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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化不肥

[转帖] 《诡闻手记》十年记者生涯,从未公开的神秘采访手记--作者:付夫真的是一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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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奋斗
    2024-10-11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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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9 07:42:19 | 显示全部楼层
      3月9日清晨5点,380公里外的省城三喜市,正在渐渐西沉的月光轻抚下悠悠醒来。
      冷冷的霓虹灯,照耀着密集的写字楼和住宅区。早行的车辆不时穿过空荡宽敞的街道,和行道树间窃窃私语的鸟雀一起,演奏出白天的序曲。
      在河北区龙峰街道一个名叫“好住园林”的小区里,一阵铁轱辘滚动的“哐哐哐”的响动也加入了演奏。
      早起的清洁工推着保洁推车,开始在各个楼栋间穿梭,不时惊飞起一群群盘踞在绿化区里的鸟雀。
      这时,小区1栋2单元6楼的一套公寓里,名记者付夫正像一个巨大的婴儿,蜷缩在被子里睡得正香。
      作为一个典型的夜猫子,付夫一般夜里12点以前睡不着、白天12点以前睡不醒。
      今天是礼拜六,他本计划享受一下人生之最大乐趣——睡觉睡到自然醒。
      却不想,时针刚过5点,床头的手机就尖叫起来。
      “老板老板老板,你小三来电话啦!快接快接快接……”
      付夫猛然一惊,抬手摸向床头,正欲挂断电话,却忽然发觉这铃声并不是自己设定的闹钟。
      他一下子坐了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瞄了一眼来电显示。
      是杂志社来的电话。
      “妈的,半夜三更来电话……一定是他妈要我加班。”付夫在心里念叨着,很不情愿地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主编的叫唤:“小付,长隆村出大事了!”
      “长隆村?”付夫闻言一惊,睡意消了一大半,“你说荣隆县长隆村?”
      “就是那里!”主编的音量赫然增大,“以前你不是采访过他们村的李村长么?刚才县上通讯员传来消息,说李村长和全村400多村民全部神秘死亡了!”
      “什么!”付夫浑身一震,整个人也彻底清醒,“你说李村长和全村人都死了?怎么死的?”
      “这个就要你来回答了!你立即动身前往长隆村!”主编嚷嚷道,“现在班车还没开通,等会单位派车来接你!”
      …………
      二十分钟后,付夫提着户外背包钻进了一辆黑色轿车。
      付夫一上车,驾驶员立即转过身,递过一个牛皮纸信封:“你们主编让我给你的。”
      付夫接过信封,拆开。
      信封里有一页打印纸。
      那是从编辑部投稿邮箱里下载的新闻线索通报材料。
      付夫急急读了起来。
      就见打印纸上印着如下字样——
      “接报时间:3月9日04:58”
      “线索来源:荣隆县新闻中心”
      “处理层级:特级”
      “线索内容:今晨,我们接到县公安局通报,长隆村村民李宏、张三妞于两个小时前向县局报案,称昨(8)日至今日凌晨,位于长隆村境内的天然湖泊长隆湖,突然出现一团类似浓雾的神秘白色气团,该气团随后向湖岸的长隆村快速移动,并迅速穿过村子消失在地平线外。两名报案人称,在气团穿过村庄的时候,曾看到气团内出现类似闪电的火光。气团消失后,李、张二人悄悄返回村里查看,发现全村418人已经死亡,村民饲养的家禽家畜和湖岸网箱里养殖的生态鱼全部死亡。村民死亡原因尚不确定。目前,县局已经介入调查。”
      “补充一:长隆村‘迷雾’杀人事件发生后,县委县政府高度重视,第一时间责成县公安局启动调查,同时协调省气象、地质等专业研究机构火速派员前来协助。因该案死亡人数众多,社会影响巨大,为避免产生谣言造成长隆湖周边群众恐慌,县领导经仔细研判,特选择贵社主办的《今日三喜》作为官方消息发布渠道,在此真诚希望贵社能火速派员前来跟踪采访,对调查进程进行客观发布。”
      “补充二:经县领导指示及新闻中心领导研判,希望贵社王牌记者付夫能亲赴长隆湖进行全程调查报道,本中心将提供一切所需。”
      …………
      放下通报,付夫转头望向车窗外,双眉渐渐收紧,一只手也慢慢伸进随身挎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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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1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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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9 07:42:41 | 显示全部楼层
      “啪。”随着打火机的轻响,一小团火光在车里点亮,烟草的气息旋即弥漫车厢。
      一口接一口地深吸着烟,付夫盯着车窗外快速掠过的景物,心神渐渐飘回了半年前。
      半年前,付夫曾到长隆村进行过一次采访。当时,因为村民自发成立的“长隆生态鱼合作社”生意兴旺,长隆村刚刚获评为全省“十大效益农业产业基地”之一。
      为了总结这个高山穷村发家致富的经验,付夫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专程到村里进行采访。
      其间,他认识了长隆村年逾六旬的老村长、合作社理事长李长城。
      那是一个个子高大、身子骨像钢铁一样硬朗的退伍老兵。见到付夫第一句话,他并没像其他大部分采访对象那样,跟付夫说些“久仰久仰付记者大名”之类的客套话,而是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虎目,用让人耳膜发颤的音量嚷道:“记者同志,瞧你这副身板……你当过兵没?”
