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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宝宝寒

[转帖] 乱世里的枭雄们--一个比三国更为精彩的时代-----小马连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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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13 13:47:48 | 显示全部楼层
很久以前,有一个叫李应的人来到定州,据记载,这个人是流浪道士,主要工作是画符,设坛、作法、以及收鬼,偶尔还治治病,但据我观察,此人还可能是个人贩子。在经过定州城门时,这位李道长的后面就跟着一个小孩,流鼻涕,衣衫褴褛。也不知道从那里顺来的。
   来到定州后,李应告诉小孩,我们要发达了。
   李道长已经打听清楚了,定州的显要人物王处直生病了,据说名医看遍都治不好。接下来,也不知道李应道长使了什么符水,竟然将这匹死马医成了活马。
   从此,李应道长成为王府座上客,不久还进了军事编制,吃上了公务员这碗饭,而那位小孩被王处直收为养子,改名王都。
   王都的命运改变了,本来的他可能会跟着一个妖道云游四方,骗骗老年人,看看手相,卖卖丹药,能混个温饱就不错了,可现在一跃成为王府的少爷。
   历史辩证法告诉我们,福者,祸伏矣。
   没多久,王都迎来了他生命中的大劫。
   祸端来自李应,李道长实在大招摇,自从被王处都评级为活佛仙,道术八级以后,就开始在定州作威作福,平常还穿件道袍指挥军士,据我所知,道士能指挥的只有僵尸而已。显然,定州将士不愿意当僵尸兵。
   一天,一队军人趁机冲进李道长的家,让李道长直接去见了太上老君,这伙大兵乱杀一气,有人拍胸口保证自己亲手杀掉了李应,但大家准备验尸体顺便补两刀发泄一下情绪时,发现尸体不见了!
   妖,果然是妖道!
   军人定下神来,跑得了妖道,跑不了道童!他们随即包围了王处直的家,要求交出王都,斩首除根。
   那时,王处直抱着惊恐的王都,告诉他:“不要怕,有干爹在,他们不敢动你。”
   王处直步了大门,面对还滴着血的大刀,怒喝道:这事跟王都没关系,你们不许胡来。
   因为王处直当时还是军队中的头头(兵马使),再说杀小孩这事确实不靠谱,军人开始散开。
   第二天,王处直还将这些将士召来,一改常态,高度赞扬他们为定州挺身而出,除奸去恶的义举,顺便登记名字,发放赏赐。
   很多年以后,许多人都忘了这件事,可渐渐的那批军人有的被发放外地,突然不幸成了烈士,有的因为犯了事,下到狱里直接死掉。二十年里,当年那些士兵全部遭遇不幸。(这些,高骈也干过)
   谁也没有把这些人的结局跟当年李应之事联系起来。
   只有王都知道。王处直告诉他:孩子,总有一天,我将为你和李道长除掉这些乱兵。
   这是王都上的第一堂政治课。要想在乱世立足,就得够狠,够隐忍。

  46.
   长大以后,王都成为王处直最信任的人,还有了自己的武装:新军。按照事情的发展轨迹,王都将接义父的班,继续在定州当山大王。但他没想到,那个早就抛弃定州的兄弟王郁要回归父亲的怀抱,还要夺他的继承权。
   搞了这么多年,白忙活了。
   考虑到这些年王都一直享受着本属于王郁的父爱,要是王郁回到定州当家作主,难免要让王都还本付息,要是王郁还有干爹王处直那种秋后算帐的狠劲,只怕王都得去见李应道长。
   没有退路了,权利的争夺没有和解的余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王都已经下定决心,趁王郁没回到定州之前,将节度使的位置抢过来,但他马上发现,夺位好办,但要办得滴水不露,尤其不能被人戳脊梁骨就太难了。毕竟,儿子革老子的命,在那里都不受欢迎,还在定州逗留的张文礼就是榜样。
   但这件事还是难不掉王都,这位仁兄儿童时受的是妖道启蒙教育,少年又在政治系进行了深造。分析局势找到突破点是其特长。他很快就找到了名正言顺抢班夺权的借口。
   抵御外族!
   王处直勾引契丹,破坏河朔地区的和平稳定,为了百姓着想,也应该大义灭亲。
   王都找对了攻击点。契丹人,没见过的也听过,那是一伙江洋大盗,军事劫匪,要让他们从地皮上过一趟,草皮都得刮走三尺。请他们来帮忙,只怕是赶走了狼请来了虎。
   许多人开始向王都靠扰,私下表态,愿意支持王都的义举。
   那就动手吧,打击汉奸,人人有责。
  于是就有了风雪夜归人,家门狼兵吠的劫持案件。
收干儿子是五代的潮流,就像江湖大哥收小弟一样。这是一个高技术含量的活,也就朱温、李茂贞、李克用、王建等大哥大级的人物才能运用自如。其它的,干儿子们直接将养老这个过程省略,直接进入到送终这个过程。
   王处直在不久后从送饭人的嘴里得到了消息,好儿子王都已经顶替他的岗位,跟太原恢复了好友关系,正式搬到属于他的办公室办公了。
   这是为什么?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义子,自己用性命保护的义子,自己悉心培养的接班人为什么要造自己的反?
   他需要这个答案,不然,死不瞑目。
   王都没有来,这种事情实在不好解释。
   直到第二年的大年初一,王都终于打开西院大门上那把已经生透的琐,推开门,看到已经被关了三个月的王处直。往年的这个时候,王都都要给干爹拜年,领个红包什么的。现在都闹到这般田地了,王都还是保持了这个优良习惯,也算是有孝心了。
   看到王都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王处直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你这个短命鬼,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你这样对我!
   为什么?王都木枘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从嘴皮到眼皮。
   能说是为了权利,是为了荣华富贵?这种事情大家意会就可以了,何必说出来伤感情呢。
   眼见着不可能从王都嘴里问出口供,王处直突然猛扑上去,照着王都的胸就是一顿急风骤雨连环捶,只可惜王处直不是鲁提辖,况且平时大白饭都是限量供应,打出来的铁拳也就金翠莲的功力,莫说三拳,就是三百拳也伤不了王都的皮毛。
   看自己的肉拳只能让王都深身舒泰,王处直四处张望,眼下就是有块板砖一柄夜壶什么的也是好的啊。
   没有。
   情急之下,王处直想到了自己身上最坚固的部分:牙齿。
   顾不得风度了,王处直扑上去,张口就朝王都的鼻子咬去。当然,他是老同志老胳膊老腿,还营养不良,缺乏锻炼,动作没有王都灵敏。
   王都挥起袖子挡住,扭头就跑,红包都不要了。
   锁上锁上,我爹他疯了。
   问世间谁疯谁颠?
   数天以后,王处直下去跟王镕交流育儿经了。据有的史料说,他老人家是气死的,但又有的人说,他其实是被王都毒死的。我比较倾向后一种说法。就冲大年初一,生龙活虎、如泰森般飞禽大咬的模样,王处直也不像会被气死的人。
   再一推敲,王都的大年初一探监也不是心血来潮,他本就是去看王处直最后一面。毕竟那曾是与他相处二十多年,有养育恩情的人。
   看这最后一眼,了却一段孽缘。权利的道路上,所有人迷失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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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18 10:43:47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到活捉王处直的那晚,让人意外的是,张文礼逃跑了。按理说,捉奸(汉奸)要捉双,王都实在没理由让张文礼逃出去。
   但仔细想了想,不由得惊服这些历史人物的腹黑术。
   张文礼可能是被故意放走的,因为在博弈学里,光有盟友没有敌人比只有敌人没有盟友更危险。
   有了张文礼,才有王都的价值所在,才能让李存勖承认他继承定州的合法性。
   感谢敌人,张文礼仓皇逃回了镇州,现在,王处直虽然被活捉了,但在优秀的外事人员王郁的运作下,契丹人马上就会来,但张文礼要听了王郁的说词,只怕要气昏过去。
   王郁告诉阿保机:天皇天你要是再不来,只怕镇州的美女财物全被李存勖抢光了,到时,你就连渣都抢不到。
   悲剧了,无论李存勖,还是阿保机,他们都是刀殂,张文礼,不幸的很,只是一块鱼肉而已。
   刚回到镇州,张文礼就见到了刀殂,符习的大兵回娘家了,就在城外,还引来了太原的兵马,安营扎寨准备为王镕报仇血恨。
  而在三个月后,公元九二一年的十二月,想吃肉的阿保机在皇协军大队长卢文进的带领下踏入定州地界。

