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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化不肥

《网内人》-杀死人的,从来不是凶器(完结)-作者:陈浩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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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奋斗
    2024-10-11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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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19-6-20 06:58:31 | 显示全部楼层
      “老天,你说‘小公司’时我以为你只是谦虚!”Talya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大声质问道:“你的公司到底有多大?你有多少部下?”
      “你只有六个下属!j Talya板着脸高声嚷道。“你不过是个小小的部门主管!”
      “不,我的公司只有六个人,我只有一个部下。”
      Talya直眉瞪眼,仿佛发现施仲南是骗子似的。
      “混蛋!幸好老娘警觉性高,不然就被你骗上床了!”Talya无视街上的人围观,指着施仲南鼻子骂道。
      “臭婊子,我才对你这种老太婆没有兴趣!”眼看对方大庭广众下撕破脸皮,施仲南不甘示弱,狠狠还击。
      “死穷鬼,不会照镜也懂撒泡尿瞧瞧自己吧!你没钱谁鸟你!”
      “你这种货色就算倒贴老子也不稀罕!”
      然而这场骂战不到半分钟便完场。一辆计程车驶过,Talya挥手截停,上车后再向施仲南撇下两句脏话便扬长而去。
      “他妈的。”施仲南沿着兰桂坊向皇后大道中走去。路上满是买醉的酒客、猎艳的玩家、性感的女郎,众人脸上挂着不同含义的笑容,就只有施仲南一人摆臭脸。
      “待我他日飞黄腾达,这女人又会像条发情的母狗对我竖起屁股……”施仲南忿忿不平地想。当他走到位于戏院里的地铁站入口时,才发现祸不单行,尾班车已开,车站职员正在拉上闸门。
      他一屁股坐在入口的阶级上,心里憋着一口闷气,好想尽情发泄。
      可是他渐渐冷静下来。
      他从公事包拿出之前给司徒玮过目的文件,想到这才是他目前最着紧的事。被横刀夺爱,被当众奚落,不过是等闲事。
      他把文件塞回公事包?眼角瞄到放在角落的手机。他顺手将它取出,打开看了看。
      “居然没半条讯息……”他暗忖。他在通讯录名单中点了一下,按下一串文字送出,心想现在凌晨一点多,但对方应该还未睡。
      他将手机塞进口袋,从戏院里步往毕打街,站在路边等候计程车。不一会,一辆车顶灯号亮着的空计程车驶近,他挥手后,车子在他跟前停下。
      “钻石山龙蟠街。”甫坐上车子他便说道。司机冷漠地点点头,默默地按下码表按钮。
      计程车出发后,施仲南掏出手机,看了萤幕一眼,发现之前送出的讯息显示为已读,可是没有回应。直到车子驶进海底隧道,手机依然沉默,他感到有点奇怪。他曾经吩咐过对方,看到他的讯息后必须回应。
      在等待期间,他想起阿豪下午说的屁话。
      ——“我呸,我又没有恋童癖,那么幼齿我才吃不下,更何况你妹又不是特别漂亮……”
      没来由地,施仲南心底泛起一丝不安的预感。
      2
      杜紫渝睁开眼,映进眼帘的依旧是沉默的白色天花板。她往左瞄了瞄床头的闹钟,短针落在八与九之间。微风拂起粉蓝色的窗帘,早晨柔和的阳光伴随着窗帘的起伏或强或弱地照在杜紫渝的小腿上。
      真平静啊一一杜紫渝想。
      由于暑假已开始,杜紫渝没有调闹钟,让自己睡到自然醒。事f上,平日淸晨六点总有鸽子飞到房间的冷气机平台外休憩,所以往往闹铃未响,杜紫ii已被鸟儿的鸣叫吵醒。今天鸽子们却像了解她的心情似的.难得地没有打扰她安眠。
      “安眠”,真是久违的名词啊——杜紫渝再想。
      过去两个月,杜紫渝几近精神崩溃。她完全没料到区雅雯会自杀。
      那天当她寄出最后一封匿名信后,久久没收到对方的回复,她便以为自己“胜利”了。她当时猜想,区雅雯一定是消极地删去了邮件,眼不见为净,像鸵鸟般将头颅埋在沙子里,以为这样便可以逃避现实。她要区雅雯知道,凡事皆有因果,上天会假借凡人之手,去令恶人受到教P。
      只是她没想到区雅雯那时候已不在人世。
      杜紫渝在网络上在看到区雅雯自杀的新闻的瞬间,脑袋空白一片。她以为死者不过是同名同姓的家伙,又或是弄错了什么,可是再三读过那则短短的消息后,她猛然察觉自己的所作所为。区雅雯是在读过她的信后自杀的。纵使她没有亲手将对方推出窗口,但她也感到这份罪责的重量。
      ——我杀了人。
      那一刻,杜紫渝心里冒起两把互相对抗的声音。
      ——“那不是你的责任,你又没有用枪指着她逼她跳楼。”
      ——“你别自欺欺人,你在信中叫她去死,她便真的去死了。”
      杜紫渝不断为区雅雯的死讯找借口,可是那把名为“理智”的声音逐渐压下其他的情绪,不断重复著相同的指控——
      “你杀了人。”
      当杜紫渝回过神时,她已在洗手间抱着马桶呕吐。
      她从不知道人命如此沉重。
      那天父亲也像今天一样,北上出差,偌大的家里只有杜紫渝一人。杜紫渝家住九龙城广播道,是九龙屈指可数的高尚住宅区。广播道全长约一公里,起点始于联合道和竹园道交界,但由于它是一条环状道路,就像衔尾蛇一样,广播道的终点接在起点旁,在笔架山山麓上画出一个心形的区域,区内还有两条贯穿南北的道路马可尼道和范信达道。它曾是香港各家电视台与电台总部所在之地——就连那两条道路亦以外国的无线电发明家命名20I但随着这些机构陆续迁出,如今这社区只余下香港电台和商业电台两家企业,以及大量价值不菲的豪华寓所。杜家住在一栋每层仅有两个单位的住宅大厦的十楼,家里只有父女二人,可是房子却有千余平方尺,客厅连接着向东的阳台,主人房附有独立卫浴,在香港这是不少上班族梦寐以求的生活环境。
      不过,就在区雅雯自杀那天,这没半点生气的房子只令杜紫渝更感到窒息。即使她将家中所有电灯打开,再打开电视机和音响,她仍改变不了一个事实——这个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在她最慌张、最焦虑的一刻,她连个倾吐的对象也没有。以前家里尚有一位叫RosaHe的菲律宾女佣,在杜家工作多年,杜紫渝当她半个家人,可是去年五月父亲解雇Rosalie-改为聘用钟点女佣,杜紫渝就更觉孤独。
      那天晚上,杜紫渝按掠着惶恐不安的情绪,以颤抖的手指传送讯息一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她的“兄长”。
      “那女的死了----”
      “咔嚓。”玄关传来的开门声打断了杜紫渝的回忆。每天早上九点,姓黄的钟点女简都会来打扫,黄昏六点会再来一趟,替杜氏父女煮晚截。在杜紫渝不用上学的日子,她更会烹调简单的料理让杜紫渝中午吃。然而,杜家的早系则不在这个女佣的工作范畴之内,每天早上,杜紫渝习惯随便吃个面包充饥,而父亲更是提早出门,在上班之前光顾餐厅。
      曾几何时,杜家的早晨有过不同的风景。
      早餐曾是杜紫渝每天最期待的时刻——菲佣Rosalie在厨房忙碌地煮早餐,父亲边喝咖啡边看电视新闻,母亲则挑三拣四地嫌女佣煮的太阳蛋不够好。即便这不是什么和乐融洽的模样,杜紫渝觉得,这至少是父母跟自己难得同桌共聚的机会。杜紫渝的父亲经常出差和加班,晚上难得见一面,而母亲以前就经常不在家——结果六年前,她留下简单的字条,说自己要跟这个沉闷的丈夫诀别,便再没回过家了。
      杜紫渝的父亲是一位工程师,毕业后一直在同一家颇具规模的建筑公司工作,至今已晋升至行政人员,薪水相当可观,广播道的豪宅更是他在楼市低潮时购入,帐面上获利甚丰。不过,就如妻子的留书所指,他的个性木讷少言,多年来只重视事业,活像个工作狂。他年近五十才成婚,杜紫渝暗中猜想,母亲跟父亲一起也许只是觊觎他的财富,结果发现金钱无法带给她生活上的刺激,最后还是离开这闷蛋,在其他男人的怀抱中寻求不切实际的幸福。
      不过,最令杜紫渝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母亲离家后,父亲几乎没有任何反应。
      父亲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波动,仍旧有规律地上班下班,生活一切如常。杜紫渝猜,也许对这个男人而言,妻子或家人通通不重要。几年前离世的姑母对她说过,父亲根本没有兴趣
      2°-马可尼道(2与<:〇2-1^〇,)以孩大利诺贝尔物理学得主古列尔莫.马可尼"11--302§02-)命名,而范信违道"袋,;-3"0-)则因纪念加拿大发明家范信违(Reginald Aubrey Fessenden)而命名,他于1A°六年作出人类历史上第一次无线广播,?结婚,只是来者不拒地接受了母亲的追求。
      也因此,杜紫渝对这个男人的感情相当复杂。她一方面感受不到家庭温暖,只觉得自己不过是跟父亲分享同一个住所的同居人,另一方面她亦很感激对方,毕竟父亲提供了温饱、照顾她的日常需要。在物质生活上,杜紫渝比不少人丰足,但心灵上却远比他人贫乏。
      每次她在街上看到父母带着孩子,一家画栾的模样,便不禁幻想自己若然生在平凡家庭里,个性会有什么转变,遭遇有否不同。
      “早安。”起床梳洗过后,杜紫渝到厨房斟水喝。正在清洁抽油烟机的钟点女佣看到她便主动打招呼。
      “早安。”
      “要吃新鲜面包吗?”女佣指了指桌上一个胶袋。
      “不用了,昨天的还没吃完。”杜紫渝边说边从冰箱取出一个裸麦核桃面包,再放进微波炉稍微热一下。
      女佣微微一笑,眼神颇有嘉奖之意,仿佛对杜紫渝的节俭很是欣赏。可是,杜紫渝这样做并不是基于什么好教养,她只是不愿意多花父亲一块钱——她不想自己变成像母亲11女人。
      随着年纪愈长,杜紫渝愈对自己的外貌感到害怕。每天在镜子里,她看到自己的样子一天比一天更像母亲。杜紫渝的母亲是位美女,三十多岁时仍经常在街上被当成大学生搭讪,笑起来脸上的小酒涡更让人心生好感。杜紫渝不止继承了母亲的梨涡,还遗传了一双桃花眼,纵使她不想承认,自己有着跟母亲相同的美貌。因为“水性杨花”的母亲只为他人带来不幸,所以杜紫渝对自己的外表深感嫌恶,为了遮掩这些特征,她刻意戴上跟脸型不相衬的方框眼镜,又刻意磨平自己的感情,平日鲜少露出笑容。
      “我说,你这年纪的女孩子就该打扮一下嘛。漂亮又没有罪。”兄长曾如此劝告过她。
      对杜紫渝来说,兄长是唯一的心灵支柱。
      拿着面包和杯子,杜紫渝回到卧房。她习惯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毕竟空荡荡的客厅只会让她更觉孤单。事实上,她的房间比不少低收入家庭的房子还要宽敞,除了卧床、衣橱、书桌等家俱外,还放了一张躺椅和一台小几桌,让她平时舒适地阅诮喜爱的小说。她将杯子放在书桌上,再顺手将一旁的小说放回书架。昨天她又取出这本已读过好几遍的日本翻译小说,稍微重温结局。她会这样做,是因为她的阅读部落格中难得有访客留言。
      版主大大您好!我最近才有幸读完这部作品,感到十分震撼,想看看其他读者的感想,结果找到版主大大您的部落格了。读罢您的文章,忍不住冒昧回应一下:您的感想文写得太好啦!完全说出我的心声。两位主角的关系真是悲哀,尤其结局更教我掉泪。不过我实在无法接受作者要男主角最后自杀的安排,假如说他跟女主角是秘密恋人,我还觉得合理,但他们就不像是啊?为什么他连性命都不要,愿意为女主角牺牲?是赎罪?但他根本没有罪贪嘛?期望版主解惑,指点一下。谢谢!
      小芳于2015/06/3020:13
      留言谈及的,是东野圭吾的某本著名作品。杜紫渝不特别喜欢东野圭吾,但这部小说却是她至爱之I-所以她在部落格的心得文也写得比较仔细。她的文章是去年春天放上网络的,结果事隔一年多,才有第一篇回应。杜紫渝的部落格一向没有什么人气,毕竟香港阅读人口不多,她从网站统计得知,点阅的有不少是台湾人——杜紫渝从IP位址纪录知道,这位“小芳”也是台湾读者。
      自从昨天读到这留言,杜紫渝便开始思考如何解答。她想跟小芳说明主角之间的不是“男女间的爱情”,而是升华至另一层次的感情,可是她又觉得这很难三言两语用文字解释清楚。杜紫渝在某些事情上很龟毛,她无法容忍自己随便敷衍作答,觉得既然有知音人,就得好好沟通。
      在咬着面包、目光扫过书架的这一刻,杜紫渝对自己平静的心情感到有点讶异。她觉得这几天自己好像脱了一层皮,将烦恼和痛苦一股脑儿丢掉,迎来焕然一新的灵魂。也许这是因为时间冲淡了一切,也许这是因为暑假到临令她不用每天看到区雅雯在教室中空置的座位,也许这是因为部落格微不足道的留言转移了她的视线,不过她猜,最大的原因在于她亲手烧掉了区雅雯的一页遗书。
      遗书的出现令她方寸大乱,在众人面前,她只能装出平常的样子,冷静地思考应付方法。她至今仍对自己急中生智感到庆幸,全靠兄长不时鼓励,她才能化险为夷,没让区雅雯遗书中最重要的一页曝光——虽然她没看过内容,但她想那一页上很可能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杜紫渝曾在书本读过,人类在文明发展过程中,会利用外在的仪式来引发内在的改变。原始部落的祭礼、古老的宗教仪式等等,都是基于相同理由,人是要r进行某个动作”,才会真正觉得“思想上有某个变化”,比如群族中的地位升迁,或是获得神明的眷佑。杜紫渝想,或者“焚毁遗书”正好是她除罪的洗礼。
      前天晚上她跟兄长见面时,兄长还称赞她终于解放了自己。她很清楚,区雅雯也是兄长心里的一根剌,只是他没有表现出来,免得她失去仅有的心灵避风港。
      “我不就跟你说过,你要学得自私一点,脸皮厚一点吗?”兄长曾对她说。“这个社会很残酷,示弱的人只会遭到无情的打击。那个姓区的绝对不是因为你做了什么才会死,假如被人骂两句便跳楼,那我们每天大概会看到成千上万个自杀者了。她会死,是因为她不够坚强,是因为她宁愿选择死亡去逃避承受这个荒谬社会的压力。”
      纵使这说法像歪理,杜紫渝还是好几次因为这些鬼话获得丁点救赎。
      伸手拿起水杯时,杜紫渝差点不小心将水溅到昨天收到的成绩单上。这次期末考她的成绩退步了,名次从第十三名掉到第十七名——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考试期间她都无法集中精神温习。杜紫渝对这成绩感到失望,不过她已不像以前执著于学业成绩优劣。直至去年她都名列前茅,即使父母从没施加压力,她却一直逼自己努力念书拿高分数——从小她便有一种错觉,认为学业优秀,父母便会关心自己。当母亲离家出走后,念小学的她更一度以为只要拿到第一名母亲便会回家。纵使后来她知道这不过是一厢情愿的妄想,她仍无法放开力争名次的念头,而她不知道这压力正蚕食着她的心灵,逼得她透不过气。
      令她改变想法、放开怀抱不再执著于名次的,也是兄长。
      想通以后,杜紫渝也有点庆幸,她不像其他同龄的学生需要为如何向父母交代烦恼。杜紫渝的父亲对她的成绩置若罔闻,考得好固然没有奖励,考得差亦没有任何责备。他这次出差已两天,连一通电话也没打回家过。
      “哔。”就在杜紫渝想起父亲没致电时,她的手机传来一声铃声。她打开一看,发现刚收到一则学校系统发出的简讯。
      以诺中学图书馆提醒您,您的借书?&#65297;&#65299;&#65294;<&#65302;<&#65303;》将于三天后到期,如欲查询或续借请使用线上系统:http://www.enochss.edu.hk/licr-/q?su71926杜紫渝对这封简讯感到不解。学校图书馆暑假期间不开放,系统理应不会发出通知,而且她很清楚自己没有未归还的书本。更重要的是,纵使这讯息和平时收到的没两样,书名一栏却变成乱码,她不由得猜想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她按下连结,手机弹出浏览器,页面载入了好一阵子还没有完成,等了约二十秒,浏览器亮出的却是以诺中学网站的首页。
      “学校聘请的资讯公司正在维修系统吗?”看着网页上学校的校章和校门照片时,杜紫渝心想。她听说学校因为电脑出问题,差点来不及发出成绩单,老师们费了不少工夫才将全校所有同学的各科分数重新输入。
      杜紫渝点进图书馆的页面,登入帐号后,确认借书纪录中项目数字为零。为了知道有没有其他同学收到类似的简讯,她点进了讨论区。学校网站的讨论区里有图书馆的版面,不过一向冷清。
      标题:【借书】收到乱码的还书通知?
      刚点进版面,杜紫渝便看到这篇新文章。发表时间在昨晚,留言有四篇,内容都是说收到莫名其妙的还书简讯。看到其他人也遇上相同情况,杜紫渝便不再在意。她准备关上手机,趁早上到邻近的乐富广场的书店买几本新书时,却因为惯性地点了“回到文章列表”的连结而令她看到意外的文字。
      标题:【间聊J昨天发生的事
      虽然标题没有写明是什么事件,Stti紫渝胸口一揪,稍稍感到不妙。她紧张地点开文章。讨论区:图书馆
      张贴者:WongKwongTak2(火腿德)
      标题:【闲聊】昨夭发生的事时间:2015年6月30曰21:14:13听说昨天中午在图书馆有过小骚动,好像跟3B班r那件事”有关的,有没有人知道详情?
      首篇文章没有什么内容,杜紫渝猜纯粹是一个八卦的同学听到风声,所以白目地开串发问。一般来说这种离题的帖文很快会被管理员删掉,不过不知道是系统正在维护无法删文,还是管理员和老师都刚好没空上线,这新帖不但保留在讨论区当眼的位置,更有不少同学七嘴八舌地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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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奋斗
    2024-10-11 15:45
  • 签到天数: 40 天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19-6-20 06:59:00 | 显示全部楼层
      ——如果是和“那件事”有关的话,就不能提吧?
      ——火腿德又是你!XD
      ----同学们有知情权啊!老师要自欺欺人多久?
      ——楼上不怕被点名吗?暑假一样可以抓你回校辅导喔?
      ----^持言论自由1?(不要抓我!)
