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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宝宝寒

[转帖] 正面抗日战场——从“我的家在松花江上”讲起-----关河五十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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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16 22:55:33 | 显示全部楼层
  长城那么长,兵就这么多,如果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谁敢孤注一掷,把筹码都提前堆到一个地方去?

  顾了这头,其它各头势必要有所削弱。万一在白台子上捡到的这张地图是疑兵之计,等你把人马都调到一个对方其实并不想动的罗文峪,他却趁机打你别的软肋,如之奈何?

  到时候,没准哭都没地方哭去。

  因此,这个情报必须得到实地的验证。

  宋哲元通知罗文峪外尚未撤入关内的地方政府和民众,一旦察觉承德日军有南下动向,随时组织南撤,并向29军总指挥部报告相关情况。

  3月14日,宋哲元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承德以南的兴隆县县长打来的。后者告诉他,承德日军有步骑联合部队大约3000多人,已于昨天晚上到达了鹰手营子大道。

  鹰手营子大道离兴隆县北面不远,这位县长正加紧安排难民南撤入关。

  宋哲元立即把这股日军与作战地图联系了起来。

  虽然日军南攻罗文峪的可能性仍然不是百分之百,但必须有所行动了。

  宋哲元最先想到的是动用近卫军——原属张自忠师,现为遵化城防部队的祁光远团,他从里面拨出2个手枪连,由一名指挥部的参谋带队,增防罗文峪,归属轩继瀛指挥。

  这两个手枪连实际就是29军中专属的大刀队,每人都是选出来的抡大刀的好手,标准装备为:大刀一把,手枪一支,手榴弹若干。打起仗来还是非常生猛的。

  到了晚上,日军要打罗文峪的主意这个企图已经基本上铁板钉钉了——其先头部队已到达兴隆县半壁山。

  到这时候,就再不能有所犹豫了。

  宋哲元立即发出命令,急调暂2师(刘汝明师)赴罗文峪防守。

  但是心里仍然七上八下,没有把握。

  因为刘汝明这个师是暂编师,听起来是师的编制,其实只有一旅两团(旅长为李金田),还不满员,装备也不咋的。

  不行,还得添人手。

  第一个命令发出不到半个小时,宋哲元再调冯治安师第219团(刘景山团)增援罗文峪。

  星夜急驰,越快越好。

  宋哲元坐了一会,又站了起来。

  刘景山团离这里并不近,就算再拼着命跑,一时半会也到不了罗文峪。

  远水难解近渴,再想想看,还有没有什么近水可用。

  能用的当然还是自己的遵化城防部队。

  罗文峪倘若不保,遵化还能守得住吗?

  干脆,把遵化城防部队都拉上去。

  城防司令祁光远操起家伙,领着他那个已被抽走2个手枪连的团,奔着罗文峪就去了。

  当然,遵化也不能真的不顾。宋哲元转而命令张自忠师第224团(董升堂团)向遵化东侧的四十里铺集中,以拱守指挥部。

  这一抽一调尽得筹划之妙:那边祁光远快跑,救了罗文峪的急(对罗文峪来说确实是雪中送炭),这边董升堂就算来得慢点也没关系了。

  到这时候,宋哲元真的是山穷水尽,无兵可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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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16 22:57:24 | 显示全部楼层
  其实还是有很多部队没派上用场的,比如东北军。

  从冷口撤下来的沈克师此时就缩在遵化以西的蓟县以东,该师还有一支规模不小的骑兵部队——骑兵第5旅(李福和骑兵旅)一直游弋在罗文峪关口之外。

  再不济的资源也总是资源,所以宋哲元也曾经动过一点这方面的脑筋,不过最后证明都是无用功。

  他先是让刘汝明与李福和取得联系,要求双方互为策应。

  策应是谈不上的,因为李福和刚刚得到承德日军出动的消息,第一时间就率部朝西面跑掉了,连通知也没通知29军一声。要不是兴隆县当地民众及时报告,宋哲元还被蒙在鼓里,差点就要像古北口的关麟征那样被这些家伙活活坑上一把了。

  到需要增援罗文峪的时候,北平军分会下令沈克师进至兴隆,以便和29军一起夹击南下日军——不知道沈克是怎么认识这一上级命令的,反正直到罗文峪之战临近尾声,也没见他的影子。

