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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童亮短篇灵异小说集(《画眉奇缘》作者)--不定期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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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奋斗
    3 天前
  • 签到天数: 96 天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4-7-13 15:12:20 | 显示全部楼层
    数十年到现在,我父亲和那个男人互相不对付,母亲和那女主人感情非常好。
    母亲能和村里几乎所有人化解矛盾,唯独和父亲不能。有时候难免闹得鸡飞狗跳。
    我有半年时间没有叫他一声爸爸,就是因为看到父亲动了手。
    我当着他的面发誓,从此以后我不叫你一声爸爸。
    父亲当时并没有在意。因为他打我的次数简直太多了。有时候我离家出走,但是肚子饿了又回来。
    母亲常笑我说:“家鸡打得团团转,野鸡打得满天飞。”
    我觉得很有道理。自己家里养的鸡,你踢了它,晚上还是会回来。
    可能父亲也听习惯了。
    他没有想到,我接下来一个月都没有叫他一声,然后是第二个月,第三个月……
    前面两个月里,他仍然不以为意,似乎要跟我僵持下去。
    到了第三个月,母亲来劝我,说:“他毕竟是你父亲,别的地方再不好,至少你是他养的。做儿子的,给父亲让一步,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当然不是因为不好意思而要坚持下去。
    我就是不能原谅他。
    让我不能明白的是,母亲为什么要忍耐下去。
    那时候我以为自己能做到的,别人就同样能轻易做到。
    大概是从第三个月开始,父亲的态度开始转变了。但他依然是个死要面子的大男子主义的男人。
    在吃饭的时候,他会默不作声地给我夹一筷子菜。
    我并不买账。
    在看起来平白无故的时候,他会忽然喊我一声。
    我也不回应。
    后来母亲劝我的话又不同了:“你爸说,你已经好久没有叫过他了。”语气中有了几分打感情牌的成分。
    我知道,父亲不好意思直接跟我这样说,要母亲转而告诉我。
    我对母亲的立场表示不满:“你忍得下去。我忍不下去!”
    十三四岁的我并不理解大人的生活。尤其是他们那个年代的大人的生活。
    少不经事的我总是习惯以自己的环境和立场去评估别人。
    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其实没有那么简单。
    有好几次,我问母亲:“你当年怎么就看上了他的?”
    母亲就说:“没有他,哪有你?”
    我成年以后,母亲改口说:“当年被你爸的色相骗了。人是懒,脾气也不行,但是长得好。”
    简直无语。
    再后来,父亲反驳说:“我是清楚的,你娘家田地太多,相中我是因为我能出劳力,帮你娘家插秧收谷。”
    外婆村那边田多人少,每家十多亩田地,种好田地就能衣食无忧。我们村这边田少人密,每家才三四亩田地,不做副业活不下去。
    舅舅比母亲小了十多岁,外曾祖父年迈,外婆生病,只有外公一个人是正常劳力,确实缺少能出力的男丁。
    任何一件看起来简单的事情,或许背后有着非常复杂的联系。
    但是半年后,我和父亲和解,并不是因为理解了生活背后这些复杂的联系。
    那是一个中午,我正在房间里写作业。
    那个房间北边连着厨房,南边通着堂屋。
    父亲看似无意,实则有心地一会儿从堂屋过来,走到厨房去,一会儿从厨房出来,走到堂屋去。
    这个时候我已经半年单方面没有跟他说过话了。
    他想跟我说什么,知道我的态度,又不好说什么。
    为了避开他,我放下了手头的作业,去了外面,找小伙伴玩耍,想等父亲不在家里的时候再写作业。
    我把教科书和作业本放在桌上,没有收拾。
    玩了半个小时左右后,我回来了,回到桌边,准备继续做作业。
    我拿起笔,正要往作业本上写,却发现作业本的格子上居然满满都是歪歪扭扭的粗劣的字迹。
    我以为是谁家的小孩趁我不在,自作主张在作业本上乱涂乱画。
    不过,看了第一句,我就知道,这不是谁家小孩写的,而是父亲写的。
  • TA的每日心情
    奋斗
    3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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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4-7-13 15:12:43 | 显示全部楼层
    时至今日,我依然记得那一篇歪歪扭扭的字里面的第一句话。
    “爸爸九岁的时候,就没有了爸爸……”
    后面他写了自己出去打工,又做了什么事情,我都忘记了。
    好多年以后,我读一本世界名著《芒果街上的小屋》,里面有一句话:“妈妈再也没有妈妈了。”我被触动,几乎流出泪来,转而想到好多年前,我的父亲写过如此接近如此类似的话。
    在那一瞬间,我意识到,伟大的作家和普通人之间其实没有什么区别。伟大的人和普通人之间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很小的时候,我就听村里人和家族里的人说,我的父亲在九岁的时候,我的爷爷就去世了。
    对于这件事情,我并没有什么触动。
    后来我的大伯去世,大伯比我的父亲大了十九岁。
    在大伯的葬礼上,亲人们痛哭不已。大伯的弟弟,也就是我的父亲,则在旁说:“都八十多了,也可以走了,还哭什么?”
