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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化不肥

[转帖] 《萤》(完结)-新本格推理小说-麻耶雄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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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奋斗
    2024-10-11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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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19-6-22 07:22:20 | 显示全部楼层
    推开通往走廊的那道门,正像大村说的,里头一片漆黑。走廊里的灯灭了,浴室和厕所的灯也不亮了。
    “灯确实不亮啊。”平户按了按走廊里的电灯开关,可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一定是电闸断了。”平户边说边往左手边的洗衣间走去,配电盘就安在洗衣间外头的墙上。
    “我来帮你照着点儿吧。”岛原说着,打开了带来的手电筒。
    打开配电盘一看,里头并排安装着几个电闸,下面分别贴着一张小纸条,注明各个电闸分管哪个场所。
    “找到了,就是它。”平户说着,往上合起了左边第二个电闸。霎时,走廊里的灯亮了起来。由于已经习惯了黑暗,大家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看来浴室、厕所和走廊的灯都归一个电闸管啊。”
    “你是说,凶手当时就藏在这里,看见大村出来后马上拉下电闸,对吧?”
    千鹤看过配电盘与入口之间的距离后,惊讶地说:“我看不可能吧!这里离酒廊入口这么近,而且还亮着灯,就算大村不太机灵,总是能看到吧。”
    “我从这里经过时,这里根本就没有人。”大村对千鹤“不太机灵”的说法表示了强烈的愤慨。尽管千鹤刚才在酒廊里扶起过他,还给他端来咖啡,算是大村的恩人,但大村毫不领情似的继续说道:“除非凶手是个忍者,不然哪儿会看不见?!”
    “照你刚才说的来看,凶手的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也就是说,他当时就躲在暗处等着,而这里的暗处只有女厕所和出过事的那间浴室。”
    平户大步流星地走向浴室——是靠里头的那一间,也就是今天早晨浴缸里飘着长发的那间浴室。里面的灯关上了,因为不会有人进去洗澡。
    “你是说凶手可能躲藏在这里吧?在这里虽然能见到大村走进来,可是电闸却在那边。”千鹤表示了疑问。
    岛原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看着平户作何回答。
    “其实很简单。”说着,平户进了浴室前面的更衣室,打开了电灯的开关,“其中的原因大家一眼便能看清。在更衣室里的电源插座上,被人插入了一根像是从吹风机上卸下来的黑色的电源插头,插头上露出两根被剥去外皮的导线。”
    “这是用来制造短路的。”
    “这种手法虽然简单,但很实用。这样就能在看到大村进来后制造短路,让灯熄灭,再趁机袭击大村。”
    “是的,看来凶手早就瞄上了大村。喂,大村,你小子干过什么遭人痛恨的事情吧?”平户问道。
    我看了一眼千鹤,只见她怒气冲冲地瞪着大村。我想,这时她的心头一定掠过了“乔治的帮凶”这个词。幸好众人的目光完全落在大村身上,没人注意到千鹤。要是发现千鹤的表情如此气愤,不知她该作如何解释,这让我心里忐忑不安。
    “别说这种傻话啦。”大村根本没有料到有人会怀疑他,不以为然地矢口否认道,“这种说法毫无根据,我可是一身清白,任何坏事都没干过,哪有可能遭人痛恨?!我连佐世保为何被杀都一无所知。”
    “有些事情会遭人怀恨,但自己却没有意识到。同时,是否是凶手认错了人呢?”
    “如果那样,也不该怪到我头上。这种令人害怕的话,你们就别再提了。”大村说话的声音颤抖得厉害,边说边求助似的一把抓住千鹤的胳膊。
    千鹤瞬间露出极为厌恶的表情,瞪了他一眼,但马上又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说道:“大村君,你放心,大家都在这里,没什么可害怕的……我看是平户君的说法太吓人,容易让人惊恐。”
    “哈哈,我想,凶手可能已经受伤了,再也无法对你下手了。对了,大村,你是否记得,有没有认识的女人名叫文枝?”
    大村不假思索地马上回答:“我不认识。其实刚才见到吊坠背后刻着的名字时,我就想过了。我上小学时班里倒是有人叫这个名字,但她上到四年级时就转学到别处去了。除此以外,在我认识的人中就再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了。”
    “平户君,请你过来一下。”
    这时,不远处传来岛原的声音。我们一看,他不知何时已经独自离开浴室,向厕所走去了。拐角的那头又听见他喊道:“这里有把凶手用过的短剑!”