      ----管理员还没删文,真是天大奇迹。
      和班级讨论区不同,个别班级讨论区的管理员由班长兼任,图书馆版面的管理却由助敎负责,比起整天窝在网络上打屁的学生们,成年人并不热中于处理这些版务工作,管理上较懈怠。杜紫渝迅速扫过这些没营养的对话,心想自己似乎想太多之际,却在页底看到长长的一篇留言---令她感到不安的留言。
      张贴者:LamKamHon(阿汉社长)
      标题:Re:【间聊】昨天发生的事
      时间??2015年7月一日01:00:48我当时在场。昨天中午我和棋艺社的同学到图书馆印暑期活动的单张,目睹了整件事。来龙去脉我不大清楚,但似乎是“那位学妹”的家人在图书馆发现遗书了。我瞄了一眼,没看完全部内容,但好像不是什么好话,大概是抱怨某位同学对她不好之类,至于她是不是以死控诉我就不胡乱推测了。
      我不是想反抗校长老师的指示,只是觉得既然那是事实(我亲眼看到的事实),我说出来也没有什么错,任由谣言酿蜋发酵只会更糟。假如袁老师能开诚布公,跟同学说出真相就更好。
      不过我猜这串很快便会被删吧。
      杜紫渝倒抽一口凉气。她以为烧掉遗书缺页后,事情便告一段落,没想到会生出这样的枝节。她对棋艺社社长有多少印象,对方当时的确在场,而且这位学长算是学校的名人之I,在学界不同种类的棋赛中拿过一些奖项,加上成绩?异,说话很有分量。因为这身份,杜紫渝相信其他同学不会质疑这篇回应的真确性。
      但他人相信的话,便麻烦了。
      杜紫渝好不容易才毁尸灭迹,确定区雅雯的遗书不会将矛头指向自己,结果还是阻止不了“班中有谋害区雅雯的同学”一事可能暴露。一想到这里,杜紫渝便感到焦虑,刚吃掉的面包就像要从胃吐出来。她仓卒地打开平日跟兄长用来通信的rINE,点了兄长的名字,在输入栏键入文字:
      不好,学校讨论区有人在谈论然而杜紫渝没完成句子,拇指按在萤幕上,思考着该不该给兄长写这条讯息。她听他提过公司有什么重要的客户,工作顺利完成的话便能升职加薪之类。兄长的话她都有听没有懂,唯一确定的是他最近很忙,要专心处理工作。杜紫渝觉得,这实在不是要兄长替她分忧的时机。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吧。”杜紫渝想。兄长曾在她面前入侵学校讨论区,取得管理员权限,她本来想是否该通知他,要他偷偷删除这问题文章;但冷静下来后,她发觉情况不算坏,犯不着画蛇添足。区雅雯的遗书里指控某人,不过是片面之词,就算自己的名字曝光,也没有证据证明自己跟对方的死有关。她信任兄长传授的电脑技术,知道不可能从那些邮件追溯到自己身上。相比之下,舒丽丽更像是会对付区雅雯的人——同班同学之中,至少有五、六人知道舒丽丽疏远区雅雯的原因,只要将舒丽丽和赵国泰的情侣关系公诸于世,正常人都会猜区雅雯自杀是被情敌所害,没有人会想到背后操盘者是自己。
      就像找到情绪的出口,杜紫渝内心再度平静下来。她打开手提电脑,进入自己的阅读部落格,登入帐号,准备好好回答“小芳”的问题。她一边打字,一边思考该在午饭前还是午饭后去书店。她知道她能藉着阅读稳定心情。
      暑假的第一天,杜紫渝安然度过。
      而她没想到那“枝节”会在第二天开始失控。
      张贴者:ChuKaLing(玲玲朱)
      标题:“e:【闲聊】昨天发生的事时间??2015年7月2日03:14:57花生讨论区居然有人重提旧事了!http://forum.hkpnuts.com/view7articlen9818234&;type=OA翌日早上,杜紫渝打开电脑,再次登入学校讨论区,目的是想看看那串帖文被管理员删除了没有,结果文章不但仍在,更有令她惊讶的新回应。她战战兢兢地按下连结,浏览器弹出新分页,左上角正是她熟悉的花生图案。
      superconan发表于225-07-0123:4払十四岁女自杀背后有黑手?
      我花生小王子、键盘高手高手高高手超级柯南又来给诸位爆料揭秘,今天要爆的是三个月前
      在这版“\文掀起千尺浪J、叫各位花生友嗑花生嗑个不亦乐乎的那篇“十四岁贱人害我舅父坐监——J的内幕。善忘的诸位可以先按以下连结温故知新:http://fommb-kp3uts.com/view?article=7399120话说该篇伸冤文出台后,为民请命'锄强扶弱的一众花生友自然伸张正义,力陈那个十四岁小贱人如何恶毒、含冤入狱的文具店店东又如何无辜,各路人马仗义出手挖那小贱人的姓名住址学校照片,力求替天行道,警恶惩奸。最后夭网恢恢,那小贱人跳楼自杀,花生友再一次为民除害,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哈,其实各位花生友心有戚戚,大家都不敢说出心底话吧?今天就让我花生八奇之首超级柯南,为大家说一句真心话。
      你们、都是、杀人凶手。
      我超级柯南纵横花生数载,结下不少梁子,大大小小干架也干了数百场,但从不落井下石、自命正义,因为口中老嚷着正义之名的往往是狗熊而非英雄。今次我就不点名,可是哪位花生友有份将那十四岁女生推往鬼门关,诸位心中有数。别管那店束有没有做过,就算他真的被诬告,那女生罪不至死吧?
      好,言归正传,反正我这次也不是要数落诸君,而是爆料。
      各位先看一下以下连结:http://fomm.hkpnuts.8myuser?id=66192614这就是那篇“十四岁贱人害我舅父坐监---------”的作者档案,kidkit727兄(或kidkit727姐)。
      各位可以看到,K兄(或K姐)发表文章数只有一,回应数为0,初次登入日期为四月十号,最后登入日期也是四月十号。K兄(或K姐)是新花生友并不出奇,也许他(或她)就是为了替舅父伸冤才会注册贴文,不过他(或她)在贴文后没再登入、没有加入诸君的讨论,共同商议制裁小贱人的大计,未免有点古怪。我动用过我超级柯南的超级搜索能力,在网络上亦无法找到跟“kidkk727”这名字相关的网页,无论电子邮箱、脸书、微博都不见影踪。我的疑问是,懂得借用花生大军的人,犯不着藏头露尾,他或她现身的话,花生友自会更落力协助。K君的做法,实在令人联想到当中有猫腻。
      所以我超级柯南想说的是,诸位其实不是杀人凶手,只是被人利用的蠢蛋废物。
      想必诸君此刻对在下咬牙切齿,认为在下胡说八道吧?
      嘿,我花生小王子、键盘高手高手高高手超级柯南自然留有一手。我昨天收到一封p MM,报料人告诉了我一个重点内幕。诸位记得K君的文章中,说入狱的人是他的舅父吧?各位,入狱那位兄台根本没有姊妹。既然没有姊妹,又何来外甥?报料人相当可靠,各位花生起底军团的战友如果不相信,大可以用自己的方法查证,我敢说结果会跟我上面说的一样。
      既然K君跟入狱耶位先生非亲非故,何解洋洋洒;t写上千字文,为一位陌生人辩护澄清?会不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十四岁女生与花生大军之间?
      嘿嘿嘿!诸位聪明绝顶的花生友,现在你们感觉如何?感觉如何了?
      杜紫渝边读这篇怪里怪气的贴文边感到背后窜起阵阵寒意。观乎行文用词,她相信这个supercogn是花生讨论区的老版友——网络上有不少这种自以为幽默的白目,每天虚耗光阴在大大小小的论坛上打嘴炮,仿佛他们除了跟互不相识的网民笔战外没有其他生存意义。虽然这篇文章充斥着字义不明的冷嘲热讽,但杜紫渝无法漠视戏言中的锐利攻击,尤其对方点明邵德平没有外甥这事实。
      当初兄长跟她设计煽动网民攻击区雅雯时,曾讨论过冒认什么身份来发表文章。杜紫渝从麦律师事务所的见习生口中得悉邵德平的亲属和交友关系,知道邵德平没有外甥,可是兄长说这比起伪装成任何一个真实的人更理想。
      “渝,我们以那家伙的老婆或朋友的名义来贴文的话,只要本人出来否认,那就令文章的可信性大减了。”兄长当时这样说。“另外,作者的身份必须要令人情绪上认同,随便饼一个‘后辈’或‘朋友’,力度远不及‘亲人’那么有效。虚构一个外甥没错有点冒险,但我赌邵家的人不会透露实情,尤其邵德平还在狱中,他老婆和老妈才不会笨得跟记者说三道四。”“为什么不会?”
      21-讨论区的私人讯息(private Message)?
      “因为对邵德平的处境没有帮助嘛。他都放弃自辩,选择坐牢了,这时候翻案对自己一家都没有好处。”
      “不怕有人查出邵德平的家族关系,质疑文章作者的身份和动机吗?”
      “我们只贴一篇文便消失,记者想找作者也找不到,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邵德平真的表明不知道作者是谁,那只会让事件变成罗生门,对我们来说还是有百利而无一害,最低限度,我们能点起火头。你该记得我们的目的吧?”
      “嗯,就是惩戒区雅雯。”
      杜紫渝当时觉得兄长的话很有道理,可是如今发觉,他们算错了重要的一环。区雅雯一死,事情便变了调。
      superconan的文章中提及PM他的报料人,杜紫渝不由得猜测会不会跟图书馆遗书事件有关。纵使她不认为学校里有人跟邵德平相识,这篇新文章正好在发现遗书两天后贴出,时间上未免太巧合。她努力保持冷静,思考各种可能性——她猜,或许某人一早已知道邵德平没有外甥,只是觉得事过境迁,没有机会再提,而遗书出现勾起这个人向外公开情报的念头,于是跟这个什么“超级柯南”联络上。
      不对,好像有什么不对——杜紫渝觉得这推论有点不对劲,可是她说不出原因。
      她犹豫了一阵子,捡起手机,输入一串文字。
      快看花生讨论区!有人翻旧帐了M:怎办?
      http://forum.hkpnuts.Com/view7arti-eH98182;M<&type=OA纵然她不想打扰埋首工作的兄长,她目前只能向他求助。
      讯息传过去后,杜紫渝紧紧盯着小小的手机萤幕,等待兄长的回复。她知道兄长正在上班,不一定有空看到她的求救,但她只能祈求他早点看到。等了一分钟,她连讯息“已读”的标示也没收到,只好先回头将焦点放在电脑里的花生讨论区内,可是她每隔几十秒便会瞄向手机,查看兄长看过讯息没有。
      五分钟后,杜紫渝看到讯息下方的已读标示亮起,立即捡起手机,焦灼地等候兄长的回覆。这几分钟里她如坐针毡,左手紧紧握拳,连指甲陷进手心留下一道道血痕也不自知。再等了差不多五分钟,她终于收到回应。
      不用担心,只是个白目杜紫渝见字,立即紧张地键入新讯息。
      可是对方查出了那个人没有外甥的事啊!
      按下送出后,她再次担忧地等待回复。然而这次不用半分钟,手机便响起新讯息的铃声。
      真的不用担心,这家伙的文章从来没人当真你看看那篇文的回应superconan的文章只有两篇回应,一篇以脏话还击叫他去睡——留言者可能是“跟作者结下梁子的花生友”之一——另一篇更只留下一串苦笑的表情图案,暗示只有笨蛋才会相信这篇鬼话。杜紫渝知道兄长是花生讨论区的长年用户,猜想他认得superconan这名字,而他人的冷淡回应,正好证明兄长所言非虚。可是,她始终觉得不能掉以轻心。
      今晚能见面吗?
      杜紫渝提出要求。她和兄长通常一个礼拜只见一次面,但她担心事态严重,觉得有必要当面聊一聊,有备无患,为最坏的发展作打算。
      抱歉,今晚有公事
      最近很忙,周末也要上班看到回复,杜紫渝察觉自己很不中用,在焦躁之中反省到自己的软弱。兄长不久前才因为她心情平服了而欣慰,此刻自己却像惊弓之鸟般,将兄长当作汪洋中的浮木般死命抱着不放。为了让兄长集中精神工作,杜紫渝简单地回应了一句同意,结束对话。她很清楚,兄长在工作上努力争取出人头地的机会,不是单单为了赚大钱。
      “渝,我会在你毕业前让你离开那个家。”
      兄长曾对她许下这个承诺。
      “我没办法像那个男人一样让你住在千呎大宅.不会有女一替你打点一切,但我保证你能快快乐乐地生活。”
      杜紫渝已经想不起那时候她如何回答兄长,她唯一记得的是那一份感动。
      知道自己在世上不是孤身一人的感动。
      纵使心里仍旧充满疑虑,杜紫渝不断尝试说服自己这“枝节”很快会消失。花生讨论区每天有数百篇新文章,不受注目的很快会被挤到第二、第三页,是网络论坛典型的“贫者越贫、富者越富”的情况。从只有两篇回应看来,虽然superconan是老用户,但他在讨论区人望不高,版友都懒得理会,这文章很快会沉到文章列表深处。
      可是杜紫渝无法确定事情朝这方向进展。
      杜紫渝明白她再担忧也无济于事,她只好尝试忘掉那篇怪文章,将注意力放在其他事情上。下午她埋首在昨天新买的小说里,可是即使她本来对这本杰佛瑞?迪佛的新作十分期待,此刻却无法投入故事之中。
      “怎么了,饭菜有问题吗?”晚上七点,当杜紫渝坐在餐桌前吃着晚餐时,准备离开的钟点女佣问道。杜家厨房够大,能容纳香港并不普及的洗碗机,她不用负责收拾。
      “啊?啊,不,没有。”杜紫渝不知道自己刚才对着饭菜发呆。在她面前有一道香煎鲳鱼、一道西兰花炒牛肉,加上一碗消暑的冬瓜玉米排骨汤,俨如小菜馆的一人套餐。
      “我看你没碰那鲳鱼,以为有什么问题。”女佣笑道。“平时你都先吃鱼嘛。”
      “没事,我刚好在想事情罢了。”杜紫渝挤出一个笑容。
      今天她一直坐立不安,老是想着花生讨论区那个“超级柯南”的文章,不时放下手上的书本,到电脑前查看有没有新回应。每次看到文章掉到列表第二页,她都感到松一口气,然而偶然有一、两个“柯南又发神经”或颜文字回应将文章推回前列,却教她心跳加速。杜紫瑜没想到,这件事令她困扰到露出跟平日不同的表情,连钟点女佣都能看出来。
      “呼——呼——”
      翌日早上杜紫渝被客厅传来的吸尘器声音吵醒。她瞄了瞄闹钟,发现已是上午十点。她忘了自己何时睡着,只记得自己在床上辗转反侧,饱受困扰。那股业已消退的罪恶感再一次涌起,而且她更害怕花生讨论区的用户会咬住事件不放。她很清楚网络霸凌、人肉搜索的威力。
      她抓起手机,期望看到兄长上班前传来问候,可是连广告简讯也没半则。她踌躇了一会,最后鼓起勇气,打开浏览器,点进学校的讨论区图书馆版。看到文章列表时,她心情略微振奋,因为“火腿德”留下那串“【闲聊】昨天发生的事”已消失无踪,她猜想管理员终于出手删文。抱着类似的期盼,她从书签页点开花生讨论区,心想“超级柯南”的文章可能已沉到十页之后——可是映入眼帘的,是远超过她想像的坏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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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20 06:59:20 | 显示全部楼层
      zerosol发表于2015-07-032:56re:十四岁女自杀背后有黑手?
      我想了好久,还是决定贴出来。长文请见谅。
      先声明一下,我是老牌花生友,不过这是新帐号。请不要检举我开分身,我这样做是有苦衷的。
      我的工作有点特殊,职称是“资讯科技保安顾问j,用花生友也看得懂的话来说,就是骇客。不过别误会我是罪犯,我是受企业聘用,合法地用尽方法钻他们系统漏洞、再向他们报告的“白帽骇客”。简单来说,就像银行请匠参!?试爆破金库、测试安全水平一样。
      公开这身份其实没什么大不了,但我开分身是因为另\个理由。基于工作需要,我不时接触网络上的非法资讯,穿梭于好些灰色或黑色的网站。我经常使用卩20,分享工具22去下裁各类档案,不过不同于一般人用来抓盗版影片或音乐,我在意的是在网络流传的隐私数据,像电讯公司泄漏的用户名单、政府部门流出的文件之类。我曾抓过不少这类资料,虽然我没有利用它们作任何非法用途,但承认获取它们已可能令我惹上官非,所以我这次只好开分身回应。
      我上个月使用一个叫pb.的P2P档案分享软体发掘这类资料时,抓到一个残缺的硬碟备份档。档案类型我省下不说(以免有花生友尝试找),总之我用方法将档案部分解冻后,发现是一堆私人文件,好像是某人不慎安装了
      “加料版”的P.D.,备份档遭窃取流传。坊间有不少被骇客改动原码的“加料版”档案分享软体,一旦安装了这些可疑版本,就等于替电脑开了后门,私人档案会不知不觉地外流。
      因为我发觉抓到的只是个人电脑的备份档,所以我就没理会,毕竞我对人家的隐私没有兴趣(类似的备份档案我每隔几天便会抓到一个)。不过,当我昨天看到楼主的文章,勾起我一丝印象,于是我再次挖出那个备份档,对照一下,才发现令我骛讶的事。
      在那个备份档里,有一个纯文字的档案,内容跟四月那篇r十四岁贱人害我舅父坐监”
      1模一样。当初我以为是有人将花生的文章拷贝下来转贴到其他网站所以没有理会,但我昨天再看时,发现我弄错了。
      那篇文章在花生上贴出来的日子,是四月十号,但我手上这个档案的建立日期,是四月
      22.点对点(peer S peer).即是无中心服务器'用户与用户之问直接迎线的拥路系.
      九号。我想过也许花生上的文章只是转载,但我确认过,最早在网络发出这文章的地点的确是花生。换言之,我可能抓到贴文的那个K君的硬碟备份档了。
      由于楼主指K君可能是有心加害那自杀的女生,提出一些疑点,令我颇为挣扎,不知道该不该将这件事公开。但我想事涉人命,责无旁贷,我还是应该将我知道的说出来。因为那个备份档不完整,我要花更多时间才能将所有资料解冻,假如我判断过楼主所言属实,我会再在这儿开另一个分身贴文。版主不用花工夫查我1P,你们一定查不出来,我好歹是专业的“资讯科技保安顾问”,开分身避追查只是基本技能而已。
      杜紫渝读到这篇长长的回文,几乎要昏倒,幸好她仍躺在床上,才没有倒下。她立即按下绿色的LINE图示,心焦如焚地向兄长报告。
      你有有没有用叫P.D.的档安分享工具?
      杜紫渝连错字也没改,只希望兄长早一秒收到讯息。然而等了三分钟.讯息仍是未读。
      有很重要的事!
      杜紫渝再写上。兄长曾对她说过,上班时别打电话给他,用LINE传讯息就好,所以如非紧急,她都不想打电话。
      再等了五分钟,仍然没有回音。
      事情很麻烦!可能就在杜紫渝键入第三则讯息中途,“已谐”的标记亮起,令她吁一口气。可是兄长接下来的回应再次教她焦急起来。
      怎么了?pb‘?我有用喔看到这回应后,杜紫渝确信这个“资讯科技保安顾问”并非凭空捏造。删去先前输入到一半的文字后,她键入新的内容。
      快看昨天花生讨论区那一串!