  49.
   郭崇韬的谋
   公元九二二年正月十三日,新城。
   李存勖率领五千骑兵从镇州出发抵达新城,前面是沙河,而河对面正是契丹人的军营。
   很多年以前,李存勖就听说这位耶律叔叔武功了得,手下兵强马壮,控弦之士满山都是。只是平时军务繁忙,没能抽空亲身体验一下。现在,南面的梁军连受重创,而耶律大叔又带着他的弓箭,带着他的兄弟,赶着马车来,再不会一会实在有失礼节,更别提李克用临死还安排了打怪任务(这爹真坑人,不留锦囊留敌人)。
   到达新城以后,李存勖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轻敌。
   河对岸的阿保机率领了契丹所有的精锐,通俗点讲就是空巢而来,准备大发一次横财。
   为了抢点东西全家总动员,阿保机同志的志向应该不至于此。但打劫是必需,我们得了解契丹的社会组成结构,虽然建立了帝国,但军队核心依然是部落制,让兄弟部落放下手里的羊毛剪,千里迢迢跑到南方,不让人家搞点副业抢点土特产是说不过去的。
   大家抢钱,我抢天下,齐心协力,分赃天下。
   面对着契丹全家老少齐上阵,李存勖的大兵基本上一人要对付五十个以上,警力实在不足。
   李存勖信心十足,什么阵仗他没见过,玩的就是以少胜多,但可惜,他的这份勇气并没有顺利传达到下属。
   前面的斥侯回报,契丹大军已经渡过沙河,准备沿河南下。
   听到这个消息后,太原兵开始惊慌,个别胆小的更临阵脱逃,而且逃跑的决心十分坚决,将脑袋别在腰上,纷纷借尿遁、水遁、饭遁等各种方式前扑后继的溜走,杀都杀不住,这种情况出现还是十多年前,那时朱温如日中天。
   自从李存勖当家做主,向来是别人望风而逃,这世界变得真快。
   看着形势不利,很多同志建议还是退回到魏州,至于契丹人嘛,他们只不过来抢点东西,抢完了自然就会回去。
   有的同志忧军忧已,觉得干脆解除镇州的包围,然后从河朔撤退,全部退到太行山西,上山打游击,关门搞自救,等情况好转了再出来。
   我查了一下,李存勖的身边没有我们熟悉的身影,李存审跟李嗣源正在黄河边上跟梁军对峙,李嗣昭年纪大,在潞州休息。想来,李存勖决定抛开老将,要在沙河之畔,月圆之夜,与前辈阿保机一决高低。
  可这个社会是合作的社会,是集思广益的时代。单打独斗是没有前途的。好在,这会的李存勖并不是一个人。

  50.
   梁晋争霸数十年,忠诚的李嗣昭,沉稳的周德威,智慧的李存审,勇猛的李嗣源俱都出场,可仍没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该请出太原五虎上将的最后一位,准确的说,这个人并不是武将,冲锋陷阵不是其特长,但他有一项足以辅君开朝立国的技能:谋略。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外。此人,代州雁门郭崇韬。
   如果你还记得他曾经是太原的客户经理(典谒),说明你的记性非常好。因为郭崇韬调到太原,担任这一职务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三十年来,他认真工作,努力学习,广泛交友,积极追求进步,终于成为中门使(目前是副的)。这个职务相当于参谋长。
   因为平时李存勖身边的牛人太多,就是李存勖本人也经常说了不算,所以郭崇韬并没有太多表现的机会。现在,诸将不在,领导又陷入困境,属于他的时间来了。
   关键时刻,郭崇韬挺身而出,制止了弥漫在晋军中这股可怕的逃跑主义。
   经过分析,郭崇韬告诉李存勖,这位契丹杠把子绝不是本着国际主义精神来救张文礼的。无亲无故,阿保机认得张文礼是老几。
   狼奔千里不过是为吃块肉罢了。
   但狼也是可怕的,何况还是三十万的狼军。
   在敌我力量悬殊的情况下,郭崇韬仍然看到了已方的优势:信心。
   对着一众军将,郭崇韬大声说道:别人怕契丹人,我们可不怕。我们大败梁军,国威声振四方,他们才应该怕我们。
   何为谋略?第一条便是认识自己,看清对方。
   郭崇韬摸透了契丹人的心理。
   在阿保机同志组团之前,传奇妇女代表述律平告诫自己雄心勃勃的老公:李存勖天下无敌,你最好不要去招惹他。(李存勖威武,竟然在国外还有中年妇女粉丝,这样的人,近代只有李小龙一人)
   只要有了信心,事情就好办了。郭崇韬告诉李存勖用五千怎么打三十万。
   我们不需要全面进攻契丹人,只要突然发动进功,击溃他们的先锋,必然能吓跑他们。
   李存勖心领神会,当然,外面士兵的信心并不足,但李存勖召集士兵,说了一句话。
   帝王之兴,自有天命,契丹其如我何!吾以数万之众平定山东,今遇此小虏而避之,何面目以临四海!
   气壮山河,最重要的是第一句:帝王之兴,自有天命。
   果然,大家的情绪稳定下来,老天爷都站在我这边,还有什么可怕的。而让他们放弃恐慌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李嗣昭来了。
   李嗣昭领着潞州兵马前来助阵,真不愧为太原军事劳模,那里危险就出现在那里。
   当日,李嗣昭从德胜寨前线返回潞州休息时,对李存勖许下一个承诺。
   我回去驻地整顿一下队伍,马上就会回来。(臣归本籓,简料兵赋,岁末春首,即举众复来。)
   回那里?李存勖的所在就是前进的方向,尽管前面是三十万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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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18 10:44:41 | 显示全部楼层
重拾信心的晋军继续北进,很快,他们就碰到渡过河的契丹人。不多,也就一万多骑兵,因为河桥太窄,河冰又没冻结实,大部分还在后面分批次过河。
   对契丹人来说,这是一场遭遇战,而对李存勖来说,这只是意料当中。
   在沙河的岸边,一片桑林里,李存勖与他的五千骑兵纵马而出。
   风吹过桑林,将冬日的阳光晒在这五千骑兵的铁甲上,那一刻,天空像是突然黯淡,而独剩这一大片刺目的铁甲之光从桑林倾射而来。
   伴着战鼓的节奏,马蹄声急。
   眼前这个事情就像打劫的碰到过路的,过路的以为自己怕劫匪,不敢挺身而出大喊一声,殊不知,对方比你更害怕。
   契丹人大惊失色,他们从事的是违法犯罪行动,抱着的是捞一把就走的想法,没有料到对方的老大率着骑兵来抓捕他们,还一脸淡定的冲在最前面。
   公安局长都亲自出动了,后面的干警还不是一拔一拔?
   那一片桑林里肯定还藏着大部队!这些人马上得出这个结论。于是,丢下行李(没多少,还没开抢),快马加鞭转身就跑,留得性命在,不怕没财抢。
   为了顺利逃离犯罪现场,这伙聪明的契丹人还兵分两路。这是对付抓捕的老办法。
   李存勖挥剑下令:分!
   五千骑兵从中分开,各堵一头,但本着人道主义精神,还留了一条路给契丹人。
   你们怎么过河的就怎么回去吧。
   一万多契丹兵感激莫名,纷纷回撤,因为路只有那么宽,而谦让也不是他们的美德,争抢之下,不少人掉到河里喂了鱼(陷溺者甚众)。而且这些契丹人太没我们媚上的优良传统,紧急关头让领导让飞都不知道,只顾自己逃跑,把阿保机的儿子留在河对岸,让李存勖活捉了去。
   现在,已经完成了郭崇韬预算的目标:击退敌军前锋。可阿保机同志毕竟是老江湖,在打劫这条光辉道路上混了数十年,而且上回在幽州亏大发了,这次又一无所获的回去,只怕老婆述律平那里不好交差。
   听到前锋受挫之后,阿保机领着大部队稍稍退到两步,驻营望都。
   他倒要看看传说中的李存勖是不是真的天下无敌。自己的老婆这样夸另一个男人,有点血性的都不会轻易服输。
正月十七日,河北望都。
   挺进,十七年前,李克用也曾经这样率领骑兵走向阿保机的三十万大军,那次的相遇之后没多久,李克用在愤慨中留下了那把箭。
   阿保机与吾把臂而盟,结为兄弟,誓复唐家社稷,今背约附梁,你替吾父伐之,以宣正义。
   十七年的债务总该要还的,李存勖叫阿保机叔叔叫了十七年,是时候摊牌了。
   根据史料的记载,我们在望都看到了李存勖,不出意外,他这回领着一千先锋习惯性冲在最前面,把自己送到了重重包围圈。
   对方有五千骑兵,机动性很强,李存勖数十次冲击,都没有甩掉对方。
   困境,这样的经历,李存勖已经习惯。而像唐僧一样,每次靠近汤锅,都会有人相救。
   包围圈的一旁,突然出现一队骑兵,人不多,只有数百之众,却一头扎进了十倍于已的敌军里。
   铁戈声乱,黑影如飞,沉重的怒吼声炸开在包围圈。
   李嗣昭来了。
   五千敌军骑兵撤开包围,开始退去,他们其实并不是契丹人,只是被阿保机收复的一支游牧民族:奚族。据记载,契丹同志的民族政策十分糟糕,汉族因为掌握了先进的生产技术,还能得到比较妥当的安置,其它草原民族因为跟契丹人处在同一发展水平,属于同级竞争,契丹人把他们当作奴隶使用。这些北方的各族同胞深受其害。直到最后忍无可忍,不愿再忍的女真人开始发飚。
   奚族人自然不愿死拼,他们比打工的还差。加入南下打劫大军,纯属被迫,抢到了东西,他们只能捡别人不要的。要是失败了,被拿来顶包那是经常的。
   反正太原人找的是契丹人,我们意思意思就算了。奚人开始逃回大本营,一路上没有忘夸大一下太原的兵力,毕竟要是说出来被对方的一千多人打败,没面子还是小事,被定性为敷衍了事就不美妙了。
   听到报告的阿保机再次下令:撤。
   当然,人多坏事,三十万人要从容撤退,比进军还难。更何况一路上,到处都有被袭击的报告汇总上来。
  