    “你说什么?”平户一听,慌忙向他跑了过去。
    “这把短剑掉在这里的墙根下,也许是搏斗时掉落的吧?”
    说着,岛原弯下腰,用手帕包住后,拾起了一把似曾相识的短剑。这把剑与插在佐世倮身上的那把一模一样,也就是十年前加贺萤司用作凶器的那种短剑。剑刃上带有少量的鲜血,看来真是凶手留下的。
    “短剑既然掉在这里,看来是凶手袭击大村不成,从这里逃走了吧?”谏早问道。
    平户只是淡淡地回答:“也许是吧。”
    “就算凶手已经多少习惯了黑暗,但在搏斗中也无法马上拾起掉落的短剑。看来,多亏短剑掉在地上,大村君才捡回一条命来。”
    “你是说,凶手如果不是把短剑掉在地上,我早就已经没命了,是吗?”
    “我想是吧。可是,这把短剑又是从哪儿来的?八把短剑中的七把十年前就已用过了,现在作为凶器全都扣在警方手里。剩下的那把插在佐世保身上……我看,这把也许就是从佐世保胸口上拔下来的吧?”平户提到了最坏的可能性,也就是一把凶器连伤两人。
    “我看也许不是这样。另外,短剑也许并非只有八把。”岛原手里抓着这把带血的短剑说道,“我想,这一定是从蜡像身上拔下来的复制品吧?用来杀死佐世保的那把短剑年头已久,看上去已经很旧了,而这把短剑却相当新,颜色还很深。按照佐世保的做事风格,蜡像身上的短剑也应该仿得跟真的一样。”
    “原来如此,这我倒没想到。”平户摸着下巴上的小胡子,表示相当佩服。接着他又说道:“如此看来,茄子君早就发现蜡像身上插着的短剑和真的一模一样了吧?为什么不告诉我呢?要是当时知道了,我就会把几把短剑收好,藏在别人找不到的她方。”
    面对这种说法,岛原立即予以反驳:“厨房里起码还有不下十把菜刀和尖刀呢。凶手真想杀人,哪管什么菜刀还是短剑。如果偏要模仿十年前的那桩惨案的话,就只能用剑。可是从凶手的作案手法来看,并非真要仿照当年作案啊。”
    他的话的确在理。不过,由于发现了相同的凶器,这才诱发凶手的杀人念头,这种可能也是存在的。平户看来也已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又补充道:“如果手里拿着菜刀,凶手也许就不敢扑过来了。”
    岛原对此不作回答。一股沉闷的气氛笼罩在大家心头,谁也不说话。
    “咦,这不是纽扣吗?”打破这种气氛的是千鹤。她弯腰把一颗纽扣拾在手里,但发现这样会沾上自己的指纹,又慌忙松开了手。落在地上的纽扣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太晚了,手指已经碰了。”
    平户上前几步伸手把纽扣拾了起来。大家仔细一看,那是个五百元硬币大小的、浅棕色的木制纽扣。
    “中间还印有‘CENTAUE’几个字呢。”
    “这是一家著名的女装品牌,也许是刚才大村君搏斗时一把揪下来的吧。”岛原当即指出了这个纽扣的品牌,速度之快令千鹤感到万分惊讶。
    “看来凶手留下的痕迹也太多了点儿吧?凶手虽是主动袭击,却似乎比大村君更加心慌。也许,凶手根本就没料到大村居然会反击吧?”
    “你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从人群的最后面传来大村怒气冲冲的沙哑嗓音。大村气急败坏的声音听了让人很不舒服。
    “我说的意思难道还不够明白吗?不就是想说,凶手这次袭击未能得手,又躲回哪个阴暗角落里了吗?”
