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灵》--乡野与城市里的传说“鬼”故事（擒灵最新第3部连载）--作者：金万藏

云雾飞舞

《擒灵Ⅱ》卷十《黄泉》17.古拉格


叶小清双脚离地后，断断续续地喊了一声救命，跟蚊子叫没什么区别。眼看她两眼要翻白了，这时那女人的背后就袭来一道金光，打得她头发飞舞起来，显得更加恐怖。叶小清视线模糊了，可知道那是袁奇风来了，她马上就安心了。



袁奇风确实回来了，金光一闪，他就出现在女人身后不远处，当见到普通的法术对女人无效，他就手指一搓，点起一团香火，再打向那个女人。女人背对着袁奇风，似乎并不惧怕他，可香火一靠近，女人身上就冒起许多白气，如同冰雪被融化后产生的水蒸汽。紧接着，叶小清和雷鸣被女人松开，扔到了远处。他们再爬起来的时候，俩人就看见女人化作一阵黄色的风，穿过了车厢，飞窜进漆黑的森林里了。



“阿风？你刚才去哪了？”雷鸣摸了摸脖子，火辣辣的疼，不敢再摸第2次。



叶小清吃力地扶着车厢，也问：“你去哪了？你没事吧？”



袁奇风慢慢地走过来，避而不谈，叶小清见到他嘴角有血，便急切地问：“你是不是受伤了？”



“我没事。”袁奇风轻描淡写，然后说，“我不是叫你们待在前面的车厢里吗，怎么都跑来了？苏烈呢？”



叶小清回过头，后面看不到人，她就答：“苏烈被堵在前面过不来。”



“你居然还没死？”忽然，石妖那独特的声音出现在过道里。



叶小清紧张地转身一看，一尊石像脚步轻盈地走过来，两手一摆，一道无形的妖力就震射过来。叶小清和雷鸣看不见，躲不掉，当快要被妖力打中时，人就被袁奇风用换位术带出了列车，逃进了森林里。袁奇风双眼已异于常人，能注意到无形的妖力，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总算是有所察觉。



叶小清满肚子疑问，总觉得袁奇风刚才失踪另有隐情，想要细问，现在却不是时候。石妖对他们万分恼火，一见人逃了，也跟着幻化成一股黑风，追进森林，所过之处，雪地上还有一道深深的刮痕，露出了地下黑色的泥土。袁奇风带着两个人往里跑，石妖不肯手下留情，边追边打出妖力，好几次妖力击中树木，那些树木轰地一声，转眼就倒在雪地上，溅起一阵阵雪点。



石妖很快追了上来，并用妖力罩住一片空地，不让袁奇风再用换位术逃掉。眼前出现一层难以察觉的妖力时，袁奇风就心想，逃是逃不掉了，何况带着两个人。既然刚才有了一番奇遇，不如试一试，也许能成功地脱身。一想到这，袁奇风就停下来，转过身，挡住叶小清和雷鸣。



“臭小子，不自量力，你以为你能胜得了我？”石妖轻蔑道。



“试试你就知道了。”袁奇风邪笑一下子，风一吹，他就扬起右手，地上竟亮起了一条长长的五彩精光，若从空中俯瞰，那样子形似一条龙，而那条龙首尾相衔，将石妖围在了雪地上。



石妖哼了一声，不以为意，想要杀过来，可却怎么都动不了，它再想使妖法，也办不到了，一下子就变成了只会说话，而不能动弹的石像。叶小清好生惊奇，不知道袁奇风是怎么弄的，一会儿不见，他的灵力似乎比之前要厉害了许多。一看石妖不能追来了，袁奇风就大手一挥，接连打出几道金光，破了围住他们的妖力。石妖不能持续施妖力，维持不住妖力阵法，只能任袁奇风破掉了。



“你又使诈！”石妖气疯了。



“我们走。”袁奇风毫不理会，不管石妖骂得多难听，他都当耳边风。



叶小清望着地上的五彩精光，确信石妖不会跟来，她才像只小羊羔一样，慢慢地跟人走去。不过，雷鸣很快发现，袁奇风不是走回列车那边，而是继续往森林深处走。看样子，袁奇风没有伤到头脑，意识很清醒，不会选错方向，可雷鸣就是搞不懂，这时候都困住石妖了，为什么不干脆除掉它。



不用雷鸣多问，叶小清也发现问题了，她忙问：“是不是走错方向了？列车在那边！”



“事情还没结束，别忘了那个女人。”袁奇风提醒道。



雷鸣一直没有跟太近，还不时扭过头，不敢让人看见他正面，仿佛在害怕什么。这时候，他听到袁奇风说起那个女人，恨不得往回走了。他躲那女人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去主动去找她，这不是羊入虎口吗？走着走着，雷鸣胸膛的伤口就疼起来，好在已经结疤，血没有越流越多。当他落后几步时，看见叶小清外套口袋有一副墨镜，他就大步向前，抽出了墨镜，重新戴起来。



“你……雷鸣，你没事吧？森林里没有灯，你戴墨镜做什么？”叶小清转身惊问，“你要装酷也不是时候啊！”



“别管他了，随他吧。”袁奇风好像是故意不戳破，还往后伸手，牵住了叶小清。



“嗯。”叶小清心暖暖的，只有危险的时候，她心爱的男人才会对她那么好，即使现在要去地府，她也心甘情愿。



哪想到，雷鸣这时就说：“没搞错吧？前面是什么地方，是不是阴曹地府？”



在森林深处，有一所倒塌了一大半的监狱，这附近像是被一种伐木机器砍伐过，很多树下了，有的还压在那座监狱的墙上。从外面往里看，监狱里还堆着许多积雪的老木头，以及十多台生锈坏掉的伐木机器。雷鸣看出那是监狱，是以为围墙的对角分别有两坐灯塔，铁门还挂着歪歪的牌子，上面有一排俄文。



“这是劳改营。”雷鸣认了出来。



“你戴着墨镜都能看得那么清楚？”叶小清不相信，“还有，你什么时候认识俄文了？”



“这就是古拉格了，它是从劳动劳改营总管理局的俄文发音音译过来的，你难道没听说古拉格群岛吗？”袁奇风问道。



古拉格群岛？叶小清顿时解惑了，前苏联作家索尔仁尼琴写过一部小说，名叫《古拉格群岛》，此书的故事与前苏联监狱与集中营有关。事实上，前苏联没有古拉格群岛这个地方，正如袁奇风所讲，古拉格是劳动劳改管理局的俄文音译，古拉格群岛就是指这片土地上大大小小的监狱与集中营。



“这监狱这么小，能关多少个人？”叶小清不敢想象当时的情形。



“那时谁会考虑人权，当然是能挤多少就挤多少，他们可不管你住得舒不舒服。”雷鸣答道。



“进去吧。”袁奇风边说边往里面走。



“为什么要进去？”雷鸣肯定觉得头疼，不是心理上的头疼，而是真正的头疼了。他按了按太阳穴，吸了一口冷冷的空气，说道：“我看还是回去吧，这里面搞不好有妖怪。”



“我知道。”袁奇风点头道。



“知道你还来？那一定有必要了。”叶小清百分之百相信袁奇风。



“真的假的？”雷鸣疼得咳嗽起来，他捂住嘴，难受道，“你还没说你刚才去哪了？我看你打跑那怪女人时，身上满是雪，肯定刚从森林里回来吧？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这事以后再说，先跟我进去。”袁奇风说完就望着叶小清，继续道，“你想救庄海生和秦晓洁，那就跟我进去。”



“救……庄经理已经死了，怎么救？”叶小清不明白。



冷不防地，袁奇风答道：“秦晓洁也死了，要不要救他们，那就看你怎么决定了。”



“救！既然有机会一定要救！”叶小清赶紧点头，毫不犹豫。



“等等，小清！”



这时候，雷鸣从后面把叶小清用力拽回来，不信任地盯着袁奇风。渐渐地，他开始怀疑这个男人不是袁奇风，只是样子一样。当一靠近这破败的监狱，雷鸣就已经感觉到这监狱妖气冲天，甚至还有强烈的鬼气，袁奇风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要是让里面的妖怪发现了，他们还跑得了吗？



袁奇风见状，不气不恼，只说：“你们进来就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叶小清相信袁奇风，当即挣脱雷鸣，把手伸给袁奇风，让他牵着她走进去。雷鸣头疼欲裂，咳个不停，一见叶小清走进妖气浓浓的监狱里，他就无奈地也跟进去了。这所老监狱已是断壁残垣，堆积的木头也四处乱滚，有的还长出了菌类，但被大雪覆盖后又死掉了。在监狱最里面，还有一栋房子没有垮掉，那很像一座仓库，雷鸣听得出来，里面似乎有很多人在哭喊怒吼，所有的妖气和鬼气都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快要靠近仓库时，袁奇风就点起两团明亮的香火，围绕在他们身旁，驱散了邪气，也照亮了道路。叶小清感觉像踩在鸡蛋壳上一样，脚步声嚓嚓的，像是后面有人跟着。同时，她好奇来此地的原因，莫非这就是那所犯人与狱警都消失的监狱？西伯利亚陆地上的幽灵船？



带着这些疑问，叶小清小心翼翼地走到仓库门口，可只往里瞅了一眼，她就倒吸一口气，害怕得停住了正要迈进去的脚步。

black白夜

《擒灵Ⅱ》卷十《黄泉》18.最早的伏线


仓库的门是木头的，一直封着，门外堆了高高的白雪，有一角腐朽破了，露出了一个窟窿，刚好能容一个成年人通过。叶小清借着火光，歪着小脑袋往里一瞧，差点又喊起来。在没看进去之前，她还以为仓库里是监狱留下的伐木机器，或是丢弃的囚犯衣物。岂料，在这宽敞的监狱里，里面黄光闪烁，四面墙上长满了淡黄色的半透明气泡，气泡有大有小，里是各类可怖的东西，有鬼魂，也有植物、动物，只不过它们比鬼魂的姿态更吓人，没有一个不是面目狰狞的，只有个别比较温和。



“这是什么地方？”叶小清小声道。



袁奇风紧握着叶小清的手，示意道：“进去吧，它们不会醒来的。”



“不会醒？”雷鸣这时才注意到，每个气泡的里的东西都是酣睡的模样。



叶小清踮着脚尖走进去，不小心踩到了脆细的树枝，发出咯咯的响声，气泡里的东西也没有睁开双眼。见此情况，叶小清才放松警惕，不再绷紧神经。不过，她仍旧十分害怕，惟恐气泡破裂，里面的东西会掉出来。那些气泡如同蘑菇，连仓库的房顶都有，密密麻麻，没有一千也也几百个。



“秦姐说，古代有一群姓黄的道人迁徙到这片森林里，他们捉鬼抓妖，走火入魔了，会不会那个女人抓的妖都在这里了？这就是他们说的黄泉？”叶小清猜测。



“八九不离十了。”袁奇风点头。



“你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这些不是鬼就是妖怪吧？要把它们都放了？”雷鸣环视四周，胆战心惊。



“当然不是。”袁奇风低头看了一眼叶小清，他就说，“来救你的那几个同事，他们的魂就在这里面，你要救他们，就在这里慢慢找吧。”说到这里，袁奇风回头看向雷鸣，终于吐露实情：“最重要的一点是……雷鸣，你要认真地看，仔细地看，因为你的一个魂也在里面。”