      她现在只能依靠兄长。两分钟后,她再次收到兄长的回复。
      别担心,小事一桩杜紫渝看傻了眼,她没料到在兄长眼中这仍然是“小事”。
      小事??对方拿到你的档案了啊?
      “已读”标示过了很久才出现,杜紫渝感到胃痛——她不知道是因为忧虑还是因为自己仍躺在床上,错过了平日吃早餐的时间。
      不一定是我的
      我对我家的防火墙很有信心说不定某人的电脑时钟调慢了一天于是拷贝下来的档案日期才有误杜紫渝没想过这个可能性。虽然言之成理,但她还是隐隐觉得不妥。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你有没有将我给你的其他档案放在同一个硬碟?那些档案曝光,我们就完了!
      杜紫渝向兄长问道。
      哪些档案?
      看到兄长漫不经心的回应,杜紫渝不禁动气。
      就是你叫我在学校偷偷策集的资料啊!其他同学手机中的照片、通讯录、简讯之类的备份档啊!假如有人在花生公开你的身份,你还可以用什么电蝠时钟馒了一天做借口,但万-
      他们发现我们的关系,确认你和区雅雯不是毫不相识的陌路人,那我们就脱不了罪啊!!?杜紫渝从没有对兄长说如此重话,但比起自己,她更担心兄长会受牵连。区雅雯死后,她曾想过最坏的可能——她寄给对方的恐吓信被发现,追查到自己身上。假如发生这种事,她会独揽所有罪责,以免拖累兄长。
      为了惩戒区雅雯,兄长协助她搜集了学校里不少同学的资料。他给她一个小小的黑色匣子,只要伪装成充电器,插上手机的充电孔,便能备份那支手机所储存的资料,包括照片、影片、通讯纪录、简讯、日程表等等。杜紫渝经常趁他人不在意时,在教室和图书馆的手机充电箱里偷偷动手脚,以此偷取他人的隐私。他们这样做,是因为他们本来想证实关于区雅雯的一则传闻?以此做为惩罚手段。
      就是那则已被遗忘的“圣诞前夕某女生被不良分子搞上”的传闻。
      杜紫渝在学校说话不多,但她总是竖起耳朵,聆听其他人的闲言闲语,无论在教室里,还是在走廊中,她都会悄悄记住他人的交谈内容。她几乎确认传闻中的女主角就是区雅雯,可是没有证据,于是兄长便提出使用这种“特殊”手段。杜紫渝凭此知道不少同学的秘密,诸如某同学暗恋某学妹、某学长脚踏两条船、某某跟某老师特别要好等等,她更知道哪几位同学暗地里从事援交。她看过不少同学跟恋人的亲密照和影片,有好些的露骨程度更足以让男方分手后当作威胁材料。不过,她始终找不到传闻中区雅雯被不良分子搞上的证据,顶多只有一张在夜店或卡拉OK被人搂抱的照片,比起她搜集过的其他影片,可说是小巫见大巫。
      杜紫渝有将搜集到的资料拷贝给兄长。她得到的照片、简讯数量不少,所以兄长也拿到一份拷贝,帮忙找寻跟区雅雯有关的资讯。杜紫渝如今担心,这些档案会直接暴露她和兄长的关系,即使她坚持害死区雅雯只是她一人的责任,他人也不会相信,最终令兄长陷入麻烦。她还未成年,即使被追究刑责,惩罚也较轻,但比她年长十岁的兄长就不会有这种待遇了。
      那些档案啊
      别在意
      我应该放在另一个硬碟
      你还是别自己吓自己吧
      我要开会,之后再谈兄长传回来的讯息依旧气定神闲,教杜紫渝又气又急。她对兄长唯一的不满,就是有点受不了对方自负的个性——虽然在某些情况下这也是她欣赏的长处之一,无论处境如何恶劣,兄长总能相信自己,沉着应对。她之后送出的讯息一直显示为未读,她只好接受兄长没空的f。
      在那个“资讯科技保安顾问”的回文之下,还有数个留言,不过都只是“留位等吃花生”或“期待你挖到真相”之类的无聊附和。有一篇的留言者可能是“超级柯南”的对头,他写上“比起只懂出张嘴的废物‘焦急屙烂’.zerocool大大完美示范什么叫做帅”。杜紫渝心烦之下,姑且搜索一下“zero cool”这名字,结果发现这是一九九五年某出以骇客为主题的好莱坞电影的主角代号——虽然这也是《侏罗纪公园》作者麦可?克莱顿年轻时以笔名约翰.兰格所写的一部小说的书名,但她相信前者才是那个“保安顾问”取名的理由。用上这样的假名字,除了说明对方知道那部电影外,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今……今天晚上你不用来为我煮晚餐了。”差不多中午时,杜紫渝对在玄关正在穿鞋、预备到下一家工作的钟点女_说。
      “哦?你约了同学吗?”
      “嗯。”杜紫渝点点头,继续撒谎。“我参加了学校的诮书小组,这几天都有活动,我会跟同学们吃过晚饭才回来。”
      “啊,我还准备好材料了,买了小羊排。”女佣回答道。
      “你带回家给孩子吃吧。”
      “这样不太好……杜先生知道的话会骂我打釜头23啊。”
      “放冰箱太久肉也会坏掉,浪费不好。”
      “那的确是……”女佣嘴巴上说着不愿意,表情却满高兴。“你这读书小组办多少天?”
      “这几天都有活动,我在家吃饭的话,会提早一天告诉你。”
      女佣点点头,然后回到厨房从冰箱取出羊排,愉快地离去。杜紫渝谎称有课外活动,其实只是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她害怕自己独自在家会胡思乱想钻牛角尖,待在人多嘈杂的商场和餐厅里,反而能分散注意力,增添几分安全感。兄长曾叮嘱她,要是觉得心浮气躁,最好到外面走走。
      这天下午,她搭车去了九龙塘又一城商场,晚饭后待在一家咖啡店里,直到十一点才回家。广播道位于乐富广场和九龙塘又一城两座消闲购物中心之间,虽然前者离她家较近,可是那边的咖啡店和餐厅都很早打烊,为了能在外面待久一点,今天她选择了后者。平日她多约兄
      23.粤语,指厨师私扣K食材的金钱,中饱私??长在乐富碰面,毕竟又一城喧嚣稠集,假日更是人潮汹涌,光是餐厅等入座也可能耗上半个钟头,除非有特殊情况——例如要到又一城的苹果商店买电脑或手机零件——她喜欢跟兄长在乐富广场的星巴克约会,那儿的环境更令她自在安心。
      杜紫渝其实比不少同龄的女生有理智。和兄长一样,她很懂得判断形势,危急时找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就像在图书馆发现区雅雯遗书的一刻,她立即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能继续隐瞒事实。她知道目前老盯着花生讨论区的回应,不断更新网页等候新的坏消息只会叫自己疯掉,于是她选择了改变焦点的做法,到外面逛一下。她很清楚情绪超过负荷时会导致什么恶果。
      然而,她再理智也敌不过外来的情绪骚扰。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睡梦中,杜紫渝被手机铃声吵醒。朦胧间她以为是闹铃的声音,可是睁开眼后发现天未亮,瞧了瞧闹钟,才知道是凌晨三点半。手机没显示来电号码,看着手机萤幕上“滑动来接听”的图案她不由得睡意全消——她不知道是不是兄长出了事。固然一般人在这个情况下,更可能会猜想是不是出差的父亲遇上意外,但比起那个犹如陌生人的父亲,杜紫渝更关心兄长。
      “喂?”杜紫渝对着手机说。
      手机没有传出声音。
      “喂?”她再说。
      “吓。”
      通话挂了线。
      杜紫渝猜可能是拨错号码,梢梢放下心头大石,准备转身继绍睡,可是手机突然再度响起。跟之前一样,没有来电号码。
      “喂?”杜紫渝有点愠怒。
      另一边依然没有回应,但她听到有微弱的呼吸声。
      “是谁?”她大声地问。
      “杀人凶手——”
      对方丢下一句话便挂了线。杜紫渝整个人僵住,坐在床上动弹不得。那是一把女性的声线——但也可能来自小男生^—清楚地说出“杀人凶手”四个字。
      刹那间,杜紫渝无法继续保持理性。不知怎的,她的手机号码暴露了。某人知道她干的事。她连忙打开通讯录,决定不管是否深夜,也得打电话向兄长求助。然而她还未按下名字,名为“波浪”的铃声三度响起,就像要刺破房间里的宁谧幽暗。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你再打来我便报警!”杜紫渝对着电话大嚷。
      “操你!嘿嘿。”
      对方只骂了句脏话,冷笑两声便挂了线。杜紫渝在惊恐之余,发现声音跟之前的不一样,这是,把成年男性的声音。
      呆看着手中的电话,杜紫渝只觉得后颈冒出冷汗,身体不停颤抖。不过手机就像不愿意放过她似的,转瞬间又再响起来。她这次没有接听,直接按下按钮,遏止了那夺魄魔音。
      “叮叮咚咚——”
      才挂断,个来电,另,个立即补上。杜紫渝没多想,按下手机的电源关机。
      待手机萤幕变暗后,杜紫渝直愣愣地瞪视着卧房中的阴暗。除了从窗射进的微弱街灯灯光外,房间中一片黝闇,她觉得自己似是浮游在某个充满恶意的空间之中。纵使气温不低,她将自己整个人卷进被子之中,尝试以此平服情绪——可是,窗外的风声、闹钟秒针的摆动声就如魑魅魍魉的啼哭,教她不得安宁。直至天亮,她都无法再睡。
      “咔嚓。”玄关传来令人安心的开门声。杜紫渝天亮后稍微阖眼,处于半睡半醒之间,钟点女佣来工作的声音令她清醒过来。
      望向昨晚半夜丢到地板上的手机,杜紫渝仍感到心底发毛。她伸手捡起,犹豫着该不该打开,但结果还是理智战胜了恐惧,按下开关钮。毕竟她要向兄长求助的话,也得使用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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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20 06:59:32 | 显示全部楼层
      手机开机后,意外地没有响起来,可是杜紫渝发现语音信箱里收到四十多个口讯。她不敢收听这些留言,因为她知道,凌晨四点至早上九点这五个钟头里,父亲或兄长也不可能留下四十个口讯。
      由于事态严重,杜紫渝决定不管会不会打扰兄长工作,也要打电话给他。这时候,她更渴望听到他的声音,只有他亲口说一句话,自己的内心才会平静下来。
      “嘟……嘟……”
      响了二十秒,还是没人接。
      杜紫渝看看闹钟,猜想兄长应该不会一上班便被抓进会议室开会,但她回心一想,确实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在缺乏支援下,她只好硬着头皮,打开花生讨论区的网页,找寻昨晚被滋扰的原因。她直觉上认为那个叫zerocool的家伙会是罪魁祸首。
      结果她一点进那串文章,便看到令她眼前一黑的留言。
      admin发表于225-07-CW07:59re:十四岁女自杀背后有黑手?
      版主公告??版友acidburn贴出内容包含他人隐私,违反第十六条版规,故封锁帐号。如欲上诉请PM版主。
      *花生讨论区仅为交流平台,与所有由用户提供的文字、图像、影片、声音或任何类型档案无关,用户须负上发布该等讯息的全部法律责任,特此声明。
      “他人隐私”四个字令杜紫渝头皮发麻。她回溯整串留言,发现有一篇发表于昨晚三点十五分的留言被删除,只留下发表者“acidburn”的名字。而在那篇的留言下,有各式各样的回应。
      ——N大大太神了,铁证如山,这家伙果然就是幕后黑手。
      ----srocool和acidbum的名字都取自电影《Hackers》吧?
      ----竞然有电话号码I.谁去打打看?
      ——我打了,接电话的是个女的!兄弟快上!
      ----那名字看来是男的啊?
      ----可能是床伴,正好让我也爽一下?
      ——反正我失眠,我也玩玩看。
      ——记得拨号前按133隐藏来电显示24!
      24.香港的《话有自勘ffi示来电号码功能.但只要在担打的号K前加上“133”,对方便?不到致m者的号码.
      类似的回应从凌晨三点二十分延续到五点多,约有十多二十篇。杜紫渝感到被恶意包围,虽然留言内容较像顽童起哄作弄某人,但她从个别留言里看出潜藏在字里行间的阴险和残酷,仿佛她是件死物,被他人恣意折磨也是活该,怨不得人。
      她一开始不明白“铁证如山”指的是什么,但当她看到acidburn被删除的留言上一篇回应,她不由得呆住。
      kidkit727发表于2015-07-0403:09re:十四岁女自杀背后有黑手?
      我是zerocool。我在解冻的档案碎片中找到这帐号的密码了。我百分之百肯定这家伙跟事件有关。
      杜紫渝没料到kidkit727的帐号会被盗用——本来被盗用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反正她和兄长没打算再登入这个纯粹用来整治区雅雯的免洗账户,可是现在却不能同曰而语。zerocool能从网上找到的备份档案中挖到这帐号的密码,就证明了这档案的主人是kidkit727。
      她再按下手机的通讯录,打电话给兄长,可是他依然没有接。无计可施之下,她唯有传讯息给他,寄望他快点有空看到。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当杜紫渝走进厨房时,女佣问道。她很清楚对方为什么这样问——刚才她照镜,发现自己脸色惨白,更因为连续数天的精神绷紧和睡眠不足,形容枯槁,神情谯悴。
      ‘不’只是睡不好。”杜紫瑜强装笑容,然后一如以往从冰箱取出充当早费的面包。
      回到房间,她瞥见手机亮出收到新讯息的通知,连忙丢下手中的杯子和面包,往画面按下去。
      怎么了?
      此刻对杜紫渝来说,兄长的寥寥数字亦足以支擦她那满布裂痕的心灵。
      你有写下kidkit727的密码吗?花生有人盗用,成功登入了!快看那串!
      杜紫渝焦急地问道。她待了差不多十分钟才收到回复。
      我看到了
      别自乱阵脚,我应该没有写下密码我会留意形势有什么事矢口否认就好这样的证据算不上什么兄长的回应依旧老神在在,叫杜紫渝不知道他是真的胸有成竹,还是在吹牛免得自己担心。
      能接电话吗?
      杜紫渝键入短短一句。
      抱歉,老板在我身旁
      今天好忙,要见重要客户
      我晚点打给你
      等了差不多五分钟,她才收到这样的回应。兄长冷淡的回应令她感到气恼,可是此刻她心中的恐惧压过怒气,她现在只想让兄长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她再键入新讯息,可是已读的标记一直没有冒出。
      就在杜紫渝快要崩溃之际,她狠狠掴了自己的脸庞一记耳光,抖擞精神。她知道自己要坚强一点,不要拖兄长的后腿。她想,兄长过去再忙也会尽快联络自己,他今天只能匆匆写两句,证明他正处理很重要的工作。
      他说晚点打给我,便一定会打——杜紫渝想。
      整个早上,杜紫渝都在电脑前注视着花生讨论区的动静。她没有再接到骚扰电话,而讨论区也暂时没有新留言。她想过该不该冒充一般人加入讨论,带一下风向谴责网民的行为,可是她一来怕这造成更大的反弹,二来担心技术不如兄长的自己会留下足迹——兄长曾说过,在网络上暴露行踪的人,往往都是按捺不住才露马脚,唯有沉得住气、低调行事的人才会逃过法眼。
      回应中,因为有人说“那个名字看来是男的”,杜紫渝猜曝光的不是自己的名字,也许是兄长的,也许是完全没关系的人的,只是Nerocool误会了。她不理解为什么zerocool会拿到她的手机号码,然后又当成兄长的。她唯一能确定的,是Nerocool拿到的备份档铁定是兄长所有,假如说那档案里不但有她以前撰写、用来煽动群众针对区雅雯的文章,物主又有她的号码,而且还有花生讨论区的kidkit727的帐密通通都是巧合,那就连三岁小孩也骗不过。她猜,或许zerocool从备份档抓出通讯录之类,又误打误撞将她的号码错认成兄长的,导致这结果。她知道兄长会把她的号码放在通讯录首位。
      “……你没事吗?”
      杜紫渝被身后猝然传出的声音吓了一跳。她回头一看,说话的是站在房门旁的钟点女佣。
      “我敲了好几下门你也没回应,我担心你不舒服昏倒了。”女佣说。
      “啊,没事没事。”杜紫渝闽上电脑——她怕对方看到画面内容——挤出笑容说:“我太集中了。”
      “我已做好家务,要回去了。”女佣说话时,眼睛往已关上的电脑偷瞄,像是对杜紫渝的动作很好奇。“你今天还有课外活动吗?要不要我替你准备晚餐?”
      “不,不用了。我待会要外出。”
      “那就好。我明天休息,后天才会再来……你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
      杜紫渝今天没打算也没心情外出打发时间,她现在只在意讨论区的发展,以及等待兄长的来电。她拒绝女佣的原因有两个,一是不想让对方留意到她正因为花生讨论区的事而困扰,二是她知道对方不是跟她站在同一阵线上。
      她知道父亲暗地里要对方回报自己的一举一动,尤其是跟兄长有关的。
      她亦知道跟她熟稔的菲佣Rosalie被父亲解雇,正是因为Rosalie同情自己。
      一直到黄昏,兄长仍没有致电给她,就连LINE讯息仍未读过。杜紫渝每次检查手机时,内心都很矛盾——她一方面希望收到兄长的讯息,另一方面她又害怕看到简讯上那个写着“42”的图符。那四十多个恶意留言,如今仍在语音信箱里等候她释放。
      虽然她没胃口吃晚餐,但她还是决定外出吃一点东西。兄长说过,心情差劣时更要让自己吃饱,因为肚饿会令人失去正确判断事情的能力。父亲一向反对吃泡面之类的即食食品,虽然家里有白米、蛋和青菜之类的食材,但杜紫渝实在没心情做饭。
      “杜小姐,外出吗?”搭过电梯,离开寓所大楼时,守门的簪卫似笑非笑地打招呼道。杜紫渝点点头,没有回答便推开大门离开。她知道簪卫也被父亲收买,是眼线之一。
      广播道是住宅区,几乎没有餐厅——除了香港电台大楼的员工餐厅外。要吃饭的话,一是步行十分钟到乐富,一是到浸会大学和浸会医院所在的联合道一带。之前一天杜紫渝想身处人多的环境好让自己别胡思乱想,可是今天她却害怕他人的目光,于是往联合道一方前进。
      广播道和联合道交界有一个小小的公园,杜紫渝小时候常常捧着图画书,坐在树荫下阅读,而Rosalie就跟其他菲佣闲话家常。经过公园时,杜紫渝不由得望向茂密的树丛,回想往事。
      “杀人凶手——”
      冷不防地,一把女声从杜紫渝耳边响起,令她1讶得几乎窒息,心脏要从喉咙跳出来。她猛然回头,却只看到一个穿管理员制服的男人背影,正沿着广播道缓步走上斜坡,二人相距差不多有十公尺。杜紫渝愣在原地不断张望,尝试找寻声音的主人,可是路上除了那个男人外没有半个人影。
      “我……听错了?”杜紫渝暗自想到。她摇摇头,抚着仍起伏不停的胸口,心里不断叫自己镇定下来。“一定是附近大厦二楼传来的电视声……”
      因为这意外,杜紫渝比之前更没胃口。她走进浸会医院旁的建新中心外的一家西餐厅,随便点了一客意大利面,心神不宁地等待服务生送上餐点。
      “杀人凶手——”
      同样的女声再次响起,吓得杜紫渝几乎从座位跳起来。因为听到第二次,杜紫渝确认自己没有听错,那一声“杀人凶手”,语气和声调跟昨晚收到的骚扰电话几乎一模一样。她慌张地扫视着餐厅里的每一个人,可是邻桌座席上只有一个大学生外表、正默默地喝着罗宋汤的男生,而在她前方四公尺外圆桌的一对情侣则旁若无人地说悄悄话,不像是说话的人。餐厅入口旁的柜台后有一个女服务生,但她正指着菜单向一个似乎想买外带的老头说明菜色价钱,没瞧杜紫渝半眼。
      就在这当儿,服务生送上意大利面,可是杜紫渝没心思用膳。她继续打量着身旁的大学生,又不时偷瞄那对情侣中的女生,看看对方有没有偷瞥自己。她猜想,也许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自己的名字和住址已在网络曝光,有好事之徒不满足于用电话骚扰,还跑到她家附近戏弄她——
      “杀人凶手——”
      然而,同一句说话第三次响起的瞬间?杜紫渝才发现一个新事实,而这事实让她陷入极端的混乱。刚才她听到那句“杀人凶手”时,她身旁的男生、前方的情侣、站在厨房入口旁摸鱼滑手机的服务生、柜台后的女生和正在接过外带餐盒的老头都没有任何反应,就像听不到任何声音一样。
      杜紫渝此时才了解,餐厅里只有她听到这句话。
      她不断想像能解释这现象的原因,例如餐厅里的所有人都是共谋,串通好作弄自己,可是她知道这不可能,因为她也只是刚才才决定光顾这一家餐厅。杜紫渝不相信鬼神幽灵之说,所以唯一的可能,亦是她不愿意接受的可能,便是她产生幻觉,听到不存在的声音。
      换言之,她快疯了。
      “小姐?小姐!”