    “刚才我从二楼下来时就注意到了,大门口的门像是稍稍开了一些。”岛原冷静地继续说道,“当时我尚不知内情,只是感觉有些奇怪。现在看来,凶手或许负了重伤,已经逃出流萤馆了。可是,落下的吊坠已经暴露了自己的姓名。我看还是再次检查一下车库,也许能发现点什么吧。”
    之前不是已经……我正想开口说话,只见平户偷偷瞪了我一眼,那意思像是不让我多嘴。在强烈的灯光下,我从他的眼神中读懂了他的意思。
    “我们到那儿看看就来,大村你就在酒廊里好好歇着,等我们回来吧。也许凶手并未走出馆外,还在里头藏着呢。谏早,这里你就多操点儿心吧。”
    肆无忌惮的狂风暴雨之中,我们又把玄关大门关上了。
    “外头暗得伸手不见五指,他们不会出事吧?”千鹤忧心忡忡地小声说道。
    “他们两个胆大心细,应该不会出事。”大村仿佛与己无关似的回答道。也许平常受到平户的嘲弄过多,看来,他对他们的安危并不关心,相当冷漠。
    “就按平户的吩咐,咱们在酒廊里待着吧。”我说。
    大家陆陆续续返回酒廊,低垂着头谁没有说话,坐在椅子上,心情还是难以平静。落在天花板上的雨声浇灭了我们说话的意愿。
    打开电视一看,里头正在播送新闻,画面上仍然是雨,看来这场大雨像是安营扎寨似的,下个没完,并无任何就要停止的迹象,实在让人心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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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1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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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22 07:22:28 | 显示全部楼层
    平户他们浑身湿漉漉地回来,已经是十五分钟后了。座钟上的时间虽然只是过了十五分钟,可是我们看来,却像好容易才看完一场无聊至极的漫长的电影。
    平户站在已经等得心神不定的我们几个面前,用略带兴奋的口吻大声说道:“停在车库里的那辆佐世保的黑色面包车已经不见了,看来凶手准是开车逃跑了。我们以为桥梁已经可以通行,就到河边看了看。谁知还是水流太急,车子没法过去。那辆面包车已经落入河中了。”
    平户边用毛巾擦拭着头发和小胡子,边把今天白天我们已经见过的场面,添油加醋地拿来说了一遍,连驾驶席上留下的血迹和在河边掉落的那只高跟鞋也提到了。当然,他满脸兴奋的样子显然是装出来的。
    “从现场的情况看来,凶手一定已经落入河中被水冲走了。大家完全可以放心了。”岛原也在一旁绘声绘色地大肆渲染。
    可是,他们说得越是肯定,我心中的疑团就越多。首先,他们出于何种考虑要这么说?我完全无法理解他们的意图。
    “这太好了,这下我们可以彻底放心了。”
    充斥着难以言明的紧张感的酒廊大厅里,顿时响起大村的欢笑声,就像计票结果出来后,得知自己已经当选议员的政治家似的。
    看他的样子,甚至还想连呼三遍“万岁”。他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落入了别人的圈套。
    我冷冷地注视着他过度的反应,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问:大村真的受到了凶手的袭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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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22 07:22:39 | 显示全部楼层
    钟乳洞——七月十七日,晚上九点四十五分
    “身上都湿透了,还是先泡个澡吧。这回我们可以放心了,晚上再不会有人出来闹事了,事情已经彻底解决了。”把在河边见到的一幕向众人说明之后,平户大声地笑道。
