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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化不肥

[转帖] 《诡闻手记》十年记者生涯,从未公开的神秘采访手记--作者:付夫真的是一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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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奋斗
    2024-10-11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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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19-6-13 07:17:57 | 显示全部楼层
      可是,在他前方约四米的关伦,转眼已经奔到了崖边。
      眼看关伦就要冲下悬崖,付夫只能徒劳地发出一声尖利的吼叫:“关小姐,别跳!”
      呼喊声中,关伦已经腾跳而起,纵身朝崖下的万丈深渊跳去。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在崖前一闪,如一道白色闪电叱咤而来,将已经腾身跳起的关伦拦腰抱住,随后朝后一抡。
      两人齐齐掉进了身后软绵绵的草丛里。
      “你……”付夫和李勤新奔到近前,目光又齐齐射向那个人影。
      这一瞧,他俩登时愣在当场。
      面前,关伦双目紧闭,满头秀发凌乱地搭在脸上,整个人因为激动过度陷入了昏迷。她身旁,一个身材微胖、长相平庸的男人正紧紧搂着她,环抱美女腰身的粗大臂膀还在轻轻颤抖。
      而在男人身上,还穿着一件沾满油污的对襟式烹饪服。
      付夫愣了好一会,嘴里幽幽挤出两个字:“老张……”
      看到付夫,斜躺在地上的老张一挺身爬了起来,两道浓眉下的小眯缝眼迅速瞪成了铜铃,仿佛就要喷出火来。
      察觉到老张炽热的目光,付夫竟不自觉地朝后一挪:“哟呵,这副表情……莫非是这厨子看到我刺激到他心上人,想跟我拼命?”
      李勤新也嗅到了火药味,于是赔笑着凑到老张面前,轻声道:“老张,你怎么来了?你莫要激动,我们也是想帮关小姐……”
      不等他把话说完,老张突然将双手猛地一抬。
      “妈啊,打人啦!”文质彬彬的李勤新登时吓得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草丛里。
      却不想,粗胳膊大拳头的老张并没动手揍他,而仅仅是将两手握拳平举了起来。
      朝坐在地上的李勤新瞟了一眼,老张一脸不削地转过身,将双手伸向付夫。
      “记者同志,我是来投案自首的,请你们逮捕我吧。”他沉声说。
      “投案自首?你把我们俩当成警察了?”付夫心中大喜,面子上却不漏痕迹,“再说了,我们又凭什么抓你?”
      听到这话,老张一声冷笑:“凭什么?就凭我杀了周鹏那个渣男!”
      说着,他转头盯着躺在草丛花海间的关伦,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今天你跟我说‘出来玩一玩,小关的心病说不定就能好’的时候,我就决定要跟踪你们了——因为我害怕你和这位心理学专家,会发现我们藏在这里的一个秘密……”


      清凉的夜风,迅捷而轻盈地掠过碧梁河谷,在空旷的山间摩擦出“呼呼呼”的响动。
      “啪。”付夫迎风点燃一根烟,刚吸了两口,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于是将烟盒递到老张面前。
      老张一愣,伸手抽出一根。
      付夫又将烟盒递给仍旧坐在地上的李勤新。
      他也抽出了一根。
      “啪。”“啪。”两声打火机的轻响后,三个男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这时,付夫忽然听到一声低吟:“老张……你怎么来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烟草的刺激,身旁草丛里的关伦已经悠悠醒转,正用一双如水的大眼睛盯着面前的厨子。
      而她的眼神飘忽,好像脑子还没有从刚才的极度亢奋中清醒过来。
      听到关伦的声音,老张原本紧绷的表情立即柔和起来。
      他轻轻俯下身,用手捋了捋关伦的长发:“他们要领你出来,我不放心,于是就悄悄跟来了。”
      “他们?!”关伦闻言陡然一惊,目光急急朝老张身旁挪动。
      当她看到一脸阴沉的付夫时,表情骤然慌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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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奋斗
    2024-10-11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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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13 07:18:09 | 显示全部楼层
      “老张,你不要管我,你快走,快!”她一把推开老张,大声嚷嚷道。
      老张却锲而不舍地抱紧她,低吼道:“他们全都知道了——周鹏就是我杀的!”
      听到这话,关伦一怔,整个人瞬间封冻。
      “小关,求你别再作践自己了,好吗?”微胖的厨子用粗糙的手轻抚美丽女人的脸,语气如动作般轻柔,“看到你因为那个混账天天做噩梦,我这心里都在淌血啊——今天,就让我们把这事了结了吧!”
      “不!你别去,我要你陪着我……”关伦紧紧抱住他粗大的身躯,放声痛哭起来。
      “对不起。”他却笑着摇了摇头。
      说着,他挣脱开关伦的臂膀,慢慢站起身来。
      深吸了一口已经快燃到过滤嘴的烟,老张对着付夫冷声说:“记者同志,你很想知道半年前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吧?”
      付夫扮酷地耸了耸肩:“洗耳恭听。”
      老张笑了笑,那笑容却冷若冰霜。
      沉默片刻,他用一种极其冷峻的声音说:“半年前的一天,我在馆子里做生意,小关则在家里玩电脑。突然,她接到了一封来自三喜国贸前同事的电子邮件……”
      当时,小关以为是以前的同事在跟自己搭讪,于是顺手点开了邮件。
      这一点,却将她三魂吓飞了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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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1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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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13 07:18:32 | 显示全部楼层
      邮件内容是一幅照片——准确地说,是一幅视频截图。
      截图上,一张巨大的美式红木大床占满了整个画面。
      大床上,一对赤身裸体的男女正一上一下,显然是在做着生物学上被称作“交配”的激烈运动。
      就见那女人身材高挑,一头波浪卷长发如青丝飞扬,艳丽面庞溢满了疯狂的表情。
      那男人则背对着镜头,且加满了马赛克,并不能看清长相。
      尽管如此,关伦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画中人的真身——那正是她以前跟周鹏巫山云雨的现场特写!
      而这幅特写,正是以前她自己的杰作——那正是在两人分手后,她用来要挟周鹏的录像。
      当时,一时气不过的关伦偷偷拷贝了自己跟周鹏的激情录像,并将副本传给了周鹏,扬言如果前男友不给自己青春补偿费,就会把录像寄给他妻子,让他再也不能吃软饭。
      发出威胁后不久,做贼心虚的周鹏就挪用了公司的款项,给关伦买了一套价值300万元的高档公寓,另外加300万元生活费。
      拿到钱之后,关伦并不打算继续纠缠,于是立即删除了录像。
      却不想,她传给周鹏的那个副本,周鹏并没有删除。
      看到自己曾用来要挟别人的激情视频,关伦的内心是崩溃的。于是,她立即给来信邮箱传了一封邮件:“你为什么会有这东西?你从哪搞到的?你把这个发给我到底什么意思?”
      却不想,她随后收到的回复是:“我是周鹏。上次你用这个要挟我,骗走了我好几百万,今天又旧情重温,想必你已经面红耳赤了吧?”
      关伦一惊,又猛敲键盘:“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周鹏回复,“就是想跟你再续前缘。”
      “呸!”关伦又写道。
      周鹏恬毫无廉耻地回道:“呵呵呵,你还假装刚烈忠贞?累不累?听说你找了一个厨子,而且跟他感情还挺好?莫非他那活儿有我厉害?要是他看到自己心上人跟其他男人的春宫电影,不知道还会不会把你捧在手心里……”
      关伦敲键盘的手开始发抖:“去你妈的!你要敢把录像给老张,我他妈就拷贝一份寄给你婆娘,同归于尽!”
      “哦?没关系,你没看见有马赛克么?你传给我的副本都已经进行了处理,就算是我婆娘,也绝对认不出我来的。”
      “周鹏,我们早就结束了!你为什么要来要挟我?”
      “结束?我这么做,不就是不愿意跟你结束么?”
      “我呸!跟你在一起整整八年,我把人和心都给了你。而你呢——除了伤害,你给过我什么?”
      “呵呵呵,我想要的,就是你美妙的身体。却不想,你竟然傻不拉几地把心也给了我……”
      “周鹏,你到底想怎么样!”
      “今天下午,我会拿上存有录像的优盘,在碧梁河鸳鸯坪等你——你还记得不,那里可是我第一次要了你的地方。妈的,到那里野战绝逼爽歪歪,只可惜很快就要开发了。怎么样?在得到录像之前,再跟我爽一把?就当是我花了600万包的高级鸡。”
      看到这里,关伦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
      没人知道关伦究竟犹豫了多久。在做出决定之后,她在键盘上敲下这样一行字:“好吧,那就今天下午老地方见。”
      随后,她穿上一件毛呢大衣,关上电脑就出了门。
      听到这里,付夫心里赫然开朗。
      “原来,周鹏被杀九因为这个。”他心里嘟哝了一句,随即又冒出了新疑问,“老张,这些事你怎么知道的?”