      杜紫渝猛然从座位站起,在柜台丢下一张百元纸钞,无视女服务生的叫唤,在餐厅众人的注目下跑到街上。她头也不回地一口气冲回家,回到家后再将家中所有电灯和大厅的电视打开,并且把电视的声量调到最大。她连衣服也没换,直接跳上卧床,大被蒙头,仿佛这是她唯一的安心之所。
      在被窝里,她想起昨晚一串的恶意电话,想起superconan和zerocoo〖的文章,想起刚才那些幻听。在混乱的思绪下,她期待着兄长早点打电话给她,但同时惧怕响起的电话是另一次恶毒的骚扰。
      “叮咚。”
      被子外传来一串铃声,教杜紫渝打从心底发颤。她像荒原上提防着捕猎者的野鼠般探出头来,却发觉响起的不是手机,而是门铃。她犹豫了好一会,不确定该不该去应门——她甚至有想过也许门铃声也是幻觉一可是门铃没有停止的迹象,一直“叮咚”“叮咚”的响不停,就像跟客厅的电视机传出的话声相呼应。杜紫渝最后硬着头皮,披着被子,走到玄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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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19-6-20 06:59:48 | 显示全部楼层
      她将眼睛放在防盗门眼上,却看到认识的脸孔——大楼的夜班启卫。
      “什么事?”杜紫渝没放下门键,将大门打开一线,问道。
      一杜小妲,眹安?J■律德德一笑,誃:一笮仿户si,彭崁—庄筲前,月B我来查看一下。”
      杜紫渝回头看看墙上的挂钟,原来已是十一点半。她走到沙发旁,捡起遥控器,将声量降到最低。
      “这样子就好了吧?”杜紫渝问。
      “不好意思。”警卫的态度仍很客气。“没什么事情嘛?杜先生出差前,曾吩咐我们多留意一下你的状况……”
      “费心了,没事。我要休息了。”
      “好的,晚安。”
      杜紫渝关上门后,带上门锁,望向灯火通明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的客厅。警卫的话叫她反感——她知道父亲嘱咐警卫留意自己,并非担心她一个未成年女生在家,而是防止她乘机带兄长回来。平曰丝毫不会显现情绪的父亲,就只有牵扯到兄长的事情时会露出嫌恶的表情,去年Rosalie趁他不在时让兄长进屋,结果不久便被辞退,即使父亲从没明言,杜紫渝也很清楚中间的因果关系。不过她亦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对父亲来说,兄长只是个毫无瓜葛的陌生人而已——某程度上,她也是。
      这一夜,杜紫渝不清楚自己睡了多少个钟头。她一直处于现实与梦境之间,手机像是响过无数次,有时传来兄长的声音,有时却是以凄厉女声说着“杀人凶手”四个字,但她在半梦半醒之间检查手机,却没看到任何通话纪录。固然,她也无法确认她是否真的检查过手机,那也可能只是梦境罢了。
      翌日她清醒时,已是中午。除了窗外偶然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房间十分平静,仿佛这个世界就只有她一人,一切烦恼、纷争都是他人事。可是,当她看到放在床边的手机时,抑压在内心的一连串困惑宛如连锁反应般引爆。
      “怎么兄长一直没找我?”杜紫渝想起这一点。昨天因为发生太多怪事,她脑袋一时转不过来,可是睡过一觉后,便察觉情况有异。她打开手机,发觉兄长不单没有来电,就连昨天最后传的LINE讯息,对方也未看。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她打开电脑,进入花生讨论区。
      她不知道自己将会看到这几天以来的最大震撼。
      crashoverride发表于2015-07-0502:28re:十四岁女自杀背后有黑手?
      我又换了ID,但我想这是最后的贴文,之后我便会隐姓埋名,变回原来的一个普通花生友,继续跟大家胡扯打屁。我实在不想再插手这丑恶的事件了。
      我已经解开了那个备份档的八成档案,有很惊人的发现。我在一组资料夹里,找到很多照片和从手机撷取的通讯纪录,可是相中人都是一些中学生,通讯纪绿也是学生们的无聊对话。我再调查一下,从部分照片看出那些学生穿的校服,正是两个月前自杀的那个女生的学校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有这么多的学生资料、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取得、更不知道他搜集这些资料的动机,我只知道这些挡案都应该是学生们的隐私,因为里面还有些不能公开的照片和影片。我怀疑这男人跟死去的女学生有某些私人阁系,而楼主(柯南版友)提出的疑点亦不能忽视,也许事件比我们想俜中更邪爱,凄中浅及丹—漭;!;:。
      我已经将那些学生的档案整理好,达同\封讲述来龙去脉的信件,以匿名方式交给警方。我相信他们会调查。事实上,我连那男人的姓名和工作地点的资料也交给了警方,他们要找他“协助调查”不会是难事。
      我上次的贴文因为涉及个人隐私被版主删除,但我这次还是要再犯禁。我在另一个资料夹里,找到这个男人的照片。我知道有些花生友不相信我说的是事实,但我现在贴这照片出来,他日这男人被抓,报章公开案件之时,你们便可以比对一下这照片和新闻照片中的是否同一人。
      (附档:0000001.jpg)
      文章下方有一张小小的照片,一个穿蓝色衬衫的男人对着镜头展露笑容,背景像是某家咖啡店。杜紫渝知道那是乐富广场的星巴克,因为这照片的拍摄者便是自己——那是某天她跟兄长约会时,一时兴起替对方拍的。
      看着萤幕上的照片,杜紫渝觉得背上有一群蚂蚁正沿着脊椎往上爬,它们经过脖子后方,爬上后脑勺,再钻进头皮之内。她赶紧打电话给兄长,可是无论她打多少次、电话响多久,始终没有人接听。
      六一罜之际,她再次将视一回电脑萤1。在兄长的照dd,还他人的回应。
      ——呼呼呼,我闻到阴谋的味道。
      ——这男人会不会跟那个自杀的女生有不可告人的关系?例如援交。
      ——一定是了,可能肉金谈不拢,用这招逼对方自杀。
      ——喂,逻辑不通呀。做不成恩客便借刀杀人?
      ——我觉得有可能。既然那自杀女生有出来“卖”,很可能这男人是个痴纒狂,交易过一次却成为火山孝子,平日大概贡献不少,最后察觉对方只是贪图自己的财富,另结新欢,于是趁机爆料,表面上是替那个被诬告的店东伸冤,实质上是想公开那女生不可告人的副业,兼引网民口诛笔伐。这就是典型的一拍两散,既然得不到你的爱,就干脆要你受苦。
      ---用上这种方法害人真变态!
      不是的、才不是这样——杜紫渝看到网民七嘴八舌胡乱忖测,将兄长想像成衣冠禽兽,她只能在心里替兄长辩护。她很想注册新帐号,杀进留言串中,逐一反击那些不实言论,可是她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适得其反。因为严重睡眠不足和承受庞大心理压力,杜紫渝此刻失去正常的判断力,无法确认怎么办才对。
      该到兄长的家找他吗?
      还是该到兄长的公司找他?
      看着讨论区热络的讨论,杜紫渝觉得自己就像困在一个房间里,看着火焰从角落的地毯开始燃起,再逐渐蔓延,而她却无力阻止,也无法离开。这串“十四岁女自杀背后有黑手?”已成为站内热门话题之-,每隔数分钟便有,则新回应,将文章推回首页。
      “嘟……嘟……”
      当杜紫渝打了无数次电话、传送无数则讯息后,她终于放弃。她察1到兄长没接电话、没看讯息,事态并不寻常。
      下午四点,花生讨论区的一则留言给予她答案了。
      23.£1|:丨236发表于2015-07-0516:11re:十四岁女自杀背后有黑手?
      见报丨?
      http://news.appdaily.com.hk/20150705/realtime/j441nm8.htm【即时新闻】警方拘捕男子涉嫌盗取大量学生资料一名二十五岁男子,涉嫌以非法手段截取油麻地一间中学的学生资料,包括手机通讯纪录等等,今晨于家中被警方拘捕。
      警方表示,昨日收到匿名通报,指该名任职资讯科技公司的男子盗取多名未成年学生个人隐私,网络安全及科技罪案调查科探员认为案情严重,迅速拘捕疑人,并捡走两台电脑。警方表示,盗取他人资料是严重罪行,一经定罪,最高判监五年。
      据了解,网上流传嫌犯与两个月前观塘乐华女学生自杀一案有关。警方称有待调查,暂时不予置评。
      兄长被逮捕了——想到这一点时,杜紫渝脑袋一片空白。讨论区里呈现一片祭典似的模样,网民纷纷留下“天有眼”、“活该”、“五¥在太短J等等的留言,?紫渝只想到一点。自首。
      她自首的话,便可以分担兄长的罪名。毕竟自己才是始作俑者,兄长做的一切,纯粹是为了她。
      不过,杜紫渝无法肯定自首是明智的决定。现在她的脑袋就如糨糊,灵魂被恐惧蚕食,光是忍住不让双手继续颤抖已教她筋疲力竭。就在她还在犹豫之际,一则新留言让她稍稍舒一口气。
      misterpet2009发表于2015—07-0516:100re:十四岁女自杀背后有黑手?
      你们别高兴得太早,依我看,这家伙很容易脱罪。他没有主动发放手上的资料,那是zerocool用不正当方法取得的,换言之,就算警察在他的电脑找到档案,他亦可以用相同的借口开脱,说是从网上找到的。要证明一个人偷取资料很困难,以前有案例,一名男子被控在网上发放色情影片,但因为他跟家人同住,控方无法证明当时使用电脑的是他而不是他的老婆,所以无法入罪。
      差点误事了——杜紫渝想。她回心一想,兄长一直在说的,正跟这位版友说的一样.?沉住气、低调、矢口否认。兄长被警察拘捕了,不一定会被检控,就算上到法院,控方也可能因为证据不足而撤控。警方迅速动员,不是因为“唆使自杀”或“诽谤”,而是“电脑犯罪”?,只要他们一天没找到兄长跟以诺中学的关系,案情就有很多可以斟酌的空间。
      没找到关系的话——
      杜紫渝猛然察觉,自己就是关键。她再一次发抖.喉头涌起一阵刺痛——她今天一直没进食,胃酸涌上食道,但她现在对自己的身体毫不在乎。
      “他们找不到我的,他们找不到我的……”就像咏唱g/b语,杜紫渝低声说道。她从来没有自言自语的习惯,但现在她不自觉地将心里想的说出来。她蹲坐在椅子上,双臂环抱,身子前后晃动,目不转睛地瞧着萤幕。
      “兄长和我连姓氏都不同,他们找不到我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杜紫渝能做的,就只有呆在电脑前,默默地观察着事态发展。她等待着兄长保释的消息,不过她不知道兄长会否找她——就连她都察觉到自己是关键,兄长不会没想到,那么他就不会主动联络,以免关系曝光。
      夕阳西下,杜紫渝已差不多对着电脑七个钟头。讨论区的祭典状态仍未中止,版友们继续兴致勃勃地讨论兄长是否有罪、动机是什么、用什么手法拿到这么多学生隐私、他和区雅雯有什么不道德的关系。大部分都是无意义的废话,可是,有一段对话抓住了她的注意。
      —这家伙会不会有共犯?
      ——我是那个共犯的话,现在当然躲起来了。
      —你当香港警察是废物吗?香港这么小,怎躲?
      ——我说那种人去死不就好了?干脆躲到地府去啊。
      死?
      “渝,你记着.就算生活再苦也不要放弃生命。将恨意发泄在他人身上吧!我们活在这个荒谬的社会,每天面对着大大小小的不平事,无时无刻受尽折磨。既然上天对我不仁,我就对人不义,就算与全世界为敌我也不在乎。唯有坚强的人能在这个社会生存下去。”
      杜紫渝想起兄长说过的一席话。
      然而这刻并不适用。
      自己的存在,会否危及兄长?
      兄长自小吃苦,今天难得有一技之长,事业上略有起色,若然被烙上罪犯的印记,前途便毁于一旦……
      “:这两个角色虽然不是恋人,但他们是更紧密、更密不可分的共生体,我们不能以世俗的眼光来看待。我想,作者想强调的是二人之间的‘羁绊’,也因此,为对方而死的男主角并不会将自己的死视作牺牲,在他眼中,自己的生命和对方的生命根本就是同一事物:.”
      杜紫渝想起几天前她在部落格回答小芳的话。
      晚上九点二十六分,一则新留言出现在已有近百个回应的“十四岁女自杀背后有黑手?”的帖子之下。
      spacezzz发表于2015-07—0521:26re:十四岁女自杀背后有黑手?
      我认识被捕的男人,他是我的同事,没想到他是这种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有内幕可以爆?.他提过他有\个中学生妹妹,我曾踫见过他们在\起。我记得他妹妹穿的校服,跟那个自杀女生的学校的很相似!我猜一定有关系!
      看完这段留言后,杜紫渝反而没再颜抖。
      因为她不再迷惘了。
      2015-07-05里期曰
      “快回m啊!很麻烦啊!”
      12:48
      “你在哪里?那个人说已报簪了啊!!”
      13:10
      13:15
      4青况失控了!你快上花生看看!”
      13:31
      “你在不在啊??”
      14:01
      “我好担心啊!!!”
      14:42
      4尔见字立即打电话给我吧”
      
      15:13
      “求求你”
      15:14
      “哥”
      1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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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20 07:00: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这边没问题,你替我盯住那个姓施的就好。”站在街灯下,阿涅对电话里的鸭记说道。他挂线后回到车厢里,车里只有阿怡一人,她正聚精会神地凝视着萤幕。
      自从确认了“小七”和“老鼠”的身份后,这几天阿涅和阿怡紧盯着杜紫渝的一举一动。阿涅开了一辆厢型车,连续几天停留在杜家附近。这是一辆车身特长、车顶稍高的白色福特Transit-虽然香港道路上最常见的客货车是丰田Hiace-但Transit也不算罕有,而且一般人都不会留意停在路边的客货车。然而,为了消除仅有的不确定因素,阿涅每天将车子停在广播道的不同位置,以防有精明的居民或尽责的大厦管理员对这一辆陌生的厢型车留下印象。今天,他选择的据点在广播道和范信达道交界。
      外观上,这辆福特Transit平平无奇,车身有点脏、车头黑色保险杠有几处小凹陷、载货车厢的窗子密封,就如同典型提供租赁服务的商用客货车;可是车厢里却别有洞天,数天前阿怡甫走进车里便被车内环境吓一跳。
      很多萤幕。
      载货的密封车厢中,左右两边的墙上挂着六台大小不一的电脑萤幕,靠近车头的角落有一个金属架子,每一层都塞满形形色色的电子器材,露出大量按钮、接头和指示灯。车厢内壁铺上了像海绵的隔音物料,而在右方的四台萤幕下有一张两米长的工作台,上面放着几台笔记本电脑、键盘、滑鼠,以及一些阿怡没见过像是控制器的装置,另外还有几个星巴克纸杯和|
      些小吃零嘴。工作台前有三张独立座椅,电线铺满一地,台下有好几个瓦愣纸箱,角落有一个装着纸杯和便当盒的垃圾胶袋。车厢里的凌乱程度跟阿涅第二街的狗窝差不多,而且还隐隐有股臭味——不过,阿怡同时想起在天景国际酒店看到的一幕,她猜想这是阿涅的“流动工作站”。车内的装潢让她想起电视台的采访车,只是阿涅的车子外面不像采访车贴着标志,乍看与寻常客货车没有分别。
      起初阿怡对待在这个狭小的空间感到不自在,但几天下来她已适应这脏乱的环境,尤其她看到“成果”,知道自己的心愿即将达成,就算要她埋伏于垃圾堆中她也没有怨言。
      “阿涅,你说……今晚便会完结了?”
      阿涅刚回到车厢,阿怡便问道。她的双眼仍紧盯着萤幕中的杜紫渝,而她从没想过,短短数天之内,这女生会变成如斯模样——发襞凌乱、面如槁木、双唇干涩,一双眼珠空洞无神,就像深深陷进眼窝之中。
      “对,今晚便会完结。”阿涅打了个呵欠,再坐在阿怡身边的椅子上。他的语气平淡得教阿怡觉得不可思议,仿佛他压根儿不觉得这个复仇计划是一回事。
      即使这计划会令一位少女失去生命。
      “你打算如何整治杜紫渝?”在阿怡目睹杜紫渝在实验室烧掉那页假遗书当天.她跟阿涅仍待在天景国际酒店六〇三号房间时,她向阿涅问道。
      “你要她一命赔一命吧?”
      阿涅的答案叫阿恰感到意外。她以为阿涅是为了阻止自己杀人才故意提出代为报复,可是此刻阿涅却明确地说出要杜紫渝以性命抵偿罪责。
      “你……是个杀手?L_阿恰支支吾吾地问道。
      满了。”
      “你'你的意思是我们将谋杀伪装成自杀?”阿怡说话时声音抖震,即使她内心充满着对仇人的杀意,但将这意念宣之于口、化成实质的计灵,她理智上仍无法配合。
      “不,我说的是自杀,真正的自杀。”阿湼直视着阿怡双眼:“比起我们亲自动手,你应该更想看到杜紫渝像你妹妹一样,自行了结生命吧?”
      阿怡吞下一口口水。
      “如何做到?”