  
   李存勖使了一个分头出击,乱枪打鸟之计。这个计,我曾经在亮剑里看过。淮海战场上,敌我双方共一百万大军都打乱了,李云龙相当兴奋。
   好!令各部分头出击,穿插战场,遇敌即战,这下,我中有敌,敌中有我,打他娘的一个天翻地覆。
   一路被袭击的契丹人丢下了无数的毡裘(皮草大衣,东北人最爱)、毳幙(帷帐)、羊马(养大一头羊不容易啊),逃进了易州。
   到了易州以后,阿保机不逃了,下令,扎营,等太原人来。
   耶律叔叔真的是怒了,劫匪也是有脾气的,号称天皇天、草原一号的他一路上被侄子辈的李亚子追着不放。这要传出去了,还怎么在草原混,怎么上老婆述律平的床。
   不走了,就在易州,他李存勖就是真的南方不败,天下无敌,我也要会一会。
  不走就对了,因为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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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18 10:45:41 | 显示全部楼层
经过统计(统计数据非出自中国统计局),契丹人并不是全天候抢劫集团,他们的活动时间很有规律性。多在秋天开始时南下,捞完就走,绝不耽搁。时间一般在十二月之前。
   选择这个时间的原因之一是他们军队的组成部分。
   据史料记载,契丹一个作战单位的组成是这样的,一名军人配三匹马,打草谷一名,守营铺家丁一名。
   家丁比较好理解,就是干体力活的,相当于沙僧这样的角色,需要解释的是打草谷,顾名思义,打草的,但实际上这个工种并不这么简单,除了给马准备饲料,打劫时要充当主要实施者,进军时要劈山开路,攻城时要冲锋在前充当炮灰,野战时,还要身兼啦啦队员以及造势员(主要制造灰尘),称得上全能战士。
   除了人员配备,其余的装备如下,比较多:人铁甲九事,马鞯辔,马甲皮铁,视其力;弓四,箭四百,长短枪、櫼欁、斧钺、小旗、锤锥、火刀石、马盂、抯一斗、抯袋、搭挷伞各一,縻马绳二百尺,皆自备。
   从杀伤性武器到设陷井的式具,逃跑工具,通讯工具以及生活用具一应俱全,作为一名打劫犯,他们实在是兼具专业性与组织性。
   但有一条,打劫三宝:武器(主要是弓箭),肉色丝袜(铠甲),交通公具(马),他们都有,但没有粮草。
   当然,粮草这个工作一般由打草谷去完成,但至少得保证犯罪现场有草可打。
   所以,他们需要冬天十二月之前退回去,不然,连粮草都抢不到。另外,还有第二个原因,天气。
   来的早了,热的受不了,来的晚了,冰雪千里。
   事实证明,不看天气预报,不遵守四季变化工作是行不通,清明后就该种树,中秋后就该摘果实,阿保机两次摘果实行动都没选对点,上一回在幽州被热出痱子,这一回差点被冻成耶律冷藏机。
   九二二年的春雪比往年时候来得更猛一些,漫天的雪连下数天,据测量,积雪有五尺厚。雪这么厚,要是树不努力长个都能被埋了,树犹如此,草何以堪?
   找不到牧草,马一匹匹死去,不少人倒在风雪中,只能怪当时跑路时太着急,连貂皮大衣全丢在了路上。
   阿保机的心冷到了冰点,他的脑海里一会想起王郁跟他说的:镇州金城汤池,金帛山积,燕姬赵女,罗绮盈廷。(有钱)
   一会,他又想起当日自己兴奋的跟述律平说:老婆,张文礼老有钱了,我为老婆大人取回来。(张文礼有金玉百万,留待皇后,可共取之。)
   一会,他又想起老婆对他说的话: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羊窝。我们俩在一起过日子比什么都强。(我有羊马之富,西楼足以娱乐)
   现在,阿保机同志再一次证明不听老婆话,是没有前途的。
   阿保机虽然没看过红楼梦,此时却能刻骨铭心般体会到那句红楼押题句。
   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穿着兽皮大衣,阿保机一张大嘴被冻成紫色,牙关还在打抖。他环视着这片土地,在白茫茫一片之下,是厚厚的黄土,是承载着数千年中原农耕文明的黄色土地。
   难道这一块土地终不能为自己所有?难道自己只能一辈子啃羊排?
   一声长叹,阿保机指天,对身边任劳任怨的卢文进说道。
   老天没批准让我到这里啊。(天未令我至此。)
   耶律叔叔,命苦不能怨天气啊。
   说完,阿保机起帐撤退,在经过新州时,将南牧宣传员王郁捆了起来,抓回了西楼,至于王郁以后的工种是放羊还是牧马就不得而知了。看来做汉奸总是没有好下场。
   值得一提的是另一位汉奸卢文进,数年以后,中原发生变故,契丹发生内乱。卢文进终于混不下去,他率部离开北国,逃回到中原。又过了十年,他又逃到长江以南,投奔到南吴国。
   据说,他在南吴国倒是老老实实,平常就跟人聊聊音乐,文学,人生等莫名其妙的东西,一点也不提自己当兵那些事。当然,这个事情也实在说不出口,难道说:当年哥哥我在皇协军。。。
   又过了很多年,卢文进病死在南京(那时叫金陵)。
   汉奸们逃的逃,死的死。但契丹人也不用担心,这世界上会飞的猪缺,汉奸总是不缺的。
   但对阿保机而言,这是他最后一次南下。二次南征失败给他留下痛苦的回忆,他那颗受伤的心灵还需要时间去修复。
  回到西楼老家后,他枪口转向东北,开始征服那里的女真族和渤海国,打算统一东北,齐北方之力再重复中原旧梦。当然,这个新的行动计划,老天会不会批准就另说了。
现在,可以宣布李存勖成功完成三箭之二:击败阿保机,驱逐契丹人了吗?
   李存勖派了十二名骑兵跟踪契丹人,以确保他们真的退回了关外,还特别交待:只要对方出了关,你们就可返回。
   可这十二勇士本着送佛送到西楼的精神,一路猛追,其中有十名还将人送到了家门口,当然,他们也没有再回来,被热情的契丹人留下来充作养殖场无薪劳务工。只有两名从别的小路逃了回来。
   这些同志哥敢打敢拼的作风是值得鼓励的,但他们没领会领导的意图,也没有准确认识自己的对手。
   这支败战之军虽然狼狈,但还没有到十二个人就可以追着跑的地步。
   到达易州后,李存勖踏着积雪,沿着契丹人的脚印前进,契丹人停,他就停,契丹人走,他就走。一直跟踪到达幽州,一路上,他见到了让自己心惊的东西。
   在契丹人的宿营里,地上铺着草,草整齐划一,就像用剪刀剪出来的一般,而且在他们离开以后,地上的铺草没有一根混乱。
   进退有序,这就是纪律。
   望着眼前的景象,李存勖不无担扰。不怕劫匪会武术,就怕劫匪有纪律。他说道:契丹人用法严格,这是中原所不及的。
   假又时日,必将为中原大患。
   李亚子又做出了一个准确的判断。这是阿保机的最后一次南下,却不会是契丹人的最后一次。十五年后,契丹人又空国而来,挥一挥手,将北边屏障夺走。又一个十年之后,他们的战马饮水黄河,他们的领袖坐殿洛阳。
   那时,李嗣昭不在了,李存审不在了,李嗣源不在了,梁朝的各位老将当然也不在了。而现在的李存勖不过三十七岁,要是加强锻炼身体,合理饮食,不出意外,应该能活到那一年。
   可那时,李存勖亦不在人间。
   老同志们都不在了,胡马肆掠时,唤何人,舞剑挥戈驱强虏?
  
