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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飞舞

《大漠苍狼:绝地勘探》实体书手打版全集--南派三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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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19 07:53:35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冷雾

    大概是因为那层冷雾的关系,我们一开始以为外面的空间会很大,因为能见度极其低,看不到光线的尽头,所以有这样的错觉。我和王四川哆哆嗦嗦的沿着我来时候的铁丝板田垄又走回去了一段,就已经看不到2号铁舱的舱门了。

  王四川第一次出来,注意力都给外面混凝土池里冰冻住的黑色影子吸引了,他不时候停下来,想用手电照出厚冰下的影子到底是什么,但是这里冰的通透性实在不好,加上冷雾的散发,要想在冰上看清楚冰下的东西确实是不可能的。

  我一边一边看,这一次比来的时候看的更加的仔细,心里也疑惑这个地方是日本人用来干什么的,这么冷的话,显然已经低于地下水的温度,这里肯定有制冷用的压缩机,当时还没有冰箱的概念,冷冻压缩机都是大型用于冷库的,而这里,很像一个水产用的冷库。

  我们走到一个地方时,王四川提议我们走上边上混凝土池和混凝土池中间的“纵向”田垄,这些长条的混凝土突起一直通向雾气的深处,走在上面虽然比较难保持平衡,但是比踩着冰走要现实。

  我同意,一起走了上去,小心翼翼的好像走钢丝一样一点一点的向雾气的深处走去。

  离开那条铁丝板的正规田垄,让我多少有点心虚,因为这个东西就好比一条生命线,离开了这条线,让人很没有安全感。

  那是很漫长的一段行进,大体是因为实在太冷了,或者是走的太小心,我们其实走的相当的慢,所以实际走了多少时间我们也没有把握,只觉得是路走了很长,期间因为太过寒冷,而且四周全是雾气,也没有什么可以讨论,也就一直没有和王四川说话,到了后来神志都有点恍惚。

  最后,王四川先停了下来,他其实走在我的后面,他叫住了我。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在前方的雾气中,出现了一排排很大的大概半人高的影子。我们加快了脚步靠近,很快就发现,这个空间的边缘到了,那些影子是靠墙安置的不知名机器,上面全是冻霜。很多很多的管子从这些机器里衍生出来,插入到混凝土水池的冰里。

  这些机器的上方,都有很多的标识牌子,王四川把几块上的冻霜敲掉,发现都是编号,机器上是“冷-03-A”之类的字样,一直排列着,管子上则是复杂的多的编号,似乎是标识这些管子是负责那一个混凝土池的制冷的。

  我猜测这些就是制冷用的压缩机,我们顺着边走,感觉到这里冷的离谱,很快牙齿开始打战。

  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一个开在混凝土上的大型门洞,用的扭矩门闩,有一道厚实的铁门半掩着,门上全是白霜,王四川踢了几脚,这门纹丝不动,厚度惊人,我看着这道门感觉到很眼熟,不过一时间没想起在哪里看到过,等王四川掰掉门上的几块霜,露出了门上的字的时候,我才醒悟过来。

  那门上写着很大的:53,谋略

  和我们在暗河的第一段从石头下挖出的那到大铁门一样几乎一模一样,当时有人说里面是引爆炸药的地方。

  我心里说难道这后面也是引爆炸药的地方?但也觉得不是很可能了。

  门刚好了开了能容纳一人进入的缝隙,整扇门其实已经和边上的混凝土冻成了一个整体,轮轴处的霜冻硬的惊人,想要再开一点根本不可能。

  我深吸了口气,和王四川鱼贯而入,里面的温度比高一点,所以雾气特别的浓,不过往里走了几步就好多了,我们定睛观瞧,门后是一个铁皮的走道,很高,横宽都和门齐平,有五米左右,似乎是用来运送大型东西的通道。我们往里再走,铁锈的味道越来越浓,并且脚下感觉不太稳。

  通道不知道通向哪里,前方一片漆黑,连手电都照不到尽头,这让人有点恐慌,就在我开始犹豫要不要深入时,王四川又发现了东西,他拍了我一声,指了指墙上,我转头一照,照到边上的翻着无数铁锈鳞的铁皮上给人用手擦过了,留下了一条长长的印迹,铁锈片落了一地,而我们在地上也看到了清晰的脚印,而且有两对。

  这些痕迹相当的新,我顿时兴奋起来,看样子,似乎是找到袁喜乐的线索了。

  跟着这些痕迹,我们加快了脚步,一直往通道的深处跑去,同时手电不停的扫射四周,唯恐错过什么,大概跑了半只烟的功夫,我们终于从出口出来,来到一处平台上。

  平台的上下方豁然开朗,上方相当的高,出现了钢结构的横梁。往下面照的时候,另人吃惊的场景出来了,只见下面好像是一个巨大的吊装车间,两根巨大的铁轨卡在车间的地板上,犹如两道巨大的伤疤,特别的显眼。

  由平台边上的铁丝梯,可以下到下方的吊装车间,下到下面之后,更加感觉到这个车间的巨大,到处都堆着器械,老旧的积满灰尘的篷布盖这一堆又一堆的东西,头顶上吊着起重用的钩子,二十多年时间的荒废在这里倒不是很显眼,至少没有严重的铁锈味。

  后来我们才发现,在车间墙壁的踢脚线位置上,也有相同的换气装置,显然其中的一些二十年来还在运行,使得这里常年保持着干燥和洁净的空气。

  我们打着手电,有点不知所措的在里面搜索,日本人在东北留下的建筑,少有保存的如此完好的,大部分都在离开前焚毁了,这里的情况实在有点奇怪,难道日本人当时离开的过于急促?

  不久我便在一段墙壁上,看到了大量黏贴上的东西,咋一看很像大跃进时候的卫星招贴,仔细一看,才发现都是日文的计划表,以及一系列我看不懂的结构图,这些图纸上都有少许的霉斑,整个已经发黄酥软了,一碰就整片整片的往下掉。

  我不敢多手,一直用手电照着,往前看去,偶而有几张战争的宣传画和黑白照片夹在这些里面。

  我对王四川就说,这里肯定是小日本组装“深山”的地方,当年分解深山运下来,显然需要分解到最小的尺寸,重新组装的工作可能持续了好几个月,在这里,那些零件要重新保养,上油,然后组装成大型的组件,比如说发动机起落架等。

  虽然不知道这些结构图是不是深山的,但是这里的大小和设施基本可以证实我的推断。

  王四川说,那把这些东西运到上面去,肯定有一个巨大的升降机,我们得去找找,说不定那就是出路。

  我们边走边看,到一处地方的时候,墙上的东西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一块挂在墙上的木板,上面贴满了黑白照片,大大小小的,有合照,和单人照,都是电视上的那种小日本的军装,都带着可耻的笑容,这些可能是他们在这里过什么节的时候拍摄的东西,我不知道这块木板对于他们是什么意思,只是其中的一张,引起了我的兴趣。

  那张照片上,我看到了十几个中国的劳工,骨瘦如柴,他们正拖着什么东西,那个东西是从水里拖出来,还有一半在水里,黑黑的好像一团水母,一个日本兵在边上查看,因为照片太模糊了,我实在无法看清楚这些人在看什么。

  我刚想叫王四川过来一起看,却发现他也在叫我,他已经走到了很远的地方,正在把一块篷布掀开,表情非常的不妥当。

  我忙走了过去,他正好把那篷布扯开了一般,我看到篷布的下面,有一只惨白的人手。

   篷布扯开之后,我看到了惨不忍睹的一幕,篷布内是分段的钢筋和水泥锭,一具穿着工程兵军装的尸体,夹在两对钢筋的中间,我们将他搬出来的时候,发现尸体已经完全僵化了,大概是因为这里的温度,整个人硬的犹如石头。肯定死了有段时间了。

  翻过来看,是一张陌生的脸孔,呈现惊恐的表情,眼睛瞪的几乎要鼓出眼眶,这又是一张年轻的脸。我认不出他是不是和我们同期进来的四只队伍中的人,不过看尸体的情况来看,最大的可能还是袁喜乐的队伍,这样算我们发现的尸体,我们已经找到了三个人了,两个死了,一个疯了,那其他的人,又在哪里呢?

  不管怎么说,又牺牲了一个,我当时里十分的不舒服,主要是因为这个战士太年轻了,我总认为让这些还没有真正开始享受生命的孩子冒险,非常的不公平。

  王四川并不多愁善感,他们蒙古族对于生命的流逝相当看的开,表面上他总是说自己是唯物论者,其实我认定他心里还是个纯种的蒙古人,他总认为死亡是受了长生天的召唤,回到苍狼和白鹿的草原上去了。

  这样的超脱并不是不好,不过我后来和他讨论的时候,总是和他说,一个人对于死亡越超脱,也意味着他对于敌人更无情,你们的成吉思汗对敌人毫不手软,也许在心里,他只是认为自己把这些弱者送回到天上去了,但是王四川当即反驳我说,秦始皇对于死亡并不超脱,如此怕死的人照样杀人如麻,你的论点更本就不成立,与其如此,不如超脱一点的好。

  尸体上凝结着大量的血,几乎半个身体全是,王四川感觉有点不正常,我们解开了尸体硬邦邦的衣服,才发现,他的背上有两个大拇指粗的血洞,皮的翻了起来,作为军人,这种伤口太熟悉了,这是枪伤。

  他竟然是给人用枪打死的。

  王四川的黑脸也白了,这太不正常了,如果说是任何的意外死亡,我们都可以认为是正常的,毕竟洞穴勘探,以及这里这么复杂的环境,意外死亡是难免的,特别是这些没有经验的新兵,这勘探不同于打仗,有经验和没经验,有时候就是一个生一个死的区别。

  但是,如果他是被人用枪谋杀的,这性质就完全不同,有弹孔就有开枪者,也就有开枪的理由,但是在这里?谁会开枪杀自己的战友?

  日本人?实在是不太可能,但是又不能完全排除,因为那个时候,离他们撤离只有二十年,如果说当年新的关东军补充进来的学生兵只有十几岁,那现在也只有三十多,不过这里是在不像是可以生活人的地方,一路过来没有见到一点生活的痕迹。

  那难道真的有敌特?

  当时自然而然我们同时想到了这个东西。并且心里都慌了起来。

  王四川想着,突然就把尸体搬回到钢筋中去,我问他干什么,他说既然敌特在这里杀了人,肯定是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他把尸体用篷布包了起来,就是不想别人知道他的存在,如果让他知道我们发现了尸体,那么他知道自己瞒不下去,肯定会向我们下手,他有枪我们肯定死定了,所以我们要重新把尸体盖住,这样,他以为我们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就会出现,毕竟混在我们当中,存活的几率大上很多,而我们也可以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制服他。

  我一听这太有道理,忙帮他把尸体再次藏了起来。

  弄了半天,我们才把尸体归位盖起来,王四川说现在要加倍小心了,我点头,心里很慌,这种慌比面对着自然障碍要不同的多,我们两个人都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继续往里面走。

  才转身,我突然就感觉到不对,手电一照,顿时“啊”了一声,整个人一惊坐倒在地上。 

  原来在我们的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趴着一个人,这个人探着一张惨白如死人的脸,直勾勾的瞪着我们。

  这样的惊吓,我已经给袁喜乐吓过一次了,这一次仍旧没有免疫,主要是这个人贴的我们太近了,几乎就站在我们的身后,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贴上来,一点声息都没有。特别是他趴在地上的动作,完全像是一种诡异的动物,这一下子的效果是在是惊骇绝伦。

  我和王四川都吓了一大跳,我整个儿就给吓瘫在地上,腰椎儿磕在钢筋上,疼的我差点背过气去。王四川的反应比我慢半拍,也吓的倒退了一步。

  回过神忙用手电再去照,却看见那人一闪间,躲过了手电的光斑,突然就爬起来,朝车间的黑暗处飞也似的跑去了,那一刹那的动作,完全就是一只动物。

  “抓!”我瞬间醒悟过来,对王四川大叫一声,因为我这个时候站不起来,而王四川是站着的。

  王四川的做法却和我不一样,他应了一声,叫我照着照着!我忙用手电追着那人的,接着他自己掂量了一下子自己的手电筒,吆喝了一声,对着那人就扔了过去。

  我看着那只手电划过了一个令人惊叹的弧线,狠狠的砸在了就要消失在黑暗中的那人的膝盖上,那人闷哼了一声,滚倒在地,一下又想爬起来,但是显然打的极重,他站起来又摔了下去。

  这是我第一看到王四川施展他投掷“布鲁”的技艺,作为在中蒙一带混过的人,我多少听过一些关于蒙古人投掷布鲁神乎其神的描述,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真正用于“狩猎”的时候,这种技艺施展起来竟然如此有美感。

  王四川后来告诉我,他投掷的方式是“吉如根布鲁”的方法,如果他想用力气,我根本就看不清楚手电的运动轨迹,只能听到破空的声音,不过这样那人的膝盖会给完全打碎。真的好看的是另一种用来打飞鸟的布鲁,他的安达中有一个高手,比他厉害多了。