      “不知道。”阿涅耸耸肩。“但我会找出方法。”
      “哼,最好有这么简单逼她自杀的方法啦。”阿恰对阿涅的说法嗤之以鼻。
      “你弄错了,区小姐,我不是‘逼’她自杀。强迫、威胁一个人自杀,其实跟谋杀没有分别。人类比其他生物高等,在于我们拥有自由意志,而且知道自己拥有自由意志。我们懂得逻辑推理,了解凡事有因必有果,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我不会逼杜紫渝自杀,但我会制造出自杀的选项,放在她面前,让她选择。这样子对你来说,才是真正圆满的复仇。”
      阿恰无法理解阿涅的话,但她无意继续刨根究底。只要阿涅能替她达成愿望,她才不管用的是自由意志还是非常手段。
      那天晚上,他们跟踪杜紫渝,看到她和一个成年男性约会。那男人大约二十来三十岁,中等身材,像个上班族。虽然当时无法知道那男性的身份,但阿涅推断那就是杜紫渝的技术支援者“老鼠”先生。
      “中午才惊险地烧毁了那页‘遗书’,除非她是个天才犯罪专家,否则事后只会赶紧找同伙商量,担心自己有没有露马脚,以及需不需要做某些补救。”阿涅解释道。
      看到杜紫渝和那男人的互动,阿怡感到莫名的忿怒。跟在学校时亮出的表情完全不同,杜紫渝在“老鼠”面前露出少女该有的自然神态,眼神里尽是倾慕。阿怡猜,“老鼠”大概是杜紫渝的情人,而看到这一幕更叫她恼火——她认为杜紫渝恶贯满盈,没资格获得幸福。
      可是,翌日下午阿涅的一通电话却令她略微感到意外。阿涅当晚跟阿怡分别后,独自跟踪那男人,查出对方的身份。他是杜紫渝的“兄长”。
      “等等,为什么这个‘老鼠’不是姓杜,但却是杜紫揄的哥哥?”阿怡在电话问道。
      “所以说,他们不是亲兄妹?”
      “他们的关系有点复杂……这次运气好,我轻易查出他的背景。下次再跟你说详情。”阿涅回答。
      阿怡觉得阿涅的语调比平日爽快。也许比起调查.他更钟情复仇——阿恰喑付。
      两天后,阿恰上班途中再收到阿涅电话。
      “今天下午到广播道商业电台大楼外找我。”
      “什么?”阿恰之前从阿涅口中得知杜紫渝家在广播道,可是她不明白阿涅叫她到场的用意。
      “我已做好部署,你想参与行动,今天下午就过来一趟。”
      “我下午……嗯,我会请半天假。”阿怡本来想说下班才过去,但阿涅主动告知,她不知道拒绝的话会不会再被对方瞒着行事*“不过你竟然让我到场?”
      “因为事关重大,我禁不起你这笨蛋自把自为胡乱插手破坏计划。”阿涅像是嘲讽阿怡道:“和调查事件不一样,这次我们做的事一旦曝光,可不容易摆平。”
      阿怡的心沉了一下。她瞧了瞧身旁的乘客,还好没有人在意她在说什么,而她亦自忖刚才没说出任何露馆的话?事实上,纵使阿捏曾说明“这不是谋杀”,她亦察觉计尽违反法律和道德的本质,知道必须慎重行事——连她手上这支手机也是阿涅三天前给她的,说这样子通话才“安全”。
      下午四点,阿怡来到九龙城广播道商业电台门外。广播道一向行人不多,阿怡从专线小巴下车后,环视四周也没看到阿涅。当她打算打电话给对方时,手机却早一步响起来。
      “马路对面白色的客货车。”
      阿捏短短丢出一句后便挂线,阿怡抬头一看,发现在马路对面一栋私人屋宛前,一棵相思树树荫下的公共停车位上,正好有一辆白色的福特厢型车。她横过马路,走到客货车旁,车子的侧门随即打开,从里面探头出来的正是阿涅。阿怡还没来得及反应,已被阿涅拉进车厢。“啊?”
      因为车里灯光昏暗,阿恰花了数秒眼睛才能适应,与此同时却因为身处这个异常环境而大感诧异,环视周遭一阵子才理解这是阿涅的流动基地。最令她感到惊讶的?是挂在车厢内壁的数台萤幕里显示着杜紫渝的身影,对方坐在一张躺椅上,拿着一本小说正在阅读?
      “这是实时影片。”阿涅示意着阿恰坐进其中一台萤幕前的椅子,再说:“她现在在自己的房间,你可以透过二号和三号萤幕观察她一举I动,其余这三个萤幕分别拍摄着她房子的其他地方。”
      “你用什么方法拍摄的?你不是说过她住在十楼吗?”阿怡惊讶地问。广播道一带都是住宅,阿涅不可能像在天景监视学校图书馆一样,租几个单位来安装长镜头。
      “航拍无人机。”阿涅从身旁捡起一台约手掌大小、有四个螺旋桨的灰色飞行器。“将几台停泊在杜家对面大楼的窗台顶或冷气机平台上,调好角度,便能将室内拍得一清二楚。有必要的话,更可以趁无人或对方睡着时飞进室内作近距离拍摄。虽然这款无人机飞行时始终会发出一点声音,但假如对方熟睡或烂醉,要作仔细调查或拍几张照片也很容易。”
      阿怡猛然察觉,当天被古惑仔抓上车后,阿涅用来威吓金发男的照片就是用这方法偷拍的。阿捏根本没有闯进对方的家,只是用科技去制造曾经站在睡着的对方跟前拍照的假象。
      “你遥控了一架无人机进她的房间?”阿怡指着二号萤幕问道。二号萤幕的画面明显是从室内拍摄的,连房间里的书架和房门上的细节也拍得一清二楚。
      “不,那是她的笔电镜头。”阿涅轻描淡写地说。“有必要的话,我还可以撷取她的手机前后镜头拍到的画面……不过她家窗户很多,窗帘也没放下,这次航拍机的覆盖范围已够全面,那就不用了。”
      阿怡没料到阿涅说的“部署”是指这种侵入式的监视,她以为只是跟踪对方,确认目标每天外出习惯之类。看着萤幕里的房间,她不禁联想到阿涅可能连杜紫渝更衣的过程也没错过,怀疑他是否借计划为名满足个人的偷窥欲望——可是她回心一想,自己的目的是要杜紫渝偿命,在这个大前提之下,杜紫渝被变态男人偷窥也不过是微枝末节而已。
      “你部署好摄影机,监视她的一举I动,那下一步是什么?”阿恰问。
      “就如同我之前所说,制造条件将那‘选项’放在她面前。”
      阿涅没有明说,但阿恰懂得他指的是“自杀的选项”。
      “怎么制造条件?”
      “对你来说,最理想的自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比如让她遭网络赖凌之类……1_阿涅顿了顿,再说:“不过我今天叫你来主要不是谈这个。我说过下次见面时会跟你谈杜紫渝的家庭关系吧?”
      阿怡点点头。一想到杜紫渝跟她哥碰面时的表情,她心里便感到刺痛,无法原谅这两个夺去妹妹性命的家伙。
      阿涅移过工作台上的一台笔电,按下键盘,萤幕亮出几张照片,分别是一个年长的男士和阿怡早几天见过、那个跟杜紫渝约会的男人,后者所占的较多。
      “这是杜紫渝的父亲,”阿涅指着其中一张照片,上面有一个五十余岁、神情端肃、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他在建筑公司任职高层,这是他在公司网页的照片。这几天他刚好北上出差,为我们提供了绝妙的复仇机会——杜宅只有他和女儿居住,换言之,下星期他回来之前,杜紫渝都是一人在家。”
      “杜紫渝的母亲呢?”
      “几年前抛夫弃女,离家出走了。”
      阿恰闻言稍感意外,她没想到住在高尚住宅区的富有人家妻子也会舍弃家庭——然而她回心一想,也许这才合理,就是有钱人才会如此任性。
      “然后这便是‘老鼠’先生,”阿涅指着另一张照片,“他毕业于理工大学电脑系,在一家小公司担任程式员,目前独居……”
      阿涅说明杜紫渝兄长的个人资料时,不断按下滑鼠,萤幕上亮出一帧帧对应的照片,像是对方离开寓所的偷拍照、进出地铁站的情况,以及公司所在的商业大厦外观等等。阿怡看着这些照片,渐渐察觉不对劲。P
      “等等,”阿怡注意到一个细节,打断阿捏的话,“这张照片背景里的菜馆,门口贴着端午节粽子的海报,那不是两个礼拜前的事吗?你怎可能在过去两天拍到这照片?”卩-
      “这不是我拍的啊。”阿涅爽快回答。
      “那你怎么得到这照片?”
      “我耍了点手段,从某家侦探社的电脑‘借’来的。”
      “侦探社?”
      “我说过这次运气好吧。”阿涅微微一笑。“我那天跟你分别后,跟踪这家伙到他所住的大厦外,结果看到有趣的一幕——有人躲在一辆黑色的车子里用长镜头偷拍他,确认他的回家时间。我一看就知道有同业盯上他了。”
      “咦?”阿怡愣了愣。
      “香港大部分侦探社都曾委托我协助,那个车牌号码我见过不止一次,连是哪一家侦探社我都知道。只要是合作过的侦探社,我都有埋下一些入侵电脑系统的后门,所以我能够浏览他们的调查报告。刚才说的资料、还有你看到的照片,通通是现买现卖,从那家侦探社的电脑挖来的。”
      阿恰记得莫侦探提过,侦探遇上解决不了的麻烦都会找阿涅。
      “谁委托了侦探调查他?”阿恰问。
      “杜紫渝的父亲。”阿涅用指头敲了敲笔电萤幕。
      “为什么他要请人调查自己的儿子?”
      “谁说他们是父子?”
      “他们不是父子?”阿怡讶异地问。“那杜紫渝跟她哥没血缘的了?但你上次在电话里又说……啊!他和杜紫渝是同母异父的兄妹?”
      “不,他们是同父回母的亲兄妹。问题是,杜紫渝的父亲不是她的亲生老爸,杜紫渝本来就不姓杜。”
      阿恰一脸意外,想接话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只好等待阿涅说明。
      “杜紫渝母亲以前是个美容师,曾和一个不务正业的男人同居,育有一子一女,据说她十七岁便跟着对方。后来她年过三十,大概发现女人的青春不应浪费在这种没出息的男人身上,辗转认识了这个姓杜的男人。”阿涅再指了指萤幕中的照片。“十年前,她丢下家人,只带着五岁的幼女嫁入杜家,孩子改从继父姓氏,就是杜紫渝。”
      “她疼爱女儿多于儿子,所以只带杜紫渝改嫁?”阿怡不知道“改嫁”一词是否正确,因为那女人本来就没跟同居男友结婚。
      “如果她疼惜女儿就不会二度出走啦。依我看,这女人当年没放弃女儿只是出于私利,毕竟带着个五岁的可爱小女孩,很容易博得男人同情,这种手段我也会出卖。”阿涅亮出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这段婚姻维持不到五年,杜紫渝的母亲故态复萌,遗下字条跟另一个男人跑了,听说对方是个股票市场的投机客,简而言之,就是个现代赌徒。那个情夫的财产不一定比她丈夫丰厚,生活也不一定比较稳定,但肯定的是对方不会是个闷蛋。”
      “那杜紫渝:.”
      “只好和继父一起生活。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法律上他有责任照顾她。”
      阿怡没想到杜紫渝的背景如此复杂。
      “她父亲聘请侦探是想调查妻子的下落吗?”阿恰问道。
      “杜紫渝的母亲在抛弃女儿和第二任丈夫数年之前已抛弃了大儿子,你认为从他身上可以调查到那女人的下落吗?”阿涅不屑地笑道。“事实上,这个被背叛的男人在妻'子离开多年后才发现那个儿子的存在,自己的继女瞒着自己跟亲兄一直有来往,近年更关系密切,W猜他一定感到不是味儿。”
      “你从侦探社的报告中知道这些情报?”
      “不,我是从杜家的前任女佣口中得知的。”阿涅打开另一张照片,相中人是一个约五十岁的南亚裔妇人。“她叫Rosalie,来港二十多年,说得一口流利广东话,之前一直在杜宅工作,杜紫渝老爸婚前独居时是钟点女佣,婚后便改成全职,照顾杜紫渝一家三口的日常生活。去年被辞退,目前在何文田一个家庭担任女佣。只要透过仲介公司就很容易查出这些外佣的动向,确认Rosalie所在后,我再假扮成学校社工,讹称杜紫渝最近有些情绪问题,于是找上她问一些家庭细节。”
      阿恰本来想问对方怎会如此轻率透露人家的家事,但她想到阿涅一定又用上什么社交工程技巧,以高明的话术笼络人心。
      “刚才你说杜紫渝瞒着父亲,与兄长来往?”阿怡问。
      “对杜紫渝来说,真正能交心、倾诉的亲人只有哥哥吧,继父不过是个陌生人……然而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杜紫渝似乎受她那个有点小聪明的大哥影响甚深,在对付你妹妹一事上,她的兄长还担当了出谋献策的军师角色,否则单凭杜紫渝一个中学生,才不会想到隐藏身份、搜集情报、煽动网民种种手段。”
      听罢阿涅的说明,一股莫名的愤怒自阿怡心底油然而生。她一直没想到这一点——“小七”是小雯的同学,即使因为片面的正义感偏激地认定小雯是坏分子、需要予以惩戒也好,没有“老鼠”的帮忙,小雯才不会走上绝路;然而这个“老鼠”是杜紫渝的大哥,是个成年人,他居然没有在杜紫渝走歪时导正对方,更和妹妹一起密谋,运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协助妹妹以正义之名行恶,这就无法原谅。
      杜紫渝的家庭背景亦教阿怡暗吃一1。相当讽刺地,她想起花生讨论区那篇文章中那段“在单亲家庭长大,没长辈管教她,所以性格变得M顽劣”,那恰恰是杜紫渝本身的写照。她无法得悉那个继父何故委托侦探社调查女儿的兄长,但她猜背后的理由可能很单纯,就是察觉那家伙对杜紫渝有坏影响,担心孩子会变得更偏激、更极端。阿怡想,换着自己是杜紫渝的继父,她也可能用相同的方法,摸清对方的底细,抓住把柄或弱点用来威胁对方,逼二人断绝来往。
      “听那个菲佣的语气,”阿涅往后靠在椅背上,“她应该满关心杜紫渝,毕竟她看着对方长大,多少有像母亲的感情。说不定她继续留在杜家的话,杜紫渝有多一位能倾吐的家人,就不会跟兄长闹出这样一场荒谬剧……”
      “你跟我说这么多,是想告诉我这并非杜紫渝的错吗?”阿怡反感地嚷道。
      “考虑谁是谁非不是我的工作,我的责任只是替你执行复仇计划。”阿涅淡淡地回答。“我以为你会有兴趣想知道多一点杜紫渝的背景,毕竟她是你的‘杀妹仇人’吧?”
      阿恰顿时语塞。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不再关心杜紫渝这个人是谁,只将对方视作一个符号,是罪恶的化身。她只一心想要杜紫渝受苦,要她受尽折磨,却忘掉这复仇计划背后有何意义。
      “就算杜紫渝缺乏母爱,这也不是她走上歪路的借口。”阿怡心想。阿怡很快克服心底里的一丝动摇,再次狠下心肠,誓要贯彻她目前复仇鬼的身份,要杜紫渝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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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19-6-20 07:00:11 | 显示全部楼层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阿怡和阿涅默默地注视着萤幕上的杜紫渝。阿恰曾开口再问阿捏接下来有什么行动,阿涅却丢下一句:“你嫌闷可以回家,复仇不是泡方便面,不会三分钟便有结果。”
      阿怡碰了这样一个软钉子,只好闭嘴。她不知道的是,阿涅虽然挂着一副扑克脸,此刻却思考着各种策略,将已知的事实与未来的发展连结起来,形成一个错综复杂的网络。这几天他脑袋里一直在计算着往后遇上的种种可能,分别盘算着不会被杜紫渝和施仲南看穿的计谋——对阿涅来说,调查真相比算计他人来得轻松,可是他钟情于后者,设置圈套带来的紧张感和挑战性,远比解谜来得有趣。
      “哔哔——”
      就在阿怡怀疑继续观察杜紫渝有何用途时,阿涅面前的笔电突然发出短促的电子铃声。
      “哦,来了。”阿涅边说边站起,走向车门。
      阿怡以为阿涅终于要执行下一步,连忙抖擞精神。阿涅打开车门,阿怡才晓得那句“来了”指的是什么——站在车外的,正是阿恰在天景酒店见过的那个鸭记。他拿着星巴克的纸杯,瞄了车内的阿怡一眼,表情没有变化。
      “今晚便拜托你了。”阿涅对鸭记说道,再往车外走去。
      “什么?”阿恰见状,插嘴问道。
      “换班啊。”阿涅说话时,鸭记已取代阿涅坐上他原来的座位,移过笔电,键入几句阿怡看不懂的指令。“我一个人当然不可能二十四小时监视对方吧?”
      “那我……”阿恰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留下——她根本不知道监视杜紫渝、掌握她的作息后有什么行动。
      “你要待通宵我不管你,不过车上只有男用尿壶,你要方便的话就自己想办法。”
      “等——”
      阿恰话没说完,阿涅已关上车门,车里只余下阿怡和鸭记。阿恰想追出去,可是她搞不懂车门开关,弄了好一阵子才成功打开,待她步出车外时,已看不到阿涅身影。
      “区小姐,请你关上门。”阿怡身后传来鸭记低沉的声线。“别引起他人注意。”
      阿怡闻言,只好依他所说回到车里。
      虽然阿怡讨厌阿涅,但至少跟对方相处过一段时间,懂得如何应对,可是鸭记就只有一面之缘,跟陌生人没有分别。此刻和这个男人共处一个狭小空间,阿怡感到有点尴尬。
      “区小姐。”
      冷不防地鸭记主动搭话。
      “是、是?”
      “广播道和联合道交界的公园有洗手间,你有需要可以用那个。”
      “啊:谢谢。”
      鸭记说话时头也不回,视线一直放在面前几个萤幕之上。短短一句话令阿怡对这个壮硕的男人添了几分好感,虽然对方依旧面无表情,像个机器人一样。
      阿怡瞧瞧手表,发觉时间不过是黄昏六点半,待在密封的车厢里,令她失去时间的感觉。她坐回本来的座椅,跟鸭记一样瞧着萤幕,观察杜紫渝的举动。好几次阿怡想打开话厘子,但鸭记身上仿佛传来一道“请别妨碍我工作”的气场.令阿怡打消念头。
      “那是谁?”阿恰从另一台萤幕上看到,一个妇人从玄关走进杜家。
      “钟点女佣,替杜紫渝做饭。”
      鸭记言简意赅,没说半句多余的话。
      阿怡看到那妇人在厨房煮菜,不一会便捧着两个盘子,放到餐桌上,再走到杜紫渝的房间叫她。当阿怡看到妇人替杜紫渝盛饭时,才意会那两菜一汤的晚餐是杜紫偷的一人份、__以前在区家,同样的一尾煎鱼、一盘炒菜、一窝汤,已足够喂饱她们母女三人。目睹这一幕,阿怡心里更忿忿不平,暗杜紫渝生活无忧无虑、衣食丰足,却无事生非迫害小雯。阿恰从来不仇富.可是此刻心里也不其然滋生对有钱人的愤恨。
      杜紫渝饭后回到房间,先用了一会电脑,再坐回躺椅上继续看小说。透过萤幕,阿怡看着杜紫渝的一举一动,可是她完全不理解这种监视有什么用途。
      “今晚不会有进展。”鸭记就像看穿阿怡心事,突然说道。
      “不会有进展?”
