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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飞舞

[转帖] 《神都洛阳:闻香榭》-脂粉店诡异故事(第二部开始连载)--作者:海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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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30 18:25:35 | 显示全部楼层
  管他呢,只要他遵守大唐的律令,不做作奸犯科之事,其他的也没什么所谓。沫儿晃晃脑袋,不再去想人和非人的差别,而专心研究忘忧香。
  内丹为修道者精气所化,灵性最足,添加到忘忧香里肯定合用。上次做同心香时还用过,怎么没想到呢。沫儿一向自诩聪明,这次还要公蛎点拨,不禁有些沮丧。
  既然知道了内丹,沫儿自然毫不客气,向婉娘提出就要上次小公主带来的内丹和金鳞。
  婉娘头也不回,道:“没有了。”
  沫儿惊愕道:“明明见小公主拿了好几颗,怎么这么快就没了?”
  婉娘道:“还说呢,你算算,从救三哥那晚到制作同心香,用去多少了?”
  沫儿顿时丧了气。那晚由于他的不小心,弄灭了烛火,婉娘将几颗内丹分别给了黄三和罗汉他们了。
  文清捅捅沫儿,小心翼翼道:“那就要金鳞好了。”
  沫儿不甘心,突然想到胡十一第一次来的时候送了个乌黑闪亮的小石子,便道:“我要胡十一给的小石子。”沫儿并不确定那是什么东西,但胡十一如此珍惜,肯定不是俗物,也许同内丹一样功效呢。
  婉娘笑骂道:“小东西,眼睛贼尖。”但明显闪过一丝忧虑,正好被沫儿捕捉到。
  以沫儿对婉娘的了解,若是单纯舍不得,她会直接大呼小叫,一脸吝啬相。
  沫儿不由得迟疑,愣了片刻,无可奈何道:“算了,先给我金鳞吧。”
  婉娘眉开眼笑道:“今日是最后一天。”突然一脸坏笑道:“啊呀,如果这款香粉没做好,你们准备怎么赔偿?”
  沫儿当时一心想着烤全羊,没想到还有什么赔偿之事,顿时跳起来叫道:“不行!当时没约定,如今再约不能算数的!”
  婉娘托着下巴歪着脑袋眨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拍手道:“文清扣去全部工钱,沫儿再签十年的卖身契,如何?”
  沫儿一看她故意扮作天真的样子就讨厌,更听不得“卖身契”三个字,怒道:“不行!打死我也不同意!”
  婉娘撅起嘴巴,眼睛一瞪。沫儿做出要呕的样子:“你正常点行不行?我要吐了!”
  文清在一旁不住地傻笑,婉娘悻悻道:“太打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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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30 18:27:54 | 显示全部楼层
(七)
  小朵爹额头上捂着一块热毛巾,哼哼呀呀地躺在炕上,见小朵低头出去,一把抓掉毛巾,飞快爬起来拉开床头柜子的抽屉,将一个冷包子塞进嘴里,噎得直翻白眼。
  小朵娘看着女儿消瘦的背影,气呼呼地瞪了小朵爹一眼,倒了一碗水重重地放在桌上,背对着小朵爹坐在床边。小朵爹猛喝了一通,手抚胸口顺了顺气,这才气哼哼道:“就你惯的!瞧瞧这个样子,我都几天没吃东西了她都不关心一下!”
  小朵娘斜了他一眼,不满地小声犟嘴道:“几天没吃东西?一点也没少吃!”