叶小清和雷鸣听得云里雾里，袁奇风便解释，他当时在列车外看到一些魂被黄色的光引入森林之中，接着就发现了这处监狱。后来，他又看见一股黑气被抽离出列车，隐约之中有雷鸣的身影，他就想到雷鸣可能少了一魂了。虽然一个人少了一魂或一魄不会死，但精神可能会错乱，必须尽快找回来，若稍迟一些，即使找回来了，魂魄融会体内也会发生混乱。



雷鸣当即回想，那女人用带刺的舌头舔他时，血一流，的确有黑气流溢出来，他还以为看错了，原来那是路神的魂魄。幸亏叶小清及时赶来，吓走了那个女人，虽然那女人后来又出现了，但至少只丢了一个魂，他到现在还能活蹦乱跳。



这里的气泡太多了，找起来得花点时间，因此袁奇风就把人带来，多个人就多双眼睛。再者，雷鸣只少了一魂，那一魂的样子很模糊，几乎分辩不出人形，只有带着本人过来找，引起了共鸣才能确认是哪一个。雷鸣望着满仓的气泡，头就大了，因为很多都是看不清脸像的东西，就像是腹中的胎儿，只不过形体巨大，而且是气泡是半透明的。



“我们动作要快一点，万一那女人回来了，我们就有麻烦了。”叶小清着急道。



“阿风没那么笨，他把石妖困在雪地上，为的就是丢只猎物，拖住那女人。”雷鸣说道。



“快找吧，我把火再弄亮一点。”袁奇风说完就两手拉开，空中的两团火就更亮了。



叶小清马上顺着仓库的门口，一个个地检查，看庄海生或秦晓洁在不在。这两个人和雷鸣的情况不一样，魂魄已经离开死亡之身了，魂魄和人形是一样的。仓库里除了气泡，还有一些神像、香烛、石板等物，但都积满了灰尘和结冰了，想必很多年没人碰过了。叫作黄泉的女人不知在森林中吃些什么，一个人怎么活下来，看她样子不像人，应该和妖怪没区别了。



袁奇风跟着叶小清，看着这些东西时，他就想那女人最初应该在某处洞穴里，因为工业的破坏，迫使她迁到此处废墟中，不知道何时还会再迁去别处，也不知道森林中还有多少处这种妖巢。



看了没多久，袁奇风就被几块有裂纹的青石板吸引住了，石板上刻有字，而且形似香头里流通的香文。看样子，这些文字早于香文，或者说香文是从这些文字衍生过来的，并不是香头发明的。袁奇风不能完全读懂，而且石板被侵蚀得太严重了，大部分字迹都模糊了，记载的语言也很生涩。



过了好一会儿，袁奇风才勉强读完那些文字，秦晓洁说得和这些石文记载差不多，黄氏一族在古代就已经来到此地了。只是，有些人后来又回去了，这些石板其实就是墓碑之类的的东西，石文相当于墓志铭。根据石文的记载，离开森林的黄氏族人变成了正常人，一直为人消灾解难，而继续留下的人则渐渐成妖，不仅捉鬼抓妖，自己也变成了妖。可等袁奇风读到最后一句话时，他却紧蹙眉头，像是碰上了什么烦心事。



叶小清走到前面去了，发现袁奇风没跟来，折回去问：“怎么了？”



袁奇风点点头，向另一边喊道：“雷鸣，你说那女人叫什么？黄泉？”



“她是这么说的，我觉得她应该叫王八蛋。”雷鸣心口仍疼，气得咬牙。



“这上面说，最早带着黄氏一族到苦寒之地的是一个女人，那女人正好就叫黄泉。”袁奇风答道。



黄泉？最早带黄氏一族来的女人？那不是至少过了一千年？叶小清和雷鸣瞠目结舌，心中都在想，人肯定活不了那么久，就算灵力修为够深，顶多也就百来岁。莫非，黄泉真的堕入妖道，从人变成妖精，可她自己又痛恨妖怪，因此才以妖制妖、以妖捉鬼？看情况，气泡里还有洋人的魂魄，这就是传说里的黄泉，只是黄泉与 “黄泉”并不一样。



“既然她活那么久了，肯定不简单，我们快点找，找不到就算了，少了一个魂也不要紧的。只要还能生孩子就行。”雷鸣心有余悸，那女人给他留下的阴影太深了。



“可我看你拿火烧她，她好像很怕火。”叶小清回忆道。



“她不是人类了，这点是肯定的，火只能逼她暂时放开你们，对付她还是不够的。”袁奇风说，“看来那批黄氏走后去了南洋，或者福建一带，以后就没消息了。我听叔叔说过，南洋有降头等邪术，有个叫黄德军的年轻人挺厉害的，专门帮人治怪病，和香头差不多，还曾经回福建厦门等地救过人，不知道是不是黄泉的后人。”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没准黄氏早就玩完了，天下姓黄的人太多了。”雷鸣不信。



“我们还是快点找吧，找到就走，这里不能久待。”叶小清惶惶不安。



袁奇风知道时间紧迫，便不再磨蹭，只在心里想，黄泉迷失了方向，游荡在苦寒之地，实在太惨了，若有机会，真想帮她一把。叶小清则不然，她再也不想见到那个女人，只要一想到她，浑身就颤抖。想着想着，叶小清就在那些破破烂烂的东西里，看见一尊男人的石像和神像不太一样，它是短头发的，衣服也不是古代的道袍，而是像现代人的衣服，它与其他石像一起堆在角落里，显得格格不入。叶小清不由得感叹，若她一个人搬这么多东西过来，她干脆都不要了。



就在这时候，雷鸣喊道：“阿风，快过来，我感觉这个气泡里有人在喊我……不对，是我自己在喊自己，感觉好强烈！你看，气泡都震动了。”



袁奇风赶紧牵着叶小清，大步走过去，那边的墙上粘着一个人头大小的气泡，里面有一团黑气，此刻不停地颤动，气泡还发出了黄色的光晕。袁奇风见状，轻语几句，手指就冒起许多金色颗粒，接着凝聚起来，打破了气泡。同时，金色颗粒被震散开来，溅起一道道金光。黑气被释放后，袁奇风就手指一挥，那些黑气就冲进了雷鸣的胸膛之中。



顷刻间，雷鸣感到身体变暖了，伤口也没那么疼了，整个人都舒服了。叶小清刚要说太好了，这时昏暗的仓库角落就响起咳嗽声，可雷鸣没有咳嗽，袁奇风也没咳嗽。等他们三个人回头一看，歪倒在角落里的一尊石像竟然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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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黄德军出自《醉神香》卷三《南洋怨杯》。这是最早埋的伏线，没看过那书也不要紧。只是一开始就打算把这角色的故事crossover到擒灵里，因此当时才有这个角色出现在《醉神香》，这角色在那书里就是神棍。当然了，也是我的真名。



总体来说，《醉神香》和《擒灵》是孪生作品，人物是可以穿插的。而前者的故事发生在90年代，后者是2005年-2006年-以后……所以，黄德军的年纪是大过袁奇风的，这一点要提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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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灵Ⅱ》卷十《黄泉》19.妖身

火光跳动的仓库中，一尊石像从角落站起来，叶小清以为又有一个石妖出现，吓了一大跳。袁奇风也很意外，如果是妖精，为什么没被黄泉封在气泡里，还能随意苏醒。

石像站起来的时候，很像一个能源不够的机器人，动作非常慢，还发出咯咯的声音。同时，石像身上脱落下许多灰色碎片，而它咳嗽出的气体也是黄色的，像是在喷毒气似的。当那些碎片都掉干净了，大家才分辨出来，那不是石像，而是一个活人，或者妖精，是有血肉之躯的。

此时，雷鸣已魂归本体，精神抖擞，他见了就喊道：“阿风，你还愣着干嘛，赶快先发制人，弄死这男妖精！”

“谁是妖精？哪里有妖精？”那男人蓬头垢面，从废墟里爬出来。

叶小清远远地望着，心说：“他是人还是鬼？总不会是黄泉寂寞难耐，抓了几个男人当玩宠吧？或者是黄泉怕肚子饿了，抓人回来做腊肠和腊肉？”

袁奇风目睹石像脱下泥层，露出人类的面貌，并没有大惊小怪，也没有先动手。只见，那男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搓了搓脸，又吐了几口唾沫就走了过来。仓库内妖气和鬼气弥漫着，袁奇风一时瞧不出此人是不是妖精，但看对方的眼睛，直觉告诉他，这男的肯定是人。可黄泉捉鬼抓妖，为什么会留一个人类在仓库里？

“多亏你们刚才用金光咒打破了妖膜，金光咒反弹过来，破掉了黄泉对我施的妖法，不然我永远醒不过来。”那男边说边伸出脏脏的手，想跟袁奇风握手，表示谢意，可袁奇风面无表情，一动不动，没有握手的意思。男人缩回手，摸了摸肚子，居然呱呱地叫起来，他不好意思地说：“既然你们救了我，那我就没什么好隐瞒了，而且你们能找到这里来，想必对黄泉的事也了解一些了。我是人，不是妖精，这点你们可以放心，要不然我早被关在妖膜里了。”

“这些泡泡叫妖膜？”叶小清奇道。

“你是人怎么会跑到这鬼地方来？”雷鸣质疑，“我看你这身打扮，应该是现代人吧，别跟我说你和黄泉是同一辈的人！”

“我看着有那么老吗？顶多大你们十来岁而已！”男人挠了挠结成一坨的头发，颤抖道，“真是冷死我了！告诉你们吧，我叫黄德军，98年从厦门来这里找黄泉，没想到被她施了妖法，变成了活死人。好在她算是我祖宗，让我活了下来，否则我没被她杀死，也早就饿死了。我现在好饿啊，饿到能吃几头牛了，我……”

“黄德军？”雷鸣把话打断，问袁奇风，“不就是你刚才说的黄氏一族的人吗？这么巧？”

“嘘！黄泉回来了！”忽然，黄德军紧张起来。

袁奇风也感觉到了，一股很强的压力迅速逼近，让人觉得肩膀都重了不少，行动也变得迟缓下来。石妖被困在雪地上，等于是束手就擒，撑不了多久的。袁奇风琢磨，现在找回雷鸣的魂了，不如先离开仓库，以免被困在这地方，再说此地也不方便施展身手。

可惜的是，他们还没动身，一抹黄光就从外面飞进来，还将正下着的雪花也卷进仓库里。一瞬间，袁奇风就发现仓库被一股妖力笼罩了，这妖力比石妖要强许多，袁奇风甚至听不到外面的风雪声了，那层妖力变作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使得他们无法用换位术离开。脏兮兮的黄德军见状，他就绕到袁奇风身后，小声说自己刚从妖法中苏醒，灵力还没有恢复过来，等于是一个废人，帮不了忙。

黄泉抓了那么多妖鬼，可见妖力惊人，岂能轻易拿下。袁奇风原本就力不从心了，现在还要照顾三个拖油瓶，情况就变得更棘手了。黄泉也不客气，一进来就挥了挥雪白的细臂，地上就涨起一道淡黄色的薄膜。黄德军当即提醒，这就是妖膜，必须马上破掉它，否则被困久了，人的灵魂会被催眠，跟着人的肉体也会昏睡不醒。