      “你先回去也没有损失,明天再来吧。”
      鸭记虽然木讷少言,但阿怡觉得他比阿涅像个正常人,至少容易沟通一点。她猜鸭记应该没骗她,于是点点头,决定暂时撤退,毕竟她也有点饿,难得今天刚收到工资,结束多天的节衣缩食生活,可以吃一顿饱的——连杜紫渝这罪人也可以吃如此丰富的晚餐,阿怡一想到自己一直吃泡面度日,就心有不甘。
      “那我先回去了。”阿怡站起身,往车门走过去。步经鸭记背后时,她不经意地瞄了对方面前的笔电一眼,发现画面显示着花生讨论区的版面,眼尖的她更看到文章列表中,有一个特别的标题。
      十四岁女自杀背后有黑手?
      “咦?”阿恰不自觉地喊了一句。
      鸭记回头瞧了阿怡一眼,眼神像在问她怎么了。
      “这:没什么.我先走了。再见。”
      阿怡挤出一个笑容,告别鸭记后,直奔乐富地铁站。和阿湼相处多时,对方的行事模式她心里有底,在完成计策之前他才不会透露内容。阿怡猜,阿涅的复仇计划下一步早已开始了,只是暂时没对自己说明,她估计,花生讨论区那篇文章就是计划的一部分。鸭记是阿涅的搭档,阿怡知道对方再友善,在工作上是不会让步的,直接问他那是什么文章也不得要领——想知道那文章是什么,就只有靠自己。阿怡放弃吃大餐的念头,直接回家,一边用筷子吃着泡面一边在电脑打开花生讨论区,找寻那篇名为“十四岁女自杀背后有黑手”的文章。
      然而,她花了足足一个钟头也找不到。
      她浏览过讨论区的好几个版面,也翻到列表的十多页后,却遍寻不获。本来她以为文章被其他热门话题盖过.掉到数页之后,可是翻到一星期前的旧文仍不见踪影,而她几乎确定刚才在鸭记的电脑萤幕上看到的是列表首页。阿怡开始怀疑自己有没有看错,那会不会不是花生讨论区,而是外表相似的其他讨论区,可是阿怡是网络新手,才不晓得如一寻其他网络论坛。
      无计可施之下,阿恰唯有放弃。她想,明天下班后当面问阿涅就好,他不答的话就追问到他肯回答为止。
      因为这天阿恰早退,翌日虽然值早班,为了补足工时,她工作至图书馆九点闭馆才下班。离开图书馆时她打电话给阿涅,知会对方她现在动身再到广播道,但阿涅接听后却说出另一个地点。::
      “我在又一城停车场P2,M区。”
      “又一城?”
      “P2,M区。”
      阿涅说罢便挂线,让阿怡一脸茫然地站在街上。她思考了一会,判断阿涅言下之意是“假如你想来便到又一城的停车场找我”,毕竟若然阿涅不想她在场,他不会说出明确的地点。
      阿怡来到九龙塘又一城停车场时已差不多十点。又一城停车场有三层,共有八百多个停车位,这晚差不多全满,但阿怡仍能顺利地依照阿涅的提示找到那辆福特厢型车。她刚来到车旁,车子的侧门便应声滑开,从昏暗的车厢里露脸的正是阿涅。
      “为什么你将车子开到这儿了?”阿怡上车后,甫关上门便问道。
      阿涅没有回答,只努努下巴,指了二号萤幕一下。车里的萤幕画面跟前一天阿怡看到的没大差异,大部分仍显示着从窗外拍摄的杜宅,唯独二号萤幕不一样,变成商场内一家咖啡店的风景。阿恰定睛一看,发现镜头焦点所在的一张沙发上,举著书本在阅读的不是别人,正是杜紫渝。
      “那是杜紫渝?”阿怡问。
      “嗯?”阿涅随意地回答道。“她下午便来到又一城逛书店,七点在美食广场吃了一客韩式石锅拌饭,之后便在这家咖啡店看书。”
      “你怎么拍摄的?在人多的商场里开航拍机?”
      “鸭记正贴身跟踪她。”
      阿恰仔细再看,发现镜头大概放在桌子上,画面左侧还拍到一个失焦的咖啡杯。
      “你们不是轮流监视的吗?”阿怡再问。
      “特殊情况。”阿涅坐回椅子,语气带点别扭地说:“杜紫渝下午离家,和平日步行到乐富的行程不一样,她在路旁等候往又一城的小巴。因为无法确定她会不会转乘铁路到其他地区,我逼不得已丢下车子,坐上同一辆小巴跟踪,再联络鸭记替我开车跟我会合,然后交换行动。”
      “你跟杜紫渝坐上同一辆小巴?她没有认得你吗?”
      “我有乔装。”阿涅耸耸肩。“不过老实说,我得承认我有点低估她。我以为一个十五岁女孩承受着这种压力,只会窝在家里烦恼,没料到她反过来独个儿到外面散心减压,而且还在外面待这么久。虽然我有应付的手段,但始终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压力?她有什么压……”阿怡灵光一闪,想起昨天看到的讨论区画面。“啊!是花生讨论区的新文章?”
      阿涅挑起一边眉毛,端详着阿怡的表情,再微微一笑,说:“鸭记不可能露口风,所以是你无意间瞄到的吧?”
      “嗯,”阿恰直认不讳,“我看到列表有一条好像叫‘少女自杀背后有黑手J的文章标题,你昨天又说要让杜紫渝遭到网络霸凌,那两者就互相吻合……”
      阿涅移过工作台上的,台笔电,放在阿怡面前。
      “既然你眼尖看到,那就没办法了。”
      笔电萤幕里,显示着花生讨论区的一串贴文,标题醒目地写着“十四岁女自杀背后有黑手?”。虽然开串文章语无伦次,但阿恰也看懂那个叫superconan的版友的意思——他知道邵德平没有外甥,怀疑kidkit727的文章别有内情,暗示网民被唆摆利用?在一堆其他版友反击嘲讽的简短屁话之后,一个叫Nerocool的“资讯科技保安顾问”提出惊人的佐证,表示可能意外获取kidkit727的硬碟档案,插手调查真相。这篇新回应引起不少网民叫好,纵使Neroccol的立场跟superconan差不多,众人对他们的反应却南辕北辙,毕竟在网络上态度比内容更受重视,网民宁愿听取包装得漂亮的屁话,却不肯接受以脏话修饰的劝言。丨杜紫渝看到这两篇爆料文的话-一定心慌意乱——阿怡想。
      “你……你向花生讨论区的网友告密了吧?”阿怡问道。“告诉开串的那个‘什么柯南’邵德平没有外甥的人便是你吧?还有,那个抓到什么硬碟备份档的人是你的同伙?我才不相信这么巧合,这边刚有人翻案,那边就有人提供证据……”
      “你弄错了,区小姐。”阿涅指了指讨论串,说:“我没有告密,也没有抓到备份档案的同伙——在这串里发言的所有网民都是我。”
      阿怡愣了愣,一时间听不懂阿涅的话。
      “‘所有人’都是你?”
      “对。什么‘超级柯南’是我,什么‘Nerocoor是我,就连插科打II,留下无聊废话嚷著‘留位吃花生’的也是我。”
      “你骇进了花生讨论区?但你冒他人名义发了这么多回应,那些真正的用户不会不发觉的啊?”
      阿涅伸手按下笔电的几个按钮,画面上亮出另一个视窗。
      “你比较一下。”
      阿怡看到新视窗一样是花生讨论区的网页,可是她仔细一看,发现有些微但显著的差别——新打开的花生讨论区,没有“十四岁女自杀背后有黑手”的讨论串。同样的文章列表,在左边原有视窗里“十四岁女自杀背后有黑手”夹在“我月入一万想买楼”和“【有片】港大中文系系花兰桂坊醉酒实录”之间,但在右边视窗那篇谈楼价的文章之后便是港大某女生的八卦。
      “没:有?”
      “这讨论串根本不存在,是伪造的。”阿涅说。
      “伪造的?即是没有人知道邵德平没有外甥、什么保安顾问无意间得到可疑的备份档,通通都是谎言?”
      “对,全是假的。”阿涅点点头。“但杜紫渝以为是真的。”
      阿怡有听没有懂,狐疑地瞧着阿涅。
      “你记得什么是‘MITM中间人攻击,吧?”
      阿恰顿时想起之前在咖啡店里邻座女生平板上的那只杀人兔子。
      “你骇了杜紫渝家的矣?,让她看到假的讨论串?”
      “对。”
      难怪我昨天在家找不到这文章——阿恰想。
      “但你用什么方法骇进杜紫渝家的WS?你说过要冒充¥口的话,讯号便要比原来的强……”“我没有冒充站台,而是直接将她的站台‘占领’了。”阿涅以拇指指了指搁在工作台上的一架无人机,“无人机不单能航拍,还可以搭载无线装置,让我入侵她的Wif一路由器。我趁天黑开了一台停在她房间外壁的冷气机平台上,就能收到她家的站台讯号,进行遥控攻击。今天的Wif一路由器有不少漏洞,即使用上WPA225标准加密密码,只要用户贪方便开启WPS26,骇客便能轻易绕过检查,顶多花一、两个钟头就能够突破保安。之后我只要用暴力法进入路由器的管理系统,将DNS27指到我设立的假货,我便能控制她家电脑的所有一”
      25-……WPA全名为Wi-Fi Proiected Acces,是一槌无彩网络保安标准.w PA2为第二代.
      26-……全名为Wi-Fi piected Setup?一种方便用户将无线装迓迎接上路由器的标准设踅。
      27-……全名为网域名称系统°oi5-zie System,用作转译网址与费际IP位址?阿涅看到阿恰不解地瞧着自己,苦笑一下,放弃继续说明。“总之,我现在就是杜紫渝家和真实网络之间的中间人,控制着她看到的、听到的一切,相对地,假如她要贴文章、寄信之类,我也能从中拦截、修改。”
      “但你为什么这样做?”阿怡问。“要煽动网民、制造网络霸凌,犯不着大费周章伪冒他人写文章啊?”
      “有几个原因,但最主要的是,要短期内完成你的委托,我就不容杂音干扰。你以为群众如此容易煽动的吗9?别相信这种政客常用的白烂借口。操纵舆论、摆布群众很容易出差错,需要长时间策划,但操纵一个人的情绪却是小菜一碟,当你能控制一个人接收哪些资讯,便能控制他的情绪。”
      阿恰想起阿涅曾在咖啡店里说过,给他一个钟头的话,他甚至能诱导邻座那个女生的想法、影响她的行为。
      “可是你真的能够完全隔绝她接收到的资讯吗?她看到这些文章,当然会打电话给她的兄长求助啊?那样子不就露馅了?”
      “她打不到。”
      “为什么?”
      “中间人攻击的手法并不限于W5。”
      阿涅说罢从座椅转身87伸长手臂敲了敲金属架上一个跟便当差不多尺寸的盒子的面板。
      “这东西叫IM s I^拦截器,不过坊间更常用的是它的别称‘魔鬼鱼Stingray’,它能够伪装成手机网络的发射站,拦截一定范围的所有手机讯号。‘stingray’是美国公司哈里斯通讯M的产品名称,因为它是市场上的第一代产品,后来就成为其他公司开发的同类型仪器的通称。!__
      “伪装手机网络发射站?”阿怡问.?“即是说,就像你能控制杜紫渝的WS,你连她能拨出什么号码、接什么电话都能控制?”
      “难得你这次一点就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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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21 07:11:50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东西坊间有卖?这不危险吗?岂不是说世上所有用手机通话的人都有可能被窃听?”阿恰讶异地问道。
      “有在卖,但平民难以入手,只有政府、军方、瞥察在用……”阿涅顿了顿,再说:“啊,当然还有骇客和罪犯。不过我这台不是什么商用现成货,而是自组的。”
      “那个鸭记造的?”阿恰想起阿涅提过,鸭记是电脑店店东。
      “零件没错是从鸭记那边取得,但韧体来自我的老师。”
      “你老师?”阿恰不知道“韧体30”是什么,但她对“老师”这两个字更好奇。
      “带我入行的骇客,钻通讯保安漏洞是他的专长。”阿涅说。
      “这东西真的能拦截电话讯号?”阿恰对这个小盒子的功能有所怀疑,她认为现代科技不会如此儿戏。
      “不然我怎么知道你的手机号码?”
      “嗅?”
      “你之前每次接近我家,我便是靠它知道你在附近。”
      28-国际行动用户辨识码I2ema=-on-Mobile subscribe-dem-y?
      29'R?a3s Corporation.总部位于佛罗里达州的科技企菜—标准普尔500指数成分股之一,亦是一家美国国防承包商?为美国政府及班方生产通讯设备?
      30-用作控制硬体的低阶软体,通常是针对特定装s而编写?阿怡想起委托阿涅调查初期,他总是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就连这两天她走近这辆厢型车,阿涅也能早一步察觉,主动开门呼唤。
      “你拦截了我的手机?”
      “我拦截了我家附近的‘所有’手机。”阿涅毫不在乎地说:“我在我家屋顶和附近三栋唐楼安装了四支连接另一台‘stingray’的天线,邻近居民所有手机号码我都一清二楚,只要有陌生手机进入范围停留超过一分钟,我的电脑都会自动记录下来。你第一次找我时我已暗中抓下你的手机的资料,你之后一进入我家方圆一百公尺范围,我便会收到通知。再者.从手机讯号的强弱,我连你在街上哪个位置都知道。”
      “位置?怎可能?”
      “三角定位原理,跟卫星导航一样。你想知道的话,上班时自己查书。”
      阿恰对阿涅的话半信半疑,但细心一想,又发觉似乎有凭有据。阿涅除了三番四次预知她跑到他家附近,更熟知埋伏自己的黑道的动静,甚至掌握了对方身份——阿涅曾说过,只要拿到某人手机或在对方的手机动点手脚,他便有能力支配虚拟世界里的那个人,相比之下,纯粹确认对方身份、挖出对方的隐私用作威胁,不过是雕虫小技。阿怡猜,当天阿涅用来击溃那个纹身汉的床照,大概是从这个途径辗转取得。
      “你说你能防止杜紫渝打电话给她的大哥,或是拦截对方打给她的电话,但他们彼此失联不会觉得奇怪吗?难道你甚至有方法伪冒声线,假扮成他人跟他们分别通话?”
      “我有改变声音的工具,不过就算能完全模仿他人的声线,也难以还原对方的语气和口音吧,对熟悉的人而言-1听便知道有问题了。”阿涅瞥了萤幕里仍在咖啡店看书的杜紫渝一眼,再说:“然而现代人已习惯使用即时通讯软体,以文字做为媒介交谈,这就让我们有机可乘。”
      阿涅捡起工作台上的一部平板电脑,唤出一个介面跟rINE差不多的软体,放到阿怡面前。画面上显示着二人互传讯息的对话,一开始阿怡不明所以,但看过数段,赫然从内容发现对话者是杜紫渝和她的兄长。
      “这是杜紫渝和她兄长的对话?”
      “对,不过,这个‘兄长’是我。”阿涅狞笑道。
      “你连这个也能办到?”阿怡惊讶地嚷道。“怎可能?”
      “唉,看来我不从头说起,你只会像坏掉的录音机不断喊着‘为什么’、‘怎可能一吧。”阿涅摇摇头,语气带点轻蔑但不至于令人反感。“首先,我在我们再访学校翌日已经去了广播道‘踩线’?当天我确认了杜家的位置,晚上便放出无人机,进行监视和入侵杜家Wifi,同时使用Stingray拦截附近的所有手机讯号,筛选出杜紫渝的那一支,如此一来,准备工夫便妥当。”
      阿涅将阿恰眼前的笔电移到自己面前,在键盘输入一串指令,再将萤幕转向阿怡。
      “前天早上,我利用Stingray传送这一封简讯到杜紫渝的手机。”
      以诺中学圈书馆提提您,您的借书《&#65297;<&#65299;泠#65294;<&#65302;<&#65303;》将于三天后到期,如欲查询或绩借请使用线上系统??http://www.enochss.edu.hk/lib/q^n'oboON
      “这是什么?”阿怡问。
      “以诺中学图书馆的还书通知。当然这是假的,目的是要她按下连结。”
      “按下连结做什么?”
      “我在以诺中学的网页里动了手脚,只要杜紫渝在手机打开连结,浏览器便会连接到一台服务器,在她的手机上安装伪冒软体。”
      “伪冒软体?”
      “这叫做‘Masque Attack化装攻_’,就是将一些真正的程式换成外观相同的恶意软体。”阿涅举起平板,指着画面中的LINE图示。“这个图示和真正的LINE没分别,打开后的样子'功能也一样,一般人无法知道这其实是假的程式。杜紫渝登入她手机上的‘伪冒LINE’,我便拿到她过往所有来往讯息的纪录,她传新的讯息,我的电脑就能够作出拦截,我亦可以伪装成她的通信对手。”
      “就像‘中间人攻击’的原理?”
      “就是。”阿涅眨眨眼,像是对阿怡能说出“中间人攻击”五个字感到好笑。“网络以文字为主要沟通媒介,人们习以为常后,便不会质疑电子世界里的讯息是否真实、躲在文字背后的又是否他们想像中的那个人。这也是今天出现不少网络诈骗的原因。”
      “可是杜紫渝收到假的还书通知,她不会怀疑吗?”
      “我在伪造花生讨论区的爆料串前,以相同方法先弄了假的学校讨论区文章,假装其他学生也收到同样的错误通知。而且.我还加了一篇谈论那天我们在图书馆引起的小骚动,杜紫渝看到有人问及你妹妹的事,自然不会继续注意还书的简讯。”
      阿涅为了增加那篇只有杜紫渝才能看到的假讨论串的可信性.特意检查以诺中学的系统纪录,调查当天在图书馆使用印表机的高年级学生的身份,知道棋艺社的社长在场,冒充对方留言回应。事实上,杜紫渝看到那串讨论后没有第一时间找兄长叫阿涅有点意外,但同时令他更了解杜紫渝和兄长的信赖关系,好让他调整接下来的部署。
      “我知道杜紫渝不可能无视图书馆版那碍眼的聊天,她一定会定时追踪,留意有没有人——例如郡主——插话,说出更多关于遗书的事,于是那就成为引导她去品尝‘主菜’的诱饵。”阿涅继续说明。“第二天我以另一名学生的名义,转贴了我刚才给你看的花生讨论区的假讨论串的连结。”
      “然后她便上钩,以为自己的恶行曝光……”阿怡开始明白计划的来龙去脉。“她昨天先读到那个柯南的爆料,今天再看到有人说拿到他们的硬碟档案,而你用那什么化装攻击和魔鬼鱼机器,阻断了她向兄长求助的一切可能……”
      阿怡看着萤幕里的杜紫渝,此刻她才发觉,虽然对方一脸平静地读着小说,眉宇间隐然流露着些微不安,掩饰着心事重重的样子。
      “等等,”阿怡突然想到一点,“杜紫渝现在不在家,她不就有机会接上真正的网络?万一她发现花生讨论区没有那串文章,事情不就败露了?又或者她大哥这时候打电话给她,阿涅你这台魔鬼鱼的天线能拦截身在咖啡店的她的手机吗?”
