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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宝宝寒

[转帖] 乱世里的枭雄们--一个比三国更为精彩的时代-----小马连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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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3 16:02:24 | 显示全部楼层
公元九一四年的七月。用刘仁恭的血祭奠李克用的亡灵半年后,李存勖亲自领着他的晋兵再一次越过太行山,开到了梁朝的边城邢州城下。
   城内的守将叫阎宝,郓州人,以前是朱瑾下面的高级干部,跟康怀贞是同班同学。当年葛从击围攻郓州,朱瑾朱老板出去给他们找吃的,这两位趁势在城头举了白旗。
   老同学康怀贞一世英名已经在潞州城下被周德威击个粉碎,现在似乎轮到阎宝了。
   安营扎寨,燃锅做饭,反梁阵营的同志们陆续来报道,镇定的人来了,李嗣昭来了,刚刚加入到队伍当中的幽州兵马也来了。幽州老大现在是周德威,他本人没来,把周德威安排在幽州,一是论功行赏。另一个方面,估计是李存勖再也不愿意旁边老站着一个军事教授。
   很快,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而且,不该走的又走了。
   反梁联盟的人刚到齐,就接到军报,魏州的杨师厚率领大军前来救援邢州。而有天夜里点名,发现少了一员中级军将,仔细一调查,竟然是弃明投暗,跑到杨师厚那里当叛徒去了。
   邢州城内有大将,外面有援兵,自己的人又没骨气,跑了路。思索良久,李存勖下了撤兵的命令。
   好不容易出门一趟,在邢州城外搞了一次反梁盟军大聚餐,然后吃饱喝足,各回各家。虽说李地主刚拿下幽州,家里一时也不缺这点粮食,可也没必要这么铺张浪费。
   难不成李存勖怕杨师厚?
   统观整个梁晋争争霸史的下半部,就会发现,李存勖有一个特点:碰到敌人跟碰到老情人一样,遇到强劲的敌人跟碰到新情人一样。
   暂时撤退,只是为了达到战争的最高境界:不战而屈人之兵。
   收集情报,仔细分析,从杨师厚迅速出兵来看,李存勖已经得出了一个结论:梁朝内部还很团结。
   而他很快明白过来,让梁朝团结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如果有狮子进攻,牛群就会围成一圈,然后把牛角对外,但当狮子撤走时,牛群就会开始搞点其它的,比如争夺领导权,或者交配权什么的。
   李存勖相信用不了多解,梁朝就会自已内哄。
   他的情报系统很准确。
  
  
  
   杨师厚确是个牛人。因为本文人物太多,没有对杨师厚做重点介绍,但杨师厚能做到首将这个位置就代表着他的能力,因为一手提拔他的是朱温。朱温说不行的可能行,但朱温说行的,那一定是行。
   或者看看败在杨师厚手下的大将就知道了:李茂贞,王师范,王景仁,刘知俊,周德威等等,而且杨师厚还保持着一项梁朝大将所没有的优势,他没有败给过李存勖。现在没有败过,将来也不会败。
   而关于杨师厚的最新情报显示他又升官了,朱友贞为了表彰他在起义当中表现出来的忠义以及做出的突出贡献,加封其为邺王,还特别享受一项特别礼遇:赐诏不名。
   以后跟皇帝打交道,不称杨师厚的名字,只称官职名,比如杨老令公。
   杨师厚真的发达了,他开始向前任魏州大佬们学习,第一步是重建那支闻名天下,与天子禁军相匹敌的魏府牙兵。
   经过层层挑选,杨师厚组建了一支精兵:银枪效节都。跟银样蜡枪头有点像,但相信我,这两样东西差很远。
   这是一支特别的部队,其武器铁枪很特别。以其名称来看,似乎连枪身都是纯铁打造。那时,又没有宝钢首钢这样特大型钢铁企业,用来制造铁枪的材料很难得,普通枪兵的枪杆子给你缠点铁丝就算不错了,全铁质的铁枪也就像王彦章这样的高级干部才用得起。
   但魏州境内盛产这种材料,铸铁业发达,造出了七八千条银枪来武装这些牙兵。
   银枪效节都算得上是大兵的编制,将军的装备,高干的福利。这样的队伍,估计也就朱友贞的龙骧军可以相比。
   当然,你的部队搞得比皇帝还牛,这跟丫环打扮得比小姐还俏丽是一个意思,怕是心里有什么想法了。
  
   功高盖主,臣势压君,此乃国乱之象。李存勖很快下了这个判断:伪梁迟早要出事,不是杨师厚干掉朱友贞,就是朱友贞干掉杨师厚。
   这是人家的家事,还是让人家先处理好了再说吧。
   本着不干涉他人内政的伟大思想,李存勖退兵太原,静观其变,事后证明,这是一个无比明智的举动,但让好的行动转化为美妙结果的却不是杨师厚与朱友贞火拼了。
   显然,李存勖的情报系统并没有渗透到梁朝卫生系统,以至于没有探听到杨师厚的身体不太好。
   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情,出乎所有人意料,杨师厚死了。
  
   公元九一五年三月初,李存勖从邢州退兵的半年后,魏博节度使、中书令、邺王杨师厚因病不治,永远离开了我们,他的一生是奋斗的一生,在王罕之下面混不开,就到太原混,太原混不开,就到汴州混。他的一生亦是奋斗的一生,高举着朱温之称霸天下的旗帜,为梁朝的建立做出了突出贡献,又在梁朝政府的转变期起到了决定的作用。
   杨师厚的一生又是忠诚的一生,虽然这跟他不注重养生,死在了造反之前有点关系。
   当然,杨师厚的提前升天对李存勖来说算不上一个好消息,他要的是梁朝内乱。现在虽然对方少了一个有能力的大将,但梁朝在朱温前辈的打理下,人材储备深厚,死一个杨师厚,还会有另一个杨师厚站出来。
   但好在,赵岩也是这么想的。
  
   杨师厚病亡的消息传到开封,朱友贞同学悲痛莫名,当日朱温去世,他也没有这等伤心过。
   朱友贞当场在早朝上表示,国失栋梁我失骄阳,为了表示朕的惋惜,特地放假三天,大家都回去给杨老令公燃燃纸钱,愐怀先人。
   退朝后,朱友贞回到寝宫,以无比沉重的心情下了一个命令:上一桌酒席。
   大业未成,强敌未亡,天夺良臣猛将,也许是需要借酒浇愁。
   酒席摆上后,朱友贞在等人。等一些重要的人。
   宾客名单里没有敬翔,没有李振这些老同志。
   敬翔同志已经淡出了梁朝核心,据他称身体不太好,成了长期病号。但其实敬翔已经冷了心,朱三一去世,对他而言,仿如伯牙失钟子期,千里马失伯乐,藩巧云失裴如海。再干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李振倒可能真病了,先是在洛阳兵变中被些兵痦子揍了一顿,再等到开封向新领导一报到,就发现自己已经老了。跟少东家说的,对方又未必听,听了又未必做,做了又未必对。这让心不老,尚能饭的李振情何以堪。
   两位没事就在单位看看报纸,下下象棋,等退体吧。
   朱友贞等的是他的心腹,大概是他的姐夫,大舅子等,比如好姐夫赵岩。
  
  
   没多久,客人们都到了。
   难不成是在这里搞追悼会的分会场,浊酒两杯,追忆令公英雄往事?
   很快,酒宴的真正内容能把杨师厚给气活过来。
   因为是大内皇宫,又加上喝了两杯,大家再装沉痛显然就太不真诚,朱友贞们纷纷举杯微笑。
   可喜可贺,老杨头终于死了!
   朱友贞早就看杨师厚不顺眼了,自从当上皇帝以后,就把老杨当干爹供着,除了晚上翻谁的牌子还有自主权外,其它大小事务就得上魏州报告。杨师厚也从不把自己当外人,本着你敢请示,我敢批示的精神,经常指导一下朱友贞的工作,一时之间,搞得人家以为魏州才是国家首都所在。
   朱友贞虽然与人为善,是个好说话的人,可毕竟已经成年了,对于杨师厚这么一个超级男保姆,实在不需要。但杨老头实力太强,不好撕破脸皮,更不敢像朱友硅那样传唤杨师厚,那已经证明是个赔了笑脸又赔钱的买卖。
   正是敢怒不敢言时,老天大发慈悲收了他去。
   真是天助我也,朱友贞喜出望外,直到赵岩说了下面那句话。
  皇上,咱们不能高兴得太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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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3 16:09:40 | 显示全部楼层
当前,最大的危险在于腐败。而要消除腐败的土壤还在于改革制度和体制。
总理在十一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答记者问。
   不铲除滋生罪恶的土壤,罪恶就会不断的滋生。这是我在报纸上看到的。
   如果不将魏博这个霸业之资瓦解,死了一个杨师厚,会有无数个杨师厚站出来。这是赵岩喝了两杯酒,然后神神秘秘跟朱友贞说的。
   温总说的是反腐,报纸说的是打黑,赵岩说的东西叫削藩,后面的十多位皇帝无不把这个当做其工作的第一重点,但可惜,只有一位取得了成功。
   这个意思就是说,前面想干的都成了炮灰,为最后这位提供了丰富的教训。所谓一事功成,万骨枯。
   听完赵姐夫的话,朱永贞勇敢的向炮灰迈进了一大步:有道理,爱卿莫非已有良策?
   赵附马是有一整套解决方案的。
   为了解决魏州这个老资格,大军镇,极难搞的老大难军镇。赵岩给出了一个解决方案,这个方案挺复杂,首先它叫:拆分。颇像现在对付大型垄断企业的办法。赵附马建议将魏州一分为二。第二步叫资产分割,将魏州的核心资产:兵马一分为二,两处安置。最后这一步叫拆迁。将随军家属也分别迁走。
   当然,拆迁是历史难题,是政治题库当中的哥德巴赫猜想,很容易就会演变成强迁,继而激发流血冲突。
   为了顺利肢解魏州,朱友贞派出了一员大将。
  
