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日本战国风云史（讲述长达两百年的日本史）----万邦咸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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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的胜千代，多么的乖巧可爱啊。”信虎老泪纵横，没想到二十年后，他也坐在了驾笼，一步步沿着富士川，前往陌生的骏河去了，唯一不同的是，大井夫人选择留在了甲斐，没有与他同行，甚至临走前没有牵挂的目光跟着他。
　　活了八十一岁高龄的武田信虎，直到死也没有再踏上甲斐国的土地。信虎抵达骏河后，武田晴信立即在八幡宫里，在祖传家宝“盾无铠”（相传是河内源氏代代相传的铠甲，因其坚固无比，在战场上不再需要盾牌而得名）和“日之丸”（太阳旗）御旗前立誓，就任武田家第十九代家督。众家臣基本到场，一起祝贺新家督千秋万代一统江湖，甚至也包括传闻中晴信的竞争者，信虎的次子武田信繁。六月末，今川义元派出外交使者太原崇孚与冈部美浓守，给晴信送来书信：“你老爹在骏府城吃喝玩乐的费用找谁报销？是该考虑‘隐居料’的时候了。”进入十月，晴信不仅给今川家送去大批财礼，充当信虎的“隐居料”（即养老金），还顺便把信虎的“女中众”（一帮小妾）也送去了骏府城——老爹，你退休的花销有了，晚年的娱乐生活也充实了，以后就别回甲斐了，安心在骏河这个花花世界享受吧。
　　八月十日，武田晴信在给甲斐良林寺的“寄进状”（给寺庙神社的奉纳土地、财务）上，以及十月四日在给家臣佐野源右卫门的“知行宛行状”（大名给家臣的封地认可书）上，都加盖了“龙朱印”，这表明晴信已顺利完成权力交接，行使家督的权力了。
　　至此，武田家的“光荣政变”以不流血的方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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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面万邦可以谈谈海口城之战，与信虎被放逐间的隐性关系了。海口城之战一面标志着武田家最著名的家督武田晴信正式登上了历史舞台，另外一面也证实了，信虎被放逐前的最后几年，武田家的主要攻略方向，是针对信浓佐久的。其实，在信虎生涯的前半段时间里，他除了统一甲斐外，还致力于周围的强豪今川、后北条鏖战，但打得都不顺利，可以说寸土未得，将重心调整到信浓后，还被小小的诹访家打得惨败，只得又退而求其次，攻击缺乏强力势力的佐久郡去了，在海口城之战到信虎被放逐间的六年里，武田军对佐久攻略的精力极为专注和狂热——这里，万邦就可以揭示答案了，信虎实际上拼命地想把佐久打下来，来为自己的位子“续命”。所以，等到天文九年板垣信方平定佐久全境，直到次年的海野平之战，取得巨大胜利的武田信虎才那么得意洋洋，忙不迭地要去骏河，宣扬武威，对晴信谋反的形迹根本没放在心上，原因很简单：信虎连续取得大胜，他自认可以向甲斐的诸多国人交上份合格答卷——我身为武田家督，这不是取得了佐久郡和小县郡一部了嘛，你们都满意了吧。
　　但甲斐的家臣和国人，却没有再给信虎机会，与其说是晴信取得他们的支持，不如说是他们主动起来，架着武田晴信，把信虎给放逐了。因而，晴信放逐生父的行为，除去性格、继承人之争外，幕后的最大黑手，居然就是武田的诸家臣和国人！为证实这样的观点，我们可以从以下事实中看出端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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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逐信虎后，九月二十二日，武田晴信在踯躅崎馆举行继位的“祝仪”，武田众家臣献上臣从的誓书，其中地位最重的有五个人，板垣信方、甘利虎泰、小山田信有、穴山信友和饭富虎昌。这份名单实在太华丽了：板垣信方和甘利虎泰既是晴信的师傅，也是武田家中最重要的“二职”，所谓的“职”，就是一个系统的最高负责人，“二”分别是军事系统和民政系统，板垣和甘利就是这两个系统的头头；小山田信有和穴山信友，分别是小山田和穴山的家督，是武田家“二山体制”的基盘，也是甲斐国人的代表；至于最后一位饭富虎昌，他既是甲斐源氏同族，同时也是一位强有力的国人，虽然曾经反叛过信虎，但因其家族的强大善战，信虎也不能将其如何，依然倚重其家族的战力，另外在这里也可以揭示一点，那就是饭富虎昌还和骏河今川联系密切，属于家中“亲今川”一党，算是为二十多年后虎昌又对晴信谋逆的行为埋下个伏笔。
