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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化不肥

[转帖] 《诡闻手记》十年记者生涯,从未公开的神秘采访手记--作者:付夫真的是一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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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奋斗
    2024-10-11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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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19-6-11 08:06:33 | 显示全部楼层
      “记者同志,等会还有客人来……”他搓着油腻的双手,有些歉意又有些忐忑地低声念道。
      听出了他话里的深意,付夫笑着接口道:“我就问你两三句话,不会耽误你做生意。”
      看到付夫和善中透着坚决,老张也不好再推辞,犹豫着从围裙下的裤兜里掏出一包烟,递了一根给付夫,自己随即也点了一根。
      吸了半根烟,老张这才低吟道:“说句实在话,小关那梦,真就只是一个梦而已,没啥好采访的……”
      “哦?”看到他的反应,付夫心里一动,“既然只是一个梦,那你们为什么要找志愿者组织帮忙寻找‘梦中人’?”
      “这不是就想给她一个心理安慰吗?”老张两手一摊,“半年前的一天夜里,我们原本睡得好好的。半夜的时候,她突然一声尖叫,然后就醒了过来,说是看到一个男的被一团黑影杀了。那天开始,她天天晚上都做那个梦,情绪也越来越差。我见她这样心就痛啊,于是就劝她,这不过是一个梦而已,干嘛要这么折腾自己。她却说,这个梦太真实,而且重复做,一定要上天给她的提示……记者同志,你说说,这样的想法不是瞎折腾么?”
      付夫笑了笑算作回答,又目不转睛地盯着老张。
      老张继续小声念叨着:“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看,小关做这梦就是因为白天想得太多,心里才会一直放不开……”
      当说出“放不开”三个字时,他好像发觉言辞不妥,整个人不禁一愣。
      这个细节,自然没有逃过付夫的眼睛。
      “放不开?放不开什么?”付夫阴笑着开始深入。
      老张浑身一激灵,急急改口道:“没、没什么——我的意思是,小关就是白天想事太多,夜里才会做那样的梦。”
      付夫吸了一口烟,笑盈盈地盯着他,眼神里除了戏谑,就是不屑。
      见付夫并不相信,老张眼里隐隐透出一丝焦急,却又找不到其他话题,于是只能埋头吸起烟来。
      “浩哥……”付夫这时接过了话茬,就像很要好的兄弟伙一样搂住老张的肩膀,憨笑着挤出一句话,“刚才你说的‘放不开’,是指小关她……放不开什么人吧?”
      听到这话,老张微胖的身子赫然一抖。


      “记者同志,怎、怎么可能呢……”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口齿也有些含糊,“小关她那么一个大美女,怎、怎么可能放不开……什么人……”
      见老张这反应,付夫心里已经明白了八九分,于是又乘胜深入道:“谁说美女就不能放不开了?你刚才不也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我就觉着吧,关小姐这梦里的男人,可能就是一个她放不开的人——说不定就是她前男友……”
      “怎么可能!”老张“腾”地一下跳起来,登时引来周围食客充满狐疑的目光。
      老张也自觉表现不妥,急急陪笑着对周围道了声“不好意思啊,各位慢用”,这才又坐回椅子上。
      “记者同志,你说的根本不可能。”他重新用极低沉的声音说,“如果那个男人是小关前男友,她怎么会认不出来?”
      “这个嘛……也不是不可能。”付夫很神秘地笑了笑,话锋一转,“我觉着吧,这个梦的关键并不在于梦中人是谁,而是……关伦为什么记不得他!”
      闻言,老张又是一激灵。
      付夫眯缝着深邃的双眼,安静地注视着老张忽晴忽雨的脸,心里渐渐产生了一个猜测:“从一开始,老张就在强调关伦的梦‘仅仅是一个梦’,好像是在极力撇清他俩跟梦中男人的关系……却不想,他虽然下厨做菜是高手,演戏却有些用力过猛——他这么做,要么是害怕因为寻找梦中人而引起其他人关注,影响了他和关伦的正常生活;要么,就是他早就知道这个梦在现实中真实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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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奋斗
    2024-10-11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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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11 08:06:50 | 显示全部楼层
      掏出第二根烟的时候,付夫开始顺着这个方向往下试探。
      “浩哥,小关以前有过男朋友么?”他笑着递给老张一根烟,又帮他点燃。
      老张诚惶诚恐接过烟,又有些僵硬地对付夫笑了笑:“听她说,以前也处过一个朋友……但是后来吹了。”
      说着,他抬起手吸了一口烟,又眼神飘忽地盯着付夫。
      付夫依旧笑盈盈地看着他,眼神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老张被这样的眼神盯得心里发毛,急急垂下眼不再和他对视。
      “我说浩哥,一提到小关就紧张,你至于么?”付夫笑道。
      “我、我、我没紧张啊。”老张言辞更加闪烁,抬手吸烟的频率也一路激增。
      “那男的叫什么名字?”付夫又问。
      “不知道。”老张也不抬头。
      “他是做什么的?”付夫继续紧扣主题。
      “不知道。”老张依旧埋头抽闷烟。
      “他们当初是怎么分手的?”付夫契而不舍。
      “记者同志,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老张忽然喊了起来,“小关只是跟我说过,以前她交过一个男朋友,其他的就什么都没提过了——再说了,你缠着她的现任男友问她前男友的事,有意思吗?”
      “哟呵,急了?”付夫心里三八着,也终于松了口,“浩哥,你这飞醋吃得不小啊,我之所以要问小关前男友的情况,主要就是想了解一下,她连续做那个梦,是不是因为放不下那个男人。”
      “放不下?没有男人能让小关放不下!”老张闻言,情绪突然更加激动,“像她那样的大美女,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放不下他?我呸!”