      接下来一个星期,付夫和李长城天天混在一起,下湖捞鱼,山上收菜,很快就混成了忘年交。其间,李长城的一番话给付夫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咱们村子水好山好,却为啥祖祖辈辈守着一亩三分地受穷?就因为缺两件东西:一是灵活的脑子,二是吃苦耐劳不认输的精神!老子就不信了,只要找到适合村里发展的产业项目,再加上山里人宁愿苦干不愿苦熬的精神头,这村里的日子他妈还能继续穷下去!”
      那次采访结束后,付夫执笔完成了长篇新闻特稿《宁愿苦干不愿苦熬——一个退伍兵的新战场》。没曾想,这篇标题极其老土的稿子一发出来,立即引得全省乃至全国各地客商争相涌入长隆村,抢购村里的高山冷水生态鱼和高山蔬菜。
      这可把李长城乐坏了。去年底,他一个人开着自家皮卡车辗转380余公里,给付夫拉来一整车生态鱼要当谢礼。大惊失色的付夫只能以“按照新闻出版总局规定,收受采访对象财物要遭处理”为由,和李长城吃了一顿三喜火锅了事。
      …………


      黑色轿车迅速驶入城外的高速公路。车窗外,料峭的春寒扑面而来,沉浸在回忆里的付夫,眼圈忽然有些发红。
      “李村长,你不是说今年夏天,还要请我到你们村里避暑么?怎么夏天还没到,你们全村就……”付夫把已经燃到过滤嘴的烟蒂放进车上的烟灰缸,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慢慢转过头,把那页已经被捏皱的线索通报塞进挎包,靠在椅子上闭起了眼。
      四个小时后,黑色轿车从高速路口下道,沿着进城支路朝荣隆县城一路奔驰。
      当县城渐渐出现在视线中的时候,付夫的手机忽然响了。
      瞄了一眼来电显示,付夫按下了接听键——
      “付记者,你好。我是荣隆县新闻中心的姜志超,请问你现在到哪里了?”
      “你好,刚到县城。”
      “你已经到了?太好了。我们中心已经协调了县公安局联合调查组,请付记者直接到长隆村进行采访,他们会提供一切必要的支持。另外,中心领导也安排我为你提供后勤保障服务。在你采访期间,我一直会在新闻中心随时跟你保持联系。如果付记者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向我提就是。”
      “哟,县里真是太给力了,万分感谢。”
      …………
      放下电话,付夫紧锁的双眉并没有丝毫松动。
      “啪。”他又点燃了一根烟,转头对驾驶员低声道:“伟哥,咱们直接到长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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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9 07:43:38 | 显示全部楼层
      在荣隆县城一间面馆里胡乱吃了三两红烧牛肉面,付夫和驾驶员伟哥又一路朝长隆山赶去。
      长隆山海拔1800余米,在以丘陵地形为主的双江省东部算得上一座高峰。山顶有一座天然湖泊,系常年雨水和附近山泉汇集而成。长隆村,就位于这座高山湖之畔。
      又过了两个小时,宽敞的柏油公路渐渐变成了狭长的水泥路面。车到长隆山下,水泥路再次变身成为细密的石子路。
      汽车轮胎“啪啦啪啦”地碾过布满碎石的路面,付夫心里也开始一阵阵发紧。
      “上次来长隆的时候,李书记还跟我说,今年就会把这条路全部硬化……”他又掏出一根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又盯着烟雾钻出车窗,再瞬间被风吹散。
      沿着蜿蜒山道一路盘旋,汽车到达长隆山顶时,已经是下午三点过了。
      车行到村外,付夫老远就看见了两辆桑塔纳警车停在村口,一条明晃晃的警戒线也已经拉了起来。进村小道两侧,还停了一辆专门勘察犯罪现场的厢型警车。
      而在厢型警车旁,还停有一辆标识有“双江省地质研究院”字样的面包车。
      看到付夫乘坐的黑色轿车,桑塔纳警车旁的两名制服警官立即靠了过来。
      伟哥有些紧张地踩下刹车,又急急摇下车窗。
      没曾想,一名警官朝汽车里望了望,随即俯身亲热地问道:“是三喜市杂志社的付记者么?”