　　之前，比如油川信惠和武田信绳内讧，甲斐的国人都是各自支持一方，导致了长期战乱。而此次放逐信虎的政变，之所以能不流一滴血，全因这五位重臣一面倒地支持武田晴信，才让政变如此温和顺利。简单地说，武田信虎算是极度的众叛亲离，那有没有家臣支持信虎呢？
　　有的，见诸史料的只有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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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便是信虎帐下的足轻大将原虎胤，当时他正在信浓一带征战，得知信虎被放逐后，原虎胤火速回到甲斐，指着板垣和甘利的鼻子大骂一番，被他骂的“二职”也是沉默不语，硬是一句话不说。但原虎胤对老东家的忠诚也是极度有限——当继位的武田晴信保证了原虎胤的俸禄后，原虎胤就不再说啥了，继续和横田高松、小田虎盛等足轻大将一起，勤勤恳恳地为新东家作战。
　　出现这样的趣事很简单，原虎胤对甲斐而言，是外来户，是信虎用重金聘来的技术临时工，他在甲斐没有任何背景和因缘，只看老板信虎一人的眼色行事即可，他痛斥板垣、甘利等人的潜台词是：现在你们这帮人把我老板解聘了，我以后还能不能享受专业八级待遇？有没有特殊工种津贴？你们说呀！但板垣、甘利、小山田、穴山等人却不一样，除了效忠信虎外，他们更多要为自家在甲斐的存续考虑，当存续出现问题时，他们完全能一拥而起，撕毁与信虎间的君臣契约，或克之，或驱之——这就是战国大名和家臣团间的实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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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田信虎众叛亲离的原因，完全是他一手造成的。说到这里，许多同学应该很熟悉了，那就是《甲阳军鉴》或者影视作品里，对信虎对家臣、领民诸多暴行的描述：比如鬼谋者殿下的文中，信虎曾用三好宗三赠送他的名刀“宗三左文字”，先后残忍杀害了重臣内藤虎资、马场虎贞、山县虎清、工藤虎丰等人；又如许多野史中，武田信虎甚至在打猎时，将遇到的孕妇肚子活生生剖开，观验早期胎儿的形状。
　　后者是否属实不值一提，所谓用生剖孕妇来展现君主暴行的光荣传承，从咱们中国南北朝开始，漂洋过海直到日本，实在是屡试不爽物美价廉的春秋文笔。搞到最后老婆婆都能吓唬儿媳妇：“再吵着要吃鸡子，就喊信虎大人把你肚子割开。”信虎怎么判断此妇人怀孕（一般孕妇从外观判断，大多是五个月左右时间）？剖了哪位妇人的肚子？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一概不见证据了，纯属路边社作品，抑或是后世抹黑之举。
　　倒是前者万邦要好好说道说道，若要用中国式的儒家传统思维考量的话，这几位带“虎”字的武田家臣，因为鸡毛蒜皮些大的事情，向信虎进谏，结果被一一用“宗三左文字”这把妖刀砍杀，实在是谏臣赤诚，昏君暴虐。但日本中世纪和中国不同，山县虎清、马场虎贞、工藤虎丰这些人，不是单纯的臣子，他们可都是甲斐数得着的国人啊，前面万邦说了，历来战国大名要加强权力，都要剪除压制领内的国人势力，所以武田信虎看似胡乱杀人的背后，实则是在加强家督的权力和实力。原来，信虎继位前，甲斐国内源氏武家林立，大家合称为“甲斐源氏”，你看看有多少家族的通字都是“信”？大家不过奉守护武田为宗主，加上一直沾亲带故，追溯五百年前还都是一家人，谁也不把谁放在眼里，守护权力形同虚设。信虎继位后，先是用武力压服了国人，再大开杀戒，把山县、马场和工藤这些强豪大族除掉，还唯恐除得不干净，还表示要“根绝家名”（即在领国内将这些苗字抹平），把他们的后人驱逐出甲斐。这样，这些家族的领地、人力不就全都归于信虎的帐下了？大名的力量无疑大大增强——武田信虎这事，在后来笃信儒学的江户时代，被视作昏庸无道，但放回那个年代去看，其虽然手段狠毒，但效果和目的却又是符合时代潮流的，至少符合武田宗家的利益取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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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饿虎当家督，甲斐的诸多国人，哪怕是小山田、穴山这样的，也如头顶上整日悬着一把宝剑，随时会掉落下来——信虎虽然承诺过会坚持“二山体制”，但也没说过五十年或一百年不动摇啊，万一哪天说翻脸可就翻脸啊，不如趁着他还没动手，咱们就先动手吧。于是他们找到武田的谱代家老，实则也是甲斐国人一份子，板垣、甘利和饭富等，随便找个理由，如信虎溺爱次子信繁，长子晴信地位早晚不保此类（武田信繁还不是他大井夫人生的？）的，准备掀起谋逆叛乱——所谓名分大义，从来不会让人站在同一阵线的，能实现此事的，只有利害关系。
