉头埋怨,“你巴巴的跑来干什么?”
  “不是想着你在山上,那里都去不了,呆着气闷,”寻蝉的丈夫抠着脑门,“给你带一些生活物品上来。”
  说完,就把登山包放在地上,又说:“我带了一些你的生活用品和换洗衣服,在山上条件不方便,多准备点有好处。”

  方浊看见寻蝉的脸仍然是冷冷的,但是眉眼柔和了,师兄的心里是很开心的。
  寻蝉果然不再埋怨,而是问:“那你工作怎么办,你手上几个案子,每天恨不得睡在局子里。”
  “我请假了,”寻蝉的丈夫说,“跟杜局批准的很爽快,当初我们结婚,都没有婚假,现在给我补上了。”

  “我在家里的时候,你天天要办案,没时间陪我,”寻蝉又开始数落丈夫,“我有事了,你却偏偏要请假,你是故意的吧。”
  寻蝉的丈夫嘿嘿的笑了两声,不再顶嘴。方浊看见寻蝉和姐夫在相互拌嘴,其实都是挺惦记对方的。于是就要走到房屋里去,让他们两口子说点亲热的话。

  “方浊你别走,”寻蝉的丈夫拦住方浊,“其实我来,还有一个事情,我有件东西要给你带过来。”
  方浊听见姐夫这么说,于是站着,想着姐夫一个警察,表面上五大三粗的,心思却细腻,来看师兄,也没忘了给自己带东西。
  果然寻蝉的丈夫从登山包里掏出了一些零食,都是方浊喜欢吃的东西。最后却拿出一个细长的包裹出来,废了老大的气力,才把这个细长包裹给打开,里面是一个粗布包裹的长条形的东西,倒像是一个拐杖,或者是鱼竿。

  方浊把这个东西接到手上,两手一沉,发现里面的东西非常重,至少有五六十斤。方浊看着姐夫,“这么重的东西,你从北京给背过来。”

  “这能有多重嘛,”寻蝉的丈夫摸了摸脑袋,“是严所长托我带给你的。”
  “原来你过来,不是专程来看我的。”寻蝉撇了撇嘴,“原来是严师傅要你给方浊带东西。”
  “不帮方浊带东西,我也会来嘛,”寻蝉的丈夫连忙解释,“只是顺手的事情而已。”

  寻蝉不再跟丈夫较劲了,而对方浊说,“看看严师叔给你带了一个什么东西过来。”

  方浊立即把这个细长的包裹解开,里面露出一个破损的十分厉害的古剑。古剑已经折断,只剩下护腕上两尺多长的部分,而且剑身破碎,剩下一截不规则的半边剑身,斜斜的伸出来。跟一个峨眉刺倒是很像。很明显,这是一把残剑,如果没有破碎,剑身应该有五尺以上的长度,剑身靠近护腕的部位有四寸宽。
  方浊端着残剑,寻蝉慢慢的用手指摸着剑身,“如果这柄剑没有破碎,应该是一柄巨剑,长五尺三寸,宽四寸。剑是青铜打造,剑身镌刻的花纹只剩下了一个龙爪。。。。。。。”

  “不是龙爪,”方浊仔细看了,“是勾陈的爪子。”
  “我知道这柄剑是什么了,”寻蝉对方浊说。
  方浊也说道:“我也明白是什么剑了。只是没想到这柄宝剑,在严师叔的手里。”

  “当年韩信带军行走子午谷,进入陈仓古道,”寻蝉说,“用开山宝剑劈开拦路的山丘,开山宝剑破碎,没想到留下这一个残剑,被流传下来。严师叔能把这个宝剑寻找到,一定废了不少心血。”

  “不是这样的,”寻蝉的丈夫摇着头说,“严所长给我交代了,说这柄宝剑,一直都没有离开过陕西,后来被全真派的马钰保管。马钰去世后,留给了他的俗家妻子,也就是后来的清静派创始人孙不二。”

  “原来这柄开山残剑,一直都在我们清静派流传,”寻蝉想了一会,“师父在失踪之前,将残剑交给了严师叔,替我们保管。”



  寻蝉的丈夫在牛扎坪呆了一会,不用一个小时上上下下走了一遍,雨终于小了一点,寻蝉对丈夫说:“走吧,我的事情做完了就会回家。”
  寻蝉的丈夫于是背着空包就准备走了,寻蝉不能离开星位,看着丈夫离开。寻蝉的丈夫走了几步,回头对寻蝉笑着说:“我在宜昌市内等你,桃花岭的江笛招待所。你做完事情了,就来找我。”
  “知道了,”寻蝉不耐烦的说,“真是啰嗦。”
  寻蝉的丈夫看了看妻子,用手摸了一下方浊的头顶,“你们两姐妹保重。”然后朝着来路,走向了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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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3-18 11:01:17 | 显示全部楼层
  寻蝉的丈夫离开后,方浊和寻蝉两人看着这柄残剑,寻蝉把开山残剑托在手上,“一柄残剑,都有五六十斤。可见当年开山宝剑没有破碎之前的重量一定超过了一百五十斤,不敢相信,当年韩信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举起这柄宝剑。”