      说着,他真的满面厌恶地啐了一口。


      “既然什么都不知道,有必要反应这么激烈么?”付夫有些怜悯地盯着这个暴怒的男人,“看来他真的很爱关伦——反过来,对伤害关伦颇深的周鹏,他自然也是满心厌恶。”
      这么想着,他的语气也开始柔和:“浩哥,小关能找到你这样的男人,真是她的福气啊。”
      闻言,老张竟然脸一红,盯着地板愣了好一会,这才憨憨地笑了起来。
      “要说这男子汉大丈夫吧,得讲良心……讨了个女人,就得对她好;以后有了孩子,也要对他们好,这就是良心——更何况,我还讨了一个像小关这么漂亮的女人。”他挠着后脑勺,嘀咕着。
      “惧内、耙耳朵、家庭责任感重……真不愧是三喜男儿啊。”付夫眯缝着眼盯着老张,决定换一个让他舒服些的话题。
      “浩哥,你们准备结婚不?”他问。
      “嗯。”老张羞怯地点点头,眼睛里却满是幸福。
      说着,他又轻叹了一口气:“要不是小关老做这梦,上个月我们就该办婚礼了……不过也没啥,等治好了她这心病,身子和心情都好起来了,再结也不迟。”
      说这话时,这个满手油腻的大老粗,脸上溢满了温柔。
      见他这表情,付夫心里竟然有些唏嘘:“有的她遇到了他,满脑子都是风花雪月,到头来却发现童话尽头是暗黑的诅咒;有的她遇到了他,本以为自己受了诅咒,结果却发现那是上天赐予的祝福……爱情啊,你还真是让人看不清。”
      看到付夫若有所思,老张又吸了两口烟,试探着问:“今天你来找我,莫非是……”
      话到此处,他略有犹豫地停了停,仿佛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词汇才继续说道:“莫非是和那男的有关?”
      听到这话,付夫的心里微微一颤,随即又轻叹了一声。
      “他这么说,不明摆着知道周鹏的事么?”盯着老张充满忧虑的脸,付夫心里升腾起一个声音,“这个男人,实在、憨厚,又对关伦有着近乎圣洁的爱……只可惜,他智商不够,情商也太低,这么容易就漏了马脚。”
      见付夫迟迟没有作答,老张就好像得到了确定的答复一般,面色忽然一紧。
      “浩哥,没有的事。”付夫怕打草惊蛇,于是急急打了个哈哈,“今天我来,就是受志愿寻人服务协会的毛部长委托,想帮着小关找一找梦中人的……你也甭多想了,刚才你不也说了,如果小关梦里的男人真是她前男友,她也不可能不认识啊。”
      “哦,这就好、这就好。”老张面色略略释然,“记者同志,你不知道啊,自从小关开始做这个梦,每天半夜都会惊醒,然后就一直哭一直哭,半年下来,她人瘦了一大圈,情绪也越来越差……看得我那个心疼啊。就因为这,我才同意让她联系‘红背心’——我倒是不指望能找到‘梦中人’,但是这起码可以给她一个安慰啊……”
      说到这里,这个男人的眼圈有些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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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1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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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11 08:07:06 | 显示全部楼层
      又轻叹了一口气后,老张低头掏出烟盒,又将手在围裙上来回擦了擦,这才抽出一根烟递给付夫。
      接下来三五分钟,两人抽着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天。
      通过看似轻松的聊天,付夫从侧面了解了老张和关伦的家庭情况——关伦的父母都在外地,并不知道女儿碰到了这样诡谲的事情;而老张的家就在三喜市郊区农村,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对关伦这么一个又漂亮又年轻又有钱还不要彩礼的准媳妇,那叫一个高山仰止,当然,因为怕让他们担心,老张也没把关伦做梦的事告诉二老……
      因此,从关伦开始“梦循环”直到现在,真正帮她处理这件事的人,就只有老张和志愿者们。
      抽完第三根烟,付夫把烟蒂扔到地上,踩了踩,站起身来准备告辞。
      老张却一把拉住了他:“这都快六点了,你无论如何也要吃了饭再走。”
      看到他真诚而又豪爽的表情,付夫也没搬出那套“按照国家新闻出版总局规定”的推脱说辞,而是笑着点了点头。
      六点刚过,“关门大吃”里的食客一路激增,半个小时馆子里就坐满了人。
      付夫点了一道农家回锅肉、一盘泡椒凤爪、一碟凉拌莴笋和一碗青菜豆腐汤,十来分钟就吃了个精光。
      “这老张做的菜还真是好吃啊。”吃饱喝足,付夫拍了拍滚圆的肚子,起身来到柜台给钱。
      “张老板说了,你这份免单。”红发小妹依旧一脸无所谓。
      “这钱他不收,你收不就行了?”付夫很扮酷地笑了笑,将钱放到了柜台上,转身就出了门。
      来到门外,夕阳映红了半边天。
      付夫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仰首注视着如火红霞。
      执着寻找梦中人的关伦,对爱人前男友躲躲闪闪的老张,还有那个突然发生、循环往复的诡异梦境……一个个画面如电影般掠过脑海,付夫心里的疑云也愈发浓厚。
      突然,一个念头如电光划过夜空,照亮了重重阴霾。


      付夫急急掏出了手机。
      从通讯录里找出署名为“河东区分局刑警队白凌峰”的电话号码,他按下了拨出键。
      “哟呵,付大记者,你可是好久没跟老哥我联系啦?”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有些沧桑却又铿锵有力的声音。
      “白队,别来无恙乎?”付夫嬉皮笑脸地应道,立即进入了主题,“小弟听说,前些天你们辖区的岭西镇发生了命案?”
      “哟呵,付记者果然名不虚传。”白凌峰戏谑了一句,语气也随即严肃起来,“前些天,在岭西镇碧梁河景区,的确发现了一具无名男尸——但死者是被人用利器杀死的,并不是你感兴趣的那些超自然事件……莫非付记者转型做正常人的报道了?”
      “我以前做的那些就不正常了?”付夫很不客气地嚷嚷了一句,又念叨道,“老大哥,那男人的身份你们查到了么?”