  
   国际主义战士阿保机已经离去,镇州张文礼的日子也许可以倒着数了。可等李存勖回过头来看时,却发现情况有些糟糕。
   在镇州城下时,李存勖接到过镇州城内传出来的消息,表示愿意投降。
   他没有理会。
   造反又不是搞对象,怎么能说不玩就不玩。等我打跑了阿保机再来跟你算帐。
   李存勖关闭上和谈的大门,在他看来,这些年自己屡战屡胜,用得着跟人谈条件吗?
   答案是:需要。
   翻开李存勖的档案,很容易就可以看出这位连外族大妈都称无敌的男人其实有一项军事空白:攻城。
   无论是潞州之战,柏乡之战,魏州之战,胡柳坡之战,还是跟契丹人的较量,通通都是野战。野战,需要的是狭路相逢勇者胜,需要的是调动对方,寻找战机。而攻城战是一项系统工程,最需要的不是勇气与计谋,而是坚韧。
   谁能坚持最久,往往就是最后的胜利。
   况且,镇州并不好攻。
   公元九二一年的九月,晋军开拔到镇州城下,我们熟知的白袍小将史建瑭直冲对方城门叫阵,被流箭击中身亡。
   公元九二一年的十一月,李存勖大架光临镇州,亲自主持攻城十余日,不破。后面我们已经知道,阿保机来了,李存勖分兵去了定州迎接这位世叔。
   第二年的春天,李存勖刚送走耶律叔叔,就听到一个坏消息,镇州人借出城找粮食的机会,突然进攻晋营,将围城的营垒全部捣毁,粮食全部抢走,据记载,为了搬这些粮食,镇州人忙活了好些天。攻城总责任人(招讨使)晋将阎宝也因此落下病根,没多久就下去见本家大神去了。
  到了这会,李存勖才醒悟过来,数了数日见稀少的堂主们,他抽派了李嗣昭前往镇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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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20 16:06:05 | 显示全部楼层
李嗣昭是个好同志,忠诚,勇猛,任劳任怨,更难得的是除了率军作战之外,还会搞政务、抓民生、促生产,这个能力在五虎将当中也是比较稀缺的,就在周德威死后,李嗣昭曾经代理过一段幽州节度使。在那里,他的工作成绩受到了百姓的认可,在调回潞州时,不少群众自发组织,守在关口,不让李嗣昭离开。最后,李嗣昭趁夜色才胜利大逃亡。
   当然,管理一座城跟攻克一座城仍然是有区别的,李嗣昭有攻城的经验吗?
   答案是有的,这位老将也曾经攻克过一些中等城市,虽然镇州这样的大型军镇还是第一次,但他有在大军镇被攻的经验,那件事情我们都知道,他在潞州被梁军围困了一年多。
   正所谓久病成医,李嗣昭明白守住一座城需要什么。要是你问他,当日在潞州被围一年多您最担扰的是什么,他会用忧郁的声音告诉:地主家最怕没余粮。
   敌所患之,吾必攻之,攻城的秘绝之一正是绝粮道。
   李嗣昭重新评估战况,清点损失,设置伏兵,他相信镇兵一定还会出来的。
  
   镇兵当然会来,有了上一次的成功经验,胆子也越发大了起来,前段时间是饿得脑子不清楚,才拼着战死也比饿死好的觉悟到敌军的窝灶里抢粮食,不想,大获成功。这回,大概是吃饱了没事干,一千多人又杀出镇州城。他们打听到情报,对方送了一批粮食到前线。当然,也就是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没有吃,没有穿,敌人给我们送,镇州人很欢乐。
   出城,运粮兵就在前面,正要上去感谢同志,交接粮草,突然旁边的废墟里杀出一队骑兵,当中一人,没有树高,没有树壮,他是地球人都知道的李嗣昭。
   中计了!
   镇兵纷纷后撤,可已经来不及,四面晋兵合围而来。不到一会的功夫,这一只偷粮大队被消灭得干净,只剩五人。
   这五位兄弟警惕性高,一看情况不对,率先开溜,而且善于慌中择路,逃到了旁边的废墟。这片历史残址正是前些天被偷袭的营军营垒,残沟破墙,曲折幽回,躲上五个人应该是没问题的。
   李嗣昭个小但目光高远,仍在那堆废墙之间发现了这些残兵,策马一奔,围着那堵破墙跑起圈子来。
   死定了,对方绝不会放过我们,五名镇兵马上得出了这个结论。很快,有两位光荣中箭,先走了一步。
   中国人有句古话叫得饶人处且饶人,还有一句叫兔子急了还跳墙。
   一千兵只剩五个,歼敌率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五,按规则,就是打劫的也该给对方五块回家的车费,全歼的也该留些活口回去报个不平安。
   剩下三位兄弟从破墙边开始站起身来,重新拿起身边的弓箭。他们没有跳墙,只是不再一味躲避,不再惊慌失措。
   反正都是死,杀一个够本吧。
   箭去,破空,一支冰冷的箭射中李嗣昭的头部。
   那刻,李嗣昭竟然还没有倒下马来,他慢慢的回头,看到了那位镇兵。
   巨痛,从头到脚,李嗣昭伸手向背后取箭,却抓了个空。
   箭已经没有了。
   停了半刻,李嗣昭微微一笑,手伸向头部,抓住那支淌血的箭身,用力一拔。搭弓,那位镇州大兵应声倒地。
   这大概是传说中的以彼之箭,还施彼身。
  
   李嗣昭调转马头,现在是该回家了,在他身后,是目瞪口呆的二位镇州幸存者,他们已然忘了去补上二箭。
   此时,日近黄昏,金色的余光从灰暗残旧的壁垒穿过,在李嗣昭身上的金色,分不清是血还是阳光。
   回家吧,老兵,戎马一生,也终需要有结束的这一天。
  这一天的夜里,李嗣昭死在营里。现在,他可以到下面找他的义父李克用好好喝上两杯。

李嗣昭死了,他可以告别刀光剑影,可战争还将延续,一个月后,另一位晋军大将来到镇州城下。这个人叫李存进,太原十三太保中的一员,排行第五。据说除了率军作战之外,他还有一项特殊的技能,善于利用当地物资修工事。
   来到镇州后,他考察围城工事,发现一个问题,晋军的墙垒之所以被对方轻易攻破,是因为土质不行,无法修起坚固的土墙。经过选择,他用木头修建了全新的营栅,显然,李存进要打持久战。
   可惜的是,修建一道将敌人围死的堡垒并不是胜利的充分条件,一天,镇州兵趁李存进不备,大军出击,李存进率十余人拒战,不幸战死。
  
   史建瑭直冲敌城,被流箭击中,阎宝开始固守,却被人连粮食都抢了去,李嗣昭保粮道,设计引敌,最终死于数名哀兵。现在,连土木工程系的高材生李存进也没有取得胜利。
   到底需要什么才能攻下这座城池?
   答案也许来了。不久后,李存审做为第四任攻镇总指挥来到镇州,就在到达的当夜,李存审发起了攻击。
   本以为是一场持久艰苦的攻城战,不料刚到城下,城墙上就放下许多绳索。
   有人要起义,接应晋军?
   李存审没有迟疑。上!
   天亮的时候,晋军全部登上城墙,这一天是公元九二二年的九月底,在这里,晋军连损数员大将,用去一年的时间,终于攻下镇州。
  
   我们知道李存审在太原五虎将中以智慧著称,其实他还有一个特点:福将。但凡他老人家参加的战斗,胜利是必须的(大小百余战,未尝败衄)。这一次似乎又印证了这条定理。
   但我们必须得说,此次镇州之战的胜利,是由许多人的鲜血换来的,数位前任虽然败北,但亦做出了贡献,我们不能只看到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们要争取做最后一根),在这里,史建瑭、阎宝、李嗣昭、李存进,还有打下手的符习都做出了贡献,除此之外,胜利的功臣还有一位。
  
   李嗣昭中箭的那晚,他回到军营,自知必死无疑,于是他叫来了手下众人,交待遗言:我死之后,将泽潞兵马(李嗣昭手下直属部队)交给任圜,让他接着干革命。(悉以泽、潞兵授判官任圜,使督诸军攻镇州)
   任圜姓任,明显不是李嗣昭的儿子,按照这些年的惯例,革命岗位向来是老子死子儿子上。除非晚上不努力,白天徒伤悲。
   李嗣昭有儿子,而且很多,七个,从量上,不输葫芦娃兄弟。
   但从后面来看,李嗣昭对自己的七个儿子是有充分认识的,李嗣昭死后没多久,七兄弟就为了顶替老父亲死后留下的工作岗位打得热火朝天,最终以死剩一个收场。
   生命的最后一刻,李嗣昭被射中大脑,大量失血,但意识依然很清楚,他知道,在这个时候,只有把兵权交到任圜的手里,才能保持大军的稳定。
  