  
   梁朝的五虎降将刘知俊远走他乡,康怀贞兵败潞州,王景仁败走柏乡。这里面,刘知俊智勇双全,可惜思想不端正,没教育好走了极端。康怀贞以忠贞闻名,但显然还不是顶级将领的水平。王景仁换了单位,就像换了一个人,手脚完全放不开。
   现在,该请出以奇计见长的刘鄩了。
   为了这一次,刘鄩已经等着太久。少年时,刘同学不走应试教育,钻研儒家经典,却没事翻翻兵书,琢磨琢磨阴人。也就赶上了黄巢班长掀起的革命浪潮,不然早被抓到少管所了。 长大后,计取兗州,一战成名。征讨刘知俊,奇袭潼关,声名大噪。可这一切并没有完全发挥刘鄩的特点。
  
   公元九一五年的三月中,刘鄩接到了一个新的任务,领兵过黄河,进驻魏州,据说任务是扫荡镇定。但真正的目的不用说大家都知道,这是为重新规划魏州版图保驾护航。
   在率领数万大军渡过黄河时,刘鄩并没有意识自己将登上人生当中最辉煌最凄美的舞台。在这里,要将自己生平所学,满腹奇计尽情展露。
   只不过是搞搞军事威慑,跟今天美国航母满世界转悠一样,不一定要真枪实弹的干。
   这是一个简单任务。刘鄩轻松下了这个判断。他没有将大军逼近魏州城,只是调派了一个猛人去吓唬一下魏州那些骄横的大兵。
   这个猛人是铁枪王彦章,时任澶州(河南濮阳)刺史。
  
   从澶州到魏州的路上,我们见到王彦章同志,这一年,王铁枪五十上下,正当壮年,上有老,下有少,刚出门时,家人群出相送。
   儿子递上铁枪,妻子整一整铠甲。
   多保重,早点回来。
   像这样的话,王铁枪已经记不清听了多少回,家人每次都要重复这样的嘱咐,虽然知道是些废话,但总忍不住要说。
   要是那次不说,就好像会再也见到征人回家。
   王铁枪持铁出门,没有回头,他给妻儿们留下了最后的背影。
   数天后,他到达魏州城外,在他身后的是五百精军,这支部队的番号我们很熟悉,龙骧军。
   他们没有进城,只是进驻到一个叫金波亭的驿站,虽然是中央直属单位,但因为手上拿着兵器,不好直接冲到人家城里。不然吓坏了小朋友不说,要是惊扰了魏兵就不好收拾了。
   但实际上,他们已经惊扰了对方,很快我们就会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仿若南慕容北乔峰,齐名天下的魏府牙军和天子禁军到底谁更威武?
  
   在王彦章跟家人挥手告别时,魏州城内也在上演离别戏。
   在朱友贞的分化魏州方案里,地皮的切割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分解魏州的兵马。地好分,反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老大拿命打天下换来的土地怎么分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地图一划:魏博军区辖下六州,贝州,博州,魏州仍为天雄军。相州,澶州,卫州组建昭德军。
   昭不昭德不知道,反正下面的事就有点缺德。
   在某日的早上,魏州城内,某个军人家庭的成员围在一起吃饭,突然就跑来一个官衙里的人,告诉他们:魏营要一分为二。
   等这个人把分配方案说完,这家人再也没心情吃饭,因为根据安排,这一家的家长,当兵的老父亲归天雄军,而同在部队当差的儿子归昭德军,即日起,到相州报道。
   很快,许多家庭接到了类似的通知,魏州的部队里很多父子兵,兄弟兵,加之裙带关系,认干爹,插香拜把子的,魏州军营里关系十分复杂,比盘丝洞的网还要关联紧密。要是某人在军营里碰到一个本不认识的人,在一起聊聊天,喝两杯酒,论论家庭背景,说不定就发现对方其实是自己的远亲二大舅。
   现在,要把这支关系紧密的军队一分而二,谈何容易。
   于是,在魏州军营里出现了奇怪又心酸的一幕,这边头头们在催促人上路,那边接到调令的士兵垂头丧气,个别多情的忍不住大哭,然而只是哭倒罢了,还哭出了组织,哭出了新花样:连营聚哭。这大概是哭的串联。人家知青串联是为了去看伟大领袖毛主席或者交流革命经验,这些大兵哭的串联是想呆在家里不动窝,顺便交流一下离乡之痛。但结果是一样的:混乱。
   因为亲朋好友太多,哭了东营,要去西大营哭别一下,哭了西大营,得去银枪都营哭一下。不到一天的功夫,数营哭声一片。不知道的还以为新上任的魏州节度使又死了呢。
   有家属有关系有爱的魏州大兵伤不起啊。
   但是,哭是没用的,该走的还得要走。不服从组织安排,组织就会编排你。
   用不了多久,军营就开始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王铁枪来了,领着五百精兵就屯在城外不远处。还听说刘鄩要领数万兵马从魏州过境攻打镇定。
   这一套,魏州人太熟悉了,以前朱三就玩过,打着为女儿办追悼会的幌子给前魏州牙兵数千人办了一场集体丧事。
   上一次当叫单纯,上二次就叫愚蠢,魏州兵显然不想被称为天下第一笨兵。
   魏兵已经不再哭泣,他们擦干眼泪,开始秘密召集亲朋好友私下密谈,据说现在传播最快的叫微博,以前叫群,再以前叫论坛,但实质上,最快的都是人的网络。
   很快,魏兵们一没发传单,二没贴公告,凭着口头转发就制定了一个自救的计划。
   领头的人叫张彦,银枪郊节都的军官,他告诉魏州兵。
  谁让我们骨肉分离,我们就让他身首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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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3 16:13:35 | 显示全部楼层
公元九一五年的三月二十九日 夜 三更
   春天的夜,弥漫着花的清香。魏州的城门打开了,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月光之下,一片夺目的银光急奔出城。
   那是魏府的银枪效节都,领头人张彦,目标:金波亭。
   金波亭可能有一片美丽的水域,如果现在是艳阳明媚,江水在阳光的照耀下将泛起金色的微波,在水一方,还可能有亭。
   但这一夜,只有冲天的火光与要人命的银枪。
   论人数,张彦已经做过预算,绝对保证一个龙骧兵有数把银枪对付,论地,这是他们的地盘,论天时,火,已经放了起来,枪,已经将整个驿站围了起来。而敌人该在睡觉吧。
   务必全歼这一伙管闲事的龙骧兵,让他们知道魏府牙兵不是好惹的。
   当然,他们应该知道,论玩枪,王彦章是他们的老祖宗。
   烈焰里,一把铁枪如箭一般刺了出来,通体漆黑,没有银枪那么华丽,但绝对更让人胆寒。
   那把铁枪刺在驿站的大门上,只听着嘣一声,已经燃起来的大门向天空飞了去。张彦感觉那枪像刺在自己心上,跟着身体也飞了起来。
   紧接着,银枪都的人就看到一个身影从火中跃出来。
   王铁枪杀出来了。
   虽然银枪都的人没有乐观到一把火就能困住王铁枪,可等人真的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仍感到一阵慌乱。
   五百龙骧军紧随其后踏出金波亭客栈,自从柏乡之战后,龙骧军已经不像以前那样阔气,但他们放下奢华,重拾做为一名士兵的本能:不想死,就得杀。
   对于银枪兵,亦是如此。
   火还在烧,退,实在没面子。张彦一咬牙:杀。
   银枪兵凌利,还是龙骧军迅猛?
   这是一个不公平的问题,因为引领龙骧军的是一头猛兽。
   据记载,一把普通银枪的重量在二十五斤左右。而王彦章的史记有一百斤,可能有些夸张,但明显跟那些银枪不是一个重量级。
   银枪都的人深刻的体会到了那把枪的重量,那一刻,他们差点以为自己手上的枪是烧火棍。
   铁枪扫过,扰暗香一片,怒涛之下,唤几许血花。王铁枪杀开一条血路,引着部下突围而出。
  
   张彦没有鼓起追赶的心,但好在抓住王铁枪不是最重要的,现在是时候回去准备下一步。
  
   王铁枪破围而走,魏州城内的就没这么威猛加幸运了。倒霉蛋是魏州节度使贺德伦。
   贺德伦,梁朝老将,朱温还在当节度使那会,他就在梁朝的队伍当中。从阅历上看,贺德伦并没有什么显眼的成绩,他能接替杨师厚的职位完全是朱友贞的刻意安排。
   魏州不需要另一个威望高的猛将,只需要一个称职的拆迁办主任。从目前来看,贺德伦连这个主任都没有当好。
   除了一味催促士兵搬迁。贺德伦没有认真调查研究,然后想出一套不伤筋动骨的搬迁方案,估计贺同志是拿出花名册,直接一划。这才闹出父子、兄弟相离,最后揭杆起义的悲剧,这证明,就算再英明的决策碰到粗暴简单的执行都没折。
   很多东西其实并不丑陋,折迁有罪吗?没有。只有粗暴的拆迁,打着拆迁的名号搞掠夺才是罪。
   贺德伦为他的粗暴执法付出了代价,从金波亭回来的张彦猛攻牙城,等天将亮的时候,牙城被攻破,贺德伦的亲兵全被斩杀,他本人则被请到了城楼之上,这样做,倒可能是为了保护贺德伦,因为现在的魏州城已经乱了起来。
   城内一片火海,昨天还哭哭啼啼像小娘子的魏州大兵转眼间就变成了绿林强盗,开始在大街小巷搞武装致富。
   无论斗转星移,大王旗换,封建变郡县,商周变汉唐,汉唐变宋明,唯一不变的是百姓总是受害者。
   当然,张彦还没有砸烂一切盘盘罐罐的决心,毕竟这个魏州城以后就是他的地盘。
   再抢掠者,立斩!张彦拔刀出鞘,在上面大吼道。
   城下的大兵消停下来,他们虽然胆大,但更怕上面这位不要命的。再说,大家都已经收获颇丰,足以补偿这些天的泪水。
   震住魏州兴奋的大兵们,张彦将贺德伦请进特别招待室,现在他已经控制住魏州,可以开始跟朱友贞谈谈接下来的事情。
  