    “过会儿,我们得好好喝上几杯庆祝庆祝。”岛原也附和着站起身来说道。从他俩的表情中,仍然看不出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平户君,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像是不愿失去这个机会似的,谏早站了起来说道。
    正向浴池走去的平户停下了脚步。不仅是平户,大家的视线全都转到了谏早身上来,千鹤也带着复杂的表情注视着一切。
    “我没能早些告诉你,实在对不起。”谏早先道了歉,然后把千鹤发现秘密通道的事说了出来。接着,他又把座钟中隐藏着的秘密、墙后头有条通往地下的台阶以及自己知道的有关“乔治”的事情,全都详细告诉了大家,只隐瞒了千鹤的身份和动机。最初,平户只是安静地听着,但得知了“乔治”的真实身份后,他还是颇有感触地重重点了点头。
    “说实话,今天早晨当我看到杂志上的照片时,就已经猜到了几分,但又实在难以相信,最后还是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等等!我仍然难以相信你的说法。佐世保怎么可能就是‘乔治’呢?就算他的性格很古怪,就算他已经被人杀了,我还是觉待谏早下这样的结论为时过早。”大村沙哑着嗓子反驳道。他也是三年级学生,虽比不上平户和佐世保打交道的时间长,但也是这里的人中对他最为熟悉的了。
    “不信你看看照片。”谏早耐心地解释到。
    大村却不以为然地说道:“我可从照片上看不出佐世保的姐姐与对马君有多像。另外,就算他对死去的姐姐感情很深,也未必就会杀害和姐姐长得像的女孩啊。而且,还得把她们的尸体保存在身边。”
    “你要是还不相信,我就带你到那个房间看看去,你就会明白了。”岛原站了出来制止了两个人的争执。不过,他的话中也欠缺了一些平日的冷静。其中的原因其实不难明白,他的视线一直在千鹤身上,看来,他对千鹤竟然赶在自己前头发现了许多秘密感到很不服气。
    在查明“乔治”的真相这个问题上,千鹤彻底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以一副与己无关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这种超脱孤傲的外表更加刺激了不知内情的岛原。
    “说得好。洗澡的事放放吧,我们先到萤之间看看去。”平户提出了自己的打算。当然,没有人反对。众人跟在他的身后,上了二楼,进入了萤之间。
    “必须先把短针往后拨一个小时。”千鹤说着打开了座钟的玻璃盖,直接用手拨动指针。
    “不是什么变化都没有吗?”平户已经沉不住气了,可是时间才刚刚过了三十秒。
    “请你稍等片刻。过一会儿就会就有反应的。”
    整整一分钟之后,座钟里突然发出“嘎哧”的一声,小屋里传来“骨碌碌”的细微声响,像是有一道门正在慢慢打开——如果不注意的话,根本就听不到动静。
    “门好像已经打开了。”
    平户举着一个很大的手电筒,率先推开了小屋的门,走了进去。我们跟上去一看,最靠里的那堵水泥墙已经消失了,在我们面前的是空荡荡的地道口。那道厚重的水泥墙就像一扇屏风似的被缩到了右边。
    “要是墙上开了一个门,也许还能找到,真没想到整面墙都能移开啊。”平户摸着自己的下巴钦佩地说道,“松浦君真是厉害。”
    “我哪有什么厉害的,纯粹是偶然碰上的。”千鹤不知所措地回答。而岛原觉得自己受到了冷落,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
    入口是一个小小的平台,右侧有一条直通地底的台阶。台阶没有经过任何装修,上面还沾着无数涂料的痕迹和泥点,已经脏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也许是因为久不通风,一股霉味向大家扑来。
    “要注意脚下!”平户大声提醒大家。
    他举着手电筒一步步地慢慢顺着台阶往下走去,中间转了两次方向。显然,楼梯的长度远远超过了一层楼的高度。
    “到底有没有头?已经走了好久了。”
    面对仿佛地狱般的黑洞洞的前方,大村早已吓得面如土色。他赶上一步,紧紧抓住千鹤的胳膊,惊恐万状地问道。现在,只能听见六个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地底下回响。
    “我看用不了多久就到底了,别害怕,凶手早已逃走了。”千鹤温柔地回过身来安慰道,“看,不是已经到了吗?”
