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虎论坛

 找回密码
 马上注册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楼主: black白夜

[转帖] 《中国式骗局大全》(江湖三十年)-老人教你读懂江湖各种怪奇骗局-作者:我是骗子他祖宗

[复制链接]

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14-7-30 09:51:1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突然想到,人类又何尝不是这样?我看到这三只小鸟在抢夺一只虫子,感到可笑;而再过几十年后,后人们看到我们在江湖上争来抢去,是不是也感到好笑?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然而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人能够看穿这一切?能看穿的,就是圣人了。这个世界上只有极少数的圣人,剩下的都是俗人。尤其是在当今社会,圣人都被饿死了,剩下的俗人,为了金钱抢得头破血流,身败名裂。
  干巴老头早就回来了,他和三师叔坐在客厅里说话。他们看到我起床了,就准备开饭。
  饭菜非常丰盛,摆了满满一桌,有一个女佣人端着盘子在房间里出出进进,我想,这里可能是干巴老头的家。
  吃完饭后,我鼓足勇气问干巴老头:“那个波斯女子啥都好吗?”
  干巴老头说:“探花郎都告诉我了,那是侄儿媳妇,我已经派人给她送去吃的,猪肉她不吃,我就让佣人做了牛羊肉送过去,你放心,在我的地盘上,出不了任何事情。”
  干巴老头的地盘,大小相当于一个县域。县域之内,最高官员是县长;而在地下江湖,一切都要听从干巴老头。干巴老头的权利,甚至比县长还大,县长有时候都得听命于他。县长为官一任,将地皮刮走一层后,就去异地赴任。而干巴老头在这里经营了几十年,树大根深,他的影响力比县长不知道大了多少倍。
  世界分为三种:江湖、官场、民间。官场从民间搜刮钱财,江湖让官场吐出赃物,民间从江湖得到益处。这个国家几千年来都是这样循环的。江湖,无论是江相派、盗窃行,还是响马帮,从来都只取贪官富商,不劫穷苦百姓。江湖有道,官场无道。世界上最无耻的,莫过于官场,而更无耻的是,官场为了树立自己的光辉形象,总是将江湖诬蔑为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其实,无恶不作的才正是官场,他们没有明火执仗地杀人放火,但是一个个残害百姓的政策,让无数的家庭坠入赤贫,沦为他们的奴隶,他们比杀人放火造成的危害更深。

  吃完饭后,我们就出发了,来到了昨天和老念分手的那个地方。
  时间不长,老念就来了。老念依然是孤身一人。三师叔敬佩老念是条汉子,良心未泯;老念敬佩三师叔是条汉子,一诺千金。
  老念问:“大哥要让我带一封什么信件,现在交给我吧。”
  三师叔说:“四更时分,书信已放在你的枕头下面,你昨晚住在秦家岭秦二蛋家。另有一份礼物奉上,放在炕角被子下面,请笑纳。”
  老念一听,脸色大变,他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他知道,能够在深夜将书信放在他的枕下,就能在深夜取他枕上人头。
  老念说:“虽然如此,但我已在嘉峪关立下生死状,绝不能空手回去。”
  远处飞来了一行大雁,叫声凄切,飞向南方。三师叔左手从后背抽出弓箭,右手抽出箭杆,仰面倒在马背上,右足开弓,右手拉箭,一声弓弦响后,箭镞破空而去,射中了飞在最前面的大雁。其余的大雁看到这一幕,拍打着翅膀,仓皇远遁。
  三师叔露出了这一手,让老念彻底折服了。老念看到三师叔手脚极快,这一箭要是射向他,他早就被射一个透心凉了。老念在马上行礼说:“大哥神箭,百步穿杨,小弟有眼不识泰山,万望恕罪。以后大哥有用得着小弟的地方,只管吩咐。小弟姓单名雄林,江湖人称林中雁。”
  我一听他报上名号来,就觉得好笑,他在江湖上绰号林中雁,而三师叔一箭射穿头雁,他怎么能不气馁。
  三师叔说:“兄弟当下就有一件事情,需要麻烦老兄,希望老兄能够帮忙。”
  老念在马上挺直了腰杆,他说:“大哥请说。”
  三师叔指着我说:“这位小兄弟,在嘉峪关失窃了一匹纯血马,也失窃了部分盘缠。盘缠就算了,钱财乃身外之物,来之江湖,去之江湖,只是那匹纯血马,乃是朋友的至爱之物,要完璧归还。请老兄打听一下,是谁在嘉峪关盗走了纯血马。”
  老念说:“这位小兄弟看起来就是良善之辈,绝不会大奸大恶之徒,取人钱财,原来事出有因,兄弟实在不知道,多有得罪。您给我两天时间,我一定查明,向大哥禀报。”
  三师叔疑惑地看着老念,他觉得老念在说谎,老念也看出了三师叔的疑惑,他表白说:“从这里到嘉峪关,路途险阻,骑上快马两天也不能到达,但是,我有飞鸽传书。”
  老念从背囊里取出一张纸,一杆笔,寥寥数笔,就写好了便条,然后,他将便条卷成一个圆筒,仰天打了一声长长的呼哨,一只纯白色的鸽子,从云层后翩翩飞来,落在了老念的手掌心。它的眼珠骨碌碌地转着,显得异常机警。
  鸽子的脚脖处有一个细竹筒,老念把纸条塞入竹筒里,一抬手臂,鸽子飞入天空,它的身影很快融入了远处的蓝天中。

  两天后,还是在原地,我们又见面了。
  老念说:“兄弟我调查清楚了那伙人的底细,他们在一起已经很多年了,最先是江湖老千,后来做了江湖老月。这伙人的首领是一个女子,此人天生丽质,妩媚秀美,江湖人称玉面狐狸,真实姓名叫大排。她时而男子装扮,时而女儿装扮,实际年龄三十多,而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她的师父在盐池,因为体型庞大,人称巨月神。”
  哦,我想起了那个盐池的大胖子,那个布置人马和镖局比拼的大胖子,他果然是老月行当里的成名人物。
  老念接着说:“玉面狐狸家在江南,因为水土的原因,皮肤白皙,所以经常做少女打扮。最初在江浙一带,从事老千骗术,后因为心狠手辣,骗走一名客商所有家产,逼得客商悬梁自尽,被同道中人逐出,无处落脚,便来到了西北。”
  响马行当里,不抢穷苦百姓;算命行当里,不骗穷苦百姓;偷窃行当里,不偷穷苦百姓——这都是自古以来就形成的“道”。而且,即使要取贪官污吏和巨商富贾的钱财,也不会全部取走,还要给他留条活路。我早就听闻江湖老千,没想到江湖老千也是这样。玉面狐狸大排逼得人家客商自杀,她被逐出师门,那就在情理之中了。
  老念接着说:“江湖老合,各式各样,唯有老月最没有人性,所以,玉面狐狸就来到盐池,加入了老月行当。老月这个行当,集中的都是老合中没有人要的渣滓,这伙人毫无信义,不讲礼仪,只有为了钱,什么无耻的事情都能干出来,什么亲情友情都能抛弃。这伙老月,其实都是披着一张人皮的禽兽。不,禽兽尚且知道知恩报恩,而这些人极端自私,寡廉鲜耻。”
  我想起了在嘉峪关的时候,玉面狐狸居然用药将我麻翻了,不但偷走了我的纯血马,还拿走了我的盘缠,让我身份分文,流落异地。老月手段之卑劣,确实是江湖别的行业远远不及的。

  老念说:“老月行当,从始至终都是一个骗字,而且骗的时候,让很多人倾家荡产,无法生存。我很小的时候,家境很好,是我们那一带的大户人家,但是就是因为老爹受了老月的骗,人财两失,我才走了江湖。”
  哦,怪不得老念对老月如此痛恨,原来他家深受其害,他有切肤之疼。
  老念说:“我家以前是做生意的,家中有十几间大房,几匹骡子。我七岁那一年,我娘死了,我爹就寻思着续弦,按说,我家条件那么好,提亲的人都能踏破门槛,可是我爹就是怪,上门提亲的他一个不要,说人家都是看上我们家的钱,不是看上他这个人。他的婚事就这样一直拖着。
  “我十岁那一年,我们那里来了两个逃荒要饭的,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满脸胡茬子;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长得很水灵。两个逃荒要饭的跪在我们村村口,女人低着头一句话不说,男人见人就磕头,哭哭啼啼地说他家在黄河岸边,遭了水灾。那些年黄河老发大水,一发大水就淹了那片地方。那个男人哭着说,他家的房屋田地都被淹了,只跑出来他们夫妻俩,一路流落在我们村,可是,现在没有一分钱,没有一颗粮了,万般无奈中,只有卖媳妇了。卖了媳妇后,他就到东北投他弟弟去了,他弟弟在东北做木材生意。
  “人们一看,看到那个女人挺漂亮,就问多少钱,男人说一百块大洋。村里人的光棍多的是,他们都看上了这个水灵的女人,但是拿不出这一百块大洋,有人就问,能不能少点。男人说这个女人刚刚嫁给他,还没有生娃,身上的肉都是紧的,不信你们摸摸。那些光棍赖皮就上去摸,女人吓得直往后躲。男人说,我要不是走投无路,这么好的媳妇,哪里舍得卖?
  “他们正说的时候,我爹就走过来了。有人看到我爹来了,就把我爹推到跟前说,你买你买,你看这个女人多水灵,掐一把都冒汁水。我爹是一个善良人,也是一个实诚人,见不得别人受煎熬。我爹看到那个男人哭得死去活来,又看到那个女人一脸可怜相,就让人告诉我奶奶,我奶奶来了,也看到这两个人很可怜,女人也像个穷苦人家出生的,会过日子,就取来一百块大洋,给了那个男人,把那个女人领回家。
  “男人拿了一百块大洋,说他去东北,其实并没有去东北,他在外面转了一圈,就又回来了,藏在我们村子附近,等这个女人逃出来。”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说:“这是放鹞子啊。”我想起了那一年和师父凌光祖他们去大别山深处放鹞子,骗了十斗的情景。
  老念说:“是的,这是放鹞子,但是我们那里不叫放鹞子,叫悬点鸵儿。悬点指的是王八,意思是王八驮着。还有些地方叫仙人跳。”
  我心想,这种骗局确实够恶心人的,也够狠毒的。