      “没有。”白凌峰的声音很郁闷,“因为男尸被发现时已经高度腐烂,而他身上及现场附近也没找到可以证明身份的物证,因此分局刑警队正和辖区派出所一起,对近年来报案的失踪男性人口进行比对。”
      虽然白凌峰的回答已经在意料之中,付夫却还是叹了口气。
      白凌峰见付夫并不答话,于是又问道:“怎么,老弟你对这个普通案子真有兴趣?”
      付夫“嗯”了一声:“老大哥,如果你们查实了死者身份,还请第一时间通知我——当然,和上次一样,在刑事案件侦办过程中,你提供的任何消息,我都绝对不会公开出来,保证不给你找麻烦。”
      “没问题,老弟你我当然信得过——我还在加班,那就这样啦。”白凌峰很豪爽地嚷嚷了一句,挂上了电话。
      放下电话,付夫盯着渐渐变红的天空犹豫片刻,又拨出了另一个号码:“李医生吗?你还在心理门诊没?在?太好了,我等会来找你咨询点事……好,等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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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1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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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12 07:04:52 | 显示全部楼层
      9月9日夜7点29分,三喜市巴都区春风路。
      当夕阳的余晖在天边泼洒出一片火红的时候,白天依旧燥热的空气,开始一点点在渐起的秋风中冷却。
      秋风拂过春风街,在靓丽的写字楼之间形成一道道隐形的河流,让畅游其间的人们感受到了第一丝清凉。
      阵阵凉风中,位于一栋高档写字楼9楼的“仁爱心理咨询工作室”依旧灯火通明。
      “叮——”随着电梯门一声轻响,付夫钻出电梯,快步朝仁爱心理咨询工作室奔去。
      可别小看这间只有一间接待室、一间门诊和一间办公室的小诊所——它成立仅仅三年,就被评为省级重点心理健康研究机构,开办者李勤新更是跻身全国“心理健康咨询十大青年才俊”之列。
      话说这李勤新,乃是三喜市医疗行业的一个奇葩。他年仅二十八岁就获得了美国某名牌大学心理学博士学位。学成归国后,他选择进入故乡三喜市著名的医科大学工作。一年后,又因为其关于“心理创伤应急反应及身心互动影响”的研究成就,被破格提拔为学校最年轻的副教授。
      却不想,这哥们在事业顺风顺水之际毅然辞职,下海开了一间诊所。
      对于李勤新的选择,他的老师和领导扼腕叹息,而不少前同事则暗自庆幸少了一个强大的竞争对手。
      但不管反应如何,始终没人知道他做出选择的动机。
      直到一年前,他接受了付夫的采访。
      当时,李勤新的“仁爱心理咨询工作室”刚刚被评为全省重点心理健康研究机构。借着这个新闻由头,付夫电话预约了工作室,希望能采访一下这位心理学奇才。
      本来,李勤新对于采访很是抵触,因为“在媒体上作秀对于临床研究没有任何帮助”。可是付夫却一连七天天天给工作室来电话,如饥似渴地要求和李勤新见上一面,甚至还开出了“可以不写稿子,只和李博士聊天即可”的条件。
      对这样诡异的要求,让李勤新也好了奇,于是给付夫回了电话:“这位记者,你采访我只聊天不写稿子,那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而付夫的回答,则让他的心弦轻轻一颤:“李博士,我就是想见见你这个‘不爱功名爱自由’的浪子。”
      “浪子……说得真好啊——我辞职下海,不就是想做自己喜欢的事,在临床研究的海洋里‘浪’吗?”那一刻,李勤新忽然觉得惭愧——因为自誉为心理学奇才的他,竟然被一个外行看穿了初心。
      于是,他接受了付夫的采访。

      见面那天,原本计划一个小时的采访被延长了三倍。两人从李勤新小时候经常尿床开始谈起,一直说到他对于心理创伤应激反应的学术研究成果……一直到华灯初上,早已饥肠辘辘的二人觉得还不过瘾,于是到附近一家馆子里一边吃着重庆小面一边大谈“强烈的心理映射可能导致虚假记忆甚至记忆缺损”,引来周围食客一片见到疯子的目光。
      从那以后,但凡遇到需要心理专家作为外援的新闻选题,付夫就会来找李勤新帮忙。而每小时门诊收费高达300元的李勤新,竟然也总是免费提供心理学方面的专业解释和建议。
      而今天,付夫再次来到工作室,就是想请李勤新从心理学专业的角度,帮忙验证之前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
      付夫钻进工作室时,李勤新正横躺在沙发上翻看一本学术期刊。
      “李医生,别来无恙乎?”付夫笑着凑了过来。
      “付记者来啦,好久不见。”李勤新腾身坐了起来,急急朝付夫伸出了手。
      两人寒暄了两句之后,付夫就进入了主题:“今天这么晚来叨扰,是因为小弟有一件要紧事想请教……同时,我也觉得,这件事也可能为李医生提供一件珍贵的研究标本。”
      “哦?竟然有这等好事?”李勤新双眼一亮,掏出一根烟递给付夫,“快说来听听!”
      “我说李医生,你也是医护工作者啊,怎么还是戒不了烟呢?”付夫接过烟吸了一口,憨笑道。
      “西医讲究解决问题,中医才讲究防患于‘未病’——我学的是西医嘛……”李勤新摸着后脑勺笑了。
      付夫笑了声算是回应,又继续谈起了正事:“李医生,以前我曾听你说过,人在经历强烈的精神刺激或者是巨大的精神创伤之后,记忆会被修改甚至出现缺失——今天我就想请教一下,如果因为同样的理由,人的真实记忆会不会被迫进行某种……转化?”