  小朵爹一口气将油纸包的五个包子吃完,用袖口抹了抹嘴,又爬上炕头,掖好被子,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十分怜惜地按了按自己额上的红肿包块,吸着冷气道:“这事你别管,全听我的。”
  小朵娘小声道:“我看着闺女这样子,心疼。”
  小朵爹猛地把眼睛睁得溜圆,喝道:“我的丫头,我就不心疼啦?”看了看窗外,低声道:“她孩子家,不知道过日子的艰难,你也不知道?”说完捻着山羊胡子,闭上眼睛,表示讲话到此结束。小朵娘叹了口气,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小朵正和她爹冷战。前几日,张富贵已经请了刘庄的王婆来,讨了小朵的生辰八字去,下聘一事俨然已经板上钉钉。小朵借口洗衣服,在河边吹着冷风躲了一天,却无丝毫办法。她既不能拿棍子将媒婆打出去,又不敢哭叫着反对爹爹的意见,只能自己偷偷哭泣。
  小朵娘知道女儿的心思,可是却做不得主,只是劝小朵爹将下聘之事稍推迟几日。但凭良心说,张富贵脾气好,又会过日子,人虽然俗了些,但小朵跟了他,至少不会象自己一样,一辈子连句话都说不上;这也是小朵娘摇摆不定的原因。

  小朵几次想直接告诉爹娘,她就喜欢胡十一,愿意跟着胡十一吃苦受累,却总被老奸巨猾的小朵爹打断并巧妙地绕回到其他问题上。他软硬兼施,又是恐吓又是哀求,将此事掰开揉碎了讲,虽然没有明确提到胡十一的名字,但已经表明态度:他不能看着小朵跳入火坑,小朵必须要嫁个家境良好的,比如张富贵,“象周围这些穷汉,想打我们小朵的主意,没门!”如果小朵不从,他就一头撞死,或者绝食把自己饿死。前日,闹得最凶的一次,他果真一头撞向山墙,硬生生将脑袋撞出一个红亮的大包,倒在地上做抽搐状,吓得小朵再也不敢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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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30 18:28:07 | 显示全部楼层
  二月初头,天气晴好,微风和煦,山林上的树木尚未发芽,只透出一抹淡淡的绿意;蛰伏了一个冬天的昆虫们,慢吞吞地从土地里,石缝里,山墙中,爬出来活动着手脚,然后犹如突然清醒了一般,急匆匆隐遁不见;已经解冻的溪流淙淙,叮叮当当一路欢唱着冲下山坡。平缓处,几个浣纱的女子正说笑。
  小朵提着一篮子衣服,快步走在山路上,和几个女子打了招呼,转身走到稍远处一个平坦的水面处,将竹篮放下,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朝身后望了望,低头摆弄皂角。
  身后传来一阵鸟儿的叫声,小朵脸儿一红。胡十一拿着一把锄头,从后面的竹林走出,在小朵的下游停下洗手,仰脸看到小朵,仿佛刚发现一般,笑道:“小朵姑娘洗衣服呢?”
  小朵偷偷瞟一眼前面那几个低语浅笑的浣纱女子,微微朝胡十一点头道:“是呢。胡哥这么早就开始春种了?”
  胡十一呵呵大声笑道:“先把地翻一下,过几日好播种。”说完装作清洗锄头上的泥巴,殷切道:“你……可好?我很想你。”
  小朵脸上腾起两朵红晕,慌忙看看前面几人有无注意,连嗔带笑瞪了他一眼,低头不语,用力地反复搓洗一件衣服。
  胡十一把溪水拨弄得哗啦啦响,低声喜滋滋道:“我刚去卖了一批笋干,价钱不错。再攒上一段时日,就够彩礼了。”
  小朵的脸儿红得象秋天的苹果,娇羞道:“你别累坏了。”
  胡十一吹来几声口哨,捡了一块碎石去刮锄头上的硬泥块,趁人不注意道:“明天你有空么?二月二呢。”
  一听到“二月二”三字,小朵脸色不由得一沉。小朵娘已经告诉她,她爹和张富贵商定了二月二要来下聘,这几日小朵在家里不住哭闹、哀求,好不容易才迫使爹爹将日子推迟。今日趁爹爹进城通知张富贵,自己借洗衣为名偷跑出来见胡十一。
  胡十一看在眼里,慌忙道:“你没空就算了。”
  小朵不敢向胡十一提起关于张富贵下聘之事,唯恐他着急,拿起棒槌,在衣服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捶着。
  胡十一见她心情不好,知道她还在为如何告诉家里为难,咬了咬嘴唇,低声道:“还是我出面找你爹爹为好。”
  小朵心烦意乱,抚了抚鬓间的头发,咬着嘴唇低声道:“我爹他……他脾气不好,你要去了他要气死的。”
  前面几个女子洗完了衣服,嬉笑着走了。胡十一松了一口气,在小朵对面的一块扁圆形石头上坐下,踌躇良久,鼓起勇气道:“我是怕……再晚就来不及了。小朵,这件事,关键还是在你的态度,若是你铁了心要嫁给我,我想你爹他……”