  我们追过去的时候,那个人还是已经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的撞进篷布罩的物的堆放区里,里面连绵了一大片全是叠在一起的篷布,他一下就不见了踪影。

  我和王四川也追了进去,地上全是固定篷布的绳网,很容易绊倒人,王四川一边往里面闯,一边就扯掉边上物资的篷布,看看他是不躲在下面。

  那些篷布里都是罐头和一些瓦楞片一样的装置,类似于过滤网,还有很多的油箱。这些军用物质堆放,都是物资放在浅舱板上,然后批上篷布后四个角用麻绳网或者铁丝包紧。一看就知道是空降用的打包方式,德式的物资底盘十分明显。

  当时中国的15军用空降技术都是苏式的,很多民间,比如我们在内蒙古戈壁上接空投物资的时候,其中有一些是从日本人那里缴获的德制底盘,所以我认识,不过这种底盘数量很少,怎么说呢,各方面都优于苏联的,想必当时毛老爷子留了一手。

  很快一直追到很里面,走进了物资堆放区的深处,满眼望去都是一模一样的篷布堆儿,近的地方寸步难行,远的地方黑影绰绰,好像迷宫一样,我心说糟糕,这下难找了,这个时候,王四川却对我做了个别出声的手势。

  我朝他手电照的地方看去,只见我们的左边,有一块篷布,很不自然的凸出了一块,还在不停的颤抖。

  我们蹑手蹑脚的走过去,王四川深吸了一口气后,突然用力就掀掉了那块篷布,然后我定睛就向扑上去。

  没想到篷布一扯起来,呼一下一大层灰就从篷布下面吹了起来。接着一个白影就从篷布下窜了出来,一下把我撞倒在地,混乱间,我被呛得的连眼睛都睁不开,剧烈的咳嗽,什么也看不到,只听到王四川大骂了一声,似乎追他去了。

  我心里一边骂一边一边挥手把眼前的灰甩开,忙眯着眼睛看他们往哪里跑了,却发现两个人竟然都没影了,我大叫了一声:“王四川!”刚想随便找个方向去找.

  这时候,鬼使神差的,我忽然眼角一撇,人就顿了一下,竟然硬生生停住了。

  我就看到,给王四川扯掉的那块篷布下面,露出一个我十分感兴趣的东西。

  初始我还不肯定,等我一边拨开灰尘,一边走进把篷布全部都掀开之后,心里就激动了起来,我看到在这块篷布下面,有一张军用沙盘,一座已经被压坏的木质大坝的微缩模型,镶嵌在沙盘之上,同时,一架微缩的深山,架在大坝内部的“水面。”上,四周吊车,机架,大量的细小装置,一应俱全。

  所谓沙盘,不知道各位了解不了解这种东西,抄一段说明:它是根据地形图、航空像片或实地地形,按一定的比例关系,用泥沙、兵棋和其它材料堆制的模型。

  被篷布盖住的沙盘,有可能在暗河上最后组装飞机的时候,用来模拟吊装过程的,如此巨大的一架轰炸机,在一个地下空洞中完成最后组装自然不可能想在厂房中那么方便。

  那座沙盘可以说是一个精细与粗糙的完美结合体,就单个其中的模型来说,粗糙的难以置信,全部都是用木头和木板随意雕刻,大概有个样子就行了,然而,就是这么粗糙的模型,其涵盖的内容确实十分惊人的,这么多年下来,要我回忆起所有也不可能,我记忆最深的只有已经损坏的大坝,和一边的深山。

  从整个沙盘的地势上,可以看出地下暗河的大概地貌,因为巨大的水量冲击,这里的暗河的宽度惊人,而原本的地质裂隙样的刀切地貌已经给冲击成了比较平缓的暗河河床,日本人在水里下了大量的钢筋混凝土结构,在水下垒起了一个架空的巨大平台。

  平台之下有过滤网的水道,可以贯通暗河的水,平台上架着大量的设备,其中让我吃惊的是三根架空的铁轨,长长倾斜向着虚空的方向架着,犹如一门三管的高射炮,对准了虚空里的目标,铁轨下用的是三角结构的,整个结构犹如被放倒的高压电塔,而“深山”就停在铁轨的后方,三条铁轨末端,也就是“炮口”最后的高度,恰恰高出大坝大约一半左右。

  边上高高低低大小的指挥台,功能掩体,吊车,小轨道,我们过来时的水下拦截暗网都有清晰的表示,我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王四川说的他被拦停的沉沙池入口。

  看到这样的设施,我已经满身的冷汗,虽然一直以来我都是这么想,但是此时我才最后确定,小日本他娘的真的是有心想把那架“深山”开到那个黑色的巨大地下空洞中去!

  日本在二战时期拥有相当的航空母舰起飞经验,虽然当时我并不完全了解,但是,从沙盘上搭建的结构复杂的起飞设施来看,显然“深山”从这里起飞,日本人认为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我想起了淹没在水中的那架深山的残骸,心中充满了疑问,心说既然如此,日本人在这里做了这么多的事情,那么,那架深山到底有没有起飞呢?而且,为什么现在的水下,堆积了如此多的缓冲包?我也没有看到那三根铁轨啊。

  想着,突然闪电划过大脑,我直觉得一股巨大的凉意从我脖子一直蔓延到了我的脚跟。

  我想起了那架飞机残骸的样子,特别是它的机头,我清晰的回忆起来,那架“深山”的机头,是背向大坝的!

  天!

  也就是说,这架沉在水中的“深山”残骸,并不是没有起飞就废弃在这里的,而是,它不仅起飞了,而且已经从深渊中飞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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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19 07:53:47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一,深渊回归

    对于在洞穴中起飞一架重型的轰炸机,我并不了解这种操作需要多少的精确计算,对此也没有什么概念,但是,如果有一架如此巨大的轰炸机要从那片深渊中返航,并且降落,这个难度我是完全可以预想的。

  首先要控制飞机的机动飞进暗河口,就已经是相当困难的操作了,而要在如此狭小的空间完成降落,对飞行员的要求是超高的。降落跑道的长度不是问题,可以使用大量的拉索,主要的问题是这里的高度实在是不容许一点点错误,否则直接就是坠毁。

  日本人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我感觉一开始他们就没有准备让飞机安稳降落,这么多的缓冲包,显然早就做好了飞机坠毁的准备,他们是想使用迫降的方式回收飞机。而且,看飞机最后的样子,他们的确也这么做了,从深渊中返航的那架“深山”确实是完全损毁了。

  我想着那片令人心悸的虚无就感觉到毛骨悚然,小鬼子真是敢干,那么,那架“深山”的驾驶员,在深渊中,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呢?

  我没有驾驶过飞机,但是想着飞行在地下一千二百米下的,无边无际的地底深渊中,这种感觉真的让人毛骨悚然。

  正在臆想着,背后传来了王四川的声音,我回头一看,只见他灰头土脸的提溜着那个被他打倒膝盖的人,那个人被他扭成了一个极端不舒服的动作,王四川的力气极大,一般人被他扭住是完全挣脱不开的,那人显然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给王四川拖死尸一样拖了过来。

  我忙走过去,王四川把那人按到地上,骂了一句:“真他娘不容易,这家伙比兔子还跑的快,乌漆抹黑的,老子差点就给他跑了。还好老子眼神也不差。”

  我用手电去照那人惨白的脸,这才看清楚这人的样子。

  那是一张陌生的脸,面无血色,浑身是汗,也不知道是跑的还是他本身就这么多湿,如今正用极度怨恨的眼神盯着我,满眼血丝,整个人都在颤抖。

  让我有点意外的是,这个人细看后发现,和我们之前碰到的袁喜乐和那几具尸体都不一样,他没有穿工程兵军装,他穿的是列宁服,看样子不是当兵的,他这样的打扮,更像是所谓的中科院李四光他们那时候的打扮,像是下派的专家。

  我们搜索了那人的衣服口袋,结果搜出了他的工作证,得知这个是叫苏振华,果然是地质部的人。

  “看样子,第一批人的组合和咱们不同,确实规格高多了。”王四川沉下脸来说。

  袁喜乐是苏联撤走后相当于擦苏联人屁股的中坚人物,相当于土地革命时候的王明博古,地位非同一般,而地质部的人肯定是搞政治工作的,虽然不一定是地质专业,但是最起码也是直接负责于几个老头子的人,相当于特派员。类似于当年苏共派到中国来指导工作的李德,我虽然很讨厌特派员这种身份的人,但是当时只要是重要的事情,肯定能看到这种人的身影。

  我叫了几声苏振华,但是那个人还是那样瞪着我,好像对我有着极端的仇恨,我扳了扳他的脸,就发现他和袁喜乐一样,也好像处于一种疯癫的状态。

  好嘛,又找到一个疯子,我心里想,第一只队伍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怎么人不是死了,就是疯了。

  王四川也很无奈,问我道:“咱们拿他怎么办,这小子犟的和牛似的,我一送手他肯定跑,咱们难道要绑着他?”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心里想要么先把他送回到2号舱去,让马在海看着他再说。

  刚想说话,那个苏振华突然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他一嘴不知道哪里的口音,那句话说出来我一点也听不懂。不过当时王四川的脸色就变了,显然听懂了。

  我问他他说的是什么,王四川脸色有点怪,低声说那是蒙古话,意思是:“小心影子,里面有鬼!”。

  这句话是苏振华在我们面前说的唯一一句话,看他说话的表情,也不知道是警告还是诅咒,自此之后,他就再没有说过话,只是用犹如要把我们生吞活剥的表情死死盯着我们。

  我无法理解他话中的意思——影子里有鬼,这句话实在是匪夷所思,你要光说有鬼,我也许还能理解,但是影子里有鬼?哪里来的影子?这里手电光照射下,这么多的影子重叠,难道里面都有鬼?而鬼又是什么概念?

  不过说到影子,我不自觉的就想起了外面冰窖中冻在水池底下的黑影,这些东西确实让人有一种诡异莫名的感觉。我想着,也许苏振华讲的,是那些影子?

  无法再想下去,小鬼子的地下基地里死了这么多人,要有鬼魂存在的话,这里有鬼实在是不稀奇,但是我们是唯物主义者,绝对不会承认鬼魂这种事情。

  和王四川合计了一下,王四川还是说要么把他带回到2号舱,让马在海看着他,我们继续再搜索,这里的情况,看来有门,而且这里这么多东西,我们应该好好搜索补给一下,我们的状况实在是不太好。

  我说既然这样,那你就别把这小子带回去了,我回去把马在海他们带过来就行了,你先看看能不能生点火,我们回来时候就能取暖烧水,这里比那2号舱要好的多。

  王四川一想也是,就让我先去,这里他来弄,这里这么多的油料,生火还是很容易的。

  我裹了裹衣服,让小心点,这里说不定有炸药,你别我回来的时候这里已经炸没了。他大笑说自己在草原打篝火的时候我还在睡炕呢,哪来这么多废话。

  我照着原路,一路小跑重新跑上那条铁皮通道,接着从铁门出去,就循着来时候的路往回走,刚才追苏振华的时候,身上出了汗,现在冰窖里的温度一下来,我那个难受就别提了,当时我脑子里一门心思就想着快点把马在海他们带过来,然后喝热开水舒服一下。

  此时我从来没有想过,就是这么短的一条路上,我还能出什么事情,一路凭着记忆力往回跑,但是我跑着跑着之后,就突然发现,四周变的一模一样了。我刚开始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等我跑了十几分钟,发现四周还是冷雾弥漫,一望无际的冰田,我就明白了,他妈的来的时候没做什么记号,我竟然迷路了。

    那一次的迷路,对于整件事情,也是相当重要的一个环节,那次的迷路,后来想来是必然,因为在那么空旷的地方,视野又那么不清晰,我们来时一点都没有意识记忆来时候的走向,现在走回去也只是靠着自己的直觉,所以走到后来发现陷入到了雾气之中找不到方向,是几乎肯定的。

  当然这并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情,我根本也没有在意,只是在最初的几分钟感觉到有点懊恼,当时我很疲倦,如此一来,显然要在这个冰凉的地方呆上更多的时间,这是一件让人讨厌的事情。后来,我选了一个方向,继续向前走。

  我当时的想法是,只要继续往前走,中间的铁丝板田垄,或者墙壁,我至少能碰到一样,有了这些参照物,我就能决定下一步的走向。

  而我走了有两三分钟,也如我所料,结满了霜的混凝土高墙出现在雾气的尽头。显然我刚才可能转弯太早了。

  我在那里大概判断了一下方向,就转弯走上另一条垂直的混凝土田埂,开始顺着墙的方向走,2号舱应该在前面,此时我已经冻的有点抗不住了,于是加快了速度。

  当时,因为墙根的地方,都是巨大的给白霜冻住的机器,且大量的管道电缆从那里延伸出来,插入到冰里,所以整快地方都是大大小小的霜堆,根本就弄不清楚那些冰堆下面埋的是什么,这些大大小小的管道都压在我走的那条田垄上,使得这一条的田垄比其他的田垄高出很多,崎岖不平,相当的难走,这里是低温源,也使得田垄边上的冰面上覆盖了一层厚霜。

  这样两个条件,使得我最后是走在了冰面上,因为结了霜,冰面并不是太滑,而且也比较好走。我走的越来越快,也没顾上看脚下的冰,更不认为这里的冰面会发生什么变化。

  可是我的想法是错误的,大概往前走了才十分钟,我的脚就突然踩到了什么东西。就在我停下来的时候,突然脚下一空,整个人往下一溜坡。竟然往下摔了去。

  情急直下我反身就顺势坐了下来,一屁股蹲到冰上,好在下落的势头不大,竟给我硬生生坐住了。

    忙往身下一看,只见我脚前的冷雾中,竟然有一个巨大的黑斑,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那一块冰田,不知道为什么,被人挖出了一个深坑。

  仔细看的时候,就发现那个冰坑并不大,大概只有解放卡车头的大小,远用不上“巨大”那个形容词,我感觉它大,只不过突然看时候一下子的错觉,但是这个坑确实很深,应该已经挖到了混凝土池的底部,里面雾气渺渺,也不知道下面有什么。

  显然,这里有人进行了一项破坏工作,在冰上打洞我们都做过,入冬时候,大兴安岭钓鱼都要打洞,如果冰层太厚的话,破冰是相当的苦难的,眼前这个坑要敲出来,我可能想象需要多大的力气和时间,而且不太可能是一个人干的。

  我摸了摸冰坑的边缘,发现显然是用蛮力砸的,有裂缝——是谁干的?