袁奇风意识到情况危急，当下使出全力，打出金光咒，以免被这巨大的妖膜困住。无奈，这妖膜太大太厚，金光根本冲不破，反而还弹回地上。黄德军好不容易从近十年的昏睡中醒过来，他可不想再睡第二次，于是强运休眠已久的灵力，决心要帮袁奇风破了黄泉的妖法。紧接着，黄德军就一掌打向袁奇风身后，将灵力灌输过去。

“快！我只能帮你这一次！再用金光咒！”黄德军大声道。

袁奇风感觉到一股暖流从身后渗入，力气恢复了不少，赶紧再用金光咒。这一次，金光闪耀，逼得黄泉都闭上眼睛，往后退了几步。法力相撞后，砰地一声，像是打出一声枪响，妖膜就被震破了，大家也因此耳鸣起来。黄德军边堵耳朵，边好奇地想，这小兄弟身体里怎么像是有两个人？刚才把灵力传过去时，他清楚地感觉到了！

黄泉杀气腾腾，转眼又张牙舞爪地冲到他们跟前，袁奇风马上让雷鸣把人拖走，由他暂时挡住敌人。无奈，雷鸣他们逃到仓库门口时，被看不见的妖力弹开了，根本出不去。在黄泉站过的地方，那里还有一块小小的石头，看样子就是石妖的妖身了，它已经被擒住了，现在没法再显出妖性了。

“怎么办？”叶小清着急道。

“妈的！大不了让阿风把妖怪都放出来，大家一起对付这女妖精！”雷鸣气道。

“这可不行，这么多妖怪，到时候要再捉回来就难了！”黄德军不同意。

“可是这样打下去，这么多妖膜肯定会有几个被打破的。”叶小清担心道。

果然，黄泉和袁奇风打斗时，几道金光飞溅，打破了两个比较脆弱的妖膜，只不过里面关的是洋人的鬼魂。它们一被释放，马上苏醒，想要穿墙逃走时，却被黄泉罩在仓库边上的妖力碾碎，瞬间魂飞魄散。叶小清看得牙齿打颤，再不敢试第二次，头一次撞上这股妖力，她到现在还全身发麻。

眼看，黄泉越打越起劲，压制了袁奇风，叶小清就问黄德军：“你们既然同祖同宗，一定知道彼此的弱点，怎么才能打败黄泉？”

“我知道的话，就不会昏睡那么多年了。”黄德军说完，又道，“可黄泉既然成了妖怪，那么肯定有妖身，只要制住她的妖身，那么她就没有能耐了。”

叶小清和雷鸣听不太懂，黄德军便抓紧时间告诉他们，妖身是每个妖怪都有的，但不限于身体。比如说，树妖或石妖，它们在修炼出妖性后，通常要经过千百年才能脱离现有的妖身，自由地云游天地。在此之前，它们的妖身就是树或石头，不能随意离开妖身，这就跟人的灵魂离开肉体一久，人就会死亡一样。

黄泉虽然是千年前的人类，但终究不是真正的妖怪，她修炼再久也成不了妖。人类的躯体顶多能熬过百来年，躯体一毁，黄泉要活下来，那么就要把自己的生命转移到别的东西上，这东西可能是一朵花，也可以是一块木头，乃至一颗扣子。只要选定了妖身，那么她就不会再随意转移，否则之前修积出的妖力会大打折扣，严重的还要重新再修炼一次。

随着仓库里的劈啪巨响，叶小清越来越紧张，听完这话就问：“黄泉如果要选妖身，肯定要在美女身上吧？你看她，要不是面目狰狞，应该是大美女。”

“我看不会。”黄德军否定道，“她一定会选本来就没有生命的东西，因为要占据有灵魂的东西，这对修炼有坏处，很可能以后会产生排斥，前功尽弃，这跟移植器官的道理差不多的。黄泉现在的妖力虽然很强，但这只是妖力凝聚的形态，她的妖身肯定就在附近，大家仔细找找。”

“你待在这里十年了，不知道她的妖身是什么吗？”雷鸣问。

“我睡着了，我怎么知道。我只是醒来时，发现金光咒的法力还留在身上，一看才知道是你们救了我……”黄德军话没说完，袁奇风这时就被黄泉一掌震飞，朝他砸了过来。

这下可好，袁奇风勉强能站起来，黄德军就干脆又陷入了昏迷状态。所幸，这一次黄德军不是中了妖法，而是身体仍虚弱，经不起折腾。黄泉不留余地，立即挥着爪子杀来，每根手指都夹着阴风，还没碰到人就感到疼痛了。

叶小清和雷鸣把黄德军拖到一边，俩人都在想，如果袁奇风撑不住了，他们该怎么办？黄泉的妖身在不在仓库里？既然黄泉用妖力罩住仓库，那么她的妖身应该就在这里面，只是这里面东西太多太乱了，哪一个东西才是黄泉的妖身呢？

就在这时候，叶小清看见不远处的小石头动了动，那是石妖原本的模样，它被黄泉擒住后，妖力大减，无法变幻成人形了。随后，那块石头就朝叶小清滚了过来，然后又滚往别的方向。叶小清一开始迷惑不解，当和雷鸣相顾对望，登时就明白过来，石妖不甘心被黄泉捉住，这是带着他们去找黄泉的妖身！

“你看着黄德军，我跟它去找妖身！”叶小清激动地对雷鸣说，没等雷鸣反对，她已经跑远了。

那石头滚得飞快，趁黄泉与袁奇风纠缠之际，它就滚到了一堆白桦木下。在白桦木上，那里摆着一个东西，与仓库显得格格不入，但若没有石妖带路，叶小清怎么都找不到，也不会相信眼前的东西会是黄泉的妖身。

叶小清毛骨悚然地回过头，看着越斗越凶的黄泉，这时候恍然大悟，心道：“难怪列车上会发生那么多怪事，如果这是真的妖身，那么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原来危险一直在我们身边。”


下一章：20.《十二个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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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堆白桦木是几十年前砍好的，堆在仓库里都发霉了，有的还裂开了。叶小清走到木堆前，问到一股泥泞味，捂住鼻子后再朝前一看，那上面摆着一副铜钱手串。这手串和之前被黄泉碾成粉末的完全一样，若非手串是由叶小清扔出去，并亲眼看见它被毁了，她都以为是同一副手串。



“这是妖身？”叶小清不敢相信，低头问石妖，可石妖只是一块石头，能滚动就已经不错了，哪里还能回答。叶小清便想，没人规定不准有第二副手串，先砸烂它再说。不过，铜钱手串不是静静地摆在木堆上，当黄泉用力时，它就会动起来。叶小清想伸手去抓起铜钱手串，它还在散发黄色的光泽，仿佛有一股力在排斥着外人。



这时候，袁奇风已落了下风，而他之前还被石妖打伤过，能撑这么久已经是奇迹了。黄泉瞥见仓库一边的情况，知道妖身被发现了，她出手就更狠了。叶小清知道时机不等人，当即就使劲地将手推向那副铜钱手串，怎知一股生猛的妖力反弹过来，她手未碰到铜钱手串，人就被震飞到仓库中央去了，还激起了一圈灰尘。



“小清！”雷鸣见状，再顾不上昏迷的黄德军，想过去把叶小清背回来，黄泉却先将袁奇风打倒，再掀起一股妖风，把奔过来的雷鸣逼退。



“你以为妖身是随便碰的吗！”黄泉停了下来，站在仓库中心，低头看着尚有一丝气息的叶小清。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叶小清想站起来，却只能趴在地上，麻木的身体已经没有力气了。



此时，袁奇风半跪在远处的地上，他灵力大耗，想要继续斗下去也有心无力。眼看叶小清受苦，他比谁都难受，恨不得去当人肉炸弹，把黄泉炸到九泉之下。就在这时候，袁奇风开始感觉到体内有一股力量要渗出来了，撑在地上的两只手掌也开始流溢出淡淡的五彩光芒，这时他不再压制，任其发展。



黄泉俯视着叶小清，没有发现身后的异样，只是幽幽地说：“不自量力！告诉你们，这里关的都是妖魔鬼怪，我不让它们魂飞魄散，已经是大发慈悲了。你的那些朋友没一个是好人，你既然想救他们，那就和他们一样！”



“是人总有缺点，没有谁是完美的。”叶小清争道。



“完美？哼！我看他们比妖魔鬼怪还要狠毒！”黄泉说起这事，气不打一处来，似乎很在意庄海生那些人的死。一看到仓库里的人都被制住了，她就放松了警惕，并慢慢地走去白桦木堆旁，守住她的妖身。接着，黄泉像是为了一吐为快，竟然道出了实情，这让叶小清等人出乎意料，谁都没想到这件事背后有许多故事。



一年前，庄海生带着王玲玲坐列车去俄罗斯旅游，中途被大雪所阻，列车被困在森林里。大家下车铲雪时，王玲玲觉得森林太美了，便走下去拍照，结果和庄海生越走越远，迷失了方向。那时是傍晚，天黑得快，后来他们还遇到了狼。在逃跑时，他们失散了，怎知森林里还有一群猎人，他们开枪时，狼没打到，却打中了王玲玲。



那群猎人有十二个，都是俄罗斯人，住在西伯利亚的一个小镇上，离停下的列车有几十里远。出事后，猎人们怕被追责，便用刀挖走了子弹，并把人拖到别处。听到枪声后，庄海生又找了回来，他远远地看见了一切，可手无寸铁，不敢站出来。等那群猎人走了，庄海生才跑过来，意外的是，王玲玲竟然还没死。



那时候，庄海生深爱着王玲玲，他抱着奄奄一息的王玲玲在森林里乱撞，可怎么都找不到回去的路。风雪交加，情况危急，庄海生料想王玲玲必死无疑，便跪在雪地上说了一番动情的话，边说还边流泪，脸上都结出冰泪了。



在那附近，有一处废弃的监狱，黄泉就在那里面，她游荡在大雪里，听到了那番对话。一时间，黄泉被爱感动，现身救人。可是，王玲玲的躯体已经坏掉了，魂魄的魂根也快断了，这时即使能让12处伤口痊愈，她也活不下来。为此，黄泉就用施展寄生术，用被擒住的石妖再筑人身。



寄生术和女娲造人差不多，只不过那不是造人，而是救人。寄生术必须用活的妖身，且此妖须有一定的修为，然后利用其妖力变化出人形，再镇住妖身的妖性，让人的灵魂寄生在妖身上。寄生术向来是用来救有法力的人，王玲玲不会任何法术，体内没有积修出灵力，为了她的灵魂不被妖性压制，黄泉就附在自己的妖身上，让王玲玲佩带，由黄泉本人日夜克制石妖。庄海生在逃命时，肩膀被狼群咬伤，为了救人，黄泉也用了一个石妖为他再造肩膀。由于庄海生伤势较轻，而且妖身用得小，黄泉就给了他一副铜钱手串，用来镇住肩上的妖性，防止灵魂被侵蚀。



黄泉游荡在森林千余年，虽然已经变成半人半妖，但不知道人心难测。得救的一个月后，庄海生开始嫌弃王玲玲，因为王玲玲的身体看着像人，其实身体僵硬，不说她能否取悦男人，就连生育的能力都没有。忍了半年，庄海生就另寻新欢，和秦晓洁暗生情愫。



碍于黄泉守着王玲玲，庄海生就一忍再忍，之后就故意偷走快递包裹，陷害王玲玲，找借口把她赶出公司。这还不够，庄海生为了摆脱这噩梦，竟趁王玲玲睡着时，拿走了她的铜钱手串。黄泉不懂现代人类的心思，十分困惑，还以为是小俩口吵架而已。直到王玲玲失去了铜钱手串，被石妖渐渐地破掉了寄生术，害死在电梯里，黄泉方才知道，人类的心是会变，不管曾有过怎样的海誓山盟。