  鬼子这边。

  在热河和长城战役中,除了关东军司令官武藤,日军方面表现最为突出的无疑就是西义中将。其人洞察形势之精细,掌握战机之敏捷,拍案决策之果断,即使在日本一流将官中也是佼佼者。

  不过在罗文峪这里,眼见着就要吃瘪了。怪谁呢,只能怪服部这老小子,那么重要,可以说要人性命的地图,你应该用个保险柜锁起来嘛。

  太不小心了,回去打他屁股。

  不知道服部是真的怕被打屁股还是担心丢面子,反正遗失地图的事,他从头至尾压根就没跟西义沟通过。因此之故,西义在承德发令箭的那一刻还以为罗文峪的中国守军毫无防备哩。

  对罗文峪,他是志在必得。

  拿着令箭启程的除铃木旅团的两个主力联队外,还有在古北口起过一定作用的三宅骑兵联队。伪军虽然历来都不怎么太中用,但这次也把他们算上了,计有内蒙、朝鲜伪军2个旅。这样一来,就超过了万人。

  就在喜峰口的服部旅团陷于困顿的时候,铃木旅团悄悄离开了承德。

  脚步是够轻了,奈何人家已经知道你的鬼心思了,所以再轻也没用。

  3月16日,天还没亮透,作为日军先锋的三宅骑兵联队就拍马赶到了罗文峪关口前的三岔口。

  进入这些地方,大都为山路,马是不能骑的,只能下来,牵着走。

  在长城战役中,日军就充分利用骑兵马快的特点抢山头,夺城池,占先机。比如喜峰口的老婆山高地就是这样落入敌手的。

  不过罗文峪这里又有所不同,因为守军是29军,不是整天五迷三倒的东北军。

  这些大刀客平时睡觉都竖着两耳朵,还能让你占了这个便宜?

  三岔口很快就响起了枪声。

  当然不是日军打的,而是潜伏哨们起了作用。

  罗文峪守将轩继瀛早就提前做了准备。他专门在部队里挑了些干练的,换件衣服,到三岔口附近去扮农民——这叫潜伏移动哨,俟日军一靠近便报警。

  西北军里面的人,基本都是苦出身,客串个农民角色那是连妆都不用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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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16 22:59:21 | 显示全部楼层
  在山路上,日军骑兵根本发挥不出任何优势,因为他们一只手要牵着东洋马(跑掉的话岂不是做不成骑兵了),另一只手也不知道究竟是该拿刀还是拿枪,现在又暴露了身份,犹如本来想偷偷摸摸在人家室内行窃的贼头,忽然发现房间里灯火通明,那场面别提有多尴尬了。

  更糟的是,他们想退还退不出去,因为正好进入三宅口守军的射程范围,所以这迎面第一板斧就被砍了个稀里哗啦。

  遵化城的祁光远团这时早已赶到,轩继瀛和他一商量,把人马分成两拨,一拨分守罗文峪旁边的山楂峪,一拨由祁光远亲自率领,从侧面绕到日军背后——看来,29军是真正在喜峰口尝到了甜头,无论什么时候都知道走曲线绕行的好处了。

  三宅骑兵联队在山下刚刚把马拴好,喘了口气,正准备再攻三岔口,忽听得背后枪声大作,竟然是中国军队包围过来了。

  攻守方立刻转换。日军骑兵这才意识到,对手原来早有准备,心里不由暗暗叫苦。

  一路上,骑兵联队打马挥鞭,把后面的步兵抛得远远的,本意是要独揽首功的。那时候对于他们来说,步兵走得越慢越好,等他们上来,没准自己的太阳旗都已经插在长城上了。现在则只好一边咬牙死扛,一边念叨着,希望后面的步兵再跑快点,赶紧过来给他救急。