    我简直不能理解。
    亲人们包括我的堂姐堂哥们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生气。
    我想象过,如果大伯还能听到,他也不会生我父亲的气。对大伯来说,我的父亲依然是那个小了他十九岁的不懂事的弟弟吧。
    大伯临终前,牵挂着两个人,一个是我的大姑姑,也就是他的大妹妹,一个是我,也就是他弟弟的儿子。
    或许,他放心不下的,其实还是这个弟弟。
    在大伯的葬礼上,一位比大伯年纪还大的老人跟我说,你大伯一辈子不容易,下面有三个妹妹,一个弟弟要照顾。那时候社会不一样,是要出工出力的。你大伯不但要养自己一家,还要养弟弟妹妹。
    老人又说,你父亲年纪最小,你爷爷最疼爱他。那时候很多人连饭都吃不饱,全家人都要把最好的东西让给需要出劳力的人吃。你爷爷吃的是独一档,别人吃的又是一档。但是你爷爷能吃到的,你父亲必定能吃到。哪怕是兄弟姊妹分瓜子吃,分成几份,要堆起来。堆得高的,自然是最多的。要先让你父亲选了,其他人才能选。
    老人说,可惜你爷爷在你父亲九岁的时候去世了。你父亲没有成家之前,一个哥哥和三个姐姐,先要帮你父亲的田地种好了,才回去种自己家的田地。
    我这才发现,我以前根本不认识我的父亲。
    我们很多人,也不认识身边的人。
    我们只是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
    我终于释然了。
    一个九岁失去父亲的人,一个从小被溺爱的人,一个成年之前从来不操心生活的人,他在努力地接受生活,进入生活。在他的认知里,他也在努力改变生活。
    他肯定慌乱过,害怕过,无助过,哭泣过,可是生活扑面而来,并不会因此而对他温柔几分。
    有的人,我们以为他们不够努力,责怪他们不够智慧。可是很有可能,他们在自己认识到的极限里,在自己理解到的世界里,一直非常辛苦并且努力。
    或许,我们用尽全力,最后也只能成为一个普通的人,过上普通的生活。
    甚至,成为不了一个普通人,过不上普通的生活。
    甚至,不被人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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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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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4-7-22 09:38:53 | 显示全部楼层
    《借运气的人》

    我有一个读博后的朋友,名叫铁柱。
    铁柱说,她小时候经常被一只狐狸上身。还是一只小狐狸。
    她在东北的农村长大,这种事情司空见惯。
    她的妈妈也被别的东西上身过。她的外婆也被东北常见的仙家上过身。
    在读大学以前,她多次差点儿做了出马仙。
    所谓出马仙,就是让狐狸、蛇、黄鼠狼之类修炼成精的东西附身,从而获得为他人断事治病驱邪之类的能力。而人能通过这些事情帮助附身的东西积累功德,有助于它们修行。
    每次狐狸一上身,她就在家里爬行。
    桌子、窗台、炕上,她一跃就上去了。问题是她分不清前后,有时候是往前爬,有时候是倒退着爬。
    往前爬还好。倒退着爬的时候,看不到前面的东西,很容易撞到桌子炕台,弄伤自己。手的力量远不及脚的力量,板凳都上不去。
    每次遇到这个情况,只能请更加厉害的出马仙来,将身上的狐狸赶走。
    她的家里人觉得奇怪,为什么有时候要倒退着爬呢?
    一些出马仙也想不明白,认为上身的除了狐狸,可能还有其他的东西。
    最后她的外婆给了最恰当的解释。
    她的外婆说,这狐狸是个小狐狸,刚学会上身。狐狸是四只脚,人是双手双脚。小狐狸分不清手和脚,有时候上身刚好前脚附在手上,后脚附在腿上,有时候懵里懵懂,前脚附在腿上,后脚附在手上,可不就倒退着爬了吗?