      听到“转化”二字,李勤新不禁“咦”了一声。
      “你说的‘转化’,有没有真实案例?”他急急坐直身子,眼神也变得如同见到猎物的鹰隼一般锋利。
      “哟呵,大学者猴急了?”付夫笑了两声,随即正色道,“今天,我采访了一个大美女。结合以前从你这里学到的一些临床心理学皮毛,再比对了她所表现出的种种迹象,我觉得,她很可能是将真实记忆进行了某种‘转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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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1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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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12 07:05:59 | 显示全部楼层
      说着,他将手里已经燃到过滤嘴的烟蒂放进面前茶几上的烟灰缸,又一点不客气地拿起李勤新的烟盒,掏出一根烟兀自点燃。
      接下来八九分钟,付夫将关伦如同预言一般的诡异梦境、碧梁河景区发现的和她梦中人死因相同的无名男尸,以及她个人所表现出的种种行为一五一十地告知了李勤新,同时也不忘叮嘱“这些消息涉及命案,因此绝对不可外泄”。
      听付夫介绍完,李勤新的双眉迅速皱成了“八”字。
      他沉吟着伸出手拿烟,又掏出打火机点燃。
      在他做出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付夫惊喜地看到——这位心理学专家的手竟然有些发抖。
      随后好一阵子,李勤新一动不动,始终保持着皱眉凝神的表情。
      皱着眉吸了大半根烟,李勤新忽然“啪”地一拍大腿。
      “有了!”他猛地抬起了头,明亮的眼睛熠熠有光。
      付夫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手里的烟差点没拿稳。
      “李医生,你这是……间歇性狂躁症?”他嘟哝道。
      “我想通了!”李勤新一声低吼,随即用极其迅猛的语速嚷嚷起来——
      “关小姐虽然表面上已经度过了心理创伤后的煎熬期,却又在进入睡眠后突然开始重复同一个梦境——这说明,她心里很可能还存在某种不能释怀的被压抑的情绪。没错,从临床心理学的角度来说,这种推测能够成立!”
      “目前,造成这种情绪的源头虽然尚不明确,但从付记者提供的情况来看,之前她那段感情经历作为元凶的可能性最大。这个理论说得通,成立!”
      “既然以上两种推测从理论上说得通,那么按照最基本的递进解析方法论将这些迹象联系起来,我们就可以对关小姐的梦提出合理解释——她很可能是遭遇过极其强烈的精神刺激。白天,她将这种刺激所产生的巨大痛苦强行压抑在内心深处,以此来减轻自己内心的煎熬……然而,当她进入睡眠以后,其自主意识对这种痛苦的控制力就会被削弱,因此当她睡着之后,那些深埋在潜意识里的记忆就被重新循环‘播放’了出来,形成了那个诡异梦境——这,也就是你说的‘转化’!”
      …………

      嚷嚷完这一大通话,李勤新的脸颊已经因为兴奋而发红:“付老弟果然是名记者——这个案例的确是一个极佳的临床研究样本!”
      对这样的巴结,付夫却没心情搭理。
      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刚才李勤新所说的一个词上。
      “李医生,刚才你说,关伦之所以突然开始做梦,是因为受到了某种‘刺激’?”他急声问道。
      “对。”李勤新双手一摊,“对她而言,这种刺激极其强烈,才会在心理上烙印下足以‘循环播放’的强大映射。”
      付夫一怔,仿佛得到了某种鼓励:“那么……你觉得这种刺激可能会是什么?”
      听到这话,李勤新的双眉又皱了起来。
      沉吟片刻后,他忽然浑身一振。
      他的声音,也开始抖了起来:“付老弟,刚才你是不是说,碧梁河景区发现了……一具和关小姐梦中男人死因相同的尸体!?”
      当时针来到晚上9点38分,工作室里两个男人的谈话渐入高潮。
      “付记者,我明白今天你找我的意思了。”李勤新原本自信沉稳的脸上,忽然浮出了一些惊恐,“这个关小姐,很可能目击了碧梁河景区的杀人案!”
      付夫表情阴郁地点点头:“李医生,以前你不是说过,在遭受巨大的心理创伤后,一些人会不自觉地将自己的记忆封闭起来,由此形成具有‘创伤后应急综合征’特征的失忆症?但这些记忆并没消失,而只是被潜意识储存了起来。因此我突然想到,关伦之所以会循环重复做那个梦,最大的可能就是她潜意识里的记忆在提醒什么事……”
      听着付夫的念叨,李勤新皱着眉点燃了一根烟。
      “但是,我们现在仅仅只能推测。”他喷出一口烟,眼神开始有些缥缈,“如果要验证这种推测,我就必须对关伦开展接触式诊疗。”
      “没问题。这也是帮她寻找梦中人,她应该会比较配合。”付夫挤出一个笑容,“你准备怎么接触人家?”
      “至少需要一次CBT式的动机会谈,后续情况再看具体情况而定。”李辛勤说。
      “CBT?”付夫一愣,“认知行为治疗?”
      李勤新点点头,眼神里溢满了赞赏。
      付夫笑了笑,又一脸狐疑地挠挠头:“据我所知,CBT的整个疗程需要面对面会谈10-20次,就关伦的情况而言,花费的时间恐怕更多……”
      “嗯,付老弟不愧是名记者,什么专业你都懂一点……”李勤新轻轻一笑,随即又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不过,你知道的仅仅是皮毛。”
      “你这不是废话么?我要是什么都懂了,就也去开一间小诊所跟人家聊天,一个小时还收300元……”付夫心里叽歪着,嘴上却很绅士地说,“愿闻其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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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12 07:06:29 | 显示全部楼层
      “关伦的情况和普通患者截然不同。”李勤新吸了一口烟,又举起茶杯喝了口水,“如果你提供的信息无误,我的推测又没有错的话,她的梦很可能是创伤后应激反应的一种极端表现——要确认这一点,我就需要和她进行动机会谈,看能不能探查出关于她心理表现的线索……因此,我需要至少一次访谈的机会。如果一次不够,还可能会相应增加,但这种问诊式的访谈毕竟不是治疗,因此并不像开展一个完整的CBT疗程那样长。”
      听到李勤新的解释,付夫若有所悟地笑了笑:“李医生,我明白了——你是要通过访谈,确定梦境和景区男尸的关系,对吧?”