      “你们知道,每天中午我都要回家给小关送饭……”老张又点燃了一根烟,一口接一口地吸着,“那天中午我回家时,看到小关没在,衣架上她的风衣也不见了。她出门一定会跟我说的,因此见她没在家,我当时心里就有些忐忑。转到卧室,我又看到小关的电脑还在‘嗡嗡嗡’地运转,于是就按下了关机键。却不想,我一按关机键,电脑屏幕竟然亮了起来——原来,系统正在进行自动更新,而小关关机的时候,很可能点成了更新键,电脑只是进入了休眠,并没有真正关机,而且小关之前打开的邮箱也没有退出……”
      说着,他有些忐忑地瞄了一眼关伦。
      付夫点点头,又问:“正因为这个巧合,你知道了关伦的去向,而且还跟踪了她?”
      “嗯。”老张的神情有些黯然,“当时我人都快气疯了,于是冲进厨房找出我专用的手工剔骨尖刀,再将刀用油纸包好,插进烹饪服的衣摆里,随即下楼来到车库,驾驶着平时进货用的长安面包车朝碧梁河一路跟了过来。”
      当老张在附近村民指点下找到鸳鸯坪时,关伦和周鹏已经到了。
      “那天是一个礼拜一,好像是下午3点左右。鸳鸯坪上一个游客都没有。我在空荡荡的草地上找了一圈,并没看到小关。一直到我发现了那排像屏风一样的山岩……”老张说着,抬手朝不远处。
      付夫定睛一瞧,就见高耸的内侧山壁前,的确平行而立着一列八九米高的页岩。这些页岩如剃刀般薄且锋利,将一小块草坪包围起来,形成了一个相对隐秘的空间。
      就是在这块被山岩包围起来的草坪间,老张听到了这辈子让自己最幸福的表白,同时也看到了让自己最愤怒的画面。
      在草海间搜寻无果,老张于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情,快步来到山岩屏风前。
      在屏风和内侧山壁之间,形成了一条狭长幽深的走廊。从缝隙里往里望去,老张并没有看到关伦,却隐隐听到了一对男女飘荡在山风中的对话。
      他首先听到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也知道,我他妈从来不缺女人——但我睡过那么多女人,却只有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才最嗨!”
      “以前你拿这个视频威胁我是为了钱,我不怪你;现在我用这个来‘引诱’你,是为了嗨,你也别怪我。”
      “话说分手之后,我就开始想你……想要你的身体。以至于到后来,我对其他女人都不怎么提得起兴趣了。于是,我就派人到处找你……却不想,你竟然跟一个厨子好上了。”
      说着,男人的声音温柔起来:“阿伦,回来吧,那个油腻的厨子怎么配得上你?你回来,我们还跟以前一样,郎才女貌,郞色女骚……”
      “啪!”一声巴掌拍打脸颊的脆响。
      一声女人的怒喝响起:“周鹏,把你的脏手拿开!”
      老张闻声一抖:那正是关伦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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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1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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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13 07:18:45 | 显示全部楼层
      他正欲侧身朝缝隙里钻,又听到关伦继续骂道——
      “像你这种男人,仗着有两个臭钱和绣花皮囊到处沾花惹草。在你们眼里,女人不过是一个玩具,一个会哭的充气娃娃!想过瘾的时候,你们就甜言蜜语;过了瘾爽够了,你们就始乱终弃!跟以前一样?我呸!”
      “周鹏,以前看上你,是因为我年轻,是因为我很傻很天真!没错,我是跟你好过,以前在床上也跟你很嗨——可是你并不懂,那是因为我觉得我爱你、你也爱我!呵呵呵,现在想起来,我当时真是太傻了,怎么会把你这样一个渣男当成心上人?!”
      “你还有种跟我提老张?没错,老张没你那样漂亮的臭皮囊,没你从婆娘家里骗来的大公司大房子,也没你会哄女人开心!但是,他会一辈子安安静静地心痛我爱护我,为了让我过得幸福,他可以把心掏出来!今天老娘就告诉你,像老张这样懂爱人懂责任的男人,才叫真正的男人;而你,不过是一个人渣!”
      …………
      听到关伦这番声色俱厉的怒斥从屏风深处传来,老张的视线竟然一花。
      两行眼泪,也从他眼里滚滚涌出。
      这时,周鹏充满不削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哟呵,你这骚货什么时候变成贞洁烈女了?莫不是你真爱上了那个厨子?哎呀哎呀,都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傻蛋’,我他妈以前还不信,现在看来,这话还真是不假……”
      “你少跟老娘废话!”关伦怒喝着打断他的话,“快把录像还给我,我……”
      说到这里,她果决的声音竟然犹豫起来:“我可以给你……钱。”
      “钱?”周鹏淫笑起来,“你的钱都是我给的!你觉得我会要钱?”
      “那……我把那套房子还给你!”
      “房子?我呸!你想要房子,我倒是可以再给你,十套八套都可以!”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关伦的声音有些抓狂。
      “怎么样?刚才我不是说了么……”周鹏的声音忽然阴森起来,“我要你陪我嗨……”
      说着,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屏风的缝隙里随即传来衣服被撕扯的脆响。
      “糟了!”老张心里一紧,掏出剔骨尖刀就朝屏风里冲了过去……
      说到这里,老张停了下来,低头盯着已经泪眼婆娑的关伦。
      那一瞬间,两人的目光就如久别重逢后紧紧相拥的恋人般,既充满了如释重负的依恋,更有柔情如水的衷肠。
      轻轻叹了一口气:“之后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一两分钟后,我就出现在小关面前,将她救了下来。那混账则被我给剁了,尸体也被我扛到另一座山上,从悬崖边扔了下去。可能是因为当时看到的画面太过血腥,小关的心理才出了问题,才开始重复做那个梦……”
      听了老张这番话,李勤新已经满面震惊。
      付夫则依旧双眉紧锁。
      “走,我们到杀人现场看看。”他抬手朝不远处的山岩屏风一指。
      “行。”李勤新耸了耸肩,跟着付夫朝屏风走去。
      听到这话,老张一愣,随即也跟在二人身后。
      在老张的指点下,付夫和李勤新从屏风和山壁之间的缝隙钻了进去。
      山峰不断灌进岩石夹缝形成的岔路,让两侧岩壁“嗡嗡”作响。一路上,付夫和李勤新话说也不得不提高了音量。终于,三人转了八九个弯后,来到一块被山岩包围而成的狭窄空地。
      “周鹏就是在这里被杀的?”付夫站在空地上,低头仔细地在草丛中查看着什么。
      老张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当时我从外面冲进来,就看见……就看见那混账已经用身体从后面压住了小关,正在扯她的衣服!我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气?于是提刀就把他给剁了!幸好我出现及时,他才没有得手……”
      说着,老张又浮出了暴怒表情。
      “这样啊……我就说凭白队的手腕,怎么之前没找到第一现场——原来,周鹏死亡现场竟然是这样一个隐秘的所在。”付夫心里念叨着,又问老张,“当时你为什么要剁下周鹏的左手?”
      “因为小关说,他左手里握着存有那段录像的优盘!”老张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个优盘现在哪里?”
      “被我藏在卧室的相框里了——就是放着我和小关合影的那个相框。”说完这句,老张又用一种恳求的语气补充道,“记者同志,这个路录像请一定不要让小关看到……我不想她再受刺激了。”
      付夫严肃地点了点头。
      “我们可以下山了。”他朝身旁两人摆摆手,“先送老张到公安局自首,再送关小姐回家好好休息。”
      说着,他抬腿就朝外面走。
      接下来三五分钟,付夫一边在迷宫般的岩石缝隙间穿行,一边和李勤新叨叨:“现在疑点都解开了——因为半年前目睹老张杀害周鹏的血腥现场,关小姐受到了极大的精神刺激,由此产生了持续的应急性心理障碍,对凶案的记忆进行了选择性遗忘,并强行封存在潜意识深处。然而,这段记忆是如此强烈,以至于每当进入睡眠、她的显意识控制力减弱之后,那段记忆就会被重新唤醒,并且异化为那个‘黑影杀人’的诡异梦境。”
      言罢,他转头看了看李勤新:“李医生,你看小弟我的结论有道理吗?”