    她妈妈要人把分不清手和脚的小狐狸赶走。
    外婆不同意。
    外婆说,小狐狸能给铁柱带来好运。你忘记了吗?上次铁柱从树上掉下来,皮外伤都没有。发着高烧去考试,选择题全蒙对了。还有那次玩刮刮乐,中了个大奖,刚好把住院费交了。还有还有,她刚学会走路的时候,差点儿走丢了,我们俩到处找,找不到,急得要疯了,刚好碰到村里认识的人看到了她,帮忙抱了回来,你说是不是?平安啊,学习啊,财运啊,都变好了。小狐狸借了她的身体,她借了小狐狸的运气。
    直到十三岁那年,她再也没有被小狐狸上过身,再也没有跃上桌子炕上和窗台。
    从那之后,她学习平平,过了五年,考上一个平平无奇的大学。
    在那个大学,要考一个名校的研究生,后面再考上一个顶尖学府的博士,难度简直不敢想象。
    那五年里,她的运气也很普通。虽然没有什么坎坷,但也没有惊喜。
    读大学的时候,她在网络上认识了一个朋友。
    他们没有见过面,聊得也不多,有一搭没一搭。
    每次聊天,那个朋友就说最近发生了什么好事。不是捡到了钱,就是抽中了什么奖,或者临时做了个决定,结果出乎意料地好。去街边小店买个饮料,“再来一瓶”的概率都比一般人要高太多。买盲盒,常常买到概率极低的隐藏款。
    铁柱不太相信那个朋友的话,认为那个朋友是在炫耀,找存在感。那些“再来一瓶”的饮料瓶盖,可能是从别人那里收集来的。盲盒的隐藏款可能是花了好几倍的价钱才抽到。
    一次专业课考试之前,铁柱完全没有信心。
    她跟那个朋友聊起这件事。
    那个朋友说:“这样的话,我借我的运气给你吧。”
    铁柱说:“好呀。那就谢谢你了。”
    她并没有当真。
    老师划出的重点参考题目有六七十道。她几乎全都不会做。
    由于时间已经不够,她选了十道题目,硬生生背下了解题步骤。
    到了考场,试卷一发下来,她惊呆了。
    十道题目都考到了。
    虽然还有几道题不会,但是考过不成问题。
    后来她不断地找那个朋友借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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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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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4-7-22 09:39:09 | 显示全部楼层
    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样事事顺遂的好运气里。学业、论文、发表期刊都非常顺利。她喜欢的人,会莫名其妙碰上,不是下雨的时候刚好没伞,就是丢了的东西刚好被捡到,往往在她还没想好要不要说出来的时候,对方会先于她一步说出来。
    “不过,”铁柱说,“一切太顺利的话,我就不会太珍惜。人是有贱性的。得不到的才好。”
    大学四年时间里,她喜欢了一大把的人,过不了多久,又一一厌倦了。
    那个城市她也厌倦了,于是瞎报了一个不太可能考上的学校的研究生。
    结果以前三名的成绩考上了。
    “要是没考上的话,我很可能回去做出马仙了。”铁柱说。
    读研究生的时间里,她的好运一直紧随其身,稀里糊涂就通过了博士申请。
    喜欢的人会频繁遇到,不喜欢了,就连碰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博士最后一年,那个借运气的朋友消失了。
    她不知道那个朋友是账号被盗了,还是出国了,又或者是出了其他的意外。那个朋友的账号不再回复她的消息。
    她询问网络上共同认识的朋友,没有人知道那个人的情况。
    也就是那一年,铁柱的运气回到了正常状态。
    她的心态还不错,既然运气不在了,那就努力些吧。
    通过超过以前好几倍的努力,她勉强完成了博士的学业。
    她暗恋的师哥不再殷勤。几个好朋友选择了不同的地方就业,联系渐渐少了。
    她想再进一步,读博后,可是竞争太强,没有结果。
    她退一步,想回东北,找个学校当个老师,也没有成。
    以前轻而易举能做到的事情,现在变得很困难。
    她感觉到身体也没有以前那么好了,偶尔会心跳加快。去医院检查,结果是心律失常。
    医生安慰说,这很正常,现在有这个问题的人特别多。可能是压力比较大、焦虑等原因引起的。
    为了让自己运气好转,她又去找人借运气。
    有的人比较大度,或者以为她开玩笑,答应借给她运气。有的人比较谨慎,平时比较忌讳这些,没有答应。
    “借运气,感觉像借钱一样。对于陷入了困境的人来说,运气和钱就是一种从别人那里借来的能量,我希望这种能量把我解救出来。”铁柱说。
    但是那段时间里,她的运气并没有变得好一些。
    “可能是答应的人本身没有那么多好运气。自己都不够用,没有余力匀给别人。像钱一样,你要有余力,才能帮助到别人。”铁柱说。
    她的博士男友是在她几乎放弃的时候出现的。
    她在医院住了半个月,身体依然没有任何好转,于是放弃治疗,去缴费窗口退费。
    刚收到结余的钱,他就出现了。
    “你的颈椎好像不太好。我给你捏捏?”第一次见面,他就这么说,有点儿冒失和莽撞。
    “嗯?”她愣住了。
    接着,他的手就按在了铁柱的颈椎上。