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14-7-31 08:11:40 | 显示全部楼层
  老念接着说:“那个男人想接走那个女人,但是那个女人不出来。她不出来的原因是,还没有拿到我们家的钱。我们家的钱财大权都在我奶奶手里,就是我爹也不知道我家有多少钱。那个男人等了几天,不知道我们家的事情,一天下午,就偷偷溜回来查看,结果被长工抓住了。
  “男人被抓住后,就辩称说他是回来送信的,他打听到了女人的爹娘,爹娘去了河北。男人说得合情合理,大家都没有怀疑,天黑了,男人出去后也没法赶路,当天晚上就住在我们家。
  “那天晚上,我爹一觉睡下去,就再没有醒来。那个男人把毒药交给了那个女人,他看到女人没法脱身,就去外面买了毒药,要把我爹毒死。我爹是个老实人,不知道人心险恶,那个女人让他喝水,他就喝水,结果中毒了,七窍流血而死。那个男人很狡猾,他拄着一根竹竿,竹竿里面的空心部分,藏着毒药。他拄着竹竿来的时候,没有人怀疑这里面有蹊跷。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睡觉,自从我爹娶了那个女人以后,我就一个人睡觉。夜晚,我起床撒尿,听到窗外响声异常,我就爬在窗口向外看,看到有人从院子里跑过,但是我看不清是谁,他们跑进了我奶奶的房间里,过了一会儿又出来,月亮从云层里露出来,我看到他们是两个人,一个人手中拿着刀,雪亮雪亮的刀,刀上还滴着血;一个手中拿着一个布袋,布袋里装着我家的宝贝,那个布袋我认识,每次我爹把钱交到我奶奶手中,我奶奶就会从柜子里拿出这个布袋,把钱放进去。
  “那两个人向我的房间走来,他们用刀片拨着门闩,门闩唰啦唰啦地滑动,快要被拨开了。我当时吓坏了,不知道该躲在哪里,后来看到了炕洞门,就钻进了炕洞里,从里面盖上了炕洞门。我在里面听见门闩被拨开了,脚步声走进来了,还有说话声,男人说怎么不见人了,女人说被窝还是热的。他们就在房间里找,找着找着,就找到了炕洞里。可是,炕洞门很窄,他们进不来,那个男人就把刀子伸进来,用刀子捅我。炕洞里一片漆黑,我只知道向后爬,向后爬,就爬到了烟囱下面。那个男人觉得刀子捅不上我,他又钻不进去,就跳上了炕面,使劲跳,炕面一块又一块塌陷了,灰尘灌满了我的鼻孔,那个男人想要把我踩死,踩不死也要把我捂死。我退到了烟囱底部,看到有钱币大的一块光透进来,就顺着烟囱,慢慢爬了上去。
  “那两个人听到炕洞里再没有了动静,以为我死了,就拿着装满钱的布袋子,出去了。第二天天亮,院子里来了很多人,他们一一清点,奶奶死了,爹死了,长工死了,不见我,他们到处找我,我从烟囱里爬出来说,我在这里。他们看到我,都非常惊奇,说全家人都死了,唯独我没有死,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唉,大难不死,必有豆腐。我能有什么福啊。
  “前一天,我家还有老有少,欢声笑语,过了一个晚上,家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了。那时候我很小,亲戚都跑来了,瓜分了我家所有财产和土地,唯独我没有人要。有一天,村子里来了一个老道,知道了我的遭遇,就带着我上了山,我做了一名小道童。”
  三师叔说:“老月实在是江湖上一大害,自古以来就有,这些年愈演愈烈。老月骗人,非得把人骗得身无分文,否则是不会罢手的。而且,老月不但坑蒙拐骗,还杀人放火,确实是江湖上最烂的那些人当了老月。”
  官场最烂的那些人升了官,民间最烂的那些人入了党,江湖最烂的那些人当了老月。
  老念继续说:“我的事情说得太多了,都忘了说玉面狐狸。”
  三师叔问:“杀害你家的那对狗男女,最后捉住了?”
  老念说:“没有,我至今都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
  我悲哀地想:江湖上充满了恩怨情仇,但是江湖上没有了结的恩怨情仇实在太多了,有怨必申,有仇必报,只存在美好的传说中。
  老念接着说:“玉面狐狸是老月里的高手,她带着的四个人是她的随从,也是她的保镖。玉面狐狸开始骗人的时候,如果是以男身示人,那么逃跑的时候,就一定是女身出现;如果开始是女神,那么得手后就是男身。”
  哦,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玉面狐狸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从未失手,原来她不断地女扮男装,男扮女装。

  三师叔问:“玉面狐狸现在在哪里?”
  老念说:“从这里向南走上百里,有一座大村子,叫做千户寨。这个村子因为在元朝时期,出过一个千户,所以叫做千户寨。又因为这座村子坐落在河川地带,土壤肥沃,饮水方便,所以远远近近的人都来到千户寨定居,至今这里已经有了上千户人家。在西北甘陕一带,千户村寨实在太少了,所以远近闻名。玉面狐狸被逐出老千行当后,加入了老月行当,学成后,就定居在千户寨。她每次捞了一大票后,就躲在千户寨避风。这次,她骗了呆狗的纯血马,不知道会不会又躲在千户寨。”
  三师叔说:“纯血马价值连城,玉面狐狸骑着它招摇过市,不会不被人发觉。想来要找到她的行踪,应该不难。”
  老念说:“我也这样想吗,但是江湖上的朋友说,在这一带没有发现纯血马,也没有发现玉面狐狸。”
  三师叔说:“这可真奇怪。”
  我问:“玉面狐狸会不会躲了起来?”
  三师叔说:“玉面狐狸是一个性格张扬的女人,他即使躲起来,也不会躲这么长时间。我想明白了,玉面狐狸从东向西走的时候,是女扮男装;而这次回来,从东向西走,一定是还原了女儿身,或者是,又改变了别的装束,所以没有人留意到。他见到你的时候,假扮成书生,而回去的时候,也可能会假扮成猎户或者难民,这个女人鬼大得很,而且精于化妆易容,要逃过别人的视线,不是一件难事。还有,纯血马这一路上都没有留下踪影,肯定也被易容了。”