      “很好。”李勤新讪笑着拍了拍巴掌,“付老弟真不愧是名记者——从临床心理学的角度来看,你的结论能站得住脚,我没有意见。”
      在巴结和自我巴结中,两人不知不觉钻进了另一道岩缝。
      “二位,你们走错啦。”身后,老张低声嚷嚷道,“好像是走这边才对。”
      “什么叫‘好像’啊?老张,你不是来过这里么?这路可真是迷魂阵啊。”李勤新摸了摸后脑勺,苦笑道。
      “就是啊。”付夫也一阵憨笑,“话说我虽然一个名记者,却竟然是一天生路盲——在城里采访的时候,我就经常找不到地方,更甭提这样的‘山迷宫’了……”
      “我就来过这里一次,而且当时心里还紧张着呢。”一旁的老张,竟然也跟着傻笑起来,全无即将成为阶下囚的恐惧。
      “看来,坦白罪行也让老张如释重负——这也说明,他还有救。”老张的反应,让付夫颇感欣慰。
      三人就这么叨叨着,鱼贯钻出了山岩屏风,又汇合了原地等候的关伦,一起下山回到停车场。
      虽然老张也开来了面包车,但因为他即将投案,于是就把车钥匙交给关伦,一行人全都挤进了李勤新的奔驰车里,一齐朝三喜市主城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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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1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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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13 07:18:58 | 显示全部楼层
      9月10日晚7点29分,河西区公安分局刑警支队。
      当付夫一行人出现在支队办公室时,刑警支队支队长白凌峰脸上的表情就像中了500万彩票。
      在听完付夫对案件调查的精简介绍和老张的初步口供后,白凌峰更是一个劲地念叨:“付记者,你能通过一个女人的梦查找到案件真凶,真是让我大开了眼界……”
      对这样真心实意的巴结,付夫倒是很受用:“白队过奖了,小弟只是在采访过程中,通过李医生的帮助碰巧发现了虚幻梦境和真实记忆之间的联系——接下来的事情,就要请你们这些专业侦探来完成了。”
      “没问题。”白凌峰立即严肃起来,“现在,我们就对张浩展开审讯,也要请关小姐做一下笔录。哦,对了,那个优盘也是重要的物证,我这就派人到张浩家去取……”
      付夫笑着点点头,又转头对李勤新说:“李医生,现在暂时没我俩什么事——要说我们还没吃饭呢,走,小弟请你吃三喜火锅!”
      说着,他朝白凌峰摆了摆手,拉着李勤新就出了门。
      重新钻进奔驰车,早已饥肠辘辘的李勤新问付夫:“去哪里吃?”
      “就到‘两江红夜’附近那条美食街去吧,那里有一家老火锅店,据说是百年老字号。”付夫笑道。
      “行。”李勤新笑着应了一声,启动了汽车引擎。
      半小时后,奔驰车来到了灯火通明的美食街。
      沿着这条长达三公里的繁华街道一路搜寻,他们很快在一条小巷里找到了付夫所说的火锅店。
      来到店里坐定,李勤新举目望了望周围,笑道:“哟呵,这家店藏得很深啊。付老弟,这么一家老店你都找得到,看来你也不是很路盲……”
      听到“路盲”二字,付夫原本已经放松的心情忽然“咯噔”一紧,也不禁低声“咦”了一声。
      “怎么了?”李勤新见付夫表情有异,急急问道。
      付夫沉吟片刻,却并没想到什么要紧事,于是皱眉摇了摇头:“没什么……”
      “没什么你‘咦’个什么劲?”李勤新掏出一根烟递过来,“我还以为你又想到案子了呢。”
      说着,他摊开菜单一口气点了十八道菜,全是肥肠黄喉猪脑花之类的荤菜。
      付夫一听,不禁苦笑:“这货长得细皮嫩肉,怎么吃东西却如此粗犷……”
      火锅汤底沸腾的时候,菜肴也被端了上来。
      “来来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碗碟空对月。”付夫面对满桌菜肴双眼放光,吆喝着夹起了一块秘制牛肉。
      接下来一个小时,付夫一通胡吃海塞,李勤新也全没有了心理学家的矜持,一连吃下了三碟肥肠……
      吃饱喝足以后,时针已经来到了晚上九点五十四分。
      结账的时候,付夫和李勤新推推搡搡了老半天,却在将钱放到服务员手里的最后时刻慢了一步,结果被李勤新抢了先。
      “你不知道我是名记者么?名记者怎么能言而无信?今天明明说好是我请客的,你凭什么掏钱?”从火锅店一直到车里,自觉很没面子的付夫一直在气呼呼地念叨。
      “下次有机会你再请我,这总成了吧?”李勤新很无所谓地笑着,抬手将车钥匙插进了车里。
      一边启动汽车,他还一边自言自语:“这条巷子还真安静啊,完全不像紧邻美食街。”
      听到这话,付夫心里猛地一紧。
      一道电光,赫然在他心头点亮。
      他急急转头对李勤新嚷嚷道:“李医生,能不能和我再到碧梁河景区跑一趟?”
      李勤新一愣:“我们不是刚从那里回来吗?”
      “老张的说法有一个重大疑点!”付夫吼了起来。
      看到他这架势,李勤新也明白了事态的紧迫,于是猛踩油门,驾车朝北环高速一路奔去……
      9月11日凌晨,付夫和李勤新回到了鸳鸯坪。
      再次来到那排迷宫般的山岩屏风前,付夫低头从随身挎包里取出战术手电,又转头对李勤新说:“李医生,你就守在这里,等会我会叫你。”
      李勤新点点头,又一脸狐疑地说:“付老弟,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做一个实验。”付夫说着,按亮手电钻进了屏风。
      虽然傍晚时刚刚来过一次,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和山壁间“嗡嗡”作响的风声,仍旧给付夫寻路造成了很大的阻碍。
      当他凭借记忆重新找到周鹏被杀的空地时,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了。
      他点燃一根烟吸了两口,抬头望了望周围耸立的高大岩壁,双眉渐渐皱成了“八”字。
      吸了半根烟之后,付夫朝出口方向吼了起来:“李医生,能听到我说话么?”
      喊声在岩壁间来回碰撞,很快消散在呼啸的山风中。
      等了三十秒,他并没等到李勤新的回答。
      “李医生,听得到我说话么?”他又吼了一声。回答他的,依旧是呼啸的山风。
      “果然……”付夫心里有些激动,因为自己之前的一个猜测得到了印证;同时他也有些失落,因为这个印证如果成立,就意味着案情可能会迎来一个反转!
      将烟蒂轻轻扔到地上,付夫低头掏出了手机。
      “李医生,你还在屏风入口吗?”
      “在啊。你不让我就守在这么?”
      “刚才你听到我叫你没?”
      “没有啊,这里安静得很,除了风声和虫鸣,那才叫一个‘万籁俱静’。”
      “行了,我这就出来。”
      …………
      放下手机,付夫抬脚就朝出口走,却又东绕西绕了八九分钟,才重新见到了一脸懵逼的李勤新。
      “付老弟,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李勤新被山风吹得浑身发冷,一边抖嗦着一边问。
      付夫满面严峻地回道:“李医生,今天老张是不是说,案发时他就在这里偷听到了关伦和周鹏的对话?”
      “对,当时他说,就是在山岩和山壁的缝隙……”李勤新应了一句,忽然“咦”了一声。
      “你也发现问题了吧?”付夫笑道。
      “对……”李勤新的声音开始颤抖,“鸳鸯坪上常年大风,组成屏风的山岩又层层耸立,风一灌进来就会造成很大的噪音。因此,要在屏风入口处听到案发地点的对话,几乎是不可能的……”
      付夫笑着点了点头:“也就是说,要知道关伦和周鹏的对话内容,老张只有两个办法——要么是案发前他没在入口处,而是在距案发地点非常近的屏风内部。因为只有这样,他才可能既听到两人的对话,又有时间在周鹏行凶之际救下关伦。要么就是……”
      说到这里,付夫忽然停了停,声音也变得更加冷峻:“要么就是第一次来这里的他,在经过较长时间的探路之后,才终于找到了案发地点——而如果是这样,关伦和周鹏的对话内容就应该是事后关伦告诉他的;而周鹏的施暴行为,也很可能得手了。”
      “可老张不是说,当时周鹏并没得手吗?”李勤新也犹豫起来,“从他的表情语态上看,他并不像是在撒谎;而且就凭他对关小姐的感情,如果心上人真被周鹏糟蹋了,在我们有意的刺激下,他的情绪也不可能这么平静。”
      “说得好。”付夫冷笑着巴结了一句,“我也觉得,周鹏当时的确想糟蹋关伦,但并没有得手。”
      “想……却没有得手?”李勤新琢磨着付夫的话,眼睛里忽然闪烁出异样的光芒,“莫非,付老弟的意思是……”
      “对。”付夫急急抢过了话头,“今天白天我就对关伦说过,她之所以说自己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是因为她想保护某个人——现在看来,这个人毫无疑问就是老张;而老张如果向我们编造了他杀害周鹏、解救关伦的这个谎言,唯一可以解释其动机的,同样是因为想保护谁!”