      “对,正是在下。”付夫挤出一个笑容,递过记者证。


      警官接过证件看了看:“付记者,我们等你很久了。县局的方局长和省里联合调查组的专家正在里面勘察,方局长说了,你一到就立即请你进去。”
      付夫闻言点点头:“联合调查组已经到了?”
      “对。”警官转头指了指不远处的面包车,“今天上午就到了。”
      “哦。”付夫应了一声,转头对伟哥半开玩笑地说,“里面的情形少儿不宜——你就在这里等我。”
      伟哥很顺从地“嗯”了一声。
      言罢,付夫推门下车,跟着那名警官钻进了警戒线。
      青石板修筑的进村小道一路向前伸展开去,从可以停车的村口一直通达村子另一头的长龙湖畔。其间又分出了十余条更小的羊肠小径,朝四面八方发散开去。
      沿着小道一路急行,付夫不断和荷枪实弹的民警、身穿白褂子的警方技术队员以及省里来的专家插肩而过。他周围的每一座农舍,都被天蓝色的防疫幕布围了起来,还不时有身穿连体防护服的疾控中心防疫人员在进进出出。
      半年前还充满生机和希望的村子,如今却被一种紧张而诡异的气氛所笼罩。
      来到一座有些破旧的三层小楼前,领路的警官忽然停下了脚步。
      上次采访时,付夫也到过这里——长隆村村委会办公楼。
      “付记者,这里是调查组的临时指挥部,方局他们就在里面。”说着,警官掀起围在小楼外的幕布,朝付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付夫低头钻过幕布,就见面积约80平方米的办公室里,八九个男人正在交谈。
      而在房间一角,一个身上裹着被子的年轻男子正蜷缩着身子,坐在一张长条凳上瑟瑟发抖。
      “方局,付记者来了。”领路的警官嚷了一句。
      闻声,一个身穿警服、头发花白的男人转过头,急步凑过来朝付夫伸出了手:“小付,你可算是来啦。我是长隆县公安局局长方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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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1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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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9 07:43:53 | 显示全部楼层
      付夫一愣,眯缝着眼仔细打量了一下方圆,讪笑道:“方局好……听方局的口气,莫非咱们以前见过?”
      “没有。”方圆摇了摇头,“你不认识我,我对你却很熟悉呢——你以前采访过的宝旺县公安局和云雾镇派出所,都有我的朋友……”
      闻言,付夫“哦”了一声,却提不起叙旧的兴趣,于是直入主题道:“方局,现在情况如何了?村里的活物真全死啦?”
      听到这个问题,方圆的表情更加冷峻:“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全村目前仅有八名幸存者——除了两名报案人之外,还有昨天夜里外出打渔的一个村民,一对正在邻村看望女儿的老两口以及一个外出探亲的三口之家。其余的414人和家禽家畜都遇难了。”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付夫还是不禁一怔。
      “抽烟不?”方圆掏出一盒烟,在付夫面前晃了晃。
      付夫点了点头,接过一根正欲点燃,就见方圆已经把火机凑到了面前。
      点燃烟,两人默默吸了十来秒,方圆忽然转身拉过来一个身穿便服的中年男子,对付夫轻声道:“对了,这位是省里联合调查组的郑友明组长,他也是省地质研究院副院长。”
      付夫立即挤出一个职业化的微笑,和郑友明握了握手,又很严肃地问道:“郑院长,既然省里派你们来,是否就表示长隆村的集体死亡事件是地质原因造成的?”
      郑友明点点头,又有些犹豫地摇摇头:“现在还不好说。但是从现场证据和历史经验来看,能造成包括人在内的生物像这样大批量死亡的,很可能是某种地质原因。”
      听到郑友明极其严谨的回答,付夫沉吟片刻,又问道:“地质原因……比如说呢?”
      “比如说……有毒气体泄漏。”郑友明脱口而出,“在造成大量人畜在睡梦中悄然死亡的各种科学推测中,这是目前可能性最大的一个。”
      说着,他又若有所思地皱皱眉:“不过……”
      “不可能!”郑友明这话还没说完,屋内忽然响起一声有些颤抖的尖叫。


      付夫一抬头,就见之前蜷缩在墙角的年轻男子“腾”地跳了起来,朝郑友明大声嚷嚷:“那是鬼雾!是以前死在长隆湖里的鬼魂化成的!”