  
   朱友贞也想谈,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也不想的,只能怪贺德伦太不会办事。但好在对方还愿意谈。
   只要肯回到谈判桌,一切好商量,朱友贞虽然当皇帝没两年,但对处理这种事情并不陌生,带头闹事的无非是为了升官发财。反正这天下跟星宿派差不多,只好够狠,就能上位。
   接到魏州兵乱的消息后,他马上派去了使者,为了提供谈判的成功率,他给张彦许了一个刺史的差事。
   刺史虽然比不上节度使,但总算有块地皮,以后只要好好干,下半辈子是不用愁了。
   但他显然低估了张彦的企图心。
   使者很快回报,张彦提了数点要求。
   第一个立刻停止拆分魏州事宜,这是最基本的要求,毕竟是打这个旗号起的事,要是忘了乡亲们的诉求,那就麻烦了,七大姑爷八大姨父都是当兵的,吵起来不是好玩的。
   第二个,让刘鄩退兵,张彦是做过功课的,了解这位刘鄩过去的辉煌事迹。谁能保证这位刘大哥不会又从下水道里钻进来玩夺城奇兵?
   第三个,让魏博节度使兼领招讨使,张彦没说自己干,但鉴于魏博节度使贺德伦现在一日三餐能不能安时足量得到供应,还得看张彦的心情。招讨使到底是做就不用明说了。
   关于招讨使,要介绍一下,这是一个很牛的职位。有了它,可以名正言顺的调动诸镇兵马,杨师厚就领过这个职位。朱友贞搞这么多事,就是为了避免第二个杨师厚出现,现在,如他所愿,第二个杨师厚--张彦已经浮出水面。
   朱友贞当然不会接受世上出现一个杨师厚二号,他给魏州送出了另一封招抚信。
   魏州拆分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已经没办法改变,大家还是接受现实吧,刘鄩是打镇定,大家不用担心。招讨使这种东西本来不常设,你们就不要多想了,至于各位的前途,请放心,朕不会亏待你们的。
   这个叫打官腔,也叫打太极,或者叫套话,其实是放屁。
   这一回,连刺史的事朱友贞都只字不提。
   这意味着朱友贞不想跟张彦谈了。
   让朱友贞做了这个巨大转变的是从魏州出差回来的使者,使者报告:张彦没什么了不起,只要刘鄩大军一要,立刻摆平魏州一事。
   可能这位使者是刘鄩的粉丝,以为刘鄩是葫芦娃是黑猫警长是孙悟空是奥特曼,只要一到,包死包抬包埋张彦。
   毛主席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要补充一点,调查过的也未必有发言权,这位使者就是。
   如使者所言,一个张彦是不用放在眼里,但现在魏州的问题不只是解决张彦。
   接到朱友贞的回复,张彦真的受伤了。辛辛苦苦动员群众,还冒着被王彦章捅个透心凉的风险,到头来竟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气得跳脚的张彦将朱友贞的红头文件撒得粉碎,又亲切问候了一下埋在地底的朱温(可以理解),还有张小姐(罪无可赦)。然后,冲到了贺德伦的小黑屋。
   贺德伦,你给我写一封信给晋王(李存勖),我们不跟梁朝混了。
   望着气冲冲的张彦,贺德伦知道拒绝意味着什么,他连忙堆上笑脸,举双手同意。
  没问题,一切将军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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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3 16:17:06 | 显示全部楼层
是陷井,还是机会?接到魏州要拜码头的信后,一向善于判断的李存勖有些迷糊了。这只能怪魏州的事件太具戏剧性,死亡,拆分,叛乱,夜袭,囚徒,谈判仍至决裂,所有狗血的剧情在魏州数天内上演。
   这个跟着梁朝对抗了太原三十年的大军镇要认自己为龙头大哥?幸福来的太快,往往让人怀疑真实。
   当然,狐疑是没有用的。不亲自下乡看一看,永远分不清什么叫葱什么叫蒜。
   领着兵马,李存勖出太行,挺进到永济(山东冠县)。
   不走了,让魏州的人来见我。
   貌似李存勖也有谨慎的一面。
   张彦来了,来之前,他料想了很多美好的情况,不消说,李存勖将大力表扬自己弃暗投明的义举,然后封个魏博节度使什么的。实在魏州呆不下去,换个别的地方当节度使也是好的,最坏的结果也得混个刺史吧。
   为了给新领导留个好的印象,为了展示自己的实力,他挑选了五百银枪都将士陪同前往,本意大概是去接受李存勖的检阅。
   很快,张彦就会死在自以为是上面。
  
   来到永济的驿站,张彦抬头看到了未来上司李存勖。
   哥哥,兄弟今天跟你混了。
   张彦刚表完决心,突然感到不妙,因为李存勖面有寒霜,目光如剑。
   汝等在城,滥杀平人,夺其妻女,数日以来,迎诉者甚众,当斩汝等,以谢鄴人。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张彦,你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完了,张彦两腿一软,这一幕,不是两军胜利会师,不是检阅部队,而是为他准备的公审大会。因为情节完全没按张彦的剧本走,所以一时之间,他手足无措,目瞪口呆。连辩解的话都没说,就更别提反抗了。
   马上,张彦被冲上来的一队人下了武装,押到一边。连三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的豪言壮话都没来得及喊,就直接到下面跟杨师厚报了道。
   估计他到死,都不明白,自己诚心诚意来投靠,顶多李存勖像粱山前寨主王伦一样拒之山门罢了,怎么就突然身首异处了?
   这是正常的,他要是想的明白,就不会死了。
  
  
   张彦是个军官,仅此而已。而不懂政治斗争的军官是不合格的,论武力,他比贺德伦要强,论胆量,他比老首长杨师厚还要猛,论企图心,他也丝毫不弱。但他仍不是一个懂得斗争艺术的人。
   斗争的第一法则,要么不整人,要么就把人整死。因为人活着,总是有无限可能的。
   从把贺德伦押上城楼,到把人家关起来,还一日三餐的供应起,他就犯了一个大错。
   显然,他低估了贺德伦,在他的眼里,这是一个软弱的人,对自己的要求只有唯唯诺诺的份。于是,他慢慢放松了警惕。
   事实证明,在押犯不看紧,他们就会搞走私。
   贺德伦用他的积极配合迷惑了张彦,争取了比较宽松的放风,然后联络上了自己的心腹。
  
   在张彦参加李存勖面试的前些天,有一个人神色匆匆来到临清,给李存勖送来了一封密信。
   密信正是贺德伦写的。
   上面列举着张彦同志这些天的疯狂壮举,然后总结道:若不剪此乱阶,恐贻后悔。
   晋王要想顺利得到魏州,必得除去此人。
   李存勖看完,然后将信收起,放进口袋,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
   谋成于密而败于泄,小李同学终于成熟了。
  
   杀了张彦,有很多好处,第一个收获是眼前这五百装备精良的银枪都士兵。
   在看到老大张彦直接被拖到一边后,这五百兵有点发怔,按正常情况,他们很有可能就要走领导走过的路。
   可李存勖告诉他们,他已经调查清楚了,带头做乱的只有张彦等八人,除此八人,既往不咎。你们先进营休息,热菜热酒热水都给你们准备好了。
   打击极少数,拉扰大多数,永远是领导艺术中的不二法门。
   当然,要想收服这些敢打敢杀敢抢的大兵,靠两句喊话显然有些太天真。
   第二天,这些银枪兵刚吃完早餐,就见到了李存勖。
   那天,李存勖穿着便服,骑着一匹马,悠哉悠哉来到他们的临时住宿点。
   大家睡好吃好了,穿起你们的铠甲,拿起你们的银枪,跟我走吧。
   士兵们孤疑的上马,群起出营,他们的前面,就是手无寸铁,身无厚甲的李存勖,是他们曾经血斗的敌军之领袖,是曾经追得他们满地跑的猛士,是让他们闻风丧胆的杀神。
   数百把银枪紧随其后,只要有一个人策马突前,只需一刺,就可将传说中的李亚子刺于马下。
   没有人上前。
   虽万刃置之身侧,谁敢刺我!李存勖轻裘缓策,仿若郊游。
   我不管你们以前是干什么的,效忠过谁,但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我的爪牙。
   五百银枪兵紧紧团结在以李存勖同志为中心的反梁联盟周围,高举银枪,坚持以出生入死,死而后已为重要指导思想,深入贯彻落实争霸观,牢记使命,团结拼搏,开拓进取。
  
  
  
   杨师厚要是看到这一幕,估计得气得将阎王的办公桌给砸了。
   当年,他大练钢铁,全军练兵,好不容易组建了这支银枪效节都,现在被人家轻轻松松的收编了。而且李存勖太不认真,平常擅长填词作诗的他连名字都不怎么改,直接改成帐前银枪都,就编进了自己的近卫军。
   李存勖为这支部队安排了一个指挥使:王建及。算起来,王建及还是杨师厚的同门师弟。
   这个大概叫为他人做嫁衣裳,这种事常有,正如好枪棒的宋三哥包个二奶阎惜婆,经常上夜班的杨雄娶个美女潘巧云,奔波的老板买个别墅让保姆住。有时候辛苦赚来的不一定是自己的。
   走吧,帐前银枪都的将士,现在跟我回魏州。
  