  小朵眼圈红了,委屈道:“你的意思是我摇摆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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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30 18:28:19 | 显示全部楼层
  胡十一大急,搓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担心张富贵……”
  小朵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低头不语。
  胡十一一看到小朵的迟疑,心里便开始烦躁。上次便是因为胡十一说要自己上门找小朵爹,小朵说他“逼她”,害得胡十一难过了很久。可是想了想,以小朵的个性,这样确实是逼她做决定了。但总这么拖着,也不是个办法。若没有张富贵还好,眼见这张富贵天天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献殷勤,是个男人都会受不了的。
  没见面的时候天天朝思暮想,真正见了面,又心事重重,相顾无言。胡十一小心翼翼,不知该说些什么;小朵心思烦乱,理不出个头绪来。
  两人沉默着,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胡十一原本想好的,一定要说服小朵在她爹面前表明态度,然后由自己去找小朵爹提亲;但一见小朵难过,便一句也说不出了。
  小朵这几天和爹爹周旋置气,感觉身心疲惫,一心盼望着见到胡十一,可是见了胡十一却更加烦乱无措。
  山路远处来了一群人。小朵唯恐是爹爹从城里回来,惊慌失措地站起来,道:“胡哥,你先回去吧。在这里久了被人看到难免生疑。”
  胡十一一甩袖子,烦躁道:“看到又怎样?”抬头看到小朵憔悴的脸儿,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低声道:“我就是想和你光明正大地在一起。”说着还是无可奈何地站起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柔声道:“你要保重……等着我用八台大轿来娶你。”
  小朵顿时哽咽,朝胡十一摆手作别。
  胡十一恋恋不舍地看着小朵,见她眉头深锁,愁容满面,不由得心疼不已,恨不得所有的愁苦自己一肩担了,只要她开开心心。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从闻香榭里定制的忘忧香,似乎没什么作用,又回身过来,疑惑道:“我给你的香粉你用了没?”
  小朵没想到胡十一问香粉,一愣道:“香粉?我还没舍得用。”
  胡十一憨憨笑道:“这是我特地去城里定做的,还有第二款呢。”
  小朵急忙道:“你别再买了,这么贵的香粉,我用浪费了。”
  胡十一认真道:“胡说,这样的香粉才配你呢。”见人群越来越近,朝小朵一笑,跳进竹林走了。
  小朵无精打采地坐下,木然地捶打着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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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30 18:28:35 | 显示全部楼层
  中午过后,小朵爹打着饱嗝满身酒气地回来了。一见到正在打扫院落的小朵,眉毛眼睛都揪了起来,骂道:“你这丫头真是不知好歹!”
  小朵正一腔烦闷无处发泄,见爹爹一回来就骂自己,赌气“哐当”一声将扫把丢在地上,一头钻进厨房。小朵爹越发生气,山羊胡子一撅一撅的,大声道:“反了天了!”小朵娘慌忙从里屋出来,小声道:“大中午的,吵吵什么呢!”
  小朵爹拿着拐杖用力地敲打着地面,气急败坏道:“我这老脸算是丢尽了!幸亏张公子人好没说什么,说改期就改期!”转向厨房,呵斥道:“我不管你了,看你能找个什么样的婆家!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东西!”
  小朵大声哭道:“就不要你管!哪怕拖根棍儿要饭呢,我自己愿意!”
  小朵爹一听见小朵犟嘴,越发气得了不得了,浑身颤抖,良久才“噗”地一声吐出一口气来,颤颤微微地道:“你不要我管?不要我管?”