   任圜没有辜负老首长的重托,及时接过大军的军权,据说军令调度,跟李嗣昭在的时候一样,镇州人甚至不知道他们已经射杀了这位太原老将。
   但据我看来,任圜的管理方法跟李嗣昭的还是有区别的,正是这个区别换来了那天夜里麻绳从天而降的局面。
   任圜,李嗣昭的节度判官,京兆三原人(陕西三原),书香门第之后。这位仁兄兄弟一共五人,其最小的弟弟名字很潮,叫任冏。
   任圜排行第三,下面那位弟弟叫任团,当年大陆送给台湾地区两只大熊猫,就叫团团圆圆(圆同圜)。
   其实,任圜也是一位国宝级的人物。据史料记载,这是一个全能型的人物。能写文书,能说会道,还能舞枪弄棒,上过沙场,这些年跟着李嗣昭参加不少战斗,李存勖给了他一个评语:仁者之勇,何其壮也!。
   这样的人,其实水浒传就有一个人,带头大哥宋江是也,众所周知,宋江此人,文不比吴用,武不敌林冲,妖不过公孙胜,但胜在技术全面,而且还有一项别人比不了的特长:会做政治思想工作。
   任圜正是一个会做思想工作的人。在接过昭义军的指挥权后,他望着眼前的镇州城,苦思着破城之计。
   从史建瑭到李存进,这些颇具盛名的大将,怎么就攻不破对方的一个城呢?
  终于,他想到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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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20 16:07:21 | 显示全部楼层
有一天,任圜来到镇州城下。
   昭义判官任圜求见。任圜大声喊道。
   不一会,城楼上出现一个身影,倒不是张文礼,而是张文礼其中的一位儿子张处球(亲的)。
   你们镇州城内粮食也快吃完了,难道你们就不怕城破之日,大祸临头吗?
   张处球同学明白这是劝降来了,他本人其实是真的不想战斗到底,一年前,他早就表示要投降。看到任圜主动来跟他谈。他连忙喊道:请先生可怜可怜,给指一条生路。
   接下来的回答很关键,这个回答虽然没有标准答案,但从史书记载来看,这时的最佳应对应该是任圜深吸一口气,然后拍着胸脯告诉对方,只要开门,一切事情包在兄弟身上,然后开一张保你们一家荣华富贵,子子孙孙五百年不变的支票。
   切记,胆子要大一点,声音要气壮一点,支票要随便开,能开多大就多大(以不吹破为前提),不要担兑现的问题,因为银行都是胜利者开的,兑不兑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可沉思片刻,任圜答道:你父亲犯的事太大,死是免不了的,但对他的惩罚不该殃及到你们。可惜你们拒守这一年,我们数名大将折在这里,死罪也免不了。但与坐以待毙相比,你们还是应该选择投降。
   有人说历史是一部权谋史,到处都有阴谋诡计,我们无法否定这一点,但我们更应该相信,比起这些计谋,有一种东西应该更具威力,那就是真诚。
   张处球在城上长叹,他终于明白自己已经没有活路,但却被任圜的真诚所打动。
   多谢先生直言,明日,我就派人出城谈投降事宜。
   任圜找到的答案是:用兵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
   一座城池就是一个生命体,它有时坚强,有时怯懦,有时强壮,有时虚弱,有时温情,有时愤怒,当日李存勖拒绝投降,把镇州逼到了绝路。今天,任圜用他的真诚软化了镇州。
   第二天,张处球果然派出使者,当然这个事情太大,大领导早就放过话,不许他们父子投降,要改变头头们的路线总是困难的,而没等这个方案上报待批,李存审的大军就来了。
   虽然投降一事付之东流,但任圜的劝降已经起到了作用,那天夜里,一些被打动的镇州军将放下了绳索。
  
   打开镇州的城门后,晋军开始寻找这场动乱的始作俑者张文礼先生,但找他已经是要命没有,有尸体有一条。
   张文礼已经死了。
   说来惭愧,张文礼长期战斗在腹黑第一线,从杀人放火到挑拔离间到忘恩负义,可谓坏事做尽,但其实他的胆子很小,那天从定州逃回来,听到李存勖的大军开拔过来时,他就吓得旧病复发,挂了。
   又据某些八卦杂志说,张文礼其实并不是被晋军吓死的,真正的幕后英雄是鬼魂。
   住进王镕的院子以后,张文礼在夜里经常听到莫名其妙的哭泣声,见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镇州城的一条河水还突然变成血红色,里面的鱼集体翻肚皮浮在水面上。据老人们讲,这是当日王镕数百妻妾投河自尽时留下的冤魂。
   当然,鬼这个东西是不存在的,但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心魔的。
   行善则内心坦荡,光明磊落,天人不扰。行恶则心魔暗生,恶鬼缠身。最终审判自己罪行的并不是法律,而是自己的内心。
   在担惊受怕了一百多天以后,张文礼自个给自己宣判死刑并立即执行。想来,妖人多薄命,人家袁大总统逆天当洪宪皇帝,都撑了一百天,张文礼先生当个市长就自我交待了。
   没办法,死刑犯还没宣判就死了,这太对不住镇州的父老乡亲,于是,又把张文礼从地里刨出来,搞了一个五马分尸,算是补了一下法律流程。那天,镇州人民携带各种零食以及烂菜叶热情参加了这一次补充行刑。
   而死了老爹也不通知亲戚办追悼会,反而组织武装搞顽抗的张家儿子被押送到太原斩首。而其余的镇州军将活了下来,城破之前,他们的乞降书,他们从城头放下的绳子成为投案自首的有力证据,因而得到减刑处理。
   剩下的事情就是安排新的镇州老大,李存勖找到符习,表示让他接管镇州,符习婉言谢绝。
   血战镇州,不为名亦不为利,只为回报一份知遇之恩,只为向天地求一份公道。
  
  
   镇州的事情告一段落,坑爹的张文礼死了,另一位好儿子王都却还活着,而且活得更好了,在李存勖帮他打退契丹人后,他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李存勖的儿子李继岌,照此发展下去,王都同志前途无量,不但能保住定州,说不定还能混个国丈当当。
  李存勖已经不再是晋王。
一个老同志理想的破灭
   在尽取黄河以北之后,李存勖收到了许多区域老大写来劝君更进一步的信,最积极的是蜀地的王家跟南吴国的杨家,这两位小弟热情邀请李存勖同志尽快当上皇帝。
   李存勖英明神武,天下无敌,他要是不当皇帝,这两位先进分子实在有些不好意思。称帝这种事,大家还是发挥梁山精神,你有我有全都有吧。
   很快,手下将领纷纷写信要求李存勖进步,这种东西学名叫劝进,大家都是聪明人,知道只有让领导进步了,自己才能可能进步。
   不但人劝,还有一些新鲜事物冒出来,显示李存勖再不进步,上对不起天,下对不起地。
   有一天,有一位农民兄弟在幽州挖到一块印,按文物法规定,任何从土里刨出来的古物所有权归国家。虽然此法对封建社会没有约束力,但这位老乡拾印不昧,主动上交,经文物部门检定,这是一级文物,上有“关中龟印”四字。
   关中龟印不过是王侯印,显然,幽州文物部门以及上级机关的胆子不够大,步子不够快。
   魏州的同志就一步到位了。
   据说魏州有位和尚叫传真(名字取得好,今天是办公室必有之设备,亦有传承宝物之意)。传真师傅(有点像修传真机的,大家谅解一下)的师傅曾经在四十多年前得到一个东西。那时,黄巢刚打进长安。这位前辈圆寂之时,就将这个东西传给了传真。
   传真和尚将此物藏在袈裟里,可能到了晚年,实在化不到斋,就将这个东西拿到市场上卖。有识货的法眼一看,好东西,真的是好东西,不是那种在地摊上常见的现代仿品,但有个问题,卖不到钱。因为这个东西太好了,没人敢买,你只能去献给国家,领些赏钱。
   这个东西也是一个印,皇帝专门用的,正式名称叫玉玺。
   这里要说明一下,中国历史上有不少玉玺,但能称得上独一无二,完全代表皇权至高无上权利,证明皇权天授的只有一枚,那枚是秦始皇用和氏壁打造,上面有李斯笔迹: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魏州和尚的这一枚上面也有八个字:受命于天,子孙宝之。显然不是那那枚玉玺中的霸主。
   真正的行货在朱永贞的手上。但没有关系,因为据史料记载,唐朝初年,那枚行货流失塞外,李世民只好刻了一些替代品,可称山寨玉玺,可能魏州这一枚正是李世民制造并使用过的。如此算来,这一枚的意义就非同小可。
   那时,李存勖同志正组织人力物力,寻找材料,准备雕刻萝卜章(对不起,是玉章)。现在传真献宝,还是唐朝老祖宗的,正是上天示意李亚子可继承唐朝衣钵。
   李存勖同志,现在人民群众,三教九流,乱神怪力都强烈要求你当皇帝,你就勉为其难,以我不入帝狱,谁入帝狱的牺牲精神从了吧。
   可就在李存勖准备顺天意,从人愿时。有一个老人心如火焚般从太原赶到魏州,劝告他称帝之事万万干不得。
   这个人是太原监军张承业。
  