  方浊说:“可能铸造这柄宝剑的矿石与普通金属不同,相比铜铁,沉重几倍。”
  寻蝉点着头说:“现在的术士中,只有你的力气是最大的,可能当年师父就已经有把宝剑留给你的意思。”
  “只是师父失踪的时候,”方浊说,“我年龄还小。”
  “师父也不知道要去一个什么地方,肯定的是,她知道自己不会再回来。”寻蝉又把残剑递到方浊的面前,“所以提前把这柄开山残剑交给了严师叔,现在严师叔把这把宝剑又还给我们了。”

  方浊用手把五十多斤开山残剑,捏在手上,如若无物。然后轻飘飘的挽了一个剑花。突然长剑残缺的部分全部复原,变成了一个几乎长达两米,巴掌宽的巨大重剑。方浊和寻蝉吃惊的看着这柄恢复的长剑。

  恢复之后的长剑剑身果然镌刻着勾陈的图案,在勾陈图案的间隙里,写了两个小小的鸟书金文——“开山”。

  方浊稳稳的把开山握在手上,看着宝剑恢复的部分与原本的残剑部分有很大的不同,残剑部分仍旧是锈迹斑驳,但是恢复的部分却是半透明的青色。
  寻蝉想了一会,看着方浊脸色煞白,头发瞬间变成了苍灰色,不禁愕然,推测说:“开山宝剑吸取了你身上的神力。是在用你的天资和气血修复了这柄长剑。”

  不用寻蝉提醒,方浊自己就已经感受到了身体里本来源源不绝的力量,随着自己的手掌流到了宝剑里。她惶然松手,开山宝剑掉在她们两人站立的石头上,宝剑上的神力离开了方浊的手掌,就又变成了一柄残剑。开山宝剑的残破剑锋如同插入豆腐一样,一直没入剑柄。而本来在宝剑上的神力气血又回到了方浊的身体里。方浊的头发也随之恢复了乌黑,但是已经夹杂了好几根白头发,十分明显。

  开山残剑没入了岩石,方浊想用手握住剑柄,将宝剑再次抽出来。寻蝉立即阻拦,“不到使用它的时候,就不要抽出来。你的力气不再是用之不竭。”

  方浊知道寻蝉说的没错,于是抬着头想象着当年汉朝韩信手持开山宝剑,威风凛凛的姿态,“不知道当年韩信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没听说过他是一个力大无比的巨人。”
  “韩信是一个巨人,”寻蝉说,“但是他的天生神力用在了驱动兵法上面。”


  水分部
  润十一,小馀六,起一刻八分,尽十九刻不尽

  汉王刘季平定三秦,占据了天下西部。与项王平分天下。
  而平定三秦的最大的功劳在韩信,韩信被拜为大将军之后,一直不为汉军的所有将领认可。其中尤以樊哙最为鄙视韩信。
  但是樊哙亲眼看到韩信祭起开山宝剑劈开了子午谷小道,带领大军进入陈仓。随后樊哙跟随韩信一路,击败三秦王,势如破竹,司马欣董翳倒还罢了,章邯却是秦朝的第一名将,平生只在巨鹿一战败给了天下的战神项羽。
  现在韩信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也击败了章邯,并且把章邯逼到死路,连投降的条件都没有。
  韩信和项羽,在军事才能上,已经势均力敌。天下再也找不到第三个人出来。
  张良的七星大阵已经布置完毕,陈平也在开始经营冥战,慢慢侵蚀项王的运势。
  刘季开始向项王挑战,而韩信却分兵,去对付已经投奔项王的陈馀。
  韩信的辉煌战果不断传来,和之前一样,韩信轻松的击败了陈馀——这个当年瞧不起他的对手。
  韩信攻陷赵地之后,率领大军,朝着齐国奔去。

  而陈平拿了汉王刘季的大笔钱财后,不知所踪,所有人都以为他拿着钱财藏匿起来,只有汉王并不介意。

  汉王与韩信分兵之后,带兵扑向彭城。
  大军出了潼关,安营驻扎后,张良正在营帐中布置七星阵法,突然一个持戟军士匆匆来禀报:汉王不见了。
  张良大惊,立即带着随从在野地里寻找。可是突然电闪雷鸣,天降瓢泼大雨,黑夜中什么都看不见,无法寻找汉王的踪迹。所有人都困在了黑夜的大雨之中。