  可是倒霉系天定,半点不由人。步兵们还真的优哉游哉,在三宅联队苦撑整整5个小时后,大部队才姗姗来迟。这时候,可怜的骑兵们都快虚脱了。

  看到自己的骑兵受了欺负,步兵自然火透,呀呀叫着就杀了过来。日军人多势众,加上三岔口工事简易,29军只能且战且退,进入长城内进行防守。

  到这时候为止,罗文峪正面争夺战才算真正开始。

  骑兵不能成事,就要看炮兵的了。这次日军带来了数十门野山炮,一家伙都推上来,朝着城墙狂轰滥炸。

  大炮这玩意,一个重要用途就是音响视觉效果特别好。若是平常人,光听听声音两腿就得抖个不停,更别说猛烈炮火对城防的破坏了(“砖石横飞,摧残无遗”),你要没点意志力根本扛不过去。

  29军官兵一来本性顽强,二来事前就知道守住罗文峪关乎全军身家性命(“为形势上所必守”),所以不管受多少损失,都不肯稍有退却。

  围绕被打得残破不堪的长城,双方你争我夺,各不相让,战斗一度达到沸点,29军“牺牲之惨”,甚至“比喜峰口战役有过之无不及”——一眨眼的工夫,700多人倒在了长城上。

  照这么打下去,这一团一营就得全部报销掉了,罗文峪自然也只能付于敌手。

  真的快撑不住了,幸好后援来了。

  危急时刻,被授予罗文峪一战总指挥的刘汝明亲赴火线,跟他一道来的,是旅长李金田(当然也是他唯一的旅长)率领的两个团:李曾志团、陈禄德团。

  别看才2个团,刘汝明一个师的全部家当可都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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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16 23:01:09 | 显示全部楼层
  宋哲元在部署罗文峪防守时,不停地调兵,能抽的都给抽过来了,但他始终没有忽略一点——

  兵固然重要,将更是关键。

  守罗文峪,他挑中了刘汝明。

  29军领导集体的八兄弟之中,要论彼此之长,进攻要数张自忠,防守当属刘汝明,一矛一盾,相得益彰。

  刘汝明在西北军中被称为“呆子”,其实一点不呆,还很有心计。他能跻身“西北五虎”,就是因为打仗很“滑头”:其指挥作战不以进攻称雄,而以善守著称,是个任何时候都知道怎么保本的主。

  这个特点,狂飙突进、乘胜追击、形势大好时,你看不出有什么独到之处,没准还会不屑地来一句:不就是会死守在窝里,外加逃跑时腿脚利索了一点吗?

  瞧不起是吧,等到你老本折个净光,欲哭无泪时,就会明白个中之妙了。

  人生在世,不可能永远顺利。打仗也是如此。

  就象下棋一样,遇上倒霉的时候,手上能多剩一个炮,一个马,哪怕是一个卒都是好的。

  还有机会翻本不是。

  而且我告诉你,要做到这一点,不比进攻容易,甚至更难。

  刘汝明早年间之所以出名,就是因为趴在长城里面挡住了直奉联军的进攻。等到实在守不住了,大家都往后跑,他又跑得最快——这哥们跑路时,比谁的脑子都好使,他把什么辎重车辆和笨重物品一古脑全扔了,腾出骡马,由士兵轮流骑着跑。

  你两只脚,当然比不上人家六只脚(四只马脚加两只人脚),速度是你的三倍还不止。

  结果到了集结地一看,刘汝明最早报到,人员也流失得最少。

  仗打到后面,别人都是越打越少,他虽然也没多出来,但从没伤过元气。结果等到大家都筋疲力尽的时候,他就带着手下这批骑着骡马的兵,成功地化解了杨虎城西安之围——这就是保本的好处,眼瞅着翻本了不是。

  打完仗,冯玉祥发给刘汝明一大奖状,表扬他“孤军当南口之险,走马解西安之围”。

  显然,这能耐,又要在长城上复制一次了。

  在这里,有一个大家可能会忽略的细节。那就是刘汝明除自己的部队外,还有其它非直属部队供其调遣。

  我们看到,在关东军中,指挥官调动或指挥非直属部队是不成问题的。比如服部就可以指挥与其没有隶属关系的三宅骑兵联队,而后者也无条件地听从他的征调。

  然而这在中国军队中却是个很大的问题。好象谁的兵就是谁下的崽,别人是动也动不得的。不光地方军如此,中央军有时也差不多,而好些事坏就坏在这上面。

  当年的29军内部在这方面可以做到让大家都感到脸红心跳。

  宋哲元一个电话打到下面的师长旅长甚至连长那里,立刻就OK。

  抱团致胜,试问天下谁敌手?