  小朵娘慌忙拉着他的胳膊往堂屋推,小声劝道:“你和孩子置什么气呢,她还小,你多劝劝不就得了?”转头对着厨房骂道:“小朵你作死呢,要气着你爹,看我不扒了你的皮!”偷眼看看小朵爹似乎真伤了心,连忙劝道:“外面还冷,你这身子骨,小心着了风凉。”
  一句话,勾起了小朵爹的自怜,他也不骂小朵了,踉踉跄跄扑进堂屋,捶着胸脯放声大哭,涕泪横流。
  小朵顿时傻了。都怪自己一时任性,把话说重了。她磨蹭到门边,偷偷拉开厨房门往堂屋张望。小朵爹还在嚎哭,一声声刺得小朵心尖儿颤抖。小朵娘探头看见小朵,摆了摆手,示意没事。

  小朵躲在厨房里,怔怔地看着灶头的小火苗,见娘进来,默默地站起来。小朵娘伸手将小朵脸上的泪珠儿擦掉。
  小朵低下头,更多的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跌落在地上的草灰里。
  小朵娘拉起她的手摩挲着,良久才叹气道:“小朵,你当真喜欢那个胡十一?”
  小朵哽咽不语,小朵娘心疼道:“好了,别哭了。我再去劝劝你爹。”轻轻拍拍她的背,转身去了堂屋。
  是坚持自己的选择让爹娘伤心,还是放弃胡十一,老老实实嫁给张富贵?——可是,即使爹爹不喜欢胡十一,为什么就非要嫁给张富贵呢?小朵心里犹如一团乱麻,绕搅不开。爹爹浑浊的老泪,胡十一殷切期盼的脸,在小朵心里轮流呈现,一会儿丧气地想,算了,就听爹爹的安排吧,也算是报到爹娘这么多年来的养育之恩;一会儿又义愤填膺地想,不行,不能这么轻易放弃,若是今天不坚持下去,以后再也没机会自己做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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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30 18:29:02 | 显示全部楼层
  小朵用冷水擦了一把脸,握紧拳头,深吸了口气,打开厨房门走了出去。
  刚走近堂屋,小朵便听到娘大声道:“你不过就是看上了张富贵家境殷实罢了!闺女心里不舒畅,家境再好有什么用?”小朵娘向来低声细语,很少有这么大声的,小朵不由停住了脚步。如果娘能够劝服爹,那就最好不过。
  照以往,小朵爹早就吼起来了,今日却未听见动静。小朵心里很是不安,唯恐娘被骂的狗血淋头,正要打帘进去,却听小朵爹叹道:“老婆子,你说我平时精于算计也好,贪图富贵也好,我自己的丫头,我舍得往火坑里推吗?张富贵精明体贴,又没有恶习,小康之家,正是个过日子的人。小朵跟我闹,无非就是因为胡十一。胡十一人还不错,但性情孤僻,少与常人来往,整日守着一个破竹林,养活自己虽没问题,但日子久了,难免生间隙。”
  这几句话说得甚为客观,小朵娘也觉得在理。呆了半晌,方嘟哝道:“我是担心小朵这孩子想不开。”
  小朵爹道:“象胡十一这样的,就该找个相应的孤僻人家的女儿才是。小朵她还不知道过日子的艰辛,有道是,贫贱夫妻百事哀,以后的日子比树叶还稠哪。我这是为她好。”小朵爹一改以往的尖利和虚假,语速缓慢,疲态尽显,小朵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也真切地感受到了爹爹确实是肺腑之言。
  小朵僵在了门口,迟疑着要不要进去。她本来打算态度强硬地告诉爹爹,自己喜欢胡十一;可是今日爹爹一片诚挚,为自己处处操心,自己怎么能如此不孝呢?
  小朵娘无法反驳,便不再说什么,一下一下帮小朵爹捶着双腿。小朵爹闭目养了会儿神,又道:“你这几日好好劝劝丫头。她不肯好好吃东西,都瘦了。”从身上摸索出十几文钱,递给小朵娘,“去杀只鸡,再买一些炒货来,明儿好好过个二月二。唉,也不知何时才能不再为儿女们操心。”
  小朵娘接过银钱,趁机商量道:“要不下聘之事还是继续往后推,等小朵想明白了,张公子也开心,是不是?”