  
   到达魏州后,贺德伦很配合,连忙交上了印章。李存勖没有亏待他,给了他一个大同军节度使的位子,大同军区总部在云州(山西大同),那是李存勖家的老地盘,相比魏州,算是大后方,老贺可以去那里养老。
   可他没去成大同,到了太原后,太原的老主管大太监张承业苦口婆心的跟他说道:大同那个地方生存环境恶劣,时不时有契丹人过来骚拢,贺将军还是不要去了,就在太原过点悠闲日子,岂不逍遥。
   就这样,贺德伦成了太原的退体干部,天天只能陪张承业喝喝茶,聊聊天。
   如果张彦是政法大学落榜生,贺德伦就是政法大学毕业生,而张承业是政法大学的教授。
  教授,直教你以身相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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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3 16:20:11 | 显示全部楼层
收编了银枪效节都的李存勖是快乐的,也许比取得一场胜利更加鼓舞人心,据我所知,这是他的第一支近卫军。以前的横冲都铁林军等精兵都是他父亲留下来的。
  这支银枪都训练有素,装备先进,会成为一支不可多得的精锐之师,唯一的遗憾是缺少一些骨干军官,显然,在李存勖的眼里,让王建及一个人挑大梁是不够的。甚至只有一支银枪军也是不够的。正所谓韩信带兵,多多益善。
  通过跟银枪都将士的亲切交谈,在一些闪烁其词的言语里,李存勖听到了一个人的名字,以及他所率领的士兵。
  他们说的是王彦章和他的五百龙骧军。
  王彦章的名字,李存勖以前是听夏鲁奇说过的,但以前只当听传奇小说。现在经过银枪兵的证实,才真正勾起了李存勖的心。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有这样的猛人,要是把他跟五百劲骑招过来,天子(敌方的)禁兵,与魏府牙兵都是自己的,何愁不能横扫天下,以后也不必再眼红义兄李嗣源的那套无敌装备了。
  王彦章不是张彦,岂是那么容易招揽的,但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对于自己心仪的人,李存勖的决心不亚于在紫石街上徘徊的西门大官人。
  
  
  王彦章是一个好**,从金波亭突围而出后,没有回在澶州的家,而直接跑到了刘鄩的军营接着干工作,在李存勖进入魏州时,他跟随刘鄩挥军北上,在魏县与晋兵夹河对峙。
  王彦章的这份弃小家保大家的精神,甚至已经超过了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大禹。因为大禹回不回家,老婆都在那里,大禹家的地理位置高,不会受水灾,又是高干家属,谁敢到他家闹事,老婆不会跟人跑路,儿子也一样跟他姓。而王彦章要是不回家,老婆孩子的人身安全就难保证了。
  在一个夜晚,澶州城下突然杀出一队兵马,因为澶州老大王彦章不在家,城内又没有足够的守卫,很快,城就被攻破了。
  杀进澶州以后,晋兵自然发现没有澶州刺史。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晋军没有客气,直接冲到了家属大院,将王彦章的妻儿请了出来,真的是请,虽然动手动脚了,但显然很有分寸,夺城的晋军将领告诉他们不要怕,只是要请夫人与公子去我们晋营住两天。
  抓住王彦章的家属后,李存勖安排了一个密使潜入了梁兵的军营,准备招降王彦章。
  老婆孩子都在我手上,我又这么有诚意,王彦章不会这么不上道吧。李存勖开始幻想以后出征,左边是王建之率领的帐前银枪都,右边是王彦章的帐前铁枪都。
  双枪晋王,天下无敌!
  这一回,他要失望了。
  显然,李存勖只听过王彦章的勇猛,可勇猛的王彦章不是完全的王彦章。
  这是一个天生忠诚的人,其口头禅是:豹死留皮,人死留名。
  将在外,命已付君,何暇顾妻儿?
  很快,李存勖就收到了对方的答复,那是一个血淋淋的头颅,是潜入梁营劝降王彦章的。
  老子就是不降,老婆我就当休了,孩子我就当没生过,你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李存勖怔住了,过了一会,他下了一个命令:将王彦章的家属送到太原,分一个房子给她们,安排好他们的生活。少一根头发我找你们算帐。
  王铁枪,我记住你了,总有一天,我要将你招之麾下。
  
  就目前来看,王茂章一时半会是招不来了,但李存勖很快找到了新的办法去加强他的近卫军。
  敌人的东西不好偷,自已家的还不好弄。
  
  有一段时间李存勖经常到各营去串门,美其名曰;与部下打成一片。打着打着,就把部下的猛人打劫走了。
  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李嗣源的军营。李嗣源**不识字,显然也不知道世界上有一种错叫怀玉其罪。一个刺史的人才储备比中央party校还牛的,不打劫你打劫谁。
  在李嗣源的营房转了两圈,跟老大哥喝了两杯酒,扯东拉西聊了聊当前形势,顺便问了问中层干部的情况。然后,李存勖说起了最近的招兵工作。他在魏州挑选士兵,组建了一只散员都。这个散,不是松散的散,可能是散打的散。
  李嗣源表示魏州地大物博,民风强悍,招聘点武术高强的人正是时候。可突然,李存勖提到了一个人的名字。
  听说你在幽州招降的元行钦是员猛将?
  李嗣源明白,这是小领导要伸手要人了,算起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前不久,跟着他征过幽州的夏鲁奇就被李存勖要了过去。
  据查夏鲁奇跟李嗣源的关系很不错,很多年以后,夏鲁奇因公殉职,李嗣源**差点哭昏过去。当然,夏鲁奇没有认李嗣源做干爹,李存勖说调就调了。
  现在干儿子都要撬走?
  李嗣源支吾着,随便介绍了一个元行钦的情况,然后将这位少东家给打发走了。
  望着小领导远去的背影,李嗣源的感觉很不好,从来他跟这位年轻人打交道,总要吃些亏,这一回,也不会例外。
  很快,一张调令发到李嗣源的办公桌,调元行钦为散员都指挥使。
  李嗣源一向好说话,现在酒也喝过了,暗示也打过了,领导征一个人,又不是征地征房征你的老婆,扣着不放是不行的。
  于是,元行钦从李嗣源的军营搬到了李存勖的中军。
  
  对元行钦来说,这是一件大好事,跟对了人,是职场的一大要务。跟香主混有前途还是跟总舵主混有前途,元行钦算得很清楚。
  元行钦从此成了李存勖的人,以后的岁月,他无比坚信自己当初的这个转变是正确的,他也因为获得了更多的表现机会,捞到了更多的战功与荣誉。甚至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都没有后悔过自己今天的决定。
  拎着包裹到李存勖的营房报了到以后,元行钦很兴奋。高兴之下,还决定将这个好机介绍给一个人。
  就在不久前,他刚欠下一个人的人情。
  前些天,元行钦前去掠阵,因为杀的太兴奋,冲进了对方的埋伏圈。
  元行钦是天生的硬骨头,当年中了李嗣源的八箭才肯认输,此时的他当然不会后退。很快,元猛人陷入苦战,脸上还中了一剑,破相总是难免的,破围总是困难的。
  那时,他以为自己就要交待在这一天。因为是幽州过来的降将,他在晋军还没有什么朋友,而关系好的如李小喜已经被斩了头,关系不好的如高家兄弟,肯定不会为他拼命。
  偏偏绝望之际,一把铁枪杀进了包围圈,帮他冲开了一条血路。从天而降的大救星不是别人,恰是跟他关系一般的高行周。
  想当年,元行钦还在武州围着人家高行周打,要不是高行周翻墙搬了救兵。现在指不定埋在燕山那个角落里。
  元行钦被感动了,当然,感谢的话他是不愿多说的。
  我欠你一个人情,总有一天我会还你的。
  现在,元行钦决定还高行周这个人情,他向李存勖郑重介绍了高行周。
  对于武功高强的,李存勖素来有兴趣,但刚跟人要了一个元行钦,马上又跟人家伸手要高行周,李存勖虽然学过春秋,厚黑学也略知一二,但脸皮不至于厚成那样。
  自己不好开口要,李嗣源又不会主动上交人才,似乎只能望材兴叹。
  但这样是难不倒李猎头的,他很快找到了另一个方法。
  要是高行周思想上积极要求进步,自己请求组织上调动一下呢?
  第二天李存勖就悄悄派了一个人前去游说高行周,提职位、涨工资什么的都好说,只要你来,保证你前途无量。
  