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14-7-31 08:11:52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不明白,马怎么会被易容?
  三师叔说:“窃贼中的拾账头和牵鼻头,水平极高,虽是毫末技艺,却是顶上功夫。”
  三师叔所说的拾账头,是指窃贼中偷鸡、偷猫的杂贼。我在前面写到过,杂贼属于窃贼中的下等角色。牵鼻头,是指偷马、偷牛。我在前面写到过杂贼怎么偷马、偷牛。跟着我一起去营救燕子的原木,是个偷马高手;我在去西域的路上,见到过偷牛的杂贼。现在,我只写拾账头的偷鸡贼和偷猫贼。
  偷鸡其实很简单,无论是在村道上,还是关闭的栅栏门外,只要看到有鸡在觅食,偷鸡贼就抛出细绳,细绳的一端牵在他手中,另一端绑着玉米粒,或者一只蚂蚱、知了。鸡吃东西,不会咀嚼,只会吞噬,鸡没有牙齿。等到鸡把细绳一端的东西吞下去了,偷鸡贼就收紧绳子,把鸡拉到自己跟前,鸡因为喉咙里卡着东西,不会发出叫声,所以人不知鬼不觉,甚至连狗都不知觉。所以,有的农夫感到很奇怪,明明家里养着狗,栅栏门关闭着,没有听到狗叫声,怎么会丢了一群鸡?
  偷猫也不难,拿块肉,肉里藏着钢针,猫看到肉,扑上去咬,就被钢针刺中了上下颚。偷猫贼走过去,把猫夹在衣服里。每一个偷猫贼的衣服里,都放着几根不同颜色的猫尾巴,丢猫的人怀疑自己的猫被偷走,偷猫贼就手放在衣服里摇晃着猫尾巴说:“你看看,这是你的猫吗?这是你的猫吗?”丢猫人一看颜色不对,就会放他离开。
  三师叔接着说:“牵鼻头不但能够偷走马,而且他们还善于给马染色,染过了色的马,就萎靡不振,因为连它自己都不认识了自己,别人看到这样的马,根本就不会想到会是一匹良驹。这样,偷马贼就能赶着马,一路回家。我估计玉面狐狸这伙人中,有一个会给马染色的人。”
  我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听三师叔这样一说,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我问:“我们要急着赶回去,又要找那匹纯血马,现在该怎么办?”
  三师叔说:“响马和镖局那边,有豹子和胖大和尚赶去就行了,我们现在就去找回纯血马。”
  老念说:“此前多有得罪,此后就是朋友。我也跟着你们去。”
  我们骑着马向千户寨走,走过了五六十里,看到前面有两顶轿子,我们也没有留意,擦着轿子向前赶,经过轿子的时候,我无意中一回头,看到里面坐着一个胖和尚。
  我们超过轿子后,继续向前走,我赶上三师叔和老念后,笑着给他们说:“那座轿子里居然坐着一个很肥很大的和尚,抬轿子的又是两个瘦子,这实在太不公平了。”
  老念听我这样说,勒转了马头,他说:“哪里有出家人坐轿子的?出家人讲究修行,怎么能坐在轿子里,这肯定是一个假和尚。”
  我笑着说:“假和尚,那就好办,让他吃点苦头。”
  我也勒转马,打马向后奔去。马跑得风驰电掣,耳边风声呼呼,几步就跑到了轿子跟前。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瘦子一路都在埋头抬轿,突然看到马奔到眼前,叫声啊呀,轿子就从肩头滑落,轿子里的假和尚一个倒栽葱,从轿子里滚了出来,他大声呻吟着,左手揉着光头,右手揉着屁股。
  马在第一顶轿子旁稍作停顿,又奔向第二顶轿子。抬着第二顶轿子的,走在最前面的轿夫,已经看到有危险,他先保命要紧,把轿子扔下去,闪在路边,轿子里又滚出来一个胖大和尚,这个和尚左手揉着屁股,右手揉着光头。
  我看到两个秃驴都在呻吟,就举起马鞭说:“谁再他妈的给老子呻吟,老子就抽一鞭子。”两个秃驴赶紧闭上了嘴巴。
  我问:“玄奘法师是谁?”
  两个秃驴你看我一脸茫然,我看你茫然一脸。我对着他们一人抽了一鞭子,骂道:“连玄奘法师都不知道,就敢冒充和尚。”两个和尚的光头上各挨了一鞭子,赶紧跪在地上,齐声喊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我说:“饶命可以,把袈裟给老子脱下来。”
  两个秃驴听说我只要袈裟,不要命,就争先恐后地脱下袈裟,双手捧着递给我,一脸谄媚。我接过袈裟,放在马鞍旁的背囊里,转过身来,我举起马鞭说:“继续脱。”
  两个秃驴只剩下了内衣内裤,听说我要他们继续脱,路上一齐露出了难堪的表情,我说:“你们这两个秃驴,坑蒙拐骗,早就没脸了,还要脸面做什么。”
  两个秃驴看看我们三个,看到我们马鞍边挂着快刀弓箭,眼中露出了恐惧的神色。他们没办法,就脱光了衣服。我跳下马,从他们口袋里搜出了一沓纸币,分给了四个轿夫,然后把秃驴的内衣全部点着了。
  秃驴看到我这样做,满脸惶恐焦急,又不敢上前阻挡。
  我对轿夫们喊道:“快跑,不准走,也不准回头,谁回头,我就用鞭子抽谁。”
  轿夫们拿了两个秃驴的钱,巴不得快跑,他们两人一顶轿子,脚下生风,跑得飞快,转眼间就没了踪影。
  我看着站在马路边的两个惶恐不安的秃驴,打马离开了。
  追上了他们,老念说:“呆狗这个主意挺好,让他们再不能骗人了。”
  三师叔笑着说:“呆狗小时候看起来那么老实,长大后,怎么满脑子的歪主意。”
  我拍着背囊说:“社会是一座大熔炉。两件袈裟在此,兴许以后我们用得上。”

  当天下午,我们来到了千户寨。
  千户寨说是一千户人,其实都有几千户人,河川里密密麻麻都是房子,一眼望不到边。而且两边的山坡上,还是星星点点的房子。
  距离千户寨三四里开外,有一面斜坡,斜坡顶上有一座山神庙,山神庙已经荒废多年。站在庙门口,整个河川尽收眼底,我们决定今晚就住在这里。

  三师叔出去了一趟,时间不长就回来了,他已经打听到了玉面狐狸的底细。
  要打听玉面狐狸并不难,那么妖媚的一个女人,而且性格极度张扬,喜欢穿男装,走进千户寨,只要随便问几个人,就能够了解到玉面狐狸的情况。
  三师叔说,玉面狐狸大排果然躲在千户寨,没有再出去行骗。然而,玉面狐狸也知道她在江湖上树敌很多,家中布置有重重机关,而且她出门的时候,有四个随从保护,四个随从都有极高的武功。
  老念说:“可惜这是在千户寨,不是在嘉峪关。要是在嘉峪关,我可以随便吆喝来几十个弟兄。”
  三师叔说:“此人不可力夺,只可智取。她的家中布置有陷阱,我们就不去他家中。她身边有四个随从,我们就不找她,让她来找我。”
  老念问:“怎么让她来找我们?”
  三师叔说:“办法总比困难多,办法总有千万条,我们找到最简捷的那一条。”
  三师叔是一个诡计多端的人,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倒他,这个江相派的探花郎绝不是浪得虚名,果然,那天晚上,他想到了一个连环骗局。只要这个连环骗局的一环环按部就班,不愁玉面狐狸大排不来找我们。

  天亮后,我奉三师叔之命,打扮成云游和尚,去往药铺买药。
  我买的药是芫花和甘草。芫花是一种花,但是作为药材来说,则是晒干后的花蕾,比较名贵。芫花全身都有毒,而花蕾的毒性更强。甘草是一种非常常见的草药,一毛钱能买一粪笼。

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14-7-31 08:12:11 | 显示全部楼层
  芫花有毒,甘草无毒,这两种药加在一起,则会让毒性缓慢发作。
  一般的药铺,是不会卖给顾客芫花的,担心有人拿去害人。但是一个云游和尚去买芫花,说是为了治病救人,药铺则会相信。芫花主治骨节疼痛。
  我在药铺里,顺利地买到了芫花和甘草。三师叔将它们碾成齑粉,和着蜂蜜,制成药丸。现在,这每一丸药,都是一粒毒药。
  老念拿着这些药丸出场了。
  老念的穿衣打扮就像个道人,现在他要装道人,就更是道人了。老念拿着虎撑,虎撑是我连夜从另一座村庄的郎中家偷取的。在过去,虎撑是游方郎中的标志,就像今天的大盖帽是执法人员的标志一样。
  老念拿着虎撑,走在村道上,嘴中念念有词:“疑难杂症,药到病除,不收分文,起死回生。”现在是农闲时节,秋庄稼已经收入粮仓,村道上是一堆又一堆聊天的人群。他们看到老念走过来,又听到老念这样说,就一齐围过来。
  老年说:“疑难杂症,药到病除,不收分文,起死回生。”
  人们看到老念清奇的容貌,又看到老念奇异的服装,都把他当成了世外高人,华佗在世。村中有卧床不起的重病人,就把老念领进家中,让老念诊治。这样的病人,都被郎中宣告了死刑。过去医疗水平极不发达,很多常见病都能致人死命。老念走进这些人家里,先翻开病人的瞳孔,看到眼神无力,瞳孔快要扩散,就判断这个人快要死亡,他就说:“我只能量力而行,送你一粒药丸,如果三个时辰后没事就没事,如果挺不过三个时辰,那神仙也救不了他。”
  家人千恩万谢地接过药丸,让病人喝下去。老念摇着虎撑,又去了下一家。
  老念离开后大约一个时辰,三师叔就登场了。
  我们居住的是山神庙,庙里供奉着各种叫不上来名字的怪物,他们都穿着衣服。三师叔穿着这些怪物的衣服,脸上涂着锅墨,打扮得异常恐怖,他来到那个喝下了药丸的病人家中,高声喊道:“我是索命鬼,两个时辰后,你家必有人被我勾走。”
  三师叔怪异的打扮和凄凉的声调,让全村人噤若寒蝉,连畜生都不敢鸣叫了。三师叔喊完后,就去往老念去过的下一家。
  需要说明的是,芫花和甘草搅合在一起的毒药,三个时辰后,药性才会发作。

  老念过去了,三师叔过去了,现在又轮到我上场。
  老念在诊治病人的时候,已经问清了病人的姓名、年龄、家庭地址,三师叔在从病人家门前经过的时候,已经宣告了病人的死亡时间。而我知道了这些情况后,就在山神庙里折着黄表纸,黄表纸的上面写着一个死者的姓名、年龄、家庭地址,下面写着另一个死者的姓名、年龄、家庭地址。黄表纸从中间对折,然后从对折处点火焚烧,丢在庙宇里。
  有一天,一个放羊娃从山神庙前经过,看到院子里的地上,到处都是黄表纸,捡起来一看,是没有烧完的纸张,每张纸上都写着两个名字,上面的人先死,下面的人后死,中间恰恰隔着两三天。
  放羊娃看到这种情景,大吃一惊,飞跑着回到村中,把这个情况告诉了村人。村人听到这个蹊跷的事情,一齐跑出村庄,跑向山神庙。他们在山神庙里见到一张又一张黄表纸,看到上面所写的,确实是这样。其实,当时村庄里只是死了几个人,我折叠了大量的黄表纸,很多黄表纸上写的是重复的名字。
  村子里的人看着这些黄表纸,纷纷议论这是阎王的安排,阎王要谁三更死,绝对活不过五更。
  那些日子里,千户寨的人谈起山神庙,人人惊恐。人们都在谈论着,下一个死亡的人会是谁。
  有一天,他们在黄表纸上看到了大排的名字。