   听到李存勖在搞唐朝复辟时,张承业如遭五雷轰顶,顿时从心头涌起一阵恐慌,这是一种从所未有的恐慌。这种感觉在他当年孤身一人,从长安奔赴太原时没有过,从朱温号召天下藩镇对太监赶尽杀绝时没有过,甚至在太原被突袭,差点城灭身亡时也没有过。
   因为所有的困境,所有的危机,都比不上希望的破灭。
   当年,李晔将他叫来,吩咐他到太原做思想工作,让李克用出兵勤王。他的工作成绩不错,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想干就干的飞虎子被他改造成甘撒热血谱春秋的唐朝好战士。
   送走了老一辈,张承业再接再励,把兴复唐室,诛灭朱温(父债子还,朱友贞受累了)做为人生最大的奋斗目标,为了达到这个目标,他在太原管理财赋,恢复生产,促进发展,招兵买马,安置员工。他是财务总监,是纪监干部,是招兵办主任,是农业部部长,是库房管理员,是奶爸,是李存勖的心灵鸡汤,是教导员,是居委会大妈,是一切的一切。。。甚至连打仗这等事,也能帮上忙,我们必须得说,在李存勖、周德威、李存审等人在前线奋战的时候,张承业在后面默默付出,功劳并不输于任何一位大将。
   但张承业是李存勖的手下吗?也许下面这个事情可以让我们更加理解这位七十多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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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24 16:21:53 | 显示全部楼层
李存勖每年定时从魏州前线回到太原看望老娘,据说一年三次,但回来之后,还有许多朋友要见,比如一起唱戏的票友们,聚一聚总是必要的,送点见面礼也是应该的,当然,交际这种事是要花钱的。可说来让人不敢相信,李存勖找张承业支钱时。张出纳直接忽视:没钱!
   领导也要过日子,袋里没钱,心中发慌,玩到高兴处,没有钱打赏,这面子往那放。好在,李存勖学过《春秋》,直接要不行,但拐着弯要还是会的。
   不久,李存勖的儿子李继岌过生日。领导家属过生日,向来是不可错过的发财良机。
   生日宴上,李存勖叫起儿子赶紧给张公公跳个舞,张公公有钱,要是一高兴,随便赏点,你长到十八都花不完。
   李继岌跳完之后,李承业果然大方,掏出一个东西:皮带一根。不要赚少,外面还有一匹马,也是送给大少爷的。
   钱呢?钱在那里?李存勖看着这一根自己用不上的皮带,郁闷到了极点。在李存勖同志的认识里,张公公管着仓库,随便到里面抓两把,也能掏点真金白银出来,用这些东西,那是打发丐帮弟子呢。
   无奈之下,李存勖拼了,直接要起了礼金。
   和哥(李继岌小名)缺钱花,张公公还是实惠些给点现金吧。
   实惠,真实惠。
   可张公公告诉他:这些东西虽然不值钱,但都是用自己的工资买的,仓库里是有钱,但那是公物,我不敢拿来私用做人情。
   完了,生日宴也办了,舞也跳了,还是没捞到一分钱。李存勖火冒三丈,跟张公公吵了起来。李亚子差点要抽剑,张公公更猛,当场挥了拳头(攻击对象是劝架的)。这一年,张承业已经七十有五,这么大年纪还喊打喊杀,敢打敢拼,可能平时有时真的有练过什么秘笈。
   当然,李存勖要抽剑可能是喝多了,脑子有点不清楚,第二天酒醒以后,就被老娘领着到张公公家里赔礼道歉。
   这个事情算是结束了,可李存勖没想明白张承业为什么这么怄门?还竟然跟大老板顶牛。
   看来,李存勖依然没有搞清楚上下级关系。按级别,李存勖比张承业高,但两个却没有上下级关系。
   在张承业的心目中,他只有一个老板,那个老板叫李晔。他是李晔派驻太原的代表,李晔活着的时候是,死了的时候也是,大唐公司倒闭了,还是。
   于是,张公公拒绝了所有的加官进爵,直到今天他依然是太原监军,依然是李晔的全权代表。
   在张公公的眼里,太原仓库的那些钱不是他自己的,也不是李存勖的,那是天下人交上来,光复唐室的活动资金,就像资金托管,你有操作权,但必须在合同约定的范围内使用(反梁复唐)。你要是挪用?对不起,没门!
   但现在,李存勖不只是要点钱花,他竟然要把天下握在手里,自己当皇帝。
  那我这么多年,省吃俭用,励精图治,还有什么意义?
某日,魏州官府的衙役们(也就是门卫)看到了一个人,这人从城门那里过来,虽然年纪稍大,亦走的满头大汗,但看上去精神抖搂,更难得衣冠整齐。看样子,是位老年临退休高级干部。
   那位高级干部来到府门前,整整衣裳,然后双腿并立,神情肃穆,双手一拱,腰弯成五十度,深施了一个礼。
   大清早的就有人来拜年了,太给面子了,平时有科长跟他们打招呼就算礼贤下士了,现在还有人施礼。衙役们受宠若惊,正当高兴的不知所措,考虑要不要还礼时,此人已经施礼完毕。
   抬头挺胸,大踏步迈进,从衙役们的身边飘过,连余光都没浪费在身边。
   原来不是拜我们啊。
   这位仁兄,姓苏名循,有来头,前礼部尚书。河中府的朱友谦推荐的高端人才。
   当然,前面那一幕自不是苏大人对门卫们不耻下拜,据他自已解释,他拜的是房子,也就是拜殿。我专门查了一下,没发现出处,大概是苏循这位礼仪系奇才的创新成果,其意义可能跟落草拜山头,上山拜坟头,下水拜码头,进庙拜神仙接近。
   大摇大摆的走进去后,苏循见到了他要用自己的礼仪专长服务的对象:李存勖。
   转眼间,严肃认真的苏循立马变成二人转演员,唱了一曲忠诚的赞歌,还跳起了不知道是什么式样的忠字舞。老苏那年没有七十,也有六十了,如此高龄,骨质难免疏松,手脚自然不便,但翩翩起舞的样子宛如少女。看样子,为了将自己名片上前礼部尚书这个前字去掉,苏循同志算是拼了这张老脸不要了。
   最后,苏循还送了礼。
   送礼很关键,像李存勖这等身份地位的,送钱他也欢迎,但要让他满足,估计苏大人还没有这样的财力,但没关系,比起缺钱,李存勖更需要另一种东西:虚荣。地位越高的人越缺这个。
   苏循送给李存勖一堆毛笔,号称画日笔。
   在唐朝,皇帝在批臣子的奏章时,往往画一个日字,表示同意,照此执行。幸亏这个批阅模式没沿用到今天,不然,要是秘书送上文件,领导如此批阅,只怕会被当成流氓扭送到派出所。
   苏循一送就是三十六,李存勖以后不用再采购毛笔了,因为太多,用不到退休的那一天。
   经过这一番热情演出,苏循顺利复出,官封河东节度副使,李存勖表示等事情办完之后,还有安排,估计礼部尚书已经打不住,不作宰相那是浪费人才。
   这个消息终于将张承业气病。
  
   要知道苏循同志的简历可不怎么光彩,有前科,除了是唐朝最后一任礼部尚书外,他还是当年主持朱温夺位(学名禅让)的册礼副使,为朱梁夺唐立下了汗马功劳,是亡唐六干将之一。(其它五位就不提了。)
   而朱温始乱终弃,用完苏循,转手就扔,让其马上走人,回家种番薯。
   朱温前辈是明白人,知道这种人只能利用,不能重用。而李存勖却将他拾了起来。真是不挑不拣,不是个人也能要。
  