    她感觉自己像只猫,被人捏住后颈脖处拎了起来。
    确实很舒服,浑身松散。
    “真是运气太好了。今天上午骨科教授才讲颈椎的问题,我就找到了你这个病例。”他拎着铁柱的颈椎说道。
    “嗯?”她心情复杂。
    原来我是一个病例。她心想。
    “刚办住院吗?”他瞥了一眼她手里的缴费单。退费单在下面。
    “你的运气这么好的话,可以借一点给我吗?”她问道。
    “借运气?怎么借?”他笑了笑,笑得有点儿邪魅。
    “你答应就借了。”
    “没问题。”
    就这样,她又去挂了个号,成为了骨科博士生的研究对象。
    她的运气很快好了起来。她的博士后申请顺利通过,同时有好几家别人求之不得的单位向她抛来橄榄枝。
    骨科博士生成了她的男友。
    通过博士男友的治疗,她的身体也一天比一天好。
    “你的骨相好,所以运气不会太差。”博士男友将运气好转归功于铁柱自己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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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22 09:39:24 | 显示全部楼层
    “是吗?”铁柱不太相信。
    “人的骨相有很多种,比如说,狐狸骨,鹿骨,猫骨,龙骨,鱼骨,雀骨等等。跟面相一样,每一种骨相预示一种命运。”博士男友解释说。
    “那我是什么骨相?”
    “你呀,”博士男友捏住铁柱的颈椎,缓缓往上挪动,“你是狐狸骨。”
    “狐狸骨?你是说我很狡猾吗?”铁柱问道。
    博士男友笑道:“不是。狐狸骨的人运气总是非常好。唯一的不好是,虚弱的时候很容易被狐狸上身。”
    她想起小时候被狐狸上身的往事来。
    “你说的有一半对,一半不对。我小时候经常被狐狸上身,但是运气一直不怎么好。”
    “我猜是小狐狸吧?”
    “咦?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是小狐狸怕渡劫,躲到运气好的人身上,才能平安渡劫。”博士男友说。
    “好吧,就算你说的是对的。可是后来我要借别人的好运气,很多事情才变得顺利。”她说。
    接着,她说出了大学时候认识的那个借给她运气,又消失了的人。
    “你怎么知道,不是别人借了你的运气呢?一旦你答应借运气给别人,别人的运气不一定会好转,而是你们的运气会互相流动,就像接通的水一样,高处的会流下来,低处的会升上来,直到两者平衡。”
    “切!你想用物理的方式解释玄学?”铁柱根本不信。
    博士男友掏出手机,打开屏幕,将一个古早的社区app图标展示在她眼前,然后点开。
    她看到了熟悉的账号名字和头像。
    “那几年,是我最灰暗的日子。因为你,我才运气好转。我知道我才是那个借走你运气的人。几年的时间里,我把你的运气用完了。我的愿望都实现了,你却处处碰壁。为了改变你的运气,我消失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我通过各种办法借来了很多好运气,然后找到你,将好运气还给你。”博士男友说道。
    原来博士男友就是那个借给她运气,又消失了的人。
    铁柱呆住了。
    “其实生活中经常有这种现象。比如有人正在办喜事,就有人去要喜糖,这样可以沾沾喜气。经常跟运气很好的人待在一起,也会让自己的运气变得好一些。”博士男友继续说道。
    铁柱哭笑不得。
    铁柱说,我一直以为我是借运气的人,没想到我是借出运气的人。
    “但是后来我又想,会不会是男友怕我觉得自己是个累赘,故意这么说的?实际上,仍然是我一直在借他的运气?我看你写过很多奇奇怪怪的故事,能不能帮我看看真相到底是什么样的?不过我又想,或许不知道才好。”铁柱问我。
    “哈哈,难怪你运气这么好。”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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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29 09:35:28 | 显示全部楼层
    《母亲叫他去青楼》

    男人走进昏暗的房间那一刻,芭芭有些恍惚。
    她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
    她的房间迎来送往的男人不止四千个了。
    最开始的时候,她能记住每一个男人的样子。她几乎将他们刻在脑子里。
    她像一个精益求精的雕刻艺术家,将每个人的细节区分开来,脸上的一条皱纹,身上的一颗痣,都要如实地、分毫不差地精雕细琢,然后放进记忆的柜子里。
    可是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记忆的柜子装不下了。柜子里的雕像相互碰撞,先是出现裂痕,渐渐破裂,最后全部混在了一起。
    每一个人都成了拼凑的碎片。这个人身上有那个人的痣,那个人身上有这个人的伤疤。
    最终,所有精雕细琢都变得没有了意义。
    所有人都没有了区别。
    芭芭将她的感受说给老鸨听,老鸨说,我看经书里写“无人相无众生相”的境界,不知道是什么道理,听你这么一说,原来你已经达到这个境界啦!