      “嗯,这么说虽然比较外行,但也很准确。”李勤新笑道。
      “成。”付夫也挤出一个笑容,“你想什么时候见关伦?”
      “当然是越快越好。”李勤新立即严肃起来,“她重复做梦已经半年了,说明那个‘刺激’不仅强烈,而且并没有衰减迹象……因此我有一点担心,如果这个梦继续持续下去,很可能会让关小姐出现其他更严重的心理问题。”
      闻言,付夫表情也凝重起来。
      他抬起手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过了。
      “今天不早了。”他有些悻悻地抬起头,“明天一早我就和关伦联系,约定动机会谈的时间。”
      李勤新点点头表示感激,随即又说:“付老弟,都这么晚了,你就在我这里将就一晚吧。”
      说着,他抬起手朝窗外一栋外形靓丽的电梯公寓一指:“今天住我家,我们哥俩好好摆摆龙门阵——比如说说美国连环杀手的心理成因,或者是成长经历对性心理变态者的影响……”
      听他这么一说,付夫的双眼开始放光。


      “行啊,今天我们就好好摆一摆性心理变态……”他毫不介意地嚷嚷道,“对了,李医生,你什么时候买的房子?真有钱啊——看来一个小时300元的收费就是来钱快啊。”
      “见笑啦。”李勤新说着,拍了拍付夫肩膀,“走吧,回去慢慢扯。”
      于是,二人鱼贯钻出工作室,来到附近的李勤新家,喝茶聊天外加扯淡日白,折腾到第二天凌晨才睡。
      一夜无话。
      9月10日上午8点过,付夫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唤醒。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李勤新家客厅的真皮沙发上。
      穿着丝绸睡袍的李勤新,正蜷缩着睡在沙发另一头。
      “这货,平时文文静静像个玉面小生,怎么睡相跟野猪一样?”付夫心里叨叨着,伸手抓起了茶几上的手机。
      一瞧,竟然是关伦来的电话。
      “哟呵,关美女,我还正想给你打电话……”付夫念叨了一句,按下了接听键。
      “付记者,我、我又做那个梦了!”关伦的声音有些颤抖,“你到底找到那个人没有?天天做这个梦,我都快疯了!我好怀念以前失眠的时候,现在我一到点不想睡都不行……”
      “你催得这么急,也难怪毛部长招架不住。”付夫心里嘀咕了一句,用尽可能柔和的声音回道:“关小姐,你不要紧张——你现在哪里?我这就和一个朋友过来。”
      “朋友?什么警惕?”关伦的语气充满警惕。
      “他是一个心理学专家——凭借他的专业造诣,也许可以解释你做那个梦的原因,甚至还可能帮你找到那个梦中人呢。”付夫用很夸张的语气说。
      “真的么?”关伦的声音为之一振,“我在家里,你们过来吧。”
      “这就答应了?这么一个大美女,竟然就这么好骗,难怪会被渣男玩弄感情……”付夫心里三把了一句,对着电话轻声道,“成,我们一小时后见。”
      放下手机,付夫正欲从沙发上站起来,忽然觉得身旁射来两道寒光。
      一转头——李勤新眼里闪着淫光,一脸饥渴地盯着自己。
      “李医生,你这是……我告诉你啊,我可不是弯的……”付夫假惺惺地嚷嚷道。
      “啪!”李勤新抬手朝他肩膀上一拍,低吼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跟我瞎掰掰!你跟关伦约好时间了?”
      “嗯。”付夫点点头,这才正经起来,“一个小时后,我们到她家。”
      “一个小时?这么久?”李勤新一声大喝,“现在就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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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1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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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12 07:06:45 | 显示全部楼层
      抓起两盒牛奶和三五片吐司面包,李勤新和付夫出了门,一路小跑着朝小区车库奔去。
      来到“青年纪元”的时候,已经上午9点过了。
      领着李勤新乘电梯一路奔到关伦家门口,付夫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
      “付记者么?”门后,关伦疲倦的声音传来。
      “关小姐,是我。”
      门后,响起一阵拖鞋的轻响,好像是关伦正在猫眼后观望。确认是付夫后,她轻轻应了一声“来了”,这才开了门。
      “关小姐,你……”看到她充满倦容的脸,付夫嗫嚅了一句,“昨天睡得很不好吧?”
      “自从开始做那个梦后,天天都这样。”关伦挤出一个苦笑,“现在我真怀念以前有失眠症的时候啊——说来也蹊跷得很,以前我是整夜睡不着,现在天天一到十二点就困得不行……”
      说着,关伦的目光游移到了李勤新身上。
      “这位就是心理学家?”她转头问付夫。
      “嗯。这位是李勤新李医生,关小姐,他可是在全国都排得上名号的青年心理学专家……”付夫很有些显摆地朝李勤新一指,“当然,他也是我的好朋友。”
      “哦,李医生,你好。”关伦很大方地伸出手。
      “关小姐,你好。”李勤新和关伦握了手,随即进入主题,“付老弟对我介绍过你的情况。今天,我想给你做一个访谈,希望能帮你找到那个梦境重复出现的原因。”
      “嗯,谢谢你们。”关伦很矜持地笑了笑,朝门里略略一侧身,“请进屋吧。”
      来到客厅里坐定后,关伦给二人倒了两杯铁观音,又轻轻坐到了沙发上。
      “谢谢。”李勤新喝了口水,又从订制西服的衣兜里掏出一个小笔记本和一支圆珠笔。
      “我们这就开始?”他挤出一个极具亲和力的笑容。
      “嗯。”关伦踌躇了一下,点点头。


      “关小姐,你不用紧张。”李勤新笑道,又转头瞧了瞧付夫,“心理访谈和付记者做的采访不一样,没那么严肃,实际上就是聊天。”
      “瞧李医生说的,我的采访也是聊天好不好。”付夫心领神会打趣道。
      李勤新也憨笑着回道:“得了吧,人家有问题找我们,那叫倾述;找你们记者,那就叫揭发……俗话说得好,‘防火防盗防记者’——说的不就是这个意思?”