  从李存勖的行为来看,他要是活到现在这个和平年代,就算没仗打,但绝不至于失业,要么走刘德华路线,成为全能艺人,要么开个猎头公司。 反正不会活得太差。
  这在NBA属于私下交涉,是挖墙角当中最为人不耻的行为,逮住了要被大联盟罚款的。
  好在,李存勖兼着大联盟主席的职位,说挖就挖了。
  说到这里,可能有些人不太理解,手下的猛将不就是自己的猛将吗?犯得着涎着脸求人或偷偷摸摸挖吗?
  其实是有必要的,有这个疑惑的**估计是在一个人事比较稳定的公司上班,没有见过业务经理一跳槽,领走一大堆骨干业务员的事。
  手下的未必就是自己的,直属的才是你能把握和需要把握的人。李存勖现在知道这个道理,以后更会深刻体会到。
  只要挖到了高行周,李嗣源的无敌之阵就成功移植到自己身上了,高行周,元行钦,夏鲁奇,再加上帐前银枪指挥使王建及。自己也有四大金刚。
  可马上,李存勖就会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人不为名利所动。
  听完李猎头开出的条件,高行周沉默了一会,然后回答使者道:代州(李嗣源领代州刺史)曾经救过我们兄弟的命,实在没办法离开他。但请放心,我待奉代州跟待奉大王是一样的。
  话说到这份上,再强求就是猪八戒戏嫦娥自讨没趣。
  高行周撬不到,剩下的更不用想了,李从珂虽然不是李嗣源亲儿子,但是从小养大的,石敬塘是李嗣源的女婿,想要拉扰这个人,得当人家的爹才行,明显李存勖的女儿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如果李存勖能未卜先知,他一定会再努力,把李嗣源的四大金刚全挖到手。
  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永远不是你的。李存勖没有再强求,就目前而言,人力资源工作还是颇有成效的,而马上,他就会从中得到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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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3 16:27:40 | 显示全部楼层
刘鄩的计
   公元九一五年七月某天,魏县。
   那一天,天气晦暗,李存勖领着一百人奔驰在漳水河畔,在河的另一边,是刘鄩的大营。
   李存勖是来侦察对方军情的。这种深入敌后的情节,他已经想了很久。
   潞州大战,有孝在身,不好打打杀杀。柏乡大战,大将周德威经常阴阳怪气,大太监张承业老是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在这两位的监督下,想冲锋陷阵除非李克用活过来批条子。 现在周德威在幽州看大门,张承业在太原守老家。在他身边的只有蕃汉副总管李存审来了(正总管是周德威),但这位显然比周德威好说话。还有李嗣源,这位看上去更是老好人,李存勖要是不欺负他就算好的了。
   没有了大牌的周德威,没有了棉里针的张承业,还不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深度玩家李存勖领着一百骑士出营而去,人不多,因为李存勖相信中国古语,人多了坏事,再说这次是私自出营,惊动了大将又要费一番口舌。
   李存勖领了不少猛人出来,什么王门关,乌德儿,一听名字就是江湖上的路子,不说身怀绝世武功,但基本上还是练过的。还有一个人是夏鲁奇。
   大家披坚执锐,小声的跟我出营,打枪的不要。
   到了漳河,沿河而上,马踏着青草上的露珠,李同学在雾气里穿行,这马踏的轻脆声仿如鼓点,这风吹铠甲仿似低唱,这是戏还是人生?小李的脸因兴奋而微红,他无暇分辩,亦无须分辩。
   前进吧,当年只能看不准动的小屁孩总算可以下场实践了。
   李存勖找到了一处浅处渡河。也许他想探一探那位王铁枪的军营所在,那天好去搞个奇袭,抓活的。
   他没有找到王铁枪,但很多人找到了他。
   渡过之后,行进到一个河弯处,那里,水突然变得喘急。那里,水草丰茂,岸边树木林立。那时,天近正午,可河岸仍弥漫着浓浓的雾气,有河,有雾,有林,这样美好的场景如果没有伏兵就像西天路上没有女妖精,了无生趣.
   这是一片有故事的河滩。
   平地的,震天的战鼓声从浓雾里直透而来。这种音乐,现在叫重金属。
   一大堆士兵从河边的密林里杀出,迅速将李存勖的一百骑围了起来,这一伙伏兵据史书记载有一万的,有八千的,但最少的记录是五千人。
   五千人围一百人,现在能享受这种待遇的只有两种人,开演唱会的明星和春运时的票贩子。
  
   李存勖等独立自主的机会等了很久,而刘鄩等这一天也等了很久。
   在别人眼里,李存勖是山下的老虎,看见了千万要躲开,可在刘鄩的眼里,李存勖轻率冒时,好大喜功。在得知李存勖亲临前线,他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沿河设置斥侯,监视晋军的一举一动,他终于等到李存勖送上门来。
   纵观整个梁晋争霸史,目前为止,梁朝最有机会一举获胜的时机不是朱三曾经在魏州大败李克用,不是氏叔琮数围太原,甚至也不是上源驿夜袭。它可能是这一次。看看李克用剩下的那些儿子们就会知道,抓住了李存勖,太原离瓦解不会太远。当然,这个论断仅限于当前,因为有李存勖这个神经大条在,我不敢保证他以后不会干点更吓人的事情。
   这个结果的唯一要件是抓住当中那位已被围死的李存勖。
   马上,刘鄩听到一阵奇怪的歌声。
  
   史书记载李存勖同学不但是一位政治家,军事家,搏斗家,还是一名作曲家,填词家。经常写一些军歌让士兵传唱。
   就目前这个马上要见上帝的处境,唱的不是《防不胜防》,就是《十面埋伏》,最少也应该该唱神曲《忐忑》吧。 
   可这歌声越来越激昂,渐渐将战鼓声压制。
   那歌,不是四面楚歌,不是惶恐忐忑。是主旋律,是怒啸,是惊涛,可能还像六指琴魔,桃花岛主之萧曲那样的大规模杀伤性音波。
   李存勖环马四顾,敌人数十重,这是一个死地吗?
   大敌当前,杀机四伏,吾所愿也。
   现在,就跟我杀出去。
   李存勖拔剑,策马,在天空跃出一道惊艳的弧线,直冲向数千敌兵。
   身后紧随的是王门关的刀,乌德儿的剑,是夏鲁奇的枪。
  
   有那么一刻,刘鄩站在远处,莫名兴奋,准备欢庆自己的伟大胜利。可他马上就会发现,自己可能失误了。
   唯一的失误是他只重数量,不重质量。在围攻李存勖时,或许是没有足够的时间,或许是其它什么原因,刘鄩没有召集营内的猛将。至少王茂章就不在,他已经调往中央,另有任用去了。
   用五千兵围一百人,还需要劳烦王铁枪吗?
   现在看来,真的需要。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无数人倒下,无数人冲了上去。包围圈一会儿被冲散,一会又被重新聚拢。
   李存勖身先士卒,所向披靡,夏鲁奇横扫铁枪,应者无不惨叫落马。
   不知不觉间,夏鲁奇已经进入到一个人数稀少的俱乐部,这个俱乐部不是亿万富翁俱乐部,那只需要有钱,也不是骷髅会,那只看背景,也不是门萨俱乐部,那只测智商。
   这个俱乐部叫百人杀俱乐部。史记:鲁奇手杀百馀人。
   当年小日本在南京大屠杀,也有两位鬼子号称百人斩,但那是杀人狂魔,因为他们斩杀的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要是让他与一百人搏斗,只怕这两头鬼子会被斩成百段。
   只有沙场之上,用自己的血肉与生命公平的去竞争,才能进这个俱乐部。
   据我所知,这个俱乐部的正式成员(正史所记)只有四人。除夏鲁奇之外,另三人是霸王项羽,天王冉闵,抗金名将杨再兴。
   当然,我们爱和平,要和谐,绝不主张暴力。但这不能怪夏鲁奇,谁让你们五千打人家一百,沙场之上,生存权人人平等。而且夏鲁奇本人也离阵亡不远了。
   从中午到下午,来来回回杀了无数回,夏鲁奇先生杀敌一百,自个也挂彩无数,也就正值壮年,不然光流血就能流死。另一个猛将乌德儿被活捉了去,王门关史书无记,但根据史书规则,只露名一次的,多半是为了记念他的因公殉职。
   再杀下去,就算李存勖会狮子吼,夏鲁奇有金刚罩,只怕也要全数倒在这河滩之上。
   紧急关头,李存审来了。
   从上午得知小祖宗李存勖领着一小队人马出营后,他就知道大事不妙,这一次对上的梁军可不像以前碰到的那么好对付,要是一个不巧,把李存勖折在了这里,怎么跟周德威交待,怎么跟张承业交待,怎么跟干爹李克用交待。
   领着部队沿河查找,终于发现正杀得眼红的李存勖。
  
   及时赶快的李存审逼退了梁兵,河滩上留下了数百具尸体,里面有七具是李存勖的近卫兵。这是《李存勖之前生今世》上的记载,但据《刘鄩的那些事儿》上说,就李存勖活下来了(晋王仅以身免)。明显这两个都不靠谱,一百骑士再猛,五千人就是砸石头也不可能只干掉七个,而晋王仅以身免怕也有水份,至少除了李存勖,还有夏鲁奇也活了下来。出现这种偏差,大家都懂的,史书也是人写的,知道进了庙就该阿弥陀佛,到了道观就该念无量寿佛,要是还念陀佛什么的,太上老君张三丰丘处机联手把你打成陀背就不要怪宗教太黑暗。
   剩下二三十个,该是靠谱的。不然,刘鄩不会轻易放弃。按此算,李存勖也吃了大亏,毕竟损失的都是精兵猛将,要是成功活到革命成功,这些人都该是刺史班的成员吧。
   李存勖同学,你下还乱跑不跑?
   看到李存审的接应大军后,李存勖有些不好意思,擦擦血汗(汗是自己的,血就搞不清楚了),晒笑道:“好惨,差点当了俘虏成为笑柄。”
   剩下的人,一身血污,满脸泥水,围着李存勖,这些汉子不但能打硬仗,还会说软话:“大王太过谦了,这下敌人才能知道我们大王英明神武。”
   英明?见鬼了,要不是刘鄩的五千兵里多些单打能力强的,就是再来十个夏鲁奇也保不住性命。
  
   刘鄩站得高,看得远,第一个发现了李存审的骑兵。那时,他一声长叹,功亏一篑。但再不肯认输也没办法。五千人都全歼不了一百人,要是对方再来一百个这样的,还不全部折在这河滩上。
   鸣金收兵,刘鄩撤了回去。
  没关系,这回干不掉李亚子,还会有下一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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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3 16:31:47 | 显示全部楼层
河滩一战后,因为大伤元气,加上李存审增强了看管,李存勖倒是消停了两天,奇怪的是对面的刘鄩似乎也采取了守势。
   据探,刘鄩最近有点反常,前些日子天天过河与晋军较量,设埋伏,搞偷袭,挖坑,放冷箭,忙得不亦乐乎,一个月不带重样。但这些天,一直没动静,搞不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兵法言,大战临,静。
   难道刘鄩正在调动兵马,要组织一次大决战?
   去抓两个梁营斥侯过来!李存勖下令。
   斥侯,侦察兵。交战双方在漳河两岸亲密接触了数个月,对各自的暗哨明哨都了如指掌,没事互抓两个,交流一下情报,共享一下信息。
   可等抓舌头的人摸到河对岸,愣是没发现一个人。从刘鄩素来重视情报工作来看,斥侯的集体消失实在是一个让人费解的现象。
   去抓两个梁营打草兵!李存勖再次下令。
   又来这一套,打草工又没割尽野草,破坏植被,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们?
   答:谁让你不占个好工种。你要是领导,割草砍树什么的就叫发展,反之,就叫乱砍伐。
   但这一次,这个可怜的工种没有遭到毒手。游骑兵出去转了半天,除了顺手打了两只野兔子,一个割草的劳动人民都没找到。
   梁兵的马不吃草,改吃荤啦?
   猜测是没用的,躲在指挥所里永远研究不出来对方的动向,只有到前线去,才能做到知已知彼。
  