    芭芭不知道老鸨说的境界是什么意思,但是她记住了“无人相无众生相”这几个字。
    可不是吗?在她的眼里,所有人都没有了区别,全是一个样子。
    要记住一个人,对她来说,就如要在森林里记住一棵树,在河流里记住一滴水,在光柱中记住一粒飞尘。
    如此十多年来,她分不清人和人的区别,如同脸盲。
    奇怪的是,今晚这个男人刚走入她的房间,昏暗中只看到这个男人模糊的身影,她就感觉以前见过。
    刹那间,她恍惚以为时光倒流,回到了她刚入行的那段时间里。
    那时候,老鸨还没有成为老鸨,她刚刚取了芭芭这个艺名。
    那时候,她们所在的这条街,还没有现在这么繁华。夜晚没有繁星一样的灯。
    男人坐在芭芭的床边,沉默地看着她。
    她以为自己早已没有了羞涩。那种少女才有的情绪,如同雕像身上的油漆一般剥落,每个昏暗的夜里掉落一片,四千多个夜晚之后,这个雕像已经没有了任何色彩。
    男人的眼睛在昏暗里熠熠发光,仿佛潜伏在隐蔽处,即将捕猎的野兽的眼睛。
    而她,竟然感觉到脸上开始发烫。
    “我好像以前见过你。”良久,男人终于打破了宁静。
    “是吗?”她不再是当年初出茅庐的芭芭,她懂得隐藏自己。
    “我本来不想来这里的。我的母亲非要我来。”男人说道。
    芭芭心想,这可真是一位奇怪的母亲。是什么样的母亲要她的儿子来这种地方?
    “为什么?”她忍不住问道。
    男人摇摇头:“我的母亲说,如果不来这里,就不能成为她期待我成为的那种人。”
    “你可以反抗。”她说。
    “不,我倒是好奇,她到底想让我成为什么样的人。当然,我也不想让她失望。”男人说完,随即叹了一口气。
    “我也好像见过你。”芭芭感觉到他有些悲伤,想说些安慰的话,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是吗?”男人的眼睛如同夏夜的萤火虫陡然一亮。
    “但是我记不住了。抱歉。”芭芭说道。
    男人的眼睛暗淡了下去。
    “我记不记得你,很重要吗?”芭芭问道。
    “重要。我母亲要我去的地方,哪怕是第一次去,我都感觉我曾经去过。我母亲要我做的事情,即使是第一次做,我也感觉我以前做过。”
    “似曾相识?”芭芭隐约记得以前听到什么人说过同样的话。
    “是的。我常常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包括这次见到你,和你说这些话。我好像早就见过你,说过类似的话。”男人缓缓说道。
    芭芭看着男人说话时的嘴唇不断张开闭合,如同深水里吐纳的蚌。
    她及时醒悟过来,她不过是客人购买的片刻欢愉,肉身之外的事情并不在她的服务范畴之内。
    “你想多了。时候不早了,宽衣吧。”芭芭将双手伸向男人,要像剥花生那样将他剥开。
    人应该也是一种蚌。
    衣服就是人的蚌壳。
    要不为什么人都要穿着衣服呢?芭芭稀里糊涂地这样想。
    人从深水到了岸上,蚌壳便薄了,软了。心便硬了。
    心不够硬的,便成了受伤的人。因为心成了抵御外界的壳儿。
    受伤太多次,心便麻木了。麻木也是抵御外界的一种方法。像我这样。芭芭这样想着。
    男人捉住了她的手,男人的力气很大。她的手疼得如伸进长了刺的荆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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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4-7-29 09:35:45 | 显示全部楼层
    “不,不是我想多了。母亲要我做的事情,要我去的地方,我才会有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给我吃的东西,我感觉以前吃过。她给我穿的衣服,即使是新的,也感觉以前穿过。她给我唱的歌,给我看的书,给我讲的道理,都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别人那里,我就不会这样。”男人抓着芭芭的手用力地晃,仿佛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向扁鹊再世的医生求助。