      “李医生,你知道么,你这种观点就叫职业歧视……”付夫假意嚷嚷着。
      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嬉笑怒骂起来,关伦原本有些紧绷的脸也渐渐舒展。
      见时机成熟,李勤新朝付夫挤挤眼,又转向关伦笑道,“关小姐,你甭听付记者嚷嚷……对了,也来谈谈你吧。”
      关伦一怔,随即明白过来:这是心理访谈开始了。
      她于是笑了笑,轻声说:“李医生的技巧真是高明,看来你的确是专家啊——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谢谢关小姐。”李勤新很绅士地笑笑,“今天,我有三个主要问题,在你回答这些主要问题的同时,我可能会延伸问一些附属问题——如果这些问题涉及隐私,请关小姐不要介意,替访谈对象保守秘密,是心理医生的基本职业道德。”
      “嗯。”关伦轻轻叹了一声,整个人已经放松下来。
      李勤新恢复了亲和的笑容:“好,关小姐,我的第一个问题是:你觉得,你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什么样的人?”关伦一愣。
      “对。”
      “这个嘛……怎么说呢?”关伦有些踌躇,“我觉得自己比较……‘极端’吧。”
      “极端?”
      “对。以前我很开朗外向——就是那种傻不拉几的外向。那时候,我一天到晚乐呵呵的,对每个人都很好,就像我欠人家钱一样,工作也很努力,总觉得自己不能比人家做得差……;而现在,我觉得自己又来到了另一个极端,性格变得很内向不说,对其他人也没那么热情了,就像……他们欠了我钱一样。”
      说着,关伦低下头若有所思。
      李勤新盯着她沉吟片刻,又问:“那你以前有什么兴趣爱好没?”
      “有,还不少。”
      “比说呢?”
      “比如说,逛街看电影看书吃东西玩游戏旅游……”
      “这么一长串啊……关小姐,你的兴趣爱好还真广泛。那么,现在呢?”
      “现在?”关伦又犹豫了片刻,“现在什么爱好都没有了。”
      “嗯……”李勤新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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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1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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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12 07:07:07 | 显示全部楼层
      片刻后,他从西服衣兜里掏出一盒烟:“关小姐,我可以抽根烟吗?”
      关伦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抽我的吧。”
      说着,她俯身从茶几抽屉里掏出一盒极品天子,又抽出了两根,递给付夫和李勤新。
      见关伦会抽烟,李勤新忽然眼睛一闪:“关小姐,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两年前。”关伦并没有察觉到这个问题的深意,随口答道。
      李勤新“哦”了一声,又说:“关小姐,我们继续吧?”
      “好。”关伦吸了一口烟,幽幽说道。
      李勤新喷出一口烟,笑道:“我的第二个问题是:你对爱情是怎么看的?”
      “爱情?”关伦又是一愣,脸上旋即浮出不屑,“以前还是现在?”
      “有什么不同吗?”
      “很不同呢。”
      “怎么说?”
      “以前,我和动不动就对着电脑里的帅哥舔屏的花痴小女生并无不同,也对爱情抱有一种近乎完美的幻想。当然,我当时选择男人的标准也并不高。”
      “哦?怎么说?”
      “当时的我就觉得,他应该阳光开朗,对我体贴,温柔,最好还能够高大英俊……这样就行了。”
      “你这标准不低啊。”
      “是吗?呵呵呵。”
      “那现在呢?”
      “现在嘛……”关伦的两道修眉忽然一皱,“呵呵呵,现在没什么标准了。”
      “此话怎讲?”
      “以前我总觉得,找男人一定要找顺眼的,不说是英俊绝伦,至少也得中等偏上,总之就是外表不能差。”关伦说着,转头瞄了一眼安静的付夫,“这么说吧,至少也得有付记者这样的颜值。”
      闻言,付夫立即打了个哈哈:“关小姐,什么叫‘至少’啊?我这模样,再怎么也算优质吧?”
      关伦浅浅一笑,又继续对李勤新说:“至于现在嘛,能找到一个对自己真心实意的人,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听到这里,李勤新双眉略略一紧,旋即笑道:“就这些了?”
      “嗯。”关伦轻轻颔首。接下来三十秒,三个人陷入了奇妙的沉静。
      将手里烟蒂插进烟缸,李勤新又冒出另一个问题:“关小姐,你现在……还相信爱情吗?”
      “我……”关伦皱眉沉吟片刻,仿佛在努力寻找答案。
      良久,她很用力地吐出两个字:“相信。”
      “看来,老张还真是好男人啊。”付夫忽然插话道。
      “讨厌,哪有。”关伦俏脸竟然一红,“他就是老实而已——老老实实地对我好。”
      “哟呵,一提起老张,她就又变成了舔屏的小女人——看不出来,这油光水滑的厨子,还真是一个好男人……”付夫心里三八道,“都说真爱是医治情殇的良药,看来此话真不假啊。”
      在心里这么念叨着,付夫转头望向李勤新。


      这一瞧,就让他心里一紧。
      就见身旁的心理学家,眼神已经沉静如暗夜中涌动的大海。
      一个念头,迅速掠过付夫脑海:“这是……他发现什么了?”
      李勤新低头,皱眉盯着手里的笔记本愣了好一会,忽然微笑着抬起头,又问道:“关小姐,我的第三个问题可能有些私密,请你不要介意。”
      “没事,请讲。”关伦恢复了矜持的表情。
      “我的第三个问题是:你对性和感情之间的关系有什么看法?我的意思是,你是否觉得性和爱情具有同一性?”
      听到这个问题,关伦俏丽的脸上并无任何羞怯之色。
      她颔首沉吟片刻,轻声道:“我觉着吧,如果我爱上一个人,还会和他有身体上的关系。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有了肌肤之亲,那就一定是因为我们相爱了。”
      得到这个答案,李勤新的目光赫然凌厉:“那么,对和自己有了身体关系却又不能长相厮守的男人,你又怎么看?”