  人们跑回村中,传说着下一个死亡的人是大排。消息传到了大排的耳中,大排惊惶万状,来到山神庙中查看究竟。
  大排来到的时候,我已经躲了起来。
  大排带着随从,走进院子里,她看到院子里到处是黄表纸,看到有些黄表纸上的人都已经死了,而没有没有死的一个人是她,大排彻底气馁了。她坐在一大堆没有烧尽的黄表纸上, 面如土灰。
  大排在山神庙里坐了很久,才离开了。
  大排走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三师叔。这次, 三师叔是算卦先生打扮。
  三师叔知道迎面走来的这个女人是大排,但是他装着不认识,三师叔上前问道:“女施主,看你愁眉不展,三日内必有大难临头,不知为何不在家中等候大限将至,而在外面游荡?”
  大排本来就极度紧张恐惧,现在看到来了一个算卦先生又这样说,她吓坏了,她抖抖索索地说:“你怎么知道我会死?我刚才去了山神庙,山神庙里有黄表纸,上面有我的名字,我三天后就要死了。”
  三师叔说:“一切都是上天注定,我等只有听命上天。”
  大排恐惧地哭了起来:“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还年轻,我还想活。”
  三师叔慢悠悠地说:“虽说人的命,天注定,但只要懂得禳星之法,可以多活几十年。”
  大排听到三师叔这样说,赶紧说:“我要禳星,我要禳星。什么是禳星?”
  三师叔说:“禳星之发,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当年诸葛亮本来就要死于五更,他在中军帐中采取禳星之发,为自己祈祷,感动了上天,终于多活了几天,若不是魏延不知道当时诸葛亮正在禳星,撞翻了油灯,诸葛亮定然可以多活很多年。自诸葛亮之后,禳星之发失传,人间再无能够增添年岁之人。我小时候,一个偶然的机遇,来到秦岭终南山中,遇到一位道长,道长是诸葛亮的后人,他会禳星,并将禳星之发传给我,目前,当今世上只有我一个人会禳星。你遇到我,是你的福分。我们两个有缘,我定要禳星,让你多活三十年。”
  大排听得热泪盈眶,他说:“大师,请受我一拜。”她跪下去,对着三师叔磕头不已。

  三师叔将大排扶起来,他装着诚恳地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学会禳星之法已有数十年,让数十人得以存活,不取丝毫报酬,只需要你按照我所说的去做就行。”
  大排问:“我需要怎么做?”
  三师叔神情凄凉地说:“禳星大法,延续别人的性命,折损自己之阳寿,罢了罢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大排感动地望着三师叔。
  三师叔接着说:“你印堂发暗,面带忧色,两颊塌陷,双目无光,一定是妨你之物出现了。”
  大排问:“什么叫妨我之物?”
  三师叔说:“世间万事万物,皆有灵气,也有戾气。妨你之物,是你新近所得之物,当你的灵气压住了对方的戾气,则你平安无事;如果你的灵气无法压住对方的戾气,那么你就死期不远了。当年刘皇叔在荆州得一匹的卢马,爱不释手,等到被追杀时,骑着的卢马逃命。然而,前有悬崖,后有追兵,的卢马跃入山间溪水中,渡刘皇叔越过险境,是因为刘皇叔的灵气,压住了的卢马的戾气。后来,刘皇叔带着精兵强将攻取西川,军师庞统要与刘皇叔换乘坐骑。刘皇叔将胯下白马给与庞统,然而庞统的灵气,压不住白马的戾气,最终在落凤坡一命呜呼。”
  大排静静地听着三师叔讲述,脸上的表情随着三师叔讲述的情节而变换。
  三师叔继续说:“我观察你脸上气色,必定是最近得到了一匹马,而且是一匹戾气极盛的好马。”
  大排点点头。
  三师叔说:“此马对你不利,你需要速速将此人丢与他人,我好给你禳星。”
  大排说:“既然此马对我不利,我丢与别人,岂不是也对别人不利。”
  三师叔说:“当年刘皇叔得到的卢马的时候,也有人劝刘皇叔将的卢马丢与别人,刘皇叔也是这样回答。刘皇叔宁肯让自己遭灾受罪,也不愿连累别人,真是正人君子。你也是这样。所以,我拼却自己减损阳寿,也要救你。”
  大排问:“如何救法?”
  三师叔说:“当年,刘皇叔得知的卢马戾气极盛,担心自己的灵气压制不住,他就延请相师做法。相师连做三日法事,才削减了的卢马身上的戾气,让此马不再妨主。刘皇叔的灵气,足以压住的卢马的戾气,这才能在面临绝境中,拼死一跃,修成正果。我虽不知你今日所得的是什么马,但是我可以断定,你得到的是一匹和的卢马一样戾气极重的马匹。的卢马对刘皇叔尚且妨之,何况对于民间之人。”
  大排问:“先生也要做三日法事?”
  三师叔说:“我不想做法事,做法事比较麻烦。你最好把这匹马送给仇人,等到妨过了仇人后,你再乘骑,自然无妨。”
  大排说:“我刚才说过了,我不想把这匹马送给别人。”
  三师叔说:“我明白了你的意思,那是一定要我给这匹马做法事,那么,明天早晨,你牵着这匹马,向东走十里,看到一件草屋,你将马拴在草屋门口,然后离开百步之远,等我三天。三天之后,马匹自然就不会再妨主了。”三师叔想的是,只要把马交给他,他就会逃之夭夭。纯血马追风逐月,迅疾无比,大排想要追上他,难于上青天。
  大排说:“好的,就依先生。”
  千户寨向东走十里,是一片西瓜地,西瓜地边搭建有人字形瓜庵。这个季节,西瓜早就被采摘完了,但是瓜庵还在,看瓜人到明年还要继续使用。

  第二天一早,我们早早就从山神庙出发了,踏着满地的露水,披着早晨清冷的空气,来到了那座人字形瓜庵的旁边。三师叔径直走进了人字形瓜庵,我和老念藏在附近。
  我们等候着大排会牵着那匹纯血马来到这里,可是,太阳出来了,大排没有来;日上三竿了,大排没有来;到了正午了,大排还是没有来。
  到了这个时候,大排没有来,肯定就再也不会来了。我失望地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老念也一脸沮丧地走出来。
  三师叔从人字形瓜庵里钻出来,同样是失望加沮丧。三师叔一贯神机妙算,然而这次却落了空。

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14-8-1 08:10:42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们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山神庙里,看到山神庙里依旧是满院的黄表纸和黄表纸烧过的灰烬,像很多黄色的蝴蝶和灰色的蝴蝶。三师叔打了一声长长的呼哨,想把他的白马呼唤过来,可是,没有。三师叔的额头上急出了汗水,他连打几声呼哨,都没有反应。
  三师叔顾不得伪装了,他跑下斜坡,跑进了千户寨,找到大排的家,看到院门挂着铁锁。村子里的人说,大排和他的随从在半个时辰前离开了。
  三师叔坐在大排家门口的石墩上,脸如土灰。他没想到自己太过托大,着了大排的道儿。
  我们在演戏,大排也在演戏;我们演戏让大排看,大排也演戏让我们看;大排的表演骗过了我们,而我们的表演没有骗过大排。大排不但骗过了我们,还骗走了三师叔的纯血白马。纯血马,就是民间所说的千里马。
  而且,我们在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被大排看穿的?我们不知道。大排什么时候开始给我们下套的?我们也不知道。
  现在,大排不但骗走了我的马,还骗走了三师叔的马,我们偷鸡不能反倒蚀把米。
  我对三师叔说:“算了,不要这两匹马了,我们快点追赶镖队吧。”
  三师叔说:“一定要找到这两匹马,你知道这两匹马有多么珍贵,一万匹马中也难以找到这样两匹马,怎么能说丢就丢了?当年,皇上问岳飞,什么马才叫好马?岳飞说:以前我有两匹马,它们吃饭很挑剔,不是粟麦不吃,不是泉水不喝,我跨上它们征战,刚开始,它们缓步疾跑,被别的马拉在后面,但是过了二十里后,就越跑越快,跑过了一百里,身上没有汗湿。后来,这两匹马在战场上战死,不得已,我只好有挑选了两匹驽马。这两匹马不挑食,什么饲料都吃,什么饮水都喝,一听说上战场,它们就跃跃欲试,拉都拉不住,一开始奔跑,就冲在最前面,将别的马远远拉在后面。但是,仅仅跑过二十里后,它们就气喘吁吁,浑身瘫软,汗湿浸背。这就是千里马和驽马的区别。岳飞那个时候,在他的两匹战马死亡后,尚且难以再找到两匹千里马,我们现在有了两匹千里马,怎么能不珍惜?”
  我懊恼地说:“我们本想给大排设套,没想到大排没有入套,还让我们白白害死了几条人命。”
  三师叔说:“话不能这样说,我们帮助那些病人去死,岂不是做了好事?”
  我说:“配制毒药,害死人命,怎么能算是做好事?”
  三师叔说:“那些人本来就是将死之人,他们卧病在床,形容枯槁,心如死灰,痛苦难当,我送他们药丸,是救他们出水火,这岂不是好事?”
  三师叔所说的,其实就是安乐死,不过那时候还没有这样的做法。三师叔可能是中国最早实行安乐死的人。不过,他的做法确实让我难以接受。