  接下来,就看刘呆子的表现了。

  在这一生死存亡时刻,被宋哲元寄予厚望的刘汝明能不负所托吗?

  效果立竿成影。

  刘汝明在长城上一现身,军心立刻为之一振。跟刘师长在一块,守,守得住,跑,跑得脱,还怕什么。

  这就叫强心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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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16 23:04:31 | 显示全部楼层
  当然,他带来的那两个团也不是白给的。

  打到晚上9点,本想一鼓作气拿下罗文峪的日军步兵也终于软下来,“三而竭”了。

  不过经过一个晚上,鬼子们又有了新的思路。

  拿不下罗文峪,就直接攻山楂峪。后者还在罗文峪西面,打下那里,等于把罗文峪也都给包了。

  越想越兴奋,不由佩服起自己的应变能力来了。

  既如此,那就干吧。

  老规矩,必要的花招还是要使的:罗文峪照攻,但主要兵力放在相距罗文峪口仅5里路的山楂峪,这个就叫声东击西。

  一开始,连刘汝明都没识破。

  相对于罗文峪,山楂峪是小关口,他仅在那里部署了一个营(刘福祥营)。

  铃木旅团在山楂峪使出了日军常用的“要你命三招”。

  第一招,用炮打。

  不是泛泛轰击,而是集中一点,意欲打开长城之缺口,同时为下一步进攻营造气氛。

  第二招,步兵冲。

  成百上千日伪军向缺口处涌入,就是挤,也得挤进来。

  第三招,天上炸。

  这是最后一招,因为挤不进来,就只好招呼轰炸机出动,进行低旋轰炸和射击了。

  三招用完,日军还是站在原地,一块长城砖也没捞到。

  可恼哇。

  情急之下,又额外想了一招:用烟幕弹。

  利用烟幕弹为掩护,悄悄地派部队摸到守军阵地的左前方高地上去。

  这帮小子大概认为,烟幕弹一放,对手就看不到他们了。没想到的是,别人固然看不清你,可你也同时看不清对方了,而且你这烟幕弹一放,就等于告诉29军:我要玩阴的了。

  那刘福祥也打了多年的仗,是个老兵,如何猜不透鬼子的这点小伎俩。

  放烟幕弹正好,还免得你又是炮轰,又是枪打的。

  刘福祥立刻派了一个连建制的预备队上去,同样以烟幕为掩护,爬到高地上,对着日军就是一顿猛砍。

  在付出较大伤亡(连长中弹阵亡)后,高地失而复得。

  这一早上,铃木旅团就算白干了。他们索性假戏真做,又在罗文峪这边撒起了野。

  从中午开始,日军就闭着眼睛打炮,转眼之间就甩过去500余发炮弹,好像炮弹都不要钱似的。

  这本钱可真够大的,炮弹密度把好端端一座山都掀得不成了样子(“山谷为之变形”)。

  山犹如此,人何以堪?

  刘汝明能“堪”。

  如果这几下就吃不消,那还叫善守之将?

  日军大炮叫得欢的时候,他早就带着1个团(李曾志团)、1个特务营手枪连(实际上也就是专属大刀队)走了。

  没跑远,就趴在山口两边,看着你打炮。

  炮兵闹腾够了,自然就要派步兵上了。毕竟打炮不是目的,占领阵地才是目的。

  经过刚才那番狂风暴雨,对方阵地上一枪未放,似乎已经彻底歇菜了。

  看来,只要接收一下,履行个手续就可以pass。

  日军遂分成四路纵队,大模大样地上山来了。

  刘汝明一声不响,看着他们往山上爬。

  难道准备放弃阵地了?