　　万邦推想，可能甲斐国人不稳的走向，武田信虎也早有所察，故而他为了稳定局面，才奋力攻略信浓佐久、小县。上文我们也提到了，在大名实施“重臣国人合议体制”时，为了取悦家臣，大名往往要疯狂对外侵略，满足这帮人的胃口，来转移内部矛盾——比如尼子晴久刚继位，就发动对播磨、美作的远征；大内义隆本不想远征尼子家的，但架不住陶隆房等一帮家臣的请求，只能陪上养子的命，搞了场出云远征，后来因厌恶作战，窝在家里没几年，命都被家臣叛乱给取了。但是不是战国大名遵循采矿——爆兵——夺矿——再爆兵——再夺矿这样的koei游戏模式就行的呢？也不行，武田信虎就是栽在这点上，纵观信虎前半生的作战，是寸土未得，后半生好不容易打下了佐久，但还没来得及巩固，甲斐国人就对无休止的军役赋税达到了透支极限了，故而失去了耐性，将刚刚取得胜利的信虎放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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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在享禄二年（1529），郡内领主的小山田信有就给信虎寄去一张书状，称郡内的民众、地侍因与后北条的累年战事，早已疲惫不堪，加上信虎对相模的“荷留”（所谓的荷留，即战国大名对敌对方的经济封锁政策，禁绝双方的贸易流通）政策，导致郡内商业凋敝（小山田的郡内，主要有两项经济来源，一是养蚕业，主要依靠武藏秩父的技术输入，二是寺社的香火钱，也主要依靠各地的香客往来），故而请求免除当年的栋别钱（大名赋税的一种，依据领民居住房屋来收取）。但享禄二年直到天文十年，整整十二年，信虎的战争可始终没停过，压在甲斐国人头上的军役课税也没有停过，竭泽而渔，光靠减免无异于扬汤止沸。所以，当信虎被放逐后，“此年六月十四日武田太夫様（晴信）親ノ信虎ヲ駿河ヘ押シ越シ申シ候。余リニ悪行ヲ成サレ候間、カヨウニメサレ候。サルホドニ地下、侍、出家、男女共ニ喜ビ満足候コト限リナシ”（《妙法寺记》），出现地侍、寺社和普通百姓欢腾沸天的局面，也就不足为奇了。

上表为《山梨县志中世史》中自享禄元年至天文十一年，甲斐国遭遇的频繁的自然灾害记录，这在另一方面，也加深了武田信虎穷兵黩武政策的危害，最终在晴信刚即位的第二年，就加强了水利治理，安抚领国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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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的来梳理下，以晴信海口城为起点，直到天文十年信虎被晴信放逐为终点，这其间六年，正是探讨信虎遭到放逐原因的关键时期。具体流程是，武田信虎在依靠部分国人力量，统一了甲斐后，急于朝大名集权方向进化，又致力于削平国人势力，激起了国人的不满，另外一面信虎的对外战争又使甲斐国经济陷入泥沼，使得其支持率雪上加霜，最终在其得胜后，反而出人意料地被驱逐出甲斐。从在踯躅崎馆筑城以来，始终在致力于加强君权道路上行进的信虎，为了治疗当时大名普遍面对的病症，虽然下对了药，但由于药量太猛太硬，陷入了被反噬的命运。可见大名与国人间的微妙关系，既要共生共存，又要互相对立，既不能无视国人诉求，又要加强自身威权，既需要战争树立威信，又不能陷入战争泥淖丧失人心，这真是一道让无数英雄尽折腰的难题。