      “这人……应该是幸存者吧。”付夫眯缝起眼盯着那男子,心里兀自琢磨道。
      “李旭,你胡说什么!”方圆闻声怒斥道,“这世界上哪里有鬼?我们正在讨论正事,你乱插什么嘴?”
      面对虎目圆瞪的方圆,李旭却毫无住口的意思。就见他解开裹在身上的被子,急急凑到付夫等人面前,用剧烈颤抖的声音喊叫道:“方局长,你们要相信我,村里人都知道,长隆湖里住满了冤魂厉鬼,它们会时不时地从湖里钻出来,化作鬼雾杀人——八十年前,咱们长隆村就被鬼雾屠过一次村,没曾想,它现在又来索命了……”
      “住口!”方圆一声暴喝,招来两名警察,手指李旭沉声道,“你们先把他弄出去,免得在这干扰调查!”
      闻令,两名警察立即一左一右架住李旭,把他扶出了房间。
      “我没胡说,长隆湖里真的有鬼!真的……”李旭的声音渐渐飘远,付夫等人这才继续交谈起来。
      “郑院长,刚才你的话还没说完——你说的‘不过’是指……?”付夫捡起了刚才的话题。
      郑友明皱了皱眉,好像在重新组织语言:“刚才我想说的是,经过今天上午的现场勘查和以前的地质记录,我们发现,长隆山并没有处在地壳活跃板块上。这么说吧,容易造成地下有毒气体泄露的地区,不是火山活跃区就是地震带,而长隆山两者都不是。相反,它的地层还相当稳定,基本上不存在因为地壳活动造成地下气体泄露的可能。”
      闻言,付夫也不禁一怔:“不是地质原因?莫不是湖里真的有鬼?”
      郑友明和方圆对视了一眼,苦笑着摇摇头:“付记者,你这个问题,现在我还真回答不了。”
      付夫也苦笑了一下,转向方圆问道:“方局,你们已经问过幸存者了吧?”
      “嗯。”方圆依旧面若冰霜,“今天一进场就问过了。刚才那个李旭就是幸存者。昨天夜里到今天凌晨,他一直在湖岸旁的家里。除他之外,案发时在村里的就只有村长儿子和他未婚妻了,其余五人都在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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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9 07:44:09 | 显示全部楼层
      付夫“哦”了一声,沉吟片刻后提出了一个要求:“我可以看看现场么?”
      “没问题。”方圆点点头,“因为死者数量巨大,法医初堪刚刚完成,村民的尸体都还没收敛,现场也都保持着原样,我派个人陪你去看看?”
      “不用。”付夫挤出一个笑容,“这里我比较熟。你让你的部下不拦着我就行。等看了现场,我想找幸存者摆一摆。”
      说着,付夫又和方、郑二人握了握手,转身钻出了村委会。
      再次来到室外,一阵从长隆湖方向吹来的冷风,裹挟着湖水和树木的气息,轻轻掠过付夫脸颊。
      付夫双眉不禁一皱,面色凝重地吸了吸鼻子。
      他觉着,那风里有一种味道。
      那是一种熟悉而又令人恐惧的味道。想当年,在川西那场举国同殇的大地震的救援一线,深入死地采访的他,就曾嗅到过这种味道。
      现在,当他在这个布满尸体的小山村里穿梭,记忆深处那种令他胆寒的味道,再次钻进了鼻翼和心间。
      那是死亡笼罩大地的味道。
      想到这,付夫不禁打了个寒战,又急急掏出一根烟,点燃。
      浓烈的烟草气息扑面而来,付夫的心绪随之平静。
      在原地吸了半根烟后,他重新抬起了脚,径直朝湖畔一路急行。
      沿途,被天蓝色幕布包裹起来的农舍就像一个个方正的棺材,法医鉴证人员、疾控中心的防疫人员和地质研究院的田野研究员不断进进出出,每个人的目光中都闪烁着惊恐和狐疑。
      穿过这些农舍之后,付夫眼前赫然开朗。


      青石板小径两侧的农舍不见了,布满鹅卵石的湖岸滩涂取而代之。
      脚踩疙疙瘩瘩的石滩,付夫举目四望,就见空旷的石滩上立着两座同样被幕布包围的农舍。近处的是一栋修建于水泥地基上的小洋楼,通过幕布的缝隙,仍旧能看出外墙上贴满了光亮的瓷砖;较远处的一座青瓦白墙,旁边还建有一个开放式牛棚。
      眯缝着眼观瞧片刻,付夫朝近处的小洋楼奔去。
      上次来采访的时候,付夫在这里住过一个星期,还结识了一个年长自己三十余岁的忘年交。
      这里,就是村长李长城的家。
      半年之后旧地重游,付夫心情已迥然不同。
      他快步钻过幕布,径直推开虚掩的房门,迈进了李家堂屋。
      屋里,一个身穿警服、头上罩着天蓝色手术帽的年轻法医,正和一个身穿连体防护服的疾控中心防疫人员轻声交谈着什么。
      见付夫愣愣地闯了进来,年轻法医“咦”了一声,开头喝问道:“你哪儿的?怎么擅闯现场?”