      听到这话,李勤新恍然大悟:“莫非杀害周鹏的不是老张,而是——关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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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13 07:19:15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个小时前,一辆警车缓缓驶入“青年纪元”高档住宅区。
      在小区车库停下,警车门开,一男一女两个民警跳下车来。
      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脸倦容的关伦。
      刚才,关伦在公安局做了详细笔录。白凌峰看她精神很不好,于是安排两个民警送她回家,同时把老张说的优盘也取了回来,作为物证送交技术队。而至于其他物证,白凌峰准备等到第二天再派人来对关家进行全面搜查。
      三人乘电梯一路来到18楼,在关伦家门前停了下来。
      盯着家门愣了好一会,关伦才慢慢低下头,从风衣兜里掏出钥匙。
      “关小姐,刚才录口供很辛苦吧?”身后的女民警关切地问,“等会我们取了物证就走,你就好好休息吧。”
      关伦轻轻“嗯”了一声,将钥匙插进了锁眼。
      进了屋,关伦朝真皮沙发一指:“你们先坐,我去换一下衣服,等会给你们倒水。”
      “关小姐不必客气,我们取了证据就回去。”女民警急急摆手笑道。
      “哦。”关伦面无表情地应道,“老张说,那个优盘就在卧室相框里,我去拿给你们。”
      “有劳了。”女民警很亲和地笑笑。
      关伦绷着脸点点头,拖着疲惫的身子钻进卧室,关上了门。
      她慢慢脱掉薄薄的夏季风衣,换下勾勒出自己婀娜曲线的连衣裙,穿上了宽松舒适的居家服。
      换好衣服,她来到了床头柜前。
      在那里,一个金色相框里,她和老张正相互依偎,两人脸上都是幸福灿烂的笑。
      看到照片的一瞬间,关伦忽然有些想哭。
      她抽了抽鼻子,抬手拆开相框。
      “啪。”一个焕发着金属光泽的优盘画了出来,轻轻掉落在软绵绵的地毯上。
      关伦一愣,犹豫了一下,俯身将优盘捡了起来。
      那是一个包裹着铝合金外壳的闪存优盘。光洁的金属表面闪烁着亮眼的光泽。
      看到那个优盘的一瞬间,关伦就觉心里一阵发紧。
      她转头看了看房门,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优盘。
      踌躇片刻,她将优盘使劲握进掌心,又转身拉开电脑桌的抽屉,取出了另一个平时她自己用的红色优盘,起身打开了卧室门。
      “老张说的,就是这个。”她把红色优盘递给女民警。
      “谢谢,我们回去立即查看。在本案审理完结之后,就会原物奉还。”女民警点点头,转身和男民警一起出了门。
      送走民警,关伦立即反锁了房门,又急急钻进了卧室。
      来到电脑桌前坐定,她盯着手里的优盘,两道柳眉渐渐锁紧。
      说实在话,对这个优盘,关伦心里很有些害怕。
      但同时,她耳畔却又有一个声音在说:“看看吧,快看看吧!看了,你就能解脱了……”
      犹豫良久,关伦就像下定了什么决心,按下电脑开机键,将优盘狠狠插进主机。
      点开“我的电脑”,电脑显示器上出现了一个优盘图标。
      将光标移动到图标上,关伦又犹豫片刻,随即狠狠点下了“播放”。
      关伦的呼吸开始急促,血液流动速度骤然加快,美丽的面颊也因愤怒而涨红。
      青春年少而又对爱情抱有完美执念的她,即将一丝不挂地出现在显示器上,和那个自己曾以为疯狂爱过、最后却深深伤害了自己的男人共赴巫山云雨——到头来,这段本不该发生的孽缘,却最终伤害了真正爱着自己的人。
      关伦这么想着,播放器已经跳了出来,优盘里存储的视频内容开始播放。
      当播放器里浮出第一帧画面时,关伦整个人都愣住了。
      显示器上,出现的并不是自己和周鹏的疯狂春宫图,而是一个身材微胖、长相平庸的男人。这个男人的烹饪服上,还星星点点地沾了一些血迹。
      “老张?!”关伦惊呼了出来。
      面前,老张虽然满面倦容,笑容却很温暖。
      他有些嗫嚅地挠挠头,对着镜头说起话来——
      “看到这个视频的你,很可能是警察、法官,当然也可能是我的未婚妻——小关。”
      “有人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就说明我已经被捕了。因此,我希望看到视频的人,能够把我的话转达给小关,我在这里先谢过了。”
      说着,老张朝镜头一抱拳,脸上随即浮出了温柔的表情。
      “小关,那些录像,已经被我彻底删除了。”
      听到这话,关伦整个人又是一怔。
      “你那么介意自己的过去,真的很傻很傻很傻啊。周鹏用录像要挟你的时候,你可以不搭理他,可以跟我说,还可以告他敲诈勒索……但是,你却因为害怕去见了他。”
      “你到底害怕什么呢?当我看到你的邮件、又知道了你在山上和周鹏的对话以后,我才惊喜地发现——原来,让你害怕的,竟然是失去我。”
      “你害怕周鹏把录像寄给我,让我看到了你年少无知时做的傻事,我就会觉得你下贱?就会不愿意和你结婚?就不再会对你好?对这些问题,你想知道我的回答吗?好,我现在很认真地告诉你:不会。”
      “现在有不少人啊,看电视剧看傻了,动不动就想碰到个又帅又漂亮又有钱的真爱。可真爱哪有那么好找呢?真爱又哪有那么完美呢?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一辈子也找不到,也有一些人很快就找到了。还有另外一些人呢,则需要磕磕碰碰很久,和不合适的彼此磨合,让合适自己的变得更加合适……慢慢地,那些不合适的就变得合适了,而合适的就变成了绝配——我觉着吧,这才是所谓的真爱。”
      说着,老张又一脸蠢萌地挠了挠头,傻笑道——
      “呵呵呵呵,我是粗人啊,对这些情情爱爱的事不怎么懂。”
      “但我知道,你要想跟一个人成家过日子,你就得对人家好,甭管你是男的女的。”
      “再说我们碰到这事吧。那周鹏就是他妈的一个混蛋,他用录像威胁你,就是想骗你再跟他睡觉。而你也是真的傻,竟然会信不过我,竟然为那个优盘去见他。”
      说到这里,老张的眼圈有些发红——
      “小关啊,你知不知道,自从那件事以后,你就开始天天做那个梦,弄得自己形容消瘦,性情大变——看到你一门心思地寻找那个梦中人,我心里多么多么的痛,你知道么?”
      “幸好,周鹏那个混账已经死了。我查过一下法律,像这样的案子,一般都是无期,手段残忍、影响恶劣的说不定还是死刑。因此,我想跟你说,甭管我怎么样,你都要好好过下去。”
      “呵呵呵,自从和你好上以后,我就觉着吧,像你这么一个美女能看上我,那真是上天赐给我的姻缘。这一年,能和你像俩口子一样安安静静地过日子,也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别的就不说啦,我就想跟你说声,‘谢谢啦,媳妇’。”
      “小关,要是以后你又碰到自己觉得喜欢的男人,一定不要再很傻很天真了。你可以和他相处相处,磨合磨合,不要忙着去认定什么,更不要把自己什么都给他,等时间够了、认识深了、了解足了,看看是不是真心对你好,你再做决定——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从一开始就真心对你的男人,暂时还只有我一个。”
      “好了,我嘴笨,就不多说了。希望这些视频能够表达我的心意,也希望付记者、李医生和毛部长可以帮你解除心魔。”
      话到这里,老张伸手准备关闭摄影机。
      他的手伸到一半,忽然又停住了。
      “对了,还有两句话。”他傻笑依旧,“第一句是,不管你真正的梦中人是谁,我的梦中人可都是你啊;第二句是,不管以后怎么样,我都希望你开心。”
      录像到此结束。
      电脑前的关伦,此时已经泪流满面。
      那天夜里,关伦和老张的卧室里,传出了一阵野兽般的哭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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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13 07:19:44 | 显示全部楼层
      付夫和李勤新回到三喜市主城的时候,已经是凌晨3点过了。
      在下山之前,付夫就电话通知了白凌峰,让他密切注意关伦动向。但因没有关键性证据,将信将疑的白凌峰坦言,目前还不能进行抓捕,暂时只能派人前往关伦住宅进行监视居住。
      李勤新驾驶奔驰车从北环高速公路下道时,付夫的电话突然响了。
      一按下接听键,白凌峰混合了迷惑和激动的声音传了出来:“付记者,关伦自首了!”