当然，庄海生不是傻子，他知道如果这么做，很可能激怒黄泉。在做出决定之后，庄海生就去走访众多寺庙，查阅了许多野史，可找到的线索还是零星点点。最后，庄海生从一个朋友那里得知，俄罗斯有个人能帮他，此人会法术，而且是世外高人，因为躲避迫害才逃去俄罗斯的。



叶小清听到这里，暗暗惊叹，原来黄泉并不坏，她救过人，是庄海生自己把事情搞砸了。可是一个男人不能和女人结合，哪个男人能坚持一生呢？除非是真爱，黄泉也以为自己是被真爱感动，怎料见到了人心的丑恶，激起了她心中的愤怒。黄泉提到庄海生找到的高人，会不会是手机里提到的王法？庄海生恩将仇报，想除掉黄泉，却把自己害了。

黄泉看穿了叶小清的心思，便说：“我没有杀人，别把我想得和人类一样。”

“那庄经理的尸体不是你……你弄不见的吗？王玲玲如果是一年前死的，那么她真正的尸体怎么会挡在列车前？”叶小清壮起胆子问。

“列车停下，不是我弄的，我还没厉害到能变换天气。”黄泉怨道，“我只是用法力把王玲玲的尸体从地下移出来，想让庄海生看一看，如果他有悔悟之心，我就放过他。可惜啊可惜，我还没动手，庄海生就已经死了。”

“那是石妖干的？”叶小清边说边看了看雷鸣和袁奇风，“为了过边检，庄经理把铜钱手串取下来了，妖气一定镇不住了，所以才……”

“别傻了。”黄泉冷笑道，“庄海生那么精明，即使有人检查，他也会戴着。其实，庄海生和王玲玲从没有把铜钱戴在手腕上，你在他们身边待了一段日子了，见过他们戴了吗？他们一定把铜钱戴在脚踝上！”



叶小清心说，如果戴在脚踝上，那么庄海生肯定不会取下铜钱手串，可他们在发现尸体前，铜钱手串就已经在他的行李箱里找到了。即是说，那串铜钱不是黄泉的妖身，后来黄泉还把它碾碎了。庄海生找到了高人，一定想毁掉黄泉的妖身，那么黄泉发现的话，她肯定就在被毁前走掉了。



“你的灵魂很干净，难怪你的想法可以轻易被读出来。”黄泉有些好奇，盯着叶小清说，“没错。我与树妖不同，虽然妖身是铜钱串，但可以自由行走，只不过还不能脱离本体罢了。”



“那凶手是谁？”叶小清追问，同时她注意到袁奇风两手的彩光渐强，看来是要发力了。



“你们没把庄海生的尸体从箱子里拿出来，如果拿出来了，那就会看到他身上也有十二处刀伤。”黄泉冷漠道，“十二个凶手？哼！看来真不能低估人类的邪念，只要有心思，你们什么都能办到。”



“是谁？”叶小清仍在问。



“是你们身边的人……”这时，黄泉终于注意到仓库里有灵力在波动，她边答边望向袁奇风，目光刚移动过去，一阵强光就爆开了，叶小清、雷鸣、黄泉、乃至昏迷在地上的黄德军都被这股力量弹飞了好几米。



叶小清滚了好几下，等她趴在地上，抬起头，视线慢慢清晰后，她就惊呆了。

云雾飞舞

《擒灵Ⅱ》卷十《黄泉》21.墨镜之谜

在仓库中，妖膜被强光震射，妖力尽破，所有的妖、鬼都逃走了。黄泉气得牙痒痒，想运力擒邪，这时却被一股力量定住了，根本动不了。



叶小清疼得难受，站都站不起来，好在雷鸣能动了，他赶紧扶起地上的叶小清，退避到仓库的角落里。叶小清见到雷鸣始终戴着墨镜，想问他到底怎么了，可还是没问，因为眼前有更令她诧异的事。仓库里，除了袁奇风、雷鸣、黄泉、黄德军，以及叶小清自己，竟然多出了一个人——至少看着像人。



多出来的是一个少女，穿着嫩绿色的纱裙，像个仙女一样，全身不停地散发五彩光气，让人看了有一种说不出的祥和。少女双脚没有落地，竟是漂浮在空中，她没有丝毫鬼气或妖气，反而有一股仙气。



只见，那少女面对着袁奇风，伸手将他扶起，柔声道：“让我帮你吧，就帮这最后一次。”少女的声音委婉动人，还有些许回声，近似神音。袁奇风站起来后，少女又说：“主人，黄泉被我拿下了，是杀是放，你来做主吧。”



主人？叶小清和雷鸣犯迷糊了，什么时候起，袁奇风偷偷养了一个娇巧可爱的女孩子，他们怎么不知道？看样子，这女孩的年纪都不到十八岁，这不是犯法吗？不犯法也有违道德。可是，叶小清看了一会儿，视线里就隐约出现一把细小的桃木剑，剑身与少女重合在一起，五彩光气就是从剑身催发出来的。



袁奇风看着眼前，便想起先前被石妖所伤，昏迷不醒，幸得桃木剑的精魂所救，把他带到了森林深处。当醒来时，他就看见了桃木剑的精魂，那竟是一个女孩子的姿态。直到那时，袁奇风才意识到，天地万物皆有灵性，桃木剑汇聚了千百年的灵气，有了精魂，当然就修出它的化身了。



虽然袁奇风感谢桃木剑救了他，但他觉得一个女孩子待在他身体里，这实在太别扭了。桃木剑一直解释，她只是沉睡着，不会打搅主人的生活，只在有危难时才会现身。袁奇风不听这些，坚持要将桃木剑“放生”，让其回到天地中潜心修炼，只要不做妖，他都不会有意见。



“你……”袁奇风心情复杂，一是想让桃木剑离开他，二又感激桃木剑，若没有她，大家都敌不过黄泉。

“主人，你答应过让我再帮你一次的。”桃木剑为自己辩解。



“你已经帮我困住石妖，已经算帮过一次了。”袁奇风说完这话，看到桃木剑内疚地低头，他又说，“你又救了我们一次，谢谢你。”



“那……那我真的要走吗？”桃木剑不舍得，“我已经不用寄在桃木剑上了，也可以不在你身体里……”



“听话！”袁奇风像哄孩子一样，“你刚才现身，把黄泉的妖力破了，现在那么多妖魔鬼怪跑了，如果有人被害了，那怎么办？你有责任，快去跟着它们，如果谁害人，那就不用客气了，这对你也有好处。你跟着我时间一长，你苦修的灵力会被我耗尽的，这太可惜了。”



“可是……我喜欢你。”桃木剑羞红了脸，被逼着告白心意，可她知道叶小清占据了袁奇风的内心，再说下去也没用。当知道自己非走不可，不能进主人体内时，桃木剑就依依不舍地说：“我会看着那些被放走的妖精的……只是你要小心，你见到的王法不是等闲之辈，连我都奈何不了。保重，主人。”



桃木剑交代完了，一转身就化做一团彩光，冲出了仓库，不见踪影。叶小清和雷鸣听到“王法”二字，两人就迷茫地看着袁奇风，心说王法什么时候出现过了，他们怎么不知道？没听袁奇风说过啊！



袁奇风没有理会别人的眼神，他望着桃木剑离去的方向，大松一口气，心说终于把它送走了。自从仙岛之战结束后，袁奇风经常庆幸，以为是自己走运，那时与瑶姬对阵是老天帮忙，让他成功地粉碎了剑身，吸取了精魂。事实上，若非这次桃木剑主动现身，袁奇风都不知道它的精魂已经成形了。之前，袁奇风一直以为把桃木剑的灵力化为己用了，不想桃木剑吸收了千年的灵力，不仅是法器，也是有灵性的物体了。若不是桃木剑主动被吸纳，袁奇风不会轻而易举地运用那股灵力，很可能还会被反噬。



“臭小子！没想到你有人帮忙！”黄泉被定住了，气疯了。



袁奇风走过来，说道：“你以前也是人，也有善心，这些既然都不是你干的，只要你答应不作恶，我就放了你。苦修了一千年，很不容易，我明白的。”



“要杀就杀，别罗嗦！”黄泉不领情。



叶小清确定黄泉没有危险了，这才示意雷鸣扶她过去，然后说：“杀人的凶手是谁？你刚才说有十二个凶手？还是我们认识的人？”



“哼！就是秦晓洁！你的书不是被她偷了吗？她就是故意偷掉，好让你往那方面去想。书里的凶手有十二个，这是我从她脑海里读出来的。”黄泉轻蔑地笑道。



“秦姐做的？”叶小清大吃一惊，她一直以为这都是妖怪作乱，哪想到是人在背后搞鬼。



黄泉揭露道：“秦晓洁大喊有死人时，其实厕所里面本来就是空的，所以你们怎么都是找不到的。她早就把人骗到空车厢里杀了，再将箱子拖过去，装好了尸体又拖回来。为了让你们一直往鬼怪方面想，她还故意取下了庄海生脚踝上的铜钱串，放在他箱子里。如果不是死了，庄海生说什么都不敢再摘下铜钱了，他可不愿意落得和王玲玲一样的下场。”



大家被这个真相震撼了，一时说不出话来，黄泉就继续道：“人就是这样，比妖和鬼都懂得玩弄心思。可惜，铜钱被取下后，庄海生身上的石妖就出来了，秦晓洁差点被捉住，当然，后来被一个人救了。那个人不简单，应该就是庄海生要找的人，我觉得那人很难对付，这才带着妖身离开了，你们自然也不会发现铜钱有两串。”



“那个人是谁？是王法吗？”叶小清问这话时，眼睛看向袁奇风。



“这事以后再说。”袁奇风会意道。



“那现在怎么办？”雷鸣望了望一片狼藉的仓库，不知如何是好。



“再给我几分钟！”袁奇风答道，然后对黄泉说，“你如果答应不找麻烦，我就放你走，你去找一座深山好好待着，别再游荡了。”说完了，袁奇风又强调：“我们和那些人不一样”



黄泉盯着雷鸣，恨道：“他是妖！”



雷鸣竟然心虚，退了一步，摸了摸墨镜，否认：“我才不是妖，我是人！”



“你是路神！路神就是人和妖结合生下的，虽然不是完全的妖类，但也不算人！”黄泉一语惊人。



看大家满脸惊愕，黄泉就笑着说，原来他们都不知道路神的来历。在古时候，妖比现代多，很多妖和人类结合，生下了妖人，后被称为路神。因为妖精修炼千年、百年，妖身有毒，所以与妖精结合的人类会很快死亡，或者分娩时就难产。为此，妖精才把自己的幼崽寄养在人间，另觅新家。



可以说，路神是妖人，人不喜，妖不爱，这样的生存方式是被逼的。当然，有些妖精有进取心，在修出妖性后，懂得积修灵力是外功，而积德是内法，只要行善多了，灵魂就会被净化，体内的妖毒也会渐渐消去。这类妖精生下的妖人就是白路神，通常心地很好，不会害人，但妖终是妖，有的人类八字不硬，不管是男是女，孩子一出生还是会生命虚耗太多，早早过世。