    平户手里的手电筒终于照在了平地上,台阶已经走完了,数了数,一路上一共拐了五回弯。平户率领的这支探险队终于到达了终极目标。这里同样是个用混凝土砌成的狭窄的空间,前方是一道约为二十度的斜面,从方向上判断应该是通往北面。
    “就在这里吧?”平户带领大家谨慎地走过斜坡,来到门前。
    这是一扇巧克力色的桃花心木大门,带着一股威严庄重的气势。门上闪烁着淡淡的黑光,与周围光秃秃的混凝土墙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看来这道门是佐世保后来安上的,依然散发着光泽。可是门上的标牌却像是十年前就有的,已经变成茶褐色的铜板上刻着‘GLOWWORM’几个朴实无华的英文字母。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把它设在这里啊。”岛原惊叹道,满脸惊讶的表情,像是被人切除了喉结一样。但他马上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说道:“萤之间里展示的全部是萤火虫的成虫,但是,世界上有许多国家把幼虫也算作是萤火虫,而且这些幼虫的品种也是不可胜数。这些尚未蜕变为成虫的萤火虫被称为‘土萤’。当然,土萤也能发光。一般来说,收集萤火虫标本时,自然也会收集能发光的土萤标本,可是萤之间里却连一只土萤标本也见不到,这确实让我感觉非常不可思议。土萤用英语来表示就是‘GLOWWORM’,能在空中飞翔的成虫被称为‘FIREFLY’,而这些只能在地面或水中生活的幼虫则被称为‘GLOWWORM’。这个词的后半部分‘WORM’是‘蚯蚓’的意思。同为萤火虫,却被分为两个等级,说来真是悲哀。”
    现在,我们得知加贺的妹妹就叫萤,心里更加产生了一股伤感。
    平户从怀里掏出那根铁丝,插进钥匙孔,又开始捣鼓起来。不一会儿,门“咔嚓”一声被打开了。
    “喂,注意里头出来的东西!”平户边喊边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可是,迎面扑来的却只有灯光。原来,一盏枯黄色的大灯把里面照得如同白昼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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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1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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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22 07:22:51 | 显示全部楼层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涂成黑色的墙壁和天花板。这是一个十分宽敞的房间,大小和萤之间不相上下。左右两边靠墙的地方整齐地排列着玻璃展示柜,柜里是各种土萤的标本,既有幼虫形状的,也有外表像是昆虫、但翅膀却已经完全退化了的。这些小小的土萤虽然也有着“萤火虫”这个好听的名字,却完全不像见惯了的美丽的萤火虫那样优雅而夺目,只是些在地面生活的不起眼的小虫。这些虫子不像萤之间的萤火虫,能沐浴在阳光下,只能默默无闻地蛰伏在这间秘密的地下房间里,它们作为萤火虫,却无法在天空中飞翔,既没有美丽的翅膀,又没有漂亮的外观——这不禁让我这个永远无法成为勇者的人感慨万千,觉得它们和自己完全一样。
    “这些虫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萤火虫啊!看来给它们起了‘土萤’这个名字,也是有道理的。”平户叹息道。
    而千鹤却不快似的看着展示柜以外的地方。
    如果这些土萤还活着的话,也许还能发出亮光,以显示自己的不同寻常。然而,它们的生命之兆一旦熄灭后,留下的躯壳竟是如此丑陋不堪,与普通的小虫并无两样。
    “就像那部美国电影《昆虫军团》一样,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看来,这类土萤的品种倒是相当多啊。可是,这间房间里怎么净是土萤呢?”
    正如大村所言,一眼看去,房间里只有孤零零的几个死气沉沉的展示柜,就像荒山野岭中无人问津的博物馆。作为一个狂热收藏家的展示厅来说固然无可挑剔,但作为隐居的住处,却看不出丝毫的生活气息。
    “快看!靠里的墙上还有一道门呢。”
    我抬头一看,果然,房间里头的墙上还有一道黑色的门。由于门的颜色和墙壁完全一样,因此很不容易看出来。我们走近了一看,这是一道钢板制成的铁门。
    “看来这房间里头的秘密很不得了呀。”
    平户慢慢地走近那道门,用手拧了拧门把手。门并没有上锁。
    “里面怎么让人感觉冷飕飕的啊!还安了道这么重的门,好像到了一个大冷库似的。”他边说边用力推了推门。只听见门重重地响了一声,被打开了。
    门后露出的空间既像是个房间,又像是个洞穴,一股冷飕飕的空气迎面扑来。
    这里一样有涂成黑色的墙壁和天花板,地上还铺着地毯,四个角落里亮着灯。书架、桌子和沙发一应俱全,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房间。
    “原来这里是地下书房啊,和楼上的竟然差不多一一想不到这里还别有一番天地。”平户十分震惊地说道。看起来,这里的所有布置都和二层的书房一模一样。
    “比起那间书房来,这里被使用过的痕迹反倒更多一些。也许佐世保待在这里的时间比待在二层书房的时间要多得多。”岛原也附和着说道。
    可是,谁也不会把这里误认为是二楼的书房。因为房间里没有窗户,有的只是一个黑黝黝的大口子,通向一个钟乳洞似的地方,就像是把洞口硬套在墙上一样。在钟乳洞的入口处,挂着一道黑色布帘。
    从入口望进去,弧形的洞壁在淡红色的灯光照耀下,显现出凹凸不平的美丽的图案,把层次分明的立体感呈现在众人面前。洞壁上明暗交错的光影仿佛为这座阴深幽静的洞窟增添了动感与活力,也为这个黑黝黝的洞府带来些许浑然天成的感觉。
    抬头往洞顶看去,有许多悬垂而下的钟乳石。它们虽然体积还很小,只是刚从石窟顶上露出一点头,但从圆锥形的尖头上仍然不断地往下滴着水珠,而且频率还相当快——这也许是受到地面上降雨的影响吧?