      这话一出,付夫和关伦同时一怔。
      “李勤新,你这货吃错药了么?一个心理医生怎么能刺激诊疗对象呢?”付夫心里骂道,不禁转头瞄了一眼关伦。
      就见原本矜持的表情,正在从这位大美女的脸上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渐渐炽热的怒容。
      “不妙!”付夫心里一声大呼——昨天第一次和关伦见面时,他就见过她这种表情。
      那是这个神经质美女暴怒的前奏!
      果然,在迟疑了一秒之后,怒容迅速在关伦俏丽的脸上堆积,一双柳叶修眉也渐渐皱成了“八”字。
      “你什么意思!”关伦“啪”地一巴掌拍在茶几上,整个人几乎跳了起来。
      “像这样漂亮的女人一旦生气,大半会变身成母夜叉母老虎……李医生啊,我看你怎么受得住。”付夫斜眼盯着李勤新,眼神里满是紧张。
      而李勤新的脸上,却依旧保持着极富亲和力的笑容。
      “关小姐,付老弟跟我说过,在老张之前,你还处过一个男朋友?”他笑盈盈地问。
      关伦冷冷地盯着他,表情却迅速炽热:“你什么意思?”
      见关伦就要再次骂街,付夫急急拉住李勤新嚷嚷道:“李医生,三个主要问题不都问完了嘛?要不我们今天就到这?”
      李勤新却抬手止住了付夫,对关伦继续笑问道:“关小姐,你能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不能。”关伦的眼神依旧冰冷,愠怒的表情并没有丝毫减弱。
      李勤新却像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一样,厚着脸皮说:“那我就问了啊——你还记得前男友的模样么?”
      听到这个问题,关伦浑身竟然一抖。
      “你说什么?”她歇斯底里地吼叫着,眼睛里充满了惊恐。
      “我是说,你还记得前男友的模样吗?”李勤新微笑着重复了一遍。
      “我、我……”关伦的双眼有些发直,自言自语了一会后忽然“啊”地一声尖叫,旋即俯下身子,双手紧紧抓着波浪卷的秀发,一双美眸也圆瞪成了铜铃。
      见到她的反应,付夫忽然明白了什么。
      “莫非她记不得周鹏的模样了?!”一个念头旋即闪现,“莫非,她梦里那个男人是……”
      果然,半伏在地上浑身剧烈发抖的关伦,忽然猛地抬起头来。
      那一刻,付夫和李勤新看到,她的脸上已经淌满了泪水。
      盯着两人颤抖了好一会,她才从烈焰般的红唇间挤出一句话:“我……怎么也想不起他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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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12 07:07:25 | 显示全部楼层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付夫心里不禁一震。
      “她竟然……记不得周鹏的模样了?”他在心里喊叫道,“这么说来,近期她很可能真的受到了某种新的刺激,而且这个刺激还和周鹏有关……”
      他和李勤新相互对视了一眼。
      从彼此的眼神中,他们找到了惊异和喜悦。
      从李勤新的表情里,付夫就像得到了什么鼓励,那个念头也更加坚信。
      一个帮助关伦恢复记忆、解开梦境之谜的计划,也在脑子里酝酿起来。
      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阵“哗啦啦”的钥匙响动声。
      防盗门“当”地一声开了。
      一脸谄媚笑容的老张提着三个大餐盒钻了进来。
      看到付夫和李勤新,老张整个人一愣:“记者同志,你们怎么……”
      一侧眼,又看见正坐在地上、满眼通红的关伦,他脸上立即紧张起来。
      “小关,你哭过了?怎么了?”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立即俯下身去,用一种哄小孩的语气问。
      “没事。”关伦只是摇摇头。
      老张随即又急急抬头,颇有些嗔怒地对付夫说:“记者同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瞧把你紧张的。”付夫打了个哈哈,转身指了指李勤新,“今天我请了一位心理学专家,给关小姐做了一次测试,希望能帮她找出做那个梦的原因。”
      “专家?”老张一怔,有些慌张地瞄了一眼李勤新,眼神也有些飘忽起来。
      “老张你好,我是李勤新。”李勤新笑着伸出了手,“刚才我给关小姐做了访谈,她的情绪因此有些波动,希望你不要误会。”
      “老张,我没事。”关伦也站起身来,朝老张挤出一个笑容。
      老张朝关伦看了看,又转头瞧了瞧李勤新伸过来的手,有些踌躇地握了一下。
      而他的目光,却始终在地板上飘忽,并不敢和李勤新的视线接触。
      这个细节,都被付夫看在眼里。


      他决定暂时岔开选题:“老张,今天你不掌勺啦?”
      “店里有小丽招呼着。”老张愣愣地转过头,低声道,“这都晌午了,我来给小关送饭,等会还得回店里……每天我都这样,中午回来一趟,把午饭和晚饭送回家里。”
      “真是好男人啊。”付夫有意提高了音量。
      听到付夫真心的夸赞,老张的脸“唰”地一红,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这有啥?对婆娘好不是天经地义的嘛。”
      说着,他又有些紧张地瞄了李勤新一眼,嘟哝道:“不就是做了个梦吗?小关又不是神经病,有必要找心理学专家来么?”
      “老张,你不要太紧张了。”李勤新及时插了一句,“关小姐重复做梦的原因,很可能是一种心理问题,我们也是为了帮她解决这个问题才来的……”
      听到李勤新的解释,老张的表情依旧紧张,又不敢得罪这位专家,于是低头悻悻地“嗯”了一声。
      这时,付夫及时挪开了话题:“先别扯这梦了——关小姐,先吃饭吧,饭菜都快凉了。”
      听到这茬,老张就像想起了什么,急急将手里的饭菜放到了茶几上,又将饭盒一个个打开,再取出筷子,递到关伦面前:“先吃点东西吧,这段时间天天睡不好,要是再吃不好,你这身子怎么受得了?”