  答案很快揭晓。

  相距200米,突然发作。

  一个人蹭地一下从地上率先跃起,舞着刀就朝日军砍了过去。

  正是刘汝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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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20 23:01:59 | 显示全部楼层
  虽然可能没有赵登禹那么凶悍,不过人家毕竟也是靠刀混饭吃的,那刀法自然也差不到哪去。

  还有什么榜样比自己的长官更好,于是,一众猛男没一个怯场的。远的炸(用手榴弹),近的剁(用大砍刀),一时间,气势锐不可挡(“杀声震天,血光满地”)。

  按照29军在喜峰口大夜袭前定下的规矩,生擒和砍死日军都是有奖金的,不过赏格不一样,前者比后者更值钱,两个死鬼子才低得上一个活鬼子。

  按照一般的经济学原理,抓活的,当然要比死的上算。

  但是整个罗文峪之战,鬼子脑袋倒有不少,活的却不多。倒不是日军又耍酷,给你来个宁死不降什么的。事实上,在大刀制造的血淋淋效果面前(“肢体异处,鲜血四溅”),再骄悍的日本兵也得原形毕露,没几个敢再逞英雄。据说在刀口之下,还有真鬼子为了不被砍头,装朝鲜兵跪地求饶的哩。

  实在躲不过去,也就只能做死狗状,用手遮住耳朵,闭住眼睛等死(“掩耳闭目”),嘴里还要念几声“爸爸”——好奇怪,别人这时候都是叫妈的嘛。

  罗文峪的29军对抓俘虏没兴趣!

  碰着死,沾着亡,100块大洋固然好,但是太费事,不如一刀痛快。我再多抡几刀,没准还不止这个数呢。

  碰上这些大白天出没的杀人无常,自命凶狂的日军这下也没了脾气,只好撒开丫子往后跑了。

  武士道悍不过真正的铁血。给人印象一向有进无退的日军也开始溃退了,而且一退起来就不可收拾。

  先是退出了中国守军的阵地前沿,接着又退出了自己的山头阵地,一个不小心,连他们引以为豪的炮兵阵地也丢了。

  还没完,得继续。

  铃木偷鸡不着蚀把米,不得不拉起数道防线,以阻止对手近乎疯狂的攻势。

  然而在已经杀上了瘾的29军官兵眼里,防线根本挡不住他们,几乎一撕即破。

  下午2点,冲破第一道防线。

  一个小时后,第二道防线又土崩瓦解。

  本来还要再往前面冲,但山楂峪那边顶不住了。

  刘福祥营损失惨重,阵地亦几得几失。

  其实能坚挺到现在,已属大不易,如果不是他们吸引了日军相当多的兵力,罗文峪这边也不可能打得这么爽。

  刘汝明只好缓一下,派李金田率李曾志团过去帮忙。

  这样一来,右翼突进就变成了两翼齐飞。

  晚上7点,日军全线后撤。

  这一天,应该算是刘汝明得了便宜。

  可他还放松不下来。

  不把山楂峪那里的鬼子再赶远一点,迟早是个威胁。

  助长刘汝明这一想法的,当然还有长城内外沉沉的夜幕——这么好的环境,不搞两部恐怖片出来,如何对得起自己。

  一声令下,祁光远团的王合春营被抽出,担当午夜杀手的重任。

  喜峰口夜袭队是11点出发,他们是12点,从山楂峪准时潜行出关。但与前者相比,这次行动的难度系数已大大加码。

  说来说去,还不都是给喜峰口夜袭给闹的。从那以后,日军都变成了“怕黑的男人”,他们根本不敢在山楂峪下面宿营,非得隔老远,相距五六座山才能放心地安营扎寨。

  然而这就安全了吗?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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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20 23:02:40 | 显示全部楼层
  军营里面,人均一个“铁围脖”套着。军营外面,严严实实地围上几道铁丝网,上面挂满小铜铃,为的就是有人穿过铁丝网时可以听得见。

  弄到这份上,就差把自己装到密闭舱里去了。此时的日军,与先前开赴热河以及初到长城脚下时目空一切、耻高气扬的架势相比,真不可同日而语。

  躲得远远,藏得严严,可就这样,29军的刀客们还是执着地要打他们脑袋的主意。你说找谁说理去?