  小朵爹斜靠在被子上,含糊道:“再说吧。”
  小朵娘高兴地站起来,殷勤道:“我去给你倒碗热茶来。”一挑帘子看到小朵站住门外满脸茫然,一把拉她去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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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30 18:29:17 | 显示全部楼层
  (八)
  二月二,龙抬头。除了要大肆清洗厨灶锅底,拆洗冬衣,最重要的应节环节便是炒豆子。懒惰的婆娘们,锅底可以不洗,冬衣可以不拆,但炒豆子却是不会忘记的,“二月二龙抬头”也直接简化成了更加朗朗上口、更应景儿的“二月二炒豆子”。大黄豆,翠青豆,扁胡豆,备好的葵花子,带着瓠子的生杏仁,只要是能找得到的干货,都可以炒了吃;放上八角花椒的五香味儿,盐水煮了再炒的咸干味儿,不放调料炒的原味儿,还有加上蒜汁的蒜香味儿等,凡是家庭主妇能想到的、能用上的,都被一一尝试过,花样不断翻新。
  今日龙抬头,是不能用针线的,剪刀、锄头等工具也被细心的老年人藏了起来——龙要醒了,不小心划破了龙皮、扎到了龙眼可是了不得的大事,一年的风调雨顺都指望着龙呢。于是各家的家庭主妇们心安理得地享受这难得一次的清闲,带着自己亲手炒的豆子,在大门口悠闲地品着,也相互交换着欣赏一下对方的手艺。哪家豆子炒得好吃的,便得了意,不仅豆子被一扫而空,还会被拥簇着要求传授炒豆子的经验。
  沫儿和文清借采花露之际,去洛河滩铲了一兜河沙。黄三用筛子细细地筛净,放在铁锅里炒热,再将金黄的大豆、翠绿的胡豆放进去,同细沙一起混合着用小火翻炒。沫儿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炒豆子,不由的好奇,看看沙子又看看豆子,耸着鼻子疑惑道:“这些沙子……炒了之后也可以吃?”
  婉娘掩口娇笑,转脸又认真道:“是呢。这是放过特别原料的,已经不是沙子了。过会儿你尝尝,味道也不差的。”
  沫儿将信将疑,使劲儿盯着沙子,想看看它有什么变化。文清见沫儿当真不知,忍住笑解释道:“不是的。用热沙炒出来的豆子受热均匀,不糊不烂,酥脆香口,不要放调料就很好吃。”
  原来这样。沫儿悻悻地摸摸脑袋,白了婉娘一眼,道:“又骗人。”
  黄三将炒好的嘎嘣豆连同细沙倒进筛子,将沙子筛出,剩下的便是香气四溢的豆子了。沫儿和文清也不顾烫,只管放进嘴巴大嚼起来。黄三却连尝也不尝,一声不响地走到窗台前,专心侍弄那盆花草。
  沫儿嚼着胡豆,偷眼望着黄三面无表情的脸。那盆海陵香木长得甚好,尤其这两天,惊蛰过后,在黄三的悉心照料下又抽出了两片娇嫩的红色叶片,晶莹水润如玉雕一般;下面的叶片则红中泛翠,柔媚娇艳,随着微风轻轻抖动之时,像是一位丽人迎风含笑,煞是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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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31 18:54:20 | 显示全部楼层
  不得不承认,海陵香木真的很美。但沫儿却很不喜欢,不知是因为香木堂主而造成的偏见,还是这株花草过于妖艳。目前看来,沫儿并未发现它有什么异常之处,婉娘也说了,虽然仍叫做海陵香木,却不可能再恢复到以前的灵力;但这种异与寻常花草的美仍让沫儿觉得它极为妖邪。每每看到黄三抱着花盆木然呆立,沫儿就更觉得它可憎。
  沫儿和文清对视了一眼,每人抓了一大把胡豆,跳过去殷勤道:“三哥,你尝尝嘛。很好吃的。”黄三摆摆手,示意不吃,眼睛仍然没有离开海陵香木。
  两人不肯罢休,分别吊在他的两个膀子上,像个扭股儿糖似地缠着他,各拿一颗大胡豆往他的嘴巴里塞。文清只傻呵呵叫:“三哥吃呀吃呀!”沫儿则像个话痨一般,追着问:“好不好吃?好不好吃?我挑了最大的一颗给你,文清的都是小颗的呢。三哥我想吃你炒的杏仁瓠子,你帮我炒了好不好?……”
  黄三被缠的没法,只好放下海陵香木,眼角泛出笑意,任由他俩吊在膀子上,站起身来带着他们走到厨房,打开一个瓦缸,沙哑着道:“杏仁瓠子在这里腌着呢。这就给你们炒。”
  婉娘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着。沫儿朝她努努嘴巴,示意她将那盆海陵香木藏起来,婉娘似乎没明白他的意思,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黄三去炒杏仁了,文清沫儿去院落中拿劈好的柴火。沫儿悄声道:“文清,你说我去将那盆花偷偷丢掉,三哥会不会生气?”