  难道是苏振华他们?

  想想觉得有可能,袁喜乐的队伍到达了这里之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在发生变故之前,他们必然有一番探索,看着这里奇怪的冰窟和冰下的影子,应该会有人提出来挖开来看看,要是我们这一只队伍没有遇到这么多的事情,完整的到达了这里,相信我也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一下子来了好奇心了,心说这冰下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们有没有挖出来?

  想着我蹲下了身子,把手电探进坑里,想看看能不能照到什么。

  我的性格是偏谨慎的,所以当时没有一丝念头跳下去看看,如果王四川这里,说不定下去了,这也是万幸之一,手电照下去之后,我一开始并没有看清楚下面的影子,只是很奇怪的发现,似乎是挖掘到了一个地方,就草草的停止了。

  这是相当容易分辨的,因为你挖掘冰坑,由于冰的硬度你不可能像地质钻孔一样平均的挖掘下去,肯定是先砸一边,然后从这一边开始向四周延伸,所以如果是砸到一半就停止,坑底是极度不平整的。

  我看到那坑底的情况就是这样,挖的乱七八糟,能隐约看到冻在冰下的影子,已经露出了一点,显然当时挖掘到那影子之后,他们马上就停手了。

  我越来越好奇,心说为什么不继续挖了。

  当时我就琢磨着是不是应该跳下去,但是两米左右的冰坑是相当危险的,下去后很可能上不来,冻死在里面,东北有一种陷阱就是这么挖的,熊掉进去后坑壁只高过它一个头他就爬不出来了。

  正在犹豫是先去找马在海,还是先下去看的时候,突然我就感觉到身后有风吹过来。

  在那么寒冷的情况下,突然有风吹来,即使只是十分微弱的风,人也十分的敏感,我冷的打了个寒战,就想转头去看。

  可没等我动,突然就有人在我背后狠很的一推,我本来就蹲的不牢,一下子我就给失去了平衡,一头栽到了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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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19 07:53:57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二,暗算

    这是头朝下摔的下去,慌乱间我马上蜷曲起身体,用手护住脑袋,好在我的身手还可以,连撞两下到底上,七荤八素下还能分清哪里是上哪里是下,马上翻起来往上看去,心说是哪个混蛋暗算我!

  没想到头刚抬起来,突然一大堆冰块劈头盖脑的砸了下来,砸了我一脸,我被迫低下头,再次护住脑袋。冰块一下子就拍在我的后脑上,冰凉的碎屑直往我的后脖子里钻。我心里大怒,甩着头想顶着冰块抬起来,可才抬了一半,又是劈头盖脑的冰块,这一次数量更多,重量更大,有一块猛砸在我的后颈上,差点砸的我晕过去。

  当时我马上就明白,对方是想用冰块埋住我,在这种环境下,这就是想制于我死地。

  我心中大骇,搞地质虽然会遇到很多的危险,但是遇到有人要杀我还是第一次,难道是埋伏在这里的敌特看我落单,要找我下手?随即我大怒,心说那你不用枪而是用这种方法就大错特错了,我虽然是一个技术兵,但那年头当过兵的哪个是好惹的?好歹我也是扛过沙包跑过五公里的。

  想着我就抓起一块边上的冰,狠狠地朝冰块跌落的地方扔了过去,也不管有没有扔中,扔掉之后马上接着再扔,几下冰块的落势就减缓了,显然推冰下来的人在闪躲我扔上去的冰块。

  我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马上用力踩着冰壁往上爬,才爬了几下我心里就一沉。

  太滑了,根本无法着力!

  我脚刚踩上去根本一点缓冲都没有就滑下来。

  妈的!我一下就急了,大吼了一声就发狠往上一跳,这一下我一下子就趴到了坑岸,可还没用力把整个人抬上去,就看到眼前黑影一晃,下巴猛的给人踢了一脚,人直接又摔了下去。

  这一摔比刚才摔的重多了,疼的我眼前一黑,抓在手里的手电都掉了,但是,在那一瞬间,我却看到了对方的衣服。

  摔到坑底,我一下就愣了,那是什么衣服,天,我的心脏缩了起来,那是日本人穿的军装。

  日本人?

  这真是一个让我极端恐惧的发现,难道想把我活埋的是一个日本兵?

  早想就和王四川他们想到过这个,这里荒废了不过二十年,如果这里有足够的食物,当时的日本残兵确实有可能存活下来,但是这样的可能性太低了,一路看来,这个洞穴实在是不适合生存。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我就再次给推下来的冰块一下埋了半截,外面的人显然改变了策略,想一下把那些碎冰全推下来,直接把我埋死。而冰块已经冻在了一起,他想一次性把我干掉是不可能的,然而我想在乱冰之中爬出去也是不可能的。

  大概是因为冰屑的寒冷,我的脑子极度的清晰,当时马上就想到这样下去不行,我上不去就是一只死狗,对方埋不死我,也足够有时间想其他的办法杀我,这事情不能这么下去,不然对我不利。

  但是我有什么办法可想,难道是装死吗?

  这时候我落下的手电一下子给铺下来的冰块埋住了,这么一来就更要命了,我条件反射,一边用力把双脚挣脱出冰堆,一边蹲下把手伸进碎冰里乱摸。

  没想到这一摸,我没有摸到了手电,却摸到了一个手感奇怪的东西,我抓了一把,一下人就咯噔一下,糟了。

  我顾不上管头顶上的暗算,一边用左手护头,一边开始叭啦脚下的碎雪,因为虽然刚才的手感让我不太肯定,但是我还是感觉我可能摸到要命的东西。

  刚才的手感,顶部是圆锥形,冰冷冰冷的,和周围的冰一样的冷,只露出一点,好比一个冻在冰里的铁坨,如果换了别人,根本就不会感到异样,但是我就不同,因为我在学校里,去佳木斯实习的时候,曾经就在那里的冰蚀洞里摸到过这东西。当时我们吓的半死,一队人几乎是趴着从洞里出来的。

  扒了几下手电就给我扒拉了出来,我抽出来用手电当工具继续挖掘,很快坑底重新给我挖了出来,一只黑色的圆锥体出现在我眼前。

    虽然我早就意识到了那是什么,可实际看到后,还是令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真的是一枚弹头。

  因为露在冰上的只有一点,无法判断冻在冰下的整个弹头是什么口径的,但是肯定不是九二炮的炮弹,这弹头大的多,应该属于某种大口径的重型火炮。

  我猛然明白了为什么当初挖掘的人为什么只挖出了这一点就不挖了。这他妈的要是我我也不敢,这枚炮弹引信盖都拧掉了,当时再一铲子下去,保准全部炸飞。脑子一想就浑身发紧,真没想到这冰下冻的竟然是这个,那如果外面那么多的冰池里全是炮弹,这里能冻有多少枚?

  看大小,五千枚是肯定有的。

  可是,当初日本人为什么要用冰冻住这些炮弹?

  头上一大块冰砸下来,结束了我的思考,上头的那人还在不停的把冰推下来,我无暇再考虑,但是心里也多了很大的顾虑,忙扒拉了碎冰把弹头埋了起来,想着必须脱身,把这个事情通知王四川他们。

  暂时不知道这么的是什么弹头,如果是普通当量的弹头,那日本人把这些炸弹堆在这里,肯定是有准备过把大坝整体炸毁。

  在爆破工程学上,大坝这种堡垒一样的巨型混凝土建筑是极其难以炸毁的,你用普通小当量的炸药,几乎不会对破坏大坝起一点作用,当年国民党准备爆破小丰满的时候也遇到这种问题,要彻底毁掉一座大坝,像这样在大坝的最底部堆积大量的炸药是最有效的做法。如此一来。那我们呆在这里,简直是呆在火药桶上,实在是不安全。

  依现在我的处境,却又有一个难题,此时我不得不拱起身子,保护这下面的弹头不被大块的冰块压到,这样就乱成一团,更别说脱身。

  这实在是让人要发疯的经历,就好像你的把柄给人抓到了,人家打你你又不能还手,但是你又极度的不服一样。

  过了十几分钟,我的身上已经冻僵了,几乎都给冰掩埋了。可还是没有办法,这个时候,我心里已经感觉自己可能真的要死在这里了,一口气上来,就什么也不管了,扯起块冰往上再扔,就对着上面大喊:“我操你个王八羔子!这下面有炸弹!你他娘的再扔老子让你一起死!”

  上面用一块飞砸下来的冰表示回答,我低头躲开,还想再骂,这时上面就安静了下来,一下子没声音了,接着滑冰也停止了。

  我隔了好一会儿,又大骂了几声,发现没有反应了,这才有点反应过来,用手电开始往上照,已经照不到人。

  走了?我心里突然害怕起来,心说他会不会看这样太慢,回去拿凶器去了,忙用力扯身把脚拔出来,此时底下全是碎冰,一踩整个人就捂下去,像雪地一样,踏了两下,发现无法着力,这个时候,就有两道手电从上面照了下来。

  我抬头背光看不到人,但是就听到了马在海的惊呼:“是吴工!”

  我心里顿时就一安,忙对他们大喊:“当心!这里有日本人!”

  马在海没听清楚,这个时候我又听到副班长的声音,他是听懂了,但是显然没理解。

  马在海伸手将我拉了上来,我浑身都是硬的,就问我怎么回事?

  外面有风,我冷的瑟瑟发抖,忙用手电去照四周,但是哪里还有那个穿日本军装的人的影子。

  马在海是在副班长醒了之后,被副班长训斥之后才出来找我们的,副班长的意思是,他们工程兵部队跟着勘探队下来,就是要保护我们几个工程师的,为什么要保护我们,因为我们是国家的人才,需要牺牲的时候他们工程兵应该冲在前面。不然他们下来不是还给我们添麻烦。

  如今竟然是两个工程师去探路,工程兵在窝里睡觉,这个脸谁丢的起?于是逼着马在海就出来找我们。

  我听他这样说也觉得挺感动,但是这样的想法显然有点太过于阳刚了,当时那场合,我也没说什么。

  我把刚才的事情和副班长他们说了,他们都感觉不可思议,马在海说真有日本人那这事就复杂了,咱们真得小心点,抗战都胜利这么多年人,还给日本人杀害就不值得了。而这冰下的影子竟然是弹头,他们也想不到。

  我们在四周稍微搜索了一下,根本找不到那个日本人的痕迹,副班长说不妥当,有可能对方不止一个人,刚才看到我们的手电光,就逃跑了,等一下说不定带帮手来,我们在这里呆着不安全,我们也快离开。

  他们既然出来找我们,那我就不用再回到舱里,这样省了不少时间,我判断了一下方向,接着马在海背着我就朝那个铁门的方向走。

  这一路就走的顺利,回到吊装车间后,我老远就看到了王四川的火光,一想到有火,我浑身都刺痛起来,真想快点过去烤烤。

  副班长他们也冻的够呛,几个人一路跑过去,马在海还大叫了一声王工!

  我们马上看到篝火边上有个人动了一下,接着我们就看到在一边的帆布后面,十几个穿着日本军装的人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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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19 07:54:11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三,日本人

  那一刻,我,副班长,马在海三个人,统统吓的遍体生凉,三个人全部僵直在了原地。

  我刚刚其实还在半信半疑,是不是刚才看到日本人的军装,是自己的错觉,到底我当时被人踢了一脚,整个一下才几秒的时间,不太可能看的清楚。

  没想到没过了多少时间,竟然猛的看到这么多的日本人。这一下,好比我们穿过了时间隧道,那令人厌恶的黄色大衣一下子让我感觉走入抗战年代。

  随即我发现不对,这几个日本人怎么这么眼熟,看着好像还认识。

  再一看,顿时看见其中一个探出头来看我的日本军官,竟然是老猫!