  大排带着四个随从、两匹纯血马逃走了,他们逃向哪里,沿着什么路径?我们一概不知。
  我们铩羽而归,又来到了丝绸之路的通天大道上,老念要离开了,他的追捕期限到了,如果他不能按时回去点卯,他的家人就要受到官府惩罚。
  我们在丝绸之路上与老念依依惜别,老念说:“我这次回去,交过差使后,就会带着家人远走高飞,到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安度余生。江湖险恶,江湖风急,我只要平静地度过以后的日子。”
  老念远去了,我看着他的背影问三师叔:“老念真的会从此息影江湖吗?”
  三师叔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是你想进就能进来的,也不是你想退就能退出的。”

  在这里,我们举目无亲,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感觉就像掉进了大海中一样。而大排是本地人,她在逃走的时候,一定布置有暗哨,对我们跟踪,对我们盯梢,然而,我们不知道这些人藏在哪里,也许就藏在我们经过的任何一棵大树上,或者我们经过的任何一座山坡后。
  形势突然变得异常凶险。
  我们决定去找干巴老头,在这里,我们唯一能够依靠的人就是干巴老头。
  我走在前面,三师叔走在后面,我的手中握着刀把,三师叔的手中挽着雕弓,我们警惕地望着两边,担心随时会有危险和攻击来临。我们相距有上百米,突然有一个人中了埋伏,另一个人就会救援。

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14-8-1 08:10:5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们走进那座通过干巴老头所住村庄的山谷时,后面赶上了两个骑马的人,三师叔看到他们,就自然让在了路边。
  两个骑马的人不紧不慢地走着,间或还发出爽心的大笑,他们经过三师叔身边的时候,一个人问:“这位老乡,去东陈庄是不是走这条路?”
  三师叔没有听过东陈庄,因为他不是本地人,三师叔仔细观察着这两个人,一句话也不说,他看到这两个人衣着普通,风尘仆仆,就像两个赶长路的人。三师叔从他们身上没有看到值得怀疑的地方,这才摇摇头说:“不知道,你问问别人吧。”
  那两个人从三师叔身边走过了,继续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走到了距离我只有二三十米的地方。三师叔一直在密切观察着这两个人的动向,突然他看到走在前面的那个人将右手伸到腰间,等到他的右手离开腰间的时候,他的手中已经多了一条长绳。
  三师叔大声叫喊:“呆狗,注意。”
  然而,已经晚了,那个人已经抛出了手中的长绳,尽管我也一直在留意着他,但是我没有想到他的手会这样快。等到我想要在路边躲避的时候,绳套已经从天而降,套在了我的身上。
  我抡起手中的刀,想要砍断绳索,但是来不及了,那个人催马跑过来,一下子将我掼倒在地,他手中的绳扣收紧,我被带倒在地上,被马拖着向前跑。我的身体擦在石头地面上,流出了一缕缕血丝。
  另一个人在绳索抛出去的时候,突然拉马回转,向着三师叔撞去。三师叔手法极快,他拉弓引箭,将那个人射落在马下。
  接着,他再次射出一箭,射向拉着我向前跑的那个人。
  那个人精通骑术,他骑在马上,藏身在马鞍旁,三师叔的那一箭落空了。就在三师叔准备再射出第二箭的时候,前面的道路出现了转弯,那个人打马转过去,而被拖在绳子后的我则被甩在了山谷中。
  山谷口遍布嶙峋的石头,石头的棱角割断了绳索,也将我摔落到了谷底。还有,秋天来临了,山谷里铺满了毛茸茸的荒草,我滚落下去后,并没有收到太重的伤害。
  那个骑着马的人,远远逃遁,再没有回来。他慑于三师叔的箭术,不敢再造次。

  三师叔将我从山谷中救出来后,看到我身上多处受伤,就从身上取出了跌打膏药,点堆火,烤热后,贴在了我受伤的地方。跌打膏药,是行走江湖的人必带的东西。这种膏药的粘性非常强,要揭下膏药,往往都要撕破一层皮。
  我记得我小时候,在集市上见到过这样一幕。一个小乞丐,推着一条受伤的腿,来到了一个烧饼摊,他低声下气地对卖烧饼的伙计说:“让我把我的膏药烤开,贴在身上。贴好后,我就会离开。”卖烧饼的伙计出于好心,就让小乞丐就着火炉烤膏药。现在的膏药,撕开就能贴;而过去不行,过去的膏药,必须烤热后,才能贴上去,否则是不会粘贴的。小乞丐蹲在火炉边,边烤膏药,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伙计聊天。伙计看到小乞丐怪可怜的,就陪着他说话。可是,谁也想不到的是,膏药烤好后,小乞丐突然把膏药一把贴在了伙计的嘴上,然后拿起卖烧饼的钱袋子跑了。他跑得飞快,根本不像腿跛的样子,事实上,他的腿上就没有伤,那是假装的。伙计看到自己的钱袋子被小乞丐抢走了,但是他无法张嘴喊出,也无法揭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乞丐绝尘而去。
  我对乞丐一直都不同情,因为我从小就知道乞丐行当里聚集的都是社会渣滓,好吃懒做,好逸恶劳,后来,认识了黑白乞丐后,听到他们讲起乞丐行当里的种种故事,我更加深了对这个行当的厌恶。
  如果让我排列江湖上最可憎的行业,那么,老月排第一位,乞丐肯定会排在第二位。老月靠的是高明的骗术,乞丐靠的是欺骗人们的同情心。

  现在看来,即使我们不想与大排他们动手,他们也会找我们动手的。我们在这里无冤无仇,对我们下黑手的,只会是大排他们。
  可是,大排在哪里,我们不知道;我们在哪里,大排一清二楚。
  既然大排他们已经现身了,我们就没有必要再去找干巴老头了,免得把这股祸水引到干巴老头的巢穴——那座与世隔绝的小山村中。
  三师叔箭法高超,我跟着小眼睛学过一些武术根基,相信只要我们一路小心谨慎,也不会轻易落于下风。
  我们向东走,相信大排他们也会向东追赶我们。只要对我们赶尽杀绝,那两匹纯血马就是他们的了。

  这天黄昏,我们来到了一座小城里,住宿在客栈里。因为此次行程危险,我们就让丽玛暂时留在原处,不要跟着我们。
  我们走进客栈的时候,店家说客栈里所有房间都住满了,目前只剩下了最后一间,孤零零地盖在墙角。一间就一间吧,总比露宿郊外强。
  我们点着了油灯,查看房屋,看到门闩门关齐全,而且门关后还有一个楔子,关闭上房门后,插上楔子,房门就不能在外面拨开了。
  店家很吝啬,给油灯里没有放多少菜油。油灯燃烧了一会儿,就熄灭了。
  我们赶了一天的路程,在这个时候就都累了,没有惊动店家,插上房门,很快就睡着了。
  睡到半夜,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我一个人走在沙漠中,天上是炎炎烈日,脚下是漫漫黄沙,太阳把黄沙烤着了,火苗舔着我的衣服,舔着我的脚踝,我想要叫喊,可是嘴巴被小乞丐的膏药贴住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小乞丐把我的嘴巴用膏药贴住了。
  我正在无计可施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推我,睁开眼睛一看,看到是三师叔,三师叔满头大汗,我向两边一看,突然大吃一惊,我看到了窗户外的熊熊火焰,熊熊火苗舔着窗台,我想要站起来,手扶着墙壁,三师叔突然一把拉住了我,他说:“墙壁是铁的。”
  墙壁黑乎乎的,异常坚硬,果然是铁的,我们昨天晚上太累了,没有仔细查看就睡着了。而店家也没有给我们仔细查看的机会,他给油灯里放了那么点菜油,就是为了不让我们查看。
  这是一间黑店。
  大排是我们的克星,在我们没有遇到大排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做什么事情都很顺利;而自从遇到了大排,听大排给我宏论了一大串江南后,事情就开始走下坡路。
  黑点老板到底和大排有没有瓜葛,我们无法知道。但是,客店里制作这样一间屋子,肯定就是为了残害住店的。你住在房间里,他在外面堆柴焚烧,墙壁很快就变得烫手,最终里面的人被烧死。而到第二天,撤走柴禾,拉走尸骸,这个房间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尸体被烧毁了,但是黄金白银不会被烧毁。真金不怕火炼,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14-8-1 08:11:01 | 显示全部楼层
  房间里越来越燥热,我和三师叔都大汗淋漓。我看到门后放着昨晚的洗脚水,端起来泼在墙壁上,墙壁发起了吱吱的声音,那些水很快就被蒸干了。
  房间里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茶壶茶杯,三师叔抓起桌子腿,一掀,茶壶茶杯都声音清脆地掉在了地上,摔成了碎片。原来,地面也是铁的。
  墙壁是铁的,是为了防止房间里的人推倒墙壁逃出去;地面是铁的,是为了防止墙壁里的人挖洞逃出去。不知道的人住进来,而外面点燃木柴,房间里的人就会插翅难逃。
  三师叔抓起桌子,放在了土炕上,然后示意我站上去,他站在了我的肩膀上。我知道,他是看能不能从房顶上逃出去。
  房顶上铺着簿子,簿子是北方人盖房时必不可少的,是把很多细竹竿用绳子串在一起,不需要的时候,卷起来堆在墙角;需要的时候,抬上房顶铺开来。簿子上堆着柴草,柴草上铺层稀泥,稀泥上放着粼粼的一个压一个的瓦片,房顶就这样做成了。
  三师叔用拳头捣开了簿子,竹片草屑纷纷落下来,落了我一头一身,三师叔捣开了簿子和瓦片后,终于看到了一颗明亮的星星,在我们的头顶摇摇晃晃。
  我们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颗星星给我们带来了生命的曙光。还好,这家黑店的这座房屋,四壁是铁做成的,地面是铁做成的,房顶没有用铁。可能是担心铁会压垮了簿子。
  三师叔不断地捣着,房顶上的洞口越来越大,更多的星星从洞孔涌进来,每一颗星星都给我们带来了希望和幸福。
  三师叔爬上去,然后将我拉上去。我坐在房顶上,大口大口呼吸着午夜有点冰冷的空气,感觉到劫后余生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铁屋子的外面只有火焰在熊熊燃烧,空中飘荡着一种腐烂的气味,却看不到一个人影。店家等待着火焰熄灭后,就进去寻找元宝银元;而街坊邻居以为这家在焚烧垃圾,也懒得出来观看。
  铁屋子的旁边有一棵梧桐树,梧桐树的叶片被火焰烤得卷曲,树枝从树干斜伸出来,我们站在房顶上伸手可及。我和三师叔抓住树枝,爬到了梧桐树上,然后沿着树枝走到了梧桐树的另一边,跳到了墙头上,顺着墙壁滑到了客栈外面。
  这是一家黑店,然而这家黑店和大排他们有关系吗?我们不知道。一家黑店能够开这么久,而且至今平安无事,一定有它的背景。我们有要事在身,不愿意再节外生枝,于是决定离开。
  我们悄悄远离了客栈,每当月亮从云层里露出来的时候,我们就藏身在屋檐和树木的阴影里,一动也不动,警惕四顾。而到月亮又隐入了云层里,我们加快脚步向前赶。
  大排凶悍又狡猾,她偷走了我们的两匹纯血马,本来应该是我们追踪她,而现在成了她追踪我们。本来我们想要给她点颜色看看,而现在成了她要置我们于死地。
  这里不是我们的根据地,而这里到处是大排的耳目。