  文清抱了一抱干柴,迟疑道:“不好吧。我看三哥宝贝的紧。”
  沫儿烦道:“你看三哥整天不说不笑,就盯着这盆鬼东西,婉娘也不管。”看着还在窗台上摇曳生姿的海陵香木,恨不得跑过去一把把它推下去,再踩上几脚。
  文清挠挠头,皱眉道:“我们不要轻举妄动。三哥心结未开,还是稍后再说。”

  吃过午饭,婉娘去上东门附近的陈府送胭脂水粉,黄三去了北市购进香料,留下文清和沫儿看门,要求他们门口簸箕中的蔷薇籽挑拣一下。两人没人看管,尤其是沫儿,只管晒着太阳磕着杏仁,心不在焉地聊天。
  早过了约定的期限了,忘忧香还没做好。所幸胡十一和公蛎都没来取货,婉娘可能也忘了,一直没有催问。“当时似乎约定要半个月来取货,这可怎么办呢。”两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增加忘忧香灵气的办法来,文清十分不安。
  沫儿也犯了愁,无意识地将整颗杏仁丢进嘴巴里,再瞄准前面的梧桐树,远远地将瓠子吐到树干上。
  文清念念有词,重新将闻香榭里的奇花异草理了一遍,希望能找到合用的原料。
  两人正顶着脑袋苦想,只听外面一个尖细的声音叫道:“请问婉娘在家吗?”
  沫儿一缩脑袋,低声道:“坏了!公蛎来取香粉了!”
  文清起身道:“先开门吧?”
  沫儿紧张地跟在后面,交代道:“就说还差两天,反正婉娘也不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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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31 18:55:09 | 显示全部楼层
  两人开了门,迎了公蛎进来。公蛎眼珠黑亮,昂首挺胸,十分精神。
  文清施礼道:“公蛎先生,婉娘今日不在,你先请到中堂饮茶。”
  沫儿恭维道:“今日龙抬头的好日子,公蛎先生真是意气风发!”
  公蛎上下打量了下自己,又得意又有些不好意思,扭捏道:“你也发现了?”压低声音喜滋滋道:“我今日做的活计被掌柜的夸奖了。”
  沫儿夸张地哇了一声。文清却很高兴地祝贺他:“公蛎先生这么聪明,得到夸奖是一定的。”
  公蛎满面红光,喜不自胜,从腰间取出一个玉锻荷包,小心翼翼地捧给文清和沫儿看:“我绣的。怎么样?”一脸期望地等着他俩夸奖呢。
  沫儿自己少年老成,一看公蛎的样子,不由得鄙视,心想真幼稚。文清忠厚,自然不忍拂了公蛎的意,忙接过荷包,细细欣赏了一番。
  这个荷包用银丝玉锻为底料,两面分别绣了鱼戏莲叶图,翠绿的荷叶,含苞待放的粉红荷花,嬉戏的金色鲤鱼,图案精美,针脚细密,看样子下了一番功夫。
  可惜文清嘴笨,只真诚地赞了句:“真好看!”就再也想不出其他的赞美之词了,公蛎不由得有些失望。沫儿还在想如何应付忘忧香之事,直到看到文清一个劲儿地打眼色,才装模作样地歪头看了一会儿,伸出大拇指道:“公蛎先生真棒!怪不得婉娘说公蛎先生心灵手巧,这去永祥稠庄才几天功夫,针线就做得如此好了!您什么时候开自己的绸缎庄?”