叶小清一时消化不了这事实，却听黄泉点破：“你们别否认，这男的一定是黑路神，尽管妖力被破掉了，不算真的路神，但还是有妖性的。只要妖一靠近，路神的双眼不是全变黑就是全变白，还会猛地咳嗽，咳出来的气也都是非黑即白。要不然，你们不觉得他一直遮住眼睛，很古怪吗？”



雷鸣被人揭穿，很是尴尬，可现在大家都看过来了，这时他才把眼镜摘下，露出了全黑的眼球。叶小清睁大了眼睛，心说难怪雷鸣一直戴墨镜，原来有妖精靠近时，他双眼出现了异样，由于怕被误会，只能一直戴着墨镜。



“你是我的朋友，不管你是什么，我都不会有想法的。”叶小清惊讶过后，便安慰人。



“真的？”雷鸣眨着黑色的眼珠子，问“那阿风你呢？”



“以后你如果杀人，我就会有想法了。”袁奇风也不介意。



黄泉满以为会挑起一场杀戮，怎知眼前的三人让她大失所望，她只好道：“你们少废话，既然如此，要杀就杀，我不会求你们的！”



“时间不多了，我们要快点回到列车上，不然车开了，我们会像庄海生一年前一样，在森林里找不到方向的。”雷鸣着急起来。



袁奇风看了看角落，不知何时起，昏迷的黄德军不见了，可他不是普通人，估计用换位术之类的法力先走了。现在时间确实很紧，袁奇风就让雷鸣先扶着叶小清出去，他和黄泉说几句话就走。叶小清看得出来，袁奇风这次有意放黄泉一马，现在叫他们先走，是怕黄泉待会儿反扑，伤及他人。



等雷鸣把人搀走了，袁奇风才说：“黄泉，你既然已经没有了人身，那就找一处深山待着吧，捉鬼抓妖的事留给别人去做。我现在先不解开你，桃木剑留下的法力一天后自然会消去，到时候你何去何从，自己做主。”



袁奇风丢下这句话，当即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黄泉在仓库里，不管她在骂什么。等人都走了，这时仓库门边的废物堆里就爬出一个人来，那人灰头土脸，竟是黄德军。原来，黄德军根本没有离开仓库，他爬进废物堆里，是要拿自己多年前背来的一个包。



“妈的，那帮人都走了？我只是爬累了，又昏迷了一会儿，他们居然都不叫我？”黄德军把包打开，瞄了一眼皱巴巴的背包，从里面掏出了一颗璀璨纯净的菱形石头。



“这是什么？”被定住的黄泉奇道。



“我的祖奶奶，我当年来找你，不是跟你作对的，我知道你走火入魔，妖身退不掉，特地拿百香晶石帮你，你偏不听，逼我睡了那么多年。”黄德军站起来，拿着晶石走过去，可不管怎么用，晶石只是老样子，除了晶莹剔透，没有半点变化。黄泉以为晚辈在戏弄她，可又动不了，她就气得闭上了眼睛，不去理会黄德军手上的破石头。



过了好久，远处的列车鸣笛了，车开走后，黄德军就坐在仓库的地上，费解道：“我刚才明明看见包里有光亮，还以为百香晶石要发威了，怎么现在用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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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章这卷就完了

云雾飞舞

《擒灵Ⅱ》卷十《黄泉》22.九百六十年（本卷完）

天将亮时，列车终于恢复通行，后面的车厢也重新供暖了。列车继续向前开动时，穿过了西伯利亚的针叶林地带、草原、森林、沼泽、荒漠，仿佛时光在车厢里倒退了，大家甚至能听到时间逆流的声音。有的人看着景色，便想起帕斯捷尔纳克的《日瓦戈医生》里关于它苍茫辽阔的描述，可是叶小清一行人却再无心观赏风景，因为车厢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



当他们再回到车厢上，不知怎么地，庄海生和秦晓洁的尸体都不见了，连王玲玲的尸体也被挖走了，留下一个大坑。可雷鸣觉得这是好事，省得他们再操心如何处理这些事，失踪的结果总比死要好，至少他们的亲人还有一个希望，让他们认为失踪的人还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



“我觉得是黄泉把尸体带走了。”叶小清在车厢里猜。



“我看不像，要把尸体带走，干嘛行李箱也不见了？难道她稀罕LV的皮箱，跟俗人一样吗？”雷鸣望着窗外说，这时他已不戴墨镜了。



“世界上不是什么问题都有答案的。”袁奇风不痛不痒的说。



叶小清确实不愿意深究，可心中总是很难过，浪漫之旅就这么毁了。好在车厢空了许多，他们对同事说，庄海生和秦晓洁去了别的车厢，至于现在人在哪，他们就不知道了。令人烦心的是，好多女同事都来找袁奇风和雷鸣，还想问既然有空铺，能不能换到这个车厢。袁奇风被问烦了，便再也不答，人家敲门，他就懒得再答应了。



好不容易清静下来，叶小清趴在中铺上问：“雷鸣，你既然靠近妖精就会有反应，那以后你就当试冤纸好了，比试冤纸好用呢！”



“我看不如把他的血抽干了，浸在纸上，这就是新一代的试冤纸了。”袁奇风跟着挤兑。



“我还担心我要变妖怪了，吃睡不香，怕得要死，你们倒好，现在知道了，还取笑我？”雷鸣假装生气。



“说真的，黄泉提过，庄经理和秦姐对上眼了，为什么秦姐要骗我，让我往鬼怪的方面想？她为什么要那么做？”叶小清不明白。



“庄海生没准又爱上别的女人了，他以为每个女人都那么好惹吗？秦晓洁慷慨大方，干脆给他上一课。”雷鸣懒得去想，然后盯着上面的铺子，问道，“阿风，你还没说王法是谁呢？也是妖怪吗？”



“趁苏烈去上厕所了，你快说嘛。”叶小清来了兴趣，催道，“苏烈不知道我们那晚经历了什么，你不方便当着他面讲，现在时候正好！”



“那个人已经走了，你们知道他是谁也没用，反正你们很快就会知道王法是谁了。”袁奇风意味深长地说，其实他不是故意卖关子，而是这事必须亲眼见到，大家才会相信他的说辞，否则只会惹来大家的猜疑。



列车轰隆前行，大雪继续往南下，在天津的一栋大楼里，一个女人刚下班回来，这女人就是新来的女法医。傍晚了，窗帘都没有拉上，家里昏天暗地的，李思却没有打亮灯，进屋后就把门关上了。



走进了卧室，那里面有一口棺材一样的长木箱，表面装饰的精美华丽，不似普通棺材那么瘆人。李思脱掉了外套，然后就缓缓地推开长木箱的盖子，同时手上不停地闪着蓝色的光粒，如同体内有一盏蓝色的电灯一般。盖子被推开后，李思就把它放到一旁，接着走到长木箱边上，低头一望，里面躺着一个女人，一个和李思一模一样的女人。

“我听说了袁奇风他们的事，费了大半年的工夫才来到这里。”李思一面说，一面抚摩着闭着眼睛的女人，“不过你放心，我会帮你完成心愿的，好在他们还不知道那个秘密，我们一定能抢在他们前头。”



话一说完，李思手上的蓝色光粒就像水一样，一齐流到那女人身上，而那女人身上没有丝毫尸臭味，仿佛她只是睡着了。过了一会儿，李思把盖子重新合上，就在这时候有个人就敲了门。



“ 李小姐，您好，这是庄先生送你的玫瑰，他前天订的，祝你生日快乐。”李思打开门，一个送快递的小伙子，满脸笑容，把花递上，让人签收后就走了。李思拿着芳香扑鼻的玫瑰，瞄了一眼上面的卡片，一见落款是“庄海生”就把花扔进了垃圾桶里。



又过了一天，叶小清乘坐的列车开到了伊尔库茨克，那是一座美丽的城市，尤其是很多教堂，色调明朗漂亮。整个城市临安格拉河而建，像很多俄罗斯城市一样，有纪念卫国战争牺牲的无名英雄的纪念碑和长明火，那里也是游览贝加尔湖的主要出发地。不过，叶小清他们谁都没心情游览，没人下车，而且下车的话还得重新买票。



伊尔库茨克离苏烈的家只有几十公里了，虽然他们可以从这个站直接赶去，但还要办一些手续，因此袁奇风就决定先去莫斯科。苏烈万分焦急。可又不能逼人家，除了答应，没别的办法了。



等了又等，苏烈都快生白头发了，他们一行人才办好手续，抽空前往苏定方住的地方——安加尔斯克。苏烈担心爷爷饿死了，虽然他知道爷爷不吃饭也没事，但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顺着一条大街走下去，苏烈就带着人转进一条巷子里，小巷和大街不一样，没人铲雪，都是由住户自己清理的。苏烈很久没回家了，门前积雪很厚，邻居没帮他铲，他们的邻里关系也很一般。当掏出钥匙，打开门后，苏烈就着急地让袁奇风先进去，并指着爷爷卧室的方向，叫大家往那边走。



“我爷爷得的怪病很吓人，你们别害怕。”苏烈忐忑不安地说。



“我们什么都见过了，你不用担心。”叶小清劝苏烈。



“快点吧，你也不想让你爷爷多受苦一分钟吧。”雷鸣跟着说。



苏烈看了一眼袁奇风，得到了他的首肯，这才将门推开。咿呀一声，门开了，浓烈的臭水沟味道涌出来。除了袁奇风，大家都捂着鼻子往里看，可却呆住了。卧室里的床上是一团黑色的东西，可那是一层黑色的空壳，黏液早就干掉了，里面根本没有人了。



“我爷爷呢？”苏烈慌道，“是不是被妖精抓走了？”



“其实……这不是病，这是蜕变，你们仔细看的话，空壳里应该有许多纹路，像被铺开的年轮一样。”袁奇风说着就打亮灯，然后从后面走到前头。



“蜕变？难道他爷爷是蜘蛛精？蜕皮了？”雷鸣不忌讳地瞎猜。



“怎么可能！你看卧室里有好多金属，床都是金属的，这上面都没生锈啊，你眼睛也没变黑，说明这里没有妖气。”叶小清分析，然后问袁奇风，“是不是？”



“嗯。”袁奇风点头道。



“那我爷爷呢？他蜕变什么啊？好好的一个人……”



这时候，袁奇风示意苏烈别着急，此事很难一两句讲清楚，还是到客厅里再说吧。苏烈一肚子疑问，找来了救星，爷爷却不见了，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叶小清也想弄个明白，她就和雷鸣先走去客厅，坐下后就听袁奇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



其实，在苏烈来找袁奇风时，端倪就已经出现了。历史上，苏烈也叫苏定方，生于公元592年，是唐初的一名得力干将，深受唐高宗信任。袁奇风一开始没有深想，只是巧合太巧了，同一个人的名字，用在了祖孙两代上。后来，在列车上有人救了叶小清，那人却不肯现身。雷锋是神话，很少有人愿意做好事不留名，那么很可能此人是一个不想被识破身份的人。叶小清、雷鸣、袁奇风都不认识这样的人，如果他们认识的人，那就是苏烈认识的人。



从那时起，袁奇风就怀疑，隐藏在列车上的人与苏烈有关，思来想去，他就有了一个大胆的假设。根据苏烈的描述，苏定方并不是得了怪病，那是妖物蜕变的形态。可妖要积修邪力，很少会到人间，这种烦扰的地方不适合清修。如此一来，苏定方就不可能是妖，而且苏烈也不是妖。