  大刀就是硬道理。

  王合春带领猛士们翻山越岭,不仅追到了日军的宿营地,而且直接闯进了营房。

  什么铁丝网、小铜铃、铁围脖,骗骗自己可以,拿来保命就太不靠谱了。

  我们要你三更死,谁能留人到五更,纳命来吧。

  5个小时,500颗人头落地。平均每小时以百颗计,效率甚至超过了喜峰口大夜袭。

  这回大刀队的队员们没有随身带着口袋,事实上他们也不用带口袋,因为包括营长王合春在内的绝大多数人都在随后激烈的战斗中以身殉国,一个营最后只回来70多个人。

  战至拂晓,山楂峪正面守军也同时发动反攻,给日军以很大杀伤(“死尸山积”),将其远远逼退。

  这次夜袭成功对刘汝明来说,不仅解除了后顾之忧,而且为固守罗文峪提供了预备队。

  因为就在这一同时,铃木旅团也对罗文峪发动了“夜袭”。

  当然,同是夜袭,成色大不一样。日本人那边并没有他们吹嘘的“忍者”、“武士”之类的好手,可以钻个地缝或者挖个地道进入城墙。他们所谓的“夜袭”其实是以夜色为掩护,集中兵力,对罗文峪发动突袭。

  这跟在山楂峪高地上放烟幕弹的效果差不多。29军可不怵这个。武林高手嘛,夜晚就是他们的天下,还怕你这个。

  刘汝明仍然是老办法。离着远,我就用手榴弹和机关枪对付你,离近了,直接拿快刀招呼。

  日军昨天被砍怕了,一看到黑暗中刀光闪闪就心里发毛,没打几下就直接退了回去。

  你还别说当兵的怕死,你不怕死,自己把脑袋伸过去试试?

  只好等,等天亮。

  天一亮,不用人冲了,他们用飞机大炮。

  这次吸取教训,炮口不光朝着阵地轰,山口两边也不能放过。

  让你再给我躲猫猫。

  守军阵地果然被火力压制住了。日军步兵蜂拥而上。

  可以勇往直前了。因为炮火已经过了一遍,再不用担心左右两边会忽然冒出凶神恶煞砍人了。

  左右自然是没有问题,但背后有问题。

  山楂峪那边消除心腹之患后,李金田率李曾志团又杀了回来,他们用30挺机枪为掩护,向三岔口敌军阵地发起不间断的冲锋。

  如果昨晚不成功进行夜袭,别说抽人过来帮忙了,山楂峪自己能不能保住都成问题。

  善守之将,名不虚传。

  一听后面有了大动静,向罗文峪进攻的日军部队军心大乱。罗文峪正面守军趁势冲出阵地,一阵掩杀,将敌兵逼退。

  实际在施行“围魏救赵”之术的李金田见关口之困已解,也急急收兵回营。

  大白天的都是在耗时间,毕竟那是人家的世面。

  我们也等,等天黑。

  (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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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20 23:04:11 | 显示全部楼层
  夜黑黑,心慌慌,日军现在也有了黑夜恐惧症,一到晚上就发抖。为此,他们甚至喜欢上了赶夜工,乒乒乓乓打到晚上10点还不愿意回营睡觉。

  不给加班费我也干,不管怎样,总比躺床上掉脑袋强吧。

  可日本人也不是铁人,白天折腾了一天,到了晚上还不让合眼怎么行。

  得想个万全之策,堵住对方摸黑夜袭的口子。

  能堵的全给我堵上。

  不管罗文峪还是山楂峪,都派人盯着,一有风吹草动,立即报警。

  管你防得再怎么严,对于刘汝明来说,他能拿出来的必杀技,始终还是那两个字:夜袭,夜袭,还是夜袭。

  你没准备我要袭,有准备了,我还是得袭。

  天一黑,李金田又带着一个团出来摸营了。

  他们既不走罗文峪,也不走山楂峪,走的是山楂峪西边的沙宝峪。

  长城这么长,你还能挡得住我偷袭你?认命吧。

  这回,日军睡觉的地方更远。李金田率部连翻7个山头,才接近其宿营地。

  他们从左边摸上去,正要下手,周围忽然响起了哒哒的机枪声。被发现了!

  为了能睡个安稳觉,日军真是无所不用其极。铁丝网、小铜铃、铁围脖既然都不济事,索性在营地两翼建立了机枪阵地。机枪手们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就一门心思地等着对方的夜袭部队出现。

  果然出现了。

  不仅左翼的在打,右翼的也被吸引过来,大家都朝着李金田他们出现的方位扑过去。

  看起来刘汝明组织的这次夜袭要失败了——如果你不继续往下面看的话。

  右翼不是空下来了吗?