      “所以鸭记现在贴身跟踪她啊。”阿涅指了指萤幕。“他的背囊里有一台低功率的Stingray,能拦截半径十公尺内的讯号,另外也有一台用作伪冒Wifi站台的笔电,进行中间人攻击,确保杜紫渝继续被孤立。当然,假如她忽发奇想,跑去使用咖啡店的公共电脑上网,或是使用公众电话打电话给兄长,那我们就有点麻烦,鸭记到时只能随机应变,想方法加以妨碍。不过她九成不会这样做,因为她根本没怀疑过自己的手机有问题——现代人谁会放弃自己的手机不用,跑去使用投币的公众电话?老实说,今天大部分人身上连零钱都没有,他们都使用八达通之类的电子货币啦。”、、
      阿怡没想到阿涅早有准备,也渐渐理解为何他说虽然杜紫渝跑到又一城教他感到意外,却也有应付的手段。
      “目前杜紫渝还满镇定的,毕竟‘她的大哥’我在LINE说不用担心,不过她内心已有所动摇。”阿涅说道。“她真正的大哥仍蒙在鼓里,埋首在工作之上?应该一时三刻不会留意妹妹这边出了状况。如此一来,基本布局已完成,接着便是下一阶段了。”
      “下一阶段?”
      “你想参与的话,今晚就别回家。”阿涅露出狡诈的眼神。
      阿怡不知道阿涅的用意,但她察觉她今晚必须留下来。
      不久,萤幕里的杜紫渝收起书本,从座位站起来,镜头也摇摇晃晃的,跟着杜紫渝离开咖啡店。杜紫渝走到沙福道的小巴站排队候车,而阿怡从画面看到,鸭记就站在她队伍前方,相隔一位乘客。小巴站站着不少准备回广播道的居民,而在等候的同时,阿怡察觉到鸭记和阿涅不简单之处——一般来说,跟踪他人应该留在目标人物的后方,可是鸭记此刻却比杜紫渝排得更前。阿怡猜这有两个好处,一是假如鸭记排在杜紫渝身后,万一小巴满座,刚巧在鸭记和杜紫渝之间中断,鸭记就无法跟对方同车,继续监视,而排在前方的话,可以找借口礼让其他乘客上车,让自己顺利坐上杜紫渝会乘坐的班次;二是更攻于心计的一步,试问谁会想到站在前方的人正在跟踪自己?然而鸭记却大胆地先读了杜紫渝的行动,知道她准备坐小巴回家,于是抢在她前面排队。
      “我们也该出发了。”阿涅站起,往车头走过去。这时候阿恰才看到车厢前方放仪器的架子旁有!扇狭长的滑门,阿涅拉开后,便能挤进驾驶座。
      “你留在后面继续看就好。”阿涅从驾?!座回头说罢,便关上滑门。
      车子摇摇晃晃的发动,但阿怡没理会,只继敏观察画面里的杜紫渝。鸭记和杜紫渝坐上小巴,分别坐在前方和后方。十五分钟后,阿涅将车子开回广播道一个停车位,回到车厢里,而鸭记他们仍在路上。再过数分钟,杜紫渝下车,但鸭记仍文风不动坐在小巴上。
      “她已经回到我们这边的Stingray拦截范围。”阿涅像是向阿怡解释道。阿怡也理解11一记为什么没跟随下车,因为小巴不像巴士,乘客可以随时请司机停车,假若杜紫渝喊“有落M”后鸭记一同下车,这很容易引起对方注意。
      五分钟后,杜宅的监视画面里传来杜紫渝的身影。与此同时,鸭记也回到“流动基地”,跟阿涅会合。
      “辛苦你了,要你兼顾这边。”阿涅边接下鸭记递过的背逊边说。这天晚上,原来的分工是阿涅监视杜紫渝,鸭记监视施仲南,可是杜紫渝的行动令阿涅不得不放弃另一边。
      “不打紧。”鸭记依旧以平淡的语气回答。事实上,对鸭记来说这边的跟踪更能显出他的本事——毕竟他本来负责监视的家伙,这几天不是在公司加班,就是窝在家里准备文件。
      阿怡有点猜不透鸭记和阿涅的关系。鸭记对阿涅好像很敬重,不过那也可能是搭档间的信赖。她想起来记老板谈及阿涅的表情,也想起莫侦探对阿涅的态度。在阿怡眼中,阿涅不过是个能力超凡的讨厌鬼,她无法了解他们怎样跟这个怪人建立信赖关系。
      鸭记离去后,阿涅对阿怡说:“椅背能够往后调节,你可以先睡一下。”
      “睡一下?你不是说进行什么下一阶段吗?”
      “时候还早。”阿涅边说边从工作台下一个胶袋掏出一条麦果棒,再埋首笔电之上。
      31.在香港乘搭小巴'-?琪用术语,乘客喊出粤语“有落”,司捸便色stllla其下车.另有衍生出“灯位有落”(讯号?的位S下III)、“街口有落”(街角下*)等等?丨'
      阿怡不明所以,但她决定姑且听从对方的话。车厢环境昏暗,加上连曰的情绪波动,阿怡感觉疲累,在盯着萤幕里的杜紫渝的同时,不知不觉间阖眼睡着。朦胧中,她感到有人摇动她的左肩,惺忪间睁开眼,看到阿涅一如她睡着前的模样,坐在左边的椅子上。阿怡正奇怪阿涅为何这么快唤醒她,举起手腕瞄了一眼手表,却看到时针已跨过“三”字——她浑然不觉自己睡了快四个钟头。
      “清醒了没有?”阿涅问。阿怡揉揉双眼,环视四周。监视萤幕中仍旧是杜宅的景色,不过颜色变成单调的淡绿色,对准杜紫渝房间的三号萤幕亦一样。
      “行、行动了?”阿怡反问。
      “嗯。”
      “我们要做什么?潜入杜宅吗?”
      “不,我们要打电话。”
      “打电话?”
      “半夜的骚扰电话。”
      阿怡听罢睡意全消,质问道:“骚扰电话?你要我留下来就是做这种幼稚的恶作剧?”
      “本质上的确是恶作剧,但却不幼稚。”阿涅耸耸肩。
      “怎……”
  • TA的每日心情
    奋斗
    2024-10-11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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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19-6-21 07:12:01 | 显示全部楼层
      “先别问。”阿涅在阿怡面前放下一个座台麦克风,再按了几下面前的电脑键盘。在三号营幕里,卧床上的杜紫渝忽然动起来,伸手从床头取过手机。
      “夜视镜头只能拍到这程度,将就一下。”阿涅说。阿恰这时才明白画面变成单调绿色的原因。
      “喂?”
      杜紫渝的声音突然从电脑喇叭传出。阿怡转头紧张地瞧着阿涅,比手势问他该做什么。
      “你不按下麦克风的按钮,她听不到这边的声音的。”阿涅忍住笑意,可是语气像在嘲讽阿怡滑稽的模样。“不过第一通电话就别说话。”
      “喂?”喇叭再次传出杜紫渝的声音,这时阿涅按下键盘,喇叭传出短促的“嘟”声,表示通话完结。
      “再来便由你出场。”阿涅看到杜紫渝放下手机,便再次按下键盘,再指了指麦克风。
      “万一她认出我的声音……”阿怡有点犹豫。
      “我动了手脚,机器会先改变声调,她认不出来的。”
      杜紫榆再次捡起手机,喇叭随即传来一句“喂?”,语气有点不快。
      “我该说什么?”阿怡抓住麦克风,手指放在按钮上。
      “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总之别提‘妹妹’或任何泄露身份的话,愈精简愈好。”
      阿怡在犹豫之间按下麦克风按钮,可是未想到该说什么。然而阿涅那句“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宛如驱使她行动的咒语.她咬一下下唇,说出简短的一句话——
      “杀人凶手——”
      阿涅在阿恰丢下一句后便按下键盘挂线,脸上挂着像是嘉许对方的笑容。阿怡看到画面里的杜紫渝整个人僵住,而她也意外地对刚才说出的四个字感到满意。她一直想亲口对那个害死妹妹的家伙骂一句杀人凶手,如今她不但做到,更令对方因为这四个字而惊惶失措,可谓一石二鸟。
      “很好,不过欠一点调味,不妨粗鄙一些。”阿涅伸手移过麦克风,三度按下键盘。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你再打来我便报警!”就连阿怡也听得出,杜紫渝心底的焦躁正越过喇叭传进这狭小的车厢内。
      “操你!嘿嘿。”阿涅装出阿怡没听过的下流语气,骂了一句脏话。他没等杜紫渝作反应便挂了线。
      阿涅接连第四、第五次按下键盘,可是杜紫渝先是拒接电话,之后还关上手机。
      “噢,Game Over。”阿捏笑着耸誉肩。
      看到阿涅的轻佻的样子,阿恰不禁有点气,但同时颇为疑惑。
      “这些骚扰电话到底有什么意思?”阿怡问。
      “你看看杜紫渝现在的样子?”
      阿怡转头望向画面,发现杜紫渝缩在床上一角,用被子包紧自己,似乎受到相当大的打击。她没想到对方会如此恐惧。
      “一般人接半夜的骚扰电话,顶多只会导致心情不好,但她不是。正所谓‘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一’,她就是因为做了亏心事,所以我们只要敲敲门,就能敲碎她那装出来的镇静。”阿涅说。“而且这些电话是用来带出下一步的引子。”
      “引子?”
      阿涅敲打几下键盘,再移过笔电,让阿恰看到萤幕。画面上依然是那个伪冒的花生讨论区,在“十四岁女自杀背后有黑手”的讨论串里,多了几笔新回应。
      --竟然有电话号码!谁去打打看?
      .我打了,接电话的是个女的!兄弟快上!
      “杜紫渝看到后,便会察觉这些骚扰电话的来源。”阿涅在电脑触控板上拉动页面,再说:“加上这个,她更会相信网民已经确认那个逼你妹妹走上绝路的kidkit727拥有不可告人的动机,而且身份快要被揭穿了。”
      在那些伪造的起哄留言上方,有一则回应与众不同,那名字勾起阿怡的不快回忆。
      kidkit727发表于2015-07-0403:093:十四岁女自杀背后有黑手?
      我是zerocool。我在解冻的档案碎片中找到这帐号的密码了。我百分之百肯定这家伙跟事件有关。
      “这:这也是伪造的留言吧?”阿怡问。
      “当然。”
      “但万一杜紫渝检查kidkit727的登入纪录,又或者真的再登入kidkit727的帐号,会不会察觉:.”
      “啧,我既然能伪造讨论串,就能伪造任何网页,包括登入纪录页面嘛。”阿捏骏骏眉,仿佛受不了阿怡发问蠢问题。“而且就算退一万步来说,杜紫渝也不会登入,她现在恨不得跟kidkit727这帐号一刀两断,又怎么会自寻烦恼,多此一举登入讨论区了?”
      阿怡将视线放回监视萤幕上,看到杜紫渝依然蜷缩在被窝里,偶然发出抖震。阿恰想,也许就如阿涅所说,这串骚扰电话比想像中更有效。
      “接下来做什么?”阿怡问。
      “杜紫渝大概会维持这样子直至天亮,我要趁这段时间准备多一些用来误导她的假回应。”阿涅拉过一台笔电放在自己面前。
      “那我该做什么?”
      “好好欣赏杜紫渝这副德行吧,这不是你的目的吗?你妹妹以前也可能因为看到网络上对她的抹黑,晚上一个人受同样的苦啊。”
      阿怡心头一揪。自从她和小雯没睡上下铺后,她就不知道妹妹的睡相。也许,在小雯自一则的一个月,她每晚也t紫渝一样,蜷伏塞子里,馨自己正被不明来历的璧人凌迟处死。
      接下来的三个钟头里,阿怡大部分时间盯住杜紫渝,但也有假寐片刻。她不知道阿涅如何能不眠不休地执行计划,但她猜想,他可能早习惯了这种无规律的生活作息。
      阿怡在早上六点二十分离开广播道,坐地铁头班车回家,稍作梳洗后上班。阿涅告诉她“结局的高潮”还要多待两、三天,不用心急,于是她决定不再滥用事假额度,准备下班后再跟阿涅会合。
      在阿恰离开广播道前,阿涅问了她一个问题。
      “演戏演全套,我会令杜紫渝的手机收到一堆骚扰语音讯息。”阿涅以带点慵懒的声线问??
      “你想她收到多少个?”
      阿恰精神不足,对阿涅这个无聊的问题不感兴趣,于是随口说了个数字。
      “四±I吧。”
      “呵,‘生命’宇宙及万事万物的终极答案,吗?可惜原文里的‘老鼠’是‘Mouse’不是‘Rar,不然就有够应景了。”阿涅笑道。
      阿怡不晓得阿涅胡扯什么,但她懒得追问。她不知道阿涅说的玩笑话取材自道格拉斯?亚当斯的科幻小说《银河便车指南》,纵使她在图书馆里见过这本书不下数十次。
      下班后,阿怡再到广播道。因为这天她值早班,下午四点多便能离开图书馆,到达广播道时不过五点。阿涅依然穿着相同的衣服,在车里监视着,然而萤幕里的杜紫渝明显跟昨天有所不同。即使阿怡不是什么心理专家,也看得出杜紫渝忧心忡忡,脸容憔悴,被烦恼困扰得心神不宁。杜紫渝坐在电脑前,紧张地盯着萤幕,又不时捡起手机检查,似是等待着什么讯息。可是她每次检查手机后,都露出失望的表情。
      “有什么进展?”阿怡问。
      阿涅递过平板电脑,上面有杜紫渝和阿涅的LINE对话。
      “她试过打电话,但我转到空号,她以为兄长没空接。这是之后的对话。”
      阿怡看到对话里有“老板在我身旁”、“今天好忙”、“我晚点打给你”之类的字句。
      “某程度上我写的也是事实啦,她兄长最近工作繁忙,几乎每天也要加班——这大概是香港一.T.业界的常态吧,工时长、待遇差、前途不明朗。说不定我做了件好事,让他集中精神工作,不用整天分心回复妹妹的讯息……”阿涅语带嘲讽地说道。
      “我想看你写的那些花生讨论区假留言。”阿怡以命令式的口吻说。虽然阿捏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将笔电放到阿怡面前。彳
      “今天她看到的新留言,基本上你今早已全读过了。”阿涅说。
      阿怡没理会阿涅的话,仔细阅读整条讨论串。她上班时灵光一闪,心生疑资,在读过留言后她更确认所想没错。
      “你又骗我了?”阿怡对阿涅问道。
      “骗你什么?”
      “你说过要令杜紫渝被网络霸凌,但这些假文章都是针对她的兄长而不是她啊?”阿恰一直隐隐觉得不妥,直到今天她才明白原因。
      阿涅嗤笑一下,摇摇头。“原来你说的是这个。我之前说的是,最理想的复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比如网络霸凌——霸凌只是手段,重要的是目的。”
      “目的?”
      “你是要杜紫渝受苦,她有没有受霸凌不过是其次吧?”阿涅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阿怡无法反驳。
      “我知道这样做比单纯要她遭到霸凌来得有效。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软肋,找出适合的弱点再戳下去,往往更快得到结果。”阿涅耸耸肩。“你可别忘了你的最终目的。”
      阿恰晓得他说的是要令杜紫渝自杀。
      “你看到杜紫渝现在的样子吗?”阿涅指着萤幕。“昨天她仍能够装冷静地看书,今天她已经丢下书本不管,只在意网络和手机,证明她开始心慌了。只要今晚我们再下一城,你的目的就差不多能达到。”
      “今晚我们要再打骚扰电话?”
      “不,我就说过那只是引子。你等会就知道了。”阿涅故作神秘的笑了笑,再次说出像哑谜般的话。
      差不多到七点,杜紫渝有所行动。
      “她又外出了?”阿怡看到杜紫渝离开寓所,匆忙地说:“她再去又一城吗?我们要不要叫鸭记支援?”
      “不,她应该只是到附近吃晚饭罢了。这程度我们只要开车尾随就好。”
      “你怎知道?”
      “她没带包包,衣服鞋子也随便穿。”阿涅说:“你平时离家下楼买个饭盒,跟你上班穿的衣着也有所不同吧?”
      阿怡觉得阿涅所言有理。阿涅将拍摄着杜紫渝所住大厦正门的画面调至他们面前的萤幕,而当杜紫渝来到街上,没站在路旁候车,徒步往联合道走过去,就更证明他预测正确。
      “嗯……她横过了马路……她不是要去乐富广场,而是去浸会医院那边。”阿涅从座位跳起来,一边打开往驾驶座的滑门一边说:“很可能是联合道建新中心。这边餐厅少,要预测目标行动蛮轻松。”
      阿涅将车子开到广播道近联合道交界,再次停车,回到车厢里。
      “我们先在这儿‘开第一枪’。”
      “开枪?你不要是干什么危险的事吧?”阿怡犹如丈八金刚,完全不晓得阿涅在说什么。
      “哎,你真是想像力平庸。那是比喻,是比喻。”阿涅苦笑一下,从工作台下取出一个手机大小的黄色盒子。盒子其中一面上有数排钮扣大小的黑色圆形,组成蜂巢般的形状,阿怡不知道那是按钮还是什么。1阿涅走到工作台尽头靠近车尾的位置,伸手往车厢内壁一拉,阿怡才发现原来那儿有扇窗,只是玻璃给换成不透明的钢板。阿恰凑近阿涅,探头跟着对方在窗缝往外看,只见隔着一条马路,杜紫渝正沿着广播道斜坡走下来,快要走到公园门口。
      “别凑过来妨碍我,你看萤幕就好。”阿涅推了阿怡一下。
      “萤幕才看不——啊。”阿怡本来想抗议萤幕仍拍摄着杜宅,回头一看才发现二号萤幕的画面跟刚才她从窗缝看到的差不多,正显示着杜紫渝缓步走近。她想起几天前再访学校时,阿涅说过他用车子的摄影机拍摄着学校大门,如今想来,当时停在学校门前的大概就是这辆厢型车,车外九成接了隐蔽式镜头。
      “接下来你便会看到成果。”阿涅一边用电线将他那支迷你手机接上那个古怪的盒子,一边说。就在阿涅按下手机萤幕的一刹那,阿怡看到杜紫渝整个人愣住,惊讶地回头,再往四边张望。
      “发生什么事?你用什么击中她吗?”阿怡问。
      阿涅关上车窗,转身面对阿怡,再按下手机的触控萤幕。
      “杀人凶手——”
      阿恰怔了一怔。就像耳语似的,她听到昨晚她对杜紫渝说的那句话,不过声调跟自己的声音略有不同。
      “这是喇叭?”阿怡指着那满布圆点的盒子,问道。
      阿涅没有回答,举起盒子,在阿恰面前摆动。
      “—<凶——”
      乍看是寻常的动作,阿恰却被阿涅吓了一跳。她发赀只有盒子正对着自己时,她才听到声音。
      “这是……”
      “这东西叫导向式扩音器。”阿涅解释道:“简单来说,就像手电筒可以将光线集中在一点之上,这仪器可以将声音集中在一个很狭窄的范围,只有跟扩音器处于相同直线的人才能听到声音。原理是利用超音波不会在空气中扩散的特质来‘锁住’我们想传递的声音频率,详情我就跳过,总之刚才杜紫渝就像听到有人在她耳边骂了句‘杀人凶手’。”
      阿怡不知道这种先进科技产品的存在,阿涅这小盒子令她大开“耳”界。
      “一枪并不足够。”阿涅放下盒子,跳回驾驶座。
      车子尾随杜紫渝驶到建新中心外,阿怡从萤幕看到她走进一家叫“狮子山餐厅”的店子后,阿涅便将车子驶进旁边的金城道。从驾驶座回到车厢,阿涅从工作台下一个铁箱里取出一件绉巴巴的灰色衬衫,披上后再穿上一条不搭调的棕色长裤。
      “你做什么?”阿怡问。
      阿涅完全无视阿怡,继续自顾自地换衣服。穿上一双残破的黑色皮鞋后,他取出一顶附著灰白色假发的帽子,盖到头顶上。他又从铁箱拿出一面座橙镜,仔细瞧着镜中的自己,将两团棉花塞进嘴巴,分别藏在腮帮子两边,令他的脸颊略微臃肿。接下来他用白色的涂料抹在眼眉和胡碴上,再戴上一副老气的金边眼镜。
      刹那间,阿涅看起来老了快二十岁,活像个六十岁的老头。他眯着眼,半皱着眉,眼角的皱纹比平时深刻几倍,加上上唇微张,稍稍露出门牙,两边的法令纹更教人看不出他的真实年纪。
      “我去去就回。”阿涅换上一把低沉的声线,对阿恰说道,然后离开车厢。阿怡猛然想起,阿涅昨天说过他曾乔装跟踪杜紫渝,大概就是用类似的技巧。''
      阿怡回头望向二号萤幕,看到阿涅正走进餐厅,可是镜头拍不到餐厅里的情形。就在她正要纳闷的时候,笔电萤幕上一个摇摇晃晃的视窗画面抓住她的注意,细心一看,才察觉视窗里映着、带点古风的棕色木制柜台正是狮子山餐厅里的环境——阿涅身上带着一个隐蔽式摄影机。
      “先生,一位吗?”