      “什么?”付夫高声惊呼道,把正在开车的李勤新吓了一大跳。
      “之前我派到关家去的人拿回来一个优盘。但是打开后才发现那盘是空白的。我正琢磨要不要立即派人到关家搜查,关伦却突然回到局里,说是要向我们投案自首。”白凌峰说。
      “关伦有没有说,她为什么突然来认罪?”付夫急声问道。
      闻言,白凌峰一怔,有些犹豫地说:“一开始看到她来自首,我还以为又是你使了什么妙计呢。她却跟我们说,让她来自首的,竟然是刚才自己做的一个梦。”
      “一个梦?”付夫琢磨着这句话,疑云骤然涌上心头。
      见付夫不答话,白凌峰又问:“你们现在到哪了?要不要一起审审她?”
      “行,我们已经进城了,等会和老大哥一起问问她。”付夫苦笑了一声,放下了电话。
      “怎么了?”李勤新见付夫一脸严肃,急急问道。
      付夫于是将电话里听来的消息一一道与了他。
      “看了一段视频,然后就做了一个全新的梦?”李勤新也陷入了沉思,“莫非……关伦的记忆彻底恢复了?”
      半小时后,奔驰车回到了河西分局。
      付夫跳下车,三两步就冲进了刑警队。
      来到大办公室一看,就见关伦正端坐在一张办公桌前,白凌峰和一群民警正或站或坐,将她围成一圈。
      看到付夫和李勤新一前一后跑进门,白凌峰急急朝二人招了招手:“付记者、李医生,快这边坐。”
      奔到众人面前,付夫也不寒暄,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张口就问:“关小姐,你刚才又做梦了?”
      “嗯,就刚才来之前,我一个人趴在电脑桌上睡着了……”看到付夫和李勤新,关伦挤出了一个还算自然的笑容。
      “还是那个梦?”付夫又问。
      关伦轻轻摇了摇头。
      得到了否定的回答,付夫略略一怔,转头和李勤新对视了一眼,又问:“这个梦是什么内容?”
      关伦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伸进风衣兜里摸了摸,却什么也没摸出来。
      付夫立即心领神会地递过一根烟,又帮她点燃,随后又给李勤新、白凌峰和周围要抽烟的民警一人发了一支。
      “付记者,你还真是善解人意嘛。”关伦吸了一口烟,表情妩媚地笑了笑。
      “哟呵,这美女原来会开玩笑——看来她的心情好了不少。”付夫心里一动,随即也挤出了招牌式的笑容:“关美女见笑了——我们来谈谈你的‘新梦想’如何?”
      关伦很淑女地点点头,轻声道:“四个小时前,白队长很体贴地派警官送我回了家。回到家后,我偷偷调换了优盘,自己先看了一遍……”
      接下来三五分钟,关伦将老张在录像里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付夫等人。
      听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插曲,付夫对老张不禁又增添了一些好感。
      他将烟蒂放进烟灰缸,轻声问:“那之后呢?”
      “之后,我哭了。”关伦浅浅一笑,“哭累了,就不知不觉趴在电脑桌上睡着了……”
      “高潮来了!”付夫又瞄了一眼李勤新,心里一阵激动。
      “啪。”关伦找付夫要了第二根烟,又请他帮忙点燃,一面吸着,一面将刚才的经历娓娓道来——
      因为被老张的视频告白感动,关伦哭得花枝乱颤。
      纵情嚎啕之际,半年来压抑在她心里的怨恨和恐惧,仿佛也随着泪水奔涌而出。
      也不知哭了多久,她忽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鸳鸯坪。
      头顶的山,还是那座山;脚下的河,还是那条河。抬头仰望,蓝天万里,白云飘荡。低头俯瞰,草海摇曳,花丛璀璨。举目环顾,山岩耸立,如墙如林……一切依旧是梦里模样。
      “这里是……那个梦?”关伦注视着眼前熟悉的场景,心里不禁一紧——自己正身处鸳鸯坪上的那座山岩屏风之中!
      “宝贝,冷不?”背后,一个熟悉的男音再次响起,让关伦整个人一激灵。
      她愣愣地转过头——果然,那个英俊男人再次现身,又再次张开双臂向自己环抱过来。
      和以往不同的是,关伦这次已经记住了他的脸。
      “周鹏!”她凶狠地吼叫着,一巴掌扇到了英俊男人脸上。
      男人有些吃惊,也有些措手不及,用手捂着被关伦打红的脸,眼睛里溢满了惊骇。
      “把录像给我!”关伦歇斯底里地吼叫着,朝男人猛地扑了过去。
      “给你?让我爽够了就给你!”男人回过神来,也毫不示弱地冲上来,一把推倒关伦,又反身将她压在身下,伸手就要扯她的衣服。
      而这时的关伦,已经再次进入了狂躁暴走模式。
      就见她猛地挺身,反手抓住男人的头发,又拼命朝左侧一摔,竟给他来了一个过肩摔。
      “妈的,臭婊子!”男人被关伦挣脱,立即又嚎叫着冲上来。
      却不想,就在即将扑到关伦面前的一瞬间,他忽然一个急刹车,整个人随即停了下来。
      因为他看到,关伦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剔骨尖刀!
      听到这里,付夫不禁“咦”了一声,心里旋即大声呼喊道:“原来关伦顺走了老张的刀——看来,她早就预谋好了,要是拿不回录像优盘,就要和周鹏同归于尽。”
      用纤长玉指弹了弹烟灰,关伦又柔声说道:“看到我手里有刀,周鹏立即就怂了。真是他妈的软蛋一个……”
      见关伦掏出了刀,周鹏脸上立即见了笑:“阿伦,你别冲动,我们有事好商量……”
      “录像!录像在哪儿!?”关伦提刀指着周鹏,声嘶力竭地吼道。
      也许是被关伦的气势吓到,周鹏颤抖着从西服内包里掏出了一个闪着银光的小物件:“在、在我身上……”
      “给我!”关伦红着眼吼叫着。
      周鹏两个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随即将握着优盘的左手朝前一身,阴阴应了一句:“你……过来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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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13 07:19:58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时的关伦,早已经陷入暴虐情绪的旋涡。听到周鹏的话,她也不管对方是否有诈,提着刀就大步奔了过去。
      就在她即将碰到周鹏摊开的左手时,忽然觉得自己右臂一紧。
      周鹏已经用右手抓住了她持刀的右臂!
      “放开!”关伦一声暴喝,左手立即五指大张,对准周鹏无遮无挡的眼睛就是一抓。
      “嗷——”一声凌厉的嚎叫响起,周鹏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随即扭动身躯惨嚎了起来。
      看到自己曾疯狂爱恋的仇人在地上翻滚挣扎,关伦忽然眼前一黑,整个人也不能动弹了。
      视线重新清晰之后,她看到面前忽然出现了那个人型黑影。
      就见黑影正提着自己的剔骨尖刀,慢慢来到了挣扎嚎叫的周鹏背后。
      那个黑影双手举起了刀,对准了周鹏的后心,狠狠刺了过去。
      “噗!”一声利刃穿透皮肉的轻响,周鹏的胸腔竟被贯穿。
      黑影却并不停手。就见他再次举起尖刀,又猛刺了下来。
      “噗!”
      “噗!”
      “噗!”
      …………
      一连刺了十余刀之后,周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直到这时,黑影才停止了动作,慢慢移步到了周鹏依旧紧握成拳的左手旁。
      他轻轻俯下身,一手按住周鹏左手腕,另一手举起了闪着寒光的剔骨尖刀。
      就在这时,耳畔忽然响起一声呼唤:“小关!”
      关伦和黑影一起转过头——就见满头大汗的老张正努力挤进狭窄的山岩,大步奔到黑影身旁。
      “你到底做了什么?”老张吼叫着抱住黑影,又转头盯着周鹏大声吼道。
      就在被老张抱住的一瞬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黑影漆黑如墨的表面,竟如水波般颤抖起来,旋即焕发出一道道金色的光!