  自有人填补——刘汝明安排的另一支夜袭部队:祁光远团。

  他们是从右边几乎同时摸上来的,乘日军注意力分散的机会,兵分两路,一路从背后抄袭日军机枪阵地,一路摸进鬼子大营,嘁里咔嚓,砍了个痛快。

  至此,日军后方已是阵脚大乱。

  刘汝明抓住机会,立即统率三军,前后夹击,发动全线反攻。

  这是一个血肉搏杀的夜晚(“血战终夜”),也是一个具有决定性意义的晚上。

  日伪军(包括蒙朝伪军)一个晚上的伤亡就超过千人。

  在29军的回忆录中,对此战用了“完全击溃”四个字。

  当天,铃木旅团就被迫退出罗文峪以北10里之外,并已基本失去了正面攻击能力。

  第二天,只是派了个便衣队到山楂峪前晃荡了几下。等到守军操着刀过来要砍时,掉头就跑了。

  29军连着几个晚上进行夜袭,确实也累得不行,所以也没追多远,否则的话,又是人头一堆。

  3月20日,日军又回到了出发时的原点——兴隆县半壁山,再也不敢轻易去碰那个要掉脑袋的所在了。

  为了拿下罗文峪,西义准备了万人部队,但实际参战的只有6000余人,其他的还没出承德就被吓回去了。

  参战的又折一半,3000死鬼中,有一多半是无头之鬼,你说惨不惨。

  较之于喜峰口一战,罗文峪份量更重。在喜峰口,29军的夜袭还只是牛刀小试,算是隔三岔五地用大刀给日军送一点见面礼,而到了罗文峪,就不是隔三岔五了,那是“大宝天天见”,每天晚上要来点“意外惊喜”的。日军方面已经算是防得够周到了,可该被砍还是要被砍,毫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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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20 23:05:46 | 显示全部楼层
  在士气方面,29军也占据了压倒性优势。

  据说在激战中,有一个士兵子弹打光了,被几个鬼子在后面追。他跑着跑着,马失前蹄,被一块砖头给绊倒了。

  够倒霉的吧。可人运气来了,就愣是不一样。他摔倒后,伸手一摸,没摸到砖头,却是一把大刀。估计是前面哪位仁兄夺了三八式或机枪之类的好东西,随手扔掉的——如果可以让我们自己选,枪总还是比刀好。

  这下定心了。手里摸着那把大刀,索性装作伤重倒地。等后面的鬼子赶到,翻身跃起,兜头就劈。劈完了一数,不多不少,一共4个。

  然后呢,扛着缴获的武器把营归,回自家阵地去了。

  罗文峪之战结束,举国上下犹如突然之间拾到了黄金。

  我说的这个黄金就是对于抗战的信心和希望。

  自热河失陷以来,前线几乎天天都是坏消息,好象没一天不打败仗。总算,晋绥军在冷口打了一个日军的先头小股部队,这就算遏制住颓势,爆冷门,创奇迹了。

  但一小胜后,马上就是大败——连开始最有希望的中央军都在古北口遭遇败绩,若不是关东军未再予以穷追猛打,怕是连身后的北平都拱卫不住了。

  中央军不行,29军也许更不济事。在发动喜峰口夜袭之前,看上去,他们的前景甚至连古北口还不如。宋哲元的那封“不求有功,只求能撑”的手谕,虽为激励三军,却也已经再明白不过地表露了某种程度上的“不自信”。

  在此情况下,如果说人心还能保持不沮,那就太抬举大家了。

  谁都认为,翻本是没指望了。

  但是经历过喜峰口、罗文峪那几个激动人心的晚上之后,一切都改变了。

  一支装备奇差,有如中世纪军队的地方部队竟然一鸣惊人,举着大刀片,把枪械精良的鬼子杀得人仰马翻,先后使服部旅团、铃木旅团这样的关东军精锐在关口停滞不前,其超常发挥,不能不令人震惊。