  大约到四更的时候,我们走到了一座庙宇边,看看后面没有人跟踪,我们就决定到庙宇中借宿。
  庙宇的大门已经关闭,庙墙的两边写着两个大大的佛字,庙前有一棵高大的桑葚树,我想要敲门进入,三师叔说:“我们还是在这里对付一会儿,天亮后我们就赶路,这一带是大排的势力范围,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只要我们走出了这一带,就设套引诱大排进去,然后干掉她,这个女人留着终究是祸害。”
  我靠在庙墙上,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会儿,也许是一个时辰,我被三师叔推醒了。三师叔把耳朵伏在地面上,我也照着他的样子做,突然听见了马蹄声从远处传来,而且越来越响亮。从马蹄声判断出来,奔来的大概有六七匹马。
  三师叔说:“快上树。”
  我像一只猴子一样,三下两下就爬到了树梢,三师叔也随后爬上来。我骑在树枝上,向下面张望,看到有六个骑马的人,已经来到了寺庙前。
  这些人显然是江湖中人,他们四人分站四角,监视着寺庙内外的风吹草动,另外两个人敲响了庙门。
  过了一会儿,庙里亮起了灯光,一阵紧似一阵的咳嗽声从庙里传出来,一个老态龙钟的身影擎着马灯,从禅房里走出来,打开了庙门。
  站在庙门外的人问:“有没有生人住宿?”
  老和尚说:“没有,只有老衲一人。”
  问话的人继续问话,而没有问话的那个人闯入了庙宇里,点燃火把,到处搜索。庙宇并不大,只有高高低低几间房子。
  问话的人说:“这几天,发现有生人进庙居住,一定要告诉我们,否则,我们抓住了,就烧了你这个庙。”
  老和尚没有说话。
  问话的人声色俱厉道:“老东西,听见没有?”
  老和尚颤颤巍巍地说:“听见了。”
  那些人在庙宇里没有搜索到什么东西,就骑着马继续向东奔去。
  我坐在树杈上,看着那些人走远了,就悄悄问三师叔:“这是些什么人?”
  三师叔说:“不清楚,我们下去问一问老和尚吧。”

  我们溜下桑葚树,三师叔敲响了庙门,我向四周张望,看有什么可疑情况。
  庙宇里面又响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咳嗽声,老和尚又擎着马灯出来了,一脸惊恐。三师叔从身上摸出了几张钞票,塞到老和尚手中说:“长老不必惊慌,我家主人让我给你送点钱,买点菜蔬。”
  那时候的寺庙不收门票,没有功德箱,没有香火钱,寺庙在周边有菜地,和尚依靠种植一点农作物,以供自己糊口。周围的香客,有时候也会给捐献一点东西给寺庙。那时候的和尚都生活很清寒,不像现在的和尚,依靠坑蒙拐骗,个个富得流油。
  老和尚接到三师叔给的几张钞票,非常激动,他颤抖着声音问:“你的主人是谁?”
  三师叔说:“我从东面来,急着赶路,起得很早,方才在路上遇到几个骑马的人,凶巴巴地检查我们的行囊,抢走了一些东西。这几个人是干什么的,干嘛这么横?”
  老和尚走出庙门,左右看看,看到没有什么人,这才大着胆子说:“这伙瞎怂,坏透了,谁招惹了他们,就打谁;看到谁不顺眼,就打谁。刚才他们还来了,要找人,看到庙里没有人,又离开了。”
  三师叔问:“这伙人是干什么的?”
  老和尚说:“他们是这个地方的一霸,领头的是一个女人,长得水灵灵的,心肠坏透了。女孩子家怎么能这样,领着一帮子男人不干好事,会遭报应的。”
  我听得暗暗心惊,他们果然是大排的人。
  我们告辞出来,老和尚把我们送出了大门,他说:“你们是外地人吧。”
  三师叔说:“是的,做生意的,我家主人多年前曾经接受了长老的接济,一直心怀感激,这次路过宝刹,我家主人叮咛我一定要来看看长老。”
  老和尚问:“你家主人是谁?”
  三师叔随便说了一个名字。
  老和尚仔细想了想,可他想不出来,他当然想不出来,三师叔说:“长老这一生接济过的人肯定很多,没有上千,也有几百吧。”
  老和尚说:“经常有人来寺庙里借宿,也在寺庙里吃饭,我都记不得了。”
  三师叔说:“长老大恩大德,普及众生。”
  老和尚说:“出家人慈悲为怀,接济他人,就是接济自己。”

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14-8-1 08:11:14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师叔走了几步,回头说:“多谢长老。”
  老和尚说:“这个地方有两个人,你们一定要注意,一个是那个女人,还有一个是道士。”
  三师叔停住了脚步,怎么又冒出来一个道士?
  老和尚说:“此间有个老道,法术极高,会念咒语,会画符咒,如果得罪了他,就会中邪。你们千万要注意,不要招惹他。”
  三师叔和我对望一眼,都哑然失笑。我们是江相派的,最擅长的就是装神弄鬼,现在居然冒出来一个会鬼画符的牛鼻子老道,我们怎么能不会一会?即使他不来找我们,我们也一定会去找他。