      “三喜市杂志社。”付夫心情不怎么好,冷冷地应了一声,绷着脸来到法医面前,“尸检初步结果出来了?”
      年轻法医一怔,眯缝着眼上下打量起这个对自己吆五喝六的小胖子帅哥,这才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捏起付夫的手猛摇起来:“啊哟,你就是付夫付记者吧!久仰久仰,我在市局培训的时候,卢处长他们可是把你夸惨了。这次有缘得见,付记者一定要跟我们摆一摆你‘降魔’的龙门阵……”
      看到年轻法医兴奋得有些涨红的脸,付夫苦笑着抽出被摇得生痛的双手,用更加温和的语调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兄弟,尸检初步结果……”
      闻言,年轻法医这才察觉自己有些失态,于是用还套着塑胶手套的手摸了摸后脑勺,憨笑了一下,正色道:“今天上午进场以后,我们科长就领着全科室对长隆村死亡现场进行了初步勘验。根据目前勘验结果和技术队对现场痕迹的鉴定,现场没有任何暴力打斗痕迹,也没有爆炸、投毒迹象,据此可以初步得出结论,这应该是一起自然灾害导致的集体死亡事件……”
      “自然灾害?”付夫闻言来了兴趣,“莫非是有毒气体泄露?”
      年轻法医一惊,对付夫竖起了大拇指:“啊哟,付记者果然是名记者,连这个都能猜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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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9 07:44:26 | 显示全部楼层
      对这样的巴结,付夫有些意兴阑珊,假惺惺地笑了一笑,补充道:“这是刚才郑院长告诉我的。”
      见没有讨到好,年轻法医有些无趣地“哦”了一声,继续道:“根据我们对村民遗体的初步勘验,发现全体村民的死因都是反射性呼吸停止造成的大脑缺氧,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窒息。另外,部分男性村民的手指、虎口和手掌位置发现了轻度烧伤,另有一男子的唇角有血泡,经鉴定也系轻度烧伤。”
      听到年轻法医的叙述,付夫的双眉皱得愈发紧了。
      他安静地掏出一盒烟,朝年轻法医和防疫人员晃了晃:“这里能抽烟不?”
      “没问题,初堪已经完成了……来,付记者,抽我的。”年轻法医讨好般笑笑,掏出自己的烟盒,给付夫和那名防疫人员各发了一根。
      付夫也不推拒,笑着接过烟吸了一口,又问:“兄弟,你刚才说村民的死因都是窒息,且没有发现挣扎痕迹?”
      “对。”年轻法医喷出一口烟,补充道,“大部分村民都直接死在了床上,少部分人被发现时躺倒在自家堂屋或电视机前,因此我们就觉着吧,这些人应该是在睡梦中或相当放松的情况下窒息的。”
      说着,年轻法医又转向那名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防疫人员,问道:“对了,老张,你刚说你们的勘验结果也出来了,快跟付记者说说吧。”
      老张点点头,将巨大的塑胶目镜从脸上摘了下来,神情严肃地说:“根据我们对现场进行的生化病理检验,目前并没有发现任何烈性病毒或其他传染病爆发的痕迹……村民大部分身体健康,死因仅仅是反射性呼吸停止。”
      闻言,付夫眉间的疑云渐浓,深吸一口烟之后又问道:“那么,究竟是哪种有毒气体导致的集体死亡,你们查明了么?”
      年轻法医和老张对视了一眼,轻轻摇摇头:“能够造成人或动物反射性呼吸麻痹乃至停止的气体多了去了,具体是哪一种只有等到进一步勘验之后才能确定。不过,从死者没有任何挣扎痕迹且表情安详这一点来看,这种气体很可能……”
      “很可能是一种无色无味且具有催眠作用的气体。”付夫忽然插话道。
      见付夫猜到了答案,年轻法医又竖起了大拇指,嚷嚷道:“付记者,我对你的佩服真是滔滔……”
      却不想,付夫再次打断了他的话:“甭扯虚的了,领我看看村长吧。”
      年轻法医脖子一缩,挤出一个有些尴尬的笑容:“没问题,付记者,这边请。”
      说着,他抬手一指堂屋另一头。
      付夫知道,那就是村长家卧室的方向。
      他抬起腿,却没有立即冒出步子,而是转投有些迟疑地问:“村长他们一家……都在那里?”