    “真没想到这座馆的地下还有这样一个洞穴。也许正是发现了这座洞穴,加贺才打起了修建流萤馆的主意吧?”
    “这里是盛产萤火虫的地方,我想,找个比这儿更好的地点也不难,为何偏偏选中了这里?”
    从岛原的话里可以听出,比起天然的钟乳洞来,他更在意这座建筑物。他往前走了几步,把摆在架子上的一把小提琴拿在手中,轻轻拨动了琴弦,同时说道:“只可惜这把价值连城的斯特拉迪瓦里名琴,被湿气侵蚀得不成样子了。”
    “噢,这就是十年前失踪的那把名满天下的小提零‘鸣蝉’啊!怪不得佐世保唯恐走漏消息,不肯拿出来请人修理。”
    “是啊,就算佐世保肯掏巨额的封口费,恐怕最终还是会走漏消息。”
    这里虽然和二楼的书房一样,墙上被涂上了刺眼的黑色,但二楼书房里挂着不少油画,但这间地下书房里挂的却是照片——加贺萤的照片!
    看来,这些都是她很年轻时的照片。与那张刊登在杂志上的照片不同,这些照片上的加贺萤充满了活力,既有抚摸着爱犬微笑的温馨场面,也有站立在山顶展望台上欢庆胜利的情景。此外,还有身穿泳衣站在海边和身穿校服出席毕业典礼的照片。当然,更多的还是与加贺萤司沉醉在恋爱中的纪念留影。虽然这些照片经历了岁月的洗涤,已经开始退色,但照片中的加贺萤依然那样朝气蓬勃,栩栩如生。这些照片密密麻麻地挂满了墙壁。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萤之间……”平户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面对这些陶醉在幸福瞬间的留影,难免让人心生无限的感慨吧?
    “照片上的人到底是谁?”不明就里的大村问道。我只好把加贺萤的事情向他详细解说了一遍。
    “这么说,这座流萤馆的名字竟然是出自加贺萤司的妹妹……”大村不由得又朝照片看了几眼,像是承受到巨大的压力似的往后退了两步,说道,“这里太恐怖了,看来凶案的起因就出自这里,一定是这样的。”
    “你的身后还有更恐怖的东西呢。”平户说着,目光渐渐阴沉了下来,最后竟呆滞住了。他的目光久久地停留一个地方。那里网样挂着几幅照片,可是照片中的人却并非加贺萤,而是一些拍摄时间显然并不久远、色彩鲜亮的黑发女子的照片。
    “这是佐世保的姐姐吧?和书房里摆放在桌子上的是同一个人。”
    正如大村所说,这些确实都是佐世保的姐姐面带微笑的照片,几幅姐弟俩恋人般的亲密合影也夹杂其间。像是为了表现他们之间的深情,姐弟俩紧紧地抱在一起。见到这些情景,之前平户的推测完全被证实了。
    可是,真正让平户的目光呆滞的,却是挂在旁边的几幅照片。
    这是几个长相酷似佐世保姐姐的少女照片——是被“乔治”杀害的那些无辜的女孩。右边第三幅照片上,继美正对我微笑着,照片上的她戴着有黄色帽耳的帽子。这幅照片我太熟悉了,因为我也有同样的一幅。那是去年的春天,我们到大阪北边一个叫箕面的小镇旅行时拍下的。虽然刚到五月,但那天我们却遇上了一场冰雹,不得已只能终止了旅行,因此我记得非常清楚。这张照片如今却被放大,与其他被害者的照片挂在一起。
    “继美!”我不禁失声呼喊着。思念就像走马灯似的在我脑子里掠过。继美!继美!我的继美!