   空气凝重,天气潮湿闷热,李存勖同学已经满头大汗,可他没有擦把汗的意思,双眼一动不动的紧盯着远处的魏县县城。
   城门紧闭,门前看不到一个人,而城楼上应该是有人的,至少有旗。
   城上军旗来回穿梭,仿若京剧大戏,热闹的很。
   看来是前些天河滩一战,刘鄩五千杀一百都没成功,心灵受到沉重打击,正在闭门思过。
   但隐隐的,李存勖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当然,他很想跑近一点看仔细,但因为梁营内有一种特殊武器,弩机,这大概是赵岩家的,后在梁营得到广泛推广运用。
   朱温前辈还特别组建了一支专门使用强弩的部队,叫厅子都,队里就配备弩机这种远距离大规模杀伤力武器,这种兵器不仅力道强劲,而且可以连发,汴梁的文人发挥其文艺细胞,起了一个形象的名字:急龙车。
   急龙车,就是冷兵器里的机关枪,弩机中的战斗机。
   晋兵很怕这种兵器,李存勖也不会猛到拿性命去试。谁知道朱友贞有没有将这急龙车借给刘鄩?
   不能靠近,也不愿退去,李存勖就静静的站在高处观望,直到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汗水将他的全身湿透。
   “现在几时?”李存勖突然问道。
   时,公元九一五年七月某日,开封时间十二点钟左右。
   “吃中饭的时间到了吧。”李存勖又猛不然自言自语到。
   说这个话,不是因为李存勖自个肚子饿了,只是因为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时近中午,城内并没有升起炊烟,当然,梁营那会还没有用上液化石油气,也没有发明无烟锅,抽油烟机。
   刚说完这个话,只见远处一群大鸟从梁营上方飞过,然后悠悠然降落在城墙之上。
   那一刻,李存勖露出了奇怪的微笑。然后,他对随从说:“你现在进城!”
   进城?随从犹豫了一下。
   “对,进城!不用怕,直接进城。”
   随从策马而出,跃下山岗,直奔向城门。
   没有疑问要执行,有疑问放下疑问去执行,就这是执行的艺术。
  
  
   奔到城门口,没有弩箭没有巨石也没有硝酸水了,就连洗脚水也没从里面泼出来。
   也不用念芝麻开门,只轻轻一推,城门就打开了,登上城楼,就看到让人哭笑不得的画面。
   城上,有数十头毛驴,毛驴的背上驮着稻草人,而稻草人的背后插着梁军的军旗。
   驴们四处走动,造成了城上军旗飘飘,人员繁忙的假象。
   这是刘鄩的驴旗计,也可以叫空城计。
   事后有人问李存勖:“大王怎么就猜到城内没有人呢?”
   李存勖当然不会暴虐到用随从的生命去试对方的虚实,他只不过提前发现了对方的秘密。
   我闻刘鄩用兵,一步百变,必以诡计误我。
   一步十计。刘鄩同志得到了这个著名的评价,这是一个公正的评定。 
  
   军旗猎猎,城上没有一个军人,只有来回走动的驴。
   这些驴很快乐,以前只在磨坊磨过豆腐,什么时候能上城楼来玩?不用干活,还能威武的背着大旗装将军,不开心除非脑袋被同类踢了。
   李存勖快乐不起来,虽然看破了刘鄩的空城计,但更重要的是,刘鄩同志到底去那里了?又走了多久?
   经过一番搜索,在营内找到了一位老军汉,因为年纪大体力差,他被刘鄩留下来喂驴。老汉虽然喂驴,但没有驴的犟脾气,主动交待就在前两天,刘鄩领着大军悄悄离开了。但到底去那了,那就是打死你,我也不知道。
   两天,可以发生很多事情,少女可以变成少妇,少妇可以变成孕妇。两天也可以走很远的路。可以从开封跑到陈桥驿,快一点,还可以从魏州跑到洛阳。
  
  
   在李存勖对着一群驴发呆时,刘鄩的大军正在急奔。
   要让刘鄩老老实实摆好阵式,光明正大的决斗是不可能的。在太原兵马杀到魏州后,他就看到了一个天大的机会。
   李存勖来了,李存审来了,李嗣源也在,周德威在幽州,李嗣昭在潞州,那对方的老巢太原里有什么?
   说什么也没有倒不太全面,太原城内有大太监张承业坐镇,可太原不是黑木崖,张承业自然也不是东方不败,更不是《葵花宝典》的作者,做政治工作是特长,守城未必能成功。
   于是,刘鄩先用伏击重创了李存勖,再摆下驴旗阵,蒙骗住晋兵,然后领出大军,绕漳水而上,抛开对手,直奔太行山。
   巍巍太行的另一边,就是太原。
   擒敌先擒王是沙场名言,刘鄩不满足这个层次,要擒就擒王的家属。
   要是成功攻破太原,那里面有不少晋将的家属,包括李存勖他娘。怎么利用别人的娘做文章,刘鄩很有心得,这可能是一个兖州之战的翻版。甚至成果会比兖州之战更好,朱三没了兖州,还有别的,李存勖没了太原,还能有什么?估计只能去幽州跟阿保机死拼吧。
   能走出这一步,《六韬》算是活学活用了。但在历史上,刘鄩只是一员名将,跟诸葛亮这样的政治家,军事家比还是差一个层次的。差距之一,就是诸葛亮还是气象学家+萨满巫师,能预报天气,能借东风。
   而刘鄩没有估算到天气对行军的影响。
   七月流火,是诗经上写的。刘鄩的火很大,因为天不但没有流火,反而在流水。
   雨一直下。
  
  
  
   为了尽快翻过太行山,抵达太原,完成奇袭的任务,刘鄩走了黄泽岭。
   这条路是从魏州翻越太行山最直的道路,当日李存勖接到魏州求救信,为了赶时间,抓效率,走的也是这条路。
   然而,捷径有时候并不是最快的选择。比如我上学时从录像厅到学校宿舍最近的路要翻过一面墙,一般身手不敏捷的过不去,身手敏捷的过去了,说不定下面有保安在等你。
   太行山奇峰峻岭,连绵千里,但大的通道只有八条,名太行八径。黄泽岭还不是八径之一。
   黄泽岭在今天的山西左权县,用一首歌词来形容黄泽岭再合适不过:这里的山路十八弯。
   黄泽岭也有个雅号叫十八盘。
   大山的子孙唱十八弯时,估计是在某个天气晴朗的日子玩郊游,要是大雨天,身陷淤泥,望着十八弯,九连环,怕只有想哭的心情吧。
   雨中的十八盘让人绝望。因为忙着赶路,日夜兼行,又天公不做美,连降大雨,让本来就不是人走的路变成鬼都不想走。摩菲定理说:任何事情只要能往坏的方向发展,就一定往那个方向发展,中国有句古话能与之匹敌:祸不单行。
   大军传染开了疾病,具体症状就是上吐下泻,得了这个病,不要说爬山了,就是爬起床的力气都没有。
   好在经过刘鄩不断打气鼓劲,大家下定决心,勒紧腰带,排除万难,终于翻过了黄泽岭。 一点人数,已经损失了十分之二。这十分之二,有掉下山的,有倒在路上的,还有一些是不想爬山,跑路了。
   但万里长征总算快走远了,这里离太原也就二百多里,再来一个急行军,一天一夜就能到。
   可是,机会已经没有了。
  
  
   据最新情报显示,晋军的一队骑兵已经从一条小道赶在他们前面进入太原,现在的太原已经准备好一切火的热的冷的反正都是要人命的,正热烈盼望着他们的到来,而又据说晋王的大军就在他们身后,准备来个前后夹击。
   这个倒不全是谣言,至少太原确实做好了应敌准备。前些天,有个别梁兵不但不想爬山,而且还半路逃回去给李存勖报了信。这证明了两个道理:一:人多了,确实会坏事。二: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
   奇袭已经不可能了,现在孤军深入,前有防备,后有追兵,军心慌乱,更倒霉的是因为是偷袭,讲究的是轻装便行,所以大家都没带多少干粮,经过这两天高强度拉练(吃了拉),正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
   绝境。很多人哭了鼻子,准备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但是不要慌,因为领军的人不是别人,他是刘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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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3 16:36:27 | 显示全部楼层
刘鄩召集众将,分析了眼前形势,喊了一番话。
   哭,是没有前途的,逃,是没有出路的,现在只有拼死一搏。
   其实喊话也是没有出路的,但刘鄩是智囊智库智多星,他给手下指出了一条出路:转袭临清。
   临清在魏州的西边(河北临西),这个地方不大,但很重要,一是魏州粮仓所在,二是镇定两州向前线大军输送粮草的要道,正所谓城不在大,有粮则灵。只要夺取临清,就可以吃李存勖的粮,让李存勖无粮可吃。
   听到有饭吃,明显大家都有了精神,具体分析可参考曹操的望梅止渴。
   于是,这一群疲惫不堪的军士擦干眼泪,强打起精神,在刘鄩的带领下又爬了一回太行山。出太行后,渡过漳水,直扑临清。这是一个出奇不利的举动,虽然比不上三渡赤水,但也差不远了。
   不愧是一步十计。刘鄩迅速将不利的局面扭转。如果奇袭太原是上策,能够让李存勖成为没妈的孩子像根草。那夺取临清算是中策,可以让李存勖成为没奶的孩子,还是像根草。
  