   张承业算是明白了,大唐的仇人都能起用,还说什么复唐讨贼?
   很多年前,他接下李晔那个不可完成的任务,曾经认为自己可以做得到,也有那一会,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可到今天,他才肯真正认输。
   从那天起,张承业就不吃饭了。 许多人不会理解这个七十多的老头,在他们看来,这个人太呆板,李存勖血战十多年,冲锋陷阵,差点交待在战场,他怎么会把到手的帝位推走,然后找一个唐朝李家的后人(可能是放羊娃)来当皇帝呢。
   不可理解,不可思议。这就是不识时务吧。
   但我相信,人们总会发现他这类人的价值,因为这个世界上,总需要有一些人去坚持那些不被理解的信念,却做那些不会理解的事情。
   我从没有背叛我的灵魂,尽管没有一个人能理解我,尽管到最后也改变不了任何现实,但我愿意以一个唐朝遗老的身份孤独而有尊严的死去。
   不久后,张承业死在了家中。
   这件事没引起多大的变动,李存勖很悲伤,数天不吃饭来表示伤痛,但,仅此而已。
   七个月后,公元九二三年的四月,己巳,李存勖正式登上皇帝的宝座,国号大唐,照此算,他算是二十三位皇帝(含武则天),但我估计,李渊同志应该不会承认。
   顺便说一声,苏循这位礼仪承包商没能工作到底,因为太过操劳,在李存勖正式当上皇帝之前就升天了。时间上跟张承业比较接近,要是两位在黄泉路上碰到,按张公公的暴脾气,苏循在见阎王爷之前被勊得满头包是可以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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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24 16:26:46 | 显示全部楼层
公元九二三年的四月二十八日 黄昏,阴雨绵绵 杨刘城外
   黑乎乎的道上,一只黑乎乎的军队正在急行军,这是晋军中那只闻名遐迩的横冲军,领军的正是李嗣源。
   因为天色已晚,抬脚不知道往那里迈,大家纷纷要求退回杨刘,休息一下,明天继续拉练。
   黑暗中,一人策马奔到前方,大声喊道。
   同志们再加把劲,现在天降阴雨,正是上天相助,对方必定没有防备。
   喊话的政工人员是高行周。
   于是,这一伙骑兵又打起精神,继续前进。他们的目标是夺取梁朝的大军镇:郓州。据记载,这是横冲军的全部,五千人。
   五千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还要去攻打一座大军镇,这要么是脑袋烧到一百度,要么就是进了水。
   但按我们对李嗣源的了解,这位老革命老当益壮,激情四射,而且头脑冷静,脑部温度长期保持在三十七度左右。脑壳结构严密,断然不会进水。
   孤军深入,踏万险之地,行艰绝之事,实在不是胆量大,觉悟高。
   他是被逼的,被自己逼的。
   在数天前,李嗣源被李存勖叫了过去。
  
  
   李存勖的领导艺术
   李存勖在魏州登上了皇帝的宝座,君临天下的感觉是有的,但称孤道寡还有点早。
   那时,李存勖满头大汗的登上世界的顶峰,正想吼两嗓子壮怀激烈一番。却一看,旁边还坐着一位大哥,此人是坐登山电车上来的,同李存勖穿情侣装(黄色),更要命的是,手上还拿有登山终极装备,皇帝党开山祖师爷嬴政传下的帮主信物:传国玉玺。没有这个东西,后唐不过是临时政府过渡大唐。而李存勖算在野党反动派头目,就登山而言,他可能是逃票上来的。
   朱友贞气闲神定的对他说:兄弟终于爬上来啦,来,坐下歇息一下。
   歇息?高山之巅,空气稀薄,这里,只能站一个人。
   李存勖很想找个机会,一脚将朱友贞踹下山去,可他发现并不容易。
   这些日子来,梁朝趁着李存勖北拒契丹,维稳河朔以及进行皇帝资格注册的机会,杀过黄河,夺去不少据点,抢走不少粮食。
   当皇帝容易,皇帝PK却太难。打打杀杀已经十多年,要从上源驿事件算起,已经横跨一个世纪。就算是武侠小说恩仇纠缠,也该有倒下一个泯恩仇的时候。
   胜利在那里?
   不能等,不能靠,还得要我们双手去创造。这是以前的教科学上写的,最新的商学院教材是:创造一个模式,形成一定影响,然后等利润上门。
   以前的模式叫反梁复唐,现在简单点叫一统天下。影响是有的,利润很快就上门了。
   有一个人渡过黄河,来到了魏州。
  
   这位自远方来的兄弟来自郓州,叫卢顺密,从名字看,此人有告密的潜质,来到魏州后,顺口就将梁朝的秘密透露给了李存勖。
   郓州防务空虚!正所谓不取白不取。
   可有一个人叫退卢顺密,正色告诉李存勖:不要贪便宜,这说不定是陷井。
   谨慎的人是郭崇韬,自从李存勖当了皇帝,他已经转岗为枢密使,这个岗位设有两名工作人员,另一位是太监张居翰,从幽州调过来的,工龄很长,从唐朝起(不是后唐)就服务于皇宫。据记载,两人的分工是这样的,郭崇韬管军事机密,政务机密,后宫机密,财务机密等等一切机密。张居翰管沉默。(居翰默默)
   劳模郭崇韬用人脑计算机算了一下,奔袭郓州这个事情太冒险。毕竟那是朱温的老地盘,经营已久。离魏州也不近,还隔着黄河。要是冒冒失失的冲过去,城没攻着,人倒丢了。
   这种千里之外,夺人城池的军事任务,现在也就美国大兵偶尔干一下。再说,谁知道这位卢顺密是不是双面间谍,专门放假消息,骗散户上当呢?
   很多人表态,郭大人说的对,太冒险的事情不能干。
   可李存勖说:必须干!
   晋营将领集体陶醉在北踢契丹,南打朱梁,坐收镇州,成立政府的喜悦当中,并没有发现已方潜伏的大危机(包括郭崇韬,他也得半年以后才发现)。
   不能等了,就算有风险,也必须去做。
   当然,现在李存勖当上了皇帝,还亲自领一帮大兵喊打喊杀,有点太失威仪。所以他决定这一回不再包打天下。
   李存勖已经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他相信,用这个人去执行这个孤军深入的危险任务再合适不过。
  这个人自然是李嗣源。
社会心理学家告诉我们,在一个圈子里,总有一个人狡黠精灵,还兼有大家气象、领袖气场,与之匹配,总有一位是老实忠厚,患轻度受虐症。前者常常忽悠后者为其打饭、占座、洗袜子、送情书等等。
   李存勖悄悄的叫来了李嗣源。注意这个悄悄,这事连郭崇韬都不知道。要是有一个领导悄悄在办公室门口对你挥手,过去后也不是谈什么感情上的事情,那我要恭喜你,领导要重用你了。
   李嗣源听到这个消息后,兴奋的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被李存勖单独召见,还悄悄,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史书记载的第一回)。特别是最近,李嗣源急需好好表现一下。
   当日胡柳坡一战,李嗣源因为没有及时掌握领导动向,成了李跑跑,个人形象受损严重,一世英名差点破产,以前李存勖见了他叫李哥,递烟递茶关怀备至,现在眼皮一翻,半响冒一句老李来了,坐吧。
   但这一次,李存勖似乎又回到了热情状态,请李嗣源坐下后,他分析了眼前的困境,然后忧心重重的说道:“现在我们有一个机会去夺取郓州。可这个任务太难,他们都说太危险,总管觉得呢?”
   把要求转变成征求,这就是说话的艺术。
   李嗣源当场起立,一拍胸脯,热烈要求独立承包这次军事劳务(臣愿独当此役)。
   皇上,您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说完,李嗣源大步迈出,去集结他的横冲军,这一天,李嗣源是蕃汉副总管,蕃汉军是太原的主力军,李嗣昭,周德威,李存审都先后领导过这支军队,现任正总管就是李存审,但李存审不久前被安排到幽州守边境去了。
   只要这一次顺利完成任务,转正那是必须的。
   李嗣源大终于等到了重新证明自己的机会。
   而在李嗣源转身离去,李存勖露出了微笑,此时的他油然生出一股自我崇拜,自我陶醉的美妙感觉。
   天下英雄尽为我用!
  
   为了荣誉孤注一掷的李嗣源在黑夜里冒雨前进,而李存勖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他的心情忐忑不安,估计跟坐在白宫观看海豹突击队抓拿拉登的奥巴马差不多。
   在二天后,终于从前方传来消息,李嗣源趁夜冒雨到达郓州时,对方都在躲雨睡大觉,全无防备,只一夜的功夫,郓州城就被攻破。
   五千晋骑可夺城,但仔细翻翻那五千兵马的名单,就知道这并不是侥幸,这里面有数位在后面做出了比夺城更惊人的事迹。
   消息传到时,李存勖击掌欢呼:吾事集矣。
   做为一名优秀的领导,他也没忘了夸奖一下李嗣源。
   总管真奇才!
  但就此庆祝似乎有些早,决战的大幕刚刚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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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27 16:26:36 | 显示全部楼层
最后的大将
   当郓州被对方一夜之间就夺走时,敬翔再也坐不住了,虽然世界上的东西都是得时艰难,失时容易,可这也快的让人无法接受。
   郓州那块地皮,还是他出谋划策,指供朱暄兄弟偷人(又称挖墙角),辛辛苦苦征战数年才拿下的。
   在房间里,敬翔来回踱步,这一天,比朱温刚创业时处四战之地还要艰难,原因只有一个,没有人才。汴州原班人马大多追随朱温而去,个别没走的,喝一碗小米粥都要上三次厕所。而五虎降将集体失败。
   某位商业奇才曾经说过,就算自己的资产在一夜之间烧光,只要自己的手下还在,就总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人才在任何时代,任何国度,都是一种稀缺性资源。
   从白天踱到黑夜,敬翔突然眼前一亮,他想起了一个人的名字。
   是的,只有这个人才能率领梁军绝地反击。
   可问题是,敬翔已经办了病休手续,对军事行动、干部选拔没有任何发言权。
   敬翔还是想到了办法,他翻开柜子,找到了一样东西,然后藏在了靴子里。
   进宫见到朱友贞后,敬翔弯腰,变戏法般从靴子掏出那样东西,一根绳子。这种东西,又是这种场景,就只有一种用途:自杀,而之所以在自杀三宝:绳子,剪刀,敌敌畏中选择绳子,应该是夹带比较方便的原因。
   你不听我的,不如让我死了算了。(而陛下弃忽臣言,臣身无用,不如死。)
   说完,敬翔就把绳子向自己脖子上套。
   不容易啊,干了这么多年工作,敬翔还是第一次使出死谏,而且工具还这么简陋。这个得怪当年朱温走的急,没留下什么尚方宝剑、亢龙锏之类上打昏君下打奸臣的东西。
   朱友贞却不笨,看着眼前一哭二脑三上吊的老同志,知道所谓死给你看不过是前奏,下面必有后文。
   这是何必呢,爱卿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何必?不用这招,你能听我的?
   敬翔站起来,说出那个在脑海盘旋已久的名字。
   王彦章!
   形势紧急,眼下能救梁者,仅余王铁枪。
  