    “还有,她看我的眼神,像是看着另一个人。”男人看着芭芭的眼睛说道。
    为了将双手拿回来,芭芭不得不重新回到他的对话中去。
    芭芭忍着疼痛说道:“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男人果然松开了手,惊奇地问道:“是吗?看来你是懂我的。你是我的知音。”
    听到知音这两个字,芭芭想起了前不久的事情。
    前不久,一个叫花子来到这里乞讨。叫花子每说一句话,他的肚子里就会回应一句话,像是会腹语的魔术师。人们喜欢看热闹,看稀奇,将叫花子围了一层又一层。
    但是,叫花子说他不是魔术师,肚子里发出回音的是一种虫子,叫应声虫。
    芭芭以前肚子里也有应声虫。那是一位客人送给她的,在她寂寞无聊的时候陪她说说话。在她需要的时候,无论她说什么,应声虫都会陪她聊。在她不需要的时候,应声虫也能保持沉默。
    在那之前,她确实有许多的心里话要说,却无处可说。
    时间久了之后,她该说的都说完了,又听人说应声虫会吸取宿主身上的气血,于是寻到一种叫雷丸的驱虫药,让应声虫消失了。
    后来她有了新的心事,却无处可说了。
    见到叫花子,她便告诉叫花子,应声虫会吸取气血,雷丸可以治愈这种病。
    叫花子说,他没有芭芭这样的容貌,也没有任何技艺维持生活,就靠着应声虫来引起别人的好奇,给他施舍。每天能吃饱肚子,就已经知足了。
    芭芭问他,你就没有别的追求了吗?
    叫花子环顾一圈,芭芭所在的这条街到处灯红酒绿。
    俗话说,饱暖思淫欲。我倒是想过,可是一个乞讨为生的人,想想也就罢了。叫花子说完,离开了这条街。
    叫花子走后,芭芭心里发慌。她后悔吃了雷丸。拥有的时候不觉得拥有,失去了又想要。尤其是看到叫花子都有的时候,她更加想要。
    芭芭趁老鸨不在,偷偷溜了出去,在五十里外的地方追上了叫花子。
    “我们用欲望交换欲望吧。”芭芭对叫花子说。
    “没有了应声虫,我会饿死的。”叫花子说。
    芭芭醒悟过来,转身往回走。
    她才走一小段路,叫花子从后面追了上来。
    “交换吧。”叫花子说。
    “你不怕饿死吗?”芭芭问道。
    “以为得不到的时候,我能一如既往地忍耐。有了得到的机会,就再也不想那样地生活了。”
    芭芭得到了叫花子的应声虫,回到了那条街上。
    叫花子没有了应声虫,几天之后饿死在路边。
    “我不是你的知音,也不懂你。我只是尽力回应你说的话。”芭芭对男人说道。
    那个死去的叫花子倒像是她的知音。她心想。
    士为知己者死。大概是这个意思吧?她的思绪又飞了出去。
    可惜从叫花子那里交换来的应声虫并不能像上一只那样和她聊天。叫花子的应声虫只能说一些乞讨时说的话,比如“我肚子饿了”、“行行好吧”、“好人有好报”之类的。
    芭芭只好又吃了一次雷丸。
    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同样的场景再来一次,也是回不去的。
    即使这个男人以前确实来过,这一次和上一次,也是不一样的。芭芭感觉自己想明白了。
    “别纠结过去了。似曾相识又怎样?”芭芭再次伸出手。
    这一次他没有抗拒。
    芭芭触碰到他的身体时,竟然感觉十分熟悉。触感、气息、味道以及周围的一切,都像是刚刚经历过一遍。
    太奇怪了。她心想。
    “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去很远的地方。”男人说。
    芭芭早已习惯了离别,此刻听到他这么说,竟然有一丝不舍。
    “去哪里?”她问道。
    “去京城。学染布。”男人说。
    “你喜欢染布?”
    “我都没见过怎么染布,怎么会喜欢?是我母亲要我去。”
    “应该是为你的前程考虑吧。”芭芭说。
    “应该不是吧。”
    “为什么这么说?”