   一路上,刘鄩大军紧急进军,却又不得不小心的向前方派出斥侯,河朔大地上兵马横行,太原的镇州的定州的魏州的潞州的,举什么旗的都有,唯一可能没有的就是梁朝盟军。
   可刘鄩没有想到这块地皮上又出现了另一支部队。
   有一天,派出去探路的侦察兵突然集体回到了军营,这种现象只有一种解释,出大事了。这些侦察兵碰到了强敌,双手都被折断,双腿倒是健全的,他们能够保住双腿回到军营,只是因为敌人要他们带一句话。
   “我们周待中已经进驻临清,刘将军想化斋还是去别家吧。”晋军阵营里姓周还官封待中的只有周德威。
   周阳五来了?!
   小心的刘鄩决定就地扎营,先把清况探清楚再说。
   他多住了一夜,一夜很短,眼一闭一睁就没了,一夜很长,长到后汉变后周,后周变大宋。
   第二天的一清早,一伙黑衣人纵马从他的营前掠过,除了带走一片云彩,还抓走了几个早起的兵儿。
   飞马抢夺犯罪团伙的头目正是周德威。大家都认得他的那张黑脸。
   这伙骑兵到刘鄩的营打过招呼后,方急驰进入临清。
   周德威不好好在幽州搞好边防建设,千里迢迢跑到这里参与大混战干什么?其实原因就是周德威闲不住。
   让这么一个黑大汉守在幽州不亚于让太监上青楼般不厚道,好在周德威是有心人,总能找到出工的机会,听到刘鄩奇袭太原时,他没等打报告就紧急领着一千骑兵出幽州,急奔太原,刚到太行山下,听到刘鄩又转了方向,遂南下直追,终于在距离临清四十里的地方抓到了刘鄩的侦察兵。
   一审讯,这些侦察兵没有一点守口如瓶,打死你也不说的精神,尽数将刘鄩的计划全部交待。
   敌之要点,既我之要点。周德威也不准备跟刘鄩对杀了,直接占领了临清。
   事实证明,这是一个关键点,有粮,就有一切可能。没粮,只有一个可能:饿着肚子接着跑。
  
   抢不到粮的刘鄩领着他的马拉松大军掉头南下,一路上,击退了周德威的进攻,甩开了李存勖的追击,成功到达莘城。
   到达莘城后,刘鄩马上修起了防守工事,在这里,他要与晋军打一场持久战。
   选择莘城不是没原因的,这里位于黄河(古黄河)的边上,过了黄河,就是梁朝的地盘。家里的粮食能方便运抵这里。
   方便仅是指地理上的,因为梁朝的粮草能不能顺利运过黄河,除了问河神放不放行,还得问李存勖答不答应。
   李存勖紧随而来,就在梁营三十里地外扎下军营,每天最多的工作就是派骑兵来打劫梁营的运粮队。
   从太行山徒步了一趟,刘鄩接近回到起点,而且境况更糟,前面敌军横,后面黄河流。
   到今天,只能背水一战吗?
   刘鄩同学,这绝不是你的全部。接着出招吧,将你从《六韬》中学到的一切尽数施展。
  
   刘鄩在经过一段时间的高频率小规模的接触后,再一次选择了防守。
   每天,刘鄩就是先去马房看看,然后又到操练地看看士兵训练,偶尔抽个空去河边拉些粮食回来,除此之外,就是吃了睡,睡了吃。
   当然,这里不是睡觉的好地方,营门外经常有晋兵前来挑战,大家对晋兵说唱团的挑衅能力都很了解,说到激情处,连黄河都能逆流。
   但刘鄩告诉他们,该吃吃,该睡睡,门外的叫阵就当催眠曲好了。
   当然,敌人是吃不死,睡不死的, 所有的一切,只是为了一个目的,麻痹对手。
   一个月后,紧闭的营门突然打开,一万兵马从里面杀将出来,数十天的闭关修练总算成功。
   梁兵直扑对方大营,这个猛然的袭击取得了不错的效果,对方没有充分的准备,一时之间,哭爹喊娘,撒腿就跑。
   胜利就在眼前,当然,不是全面的胜利的,因为刘鄩袭击的不是晋军大营,而是反梁阵营中的小弟镇定两州的军营。
   可就连这个胜利也没办法抓到手里,就在刘鄩大开杀戒时,突然冲出来二千劲骑,将他的兵马断为两截,又一片银光闪耀出来,这是李建及率领的帐前银枪都。
   反梁联盟的盟主晋军来帮小弟们了,面对出现的新情况,刘鄩及时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退回营内,又紧闭大门,想找我大战,还是另找个黄道吉日吧。
   一切又回归僵局,但要真是这么想,就不能算是全面了解刘鄩,做为一名以计见长的将领,他很快又开辟了新的战场:无间道。
  
  
   最近,晋军大营出现了一些新面孔,他们是从梁营里偷跑过来的,算是起义。
   这些天,李存勖的统战工作还是不错的,经常有人过来投诚。上回,就多亏了梁军降兵,才准确掌握了刘鄩的准确动向,避免了老家被掏的险境。
   对于降兵,李存勖本着发挥其余热的精神,尽量安排工作。但要是认为李存勖没有城府,完全信任对方那就大错特错了。
   信任永远只是相对的,有条件的,而根据暗处的观察,李存勖就发现新来的一些梁兵似乎有着特殊的爱好。
   这些降兵很快就适应了新的环境,而且还交到了不少新朋友,对晋军老同志经常主动靠近,认老乡,论交情,俗称套瓷。
   人都是孤独的,找朋友是正常的。但他们的交往的对象有点特别:膳夫。李存勖的饮事班成员。
   难不成刘鄩的兵是因为梁营伙食太差,所以特地跑到这边来打牙祭了?
   很快,通过厨房的一些特别设备,比如辣椒水,小竹签之类的东西,答案就出来了,他们交待:到这里来只为给李存勖做一顿最后的晚餐。简称:投毒。
   为此,我专门去翻了一下刘鄩同志常看的《六韬》,这本书以周文王,周武王跟姜子牙的对话形式写成,我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到这三位在聊天时有说到投毒这种战术,想来,是刘鄩的自我创造。
  亲爱的刘鄩同志,你还有什么新奇的招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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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3 16:40:03 | 显示全部楼层
面对刘鄩花样百出的招数,李存勖显得太单调,永远是见招拆招,小心提防。长此以往,《春秋》就该送到村头东厕,而《六韬》将长期占据销售排行榜首位。
   查遍李存勖的档案,确实没发现他动过什么太出格的歪脑筋,趁人不备发起攻击已经是其极限。
   就目前而言,李存勖只需要一场决定性的大决战。
   可决战这个东西跟恋爱差不多,一个巴掌打不响,刘鄩关起门来过小日子,你喊破嗓子人家只当你单相思。
   面对淡定的刘鄩,李存勖开始不淡定起来,从五月出太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天,在远离老家的地方呆一百多天,难免部下的情绪发生一些变化。要是手下思起乡来,正应了那句话:人心散了,部队不好带。
   每天,李存勖都要登上地势较高处,那里可以直接看到刘鄩大营的炊烟,袅袅的炊烟升到半空,被风吹散。那位老刘到底又在打什么主意,什么时候,他才肯一决雌雄?
   其实,这个问题不仅李存勖在问,朱友贞也在问。
  
  
   两个字可以形容朱友贞对刘鄩的心情:失望。
   让你为魏州分拆保驾护航,可魏州航行到了太原,让你夺回魏州,你却玩马拉松,让你击退晋军,你却越打越后,现在都到黄河边上了。
   朱友贞只想要一个答案:到底什么时候能取得胜利?
   刘鄩给出了答复:只要给我的士兵每人配十斛粮,就一定能打败敌人。
   朱友贞可能没算过自己一餐要吃几两米,但也知道十斛米不是一个小数量,按计量,十斛米大概相当于一千多斤,敞开肚子吃,只要不是李逵那样的大吃器,也能对付二三年。
   刘鄩已经玩了大半年,还要玩二三年?气愤之下,朱友贞再也顾不得形象,直接给刘鄩下了一个评语:将军蓄米,欲破贼邪,欲疗饥邪?
   刘将军是饿的脑袋有病了吧,赶紧给我开工!
   面对皇帝的质疑,刘鄩仍然坚持打自己的仗,让皇帝去说吧,官方说法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这是一个气壮山河的口号,基本上有点个性的将领都喜欢这一句,当然,个性将领的结局都不会太美好。
   做为一员老将,刘鄩当然明白拒绝领导意味着什么,可他宁愿得罪领导,也不愿违背自己的原则。
   他的原则是胜利,所有的隐忍,所有的奇袭,所有的伏击,所有的坚守,乃至一兵一卒一步一计都是为了胜利。
   服从命令不是军人第一天职,夺取胜利才是第一天职。
   为了这个目标,他要顶住上面的压力,做好手下的政治思想工作,还要洗耳恭听对手的挑衅,他克制着冲动,告诉自己:不打没把握的仗。
   只要自己坚持,就一定能等到机会。
   这一等,就等到了第二年的春天,他听闻劳师远征的晋军也厌烦了这种对峙,准备拍拍屁股回家了。
   三百多天的坚守,三百多天的煎熬,三百多天的忍耐,终于等到了对手的破绽,刘鄩马上给朱友贞打了报告,趁晋军回军,魏州空虚,我将率全体将士突袭魏州,夺回这个重要的北方军镇。
  