      “老村长和他老伴死在了床上。”年轻法医有些唏嘘地摇摇头,“幸好他儿子当时没在家里,要不然老村长一家就灭门了。”
      听到这里,付夫一愣,旋即惊声问道:“李宏那小子还活着?”
      “对。”年轻法医点点头,把烟头放到鞋底踩熄,“当时他和他婆娘想到湖心的竹笋山上野合,结果侥幸逃过了‘鬼雾’。”
      说出“鬼雾”这个词,年轻法医忽然觉得自己的表达有些不妥,于是挤出一个有些不自然的笑容。
      听到李家独子幸免于难,付夫忽然感到一丝宽慰,于是果断抬起脚,钻进了村长家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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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10 08:19:48 | 显示全部楼层
      一迈进王家卧室,付夫的心立即被揪紧了。
      就见一张红木大床横亘在卧室内。床上,一男一女两个老人双目紧闭、并肩躺卧。
      二老都已年过六旬。男性老人身高体壮、相貌堂堂,紧闭的双眉间透出安详惬意之色,嘴角残留着少量血沫。女性老人侧卧于丈夫身旁,表情同样很安宁。
      盯着床上二老瞧了好一会,付夫才迈动像被灌了铅的腿,缓缓来到红木大床边。
      “这就是村长李长城和他妻子徐丽霞……”年轻法医凑过来低声说。
      付夫沉吟片刻,忽然有些突兀地问道:“他们……都没受什么苦吧?”
      年轻法医“嗯”了一声:“据初步推测,二人死亡时间应该在今天凌晨0点到3点之间,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痕迹,两人也没有什么外伤,现场情况和其子李宏及准儿媳张三妞的口供基本一致……”
      付夫点点头,又轻声叹了一口气。
      再抬起头来时,他深邃双眼里的忧伤已经褪去,凌厉的眼神重新点燃。
      接下来三五秒,他的眼神开始在两具尸体身上快速游走。
      “刚才你说,有部分死者身上有轻微烧伤——村长身上怎么没见着?”付夫又问。
      年轻法医一愣,随即又摸了摸后脑勺,好像在努力组织语言。片刻后,他才有些不确定地说:“这个嘛……好像有一定随机性。那些身上被轻微烧伤的村民,都不是死在床上的……从尸体位置上看,他们死亡时应该都没睡着。”
      “还有,他们都是男的!”身旁的老张忽然插话。
      “都没睡着,都是男的,而且伤痕大部分集中在死者手掌和唇间……”付夫心里兀自念叨着,心里升腾起阵阵疑云。
      皱眉琢磨着,他又瞧了李长城俩口子一眼,转身出了卧室。


      年轻法医和老张也急急跟了出来。
      回到堂屋,付夫掏出烟盒,给他们俩一人递了一根烟,自己也点燃一根吸了起来。
      吸了半根烟后,付夫又发问:“李村长的儿子在哪里?”
      年轻法医一怔,转头瞧了瞧老张。老张也是一头雾水,:“谢法医,你盯着我看做什么?李宏不是被你们的人领走了么?”
      姓谢的年轻法医挤出一个有些扭曲的苦笑:“今天上午刑警队给做完笔录,你们疾控中心不是把他弄去做病毒检测了么?”
      闻言,老张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眯缝起眼琢磨起来:“今天上午九点,防疫队就开始对幸存者进行检测了,现在都下午三点过了,检测应该早就做完了……”
      “的确已经做完了。”付夫插话道,“刚才我在调查组指挥部看到李旭了。”
      “李旭?”谢法医双眉一皱,“就是那个张口闭口都是‘鬼雾’的疯子?”
      “嗯。”付夫点点头,忽然笑了起来,“谢兄弟,你刚才不也在说‘鬼雾’么?莫非你也疯了?”
      谢法医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付记者有所不知。今天凌晨刚进场时,村里的八个幸存者一看到我们就疯了一般扑过来,七嘴八舌地说什么是‘鬼雾’杀了全村活物……这不是被他们叨叨了一上午,我才会脱口而出的嘛……”
      付夫笑了笑表示理解,随即转头对老张说:“做完病毒检测之后,你们把李宏送哪去了?”
      “病毒是由检测组进行,我是现场勘验组的。”老张答道,抬手指了指防护服外的胸牌,“付记者,请你等一下,我问问便知。”
      说着,老张将一只胳膊伸进防护服,很费劲地从里面掏出一个对讲机。
      调试了一下频道旋钮,老张对着对讲机嚷嚷道:“李屁娃,李屁娃,听得到不?”