  我们一路向东,一路留意着路上的行人,三师叔把弓箭握在手中,一旦发现可疑的人,就先发制人。还好,没有发现情况。中午时分,我们来到了一座村庄。村庄里吹吹打打,异常热闹。
  我们走进村庄,看到有一户人家在娶媳妇,村道上满满当当都是人,人人喜形于色,笑逐颜开。
  娶媳妇的是一个大户人家,家中的院子三进三出,每一座院子的门口,都贴着红对联,有的写着“天作之合”,有的写着“鸾凤和鸣”,新娘已经娶进家中,大院门口铺着一层红色纸屑,那是刚刚响过的鞭炮。大门口还有一堆草灰,西北农村的风俗是,媳妇娶进门的时候,一定要从火堆上跨过去,目的在于阻挡这一路上的妖魔鬼怪。
  这种大户人家娶亲,村中所有人都能跟着白吃一顿,所以村庄里人人兴高采烈。不但如此,即使不认识的过路人,只要你走进来,也能享受一顿美餐。主人家有的是粮食,来的人越多,他越高兴。让你吃一顿饭,是不会吃穷他们家的。因为人太多了,吃了一桌,再摆一桌,一拨一拨的人坐在桌子边享受美餐,每桌八个人。这种方式叫做流水席。
  有免费的美餐吃,我们当然也愿意去吃。再说,酒席上那么多人,即使大排他们发现了我们,也不敢动手。
  我和三师叔走进去,坐在同一张长凳上。没有人来问你是谁,也没有人来问你来自哪里,只要你往凳子上座,就有人给你端来饮食。
  大户人家过喜事,很有讲究,先是茶食,接着是酒食,然后才是饭食。茶食就是喝茶吃糕点,酒食是喝酒吃凉菜,饭食是主食加热菜。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酒足饭饱,海阔天空地聊天,这就是乡下人的最高享受。
  我们正在吃茶食的时候,听到有两个人在旁边大声说话,说着一些不相干的事情。同一张桌子上,有人提醒说,让他们说话声音放小点,他们反驳说:“这里又不是你家,凭什么要听你说。”那个人说:“你这样大声说话,让我们受罪。”那两个人说:“你要是觉得受罪,可以回家去,在自己家里不受罪。”
  那两个人善于诡辩,强词夺理,让人生厌。他们一会儿说家里的母猪下了一窝猪娃,一个赛一个地漂亮;一会儿又说邻居家的女儿跟人乱搞,嫁不出去。他们的嗓音非常大,院子里的人几乎都听不下去了,有人用气愤的眼光看着他们;有人放下筷子,捂住耳朵。
  这时候,站起来了一个老道士。老道士须眉皆白,脸上都长出了老人斑,看起来足有六七十岁。老道士从衣袋里抽出了两张黄表纸,用手指在上面寥寥画了几笔,然后放在水盆里,黄表纸上慢慢出现了两个农夫的影子。人群发出了一片惊呼,都觉得非常奇怪。
  然而,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那两个刚才还在大喊大叫的人,突然就像丢了魂一样,脸色大变,他们离开长凳,在院子中间像陀螺一样转动。一边转动,一边发出奇怪的声音,转了一会儿,两个人先后跌倒,但是爬起来又接着转动。
  刚才大家都听到了他们两个蛮不讲理,现在看到他们受到了这样的惩罚,禁不住开怀大笑。
  突然,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站出来了,他指着老道说:“清平世界,朗朗乾坤,如此妖术,怎敢施行?何方妖孽,如此大胆!”
  老道不吭声,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张黄表纸,虚空抓一把,在黄表纸上写一写,然后又放在了水中。这次,黄表纸上出现了一男一女。
  两个蛮不讲理的人气喘吁吁,趴在地上,而坐席的人群中,又走出了两个人,一个是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还有一个是二十多岁的女人,这个女人年轻貌美,但是和那个中年男子神情亲昵,好像是两口子。
  中年男子站在院子中间,伸直手臂喊道:“子曰: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省也。贤者,贤人也;不贤者,小人也。何为贤人?何为小人?心存礼仪,谨小慎微者,谓之贤人;大言不惭,污人清白者,谓之小人。见到贤人,应当向他看齐;见到小人,应该反躬自问,我身上是否有他的缺点?先圣谆谆教诲我们,亲贤者,远小人,何也?谁能回答?”
  人们都在惊异地望着他,没有一个人回答他的问题。
  中年男子继续说:“倘若人人亲贤者,远小人,则天下大同,乾坤澄清,此乃先圣亚圣所向往的世界。”
  我听到这个人站在院子里自说自话,指手画脚,想笑,但没有笑。扭头看到院子里所有人都瞠目结舌,惊讶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看起来这个人应该是个私塾先生。
  私塾先生说了这一大堆话,说累了,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私塾先生刚刚说完,那个年轻女人开始表演了,她先迈着碎步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眼神凄迷,面色迷惘,接着,开始凄婉地唱道:
  “兄弟窗前把书念,
  姐姐一旁把线穿,
  母亲机杼声不断,
  一家辛勤非等闲。
  姐弟二人同作伴,
  天伦之乐乐无边。
  可叹娘屋难久站,
  出嫁便要离家园。
  母女姐弟怎分散,
  想起叫人心不安……”
  今天是大户人家的大喜日子,可是这个年轻女人却在悲悲切切地唱这种唱词,惹得管事的跑堂的很不满意。他们一齐从后院走出来,大声吆喝着:“走开,走开,甭在这呆了,甭在这呆了。”
  两个大声说话的男子,一对念念有词的夫妻,都被赶了出来。有人高喊:“还有这个会符咒的老道。”
  管事的还没有说话,而老道听到有人说他,害怕挨打,就赶紧从长凳上站起来,跑出了大院。人们看到他们相继离开,就纷纷回坐到长凳上,还在对刚才发生的事情议论纷纷。有人惊叹老道的法术高明,能够让刚才那四个人都露了原形。有人说那个穷秀才怎么娶了如花似玉的一个婆娘,有人说怎么会是婆娘,明显是拐走了主人家的小老婆。有人说,人家私塾先生怎么会干这种事?有人说,私塾先生专干这种淫秽事,书坊,戏坊,教坏娃娃的烂地方。
  书坊指的是说书的,戏坊指的是唱戏的,也就是今天的娱乐圈。自古以来这个圈都是最混乱的圈子。

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14-8-2 09:54:49 | 显示全部楼层
  茶食被道士和这些男女一闹,耽搁了时间,端盘的过来收走了茶食,给桌子上放下了凉菜,准备酒席。我正在想着这个会鬼画符的老道士,琢磨着他的那些伎俩时,突然,有一个人声如裂帛,他高声喊道:“我的钱袋子啊,谁见到了?”
  一个人丢了钱袋,其余的人赶紧看自己的钱袋,突然,更多的人喊了起来,他们居然都丢了钱袋。
  我向身后一摸,居然发现裤子被划了一条口子,我装在口袋里的钱袋也不见了。
  人们开始议论纷纷,眼睛四顾,寻找着小偷藏在什么地方。远处发生了争吵,有人说他发现了小偷,另外一个人说,你怀疑我是小偷,我就脱光衣服给你看。
  满院子的人中,只有三师叔和我看明白了。小偷早就溜走了。
  老道画符是假,那些人吵架是假,那对夫妻表演也是假。老道在这一带名气很大,连那个老和尚都知道他,可见他在这一带玩这种鬼把戏已经很久了,也玩了很多次,但没有人识破他。鬼画符这种把戏,江相派的一眼就能看穿,但是别人不懂。老道装模作样地在黄表纸上划来划去,众人以为是真的,而只有我和三师叔知道他是在故弄玄虚。
  一张黄表纸,会让一个人瞬间变得疯癫,露出本相?显然是不可能的。老道这样做,无非是吸引所有人的视线,而背后的老荣趁机下手,偷走了我装在口袋里里的钱袋。
  自从出道以来,我第一次失窃。可见,此处藏有高人。
  只是,我还不知道,这个老道,和这些老荣,还有大排,是不是一伙的?

  那天的宴席不欢而散,因为很多人都丢了钱袋,我估计那天出现在宴席上的老荣,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大群。
  我们走出了那座村庄,夹杂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左右望望,没有看到形迹可疑的人,我判断,这个老道和老荣是一伙,但是和大排他们不是一伙。大排并不知道我们会在这个大户人家的宴席上出现。
  大排的马队已经向东边追出了好远。他们判断我们会惊慌东窜,其实我们慢悠悠地走着,跟在他们的后面。
  三师叔说:“亏你还是老荣,怎么还能让人家把钱袋溜走了?”
  我惭愧地说:“我一直在想那个老道的把戏,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有老荣出现。”
  三师叔说:“老道那些把戏有什么揣摩的?老道一出场,我就知道他后面有阴谋,我想着你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应该也能察觉到,谁知道你一点也不知道防范?”
  我说:“那四个人是在和老道演双簧,我知道,其目的是吸引所有人注意力,便于老荣下手。可是,老道手中的黄表纸上,明明什么都没有,为什么放进水中就出现了图形?”
  三师叔问:“你师父,也即是我的大师兄,没有教给你这些吗?”
  我知道三师叔说的是凌光祖。凌光祖还没有来得及教给我这些技能的时候,他就被一场大火烧死了。我说:“我在江相派时间不长,只学会了一点皮毛。”
  三师叔说:“难怪你和那些蠢夫一样睁大了眼睛观看,这里面有它的窍门。我简单给你说吧,老道先用药水在黄表纸上写字或者画图,然后在太阳下晾干,这样黄表纸上就什么也没有了。等到表演的时候,老道在空中虚抓一把,装着用手指在黄表纸上写字,你看到黄表纸上什么都没有,然而,他一放进水中,黄表纸上的字迹和图画就显露出来。不同的药水,会显示不同的颜色,最简单的一种是,用毛笔,蘸着熬成的小米稀粥,在纸张上写字,然后在太阳下晒干。过几天,把这张纸放在水盆里,纸张上面的字迹就出现了。”
  唉,可惜师父凌光祖死得早,没有把这些技艺教给我。三师叔懂得这些技艺,但是他不能专心,也不能安心,他总是跑来跑去,不是一个好师父,他缺乏教导徒弟的耐心。凌光祖是一个好师父,可是他过早离去了。
  一想起师父凌光祖,我的心中就充满了无限悲凉。
  三师叔在埋怨我,我心里很难受。想要赶上已经走远的镖局,我们需要很多天。而现在我们身无分文,今天的晚饭都没有着落,我决定今晚找个大户人家下手,捞一票。