  我还在讶异,裴青和王四川已经走了出来,王四川一下接过我,看我一身冰碴他奇怪了,问副班长我是怎么回事?

  我被拉过去,马上就被脱掉衣服架到篝火边上,这团篝火真大啊,真暖和啊,我的眼泪当时就下来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哭。

  现在想想,碰到大部队的这种安全感,实在太好了。

  当时,我们几个是衣衫褴褛,老猫他们却一律是整齐的日本军用大衣,特别是老猫,穿着深色的军官装,配上他那种不阴不阳的表情,像极了电影里的日本参谋官。我被裹上睡袋后,和他两相对望,都笑出了声来。接着边上的几个人都笑了。

  我问他娘的怎么回事,你们这帮老鬼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全部都倒戈成日本鬼子了?

  裴青就说你别冤枉好人,我们是敌后武工队化妆的,说着我们大笑。

  仔细一问,才知道这些衣服都是在另一个物资仓库里翻出来的,裴青说他妈的他们走的那条路太冷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后来他们在一个仓库里搜,刨出来这些衣服,一开始还没人敢穿,后来冻的受不了他们才套上,这一套整个就是一日本的关东军大队。他们自己看着都可乐。

  我想起和他们分别的时候,又问他们是怎么到达这里的,有没有找到那电报的源头。

  我这一问,一下子几个人的脸色都沉了沉,裴青叹了口气,点头说找到了,不过,人已经死了。

  说着他就比划着,把他们的过程和我们简单的说了一遍。

    这里要重新整理一下思路,因为裴青他们只是简要口述了他们的经历,事隔这么多年,要我完全记忆内容太难了,其中很多细节我已经记不清楚。或者,裴青当时也可能说得不太详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他们是顺着电缆线一路朝那一条水路——我们这里称呼为“6号-川”,这是日本人命名的名字,稍后就会说到——的深处漂去,和这座大坝所在的这一条“0号”在地理上是主流和支流的关系。

    我们自落水洞那里分开以后,他们一直往内漂流,和那个老唐分析的一样,到了落水洞之后的一段,电缆以及水下的铁轨,都意味着这里已经是日本人废弃前的活动密集区,这里的地势以及周围的环境,都趋于平缓,前进下去后越来越顺,没有一点阻碍。而日本人活动的痕迹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样化。

  大约一直往内漂流了四十分钟之,暗河的河底就呈现出一个向上的趋势,河水越来越浅,不久,他们的前方就出现了大量突出水面的浅滩,再往里去,浅滩越来越多,在前方连成了一片,暗河就到此为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连绵的岩河滩。

  刚开始的岩河滩上也有水,但是无法在上面行进皮筏子了,他们只好趟水,裴青他们就发现,“6号-川”挂在暗河顶部山岩,从这里就开始分叉。

  河滩是一个斜坡,他们往上走,很快就走道了干燥的地方,爬到河滩的顶上,河滩后面是一个很大的溶蚀山洞,里面相当平坦,但是一片狼籍,刮下的钟乳上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电缆,地下全是用防水帆布遮盖的一堆一堆的东西,他们掀开帆布,里面是堆满了文件的写字台和通信器材,其中让他印象深刻的是大量的电缆,从粗分到细,地上顶上到处都是。还有临时床和很多个木箱物资。他们的日军军装就是在里面找到的。

  溶洞的尽头还有大量的叉洞,有些里面堆满了东西,有些就深不见底,不知道通向哪里,但是大量的电缆还是延伸到了这些叉洞中去,显然里面也有着需要用电的设备。

  裴青说,老唐根据整个布局分析,“6号-川”尽头的这个地方,是整个暗河洞穴工程的通讯枢纽,也就是老式电话系统的接线中心,这个接线室由我们过来时候的落水洞小型发电战直接供电,且相当隐蔽,在战时可以保证一定程度的隐秘性。

  从里面的情况来看,日本人没有销毁文件,而是把这些东西完整的用帆布盖了起来,显然撤离的时候日本人没有想过再也不会回来了,这和我们之前看到的一切情况又有矛盾,实在是想不通在这个地下基地最后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接到的到底是什么命令。

  草草观察了一番后,他们就开始顺着电缆,开始寻找点响落水洞发电站的电报源头,老猫认为很有可能早于我们的第一批勘探队幸存者在这个地方等待救援,他吹起了提醒哨。

  但是凄厉的哨声没有得到任何的回音,最后还是老唐和那个电话兵检查线路,在无数的插头中才找到了那条电话电缆,他们扯着那条电缆一直过去,最后发现它一直延伸,竟然是通往洞穴深处一个叉洞里去的

  老唐带着人进去,大概深入到叉洞中去二十米,就闻到了腐臭味,接着他就看到了一个发报室,里面有一台自动发报机,而边上的有一堆靠墙盖着帆布的东西,裴青掀开后,发现下面是三个死人。

  这三个死人,是两男一女,男的中有一个老人,他们都批着日本人的土黄色的大衣,但是里面穿的是和我们一样的解放军军装,三个人都已经开始腐烂了,整个发报室充斥着轻微的腐臭味。

  把尸体翻过来后,裴青发现这是三张陌生的面孔,看穿着,的确应该就是老猫判断的幸存者,但是很可惜,并没有活着,而且牺牲了有一段时间了。

  搜索队非常沮丧,他们将尸体从发报室里抬了出来,裴青就把还在自动发报的电报机停了下来,后来想找出这三个人的死因,查看了尸体之后,发现尸体的牙龈上有黑线,与我们在落水洞看到的尸体一样,似乎是中毒死的。

  老唐认为,可能他们当时是中了一种慢性毒,并没有立即死亡,其中某个人编写了电报之后,他们一直等在这里,不过最终还是没有撑到最后。老猫听了之后摇头说不可能。

  这三个人都给盖在了帆布下面,如果是老唐说的这样,但是三具尸体都被盖住了,那肯定还有一个人幸存着。

  当时一只勘探队的编制人数并不确定,但是不可能很多,特别是对于勘探区域未知的情况下,我们可以预见勘探队的人数应该是在五到十人之间,在当时的情况下,除非是超大型的勘探任务,否则也就是这么多人。

  那么第一只探险队死亡的人数,老猫他们没有我们掌握的信息,当时统计的是三人,加上幸存的袁喜乐,以及老猫说的幸存者,我们看到的年轻战士,应该还有少数人没有找到,老猫相当的头疼,一边让其他人继续搜索四周的溶洞,一边就和老唐在一边商量对策。不过他们说话的时候神神秘秘的,裴青也没法去听,并不知道他们当时的决定是什么。

  这洞穴深处的洞系相当的复杂,当时的搜索相当不顺利,老猫带来的工程兵也大多是新兵,老唐是个软蛋,技术上谁都服他,也能打,但是一有事情他没那种感染别人和他一起豁出去的魅力,所以他带的兵四处跑,发现那些洞都深不可测,有些还是垂直向下的,最后都退了回来。

  他们最后困在了那里,骂也骂不动,老猫自己本身也是个阴阳怪气的人,此时也完全没办法,只好就地修整。而同时我已经在顽固的副班长和不要命的王四川带领下摔进了巨型暗河“0号-川”。 

  我对带兵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经验,这么多年的军旅生涯下来,也知道什么样的人能带好兵,真正的军官,大约应该是副班长那样固执的执行命令,勇猛的犹如王四川,且又狡猾的犹如老猫,这样的人实在少之又少。

  我并不知道他们在那里修整了多久,如果不是老唐发现了那电报室的问题,老猫可能已经宣布任务失败,回来找我们汇合了,那我们也就不会在这个大坝内的吊装仓库里汇合,出现刚才那种啼笑皆非的场面了。

  其实在裴青和我讲述整个过程的时候,我已经感觉到了里面似乎“讲不通”的地方,但你要理解当时裴青是用口音很重的普通话来讲述这整个过程,当时普通话教育普及了几年,我搞不清楚,反正效果还没有出现,裴青的语速又快,我在听的时候并没有精力听懂每一个细节。不过这个“讲不通”的地方,在他们收敛尸体的时候,给老唐这个“钉子精神者”发现了。

  问题就出在那个电报室上。

  抗战时候的电话系统,虽然简陋,但是已经可以实现短距离的通话功能,而当时的无线电报主要用于超远距离的通信,电报的适用范围相当严格,发报机的位置必须在高点,所以一般适用于平原一带,而在山谷之中,因为山脉的环绕,会对信号传输造成相当大的困难,你想山谷之中尚且如此,何况在更加复杂的山洞之中。

  所以在这暗河尽头的溶洞内,架设一台发报机,有何用处?实在有点奇怪。

  老唐发现,那确实一个正规的发报室,日本人的读码本,以及大量的电报资料都在这里,他们推测,这一台自动发报机的发射天线,肯定不在这里,可能在地面上,用于和其他要塞的联络电报台。

  当即就出现了一个问题,如果真是这样(事实上他们都认为肯定应该是这样),那么这只自动发报机发出的电报,将信号传递到电话线上,是否只是偶然?有没有可能当时的发报人,也发现了这个可能,他的目的也许是将信号传到地面去,而我们从电话线路中听到电报,完全是一种故障。

  要这么的话,这信号有没有被人截获?地面上的七二三指挥部是不是早就知道这洞里有危险?

  裴青当就把这个问题给老猫提了出来,并问老猫是否在他们下来之前就知道了很多他们并不知道的事情,他直接质问老猫,这种处事方式现在看来不太可能,但是在当时的人际关系下是十分正常的。

  老猫并没有理会他,他说这谁也不知道,如果发射天线真的一直接到地面上,这么多年风吹雨打,难保不会早就坏了。

  这么说有点打太极,在他们争论的时候,老唐和那个电话兵就在摆弄那只自动电报机,就在裴青准备继续发难的时候,戴着耳机的老唐就把他们阻止住了,并把耳机拿掉,让他们听。

  原来自动发报机除了发报之外,同样有收报的功能,此时老唐为了验证老猫说的陆上天线是否损坏,就开启了机器的收报功能,没想到的是,他们马上正从耳机中传来急促的连续电码。

    听到这里我相当惊讶。虽然通过发报机截获电报不是困难的事情,特别是那个年代还是密文电码时代,不存在跳频的发报机,而截获电报往往需要相当长的调频准备,一打开收报机就收到电报,这说明这台发报机和对方的发报机有着相同的频率,这样的可能性很小,除非就是两台机器事先约定好的。

  裴青并没有想到这一点,他认为这电报肯定是露在地表的天线截获了国内电报,这说明这发报机天线肯定是有用的。

  老唐和电话兵却已经发现了问题,电话兵努力听码听了十几分钟,发现编码方式完全不对,根本无法听出,接着他们查看了日本人的听码本,发现耳机里的电码频率竟然是日本人的编码。

  要知道这是军用编码,就算日本本土的电报能发到中国的内蒙古,也只会是民用的编码,不可能和当初的加密日本电文相同。这马上就变成了一件糟糕的事情:在地下一千二百米处的关东军基地电报室的自动电报机,能收到日文的军用加密电码,而他们却不知道,这电码是从什么地方发出来的?

  这实在是匪夷所思,而且无法解释,这电报机肯定有一个天线,这天线在什么地方?