    我回过神来,转身看了千鹤一眼。只见她脸色苍白,用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浑身剧烈地颤抖着,极力不让自己失声喊叫,不让自己痛哭流涕。她真够坚强的。她与继美相处的时间比我更长,而她竟能克制自己的感情,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始终不肯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看来我们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了。佐世保,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这么做?”平户望着墙上几位被害者的遗像,叹息着。对于他来说,这已经成了无法回避的事实。
    “原来竟是这样!”大村仍然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摇晃着脑袋。
    “佐世保就是那个‘乔治’,这已经是事实了。”岛原端详着被害人的照片,用微弱的声音说道,“其实,对马君遇害时,不少人就曾经就怀疑过,凶手就在阿基里斯俱乐部中,那时……怎么说呢,要能联想到远离人烟之处还有这么一处令人疑窦丛生的别墅的话,早点儿仔细地检查一番就对了。”
    “因为……”平户开口说道,“案发的前后几日,佐世保均能证明自己不在现场。当时他和我,以及一名三年级的叫做世知原的成员,一起到福冈市勘察凶宅去了。”
    “照你这么说,难道佐世保并不是‘乔治’吗?”
    “不,他肯定就是‘乔治’,看到这个房间,谁都不抱疑问了,十分遗憾。这些照片上的人都是‘乔治’一案的被害者,可是佐世保当时身在外地,他是如何作案的尚不得而知。对马君失踪那天,我们和他一起饮酒狂欢直到天亮,无论如何,他根本无法回到大阪作案吧?如果没有我们为他作证,至少警方可能怀疑到他……可是,既然这些被害人和他姐姐的照片并排挂在一起,谁都可以一眼看出其中意味着什么。要是警方有机会见到这些照片的话,我想当时采取的措施就会完全不同了吧?”
    “你是说他有不在场证明,是吗?这又有什么难办的!只要你和世知原一口咬定佐世保从未离开过,警方能不相信你们的话吗?”
    “这种玩笑实在担当不起,千万可别开啊!”平户满脸严肃地打断了岛原,握紧着拳头说道,“虽然我对佐世保抱有好感,可是对于‘乔治’的所作所为,我也无法容忍,决不可能因为感情而包庇他。”
    说完,平户注视着继美的遗像,表情十分沉痛。难道他也曾经暗暗喜欢过继美?
    然而,继美的微笑只能保存在照片上了。
    “……奇怪啊!”谏早的目光停留在最后一幅照片上,这是一幅以医院为背景的、一位年轻护士的照片。
    “这个女人我看着很眼生——被‘乔治’杀害的女性全部经过报道,我理应全都认识啊。”
    “这也许是他尚未来得及动手的下一位被害者,也就是说,她可能就是杀死佐世保的凶手!”
    唯一尚能保持冷静的岛原不慌不忙地给出了答案。
    “她就是文枝啊!确实,照片上她口红的颜色是粉红色的。”
    从外表上看,照片上的这位女子很喜欢打扮,发式和服装都很时尚。细看之下,她眉眼的形状和下巴的线条与佐世保的姐姐的确很像,也有几分酷似继美。如果去掉浓妆,再把烫过的刘海拉直的话,就和继美非常相似了。
    “看来,这位凶手虽然躲进这里,却没能发现墙上悬挂着自己的大幅照片吧?不然,怎能不把照片取下来呢?”