   望着敬翔脖子上那根粗绳子。朱友贞明白自己只有一个选择,他虽然是万恶的封建地主(还是最大那位),却还没有残暴到喝药不夺瓶,上吊就给绳的地步。
   敬翔要是吊死在宫殿里,影响风水不说,要是传出去,朱友贞不敬老,当夜逼死老干部,这个事情就说清楚了。
   于是,他叹了一口气。
  好吧,召回王彦章,姑且让他一试。

  4.64
  
  
   数天后,王彦章回到大梁,虽然年纪大了点,虽然族途奔波了点,但我相信,他的精神是亢奋的,他的热血是沸腾的。多少年前那个曾经赤脚踏过棘针地的汉子曾向众人宣告:自己天生就是领导的料。
   冯唐易老,李广难封,数十年,他从来被领导。多少次,他追随着朱温的背景,领略前辈的气魄,他也曾注视着那一行长长的名字心向往之。
   朱珍,葛从周,氏叔琮、刘知俊,杨师厚、刘鄩。。。。
   总有一天,自己能像这些名将一样,统率全军,在沙场上证明自己当日豪言非虚。
   现在,命运女神终于肯垂青这位老将,这一年,王彦章今年已经六十,这将是他最后的机会。
   而且,还是一次危机四伏的机会。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责任越大,危险越大。
   在送行宴上,朱友贞突然问了一个问题。
   王将军什么时候可以取得胜利?
   这似乎是个简单的问题,但其实上并不简单,首先,他问的是什么时候胜利,而不是能不能胜利。
   据某商业教材说卖茶叶蛋的应该问对方要几个,而不是要不要。
   说出这句话后,朱友贞相当于发出了一个口头要约,也就是俗称的军令状:胜利是必须的!
   潜台词是,不成功,将军就成仁吧。
   但朱友贞并不算太霸道,他本着友好协商的原则,把时间期限留给了王铁枪去决定。
   我们也常接到这样的暗枪。领导万分亲切,一脸公道的询问:什么时候完成这个工作?大家都知道正确答案是标准时间加两天,正所谓留有余地,有备无患。
   王铁枪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回答道。
   三天。
   什么?再说一遍!
   只需三天!王铁枪的回答斩钉截铁。
   此言一出,满堂哄笑,在场各位,虽手无缚鸡之力,胸无斥敌之胆,脑无取胜之策。但还算知道一些基本常识。罗马城不是一天建成的,晋军也不是三天可以消灭的。况且从大梁到前线,就算骑马也需要二天多的功夫。剩下的一天,你怎么退敌。
  
   王铁枪板着脸,不像在开玩笑,可却是如此,四周笑声越大。
   环视左右,王铁枪看到了一些让自己厌恶的脸。
   虽然都是笑,但其实并不完全相同,朱友贞是无奈的苦笑,他大概是在后悔自己一时仁慈,信了敬翔找一个大话王。而敬翔是心慰的笑,他知道自己没有白上吊。
   大多数是在嘲笑,还有的看皇上笑了,同事也在笑,那自己随大流,赶紧笑一个吧。
   但有些人是窃笑。
  这些人是赵岩和他的朋友们。

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11-5-27 16:29:47 | 显示全部楼层
赵岩,我们已经认识,他是朱友贞的姐夫,在干掉朱友硅的事件中发挥过重要作用。另一位窃笑的是控鹤指挥使张汉杰,这位仁兄是梁军猛将张归霸的儿子,更重要的是,他还是朱友贞的大舅子。
   朱友贞不信兄弟,不信老婆,不信老将,不信春哥,唯一相信的就是自己的姐夫与大舅们。个中原因也不用多做解释。因为古往今来,从赵高到秦桧,奸人上位的技俩都是相似的。
   这些人的骨干成员大概有五位,从数量上看,已经压倒了四人帮,从质量上,就差了一些。四人帮我们知道,那是反党反人民的团伙,干的是夺取国家政权的大勾当。但梁朝五人帮们只不是多吃多喝多拿多用多占,好让身体发点福,且称他们为五小福吧。
   这五位梁朝第二代毫不浪费朱友贞的信任,充分发挥在朝中的影响力,在贪污腐败这条战线上做了卓越的贡献,为了扩大营业收入,展开多种政治经济活动。主要的收入来源之一是他们将梁朝下面的藩镇分为三六九等,知道孝敬的自然可以到繁华之地搞开发,办工程。没钱的就算功劳再高,也只到经济欠发达地区搞扶贫。
   王彦章没有送过钱,不但不送,没事还要在酒馆或者军营或者茶馆骂骂这几位孙子辈。当然,王铁枪的枪太重,赵岩们被骂了,也没有胆子去讲理。
   在这个世界上,我们需要活得纯粹,活得高尚,活得有理想,但要做成一些事情,却不得不复杂一些,现实一些,腹黑一些。
   人家戚继光还知道打点上司,端午节送金子,中秋节送月钱,三八节送美女,王铁枪同志,你就算不送红包,又何必擒贼先擒王,骂人先骂娘呢?他们虽然能力没有,但办法很多,穿小鞋,打小报告,提干没你份,加薪你例外。总之,奸人虽然是一个面孔,但手段千变万化。
   于是,王铁枪的枪都要锈掉还没轮上统帅这个位置,一直到敬翔用上吊才要来了这个机会。
  
  
  
   在听到王彦章走老同志路线,绕过他们当上招讨使后,赵岩们有些恐慌,但现在,他们放心的笑了。
   都知道你脚大嘴大,枪长舌长,但这回不是喝酒吹牛皮,这是立军令状,完不成任务,到时有你好看。
  
   晚些时候,王彦章策马狂奔,身后是大梁,前面是战场。回头望去,他可以猜到,那些祸乱朝廷的贼子只怕还在饮酒作乐。
   好吧,等我回来。
   王彦章快马加鞭,突然,他对随从说道:等我得胜归来,就是那帮人的死期!
   很多年前以后,我们也曾经看到同样的一个人,那人率兵马北上,所向无敌,金兵望风而遁。一时间,英雄气概直冲斗宵。
   直抵黄龙府,与诸君痛饮尔!
   火星人也知道了,那位仁兄正是岳飞,当日他为了表明决心,华丽的打出迎二圣口号。二圣,两位下岗西游的宋朝皇帝。
   事情就坏在这里,捣黄龙是好事,迎二圣也是好事,但好事并不都适和大力宣传。
   等你把黄龙踏遍,金国后宫看了,别说迎二圣,就算迎回一个齐天大圣迎也没问题。可你喊出来就不对了,还喊得壮怀激烈,人尽皆知就更不对了,你还让奸人睡不睡。你不睡,顶多生个岳云,奸人不睡,他就得琢磨怎么害你。
   英雄,没死在沙场,却倒在背后的冷箭之下。
   说回王铁枪,根据人际传播学的著名定理:好话不了门,坏话传千里。那句胜后拉清单的话,不出意外,全部传到郑岩们的耳里.
   但郑岩表示毫无压力,按他的估算,王彦章绝无三天攻破敌军的希望。
   大家不要当心,该打打腹稿,想想到时怎么参王铁枪一本。
   不但连赵岩这么想,前线的将士也觉得王铁枪这活玩大了,夸下如此海口,简直是自寻死路,而且他们还认为,王彦章自己也料到了这一点。
  不然,他为什么一到前线,不赶紧干活,反而用解决最后一餐的精神在山吃海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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