      那黑影很快被光芒整个笼罩。三五秒后,光芒渐渐褪去,原本黑影所在的位置,竟出现了一个如小鸟伊人般依偎在老张怀里的女人!
      “啊!”看到那女人面庞的一瞬间,关伦不禁一声惊呼。
      那竟然是她自己的脸!
      而这时,正紧紧抱着她的老张,轻轻在她耳畔柔声说:“亲爱的,别怕……你记住——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轰!”听完这话,关伦猛地睁开了双眼。
      眼前,自己家的卧室一切如常。
      而在关伦的心里,记忆正像潮水般奔涌而出……
      刑警支队大办公室里,她开始将自己杀死周鹏之后的事一一道来——
      “那天,在发现了我的邮件记录之后,老张就匆匆尾随而来,好不容易在山岩屏风里找到我们时,周鹏已死在了我的刀下。”
      “听到我说‘优盘就在周鹏手里’时,他用力想要掰开周鹏的左手,却无论如何也掰不开。于是,他接过我手里的刀,将周鹏的左手斩了下来,卸了三根指头之后,终于拿到了那个优盘。当时他把优盘放进自己衣兜,说这个由他来保管。”
      “等到天黑之后,他又把周鹏扛到了另一座山的山腰上,再从山上扔进了河谷的灌木丛里。”
      “做完这一切,他抱住我,对我说‘记住,这件事都是我做的,与你无关……’”
      说到这里,关伦眼圈一红,低头哽咽起来。
      “滴答”“滴答”……粒粒清泪,滴落在她面前的桌面上。
      良久,她才抬起婆娑的泪眼,对白凌峰颤声说:“他这么做,都是为了我……警察同志,请你们放了他吧。”
      说着,她平端双手,慢慢伸到白凌峰面前。
      白凌峰盯着关伦看了好一会,才从腰间掏出了手铐。
      …………
      晨曦初现之时,付夫和李勤新钻出了刑警支队办公室。
      下楼梯的时候,李勤新忽然凑到付夫耳旁,低声提了一个问题:“付老弟,你相信爱情的力量么?”
      付夫一怔,愣愣地转头盯着他:“李医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到底相信不?”李勤新又问了一次。
      付夫皱了皱眉,轻轻“嗯”了一声。
      李勤新的眼神忽然柔软下来。
      他从西服兜里掏出一盒烟,递给付夫一根,又给自己点了一根,吸了一口才说:“关伦她……也相信——也正因为相信,她才会被老张催眠。”
      “催眠?”付夫一惊。
      “对,就是催眠。”李勤新轻轻叹了口气,“在和老张相处的过程中,曾受过伤的她,被这个男人纯粹而又平凡的爱所包裹和温暖。短短一年之间,他用爱治好了她的失眠症,也愈合了她的情伤。因此,他成为她心灵深处最宝贵的存在。在受到周鹏要挟之际,关伦才真正发现了这一点。于是,她疯狂地想要捍卫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真爱……”
      说着,李勤新喷出一口烟,眼神如水般温柔:“这种捍卫真爱的强烈欲望,激发了关伦的心理应激作用。在前往碧梁河的途中,她已经在这种应激作用的催化下化为了一头暴虐的野兽。也因此,企图侮辱关伦的周鹏,才会反过来被柔软的女人所杀。当尾随而来的老张出现后,关伦的心理应激立即被解除,她又变成了那个弱不禁风的小女人……随后,老张为帮她脱罪所做的一切,更加深了关伦对他的依赖。就在这个关伦心理最脆弱的时候,老张对她说‘记住,这件事都是我做的,与你无关’——正是这句话,对关伦极其脆弱混乱的意识施加了强大的心理暗示,在不经意间封存了她对自己杀人的记忆。”
      听到这里,付夫好像也明白了什么。
      “李医生,你的意思是,正是关伦和老张之间真挚的爱,才催生了那个不断循环的梦?”他犹豫着问。
      “对。”李勤新挤出一个苦笑。
      付夫深吸了一口烟,又问:“按照这个观点往下想,那么唤醒关伦记忆的,也是因为他们的爱了?”
      “付老弟不愧是名记者。”李勤新顺手巴结了一句,“老张的那段视频,表达出了用牺牲自己来掩护关伦的强烈欲望。而这种自我牺牲的力量,正是爱最强烈的体现。这也等于向关伦传递出了一个明确的信号:‘老张会因为我而死’——对她而言,这同样不可接受。于是,在那一刻,她的潜意识和显意识达成了某种——怎么说呢——合拍吧。”
      话到此处,付夫急急接过了话茬:“正是‘身心合一’的合拍,让她在再次进入睡眠后,将那段记忆彻底释放出来。而她的意识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让关伦快点去自首,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拯救老张?”
      这话一出,李勤新眼睛里有光闪了闪,答非所问地蹦出一句话:“爱情,可真是一把双刃剑啊……”

      后记:

      关伦投案自首三天后,法医在周鹏高度腐烂的尸体上发现了一小段细碎的指甲碎片。经提取遗传物质进行比对后,发现这些指甲碎片并非周鹏所有。
      法医随即提取了关伦的指甲样本进行比对,结果发现可以做同一认定——也就是说,这些指甲碎片就来自关伦。
      这也符合关伦和周鹏打斗并将他抓伤的口供。
      三个月后,案件调查和证据链收集环节完毕,周鹏一案被河西分局提交检察机关提起公诉。
      经河西区人民法院审理,关伦故意杀人罪成立,但考虑到由著名心理学专家李勤新出具的“嫌疑人患有轻微精神分裂症及严重精神障碍”的第三方医学证明,法院对关伦从轻发落,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准许其在接受监视式心理治疗之后缓期执行。
      而老张,则因制造假犯罪现场、试图干扰和转移警方调查视线而被羁押。因其表现较好,且有辖区公安机关出具的申请依法从轻发落的证明,他最后被判处一个月拘役,且缓期执行。
      而在这次事件之后,“关门大吃”也成了付夫、李勤新和毛部长每月必去的“吃货窝点”之一。
      一年后,付夫和李勤新、白凌峰、毛部长等人再次到“关门大吃”聚会。
      席间,付夫小声问前来敬酒的老张:“你还在等她?”
      “嗯。”老张轻轻点了点头,眼神却笔直坚定。
      “还有那么长时间哟……”付夫有些唏嘘。
      “没事。”老张浅浅一笑,“再等十年,她出来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说不定我俩还能要个孩子呢。”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全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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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15 07:53:14 | 显示全部楼层
      暗火

      一.

      6月8日傍晚,三喜市河东区聚兴工业集中区。
      夜幕渐渐降临。巨大的工业区里,密布的废弃厂房和林立的破旧烟囱渐渐暗淡,直到完全隐没进黑夜,只剩下巨大高耸的轮廓。
      炽热的夜风刮过长满蒿草的空地,又从破损的窗户灌进厂房,在空无一人的工业区里制造出一阵阵枝叶婆娑或金属摇摆的响动。
      作为三喜市传统工业基地,这个面积达30平方公里的地块曾云集了上百家化工、制药和冶金企业,其生产总值一度占到三喜市工业总产值的40%。
      然而,随着近年来国家对高污染高排放高能耗产业的调控力度不断加大,聚兴工业集中区的“三高”企业要么搬迁到远离主城的郊区,要么被勒令关停,原本热闹繁华的工业区也渐渐冷清下来。
      这天晚上,废弃的工业区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夜里9点,一阵汽车引擎的低吟声渐渐由远而近。8辆黑色商务车和一辆皮卡车一字排开,从园区北入口方向朝废弃的聚兴仓库一路驶来。
      让人觉得蹊跷的是,这些汽车都没开车灯,而是仅凭水泥路面上反射的月光快速前行。
      来到巨大的仓库前,车队钻进一人来高的蒿草丛,停稳。
      车上,下来了三十余个统一身穿黑色运动服的男子。
      为首一大汉,身高差不多有一米九,一头硬邦邦的黑发被啫喱水强行压成了背头。冷月清辉照耀下,可以看见他左侧脸颊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
      大汉身旁,一个身高不过一米六、体重却起码有二百斤的胖子凑过来,唯唯诺诺地说:“二爷,老丁他们还有一会才到,我们还是进去等吧。”
      二爷眯缝着眼,迅速扫视了一眼巨大的仓库,又盯着胖子看了一会,颇有深意地点点头:“等会记得把那条‘狗’带上。”
      胖子阴阴一笑,转身朝众黑衣男一挥手:“把‘狗’弄出来。”闻令,他身后的三个黑衣人立即打开了一辆皮卡车的后备箱,从里面推出了一个巨大的铁笼子。
      这笼子被黑布层层包裹,看不到里面到底装了什么。在黑衣人的动作下,笼子里不时传出一阵阵低沉的吼叫。那声音就像是饿极了的野兽的低吼,并非人声。
      见手下把铁笼子放上了一辆平板推车,胖子旋即抬手高呼:“进场!”