  公蛎咧着嘴呵呵呵地笑,小心地将荷包接过来,道:“绸缎庄还早呢。这个荷包,我正要送给……”
  沫儿往嘴巴里丢了一颗豆子,道:“送给婉娘的吗?婉娘今天不在家。”
  公蛎的小脸瞬间通红,扭捏道:“不是。这个,我送个小公主可好?”
  沫儿心想,送个荷包难道还要征求下婉娘的意见?便懒得理他了。文清连忙道:“不错不错,小公主一定喜欢。”又忙拿了炒豆子给公蛎吃。
  公蛎看沫儿脸色不好,以为惦记着这个荷包,陪笑道:“沫儿要是喜欢荷包,我下次再做个更精心的。如何?”
  沫儿皱了一下眉头,硬梆梆道:“谢谢公蛎先生,我不要。”
  公蛎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起来,心里暗自寻思,哪里做得不对得罪了沫儿。文清打圆场道:“沫儿和您开玩笑呢。公蛎先生,您要的忘忧香还差一点工序,要等婉娘回来才能取。”
  公蛎吸着嘴唇,慌忙道:“我不是来取香粉,是给定金来了。”说着猛吸了一口气,从胸口掏出一个椭圆形的珠子,在手心握了片刻,似乎有些不舍,羞愧道:“我只有这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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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31 18:56:05 | 显示全部楼层
  沫儿和文清的目光都被这个椭圆珠子吸引了。这颗珠子呈黑褐色,有拇指大小,表面光洁,微微有些光晕,像是洛河滩的鹅卵石。沫儿好奇道:“这是什么?”
  公蛎揉揉鼻子,羞涩道:“这个是……我自己的。婉娘一见就知道。我知道闻香榭的香粉很贵……可只有这个了。烦请告诉婉娘,等将来找到其他珍宝再来拜谢。”
  送走了公蛎,沫儿握着珠子不住傻笑,任由其中的精气气波动——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公蛎雪中送炭来了,早知道这样,就应不吝赞美之词,多夸公蛎一会儿。
  沫儿喜道:“文清,我觉得这个应该是内丹。”并摩拳擦掌,立时就想动手研磨。文清却很小心,迟疑道:“不知道,不过看样子,公蛎宝贝的很。还是等婉娘回来再说,若是贸然研磨了,出了差池也晚了。”沫儿一听在理,只好作罢。

  婉娘一直到天擦黑才回来,看了公蛎送来的椭圆珠子,玩味良久,叹道:“这公蛎,也是个痴人。”然后握着自己腰间的羊脂双鱼玉佩,默默不语。
  羊脂双鱼佩,是做龙涎香时柳中平送的,自从上次柳中平离开黯然洛阳之后,婉娘便一直佩戴着。沫儿猜不透,她到底是在想念柳中平还是为了纪念什么。
  沫儿看着婉娘沉思的样子,眼神深邃,无喜无悲,和黄三对着海陵香木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不禁担心起来。文清也注意到了,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文清低声安慰道:“婉娘没事的。”
  听到文清的声音,婉娘回过神来。见沫儿和文清都不错眼珠地盯着她手里的双鱼佩,莞尔一笑道:“胡猜什么呢。”
  沫儿一看到婉娘笑了,便放下了心,嬉皮笑脸地凑上去道:“公蛎送来的是不是内丹?”
  婉娘点点头。
  文清突然问道:“婉娘,胡十一给的小石子……”
  婉娘随意道:“一样的东西。”
  沫儿瞠目结舌道:“怎么世间没宝物了吗,如今做香粉都需要用内丹来换了。”当日胡十一第一次来,沫儿已经感觉到不对劲,却不敢妄加论断,原来胡十一和公蛎一样的人物。
  文清担忧道:“胡十一和公蛎都拿了内丹来换香粉,会不会影响他们的生活?”
  沫儿有时很是佩服文清的心态。不管是凡人,还是非人,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从不会因此而差别对待。这一点沫儿就差得远了;虽然可以解释为沫儿能看到异物所以会觉得恐惧,但沫儿不得不承认,自己太过敏锐和尖刻,缺乏文清的忠厚。

[ 本帖最后由 云雾飞舞 于 2012-5-31 18:5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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