    “我母亲说,你应该去京城,应该学染布,并且应该明天就出发。”男人说。
    芭芭说:“要是我有这样的母亲,应该就不会在这里,而是在京城做染布女工了。”
    “幸好你没有。”男人难得地笑了笑。“我以后成为什么样的人,好像她非常笃定。就像是一个雕刻艺术家,想好了要雕刻出一个什么样的作品。”
    芭芭笑了。难怪这个男人让她保留了些许破碎的记忆。
    “父母之为子,则为之计深远。”芭芭说道。这句话是从老鸨那里学来的。
    老鸨把她当做自己的孩子,却不曾雕刻过她。
    “可我感觉她爱的不是我,她爱的是那个特定的人。”男人说道。
    “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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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4-7-29 09:35:5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只有成为她期待中的样子,才能获得她真正的爱。所以我都听她的安排。”
    数年后,那个男人又来到芭芭这里。
    这次芭芭一眼就认出了他。
    “我以前是不是来过这里?见过你?”男人问她。
    芭芭一愣。
    “我可能已经死了。”男人抱住头。
    “你不是去京城学染布了吗?”芭芭安抚道。
    “是的。我一去京城,就水土不服,生了一场大病。母亲找了京城最有名的大夫来给我看病。大夫摇头叹气。我很害怕,我问母亲,我会死吗?母亲说,不会,你不会死的。我问母亲,为什么我不会死。母亲说,如果你死了,我再生一个一模一样的孩子。我像教你一样教他,一样带他去做曾经带你做过的事情。他就会变成你。”
    “后来呢?”
    “后来我没有死,慢慢地恢复了健康。但是,我又觉得生病的自己其实死了。现在活着的,是母亲生出来的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我。所以我来问问你,之前来这里的是不是我?是一模一样的我吗?”
    芭芭看着他,又分不清这个男人和其他人的区别了……
    她记忆的柜子里,到处都是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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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4-8-6 08:29:23 | 显示全部楼层
    <床上的故事>

    芭芭的床上睡过很多男人。
    没有一个是她喜欢的。
    她感觉自己和床上的褥子、枕头没有什么区别。她也是这个床的一部分。
    老鸨安慰她说,你别这么想,芭芭,你应该把那些男人当做这个床的一部分,你才是睡觉的人。
    芭芭说,可是有的人打呼噜,吵得我睡不着。
    芭芭说的那个人,就是最近常来的奇怪的人。奇怪在哪里呢?那个人看起来有点儿书生气,像是途径这里,要往京城去赶考的。可是身上穿的是道袍一样的衣服,腰间还坠了几枚铜钱,老鸨眼尖,说那是辟邪的。他来这里的时候,背上还挂了一个木箱子,不打开还好,一打开就满屋的中药味儿,又像个行脚医生。
    这都跟芭芭无关。什么样的男人她都见过了。
    唯独那个人打呼噜,跟打雷似的,她实在受不了。
    但是那个人有一个好处,虽然是常客,却每次只搂着她睡觉,别的事情都不做。
    老鸨知道后,把芭芭骂了一顿。
    “咱们靠什么吃饭的?万一传出去,还以为是你不够有魅力,以后还怎么做营生?”老鸨骂道。
    “就是。就是。”老鸨身后的老头应声道。
    老头是老鸨的管家,无论老鸨说什么,老头都应声附和。
    那个人第七回来找芭芭的时候,芭芭躺下之后去扯他的裤子。
    他居然疑惑地看着芭芭,说道:“你做什么?”
    “你说做什么?”芭芭感觉有些委屈。
    他坐了起来,说道:“这里一条街都是你们这种营生的。往前五十里没有村落,退后五十里没有店家。每次路过这里,总要挑一家能住宿的地方。之前在隔壁家,不是灌酒就是唱曲儿,临睡还非得折腾我。烦不胜烦。唯独碰到你,酒也不劝,曲儿也不奏,睡觉还老实。所以从此以后每次都住你这里。我还以为你是知音。”
    他一边说着,一边点燃了屋里的蜡烛。
    烛火摇曳,放在桌上的箱子在墙壁上投下巨大的影子,仿佛一座山,仿佛悬崖峭壁。
    他想化解刚才尴尬的氛围,却将一丝不挂的她暴露无遗。
    “知音?”她早已习惯暴露在烛光下,没想到此时忽然感到一丝羞涩。
    他点点头。
    别的男人没少说过她是知音之类的话,芭芭知道,那都是逢场作戏。
    “哈,我可遇到过不少知音,算来有好几百个了。”芭芭笑道。
    “俗话说,人生难得一知己,千古知音最难觅。你居然有好几百个知音?”那人惊讶道。
    芭芭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长叹一口气,说道:“哎,你要说那种知道我心事,能陪我聊天的,确实还不曾有过。”
    那人问道:“知道你心事,能陪你聊天,就算是知音了吗?”
    芭芭苦笑道:“能这样的,就是奢望了。哪里敢期待更多?”