      一行人就像一条黑色蠕虫,安静而迅速地钻进仓库。
      两三分钟后,又有6辆越野车从另一个方向驶来,在仓库门前停稳。
      车上下来了二十多个男子和一个手提黑色皮箱的枯瘦老头。人群一下车,瘦老头领着他们也进了仓库。
      在堆满废弃木箱的仓库一角,两拨人碰了面。
      “老丁,你可来啦。”刀疤大汉看见瘦老头,立即很热情地招招手。
      瘦老头却不准备寒暄。他有些紧张地瞄了一眼周围的环境,低声道:“二爷,货带了吗?”
      刀疤大汉冷哼了一声,用同样低的声音回道:“你钱带了么?”
      瘦老头晃了晃手里的黑皮箱。
      “爽快!”刀疤大汉一拍巴掌,转头朝身后的胖子一挥手:“验货!”
      胖子立即提着一个款式差不多的黑皮箱奔了过来,又将箱子放到一个大木箱上,输入密码、打开。
      箱子里,一块块肥皂一样的东西排列整齐,隐隐闪着亮紫色的光。
      一看到“肥皂”,瘦老头的眼睛立即就直了。
      “这就是刚刚投放北美市场的最新产品……‘沐恩奈特’?”他满脸惊异地念叨着,既像在询问刀疤大汉,又像在自言自语。
      “没错。”刀疤大汉一阵阴笑,“这批货是从一个美国朋友那里弄来的,绝对是全亚洲第一弹!如果老丁以后有兴趣,我们可以长期合作!你也知道,我有渠道……”
      刀疤大汉的话还没说完,瘦老头忽然插了句嘴:“二爷,这货效果怎么样?”
      “早知道你会这么问啦。”刀疤大汉挤出一个有些吓人的笑容,“这东西浓度极高,可卡因、海洛因论克卖,它可是论毫克卖!而且药效猛烈,吸上0.1毫克就相当于你狂射三十回!”
      “这么玄?”老丁显然不相信。
      刀疤大汉继续吓人地笑着:“那当然,你要是不信……”
      却不想,他这句话还没说完,耳旁忽然响起了一声暴喝:“警察,举起手来!”
      吼声响起的同时,仓库三个入口方向以及靠近天花板的安全通道上,赫然闪出了大群人影。
      那是区公安分局的便衣刑警、武装制服警察和手持95式突击步枪的公安特警。
      “妈的!”刀疤大汉骂了一句,转头朝身后黑衣人吼叫道:“弟兄们,这些货够我们死100回穷了……跟条子拼啦!”
      说着,他一把掏出腰间的俄制伏尔加手枪,率先扣动了扳机。
      见老大开了火,黑衣毒贩也竞相拔枪,朝迅速逼近的警察一通猛射。
      枪声一响,瘦老头立即抱头躲进了大木箱之间。觉得自己暂时安全后,他开始朝不知所措的二十多个手下嚷嚷:“给老子杀出一条路来!”
      闻言,他的手下也竞相拔枪。
      “砰!”“砰!”“砰!”“砰!”这伙毒贩刚刚开始抵抗,一连串95式狙击步枪发出的低吼就接连响起,一个个毒贩随即脑壳开花,白色脑浆和红色血液混合成的液体四处飞溅。
      看到同伙的头就像一个个西瓜被不断敲碎,刀疤大汉急了,朝正躲在不远处的胖子大吼:“放‘狗’,让它出去挡子弹!”
      闻令,胖子急急转身,奔到那个铁笼子前,一枪打掉了笼子的锁。
      “哐当”一声闷响,笼子里一道黑影一闪,笼门旋即被猛地顶开……
      这时,二号安全梯上的特警鲁军,正手持95式突击步枪朝毒贩迅速运动。
      在他身后,同一个战术小组的三名战友正相互掩护着随行。
      在接下来的二十秒里,四名特警组成的菱形阵列不断喷吐着准确而致命的火焰,就像一枚金钢铸就的锲子,越来越深地钻进乱作一团的毒贩阵营。
      “砰!”撂倒挡路的又一名毒贩后,作为前锋的鲁军举枪戒备,又开始朝前侦察前行。
      面前,出现了十来个胡乱堆成小山的大木箱。
      忽然,有一个木箱抖动起来。
      鲁军条件反射般举起右拳,整个战术小组立即停了下来。
      鲁军竖起两根手指,朝自己的眼睛指了指,又指指抖动的木箱,从右侧朝木箱迂回过去。
      队员们明白他在侦察,于是保持队形紧随其后。
      当整个菱形以顺时针方向朝右旋转到180度的位置时,鲁军忽然愣住了。
      冷汗,立即渗出了他的额头。
      “怎……”后面的队友见他停下,正欲发问,可刚吐出一个字也愣住了。
      在他们面前,一个身穿黑色运动服的矮胖子仰面躺倒在破碎的木箱间。他的脖颈被划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气管、食道隐约可见,颈部大动脉还在不断喷涌出泊泊鲜血。而在他堆满脂肪的胸部,赫然出现了一个血洞,破碎的肋骨从洞口突兀地支了出来,就像正在滴着鲜血的自来水管。
      在遭受如此的重创后,胖子已经没了活命的可能。浑身不断抽搐的他双目圆瞪,茫然地望着高高的天花板,彷佛没搞懂自己嘴里为什么会一口接一口地涌出鲜血。
      而在胖子身前,正趴着一个身材结实、皮肤黝黑的男人。就见这人大约30岁上下,身上穿着和二爷其他手下相同款式的黑色运动服,面相也还算英俊。然而,这时的他却如一只野兽般伏在地上,一双血红的眼睛里闪烁出疯狂的光,沾满血肉的嘴里正大嚼着一个桃子一样的东西,还不时如生气的狼一般“咕咕咕”地低吼着。
      看清男子正在咀嚼的东西后,鲁军不禁道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是……心脏!”他心里一抖,颤声大喝,“举起手来,警察!”
      闻声,那男子竟然回头一笑,旋即猛地朝前一跃。
      鲁军就见眼前一道黑影一闪,紧跟着就听到“咚”的一声闷响,胸部旋即一阵发闷。
      他整个人都飞了起来,又沉沉落到了三米外的地上。
      “嗒嗒嗒……”
      “砰、砰、砰……”
      后面的特警见势,立即扣动了两支95式和一支散弹枪的扳机。
      密集的子弹并没能追上那道黑影。就见他就像一道不断划出“之”字的闪电,刹那间就已经冲到了另一个特警面前。
      “咚!”又是一声闷响,那个特警也飞了起来。
      “咚!”“咚!”连续两声闷响之后,另外两个特警也被击倒。
      看到战友遇袭,鲁军挣扎着想从地上站起来,却又觉得一阵剧痛袭来。
      一低头,他的国产凯夫拉防弹衣上,竟然多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凹陷。
      鲁军也顾不得这些了。他咬着牙站起来,正想举枪瞄准,手一摸才发现,自己的突击步枪已经在刚才那一击时被打飞了。
      鲁军没有任何迟疑,从腰间拔出了92式警用手枪,迅速瞄准、按下扳机。
      “砰!”枪声一起,那黑影一抖,却没有倒下,反而朝鲁军冲了过来。
      “咚!”还没来得及第二次扣动扳机,鲁军就再次飞了起来,手枪也脱手而出。
      当他晕乎乎地抬起头时,就见那个面相英俊的男人正傻笑着盯着自己。
      而男子手里握着的,正是他的92式警用手枪。
      此刻,这把枪的枪口正直直地对着鲁军的头。
      “妈的,看来这次是要光荣了。”鲁军盯着黑洞洞的枪口,嘴角浮出了一丝苦笑,“可就算要死,也不能怂!”
      这么想着,他朝那男子大声吼道:“卖粉的,你来啊,老子不怕你!我他妈可是警察!”