那么，人可能会出现妖一样的蜕变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若非如此，秦始皇、汉武帝等人早就长生不老了，人的躯体决定了生命的极限，即使是佛祖，也有圆寂的时候。像黄泉，她变成了妖，都需要妖身先依附着。



“那我爷爷是什么……东西？”苏烈尴尬地问。



“我不清楚。”袁奇风承认道，“但如果我猜得没错，苏定方不是你爷爷，他真名应该叫王法。你爷爷蜕变后，模样改变了，当庄海生要去联络王法时，在列车上见到年纪不一样的人，自然不相信，以为有骗子，这才错过了救命的良机。对了，我看你家有许多中国的小东西，你爷爷应该经常去做买卖吧？”



“他是偶尔外出，一去就是好几天。”苏烈回想道。



“王法就是苏定方，这推测很大胆，要不是他对你避而不见，我肯定不会往那方面想。”袁奇风解释道，“我想在列车上告诉你，不过那时候你们肯定不相信。”



“这是肯定的，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叶小清茫然道。



“他爷爷如果不是人，又不是妖，那会是什么？看那空壳，也不像神仙，更不可能是路神。”雷鸣答道。



袁奇风接下来默不作声，反复想着王法说过的话，他说只要保住叶小清的性命，可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因为她长得漂亮吗？肯定不是！不知何故，王法蜕变了，一旦蜕变成功，灵力会大胜从前，是一种质变的过程，如同毛毛虫变蝴蝶。当然，蜕变有各式各样，不一定像苏定方这种。



苏烈听完这些话，整个人就失魂落魄，如果爷爷变年轻了，他肯定会为爷爷高兴。可爷爷不是亲的，那谁是他的亲人？苏烈破天荒地想再回头到中国，寻根问源，找不到亲人，起码也要问清楚现在的爷爷是谁，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他们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只因为蜕变了，就一声不吭地走掉吗？



趁着苏烈垂头丧气之际，袁奇风又去卧室了一趟，他数过空壳里密密的纹路，一起有九百六十圈，这就代表蜕变的人已经活了九百六十年。什么东西能活那么久？乌龟也不一定能如此长寿，除非变成了妖精，偏偏屋里没妖气，这点已经由雷鸣证实了。看样子，王法的蜕变是很突然的，他本人都没料到，否则一定会选一处秘密的地方，不让苏烈撞见。为了顺利蜕变，王法才把苏烈支走。



这一晚，大家都住在苏烈家里，可没人出声了，仿佛全变成了哑巴。由于房间不够，叶小清和袁奇风就住到了一起，她睡下后就翻了个身，接着就听到有人喊她。叶小清推了推了袁奇风，可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怎么推都不会醒。



“他不会醒的。”忽然，床头站着一个穿着风衣、戴着宽边帽的的男人。



“你是怎么进来的？你快走，不然我要叫人了！”叶小清从床上弹起来。



“嘘！我让你看一个东西。”



那男人的脸始终被遮挡着，叶小清没办法看清楚，她也没机会再看了，因为场景很快转换了。一瞬间，叶小清明白了，这是梦，这个男人不是真实的。可是，叶小清刚松了一口气，她就发现自己站在了苏烈爷爷的房间里，一个老人正被黑色黏液包裹着。随即，黑色黏液里绽放出一朵朵金光，就像莲花一样。



光亮太刺眼了，叶小清就用手挡住眼睛，等她放下手时，一个健硕的年轻男人就出现在眼前，只不过是背对她。显然，那男人很惊讶，嘴里还不停地念着“怎么会这样”。叶小清歪过头，往前一看，床上的黑色黏液空掉了，里面的老人不见了。这是苏定方……或者说，他就是王法！



叶小清想要绕过去，看一看王法蜕变后的真容，这时却感到身体不受控制，像是被人抱住，将脸转向了身后。原来，卧室角落还有一个人，当叶小清看见那个人，便不禁地道：“这绝不可能！这是梦！这是梦！这是梦……”



本卷完





卷十一《死地》预告：经常有人意外死去的地方，暗藏怎样的玄机？不用理会高深难懂的风水学，香头文化让你一秒明白死地的奥妙所在！工业对传统文化有怎样的破坏？为何新建的高楼频频出事？妖已经渗透到人间了吗？你的朋友会是妖吗？你知道你睡着时，死亡已经来到跟前了吗？上一卷末尾，叶小清梦里看到了什么人？她和袁奇风还会有怎样的冒险故事？请看下一卷《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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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卷更新时间为两天后，即11月15日，本周四（此章算13号的更新，严格来讲，只停14号一天，哈哈）。

我想，卷十的更新速度还算可以吧，至少比卷九好许多，除了昨天断一下，基本就没断更过。从预计开始连载的11月1日起（实际我提前更了），一整卷已经更完了。不过我最近累积的翻译太多了，必须找时间处理掉。



有读者朋友说失望，其实书中有许多细节，大家可能没注意到。比如黄泉为什么选择铜钱手串为妖身，收集古钱币的圈子就叫泉界，大家有兴趣可以搜一下，不过这圈子比较冷门，网上也没多少资料的，泉界是有典故的。至于手串有许多枚铜钱，为什么不选一枚做妖身，这就要解释成那是一体的了。还有石妖，它们其实是泰山石敢当，传说汉朝时有人从泰山取回四颗泰山灵石，保护皇宫，那四块石头就是民间传说泰山石敢当将军的前身。但石头曾是妖精，可以化作人形。为了精简，我才没加这些解释的内容，否则有凑字数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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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是给大家的礼物，我也是看到许多人想看第2部，这才写的。此故事不会出版。出版的书我短期内都不会再贴出来。此故事的连载就是看大家的心情了，反映不好的就尽快结局，喜欢的就继续按原计划写完，总之结局是一定有的，不会忽然就没了。谢谢支持。

云雾飞舞

《擒灵Ⅱ》卷十一《死地》01.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从俄罗斯回来后，叶小清就搬回小洋楼，暂时与袁奇风分开住了。因为老房子要装修，袁奇风也搬了出来，到雷鸣家里借住几个月。



十一月一到，天津就越来越冷，还没供暖前，叶小清冷到想逃回南方。这段时间，叶小清没为快要结婚的事兴奋，相反变得有点不安，这并非婚前恐惧症，而是源于半个月前她在俄罗斯做的一个梦。



那晚，当大家抵达苏烈家中，知道了他“爷爷”得“怪病”的真相，叶小清就做了一个梦。梦中，一个穿着风衣的男人出现，之后她看到了“苏定方”蜕变的过程。可以断定，苏烈的“爷爷”就是王法，不知何故，他蜕变后竟变年轻了。此人非人非妖，袁奇风见识广博，亦不知王法是什么变化而来。



王法在黑色黏液里蜕变时，金光大闪，当叶小清再睁眼时，一个赤裸的男人背对着她，不见庐山真面目。叶小清十分好奇，还试图绕到别人面前去，反正梦里耍流氓不犯法，她只是想看人家的脸，又不是看小鸡鸡。就在那时候，画面转动了，叶小清控制不住身体，身子一挪，视线一转，她就看见角落还有一个人。



叶小清永远忘不掉，那个人的模样，因为那人就是袁奇风。只不过，梦里的袁奇风不太一样，透着一股邪气，连嘴唇也是黑色的。叶小清还没来得及说话，袁奇风就消失了，只剩一张空空的椅子在角落里。之后，叶小清发现身体能动了，便赶紧转身，这时蜕变后的王法打开了卧室里的衣柜，慢慢地穿上了衣服。



叶小清这时才发现，王法已经穿戴好了，而这身打扮就是最先在梦里出现的男人！显然，这是王法托梦，要不然叶小清想象力再丰富也梦不到这种事情。那一刻，叶小清才明白，王法没在火车上公然现身，极可能是穿了苏定方的衣服。尽管衣服都有一样的，但王法还是避免了被认出的可能性，他不肯见苏烈肯定有原因。



醒来后，叶小清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告诉跟袁奇风她的梦。袁奇风观察了叶小清的两只眼球，发现血丝偏多，却红中带黑，明显是有人对她用了托梦的法术。这种法术很难防范，好在不是害人的法术，最多让你在梦里吓得尿裤子。



袁奇风确信自己没来过苏家，因此不可能用换位术往返，以他的灵力也无法在这么远的距离用换位术。叶小清倒没有怀疑，她知道妖和鬼都擅长迷惑人的心智，离间人的感情，可她总觉得奇怪，为什么王法要托梦给她？这有什么意义？难道真的就是为了挑拨离间？



半个月过去了，天津开始供暖了，叶小清才不会半夜冷醒，恍惚中再想起身在俄罗斯的那些经历。



这一天清早，叶小清早早起来，刚洗好脸，有人就敲了门。在天津，除了袁奇风和雷鸣，叶小清没什么朋友了，谁会那么早敲门？敲门声很急促，像是有要紧事，叶小清放下牙刷后就去开门，谁知道却迎来了一尊瘟神——陈佬肥。此人是叶小清的房东，自从小洋楼闹鬼后，他就缠上了叶小清，想让人家给他做老婆，生好多好多小孩，罚款也不怕。



一进屋，陈佬肥就着急道：“小清啊，你老公呢？快把你老公找来，我打他电话，他都不接。”



“你找他做什么？”叶小清犯迷糊，这才7点钟，她衣服还没穿好。



“有鬼！”陈佬肥煞有介事地说。



“鬼？你没骗我吧？”叶小清慌张起来，可她知道小洋楼是安全的，现在也过了7点，普通的鬼早就躲起来了。



“我没骗你！我这次真没找借口上你这溜达，你快叫你男朋友来，真的出事了。”陈佬肥急得冒汗，一进屋就不客气地脱了衣服，把这里当成了家。



叶小清有点不自然，急忙穿上衣服，怕被人误会。为了弄清楚情况，叶小清就边穿衣服，边让陈佬肥说一说情况，别真的是在演戏就好。陈佬肥先是不好意思，欲言又止，可这次事情似乎真有点棘手，他下了决心才开口。



很多人知道，北京有两大旧物市场，一个是潘家园，另一个是护国寺。在天津，也有两个旧物市场，分别是鬼市和沈阳道。早年，鬼市是销脏的地方，东西有好有坏，因为它都是深夜做买卖，天亮前就散掉了，所以才叫鬼市。沈阳道是一条街，多以瓷器为主，以前的旧物调剂市场就在那一带。



陈佬肥是个投机商人，正经的生意是做食物加工的，暗地里却搞一些非法勾当，买卖文物就是其一。有的时候，陈佬肥想追女人，还会到这两个地方买点精致的小玩意，送给佳人，讨她欢心。最近，陈佬肥看中了一位女大学生，特地去沈阳道淘了个瓷器瓶子送人，当作那女生的生日礼物。



“你该不会是和人家网恋，对方没见过你真面目，所以你想让袁奇风去冒充你吧？”叶小清打断道。



“当然不是了！我们见过面了，她喜欢我！”陈佬肥说这话时有点心虚。



“她叫什么名字？”叶小清问，生怕房东想占便宜，反被别人骗了。



“她叫赵怀云。”陈佬肥答。



“赵怀孕？真的假的？不是网名吗？”叶小清呆道。



“是赵怀云，云朵的云！这是真名！”陈佬肥纠正道。



“然后呢？不会那女学生已经……”叶小清接着问。



陈佬肥摇摇头，又点点头，之后就说人家没死，只是疯了。赵怀云是天津文化专修学院的学生，那是一所民办高校，在南开区一带。昨晚，陈佬肥去找赵怀云，想去送礼物，结果电话怎么都打不通了。等他赶去时，女生宿舍乱作一团了，因为赵怀云疯掉了，还坐在宿舍楼顶上，晃着两条小腿。冷风吹过时，在楼下围观的人总以为赵怀云会被刮下来，好在勇敢的男生把她救了下来。