      一旁的付夫听得真切,心里一阵发笑:“这些人的对话还真是……够火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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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10 08:20:01 | 显示全部楼层
      很快,对讲机里传来了回应:“张老王八,张老王八,小爷我听得到。你老小子吼什么吼?”
      “你个孙子。”老张又嚷嚷了一句,开始进入主题,“1号幸存者在哪?”
      “你找那小子?甭提了!他在村卫生室。”对讲机里一阵叨叨,“今天他可是把我们整惨了……”
      也不等李屁娃唠叨完,老张就“啪”地放下了对讲机,转头对付夫说:“付记者,李宏在村卫生室。”
      付夫讪笑着点点头:“张大哥,话说你们同事间的对话真是火辣啊。”
      “付记者见笑了。我们虽然也算医生,但因为成天在外面干的都是生死攸关的活儿,因此说话是糙了些——来,这边请。”老张说着,朝门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付夫道了声“谢啦”,正欲抬脚出门,忽然又转过身,又给两人一人递了一根烟:“这个村子我很熟,你们忙你们的,不用陪我。”
      “行。”老张很耿直地答应道。
      谢法医则有些不舍地凑过来,轻声说:“付记者,等你有空了,还请给我讲讲你的传奇故事……行么?”
      “我的故事不传奇。但是你想听,我们空了可以摆一摆。”付夫说着,朝两人摆了摆手,径直出门朝村卫生室奔去。
      村卫生室在村子靠山一侧,位于湖岸石滩和村口之间。
      沿着青石板小道一路朝后山走去,付夫心里又开始阴郁起来。
      上次付夫来采访时,这个卫生室还在修建。


      当时,李长城专程陪付夫参观过卫生室工地,还拍着付夫的肩膀指点江山:“付记者啊,这个卫生室的一块砖,就是我们合作社养的一条鱼——因为卫生室就是用我们合作社养鱼赚的钱修的!对了,前面那条路也是,还有村后山的堡坎、灌溉渠……都是!这些年合作社养鱼赚来的钱,就是要花在村民身上!等到明年初卫生室竣工了,乡亲们头疼脑热看个感冒,就再也不用骑一个半小时的摩托车跑到山下去啦……”
      今天故地重游之际,耳畔重新回荡起李长城当时的话语,付夫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默默抽着烟,脚下不禁加快了速度。
      三五分钟后,一栋房顶上涂着红十字、同样被天蓝色幕布包围的三层小楼出现在眼前。
      村卫生室到了。
      付夫不禁脚下生风,径直朝卫生室大门奔去。
      却不想,在他距卫生室还有三五米时,卫生室半开的卷帘门突然“哗啦”一阵响动,一个身材高大、浑身疙瘩肉的年轻汉子从门里钻了出来。
      “快拦住他!”男子身后,一群警察和防疫人员嚷嚷着蜂拥挤出卷帘门,朝男子一阵猛赶。
      见这架势,付夫一愣,旋即眯缝起眼,看清了男子的相貌。
      就见这人虎目宽额、印堂饱满,虽称不上极品帅哥,却也算得上相貌堂堂。更重要的是,这人的脸跟李长城就像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李宏!”付夫一声大喝,立即朝那男子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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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10 08:20:17 | 显示全部楼层
      喊声响起之际,正埋头狂奔的李宏浑身一激灵,整个人也“啪叽”一声扑倒在地。
      “你跑个屁啊!”他身后的民警和防疫人员一拥而上,把他半扶半押地提了起来,又苦口婆心地劝道:“做完病毒检测你就开始哭,哭就算了,现在还发癫到处乱跑……你说你这样,你爸妈在天之灵看见了能安心么?”
      两人的絮叨声中,李宏慢慢抬起沾满泪水和鼻涕的脸,有些恍惚地盯着付夫。
      “不认识我了?”付夫凑到近前,盯着他的眼睛大声道。
      又盯着付夫愣了好一会,李宏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面哭,他还一面含糊不清地嚷嚷:“付哥,我爸妈都……”
      闻言,付夫轻轻叹了一口气,抬手拍了拍李宏肩膀:“我就是为这事来的。”
      说着,他又对架着李宏的民警说:“兄弟,我想跟他谈谈,行么?”