  汉王并没有被人在军中劫持。而是他自己偷偷溜出了中军。虽然连年征伐,但是汉王并不愿意做一个高高在上的大王,他好酒好色好赌,作为身居高位的汉王,在军中实在是不能如在沛县的时候逍遥自在。
  樊哙曹参都不在身边,汉王一人在帐中饮酒,突然看到一个老妇人站在面前,看着汉王。
  汉王好奇,询问老妇人,“你是什么人,怎么走进了我的中军大帐?”
  老妇人哭着说:“我儿子死了,他被赤帝子斩杀。”
  汉王不解,“你儿子是谁,赤帝子又是谁?”
  老妇人只是不停的哭泣,然后转身走出帐外,“你要不要看我的儿子尸首?”
  汉王大为不解,于是偷偷的换上普通士兵的衣服,慢慢跟随老妇人走出了中军营帐,朝着大山中走去。
  汉王行走的很快,老妇人的背影一直在汉王前面五步,虽然行走的缓慢,汉王却始终追不上老妇人,不知道走了多久。汉王发现已经离开大军很远,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山坳里。老妇人站立不动了,汉王追上去,却发现,老妇人已经消失在黑暗中。
  突然天空一声霹雳,暴雨倾盆而下,汉王连忙寻找避雨的地方,正在回想刚才老妇人对自己说的赤帝子斩杀白帝子的事情,好像有人曾经对自己说起过。突然一条白龙从天而降,摔倒了汉王面前。
  汉王猛然回忆起来,陈平把赤霄宝剑交给自己的时候,说的正是自己斩杀白帝之子。而且在随后,陈平在军中散步这个杜撰的典故,军中士兵再看到汉王的时候,都把他当做真命龙子。汉王自己却不太介意这个无稽之谈。
  可是现在白龙盘旋在汉王面前的大树上,龙头对着汉王,张牙舞爪。
  “陈平,陈平,”汉王慌张的大喊,喊了一会之后,才想起来陈平早已带着钱财离开,于是又大喊:“子房,子房救我。”
  可是天地之间暴雨倾盆,雷声龙龙,映衬着盘踞在大树上的白龙。汉王的声音被雷声掩盖。
  汉王看着白龙对着自己凶恶无比,就要张口吞噬。突然坐倒地上,一柄长剑从腰间伸出,搁在了汉王的面前。
  原来这柄赤霄宝剑,陈平献给汉王之后,汉王十分喜欢,从不离身,没想到现在竟然能用上了。
  汉王勉强站起身来,把赤霄宝剑拿在手上,赤霄宝剑剑身通红,发出的烈焰将方圆几里之内都全部照映,雨点落在宝剑之上,发出嗤嗤的声音,瞬间气化。
  白龙猛然飞舞到汉王的面前,却被赤霄宝剑上的烈焰刺瞎了眼睛。白龙的眼睛顿时黯然,在地上翻滚。
  汉王手中的赤霄宝剑上的烈焰一直燃烧到天空中的黑云,连无数闪电都不能夺其光芒。
  汉王举起赤霄,就要看向白龙。可是那个刚才的老妇人又出现了,站在白龙之前,看着汉王哭泣,“求汉王绕我儿子一命。”
  汉王如同堕入梦境,老妇人的脸突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蟒蛇,向汉王吞吐黑烟。汉王不再犹豫,将赤霄宝剑劈下。白龙一分为二,拦腰截断。

  而老妇人也化作一条蟒蛇,转入草丛中,消失不见。
  留下汉王呆立在原地,茫然无措。心里只是想着,陈平告诉的自己的那番无稽之谈,竟然真的发生。

  天上的雷鸣仍旧一个接着一个,一道闪电下来,把大树从中劈开。地上的白龙已经死去,尸骨瞬间腐烂,露出龙骨。龙骨又被大风吹的四散而去。
  汉王手中的赤霄宝剑的烈焰消失。
  汉王左顾四盼,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山神庙,于是拿着赤霄,一步一步在大雨中朝着山神庙行走过去。



  汉王蹒跚走到一个山神庙。发现这个房屋并不破旧,庙内也十分整洁。里面有四个人围坐在一起,静静的低着头,看着中间。汉王看着这四个人的姿势有趣,每个人的衣服都有点怪异,而且都是满头白发,挽着高高发髻,不禁慢慢走进,然后探出头,想去看看到底是什么物事,让四个老者如此关注,一动不动。
  汉王伸头,看见四人中间放着一个陶盆,陶盆两条蛇正在相互撕咬。一条青蛇,一条红蛇,都只有筷子长短粗细。汉王看了,不禁要张口轻呼,对面的老者突然把手抬起来,伸在汉王的面前,轻轻摇晃两下,示意汉王不要说话。
  汉王连忙闭嘴,继续看着一青一红两条蛇在陶盆里缠斗,非常凶猛,两条蛇的下半截身体已经相互缠绕起来上半身的两个头颅就不停的相互攻击并躲避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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