  那天黄昏,我们走到了一座小镇上,为了避免被大排他们找到,我们没有住客栈,而是住在镇子外一眼废弃的窑洞里。
  现在天气渐渐转凉,但是我们从打麦场抱捆麦秸秆,对付着就能度过一夜。而且,这里视线开阔,一有风吹草动,我们就能察觉,即使形势不利,也能很快逃脱。
  坐在破窑里,三师叔说:“现在我们身无分文,前面的路还很长。想要搞点钱,对于我来说易如反掌,但是,你现在也老大不小了,今晚我想看看你的能力,你能不能赶在天亮,搞到三百块钱。”
  我信心满棚地说:“没问题。”
  三师叔说:“你先别说没问题,你多少次都说没问题,最后总是出了问题,你真丢我们江相派的脸。”
  三师叔说话的时候,神色平静,但是这句话在我听来,比打我耳光还难受。三师叔不是师父凌光祖,凌光祖不会说出这么刻薄的话,而三师叔放荡不羁,什么话都能从他那张嘴巴里蹦出来。
  我感到惭愧又痛苦,几乎对自己失去了信心。
  但是我坚信,我确实没问题,我已经单独行窃好多次了,而且每次都满载而归,三师叔那句话对我打击太重了,我今晚一定要马到成功,让三师叔看看这个师侄,不是他口中那么不堪。
  三百块钱尽管不是一个小数目,但是,只要找准对象,只出手一次,就能够弄到。那时候的人普遍都会把钱存放在家里,而存放的地址,除了柜子,就是箱子。那时候的物价、房价和地价几十年不变,所以不用担心通货膨胀,人们都喜欢把钱存在家中。那时候的土地还在老百姓手中,可以自由买卖。
  那天夜晚,天色阴暗,我从破窑洞里走出来,在村道上溜达,查看着两边的房屋,谁家门楼高,谁家门前的石头台阶高,谁家就有钱。
  村中央有一户人家,盖的是两层木楼,那个年代,人们居住的都是平房,能够建木楼的,绝对是大户人家。我今晚就准备在这户人家下手。
  这户人家的门口贴着一副白色对联,对联还是新的,没有孩子撕扯的痕迹,我判断这家刚刚死了人,死了人就好,因为农村从死人到安葬,中间要相隔三四天,这三四天里,主家都睡不安稳,昼夜忙碌,现在死者刚刚安葬,他们一定会睡得很踏实,而我正好行窃。
  我穿过村庄,查看着村庄的走势,我在村道上没有遇到一个人,村道是一个斜坡,我决定盗窃成功后,如果被人追赶,我就沿着斜坡一直乡下跑,跑进山沟里。山沟里到处都是窟窿,我随便窝在哪里,都能够躲避追捕。
  我在村外等候了大约一个时辰,估计村庄里的人都睡着了,这才悄悄地溜出来,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那户人家的门前。那户人家的门楼虽高,但是墙壁一点也不高,不同的是,别人家是土墙,他们家是砖墙而已。
  村道两边,是两排鳞次栉比的房屋和院子,几乎每座院子前,都有一个柴垛子。这儿的人做饭依靠柴禾,所以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有一个柴垛子。我从柴垛子上抽取了一根粗硬的木柴,靠在墙壁上,然后踩着木柴,攀上了墙头。

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14-8-2 09:55:0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爬在墙头上向下望,看到院子里一片漆黑,我从口袋里抓起一粒小石子丢下去,院子里没有任何反应。
  我心花怒放,从墙头上跳到院子里,然后顺着墙角,溜到大门口,打开门闩,虚掩上大门。我在前面写过好几次,小偷行窃的时候,一定先要投石问路,然后虚掩大门,这叫留条后路。万一偷窃的时候被主人发觉,你就可以打开大门,溜之大吉。
  院子里没有任何动静,我放下心来,一步步走到了他家院子里,我每走一步,都非常小心,像一只警觉的老鼠一样。没有发现任何危险,我才会迈出第二步。
  我走到了房檐前,蹲在地上,向四周张望,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危险。这户人家的墙角有一间低矮的厨房,厨房里的房门打开着,这有点不合常理,人们睡觉的时候,都会关闭厨房门,防止老鼠走进去。我正在疑惑的时候,突然看到厨房里似乎有阴影在移动,我的头发突然竖了起来,这座院子里有埋伏。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那晚没有月亮,我无法看清楚厨房里到底是什么,遇到这种情况,我只能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盼望对方没有发现我。
  厨房里没有动静了,我怀疑刚才是自己看花眼了。我正在暗自庆幸的时候,突然看到墙根下有一个人影,他正在慢慢向院门移动。
  啊呀,中了埋伏了!那个黑影移向院门,是为了堵住我的后路。
  我全身的毛孔在那一瞬间全部张开了,浑身的汗毛也竖起来了。

  我的第一反应是快逃。
  我跳起身来,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大门,我觉得我跑得飞快,几乎都快要飞起来了,我从来没有跑得那么快过。我一眼瞥见墙角的那个黑影也离开了墙角,他像一只巨大的鹰,向院门扑去。我还瞥见厨房里有人跑了出来,手中挥舞着棍棒之类的东西,大声叫喊着。树上跳下了人,房间里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也有人跑出来。
  果然是中了埋伏。他们在我投石问路的时候不出来,在我拔开门闩的时候不出来,在我向房檐前行走的时候不出来,而在我来到了房檐下的时候,才突然一齐冒出来。我陷入了他们的四面合围中。
  但是,我还是快了一步,我第一个赶到了院门后,打开了院门,就在我刚要迈步跨过门槛的时候,一根棍棒突然重重地砸在了我的腰上,我倒了下去。
  大约有五六个精壮小伙子跑到了我的跟前,他们都跑得气喘吁吁,有的用棍棒打我,有的用脚踢我,他们愤怒地骂着:“叫你跑,叫你跑,现在咋不跑了?”
  我全身疼痛,几乎要疼昏过去。我倒在地上,像一只虾米一样,蜷曲着身子,任他们密如星雨的腿脚和棍棒落在我的身上,我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我听见有一个人在洋洋得意地说:“我就说还会有贼来,你看看是不是?果然来了。”
  另一个人说:“要不是有人送信,你能知道有贼来?”
  谁给他们送信?我和三师叔一路上都没有看到有人跟踪,而且,我偷窃这一家人,也是临时起意,怎么会有人知道?
  这个通风报信的人,到底是谁?除了大排,肯定不会再有别人。
  可是,大排隐藏的也实在太深了。
  嘉峪关镖局借刀杀人,让响马干掉龙威镖局;三师叔借刀杀人,让衙门干掉嘉峪关镖局;大排借刀杀人,让这个大户人家干掉我和三师叔。只是,大排千算万算,少算了一招,今晚偷窃的只有我一个人,三师叔没有来。

  那些人打累了,这才住手。我的意识还清醒着,悄悄动动双手和双脚,感到还能动弹。只要骨头没有断裂,一点皮外伤没有什么,哪个走江湖的人能不受皮外伤?人在江湖飘,谁能不挨刀?
  他们将我提起来,将我的双手扭向背后,我感到一阵钻心般的疼痛,这种疼痛压住了皮肤上的所有伤痛,我尖叫一声,他们再也扭不动了,这才不再扭了,将我推进了一座房间里。
  房间里点着一盏油灯,油灯昏黄的光线中,我看到这间房屋里还有一个人,他被吊在房梁上,晃晃悠悠。他低垂着头,没有任何声音,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见,我不知道他是死是活,也不知道他是谁。
  一个粗壮的声音在后面说:“吊起来,等天亮了一搭解送官府。”
  那些人七手八脚地把绳子紧紧地捆在我的身上,把我捆扎成了一个粽子,然后也把我吊在了房梁上。捆扎我的绳子是新的,硬硬的绳子几乎要刺破我的皮肤。
  那些人吹灭了油灯,然后离开了。
  我一直一言不发,我装着死了。我发现在这种无力反抗的情况下,装死是最好的办法。没有人会去打一头死狗,没有人会去为难一个死人。
  吊在房梁上,我在黑暗中睁开眼睛,看到窗外还有一个黑影,他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蹲下去,那晚没有月光,我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身影。
  他在偷听房间里的动静。我一直憋着没有说话。
  后来,那个人离开了。
  又过了很久,窗外再没有了任何声音,我在思谋着怎么脱身,旁边吊在房梁上的那个人突然说话了,他悄悄地说:“吃搁念的,是吃搁念的?”(江湖中人,你是江湖中人?)
  我心中一惊,原来这个人也是江湖中人,我说:“上排琴,我是老荣。”(哥哥,我是小偷。)
  那个人在黑暗中笑了,我看到他白森森的野兽一样的牙齿,他说:“这家是海翅子,松点。”(这家人是大官,快点想办法逃走。)
  怪不得这家人这么骄横,连家丁都这样蛮不讲理,下手极重,而且叫喊说天明要把我们送官府,原来这家有人在外面当大官。要是真把我们送到官府去,肯定会被关个几年,出不来的。我得赶紧想办法逃走。
  可是,我们被吊在半空中,动也不能动,能有什么办法?
  现在估计是四更,再过一个时辰,天就亮了。那些人折腾了一晚上,现在都去睡觉了,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逃走,那么天亮后就没有任何机会了,只能任人宰割。
  可是,又怎么逃走呢?
  窗外突然响起了一声尖利的长啸,声音像绳子一样在院子里回旋往复,然后攀援上院子里的树木,消散在了夜空中。
  我透过窗户向外望去,突然大吃一惊,这家院门的门楼上站着一个人,手中还提着一盏油灯,这个人在门楼上走来走去,边走边发出啸声。
  院子里有人起来了,推开了房门,但是他们一看到门楼上的那个人,就吓得瘫痪,迈不动一步了。有人跪在了地上,失声痛哭:“爹啊,爹啊,孩儿不知道你回来了,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原来,门楼上的那个人,是他们家刚刚死去的亲爹。
  门楼上的他亲爹发话了,他亲爹说:“你们这些不肖子孙,财神爷到家了,你们竟然把他绑起来殴打,等着看吧,你们家以后家道中落,人人横死。”
  跪着的那个人哭着说:“孩儿不知,孩儿这就放了财神爷,爹爹你在黄泉之下安心吧。”
  突然,我听到一个粗壮的声音说:“且慢,世界上哪里有什么鬼神?这个装神弄鬼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三儿,把我的弓箭拿过来。”
*滑块验证: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马上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qq群及公众号二维码

QQ|小黑屋|手机版|Archiver|星虎 ( 黔ICP备05004538号 )|网站地图

GMT+8, 2024-11-25 14:37

Powered by Discuz! X3.4

Copyright © 2001-2021, Tencent Cloud.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