  当时他们推测,就在我们搜索的内蒙古原始森林深处,肯定还有另外一处日本人的秘密基地,这发报机收到的电报,肯定是来自于那里。

  当时所有人都接收这个解释。因为事实上没有其他的解释了。第一,他们认为电报不可能来自地下,因为不符合物理规则,那么电报必然来自于地面上的 “天线”。第二,在1962年,地面上的天线不可能接收到日本本国的军用电码,而且还是使用1942年密码本的电码,所以这电码必然来自于1942的废弃的另外一个地方,这地方也应该在内蒙古。

  因为没人懂日文,所以就算有所有的读码本,也没有办法知道这电报讲的到底是什么,只是电话兵听了相当长的时间,发现电报的内容有点长度,而且也是循环频率,即对方又是一只自动的发报机。

  老猫此时倒是放松了,虽然没有救到人,但是找到了这段电报,以及这么多的资料,对于他来说,也应该可以交差了,于是他们记录下了所有的电码频率,拆掉了发报机背上,然后带上了所有的电码本和解码机,老猫准备先返回,让专业人员破译了这段电码再说。看看到底电码里说的是什么。

  在收拾那些电报资料的时候,老猫他们有了一个惊喜,一个小兵在成沓的资料本里,意外的发现了一张工程截面图,这张关键的图纸只有一半能看清楚,在那一能看清楚的一半上,就清晰的画着我们所在的大坝,飞机起飞结构,以及大量的暗河支流信息。

  靠这张图纸,他们通过所在溶洞的岔洞,进入到了落水洞下的溶洞发育系,在里面跟着电缆穿行了十几个小时,才到达了大坝一端,来到了那一处暗河濒临的巨大深渊边上。之后,又经历了一些事情,最终在这里碰上了我们。

  事情相当的清楚,我的脑里也理顺了脉络,显然老猫和裴青他们经历的事情相当的轻松,这让我有点懊恼,因为让我们进入到落水洞的是一张纸条,这张纸条如果是他们中的一个塞给我的,那我就感觉似乎是给一个不负责的人推入到了相当危险的境地。

  我后来想想,我们摔入那条巨大暗河中完全是意外,如果没有发生这种意外,那么我们进入到落水洞下的溶洞发育区,最后会走到哪里,实在不可预测。

  我们经历的事情,王四川早已经讲述给了他们听,连队伍中可能有敌特都和他说了,此时老猫的脸色是相当难看的,因为加上他们遇到的牺牲者。可以知道的死亡名单就很长了。

  电报室——三人死亡

  落水洞发电机——一人死亡

  吊装仓库——一人死亡——苏振华疯了

  加上之前疯了的袁喜乐,这第一支我们所不知道的勘探队中,我们找到的人已经有了七个,其中竟然没有一个是正常的,不是死了就是疯了。

  我问老猫,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应该和我们说一些事情了,你至少应该告诉我,这一只队伍到底有几个人。

  我一说裴青马上附和,一边的王四川,马在海和副班长也都帮跟着我问。裴青相当的激动,之前他就和老猫吵的相当厉害,这一次我们都站了起来,他就更加的按乃不住了。

  老猫和老唐都沉默,他们下面的兵肯定是不知道的,要知道什么也应该是他们两个知道。

  两边僵持了一会儿,谁都没说话,最后老猫突然就松了,叹了口气,对我们道:“好吧,不过我只能告诉你们这一点,你们不能再问了,知道太多,对你们和我们,都没有好处。”

  我就道你说吧,我理解你。我们出去后不会提这个事情。

  老猫有点古怪的笑了笑,道:“这支队伍是半个月前进入这里的,一共九个人,四个专家,四个工程兵,一个特派监督员。”

  “九个人?”马在海就吸了口凉气,道:“那么说,我们还有两个人没有找到?”

  老猫就摇头,对他说:“不,是一个。”

  马在海掰起手指,数了数,道不对,九减去七,不是二吗?

  老猫道:“还有一个人,活着出来了。”

  我们顿时都吃了一惊,马在海就问是谁?

  老猫眯着眼睛,指了指自己:“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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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19 07:54:23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四,老猫

    我愣了很长时间,好久才反应了过来。其他人也是一样,王四川又问了一遍:“你说你近来过?”

    老猫掏出烟点上,点头。

    我们全乱套了,好几个人脸都白了,面面相觑。

    我的脑子还是混沌一片,可转念一想突然就想笑,发现这事情其实相当的合理,而且早就有迹象了。

    首先老猫在我们下来之前,就知道大校那帮人早就发现了那个洞。起初我以为是他熟悉组织的一些做派,现在看来他早就进去过,他当然知道这个事情。

    其次,在暗河涨水的时候,他能够及时出现,而且知道继续往前的通道是在暗河的顶部。我一开始也以为是他的经验丰富,此时想,也是因为他进去过。

    这真不知道是我们太单纯还是怎么的,竟然就没有想到这一点。

    静了片刻,裴青第一个反应过来,冷冷地问道:“,毛五月,我早知道你有问题,但是没想到你牵扯的这么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是不说清楚,别怪我们不讲阶级友情。”

  老猫不慌不忙,摇头对我们道:“刚才说了,我只能说到这儿,上头有他们自己的考虑。而且,我不说是为你们好。”

  “奶奶的,你他娘的装什么干部!”王四川性情中人,一下子就翻了,跳了起来,要冲上去打老猫。才挨上去,一边的老唐一下就冲上来,把王四川整个人扭成了一个麻花。老唐是练家子,出手很利落,王四川那么大个头都一下被他制住了。不过王四川也不是好惹的,顺着一个翻身立即用一个摔跤的动作把老唐掀倒在地,两个人就扭在一起。

  我本不打算把事情闹僵,眼看裴青也冲了过去,吓了一跳,以为要大打出手,不过他是去劝架的,把两个人拉了开来,老唐就指着王四川骂道: “你是不是当兵的?充什么知识份子大爷,老猫不说是有纪律在,你他娘的算那根葱,我们听你的还是听团部的?”

  这话看似不猛,其实老唐已经在里面提了两点:第一不是不说,而是不能说,第二,命令是团部下的。这是暗示我们别问了。

  工程兵团团部都搬出来,我是知道老猫打死也不会说了,王四川是那种血气上来政委也敢打的人,我怕他再说什么废话,要给别人定性套反革命的帽子就坏了,忙拦住他让他别说了,两边都少说两句,马在海在边上看气氛不对,见风使舵岔开话题就说:“几位领导先别管这个,那不对啊,如果毛工是一个幸存者,那这洞里应该只有一个人了,会不会就是刚才想杀吴工的那个人?”

  这事情其他人都不知道,一说有人要杀我,老猫都感觉到很意外,问我什么杀人?我就把刚才差点给人埋死在冰坑里的事情和他们说了。

  老猫听完后,皱起了眉头,老唐就问要不要派人去搜搜?老猫马上摆手,道:“不要派,这事情不对!”

    我问怎么不对?老猫就说,按照他之前拿到的消息,这一支在我们之前的秘密勘探队,一共是九个人,而且其中有3个是女人。而根据发现的尸体,我们已经发现了七个人,而老猫自己也是探险队的其中之一,那么就是还有一个人没有发现,而这一个人,经过性别筛选,可以知道应该是一个女人。

  根据我刚才形容的袭击我的穿日本军装的人,显然是一个强壮的男人。

  王四川问我,当时我在被袭击的时候,是否能看清,对方是男是女?

  我回忆了一下,就坚决说那肯定是一个男人,长这么大,小时候村里大家打的多了,是给女人打还是给男人打,我总是分的出来的。

  那这事情果然就不对了,如果打我的是一个男的,而勘探队没发现的是一个女人,那就说明打我的人不是勘探队里的一员,那么,这个男人是谁?怎么会多出一个男人来。

  难道这基地里真的有日本人?

  所有人议论纷纷,但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其他的可能性。后来裴青啧了一声,阴阴地对我们道:“会不会是陈落户?这里只有他不见了。”

  王四川就摇头,说不可能,陈落户那胆子,怎么可能打人。

  裴青说:“人不可貌相,越是貌不惊人的人,可能越是伪装,我就觉得他胆子小得有点过分了。”

  我此时感觉全乱了。老唐摆手,再次把他们的声音压下去,说我和副班长身上都有伤,他们一路到这里也疲倦了,需要修整,这些事情暂时不要想了,让我们休息,他会安排他的人稍微搜索一下这里,等精力恢复过来,我们再商量下一步怎么办。 

  我确实已经相当疲倦,老唐这么一说,我们都安静了下来。老唐说的是对的,我们在当时再想也不会有什么收获,于是各自分开,一下子气氛就松了。

  他们已经烧了水和煮了压缩的蔬菜糊,几个工程兵给我盛了一碗,老唐看我冷,就给我加了他带来的辣椒酱,我吃的浑身冒汗。

  不过我还是困了,吃着吃着,我就感觉眼皮耷拉了下来,几乎要睡着了。

  以前有人和我说过,打仗的人坐在马背上都能睡觉,我在各地勘探队里奔波,不要说马,四条腿的家畜除了狗我都骑过了,却没有一次能睡着,所以我一直不相信这种说法,但是现在我却相信了,我的困意非常重,只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都让它去吧,就算是有人要杀我就杀吧,现在我只要睡觉。

  然而,我却还是没有能够睡着,因为我看到老猫他们在火堆边展开了很多的图纸,要开始查看什么。

  我知道那肯定就是这里的结构图,于是强忍着睡意,爬起来凑了过去,问老猫拿了一张看。老唐让我去休息,我说不用,我想看看这个地下基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老猫就递给了我一张。

  结构图有点年头了,拿在手里酥软软的,我铺在地上看,这时候王四川也凑了过来,他也对这有兴趣,而且看他精神头很好,他娘的游牧民族的体力就是比我们吃大米的好。我努力集中精神,看到了老猫给我的是整个暗河体系的平面图,我一眼就找到了我们所在的大坝以及“0号-暗河”暗河的标示。

  日本人地图的精细程度让人乍舌,这张平面图上面,暗河的大小支流,清晰无比,我们进入暗河的地面洞口,也清晰的标示在上面:同时我们还看到其他的地表洞口,一共有四个,但是都是在其他的支流上。

  整个暗河体系相当庞大,课本上的知识在这里已经没有多大的用处,这个时候就要发挥我们的主观判断能力了。我们逐渐又凑拢了起来,人一个一个围着,一起来研究这些图。

  暗河的支流一共有七条,其中3号,4号,5号,6号全部都是由2号川发育而来,我们由地表岩洞进入后的就是2号川,从图上可以看到,2号川上的这四条小支流最后全部都是渗入了岩隙,发育中止,没有完全成形为成熟的暗河,尽头也没有蓄水湖。除了6号川的尽头是日本人的通信中心外,其他三条支流的尽头并没有日军的设施。

  这是一个独立的体系,犹如一颗四枝丫的大树,2号-川是树干,3、4、5、6号是四根树枝。

  另外的两条暗河又是另外一个独立体系,1号-川和7号川这两条暗河在上游汇聚,变成了大坝所在的0号-川。

  令人惊奇的是,这些暗河之间,并不是完全独立的,在各条支流之间,可以看到大量的还在发育中的溶洞体系,日本人都清晰的标注了出来。通过这些复杂的犹如迷宫一样的洞系,日本人可以在这些支流之间轻易的来回穿梭。

  除此之外,还有类似于落水洞小型发电站一样的若干个临时发电机组标示在上面,其中有几个地方的标示符号我们无法辨认,不知道那是什么设施。

  看着看着,我就想到了一个问题,我问老猫,他们现在是什么打算,没有撤退,反而靠着这些结构图前进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救那最后的女人吗?

  老猫摇头,指了指结构图上的一个地方,说:是这个。

  我向他的手指看去,只见他就指在那座大坝的标志边上。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指的是那架“深山”轰炸机,后来才看到他指的原来是大坝的另一边,那一片巨大虚无的地下空洞。

  我有点理解不了,那片无垠的黑暗在亲眼看到时候的震撼让人头皮发麻,但是在这张结构图上,只不过是一片空白,老猫何以对这片空白感兴趣?

  我把我的问题提了出来,老猫抽烟不语,边上的老唐就接嘴,他指了指结构图上的一条长断间隔的虚线,做了一个轻声的手势,然后低声道:“你不是搞工程的,无法理解不奇怪,你先看这条线,我来解释给你听。”

  我点了点头,他继续道:“日本人的标识和我们不同,但是通过线的种类在图纸上出现的频率,我们可以猜出这些是什么线。你看,实线代表的着输电电缆,这种线在图纸上最多,几乎到处都是,犹如藤蔓一样,这些线都是由发电站通出来的,所以很好辨认,然后你看这种点线,这些线的尽头都有电话的图案,数量也很多,说明这是电话线。而这一条长断间隔的虚线,我看着就非常刺眼,因为在整张地图上,这样的线只有一段。这我无法理解,我就想这一段到底是什么线路?”

  接着他把手沿着这条虚线移动,最后指了指一个地方:“后来我看了这条虚线的两头,就明白了原委,你看这是哪里?”

  我顺他的手指看去,就看到这一条虚线的一端,竟然就是6号-川尽头的发报室。我露出了惊讶的神情。边上的王四川也啊了一声:“发报室,那这条线?”

  “对,这条线,就代表着发报室里发报机的发布接受天线。我们一直认为这天线是通向地面,用来和其他的要塞联系的,可是,我仔细查看图纸后,发现不是这样,这条天线的另一端并不在地面上,而是在这里!”他指向了大坝的外沿,天线的另一头就在这里中止,变成了一个“*”字的标志,一看就知道是大型的天线。

  我突然就冒出冷汗,头皮整个儿就发麻了!