大家都以为是赵怀云受了刺激，她宿舍的人一看到陈佬肥在场，便齐声说是他始乱终弃，害人疯掉了。陈佬肥百口莫辩，他们正爱得如胶似漆，怎么可能会刺激到赵怀云？在学生们控制住乱蹦乱跳的赵怀云，送她去医院时，陈佬肥就发现地上掉了一个手机，拾起来一看，正是他女朋友的。



怎知，陈佬肥翻开了手机内容，人就呆住了。



在赵怀云的手机里，有一条发送失败的短信，发送对象就是陈佬肥，内容是说她要去趟三宫，买几本旧书。三宫就是天津市第三工人文化宫，地处南开，毗邻电脑一条街，也就是鞍山西道。三宫是个旧书市场，每到周末就很热闹。那里原先叫作“李纯祠堂”，叫李纯的人是民国天津有名的“房虫子”，能淘换来这么古色古香的大宅院，也算他没白活。明眼人一看石狮就知道，那是明朝建筑，原先就是“九千岁”刘瑾在天津的别墅。后来，这李纯就不明不白的死在这大宅院，从那以后那房子就无人问津了。



言归正传。赵怀云买完旧书后，收到了好几条短信，可是短信没有号码，内容都是“你死定了”，一起有20多条。看收到这些短信的时间记录，应该就是一个小时前，这段时间赵怀云发生了什么事，没人知道。陈佬肥就是看到手机上的内容，这才想到可能有鬼作乱，否则手机怎么能接收到这种奇怪的内容。



“你确定？手机呢？”叶小清的善良开始泛滥。



“这里，你看看，我绝不撒谎。”陈佬肥边说边递过一只诺基亚手机，还说，“我真喜欢小赵，你看，我爱上她后都不来打搅你了，是不是？”



叶小清浑身不自在，不过陈佬肥没说错，好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接到过陈佬肥的短信了。叶小清拿到手机，便打开短信内容，果然和陈佬肥说的相差无几，只是手机里还有一条录相，录制时间就是昨天晚上。叶小清忙问陈佬肥，有没有看过录相，陈佬肥坦言，他看到短信就吓坏了，哪想到还有别的内容。



“打开来瞧瞧吧？也许录到了鬼，跟那个日本的变态鬼片一样……那电影叫什么来着？质子？”陈佬肥边催边问。



“是贞子！”叶小清说完后，觉得房间里的暖气温度降了不少，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接着，叶小清就不再废话，按下了播放键，手机屏幕就放出了赵怀云录下的内容。



与此同时，袁奇风在雷鸣家里整理自己的东西，他刚搬进来，箱子扛了一大堆，多半都是他叔叔留下来的。雷鸣去上班后，袁奇风就在客厅的茶几上摆了几张旧报纸，上面有个报道，标题写着《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那份报纸是河北的一个小报，可那则报道附了一张照片，照片正是袁奇风从他叔叔遗物里找到的那张。照片上，有袁奇风父母和他叔叔、老道张金生、孙老，以及裹着木乃伊一样的苏定方。



那则报道是表扬一些人，为了抵抗自然灾害，努力开荒，砸掉迷信寺庙，还有大炼钢之类的事迹。照片上的人就是报道中的先进个人，照片是一位老记者拍摄的，根本不是盗墓或寻宝前的纪念照。袁奇风也早想到了，若他父母要去办一件秘密的事，肯定不会傻到拍照留念，这该是多大的一个破绽？袁奇风心中肯定，他父母若想留下线索，不会给出那么含糊的照片，既然没有留下任何线索，那他们肯定是死得很突然。



这些报纸并不是袁奇风叔叔留下的，而是苏烈从他“爷爷”那里找出来的，从小，苏烈就经常听“爷爷”说他在中国是名人，还上过报纸。当知道了“爷爷”的真相，苏烈就翻出了许多旧物，那些报纸被裱起来了，保存得很好，眼尖的袁奇风立刻就发现报纸上有一张照片很眼熟。



可惜，照片只是新闻之用，报道也未提及袁奇风父母后来有什么遭遇，或葬在何处，毕竟报纸的发行时期远在文革以前了。而且，苏定方从新疆逃去苏联时，也早于文革，可见照片用不上。至于苏定方为什么裹着脸，新闻说他那时得了水痘，不适合吹风，赤脚医生就给他包了起来。这一点，苏烈也证明了，他“爷爷”一直是这么解释的。



“王法留下这些报纸，应该不单是为了跟苏烈炫耀过往，肯定有原因的。”袁奇风摊开报纸，看了又看，终于在他快放弃时，报纸上一块不起眼的地方引起了他的注意。

云雾飞舞

《擒灵Ⅱ》卷十一《死地》02.命魂

清晨，天津满布阴云，就像太阳消极怠工，刚爬上来，又准备沉下去。



叶小清在小洋楼里牙还没刷，拿着赵怀云的手机翻了翻，她就找了一段还没被陈佬肥发现的录象。诡异的短信让赵怀云的手机变得很神秘，叶小清的直觉告诉她，可能录象拍到了鬼或妖之类的东西。令人没想到的是，录象一播放，她和陈佬肥就意外地呃了一声，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尴尬起来。



原来，录像里没有特别的内容，只是一个男生在浴室里洗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很明显，这是偷拍，在录象开始那一刻，画面就有窗户的铁栏。那男生洗澡时都背对着窗户，看不见正面，不过他的背上贴了一块膏药，洗澡前没撕下来。洗到一半了，男生忽然发现有人偷拍，还没转声就生气地大喊，画面随即摇晃起来，又拍了一小段奔逃在雪地上的画面之后，录象就完了。



“这……”叶小清不好意思，红着脸问，“这是赵怀云拍的？”



“怎么可能！她又不是色狼，拍男人洗澡干嘛！要拍的话，拍我好了，我随便她拍，拍一天都没事。”陈佬肥急着辩解。



“谁会拿别人的手机拍这种画面？她也不大可能把手机借给人家啊。现在的大学生，哪个没手机？”叶小清说完就把手机还回去，仿佛那上面长满了刺，拿在手中很不舒服。



陈佬肥不高兴了：“小赵才不是那种人！”



实际上，叶小清也是那么想的，毕竟大部分女性是矜持的，没有谁会饥渴到那种程度，跑去偷拍男生洗澡。看样子，那段录象是在大学的男生宿舍拍的，而且是一楼的宿舍，但究竟是哪一个宿舍，这就说不准了。表面上看，似乎短信更邪乎，可叶小清却觉得，那段录的问题才大。



陈佬肥见叶小清不说话，他就催道：“你快给你老公打电话，叫他来嘛！我去他家找人，发现房子在装修，他不住那里了，我也不知道他住哪去了。这不，一大早就来找你了，我一会儿还要去看小赵！她父母在温州打工，很辛苦的，我骗学校说我是她亲戚，帮照顾着，这才瞒下来。我看学校的意思，他们也是不想负责任，这事恐怕不好处理，我干脆就揽下了。”



叶小清不傻，知道自己尽给袁奇风惹麻烦，有些事能自己处理就自己处理了。这一次，叶小清想把陈佬肥赶走，可现在真正懂行的道僧术士少之又少，都是骗人的，万一陈佬肥走投无路，拿一些会毒死人的偏方去给赵怀云吃怎么办？再说，这事铁定不简单，一个人不可能说疯就疯，除非是魂魄乱掉了，而魂魄要乱掉又非常困难。



“小清妹子，你就打个电话给老公，然后换我来跟他说！”陈佬肥央求道。



“他不是我老公！”叶小清纠正道。



“你不肯打电话，又说他不是你老公，不会离婚了吧？这也太快了，虽然我看得出来，他不爱你，但……”



这一次，换叶小清不高兴了，她打断道：“谁离婚了？我们还没结婚，暂时先分开住，准备去登记了的！我是说，他现在是我男朋友，不是老公，你不要乱叫，他会不高兴的！”



“是这样！随你怎么说啦，快打电话吧！”陈佬肥等不及了。



叶小清终于点头，打了电话过去，那时候袁奇风正在看从苏烈那里拿回来的报纸。苏烈要处理点事，必须先留在俄罗斯，至少得过几个月才能再来中国。王法留下报纸，定有原因，袁奇风看了好多天，好不容易才发现另一则报道有问题。那则报道没有附图片，大意是说一间老寺破败后，闹鬼之说渐起，为了破除迷信，有人组织了一批人去砸掉寺庙，夷为平地后再开垦为菜园。报道还说，捣毁寺庙的人以前是从事迷信活动的人，这样安排是为了证明此举是正确的，以前的那些人都悔悟了。袁奇风再看报道后列的名字，一起有六个，分别是袁天鹰、黄晚秋、孙新、袁天刚、张金贵、苏定方。



“原来答案在另一则报道里。”袁奇风拿起报纸细看，心说附有照片的报道没提寺庙的具体地址，多是些屁话，好在另一则给了一个很详细的地址，那座寺庙叫紫竹寺，位于西安南郊山区一带。



这是报纸上的唯一巧合的地方，若此处不是线索，那就没有线索了。袁奇风琢磨，如果那寺庙有问题，在当时的情形下不方便砸毁，最好的方法就是借破除迷信的名号，进行真正的“迷信”活动。可惜时过境迁，寺庙又被砸毁了，那里有好东西，估计也早被拿走了。



不过，袁奇风转念一想，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砸毁寺庙不是六个人就能办到的，一定还有其他不知情的民众，既然报纸被王法留下来，照片也被他叔叔保存着，那么说紫竹寺一定有问题，说不定还能查出他父母是不是葬在那里。毕竟，那些年很多人离乡背井，他父母不一定是死在故乡河北。以那时的条件而言，若谁客死异乡，八成就地埋葬，不会千里迢迢把尸体运回籍贯地。



沉思之际，袁奇风就听到手机响了，看到号码是叶小清的，他才接通：“什么事？”



“你能不能过来一趟？”叶小清在电话那头小心翼翼地问。



“谁跟你在一起？陈佬肥吗？”袁奇风立刻识破了。



陈佬肥听到声音，忙抢过电话，嬉笑道：“袁老弟，我真的有事，你就帮帮忙，过来一趟，跟我去医院看一个人。如果不是在脏东西做怪，我就不再烦你了。要不，你给我介绍一个你的同行？”



袁奇风正在研究父母的过往，被人打断，心中难免生气，可他料定叶小清已把事情揽下了，他这才同意一会儿去小洋楼一趟。开车过去时，袁奇风就在想，虽然他喜欢叶小清的善良，但她不懂有时善良也会被人利用，改天真的要好好说一说她，不然麻烦事永远断不了。



袁奇风赶到小洋楼时，叶小清已经和陈佬肥站在铁门外，紧张地等着了。上车后，叶小清见袁奇风不说话，她就不敢再出声，由陈佬肥把详细经过讲了一遍。听了那些话，袁奇风便知道，这几天又不安宁了，因为这肯定是有脏东西在捣乱。