      闻言,那男子竟然一愣。他有些迷茫地看了看鲁军的脸,视线又慢慢朝上移动,来到了鲁军头上的警用钢盔。
      他的目光在钢盔上停了一会,忽然整个人颤抖起来。
      “这货……被我吓住了?不能吧……”见到男子的反应,鲁军心里一阵念叨。
      而男子接下来的动作,更加出乎他的意料。
      就见这男子牙关紧咬,好像很努力地举起了左手,又同样费劲地把左手放到了右小臂上。随后的两三秒里,两只手就像在彼此角力一样,不断地扭动对抗着。
      终于,他的左手取得了胜利——那只92式警用手枪开始慢慢掉转枪口,对准了男子自己的头。
      这时,男子的嘴忽然动了动,好像是对鲁军说了一句什么。
      “不能吧,莫非他要……”鲁军一惊。
      零点一秒之后,他耳旁传来了一声闷响。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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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19-6-15 07:53:27 | 显示全部楼层
      二.

      6月9日下午,三喜市河东区公安分局。
      局长办公室里,新任局长李天明蜷缩在宽大的皮椅里,一根接一根地吸着烟。
      在他面前,一张大幅法医照片平放在办公桌面上。
      照片右上角,用记号笔写着一行字:“‘6·8’聚兴仓库特大贩毒案,现场勘察128号/郝帅”。
      照片上,一个面相英俊、脸上却沾满鲜血的男人仰面躺倒。男人的额头上,一个被92式警用手枪打穿的洞口赫然在目。而在男人脸上,竟还挂着诡异的笑容。
      此时,李天明的视线并没有停留在照片上。他始终把胖大的身躯靠在皮椅里。一双紧锁的浓眉下,炯炯有神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盯着面前升腾的烟雾。
      每抽一根烟,李天明就会下意识地朝门口望一眼,眼神里充满了焦灼。
      面前,桌面上那个浅浅的不锈钢烟灰缸,很快就堆满了烟蒂。
      当墙上石英钟指向下午3点18分时,局长办公室的门忽然开了。
      一个分局政治处的年轻民警领着一个剃着平头、身材结实的男人钻了进来。
      “李局,三喜市杂志社的付夫付记者到了。”年轻民警指了指平头男,恭恭敬敬地对李天明说。
      看到付夫的一瞬间,李天明庞大的身躯“腾”地一下跳了起来,一面嚷嚷着“兄弟,你可来了”,一面急奔过来,朝付夫伸出了熊掌一般的手。
      “李局长,你高升怎么都不给我说一声?宝旺县一别,别来无恙乎?”付夫很亲热地笑着,伸出手和李天明紧紧握了握。
      “哪有什么高升啊。”李天明摸了摸后脑勺,憨笑道,“不久前,河东区分局的老王局长突发脑溢血住院了,市局怕河东这边群龙无首,才临时把我抓了壮丁……说起这茬,还得感谢付记者上次在‘山神’事件里帮的忙啊,要不我一个山区小县的土鳖,怎能入得了市局领导的法眼?”
      “哪里,李局过奖了。”付夫假惺惺地笑笑,“宝旺局里的弟兄肯定很舍不得你吧。”
      “舍不得?康利民那小子怕是乐坏了吧!”李天明大笑起来。
      看到二人的反应,一旁的年轻民警有些发愣,好像对新任领导跟这个记者的关系有些迷惑。
      “小李,没事了,你先出去忙吧。”和付夫寒暄了两句后,李天明朝年轻民警摆了摆手,转身拉着付夫朝办公桌走去。
      “是。”年轻民警回答了一声,转身出了门,又顺手把门合上。
      小李一出门,李天明的笑容瞬间隐没,一种极其严峻的表情迅速溢满了黝黑面庞。
      “我说李局啊,我俩又不是外人,你想请我吃饭,打个电话就行了,干嘛还要兴师动众地让你们政治处来请我……”付夫依旧沉浸在老友重逢的喜悦中,并没有察觉到李天明情绪的变化。
      “兄弟,今天有个事要请你帮忙……算我以私人名义求你。”李天明低声说道,两道浓眉拧成了麻花。
      看到他的表情,付夫也察觉情况有异,于是收住了笑容:“李局,什么求不求的,有事你就说。”
      李天明很感激地挤出了一个苦笑,递给付夫一根烟,又指指桌上那幅照片。
      “这人……你认识吧?”他说着,掏出一根烟放进自己嘴里。
      付夫一愣,急急点燃烟,举起照片仔细观瞧起来。
      “李局,我可是有些脸盲的啊,瞧这满脸是血的架势,我能看……”他一边苦笑着叨叨,一边上下打量起照片来。
      忽然,他的目光被照片右上角那行字吸引了。
      接下来两三秒,付夫原本眯缝着的双眼渐渐瞪大,很快瞪成了一对铜铃。
      愣了好一会,他才用有些颤抖的声音念叨道:“郝帅……竟然是郝帅!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盯着有些惊恐的付夫,李天明深深吸了一口烟,低声说:“昨天,分局突袭了一个正在交易的贩毒集团——郝帅他……就在这个贩毒集团里做内线侦查。”
      “卧底?”付夫又是一愣,“这么说,他在昨天的突袭行动中牺牲了?”
      “他……”对这个问题,李天明一时竟无言以对,于是模棱两可地说道,“希望是吧。”
      “希望?”付夫显然听出了李天明话里的味道,急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天明苦笑了一下,又深吸了一口烟,眼神开始缥缈起来:“三年前,老王局长得到了一个特大跨国贩毒集团潜入河东区活动的情报。为了彻底消灭该集团,他选派了一名缉毒警打入贩毒集团内部……这个人,就是刚调职到区分局缉毒支队的郝帅。三年来,他对外宣称因吸毒被警队开除,一直潜伏在贩毒集团内部。除了老王局长和分管刑侦的孟建国副局长,没人知道他还是警察。在这期间,他始终和局里保持单线联系,提供了大量极有价值的情报,为最后破获这个贩毒集团立下了汗马功劳……”
      说着,李天明轻轻叹了一口气,把指尖的烟蒂插进烟缸,立即又点燃了下一根:“但让人觉得不解的是,半年前,郝帅在发出了一条‘今年二爷会有大动作’的情报后,就中断了和局里的联系。当时老王局长通过各种方式试图和他取得联系,却都没能成功,以至于大家都以为,他要么暴露牺牲了,要么就……”
      说到这里,李天明忽然停住了话头。
      而付夫,很快也猜到了下半句:“你是说,他可能……变节了?”
      李天明点点头,兀自皱着眉吸起烟来:“如果他被迫吸毒,或者是纵情声色犬马,也是有可能堕落的……这样的例子虽然很少,但并不是没有。”
      得到了李天明肯定的答复,付夫心里一阵潮涌。
      他一口接一口地吸着烟,又低头盯着那幅照片。
      片刻后,他才冷声问道:“李局,你找我到底想做什么?”
      李天明慢慢喷出一口烟,一双虎目里隐隐有光。
      “昨天突袭毒品交易现场时,郝帅袭击了一组特警,还、还、还把……”说到这,这个铁血硬汉竟然有些结巴,“还用极其残忍的方式杀掉了一个毒贩,并且吃掉了他的心脏!”
      “什么?”付夫一怔,“他竟然袭警,还……食人?”
      李天明紧绷着脸“嗯”了一声:“他袭击了特警之后,本来已经捡起了特警的枪瞄准对方。可是,就在扣动扳机之前,他又突然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然后就……”
      说着,李天明斜眼瞥了一下付夫手里的照片:“因为他袭击同僚并饮弹自杀,因此市局领导和专案组的大部分成员都觉得,他很可能是变节袭警之后畏罪自杀。”
      听到这里,付夫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异样的光。
      “既然都已经下结论了,那他就是变节了。这是你们警察内部的事,找我来做什么?”他冷冷说道。
      李天明明白付夫这是在套他的话,于是试探着说:“我觉得,郝帅很可能并没变节——你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哪个毒贩会在用枪对着警察的时候,忽然调转枪口畏罪自杀?我想,他可能是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才表现出了异于常人的力量、速度和精神状态。而这个原因,也许就可以证明他袭警并非自愿。因此,我向上面保证,一个星期之内找到郝帅没有变节的证据,让他作为烈士风光大葬!”
      看到李天明嚅嗫的表情,付夫忽然有些心软。
      他递给李天明一根烟,低声道:“你是想给自己弟兄一个申冤的机会吧?”
      “嗯……如果他真没有变节,那就应该穿着警服离开,享受人们的怀念和敬仰。”李天明使劲点点头,“这次我请你来,就是想让你帮我从外围调查一下他行为异常的原因,看能不能给郝帅一个准确的定性……因为这件事局里的监察部门也在过问,由你这个外人来做,比我们要方便……同时也请付记者放心,参与此案的相关人员和郝帅的利益相关人,我都打过招呼了,你的调查不会有什么阻力!而且……”
      说到这,李天明又嚅嗫起来:“而且,你和郝帅不也是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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