  他娘的!我在一瞬间就理解了老唐的意思:

  发报机的天线在大坝上,对着那片虚空。

  他们从发报机里收到了日本人1942年规格的加密电码。

  信号不可能来自地表。

  那么,他们收到的信号来自哪里,我看着“*”字的天线标识,知道只有一个答案。

  信号来自于那片无尽的深渊的某处。

    二十年前,日本人已经下去了,并发回了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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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19 07:55:15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五,电报


  老唐说这些话的时候,说的很轻,但是我和王四川他们还是感觉到无法言语的一种毛骨悚然。

  “二十年前,一架日本的“深山”轰炸机,竟然在地下一千二百米处的暗河上起飞,飞跃了地下水坝,滑翔入水坝之外的巨大地底空腔,消失在了那片无边际的黑暗中。我们谁也不知道这架“深山”在黑暗中会遇到什么,飞机上的飞行员会看到什么。”

  光是这样的事情,已经超过了我的接受程度,现在我们竟然还发现,在那片黑暗中,竟然有神秘的电报传了出来。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随即我就想到了这里的大量堆积的空降捆绑的货物和物资,心里顿时就明了这些东西到底是要运到哪里去的。

    这里整个基地,所有的布置,显然都是为了把人空降入这个巨大的地下空腔所做。并且,如果日本没有战败,这样的空降活动还会进行无数次,一直到这个仓库所有的物资都被空投下去为止。

  老唐说,这个发现实在是太让人震惊了,所以他们有必要验证一下,他们下到大坝中来,就是为了寻找这一只天线。如果确实的话,这事情就完全是另一种性质的了。我就问他们有没有找到那只天线?老唐摇头,说暂时还没有,因为他们无法下到大坝的底层,所以他们才会到这里来寻找继续往下的道路。

    下午,这是一个什么概念,不言而喻。
  
    二十年前,日本人肯定也会想到类似的问题。在他们第一次看到这片虚无的时候,他们一定会问自己:这里是什么地方,里面有什么,如何下去?

    现在我们面临的局面,显然表示,他们应该已经解决了最后一个疑问,而且发回了消息。

    此时的我脑海里对这里发生的事情,已经有了一个很清晰的概念。二十年前日本人发现并在这里进行了大量的基建改造,并且成功地使用战略轰炸机进行了空投。虽然轰炸机在最后降落过程中坠毁了,但这整个过程,已经可以用疯狂来形容。

    我甚至可以推测出很多的细节。比如说,这架坠毁的“深山”必然不会是第一架飞入深渊的飞机,为了测试可行性,我们之前在水下发现的小型战斗机残骸,必然是进行飞行可行性试验的第一首选。日本有着相当成熟的航空母舰技术,在这里飞起一架战斗机比一架巨型轰炸机要简单的多。

    我问老唐接下来的打算,他就说了他的计划。

    我和老唐他们不同,工程兵必须严谨,所以他们必须去求证一些东西,以使得自己的报告百分之百正确。这是毛主席当年批示的工作准则,工程兵永远在军队的前方,开山铺路,遇河架桥,任何的失误都可能导致战略意图败露,所以无论干什么都必须严谨。

    所以老唐对我们说,他们必须完全确定这信号是从深渊中发出的,只有事情属实才能下这个结论,否则会给组织上带来极大的误导。

    搜索救援工作也必须继续,大坝外部的情况我们不得而知,过于具体的计划也没有用处,还是以不变应万变。搜索大坝的工作,将由工程兵完成,我们勘探队不应该走散了,勘探队的工作已经完成了。

    我心说地质勘探队的任务早就结束了,这片虚无之下,肯定不会是几十万公顷的石油湖。这边日本人的活动,显然和地质资源的篮坛关系不大,从进入这个地下暗河一开始,我们的任务其实就已经结束了。

    这样说无可厚非,确实接下来的事情我们已经无法插手,我们没有继续前进的道路,也没有后退的地方。

    于是就没有人反对,老猫并没有表态,他默默地喝着茶,听我们说话。看他的表情,似乎感觉我们在谈的这些都很可笑。

    我当时无所谓,没有想到,不久之后,我自己也有了这样的感觉。

    带着梦魇一般的震惊,我进入了梦乡。在这样的刺激下不可避免地做了一个长梦,梦里那巨大的虚无好比一张巨大的嘴,而我站在大坝的顶部,迎着狂风看见它朝我蔓延过来。四周的岩壁慢慢被那种看似没有尽头的黑暗腐蚀。又梦到我坐在飞机上,在虚无中没有目的地飞行,四周什么都没有,怎么飞都飞不到头。

    这种惶恐比第一种还要可怕一些,不过我没有因此醒过来,一直睡了十小时,到吃饭的时间,才被王四川推醒。

    老唐他们已经带着人出去了,老猫也走了。我已经预料到就算我们不动,老猫也肯定会跟着工程兵活动,因为他肯定有其他的身份,否则不可能逼着荣爱国派冲锋舟进来救我们。

    直觉告诉我,这里的事情已经全部超出我的理解范围,我已经不想再思考任何一部分。

    我一边吃饭,一边听裴青和王四川讲这大坝的事情。他们在猜测这里的冰窖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对整座大坝的结构,只有一个模糊的认识,特别是这种用于特殊用途的大坝,我们完全不知道在这里有些设施是用来做什么的,自然也无从推测可能的结构。

    现在唯一明了的是,大坝的两边有沉入水下的沉箱运送物资,大坝的水位之下,是一个巨大的冻着大量炮弹的冰窖和囤积着大量物资的吊装仓库。

    王四川吃着蔬菜泥对我们说:“我感觉,我们所在的地方应该已经是大坝的底部。因为这些大口径弹头如果是用来最后时候炸毁大坝,那么,它们就应该安置在大坝的底部,这样爆炸的时候才能保证有效地把坝基以上的部分完全摧毁。”

    但是,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要把这些弹头全部冰冻起来?只有硝化甘油需要冷冻,但硝化甘油无法用来做炮弹,在出膛的时候高温肯定会使弹头比炮弹壳更快爆炸,而且运输的危险太大了。

    说起来,要低温保存的东西,好像只有一种,那就是细菌弹头。

    日本鬼子在中国的细菌战,有相当多的史料记载,但大部分的老百姓只知道731。

    只有一小部分,比如说我们这些经常钻林子钻洞子搞地质勘探的人才能够知道,731只是冰山一角。我们在几十年的地质勘探过程中,在东北的丛林深处发现过大量日军侵华时期遗留下来的水泥建筑。这些建筑基本上已完全被焚毁,但从建筑结构来看,都有地牢和解剖室的痕迹。我的一个战友曾经告诉过我,细菌战的规模,在中国绝对不只这么点。

    外面不太可能是细菌弹,这和这里的环境没有什么交集,日本人探索这片区域,目的明确,不会莫名其妙地堆一堆细菌武器在这里。这些弹头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我当时有一个念想:如果这些压缩机停止工作怎么办?这里的气温虽然很低,这些冰块也会逐渐融化,那么,弹头会发生什么变化呢?

    显然谁也猜不出来。

    老唐带人出去,外面的冰窖应该不会很大,我能听到一些大的动静,不时有人回来。这些新兵蛋子冻得鼻涕直流,这时候看上去真的还是孩子。

    等得相当无聊,我们聊了一会儿,王四川坐不住了,吆喝我们也出去看看。

    我们裹紧大衣,走到外面的冰窖里,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走了十几步我觉得不对,这里好像更冷了,我的眉毛上都结了霜,早先没有冷到这种程度。

    我们搓着手跺着脚,像大兴安岭冬天起的白毛风的感觉,不久看到前面有了人影,走过去,就看到老唐一边跺脚一边在吆喝什么,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是在砸什么东西。

    这里是冰窖的中段,我们走近,立即发现他们在干什么,他们正在冰面上砸坑。

    几个小兵举着简易的工具,正卖力地砸冰,不过似乎效果不大,地面上并没有出现很深的凹陷,只有大片被砸碎的冰末。

    我感觉有点危险,下面是炸弹,也不知道老唐这么做是什么意图,就走到他边上,让他小心,又问他在干吗?

    他冻得嘴都紫了,哆嗦着让我看冰面下,那里是一大片的影子,因为冰面已经被砸得坑坑洼洼,很难看清是什么,不过能肯定那不是弹头。这个弹头体积很大。

    顺着影子走了一圈,我才认了出来,不由得又吸了一口凉气——这影子的形状,好像一只巨大的回形针。但并不是实心的,回形针的四周可以看到很多的U形的突起。

    我认得这形状,这是一条大型的发报天线。

    虽然我知道这东西肯定存在,但当时我也蒙了,我奇怪这玩意儿怎么会被冻在冰里?

    仔细一看还不只这些,天线的黑影外,竟然还有另外一个巨大的比较淡的影子,应该是埋在冰层更深处的东西。这个影子有那天线的三倍大小,看形状,是一个巨大的漏勺一样的圆盘。

    “这是什么鬼东西?”我哆着问老唐,“是你们在找的天线?怎么会在冰里?”

    “这不是天线。”老唐指了指几个角上的U形突起,“这东西有一个绰号,叫做“威尔兹堡巨人”。"

    “什么?”我又冷又诧异,愣了一下,“什么巨人?”

     老唐说和我解释这些有点困难,他是很熟悉这些东西,但是要给我讲明白,得说到技术上去。反正往简单里说,“威尔兹堡巨人”是一个诨号,是日本人从德国进口的一种跟踪雷达,主要是用来夜间防空的时候自动控制探照灯。日本人在中国不需要那么先进的夜间跟踪技术,所以这些雷达数量不多,大部分被布置在蒙古和太平洋战场。中国初期尝试仿制过这种雷达,但是没有成功,后来这种技术被淘汰了。

    在当时,这种雷达应该是最先进的追踪设备。

    这是他们搭雷达站时普及的知识,后来雷达兵从工程兵团中独立了出去,成了一支专门的雷达部队。

    老唐说他们是搜索这片冰窖时发现这巨大的影子的,他吃了一惊,不过影子应该没有我们现在看上去的这么大,这种大小的错觉是因为盘子四周的冰和外环的冰密度不同造成的。

    他们认为这台雷达应该是当时的备用导航雷达,确实,如此艰巨的飞行任务需要精密的导航。

    我听了个大概,王四川问那你们想把它刨出来干什么呢?难道这和那电报有关系?
  
    老唐道倒不是光因为这个,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上面用铅笔很粗略地画着几个图形,说他们分了几个组分别搜索这里,一组由老猫带着,往吊装仓库的四周搜索,那里装配了如此巨大的一架“深山”,肯定有巨大的升降装置通往上面。他的这组搜索这个冰窖,寻找我说的那些沉箱的制动装置,同时对冰窖的情况进行一个初步了解。

    几个图形就是他们画出的冰窖平面图,工程兵都有绘图能力,即使是寥寥几道,也显示出他的专业来。四周的压缩机和线路图都标了出来,不过我更在意的是,他们绘出了冰下阴影的分布。

    老唐用铅笔指着几个地方道:“你说的炮弹。分布冰窖的四周,成一个环,数量非常多,而在中心部分,就是我们发现的“威尔兹堡巨人”。你看这边非常淡的纹路,这些大概手臂粗细好像梯子一样的影子,是“威尔兹堡巨人”的滑动铁轨;同时我们在威尔兹堡巨人的边上又发现了四个解放卡车头大小的黑斑,这应该是和威尔兹堡巨人配套的两组探照灯。”

    我点头,他继续道:“你不觉得非常的奇怪吗?在一堆炸弹的中间摆上了一套雷达导航系统,这意味着什么呢?”我已经完全被冻得无法思考,王四川打了个喷嚏,就道:“难道这是个套儿?”

    当时王四川讲出这句话之后,我立即理解了他想说的意思。不过如果真是这样,这事情就更加匪夷所思了。

    所谓的套儿,不用解释也能理解,就是一个放着吸引物的陷阱。王四川说,这情形不就和工程兵埋地雷差不多嘛,做一个假目标,四周埋上了地雷,引敌人靠近。

    这里的炮弹全部都去掉了引芯盖,处于激发状态,这确实有点像;但中间的雷达有什么用处呢,难道这就是“饵”?我无法想象雷达能吸引什么东西来,这是导航雷达,难道他们最后想引自己的飞机撞向大坝,摧毁这个水利工程吗?

    这就一点逻辑性都没有了,鬼子为什么要这么干?

    实在太冷,我们坚持不下去了,老唐让我们回去,实在想帮忙可以帮老猫去。

    我们回到休息地,喝了几口热水就哪里也不想去了,我越发感受到一股不安的气氛。

    我忽然开始想日本人废弃这里的原因,是否真有我们想的这么简单?

    整个地下体系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军事破坏的迹象,显然他们是非常有秩序地撤退,大量物资堆积在这里,即没有爆破,甚至连文件都没有被焚烧的迹象。

    我们在“深山”中看到了一具驾驶员的尸体,“深山”严重损毁,但是其他机组成员呢?那具尸体又为什么会被留在机舱里?

    不知道是外面的寒冷透进了仓库内,还是我的想法让我不舒服,我继续打战,怎么也止不住。

    那种感觉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那不是害怕,而是之前无数发现给我带来的震惊,一起冒出来的战栗。

    我脑子里闪过的是,难道“深山”回航的时候,这个基地已经被废弃了?

    想到这个的时候,我脸上的表情一定非常古怪,使得王四川和裴青都抬头看我。王四川还以为我不舒服,问我是不是要再睡一下比较合适,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要硬熬。

    我摇头,问他们道:“你们说,那架“深山”,咋那深渊里,飞了多久才回来?”