      笔电喇叭传出声音,阿怡从画面确认那句话来自餐厅服务生。
      “啊呀,我想买外带哪。”
      就在阿涅说出这句话时,镜头转到左方——阿恰看到,坐在角落的正是杜紫渝。
      “先生想点什么?”
      “哎哟,你们有没有三明治啊?”
      “三明治啊,我们有这几款。”
      “不好意思哪,我眼不好,看不到菜单……”
  • TA的每日心情
    奋斗
    2024-10-11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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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19-6-21 07:12:11 | 显示全部楼层
      就在阿涅跟服务生一答一合之际,画面里的杜紫渝忽然抬头,神色紧张地环顾四周。阿怡瞧向旁边,才发现工作台上的手机和那台导什么扩音器都不见了。
      “……那茄牛治32就好了啦。”
      “好的,一客茄牛治,二十八元。”
      阿怡几乎没听到画面外阿涅和服务生的对话,她只盯着杜紫渝。纵使阿涅身上的摄影机拍得不够清晰,但她也看得出杜紫渝脸上的表情已由紧张转为惊惶。杜紫渝一时望向前方的一对情侣,一时定睛瞧着邻桌的男生,就像他们是厉鬼恶魔似的,正伺机勾魂夺魄。阿怡此刻明白阿涅这招的可怕之处——假如杜紫渝够清醒,察sJnL自己听到旁人听不到的声音,大抵会以为自己疯了。昨晚的骚扰电话没错不过是一场胡闹,但就如阿涅所说,那只是引子,现在的手段才是真正的杀着。
      “先生,你的茄牛治。”十分钟后,喇叭传来这一句。
      “谢啦。可以给我几张纸餐巾吗?”
      画面中一名服务生刚为杜紫渝送上一盘意大利面,然而杜紫渝在服务生离开后仍没有碰餐具,继续打量其他人。接下来发生的事十分急促,忽然间,杜紫渝按着餐桌站起,浑身发抖,脸色苍白,面容扭曲。她边环顾四方边走到柜台.丢下一张纸钞,头也不回冲出教厅。“小姐?小姐!”
      阿怡望向另,台萤幕,看到杜紫渝逃出餐厅后,在路上狂奔,很快便离开镜头范围。与此同时,阿涅大力的开门,将装一盒的胶袋丢到工作台上,二话不说挤回一座,开车追上去。
      杜紫渝回家后,阿涅和阿怡再次来到她家附近,个停车位守候。阿恰想杜紫渝差不多要崩溃了——她看到对方回家后发疯似的将所有电灯和电视打开,再一头躲进被窝之内。
      “看,我没骗你吧。多有效。”阿涅一边脱下乔装的衣服,边说。
      “嗯……嗯。”阿怡不知道如何回应。阿涅再次令她眼界大开,可是她不甘愿称赞这个男人。
      “这是前菜,”阿涅用湿纸巾抹去眼眉和下巴上的白涂料,“明天便是主菜。”
      “明天?”
      “杜紫渝的反应比我想像中大,既然如此,为免夜长梦多,明天我便会走最后一步。你喜欢的话可以留在这儿继续欣赏杜紫渝这样子,但换作我的话,今晚便回家好好睡一觉,留点精神明晚看结局。”阿涅说罢,打开餐盒取出三明治,咬了一口。“这家蟹厅的三明治附带薯
      32.即番茄加《$(838.1>80三明治.
      条,不错。可惜没有番茄酱。”
      由于阿恰昨晚只在车上断断续续的睡了几小时,今天又在图书馆劳动了一整天,身体十分疲累,只是精神上知道这是替小雯报仇的关键时刻,才凭着意志前来观看杜紫渝接受制裁。听到阿涅的说法,她便决定先回家,准备翌日进行最终复仇。
      然而这晚阿怡睡得不好。她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因为不安,半夜好几次转醒。杜紫渝惊恐的样子不时浮现脑海,而那张脸孔却不时从杜紫渝变成小雯的。难过、愤怒、惊惧的情绪交替袭来,到她完全清醒时,已是早上八点,临近上班时间。
      “阿恰,你这几天还好吗?”午休时,在图书馆的休息室里Wendy对阿怡问道。“我看你好像很累似的?是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有心了。只是这几天有点私事要处理……”阿恰勉强露出笑容。“明天开始应该会好起来了。”
      “哦……”Wendy搔搔头发,说:“没事就好,我看你气色一天比一天差.有点担心啦。上个月你也说过类似的话,我怕你遇上什么大难题。别怪我鸡婆,要是我能帮忙的就告诉我,就算要借钱也无问题……”
      “……谢谢啦。”
      因为Wendy的话,阿怡不禁反思——过了今天事情就真的了结吗?或者该问的是,即使复仇成功,她心里的那根刺就能拔掉,重拾昔日的平静生活吗?
      阿恰不敢想下去。事到如今,已无回头的选择。
      晚上七点,阿怡压下心里的忐忑,再度踏足广播道。这天阿涅将车子停在杜紫渝家楼下不远处,跟大厦入口相距不过三十公尺,但由于路边种着几棵大树,停在树荫下的厢型车也不甚显眼。当阿怡步近车子,车门再一次提前滑开,只是探头出来的阿涅跟以往有点不一样,他正在讲电话。他示意阿恰坐到之前坐惯的座位上,自顾自地离开车厢,带上车门。阿怡本来有点好奇阿涅在跟谁谈话——她不知道是不是又有突发情况——但当她转头看到墙上的监视萤幕后,她便无法移开视线。
      她没想到杜紫渝会变成这副模样。
      阿怡独自待在车里,仔细瞧着萤幕中颓然乏力、沮丧失神的杜紫渝。画面中的杜紫渝坐立不安,一时站起来在房间中踱步,一时坐在电脑前惘然地盯着萤幕,有时又焦灼地拾起手机,按动几下后,用力丢到一旁。她蹲坐在椅子上时身子摇晃,神态恍惚,目光空洞,乍看还会以为是患上精神病的病人。阿怡留意到杜紫渝双臂震颤,只是她不知道那是出于愤怒还是恐惧,抑或两者皆是。她唯一能确定的是杜紫渝正陷入严重的焦虑不安,加上那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孔,她知道对方昨晚睡得不好,甚至没有睡过。
      昨天的诡计竟然如此有效——阿怡暗忖。数天前在同一个萤幕上,她看到杜紫渝像个普通女孩子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看书,没想到才不过几天便落得这凄惨下场。本来,阿怡以为看到杜紫偷这副德行会令她感到痛快,但实际目睹时却没有丝毫快感。阿怡心底的愁苦与抑磨没有消退,而她更隐隐听到来自灵魂深处的质问:“你以为复仇的果实真的甜美吗?”
      ——不,我不是为了痛快才决定复仇,我只是要为小雯讨回公道……
      “啪。”
      阿涅打开车门的声音打断阿怡的思绪。他刚跟鸭记通完电话,吩咐对方继续留意施仲南的手机通讯——他们在施仲南的手机上,同样使用了Masque Attack。
      “阿涅,你说……今晚便会完结了?”阿涅甫坐下阿怡便问道。
      “对,今晚便会完结。”阿涅打了个呵欠,满不在乎地回答。
      阿怡很清楚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杜紫渝今晚便会自杀。事实上,看到杜紫渝现在的容貌神情后,阿恰觉得这女生突然拔出刀子自刎也并不稀奇,毕竟“绝望”两个字就挂在对方的脸上。
      “你做了什么,令她一天之内变成这模样?”阿怡察觉到,杜紫渝不会单单因为幻听而落胆至此。
      “没什么,就只是往她的‘软肋’狠狠刺下去。”
      阿涅将笔电挪到阿怡面前。视窗里依然是花生讨论区上那条伪造的讨论串,但回应数比昨天增加了几倍。最先抓住眼球的,是回应中有杜紫渝兄长的照片,而阿怡仔细阅读内文后,更感到无比惊讶。
      “这、这篇新闻也是假的吧?”阿怡读到题为“瞥方拘捕男子;涉嫌盗取大量学生资料”的一篇回应时问道。
      “当然。”阿涅伸手按下笔电的触控板。“我连新闻网站的假页面都弄好了,即使杜紫渝点进连结也不会露馅。”
      “你伪造这种罪名,杜紫渝会信以为真吗?”
      “什么伪造罪名?被捕一事虽假,但罪行是真的啊。”阿涅皱皱眉。“之前不就给你看过吗??!_-
      “你是指杜紫渝在图书馆用那什么充电器偷取那张拍到小IK的照片?”
      “不啦,我是指这个啊。”
      阿涅递上平板,上面显示着阿怡曾看过的通讯纪录。
      ---你有没有将我给你的其他播案放在同一个硬碟?那些播案曝光,我们就完了!
      ——哪些档案?
      ——就是你叫我在学校偷偷搜集的资料啊!其他同学手机中的照片、通讯录、简讯之类的备份档啊!假如有人在花生公开你的身份,你还可以用什么电脑时钟慢了一天做借口,但万一他们发现我们的关系,确认你和区雅雯不是毫不相识的陌路人,那我们就脱不了罪啊M:
      “难得杜紫渝主动透露这种黄金情报,我自然不会放过。”阿涅露出贼笑。
      “你拿到这些档案?”
      “没有。”阿涅摊摊手。“拿来也没有意思,反正我知道她将偷来的资料拷贝给了兄长,那就足够让我大做文章。我只要以zerocool的身份胡扯什么‘那是学生的隐私’、‘有不能公开的照片’之类,杜紫渝便会对号入座。就算我写的东西细节上跟她偷来的资料不符,判断力低下的她才不会想到我只是虚张声势,只以为自己错过了那些细节。”
      “你又怎么拿到她哥的这张照片?这不像是侦探社的偷拍照……”阿恰瞄了笔电一眼,再问道。
      “我不就说过,我在杜紫渝手机上安装了伪冒的LINE,连她过往的通讯纪录都到手了嘛。那张照片是她拍的,她用rINE传给兄长,我自然能拿到了。做到这地步,杜紫渝铁定不会怀疑网络上的种种全是假话。”
      “可是,这就是杜紫渝的弱点??”阿怡有点不解。“即使她以为亲兄被捕,害她心烦意乱,也不可能令她自寻短见吧?”
      “人啊,只有两种情况下会放弃生命。”阿涅换上严肃的语气,说:“第一种很常见,就是承受很大的痛苦。也许是肉体上的痛——例如癌症病患——又或者是精神上的痛,像抑郁症之类。自杀的动机可能是逃避痛苦,也可能是以死控诉,期望自己的死能令他人产生愧疚之心。严格来说,这是非理性的手段。”
      “世上有理性的自杀吗??”
      “有,就是牺牲自我来达成某目的。客观上不一定理性,但从自杀者角度来看,是一种合理的决定。这就是第二种情况。”阿涅瞟了阿怡一眼。“假如现在你和妹妹被困火场,身边只有一副氧气筒,你会自己使用还是让妹妹用?”
      阿涅的话叫阿怡心里一沉。如果能换回小雯的将来,她恨不得自己当天能代替妹妹,从二十二楼的家里跃出窗外。
      “我说过我不会逼杜紫渝自杀。我要她理性地选择,由她自己决定了不了结性命,所以我不会容许她单纯为了逃避痛苦而自戕,而是要她明确地、清晰地面对死亡的恐惧,体会放弃生命的一刻所带来的绝望感,并且理解到这是出于自我意识、是自由意志下的结果,不是和稀泥、半吊子随便一了百了的胡闹死法。”阿涅顿了顿,再说:“可是我不是什么善人,既然这是一场复仇,就自然要制造对她不利的条件。”
      阿涅拉动笔电画面,展示出假讨论串中一则稍长的回应。
      --你们别高兴得太早,依我看,这家伙很容易脱罪。他没有主动发放手上的资料,那
      是zescool用不正当方法取得的,换言之,就算警察在他的电脑找到档案,他亦可以用相同的借口开脱,说是从网上找到的:::
      “我要杜紫渝相信,她是危害兄长的关键一环。我利用他们的疏离关系,引导她得出‘只要警察没找上她’哥哥就有机会脱罪,的荒谬结论。这固然不是事实,但只要她误以为这是事实便行。而待会我会让杜紫渝看到这则留言……”
      阿涅按下键盘,萤幕上亮出新的视窗,上面有一段文字。
      我认识被捕的男人,他是我的同事,没想到他是这种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有内幕可以爆:他提过他有一个中学生妹妹,我曾碰见过他们在一起。我记得他妹妹穿的校服,跟那个自杀女生的学校的很相似!我猜一定有关系!
      “……这样子,杜紫渝便必须正视目前的两难——她自身的存在正危及兄长。她愈爱慕哥哥、愈顾虑对方的话,她就愈容易动摇。”
      “你知道有人见过他们在,起?”阿怡指着那段文字,问道。
      “不,那是胡扯的,但总之此刻杜紫渝相信是事实就行。”
      “可是,就算她以为兄长会因自己入狱,那也不过是‘盗取隐私’这种小罪名啊?犯不著牺牲性命来——”
      “假如是刑事案件,事情便会落在媒体的镁光灯之下,大众会详加审视。杜紫瑜担、L'的是兄长会因为你妹妹一事遭网络公审,空穴来风地将他标签成因爱生恨的变态,毁掉他的人生。在这个前提下,向警察和盘托出迫害你妹妹的真相也于事无补,‘自首’不会是选项之1。”阿涅打断阿怡的疑问。
      阿怡渐渐理解这思考脉络。她很清楚被逼成为公众焦点有多大压力,而她知道煽动网民欺凌小雯的杜紫渝亦很清楚这点。
      “加上这几天我们施计令她精神压力大增,她更容易钻牛角尖,将死亡视为可以解决问题的选项。”阿涅淡淡地说。“在情绪不稳、睡眠不足时听到喊着‘杀人凶手’的耳语,足以令人失去现实感——一个人身处貌似日常的异常环境之中,心智就很容易受影响。”
      直到此刻,阿怡才真正明白之前那些骚扰电话、伪装幻听的用途。那些手段并非用来令杜紫渝受苦,而是要影响她的判断力,在孤立无援的环境下迎接终极考验——“为了至爱的兄长,你愿不愿意牺牲?”
      然而,有一件事阿怡并不知道,阿涅也无意详述。为了限制杜紫渝的思考方向,阿涅还下了另一道药引。
      在杜紫渝阅读部落格留言的,便是阿涅。
      在见过Rosalie,了解杜紫渝的家庭背景后,这次的计划已在阿涅脑海里成形,当天晚上他便在杜紫渝的部落格里以“小芳”之名写下这药引。他要杜紫渝重读那本小说,反复思量主人翁的心情,在她的潜意识里,植入“为他人自杀是合理的j这念头。他固然无法肯定这能否成功,但根据经验,他知道多做一重工夫有利无害。这不是什么催眠术或精神控制能力,不过就像广告,有时一句宣传口号、一幅商品图片,便足以影响一个人的最终决定。
      “好好观看杜紫渝人生最后的一段时光吧。”阿涅将座位的椅背向后调节,往后一仰,
      一边撕开一条麦果棒的包装袋一边说。“这是你的复仇,你就有责任看到最后。”
      接下来几小时里,阿怡默默地注视着萤幕,观察着生命之火逐渐熄灭的杜紫渝。阿涅罕有地给阿怡递过一条麦果棒,可是阿怡没有胃口,她的内心正翻腾着。即使恨不得手刃仇人,阿怡仍有一般人的良知,对夺去他人性命感到不安。人类能够想出邪恶的意念、说出歹毒的言语,但要正眼看待由它们衍生出来的残酷,大部分人却做不到。阿怡好几次想向阿涅提出先回家,着对方完事后再通知自己,然而阿涅那句“你有责任看到最后”就像咒语,绑住阿怡双腿,令她坐在座椅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杜紫渝,无法向身边的复仇者提出要求。
      晚上九点多,阿涅将那条“我认识被捕的男人”的回应更新至假网页上,读过留言的杜紫渝身上出现明显变化——阿怡看得出,纵使她依旧满脸愁苦,眼神却不再游移,嘴唇也不再震颤。阿恰仿佛觉得杜紫渝会突然打开窗子,从十楼飞堕街上,可是对方待在椅子上继续盯着萤幕,一个多钟头后仍没有动作。
      “她……会继续这样子到什么时候?”阿恰问道。
      “区小姐你真绝情,囚犯行刑前也有足够时间祈祷,你却连丁点时间也不愿给予。”阿涅狞笑一下。阿怡其实没有这个意思,她只是难以忍受这种折腾,无止一等待叫她如坐针耗。
      “我才——”
      阿涅将工作台上的座台麦克风挪到阿怡眼前,打断对方的话。
      “你等不及的话,可以亲手放下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什么?”
      “你记得那台导向式扩音器吧?我有一架无人机配备了相同的装置,它现在透过打开了的窗户正对着杜紫渝。假如她再次听到‘幻听’,怂恿她为兄长牺牲,她大概会很、快、行动。”
      眼前的黑色麦克风仿佛渗出一股寒气,那个红色按纽就像恶魔一样,正向阿恰招手。
      阿怡有冲动一口气按下按纽,再次吐出几句“杀人凶手”或其他恶毒的话语,可是她的肩膀只能微微一颤,无法提起手指按下去。她不知道她提不起来的?是她的手臂、是她的勇气,抑或是那份行刑者的责任感。
      “你想快点完事也好,反正我之后还要跟进一堆杂事,让你得到真正的复仇。”
      阿恰愣了愣。
      “真正的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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