      看到老张充满关切的表情,关伦渐渐恢复平静的脸上也浮出了俏丽的笑容。
      她轻轻“嗯”了一声,结果筷子正欲夹菜,却突然想起了什么。
      “付记者、李医生,真是不好意思,老张不知道你们要来——要不你们也凑合吃点?”关伦有些尴尬地笑道。
      “不用客气,我们到外面吃。”付夫急急摆摆手道。
      “就是,关小姐,你不要客气——就你这点饭菜,付老弟得吃三倍才能半饱。”李勤新也讪笑了一下。
      这时,付夫又转向老张说:“今天下午,我们再来找关小姐。”
      “你们还来?”老张一听,表情更加异样,“小关可经不住折腾了啊。”
      “老张,放心吧。”付夫嬉皮笑脸地搂住老张宽大的肩膀,“我们就是想陪关小姐出去转一转、散散心,不访谈。”
      说着,他斜眼瞄了瞄李勤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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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12 07:08:23 | 显示全部楼层
      付夫突然提出下午再来,也有些出乎李勤新意料——二人一开始仅仅计划对关伦进行动机会谈,并没有准备陪她出去“散心”。
      但看到付夫的眼神,他还是很配合地点点头。
      “哦……那就有劳你们了。”老张的表情这才略略舒展。
      “行,我们先到外面吃点东西,等会再来。”付夫笑着,朝李勤新挤了挤眼。
      “关小姐,你有午睡的习惯吗?有的话,我们就晚点再来。”李勤新很体贴地补了一句。
      关伦挤出一个苦笑,摇头道:“现在,我最怕的就是睡觉。二位随时来都行。”
      “好,等会见。”付夫朝关伦和老张点点头,拉着李勤新就出了门。
      两人钻进电梯,下楼,一直到出小区大门,一路无话。
      来到“青年纪元”附近的一间重庆江湖菜馆,付夫点了三五个下饭菜,又掏出一根烟递给李勤新,这才开了口。
      “李医生,今天你收获不小吧?”他阴笑着问。
      “嗯。”李勤新一脸捡了便宜的表情,“关伦的心理素描画好了。”
      “才三个问题就搞定了?”付夫巴结道,“佩服佩服。”
      “哪里哪里。”李勤新很江湖地笑了笑,“通过今天的动机会谈,我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那个梦的源头了。”
      “哦?洗耳恭听。”付夫吸了一口烟,双眼开始放光。
      李勤新抬手理了理领结,也深深吸了一口烟,和着烟雾喷出一句话:“对那个前男友,关伦实际上一直都放不开。”
      “这个我也看出来了。”付夫皱眉道,“问题的关键是,这个前男友是怎么激发那个梦的?”
      “问得好。”李勤新恢复了平时那种高冷的笑容,“今天我提的三个主要问题,实际上是按照递进顺序,对她的心理进行诱导和探查。”
      说着,他竖起三根手指——
      “第一个问题——‘你觉得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探查和确定了关伦的自我认知边界和个人性格特质。”
      “第二个问题——‘你觉得自己心中理想的爱情是什么样的’,划定了她对理想配偶的选择边界。”
      “第三个问题——‘你对性和感情之间的关系是如何界定的’,基本上可以探查出她对情感挫折的容忍度,并据此划定以前那场爱情对她的影响程度。”
      “对情感挫折的容忍度?”付夫一愣。
      “对,等会我会具体说明。”李勤新冷冷一笑,“根据关伦对三个主要问题的回答,我已经可以大概画出她的心理特征:外表坚强好胜,内心纯真柔软,习惯性地将他人看得很完美,而且很不善于排遣负面情绪。”
      “哦?来劲了。”付夫眼睛里光芒大盛。


      二人说话间,一名服务员快步走来,将一道冒着热气的清蒸鲢鱼端上了桌。
      李勤新道了声“谢谢”,转头对付夫继续说:“在这样的性格特征影响下,关伦曾对爱情抱有过近乎完美的预期,却又在守候这样的爱情的过程中遭遇了挫折,心理也因此受到了巨大刺激。正因为这样,其心理外在表现——也就是性格——才会从外向乐观、天真热情急转为内向甚至是自闭和冷漠。”
      听到这样的解释,付夫却并不满意:“李医生,你说这些,并没有解释关伦的梦是怎么来的啊?”
      “你猴急什么?刚才我已经说了,关伦很不擅于处理负面情绪——而这个梦,就是这些不能派遣的情绪埋藏在她潜意识里、经过发酵后的产物。”李勤新冷笑一声,“在经历情感挫折之后,面对强大到不能正常消解的负面情绪,她的大脑被迫长期处在一种高度紧张的应激反应下,以努力减少这种情绪的影响。在这种强制性的应激反应作用下,她的大脑选择了‘遗忘性储藏’,即将失恋所产生的负面情绪强行深埋进意识深处,以此降低关伦的心理伤害。”
      听了李勤新这些话,付夫双眉又一次紧锁,若有所思地念叨道:“我好像明白了……用外行人的话来说,就是在被周鹏欺骗感情之后,关伦的性情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同时,她的潜意识也将负面情绪埋藏了起来,这才让她度过了失恋后最辛苦的那段时间。可让我迷惑的是,既然那些和周鹏有关的情绪都被‘埋’了,怎么又会突然冒出来?那个梦所呈现的内容,又到底是不是真实的记忆?”
      “这也是一个极好的问题。”李勤新又笑了笑,继续道,“刚才你也提到了关伦对情感挫折的容忍度——根据关伦对第三个问题的回答,我发现她在男女关系方面很传统。也就是说,她实际上高度认同肉体关系和爱情的同一性。在这样的爱情观念主导下,她在和周鹏发生肉体关系的时候,也将自己全身心地托付给了周鹏。正因为如此,我才判断,她的梦境必然和周鹏有关。”
      言罢,李勤新将烟蒂放进烟缸,安静地盯着付夫。
      而付夫,依旧紧锁着双眉,老半天也没说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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