    王四川问我是什么意思?我道会不会有这么一种可能性,这架“深山”依靠飞行员的能力自己迫降,才会坠毁。所以飞行员的尸体才会被遗留在飞机残骸里,活下来的机组成员自己离去,不知去向。

    我说的时候并不了解“深山”的巡航能力,事后查证:“深山”满速度飞行,可以巡航十到十四个小时。

    如此巨大的地下要塞,完全撤离最少需要上百小时。“深山”回航的时候,他们再快也无法完全撤离。所以我的想法应该是不太可能的。

    不过谁也没想到这些细节。王四川说有道理。裴青就对我说:“这里不像有什么紧急情况的样子,他们连发报机都没有拆掉,密码本都在,这比迫降还从容。”

    这感觉好像不是撤离,而是整个要塞的人,突然就消失了一样。

    老唐也提过这个概念,他们来到这里的过程中发现过很多用帆布掩盖的文件,显然日本人没有想过从此不回来,好像只是在作一个临时交接准备而已。但显然,他们离开之后,就没有再回来。

    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我们无法想象的事情,这个地下要塞最后十几小时,绝对是处在一种我们无法推测的状态。而这一切应该是“深山”飞入那片深渊之后开始发生的。

    我越想越不明白,又站起来去看那只沙盘,想从中找点什么线索。这时候,王四川忽然嗯了一声,抬起了头,往四周去看。我也被他感染得抬头,却发现他不是在看,而是在听,在我们头顶相当遥远的地方,又响起里防空警报声。在室内,这警报听起来很沉闷,而且很轻,不仔细去听很容易和排风扇的声音混在一起。

    裴青看表,警报连续响了很长时间,然后戛然而止。

    他松了口气道:“三分钟长鸣,这是警报解除的频率。”

    我心中一松,心说阿弥陀佛,看来上面的情况有所好转。还没想完,四周的墙壁深处又传来机器运行的巨大动静,连绵起伏。

    我们正在诧异发生了什么事,几个小兵兴冲冲的从仓库深处走出来,对我们道好消息,大坝的泄洪结束了,上游大雨涨起的大水已经全部泄入了那片深渊中,相信很快浓雾会退到警戒线下。我们可以想办法回去了。
   
    王四川刚想问他们怎么知道的,另一边又出了状况,冰窖方向老唐的几个小兵抬着什么东西进来,对我们大叫帮忙。

    那东西死沉死沉的,四个人抬着几乎只能在地上拖。我们立即上去,看到那是一团冰坨子,有棺材那么大。王四川大叫一声我来,上去咬牙托起来才把这东西抬离地面。我和裴青上去,那边小兵大叫不用不用,我们够了,后面还有!

    立即又有人从冰窖里抬出一块冰坨出来,我招呼其他人上去,咬牙上去托住,感觉还不是一般的沉。接着就看到冰里冻着一团东西。

    抬到里面放下,感觉脚都被压短几分,我问他们挖出了什么东西,那几个兵翻转冰块让我看,我一下就看到,冰里冻得竟然是个死人。

    冰中的死人抱着手臂,形容枯槁,眼睛紧闭着,确实一眼就能知道是在低温下昏迷后死去的。在不规则的冰面下,面部有些扭曲,尸体的上身披着大衣,可以看得出这具尸体体形很小,似乎还未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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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10-4-19 10:25:41 | 显示全部楼层
云雾辛苦了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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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4-20 00:04:29 | 显示全部楼层
还有吧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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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20 07:43:35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六,女尸

    日本在战争后期兵员非常窘迫,最后派到内蒙的新兵年纪都非常小,日本人普遍个子小,否则也不会叫他们小鬼子,这么看来尸体的这个身高也许还是正常的。

    一个小兵道:“下面还有好几具,全挂在雷达上,哎呀我的妈呀,挖着挖着冰里出来一张黑脸,老吓人了,俺洋镐第一打在可自己脑袋上。”

    我们都大笑,副班长过来啧了一声:“瞧你那熊样,还有脸说,还不快收拾一下,继续去帮忙。”

    这兵大概是他带的,有点害怕他,立即不笑了,把冰坨子堆好,又跑了出去。我本来也想出去帮忙,但副班长说不用了,外面太冷了,他们也待不下去,搬完了就得回来。我们只好作罢。

    很快老唐也回来了,把头发上的霜一抖落,都整片整片掉下来,一回来立即蹲到火堆边上取暖。他的脸都冻裂了。接着又有两三个冰坨子被抬了进来,之后,人员陆续回归,把冰窖的铁门关上,才明显感觉温度有所上升。老唐说还有几具死人,实在挖不出来了,再弄下去要冻死了。

    外面的温度肯定还在下降,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往火里丢东西,烧得更旺一点,那批小兵喝了好几碗温茶,才感觉缓过来。

    有几个一边喝一边围着这些冰冻的尸体好奇的看着,裴青特别的感兴趣,一具尸体一具尸体的翻,把他们的脸都露了出来,累得直喘粗气。

    我在边上看着,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忽然他翻过一具尸体后,楞了一下,接着蹲了下来。

    我端着茶杯走过去,问他有什么发现。他露出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这是个女人。”

    刚一说完,拥在一起的小兵本来闹闹嚷嚷的,一下全定住不说话了,都把头转向这边来。

    气氛有点怪,我们互相看了看,工程兵的表情都很奇怪,其中一个站起来走过来,其他人也全围了过来看。

    当时感觉有点尴尬和古怪,后来想想也是正常的。工程兵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常年在深山老林中跋涉,铺线架桥,这种工作太艰苦,几乎不可能有女人,所以任何一个看到女人的机会,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这个年纪对于异性又有着魔一般的憧憬,所以即使是一具女尸,也足够让他们面红耳赤的了。

    更何况在我们那代人的记忆里,日本女兵的印象就一个,那就是川岛芳子,那几乎是一个妖艳淫秽的代称。这里不上纲上线地说,小兵们的躁动是很正常。不是有一句俗话吗?“当兵三年,母猪不嫌。”

    我也走到那具尸体边上,这里的温度仍然很低,冰坨子基本上没有融化,能够看到里面的尸体和其他几具穿着很相似,但是身材更小,能够一看让人发现她是女人的,是她的发髻。

    中国的女兵总是剪个学生头,或者干脆就是假小子,很少有看到留着发髻的,似乎日本女兵都会留发髻。

    能看到的也只有这些,工程兵们看了几分钟就发现和他们脑海中的川岛芳子完全是两回事,百无聊赖下都纷纷回去。只有裴青还盯着看,我叫了他一声,他抬头,有一丝很难察觉的奇怪表情闪过脸庞,但稍纵即逝。我感觉有点奇怪,他随机就叹了口气:“还是个女娃子,这些鬼子也真狠得下心。”

    一旁四川道:“战争从不让女人走开,你知道她杀了多少中国人?有什么可怜的。”

    裴青涩然笑笑,忽然对我道:“老吴,来帮个忙烧点开水,咱们把她融出来,我想看看她身上有些什么东西。”

    我问道:“怎么?你又有什么想法?”

    他解释道,这里出现女兵很不寻常,这些女兵一般都在日本的特殊部队工作,要不就是佐官的秘书,别看都是年纪很小的女人,但军职都很高。他想看看这个女人来自哪里,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可以当成线索的文件之类的东西。

    老唐就道不能用开水融,这些冰的温度太低,开水一浇就会爆裂,到时候里面的尸体全毁了,等到融化就是一地的血水。抗美援朝的时候这种例子太多了,很多志愿军战士的遗体在雪地里被挖出来,没法入殓,最后都用热毛巾一点一点融掉。

    我在大兴安岭待过一些时间,知道这种现象,那边的老乡说,冷得往冰上尿尿,冰就会炸开。

    裴青没有办法,只好作罢。在这种温度下,要等这些冰自然融化,不知道需要多少时间。他让我帮忙,把女尸推到近火堆的地方。

    我心里对这个没兴趣,但理由正当,我也不好反驳,就帮了他这个忙。

    冰坨子砸出来的时候很不规则,我一推就滚了一下,尸体翻了过去。裴青怒道:“你小心点。”忙去翻过来。

    我眉头一皱,当时觉得心里十分别扭。那时的感觉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不过可惜我并没有细想,随机注意力就被冰块里的东西吸引了过去。

    只见在尸体的背面,可以看到背着一只很大的、形状非常奇怪的铁盒子,这只盒子是圆形,简直有她半个身子大。整个东西第一感觉是一只铁做的蜗牛。

    我一看到就愣住了,直觉告诉我这玩意儿不寻常。
  
    第一感觉是什么地质仪器,或者是某种地雷,我招呼老唐来看,老唐就道不是地雷,地雷会有引芯。他也没见过这种地质仪器,看着就是一个铁壳子。

    我感觉这东西就是不正常,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直觉,反正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但就只有这种感觉,到底是哪里一点记忆也没有。

    小兵们精力旺盛,又围过来看热闹。我让他们都看看,集思广益,到底什么盒子会是圆的,里面放的是什么东西?一小兵说会不会是饼干,又被副班长骂了一声。老唐说他:“吴工不是说集思广益嘛,你这样带兵谁还敢提意见?”

    上级压话副班长才没话说,不过也不太岔气。我感觉这人就是太实在,凡事都是死心眼,所以才升不上去。我拍拍他说别紧张,别把我当军官。

    马在海就道:“这种盘子像盒子,像咱们的电话布线盒啊。你看盒子的中间有一个凹陷,这是轴承的痕迹,电话线绕在上面,一边走一边放,这盒子肯定是个线盒,里面应该是卷着什么东西。”

    另一个小兵道:“不对吧,机枪子弹也可以卷成这个样子,布线盒的话这种规格太大,会影响行动。”

    我知道马在海说得没错,这玩意儿肯定是卷东西的,但绝对不会是电话线或者机枪子弹。那玩意儿太重了,其他人身上没背这东西,让一个女兵背,那是不符合逻辑的,这里面的东西应该不是太重。

    这会是什么呢?

    正琢磨着,王四川啧了一声,走过来道你们这些夫子少爷就该待在研究所里做学问,和一日本女鬼子客气什么,来砸成几块把那东西拿出来看不就得了,说着掏出地质锤就过来了。

    裴青立即站了起来,拦到他面前,冷冷道:“王四川,你还有没有纪律?”

    裴青在队伍里一直是个不阴不阳的人,也没见他和我们太熟络,又不见太孤僻,平时我们商量事情,他也是有事说事,所以他这举动实在是让王四川纳闷。

    王四川脾气也不好,裴青这种高调压过来,他最腻烦,立即就瞪大铜铃一样的牛眼:“你干什么?踩到尾巴了你?你说说我看犯了什么纪律了?”

    裴青和他对视道:“一,你这是在亵渎尸体。二,冰中的尸体情况不明,万一有什么危险,是你负全责还是如何?”

    王四川愣了一下,就笑了:“亵渎尸体,亵渎个屁,这人是你娘还是你媳妇,你小子该不是日本人的种吧?”

    我一听懵了,王四川这臭嘴,这玩笑有点过了。

    一般我们开玩笑都很有分寸,王四川虽然我们这里最大大咧咧的,但到底也是大学毕业来的,没见过他说过太过分的话,但这一句话就超过了我们可以接受的玩笑的度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搞的。

    果然裴青脸一下就阴了,一下就跳了起来:“贼你妈。”上去就是一脚,但他怎么可能是王四川的对手,一巴掌就被撂地上了,他又爬起来抄起边上一砸冰的铁棍就上。我一看动真格的了,立即上去拉住裴青,老唐上去走到他们两个中间,开始骂人了。

    我把裴青拉到一边,裴青逐渐冷静下来,把东西一扔,挣开我往仓库的一边走去。王四川的脸更黑,眼珠都红了,还想骂人,被老唐硬喝住了。

    我回头看看老唐,心里直骂街,老唐给我使了个眼色,让我过去看看裴青,别走丢了。

    我只好离开他们,远远地跟着裴青走,看他就走到几堆物资中间,坐了下来。我想让他冷静一下,没过去找他说话,就远远找了个地方看着,却见裴青把头埋到双膝间,好像抽泣了起来。

    看到这情形有点让我起鸡皮疙瘩,裴青的这种反应过激了,也是他的童年对于日本人有什么特别的记忆,也可能是因为这里实在太压抑了,我们一路过来不知不觉中心理已经发生了变化,到刚才那个临界点就爆了。这个我不便多问,也不可能去安慰他,只觉得看见一大男人哭浑身不自在。

    好不容易他稍微缓了下来,才看他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我跟在后面,回到休息的地方,气氛变得很尴尬,几个人都不说话,裴青拿了自己的东西,换了一个地方,原本他睡得离王西川很近,王四川张嘴就要骂,我忙踢了他一脚,喝到:“行了行了,同事一场你少说两句。”

    王四川把话咽下去了,转身去睡觉,不久就打起了呼噜,这气氛总算缓和了一点。

    我看了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心里想到老猫怎么还没回来,这才想起刚才回来的那两个兵,转头去找,找了一圈儿,却发现人群中没有他们。

    我就纳闷了,刚才没看到有人走啊。难道他们回来转转又去找老猫了?