  这时候,中国民众的表情无疑只剩下了一种——仰视英雄,而这个英雄,无疑就是抗战中的黑马:29军和宋哲元。

  29军一战成名,其新西北军之赫赫声势,亦于斯为盛。可以说,他们已经如愿以偿,站到了一年前19路军所能到达的那个历史顶峰。

  至于宋哲元,当时报界就有南蔡(蔡廷楷)北宋(宋哲元)的说法。更有人把宋哲元称为“民族英雄之再生”,是“东亚军人公认之战神”。

  宋英雄自己也感觉甚佳,罗文峪之战一结束,就赴北平发表了演说:大炮吓不倒我们,鬼子是纸老虎。只要用我们29军的“夜战近战策略”,就是有再好的武器,他们也得抓瞎(“敌之大炮一切武器无所逞其能”)。

  话未说完,场下听众已是欢呼声一片。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只要你是英雄,仗又打赢了,牛皮就是吹得稍微大一点,大家还是认为你太谦虚。

  诸位也许已经看出来了。我对宋英雄的演说是持有一点保留意见的。简单来说,“大炮无用论”若用来对外激励士气,振奋民心则未尝不可,但如果我们自己内部还真信了,那就又掉入了另一个可怕的误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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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20 23:08:27 | 显示全部楼层
  两年后,鲁迅在《且介亭杂文》中对此有一段精彩评述,他说现在社会上有人因为写白话文觉得不习惯,又提倡复兴文言文,这跟明知道“机关枪是利器”,却因为“历来偷懒,未曾振作,临危又想侥幸”,最后只能“梦想大刀队成事”没有什么两样。

  这里有必要再额外评论一下29军的品牌logo——大刀。

  民国记者曹聚仁曾记述,参加“一二八”淞沪会战的19路军服装灰黯,脚穿草鞋,下雨了连个雨披也没有,不过他们几乎每个人身上都背着一只斗笠,这也成为他们给外界最“新鲜的标帜”,乃至战役结束后很长时间,上海市民和外国记者仍然记得那个其貌不扬却顽强善战的“广东斗笠军”。

  到长城抗战,29军的大刀已与19路军的斗笠齐名,谓之“粤南的斗笠,西北的大刀”。

  其实,对于29军来说,他们使用大刀纯为不得己,就跟广仔们没雨披只能用斗笠一样。如果他们手上提着的都是捷克式或三八式,估计谁也不会再劳神抽身背后的刀片子。

  因为现代战争,并不是三侠五义的市场。

  日本兵的拼剌技术够好了吧,到了后来,老美和苏联红军照样能把他们打得稀里哗啦。倒不是说后者的剌刀玩得更好,恰恰相反,人家根本就不钻研这门学问,高鼻子蓝眼睛们练更容易也更高效的:射击像下雨一样的自动步枪和冲锋枪。

  你这里可以把加减乘除口诀表背得滚瓜烂熟,但未必干得过“九九八十一”都要打一下格登的老外。对方门清得很,拿一个计算器过来,也许揿区区一两个键就可以秒杀了你!

  即使大刀对剌刀的纯粹肉搏战,也要看双方的步法和技术。仅就武器而论,剌刀的直线距离相较于大刀的曲线运动,其效率和杀伤力可能还要更高一些。因此,一个技术纯熟的日本兵,在用剌刀对峙大刀时并不一定处于下风。

  这在29军大刀队的实战中就可以看得非常明显。在白刃搏斗中,抛开一个砍对方十几个的高手不谈(这样的猛人毕竟不能代表全部),双方的伤亡比率基本上都差不多,甚至我们还要高于对手。

  然而一直以来,我们对大刀的认识就是,大刀一举,砍瓜切菜,杀小鬼子不要太容易哦。

  我认为,这与其时宣传上的推波助澜有关,同时与我们传统文化潜意识也密不可分。

  吴思先生曾这样评价金庸的武侠小说:它揭示了我们中国人最热衷的那种武侠幻想。

  是不是可以这样说,某种程度上,29军大刀队也寄托了中国人对于拯危济困的武侠世界的终极幻想。

  在需要大侠的时候,大侠出现了。

  寄托在这个大侠梦上面的,有若干年后的《大刀进行曲》,还有民众捐赠的礼物——到前线慰问的广东女子师范的女学生们特地带来清一色亮闪闪的大刀,点一下,一共99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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