      “当然行了,咱们局长说了,要全力配合付记者工作……对了,这是今天上午刑警队为他做的笔录。”那个民警显然知道付夫是谁,很配合地点了点头,又从随身挎包里掏出了一叠资料。
      付夫接过资料,笑着点点头算作答谢,旋即拉着李宏转身钻过幕布,来到卫生室背后的小山上。
      在山脚乱石间坐定,付夫掏出一根烟递给李宏,又给自己点了一根。
      两人沉默着吸了小半根烟,付夫这才发问:“今天凌晨,村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宏闻言,竟然浑身一抖。


      他猛吸了一口烟,有些惊恐地盯着付夫:“付哥,警察的资料上都写了……那‘鬼雾’太吓人了,我……”
      “我想听你说。”付夫却不依不饶,“昨天深夜,你是什么时候在哪里看到‘鬼雾’的?看到‘鬼雾’后又怎么样了?详详细细对我说一遍!”
      听到付夫语气坚决,李宏整个人又焉了。
      他低下头一口接一口地吧唧着烟,好像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片刻后,他才皱着双眉,一脸痛苦地回忆起来:“昨天11点过,大概快到半夜的时候,我和你弟媳妇儿一起出了村,划船到竹笋山上,想尝尝做夫妻的味道……”
      接下来十分钟,李宏用极其低沉的语调和不断颤抖的声音,将他和张三妞目击“鬼雾”的经过原原本本告诉了付夫。
      听了他的回忆,付夫的双眉锁得更紧了。
      他隐约觉得,在这对小两口的经历里,有什么地方说不通。
      见付夫闷声不说话,李宏有些怯怯地说:“付哥,事情就是这样的……依我看,说不定咱们村里有谁造了什么孽,这才惹得长隆湖里的厉鬼动了怒,化作‘鬼雾’出来屠了村。”
      “谁说长隆湖里有鬼?我看你心里才有鬼!”付夫正在琢磨正事,根本没心情接李宏的茬,于是不耐烦地摆摆手。
      见没从付夫那里讨到好,李宏脖子一缩,又低下头盯着布满乱石的泥巴地,不言语了。
      看到李宏的表情,付夫心里也有些不忍,于是又递给他一根烟,低声道:“昨天,你和弟妹是什么时候进村的?”
      李宏接过烟吸了一口,声音又开始发抖:“‘鬼雾’穿过整个村子、在山那头消失的时候,大概是两点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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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10 08:20:30 | 显示全部楼层
      “你们随后就回村了?”付夫又问。
      “怎么可能?”李宏勉强挤出一个苦笑,“当时,我和你弟媳妇儿都被吓傻了,在竹笋山上哭哭啼啼了一个多小时,一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慢慢摸下了山,壮着胆子划船回了村……”
      说着,李宏的身体又一阵抖。
      他急急抬起手吸了一口烟,又转头愣愣地盯着付夫,眼睛里开始闪出异样的光芒——
      船靠近湖岸的时候,李宏和张三妞惊恐地发现,他们乘坐的小船正在一大片死鱼间穿行。船壳和死鱼相互摩擦,不时发出轻微的“砰砰”之声。
      当时,李宏“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一边哭还一边嚷嚷:“鱼全死了,我爸这二十年的心血全完了……”
      听到自己男人的话,张三妞却还比较冷静。
      她“啪”地给了李宏一个嘴巴子,厉声骂道:“怂逼,现在是该操心鱼的时候么?刚才你也看见了,鱼和王老三家的老水牛都死了!还不知道咱爸妈和乡亲们……”
      说着,她也哭了出来。
      被自己婆娘这么一说,李宏也惊恐地抬起头,瞥了一眼不远处湖岸旁的牛棚。
      那头身材高大的老水牛,正安安静静地躺倒在乱石间。
      他垂下眼,开始拼命划桨。
      穿过合作社的网箱,小船很快就靠了岸。
      一上岸,两人的脸色更加惊恐。


      因为他们同时看到,湖岸后方村道两侧,平时通宵不灭的路灯全黑了。
      “宏子,我怕……”张三妞浑身颤抖着拉住了李宏的胳膊。
      “我也怕……怕有用么?”李宏吼了一句,抬脚小心翼翼地朝村里挪去。
      李宏家的房子就在岸边。两人于是首先来到了李家。
      哆哆嗦嗦地推开大门,李宏急急本进爸妈卧室。
      看到床上已经冰冷的李长城夫妇,李宏当时就哭成了泪人:“爸、妈,你们这是怎么了啊……”
      发现公婆这般结局,张三妞疯了一般冲回自己家——她的父母和一个弟弟也已撒手人寰。
      张三妞当时就一声长啸,晕倒在地。
      尾随而来的李宏见势,立即把媳妇儿抱回自己家,又是掐人中又是抹风油精,好一阵子才让张三妞醒转。
      “宏子,叫警察吧……”张三妞醒来后,好不容易挤出这句话。
      李宏一愣,这才像想起了什么,急急抓起家里的座机,拨通了县公安局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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