脏东西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每当透出邪性时，空间会扭曲，造成一些异象，比如温度骤降、通信中断、电力干扰、甚至是金属加速生锈。其实，有些邪灵出现时，它们的意念还会被一些电子设备录进去，只不过录下的内容很少有完整的，只有一些片段，这种现象在世界各地都有发生，已经见怪不怪了。



赵怀云去过哪里，暂时成谜，陈佬肥也说不清楚，只帮人家付了医药费，把人安置在天津密云路的建华医院里。赵怀云和普通的疯子不一样，她不哭不闹，人很清醒，就是不停地寻死，稍微没看住，她就想去跳楼，或者拿尖锐物品捅伤自己。



叶小清等人赶去到医院时，赵怀云吃了药，睡在病床上，面容憔悴。袁奇风一看人，马上就瞧出了原因，原来是赵怀云的魂魄只剩命魂在体内，其他的都不见了。命魂是维持生命的关键之物，少了它，人就死掉了，但只有它的话，人会疯掉，或者一味寻死，想去找其他魂魄。



“魂魄差点就全没了？”叶小清奇道，“如果是脏东西，为什么不干脆杀掉赵怀云？”



“这我哪知道。”袁奇风实话道。



“那怎么办？快点招魂吧？”陈佬肥催促。



“如果只是招魂，我可以办到，只要够小心，她的魂魄归体后不会发生混乱。只是她的魂魄被人困住了，招是招不回的。”袁奇风解释道。



“你怎么知道？你都没施法啊？”陈佬肥费解道。



“其实人的魂魄偶尔会离体，可会再回来，一般时间不会隔得太久。像赵怀云的情况，她自己也已经感觉到了，离开的魂魄回不来，她的命魂就想去找。如果我猜得没错，有人拿走了她的魂魄。”袁奇风答道。



“拿魂魄做什么，炼邪术吗？要拿的话，为什么不全都拿走？”叶小清惶惶地问。



就在此时，陈佬肥身上的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那手机是赵怀云的。陈佬肥看号码显示是赵怀云同学的名字，便接通了，却听那头有个女生在说：“你是小赵的男朋友吗？她手机在你手上，对吗？是的话就赶紧过来，你知不知道，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小赵被我送到医院了，我正看着她呢。”陈佬肥闷闷不乐地答，怎知对方又说了一句话，他脸色就变了。

云雾飞舞

《擒灵Ⅱ》卷十一《死地》03.死地

老牛吃嫩草，最怕什么？



这点陈佬肥最清楚，接电话时，他听到赵怀云同学骂了一句话，整个人就僵住了。打电话来的人叫蔡雪，她睡在赵怀云上铺，俩人是闺蜜，什么秘密都喜欢分享。自从赵怀云疯了，蔡雪就把这事怪在陈佬肥头上，若不是怕赵怀云父母日夜难安，她早就去告状了。



蔡雪忍气吞声，一直不乱说好姐妹的事，直到今天中午放学，她想去洗衣服，桶不够用了，原本打算借用赵怀云的桶，结果掀起压在桶上的盆子后，她就吓坏了。桶里泡着四分之一的黄色恶臭液体，液体里没有衣服，却浸泡着一个胎儿，只是它还没有完全成形。



陈佬肥做贼心虚，在电话里不停地道歉，挂完电话才想到，他根本没有和赵怀云发生过关系。这一次，陈佬肥是认真的，为了让赵怀云爱上他，他都压制住那股猴儿急，除了牵过手，他们连嘴都没亲过，这胎儿是打哪来的，现代人类社会总不可能还有神孕这回事吧。



这事让陈佬肥百思不解，不过又没法自证清白，生怕挨打，他就哀求叶小清和袁奇风陪行，万一真有人要打他，还可以躲到这对小夫妻后面。叶小清虽然看不出赵怀云是否曾怀过孕，但她相信没有哪个女人流产了，还敢把胎儿泡在桶里的。为此，叶小清就想去看一看，正好陈佬肥硬邀他们同行，便替袁奇风答应了。



在去天津文化专修学院的路上，袁奇风又是一声不吭，叶小清怕惹他生气了，在路上讲了几个笑话，可惜谁都没有笑。陈佬肥则一个劲地辩解，自己倒想睡了赵怀云，可是真的没有碰过人家，这孩子决计不是他的。可赵怀云不像是水性杨花的女人，怎么可能一脚踏两船，搞不好孩子是蔡雪的，她想趁机讹钱。



这时，叶小清发现袁奇风把车停下，拐到别处去，她就问：“前面在修路？”



“这条路来来回回修了好几年了，赵怀云告诉我的，她说以前的学姐来念书时就在修了，也不知道修些什么，短短一条路，至于修那么久吗？”陈佬肥抱怨道，“以前我来看小赵，想开车进学校都不行，必须从后门进。学校前门的这条街封了好久了，你们看，两边的树都死了，夏天也是没有叶子的，连草都成肥料了。”



袁奇风要绕路时，车流就把他们堵住了，因为修路的关系，文化专修学院前门从早到晚都挤得水泄不通，红绿灯有时又失灵，不知是怎么回事，常有人在这一带出车祸。袁奇风看了一眼就知道了，这种地方就死地，香头一般能不来就不来，尽量避开死地。



所谓死地，即是指经常拥堵的街道，不管怎么疏通都没有用。在别的文化里，人多就是阳气旺，那种地方都被称为旺地，可在香头文化里却非如此。香头认为，城市是一个整体，如同一个人，街道就是血管，血管若常拥堵，必生疾病，吞噬生机。在现代社会，人的耐心寥寥无几，在拥堵的街道上容易产生暴躁的情绪，这无疑间更为死地增加了“死气”。经常穿梭死地的人，八字若不硬，轻则缺胳膊断腿，重则丧命。又因为死地阴气盛行，怨气横生，鬼或妖即使在白天也能出现在这种地方。



袁奇风开车时，发现赵怀云要去旧书市场，很可能走捷径，穿过了学校前门旁边的死地，也许魂魄被“死气”冲走了。袁奇风再抬头望出车窗，天空暗了许多，似乎已经到傍晚了。等他们开到后门时，天空才慢慢放晴，那种压抑感也才渐渐消失。



“你说这所学院附近有死地？那这么多学生天天经过死地，他们不是要出事？”叶小清在车上问。



“我听小赵说，他们学校常有学生出事，不是车祸就是得重病，难道世界上真有死地？”陈佬肥半信半疑。



袁奇风不理会别人的猜疑，把车停在学校里后，他就说：“那是女生宿舍，我们进去不方便，还是你一个人去吧，我和小清在这里等你。”



“这怎么行，我要是被打死怎么办？”陈佬肥马上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袁老弟，你最受女学生欢迎了，有你在，我才能保住小命，而且你那么帅气的，她们欢迎你还来不及，怎么会不让你进去呢。”



“来都来了，去吧。”叶小清也道，“没准赵怀云的魂魄在宿舍里不肯走，可能是想看着没出世的孩子。”



其实，袁奇风是想一个人在学校里走一走，看看哪有问题，并非不想同行。叶小清眨了眨无辜的双眼，袁奇风就心软了，尽管还是摆着一副臭脸，但点头答应了。等他们走进女生宿舍时，这才发现宿舍没有管理人员，男生随便进入，留宿都没人管。文化专修学院是民办院校，前身是一所民国时期开办的医院，由奥地利的一位桥梁建筑师设计建造。



近百年间，此地一直是民办医院，可后来经营不善就停业了，于是闲置了15年。之后，有人看中了这处地盘，想要买下来，可又怕医院不吉利，再加上人气不足已十余年，这才有人先开办了一所学院，想借青年的朝气踏净邪祟之气，之后再停办教学。当然，这都是坊间的传言，学生们也知道，可没人在乎，大家都是考不上公办重点大学才来混一个文凭的，有本事的谁会来这里。



叶小清一路走进来，看着圆形大理石柱、彩色玻璃屋顶、浮雕、琉璃瓦、园林式的布局，不由地说：“这比我们大学还漂亮，就是小了点。”



“漂亮什么啊！你看的那栋楼，以前放了好多死人，听说以前打仗，伤重不治的人都丢到那里，晚上再拉出去埋掉。”陈佬肥煞风景地说。



袁奇风走进来，一抬头就问：“赵怀云是不是住那栋楼？”



陈佬肥看到宿舍楼挂着一个红色的“5”字，便答：“对，对，小赵就住5号宿舍楼。袁老弟，你怎么知道？我刚才跟你提过吗？”



“这栋楼妖气好重。”袁奇风有些意外，没想到繁华的都市也会有这种情况。



叶小清不会开天眼，瞧不出问题，在她眼中那就是一栋漂亮的宿舍楼。可在袁奇风眼里，这栋楼被一股浓黄的烟雾笼罩着，那就是妖气了。叶小清很好奇，想开开眼界，她就闹着也要开天眼。袁奇风教训她，开天眼要耗灵力的，灵力只有微许的人若是开天眼，之后要打瞌睡，别以为灵力就跟打不完的子弹一样。



“好了，就这一次，不然你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什么事都敢揽！”袁奇风又教训道。



“那我也开一次，我那么壮，不会有事的。”陈佬肥凑热闹。



袁奇风有心吓一吓陈佬肥，让他以后不敢乱找叶小清，于是先帮他开了天眼。一瞬间，陈佬肥就看见了那股浓黄烟雾，仿佛宿舍楼着火了一样，还有各种呜咽的声音，他这才意识到天眼不单包括视觉，竟还有听觉。轮到叶小清看完天眼，她就马上打了个哈欠，当看到袁奇风责备的眼神，她又强忍住困意。



“哎呀！你们看！”忽然，叶小清发现一头幼小的黄牛从5号宿舍楼一蹦一跳地走下来， 可惜没到一会儿工夫，它就消失了。



“那是什么牛？妖怪吗？”陈佬肥害怕道。



“那是一只牛的魂魄，现在是白天，它跑出阴影就魂飞魄散了。”袁奇风答道，不过他也有点好奇，学校里怎么会有幼牛的魂魄，而且牛魂中还有血色。



“是不是学校食堂今晚有红烧小牛崽这道菜？”陈佬肥不正经地说。



“上去吧。”



袁奇风说完就径直迈上楼梯，走进这栋5层楼高的宿舍，想要去看一看陈佬肥否认的“胎儿”。好在蔡雪顾及赵怀云的名声，早就支走了其他同学，当看到陈佬肥进来，她就开口大骂，但一看到袁奇风，马上就头脑空白了。蔡雪很快意识到自己盯着人家，然后才叫最后进来的叶小清先关门，让他们到宿舍的角落来。



“他们是？”蔡雪向陈佬肥问。



“我朋友。”陈佬肥忐忑道，“你说的……那个桶呢？”



“在水槽下面摆着，我们的桶都摆在那里，大家还以为是小赵没洗的衣服，我今天拉出来看才发现是……唉！”蔡雪气道，“都怪你，死不要脸的男人，居然让小赵有了孩子，逼疯了他！”



“我真的没有！”陈佬肥无力地解释。



这时候，袁奇风不客气地走到水槽那边，闻了闻，便拉出了一个蓝色的水桶，抽开了压在上面的水盆。蔡雪转身一看，很惊讶，心说这位帅哥怎么知道是那个桶？接着，大家都围到桶边，一边要看“胎儿”，一边不停地争执着，可盆子拿开后，争吵声却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