    那人点头道:“要是这样就能满足,我倒是可以帮你完成这个心愿。”
    芭芭挥手一笑,说道:“罢了罢了,开开玩笑。我这种靠色相营生的人,谈谈知色、识相就好了,哪有资格谈什么知音。”
    她听过太多不切实际的许诺,跟风一样,刮过就没了。
    那人下了床,走到桌边。烛光将他在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长,屋子里都装不下。
    他打开了随身带来的箱子。
    一股中药气味弥漫开来。
    芭芭吸了吸鼻子,感到不安,又莫名安心。
    那人将手伸进箱子里摸索了许久,似乎终于找到了什么,然后抽出手,合上箱子,来到床边,坐在芭芭旁边。
    “你确定需要这样的知音吗?”他问芭芭,仿佛她是病入膏肓的人,仿佛询问她有什么遗言。
    芭芭眼角滚出一滴夜露一样的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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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6 08:29:38 | 显示全部楼层
    她确实需要这样的人。哪怕不知道她的心事,只要随时能和她聊聊天,没有目的地聊天,漫无边际地聊天,也是好的。
    她跟数不清的人有过看似最为亲密的接触,却从来没有人和她好好聊过天。
    “嗯。”她抿着嘴用力地哼了一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张开嘴。”那人命令道。
    她将嘴巴张开。
    一个小小的东西从那人手里落下,进入了她的嘴里。
    那人捂住了她的嘴,过了一会儿,他松开了。
    芭芭并没有当真。
    从来没有人认真对待过她。她也习惯了逢场作戏,配合表演。
    那人在她身边躺下,又鼾声如雷。
    她感觉到嘴里有点儿苦,胃里有点儿烧,肚子里有股气。
    第二天早晨,那人离开了,她急忙去喝水。
    “第一次感觉到水这么好喝。”她打了一个饱嗝,说道。
    “是啊。味道真不错。”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她吓了一跳,环顾四周,没有看到说话的人。
    “别吓我!”她惊恐道。
    “不好意思。”那个陌生的声音又响起来。
    这次她听清楚了。
    这个声音不是从别处传来的,而是从她肚子里传出来的!
    “你你你……你是谁?怎么在我肚子里?”芭芭惊慌失措。
    “不要害怕。我是应声虫,除了知道你的心事,陪你聊聊天,没有别的害处。”那个声音不紧不慢。
    “应声虫?”芭芭想起了昨晚那人的奇怪行为。
    “是的。应声虫。”
    “我以前见过会腹语的人,肚子也会说话。”芭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芭芭的肚子平滑得像丝绸。
    “会腹语的人,其实还是自言自语。”
    芭芭摸到丝绸下面有轻微的震动,仿佛自己是一件美丽的衣服,被别的人穿在身上。
    从那以后,芭芭经常和肚子里的应声虫聊天,有时候聊院子里的花,有时候聊老鸨出糗的事,有时候聊来店里的客人,有时候聊她的身世,有时候聊小时候对未来的憧憬。
    无论聊什么,肚子里的声音都会接话。说得都很简单,大多是附和,聊多了也会觉得无聊,许久不聊又想聊聊。
    对于芭芭来说,这就足够了。
    但是几年过去之后,芭芭又觉得腻烦了。
    “我也不是非得有个人聊天。”芭芭说。
    这一次,肚子里没有回音。
    几天前,有个客人听到了芭芭和肚子里的“知音”聊天,大为诧异。
    在此之前,也有不少客人听到过,大多觉得新奇而已。有的客人在男欢女爱的时候要芭芭和肚子里的声音聊天,不失为一种别样的乐趣。
    唯独这个客人非常反感,并且告诉芭芭,这种应声虫靠宿主的血气存活,长此以往,会让芭芭气血不足,提前衰老。
    芭芭便问客人,那该怎么治?
    客人说,可以寻一本《本草纲目》来,将书中的药名从头到尾依次念诵,念到让应声虫发出一声惊叫时停住,取那一味药来服下,即可治愈。
    几天之后,芭芭找老鸨讨来一本《本草纲目》,从第一页第一个字开始念,念到“雷丸”二字时,肚子里忽然惊叹一声。
    芭芭去了药店,问雷丸是什么药。
    药店老板说,是打肚子里蛔虫的。
    芭芭买了几粒,吃饭的时候服下了。
    果然,芭芭再说话的时候,肚子里没有了回应。
    又数年后,一个叫花子来到这里。
    这个叫花子求人施舍,每说一句:“行行好吧!”
    他的肚子里就跟着说一句:“我快饿死啦!”
    要是叫花子说:“谢谢啦!”
    他的肚子里就会跟着说:“好人有好报!”
    人们觉得新鲜,把叫花子围了一圈又一圈。
    有人施舍吃的,有人施舍钱财。
    芭芭见了,将他拉到一旁,说道:“你肚子里有应声虫!长此以往可不行!我告诉你一个妙方,你吃几粒雷丸,片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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