   对于长期怠工的部下总算愿意出兵,朱友贞是欣慰的,他给刘鄩增派把人手,还写去了热情洋溢的鼓励信:国家的未来就看将军此举了。
   但他心中始终有个疑问,李存勖真的退军了吗?
   这位皇帝基本没上过战场,当了皇帝后,就连皇宫都很少出,但凭着朱三遗传下来的过人嗅觉,他觉得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
   但决战是他所愿,不管李存勖是不是真的退去,他都希望刘鄩能夺回魏州。这不仅仅是为了梁朝领土完整,更是为了尊严。魏州在朱友硅时期,还是梁朝的,自己一上位,就将父亲传下的江山丢到一大块。这个事情到了清明节鬼节等日子时,怎么向父亲解释清楚?
   去吧,刘将军,大胆的往前走,不要回头。为朕夺回魏州,为梁朝夺回颜面!
   给刘鄩下了命令后,他转身又批准了一个秘密行动:偷袭太原。
   如果李存勖真的退兵,那就夺回魏州,如果李存勖还在魏州,那就拆了他的家庙。
  
   在去年,为了配合刘鄩大军的行动,朱友贞派了一员老将做为策应,这位老将是牛存节。这是一位在梁朝队伍中有威望有资历有实力但绝没有野心的儒子牛式将领。只可惜没多久,老牛同志就因病去逝,他给子女们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忠孝,吾子也。
   为了补充朱存节病逝留下的空缺,朱友贞安排了一个替补,事后证明,这个人是当年的最佳第六人。
   此人,匡国军节度使王檀,在这里是第一次出现,但介绍他只要说三点,第一,他跟尚让交过手,尚让是谁?要是薄情寡义的,只怕已经忘了。第二,他以前是汴州踏白将副指挥,正的是李思安。第三,手下有一批亡命之徒,据说是从监狱,深山,十元招待所这些地方招聘来的,这个行为,有点类似柴家庄的柴进干的。
   可能是从刘鄩千里奔袭太原得到了启发,王檀决定完成主将没有完成的任务。
   于是,一支数万人的军队出发了,经河中出阴地关,直扑太原。
   这是一支悄无声息的部队,他们有天然的优秀:隐蔽。刘鄩摆下驴旗阵不过拖延两天,现在晋军谁也不会注意到一支奇兵。
   二月,陌上花开,太行山上飘散着新春的气息。
  记着牛存节的遗言,为将者忠正于其君,尽职于其事。去夺取胜利吧,只要拿下太原,就可以提前结束这场已经延续了三十年的梁晋争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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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3 16:43:04 | 显示全部楼层
在王檀的大军翻越太行山时,刘鄩的大军已经扑向了魏州,他已经打探清楚了,在三十里外跟他缠绵了大半年的李存勖终于受不了刘鄩的无动于衷,已经率主力撤退。又据侦察,李存勖确是向西北运动,按这个走势,确是从那来的回那去。
   晋军的精神领袖,铁血先锋,拼命三郎不在魏州境内了,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立刻发兵,大家好吃好喝了这么久,是时候出点力了。
   二月某日,清晨,刘鄩大军抵达魏州城的东门,按事先计划,另一部来支援的部队应该也到了,很快,刘鄩就找到了同志,但看上去,这伙同志像刚从黑风洞逃散的小妖,满面惊恐。
   这队兄弟是朱友贞派来支援的一万人,至于怎么这么魂不守舍,他们没有详细介绍,因为实在说不出口。
   就在昨天夜里,这一万人先行到达魏州城外,沙场不比情场,情场迟到是大忌,沙场先到是大难。刚到城下后,城内冲出数百骑兵,将他们本来就不齐整的队型冲得大乱,这一万人被数百人搅得惊慌失措,四下逃散,眼睁睁看着人家耀武扬威一番,从容退回了城内。
   面子是丢大了,但总算找到了组织,在刘鄩同志的统一指导下,马上开攻吧。
   摆开阵势,远处突然转来马蹄声,望去,涨天的沙尘席卷而来,没听说还有同志要参与魏州大会战啊?
   猜测是没必要的,很快,刘鄩惊呼一声:此晋王也!
   李存勖来了。
  
   李存勖并没有走,他只是领着部队到外面转了一圈。就如期引出了刘鄩。
   这不能怪李存勖不讲信用,说回家又不回家。这一年,刘鄩同志奇计百出,是时候让别人玩一下了。
   善谋者窘于计,这个世界是公平的。关于公平的另一个意思是李存勖用计引出了刘鄩,就必然要在另一战场面对一场血战。
   太原告急!
  
  
   王檀的大军顺利推进到太原城下,他马上就会发现,自己的运气太好,太原几乎是一座无防之城。
   这时,太原城内只有老弱病残,老,李存勖亲娘二大舅们。弱,杀鸡都无力的妇孺。病,病休在家的军官。残,动过大手术的张承业。
   这一次不会有暗门骚扰,也没有如雨的箭矢从天而降,更不会有突如其来的疾病。眼前这座从朱三时代起做梦都想占领的城市离梁兵如此之近。
   甚至有一刻,梁兵已经认为胜券在握。
   关于城防,一般有三道。第一道是外围的濠沟,也叫护城河,数万梁兵有的连鞋都没湿,就轻松越过了这条屏障,第二道叫羊马城,是围绕主城墙修的一道矮墙。这一道矮墙没有阻挡住梁兵的进攻,很快,羊马城沦陷,在前面,只有最后一道主墙。
   很高很坚实的主墙,这还是李克用在最后的岁月里新加固的。
   这是最困难的部分。
   梁兵冲入羊马城后,下意识的举起盾牌,按惯例,现在正是城上往下热情招呼箭头、火油、巨石等一切除馅饼之外的待客之物。但很快,他们就发现多此一举。城上只有稀稀疏疏的数百人,而且技能奇差,射箭无力,飞石不远,火油也就起到了一些烟花爆竹煊染气氛的效果。
   不能指责守城兵的素质太差,因为就在前一天,他们还只是手艺人。具体工种包括木匠,水泥匠,花匠、摆地摊的等等,就是没有职业军人。
   这是张承业临时武装起来的一支队伍,跨行如隔山,要想让拉墨线的手去拉弓,让砌砖头的手拿板砖砸人,让浇水的手倒火油,让打算盘的手打仗显然还是有些勉为其难。
   急噪,焦虑,甚至还有些绝望,望着城下如蚂蚁一样爬上来的敌军,张承业恨不得一日速成葵花宝典,亲自御敌。
   或者,来个排山倒海也是好的。
   城破,只在旦夕。
  
   但我们已经说过,在五代,很多城被攻破过,成都,扬州,洛阳,长安,汴州,定州,镇州、潞州等一一倒在金戈铁马之下,但太原保全了金刚不坏之身,是太原的城高?怕是高不过洛阳,是太原的兵多?眼下就没多少人。是太原的地势险要?险不过有潼关的长安。
   主宰一座城的只能是人,只有人,才是城池的灵魂所在。
   一千年前,曹植纵酒一歌,赋白马名篇:控弦破左的,右发摧月支。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狡捷过猴猿,勇剽若豹螭。
   一千年前,曹植舞剑若狂,恣情吟唱: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
   千年的雄歌穿越时空,抵达太原上空。那刻,城门打开了,厚重的门轴转动,铁做的蹄儿踏尘,银样的铠甲夺目,弯月的弓儿弦惊,漆黑的铁枪哀伤。
   游侠重现太原。
   冲在最前面的,不是少年,而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将。
  
   在梁兵猛攻时,城内有一位退体老干部从病床上爬起来,然后穿过大街,登上城楼,找到了举足无措的张承业。
   此人安金全,世代边将,梁朝侦察兵送他一个外号:安五道。五道,地狱鬼将之一。大概意思是这位安金全神出鬼没,见了他应该以见鬼的心情能跑多久就跑多远。
   显然,安金全是梁朝侦察兵的克星,很巧,城外指挥大军猛攻的王檀以前就是侦察连的。
   安金全向张承业施礼,说出一个请求。
   “张监军,请看看我,我已经老了,又病了,也许再不回到沙场。”
   安金全的声音突然高亢:“但今天,请打开军库,给我的弟子发送兵器,我将为公拼死一战。”
   这个请求叫发动群众,武装群众,依靠群众,让来犯之敌陷入人民的汪洋战争。张承业没有学过马列毛,但这些道理还是懂的。
   望着这位请缨的老人,张承业令下:打开军府,发放兵器。
   安金全转身下楼,在这一刻,他重新找回了自己的体力与雄心。牵出久违的战马,披上已蒙上尘埃的铠甲,引领子弟,握紧枪柄,再一次宣告五道将军的归来。
  
  
   这数百猛冲出城的骑兵打乱了梁兵的阵脚,我们知道,羊马城是附属设施,这道外墙与主城墙之间只有数步,最宽处不过十米,而且之所以冠以羊马之字,那是因为这片地皮在平时还用来发展畜牧业,圈养马羊,这使本来就不宽的夹街更为狭窄。
   现在这数百骑兵冲将起来,路上的人不被乱马踩踏,也会被挤到猪圈马圈羊圈里与有机肥亲密接触。
   这显然是不卫生以及丢颜面的事情。惊慌之下,羊马城内的梁兵纷纷退了出去。
   这是一次关键的冲击,就在不久前,梁兵差点攻破太原的城池,据史书记载,这样的差点有四次。
   没有第五次。
   在梁兵退出羊马城没多久,不远处的汾桥,出现了另一支骑兵。
  
   这伙骑兵有五百人,趁着夜色,急驰而来,连名号都没报,直接冲破梁兵的外围警戒线,到了城下时,他们终于讲点沙场道德,报了来处:昭义侍中大军至矣!
   昭义军,驻府潞州,待中,李嗣昭也。
   一心事主,坚强不屈,百折不挠的李嗣昭来了?
  这只是一支先锋罢了,在察觉到有一只梁军正在攻打大本营太原后,李嗣昭派出了这支轻骑先遣队。从这一天的早上出发,到了夜半,五百骑兵就成功抵达太原。从潞州到太原,距离数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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