    于是抓住每一个人都问,有没有老猫队里的人,他们都摇头,说一点印象也没有,全是老唐的兵。

    事情有点不对了,我摇醒了王四川,和他说了这事情,他转头往小兵堆里看了一圈,也认不出来。

    我心说难道是我们刚才弄错了,这些工程兵都穿着日本人的大衣,刚才和我们打招呼的两个不是老猫的人?再问有没有人和我们说过大坝泄洪完成的事情,还是摇头。

    老唐看我们面色不对,问我们怎么了,我就把这事情和他说了一遍。在场的人都感觉到异样,虽然这事情不算多诡异,但是有两个工程兵突然出现,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这说起来总是有点问题。

    副班长就道要么找找,也许看我们忙的时候又回去老猫那里了,人多眼杂,看不清楚。

    我就点头道:“说起来老猫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他们怎么样也应该回来了。我们要不要过去看一看?”
   
    说起这茬子我们才感到不对劲,老唐点了副班长,叫了几个人往仓库里头找去。副班长立即就出发了。

    这仓库的纵深相当大,堆满了物资,我们还没有往里面深入过。我看着黑黢黢一片,心里有点发憷。

    副班长进去之后,不久我们听到他们的叫喊声,没听见老猫的回应,只听得叫喊声一路深入,显然没有进展。

    老实说当时我有点神经紧张,老唐让我抽他的“铁鹰”说没事情,这地方能出的事情都出了,不会有什么,他们一定是走得太远了。

    “铁鹰”是很老的烟了,解放初期的国防烟厂最老的牌子,我都看直了,心说这年头居然还有人能搞到这烟,抽了一口,味道不纯,但是带劲。我再转头往仓库里头看,这时连副班长的声音也听不到了。

    我们也不知道仓库到底有多大,现在想来,那吊装仓库的结构之复杂,也很难用预言完全形容出来。那不能用什么形状或者多少平方米来描绘,那是一个立体的相当不规整的空间,仓库的顶相当高,顶上还有一层一层堆着物资的铁栅栏板,有铁轨可以拉着活动,下面的物资也叠得很高。显然鬼子研究大坝的形体,已经最大限度利用了这里的空间。

    我们等了大概十分钟,副班长音讯全无,既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的动静。但老唐却还是让我们等着,说带着枪呢,要真出事肯定会开枪。

    我有些心神不宁,但是不能把这种情绪传染给别人,只好走开去看那些尸体。裴青就坐在那具女尸边上,一边看着上面的冰融化,一边发呆。

    我递烟给他,他也没要,我越发郁闷起来,看工程兵们没注意,就问道你到底怎么回事?

    裴青没理我,看了我一眼继续看着冰,似乎根本不想和我说话,我推了他几下他还拍开我的手。

    我没办法,又去找王四川,他也不知道是真睡还是假睡,推他他也不醒。
  
    我彻底没辙了,心说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又安慰自己——老唐经验丰富,对副班长他们也很了解,他说没事应该没事,而且确实没有听到什么枪声,也许他们有什么重大发现暂时回不来,也是相当有可能的。我被这里的环境搞得过于紧张了。

    于是我缩到火边上,躺下来休息,看着仓库顶上杂乱的线缆和绞索想事情。火光照上去,那些线缆的影子不停地抖动,一会儿我就又睡着了,这一睡又是六小时,,醒来的时候,副班长还是没有回来,连老唐也不在了,四周只剩下马在海和几个不熟悉的工程兵。

    我的直觉告诉我事情坏了。

    我问马在海人呢?他道老唐见副班长老不回来,自己也带人去找,这不也两个小时了,也没有了动静。他正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压向跟进去看看。

    我心说这仓库会吃人还是怎么的,心里就打起了鼓,推醒王四川就让他们收拾一下,我们必须要干点什么。

    王四川醒来也蒙了,不过他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抽了一根烟说这事情恐怕糟了。老猫做事情很精明,出去这么久,如果有什么耽误,肯定会派人回来报信。现在这个状况必然出了事。

    我说这不是废话嘛,问题是现在怎么办?

    王四川挠头,说要不我们也去找找?负重给养全在这里,他们如果没出事肯定得回来。要不就在这里干等,不过这是个没头的事情。

    这没什么可犹豫的,我看了看,裴青远远地也睡了,留下的工程兵有三个,我让马在海跟着我们,这家伙机灵能办事,裴青就让他睡着,我们三个打着手电往仓库深处探去。

    我原本没想过这种仓库能大到这种程度,还以为其中的黑暗后面就应该是墙了,不过走了走就知道大坝坝基的空间是很大的,能够容纳非常多的物资。

    王四川拿着他们砸冰的铁棍,四处敲那些物资,发出声音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因为物质堆放得不规则,走不了多久,后面我们休息地方的火光就看不到了,气温骤降,地上都有冰花,相当滑,难走得要命。

    我们小心地前进,地下也能看到其他人走过的痕迹,转了几道弯,几个人都一愣,我发现前方到头了,前面出现了一面混凝土墙,上面刷着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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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20 07:43:50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七,仓库的尽头

    标语写的什么我也不认识,可能是安全生产之类的话,当时也没有过多的注意。我心里吃惊的是,仓库竟然到头了,看来也没有大到我想象的程度。

    更重要的是,如果仓库到这里就到头了,那么老猫他们到哪里去了?四周已经没有可以继续深入的地方。这么大小的仓库,并不足以让人搜索十小时都不回来。

    混凝土墙相当长,贴墙没有堆放物资,我们沿着墙壁走,一直走到尽头,仍旧没有什么发现,也没有了痕迹,这些人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马在海有点犯嘀咕,王四川不信邪,又回去了一趟,就说不可能,人是活的,还真能变戏法变没了了不成。

    我知道这其中必有蹊跷,这时候就看到那些篷布遮起来的物资了,心说难道这些篷布下面有其他的出口?

    于是原路回去,注意边上的物资有没有什么痕迹,果然发现墙边上的物资固定网全部被揭开过,边上的固定铆钉都松了,显然有人也像我们这么找过。我们开始挨个儿一块一块地翻,忽然马在海叫了一声,其中一块篷布下面的混凝土地面上,有一道铁门,这道铁门和我们在洞穴里看到过的那一道有点相似,但是小了很多,没有被焊起来,上面有个褪了色的奇怪图形。

    王四川想去开门,被马在海拦住了,对我们说道:“王工、吴工,还是我来,这是高雅危险的记好。这下面可能是电缆层,这里的线路可能都子啊下面走。”说着让我们退后,自己用边上的篷布包着手,用了吃奶的力气把铁门翻了上来。

    铁门足有半米厚,他抬到一半就吃不消了,我们两个立即上去帮忙才把铁门推正不会掉下来,另一半就算了。手电往里一照,发现马在海说的没错,下面全是碗口粗的电缆,而且温度非常低,电缆全被包在冰壳里,能看到一边的铁丝梯上冰已经被人砸掉了。

    马在海道:“他们真的下去了?”

    我问他道:“这地方能通到哪里?”

    他道:“所有的地方,电缆坑是用来铺设电缆的,所有用电的地方它都会通到,这样便于检修。一般用在固定的工事里,临时工事都挂在坑道上,一颗手榴弹就全断电了。但是这儿不同,这个坑道显然有隐蔽需求,鬼子造大坝的时候显然预计这里要用到二十年以上。”

    我点头,日本人没想到苏联人这么剽悍,更没想到原子弹,要真没有这两方面,他们确实至少还能再抵抗十年。

    那么老猫他们从这里下去是正确的。王四川朝里面叫了几声,只有回声。我忽然明白了:“会不会他们在这些线缆道里迷路了?”

    马在海说说不好,一般不会,因为里面结构不会太复杂,而且标示会比较清楚。王四川爬了下去,说看看就知道了。

    我们陆续下去,为了避免迷路,我们用地质锤敲掉墙壁上的冰做记号,然后往一个方向摸去。这里极难走,虽然不会碰头但脚下全是电缆,滑得要命。更要命的是,下面温度低得离谱,而且还有一阵一阵的风。

    显然这里和那冰窖是通的,而且有排风扇往这里运送冷气。

    我们裹紧大衣,还是不住的哆嗦,这风简直是无孔不入地往我领子里跑。王四川就问,到底那冰窖是干什么用的?这种抽风式的通道,怎么好像是冷却装置?马在海说有可能,不过他只是个小兵,这些都是技术兵的事情,他是不懂,他只管拆和造。

    王四川自言自语道:“什么东西能用到这么牛逼的冷却装置?”就在这时候,忽然我们听到身后,砰的一声闷响,好像是下来的铁门被关上了。我和王四川对视一眼,心说糟糕了,立即往回狂奔,连滚带爬地起来,回到下来的地方,发现铁门果然关上了。王四川爬上去用力推,但铁门纹丝不动,他就看了看我,面露惊恐和愤怒之色,立即大骂。

    我几乎呆住了,一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外面有人把门关上了,而且锁上了。

    敌特!真的有敌特,我们被暗算了!

    我忽然就想抽自己一巴掌,他妈的怎么就这么大意,刚才也不想想这铁门为什么会被盖在篷布下面,显然是有人不想我们发现。

    人总是有犯迷糊的时候,我一直认为自己还算是一个聪明人,那一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是因为我发现铁门的时候,篷布已经被马在海翻开了,就没有往某些方面想,看来是脑子里事情太多了。

    马在海跟上来,王四川拿过他的枪就想朝上打,我立即和马在海把枪抢回来。这铁门有半米厚,估计和之前洞穴里看到的门一样,中间全是防爆材料,别说抢了,连手榴弹都没用。而且门上包着铁皮,子弹可能直接弹回来,这么短的距离我们三个肯定穿葫芦。

    用力网上又推了两把,又大叫了两声,我就知道老猫他们出了什么事了。他们也被人暗算了,这里既然可以防爆,那么隔音措施必然非常好,我们在这里叫破了喉咙也不可能有人听到。

    王四川不信邪,爬到铁丝梯上,用肩膀撞了两下,差点扭了腰。这门本身就太重了,这种撞法基本不会对门闩造成任何伤害。

    王四川爬下来,又骂了一连串蒙古话。一阵风吹来,我打了一个寒战,情势急转直下,看来必须快点找路出去,否则会冻死在这里。此时心中不由得担心,老猫他们被困起码也有十小时了,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找到路出去。

    又是一阵风吹来,吹的我喘不过气,鼻子都塞了。我们三个人知道再无选择,立即往背风的地方走去,一边王四川开始大叫老猫和老唐。

    我先来想想怎么称呼我们走的地方,这应该叫做电缆渠,现在城市里也有很多,经常积水,通信光缆都是往地下走,每一个枢纽分流的地方,有一个深井,井口有盖子通往地面。我们就是从其中一个井下来,然后走入渠道内。

    刚开始的一段没有分流枢纽,所以我们一路向前,琢磨是否应该是反向迎风去走,这样说不定能动冰窖里出去,不过想想实在是吃不消,这儿的温度比起冰窖还算可以忍受。要是靠近冰窖,温度降低风力还越来越大,肯定会出事,是人呢都不会选择这条路线。

    躲避寒冷寻找温暖是身体的本能,无法违抗。现在想来,当时的人身体其实都很好,即使像我这样的,在那么严酷的环境下也坚持下来了。

    在冰渠里走了大概半小时,我们遇到了第一个枢纽。王四川爬上去顶了几下铁门,纹丝不动,也锁着。

    马在海道:“一般情况下,怕打仗的时候这里被敌人利用,所有的口子都是规定要锁上的。”

    王四川骂了一声:“要是全锁着该怎么办?”

    我拍了拍他道:“放心,天无绝人之路。”

    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其实也没底。我们找了个方向,砸上几个记号,继续往前。我祈祷不管是如来还是长生天一定要保佑哪个日本人迷糊有一个半个铁门没锁上。

    长话短说,这电缆渠其实并不复杂,但长度极其长,看来确实是整个大坝的布线全部都在这里走。我们每找到一个井起码要走半小时。走了三小时,只找到四个铁门,一个比一个锁得结实。前方的沟渠一片漆黑,也不知道通向哪里。

    我们眉毛都冻成了一条,头发上都是冰屑,手脚都麻木了,意识到了情形比我们想的要糟糕得多。这不是开玩笑的,如果再有十几小时蹲在这里,我们全部会得低体温症。王四川手里的铁棍没注意都粘在了他手上,一换手就撕下一层皮。

    老猫他们肯定是和我们境遇一样,希望他们已经找到路出去了,否则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在这里也没有过多的办法好想,一边是混凝土后墙,别说打洞,磕出个印子来都困难,我们只有继续往前。

    又走了几小时,终于有了转机,只见一边的混凝土墙上出现了好几个圆形的洞,半人高。没有电缆通向里面。

    “通风口。”马在海道。我们往里看了看,尽头有光照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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