　　当年，统一了甲斐的武田信虎，亲自登上了甲、相、骏三州交界的富士山，鸟瞰着险峻的甲信群山、辽阔的骏河海湾和肥沃的关东大地，对着圣洁之山富士山立誓，我武田信虎，自此要和今川、后北条分庭抗礼，将新罗三郎后裔的割菱旗插满日本的角落，那是何等的豪情壮志，又是何等的气冲牛斗。但现在，他却被小小的一抬驾笼，送入了骏河幽寂的隐居生活，下半辈子注定要在赋闲和玩乐中消磨自己，无奈地将时代的接力棒，被动地交给了那个放逐自己的儿子，武田晴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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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信虎被赶去骏河后一个月，相模的雄主北条氏纲病逝，其死前给继承人氏康留下了五条遗训：
　　其一，家中自大将至普通武士，皆须以“义”字为先，违义之人，纵使取得一国，也必于后世蒙受耻辱；
　　其二，国主对待武士、农民，都要以慈悲为怀，一视同仁；
　　其三，切忌做出逾越身份的骄横之事；
　　其四，力行节约简朴之风；
　　其五，取胜固然可贵，然取胜之后随时防止骄躁之心、轻视敌人之意，则更为可贵。
　　北条氏纲，虽然一生中被今川义元和里见义尧各坑过一次爹，但他在位期间，不但成功守住了父亲早云博来的基业，还成功地向关东武藏、房总拓展了势力，在领国内开展了检地运动，顺利向战国大名转型，为将来北条氏康时代后北条的进一步崛起，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所以，给氏纲盖棺定论的话，他是个脚踏实地、大巧若拙的二代目，恰如《北条记》所评价的那样：“二世贤君氏纲公，守父辈之业，开后世之功。”这样，原先关东甲信一带，今川氏亲、北条氏纲和武田信虎互相角逐的局面，又被新陈代谢了，一茬年轻豪杰分别而起，揭开了历史崭新的一幕。
　　这一茬，即是更为大家熟悉的今川义元、北条氏康和武田晴信了，正是这帮新生代，彻底击碎了关东甲信东海道一带的旧秩序，引领时代进入新的航道。首先，我们就来看那个忤逆大伦放逐生父的武田晴信吧。
　　晴信这个二十一岁的小伙子，其实在赶走老爹后，面临的局面非常的不错：老爹帮他杀了不少有力国人，加强了家督权力，自己又背负了一身暴君的骂名，去了骏河养老，给晴信留下了些礼物，一个是稳固的“二山体系”，一个是善战彪悍的甲州武士团。
　　试问，武田信虎这样好的老爹，去哪里找啊？我要是信虎，我也觉得委屈啊，难怪信虎老爷子在儿子晴信死后，也不愿意再回甲斐了，他对儿子估计多少还是有些怨气的。
　　其实老爹信虎还给年轻的晴信留下个礼物，那就是信浓的攻略是十分有效的，这帮散漫国人，比今川、后北条打起来容易得多，晴信自然不愿意放弃了。所以，与其说武田晴信继位后，是变更了老爹信虎的政策，不如说是在继承的基础上，做了少许改变而已——那就是晴信把进军信浓的路线标牌换了下，“甲斐 到 佐久小县”的牌子被撤下，挂上了“甲斐 到 诹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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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甲斐通往信浓就两条路，一条是从北面走佐久，一条是从西北走诹访。武田信虎之前走西北没走通，改走了北面，这会儿晴信又换了回来而已，攻略诹访！要说晴信这小伙子运气就是好，他继位时诹访的局面已经完全和信虎时代不一样了。那个将诹访总领家带向中兴的英主诹访赖满，在天文八年时去世，其孙儿诹访赖重继承了家督，而原先被赖满威名暂时压制住的“庶族总领之争”，又激化了起来，这给武田晴信侵攻诹访，提供了大好良机。
　　最先被武田晴信搞定的，就是诹访庶族高远赖继，高远家本是诹访总领一族分出来的，担任伊那郡要地高远城的守备工作，所以他们家一直都耿耿于怀，说自己其实不算庶族，不过是暂时离开总领家而已，潜台词是“我高远家早晚还是要回来的”。室町时代，对总领位子始终抱有野心的高远家，与府中小笠原家紧密勾结，老是在上社下社、总领大祝内讧中乱插杠子，是个职业反骨家族。在赖继的爷爷高远继宗当家督时，高远家甚至一度乘着诹访内讧，自称“诹访总领”，又霸占了中泽、辰野等地，极大扩张了势力，“继宗文武双达，遂全有伊那之地，不下十万石。”（《赤羽记》）高远继宗死后，其子满继却是个无能贪心的主儿，唯一继承他爹的，就是对总领的野心，结果被诹访碧云斋赖满打得稀里哗啦，只得又老老实实地屈从于上社，加上满继傲慢待人，不得家中人心，导致高远家“诸士疏远，是故大衰，仅余二成之力，即二万余石也”（《赤羽记》）。满继死了之后，高远赖继当位，这个高远家的“继”通字起的真是好啊，代表着家族把反骨事业一代代继承下去的决心，赖继继承了爷爷的武勇和野心，又开始整日盘算着怎么倒诹访总领家的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