    “不,我看她也许根本不敢看照片上到底是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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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22 07:23:04 | 显示全部楼层
    “看来,当天这位文枝驾车到了萤桥,发现无路可走,不得已返回流萤馆,其后整整两天都是躲在这里的吧?”谏早望着照片说道。
    “也许她把我们这些人全部误认为是‘乔治’的帮凶了吧?不过,这种状况下产生这种误觯也很自然。”
    “这真是一场悲剧啊!从头到尾都是悲剧!要是没有这次活动该有多好呀!”大村底垂头丧气地抱怨着。说完,他就像失去支撑似的,突然坐进房间中央的椅子。肥胖的身躯把十八世纪欧洲洛可可风格的椅子压得吱吱作响。
    “‘乔治’把这些女子囚禁在这里,施以凌辱后又将她们杀害,至此仍不罢手,还要把她们的遗体留在身边达一个月之久。按理说,这里应该是血迹斑斑,可是,我们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啊。莫非作案现场并非这个房间,而是那道布帘后面?”岛原望着那块“割断”房间与洞穴的布帘说道。黑色的布帘在洞内冒出的冷风吹拂下,微微掀开了一角。
    众人也已猜到,这块布帘后一定隐藏着“乔治”的更多罪恶,继美的魂魄也一定消失在那里。
    “……走吧,我们过去看看。”平户对众人说道。
    “我看就免了吧。不是已经完全弄清佐世保的真面目了吗?就连凶手是谁也已经八九不离十了,何必再到后面那种吓人的地方去呢?以后交给警方来勘察不就行了?”大村左手紧紧握住椅背,大声嚷嚷道。
    千鹤只是脸色苍白地默默看着平户,没有说话。
    “我看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既然来到这里,还是进去看看吧。不想跟我进去的可以留在这里。我有义务彻底弄清佐世保真正的面目,不查个水落石出决不罢休。至少对我未说,这个责任理应由我来负。”
    看来平户已经下定决心了。他的表情十分严肃,完全听不进别人的意见。他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岛原也义不容辞似的紧紧跟上,从他的背影竟然看不出任何胆怯和慌张。
    一股寂静而紧张的气氛顿时笼罩在众人心里。
    “你们这些胆小鬼到底想干什么?”走到布帘跟前的平户突然转过身大声喝道。
    “好吧,我们也一起去。既然加入阿基里斯俱乐部,好歹总要拿出个样子来。我们走吧。”大村代表大家硬着头皮回答。
    里头是个狭长的洞穴,高度不到三米,宽度大约能容下三人并行。平户按下身旁的开关,洞里的灯亮了。
    一眼望去,一条长约五十米的洞穴一直通往地下深处,还能见到一个更狭窄的小洞就在前方,只是洞口太窄,根本过不去人。
    “这个山洞比我想象的要小得多啊。原以为虽不如去过的秋芳洞那样,至少宽度和长度也得比这个大得多,总得有一两处石灰岩形成的桌子和瀑布吧?”岛原用手轻抚着光滑的洞壁,多少有些失望地说。
    “那种规模宏大的地下洞窟和‘土萤之间’的反差也太大了吧?我倒觉得这种狭窄的洞穴作为土萤展示馆的一部分相当合适。如果洞口太大,地下书房也就不会选在入口附近了。”
    “这话也有几分道理,这么说来,如果还有什么秘密的话,也只能在那两处横洞里了吧?”
    在洞穴右侧十米和左侧三十米的地方,各有一处横洞。从两处洞里射出的灯光映照在对面的洞壁上。
    两处横洞的洞口都呈现拱形,以均匀的光沽的弧线来看,两处洞口都曾经过扩大,以便于进出。
    众人先来到较近的洞口,往里看了看。一股浓烈的臭味仰面扑来,像是腐尸的味道。
    洞里约有十多平米,洞顶离地面很近,让人感觉十分压抑。我们能听到洞里传来轻轻的水流声,同时能感觉有微风从洞里吹来,在洞顶处盘旋着升向上方。洞口的右侧摆放着一个木制的框子,旁边还放着一个带着镜子的梳妆台。洞的中央放着一张老式的带有顶子的双人床。地面上既没有铺地毯,也没有安装地板,露出光秃秃的水泥抹成的地面,显得十分简陋。四个床脚都挂着铁链,铁链的另一端还连着一个皮革制成的套子,看来是用来拘禁绑人的。床顶中央还垂下一条长长的绳套,一看便知是捆绑受害人用的。床上的被子和床单都沾满了黑糊糊的血迹,床底下还有一大片与洞壁上的花纹不同的斑点。大家仔细一看,发现这些斑点竟然也是发黑变干了的血迹。
    至此,众人对这个横洞的用途已经一目了然了。站在众人身后的千鹤只看了几眼,已经忍不住要呕吐出来了。她转过身,不忍面对眼前的惨状。
    “佐世保,他竟然……”面对活生生的、记录着“乔治”暴行的铁证,平户已经无话可说。
    眼前的这幅景象与钟乳洞神秘的风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长年累月积攒下的血迹竟然自然形成了艺术性的花纹,记载下了佐世保折磨和杀害多位少女的贱暴经历,让人震惊不已。难道,必须要这些无辜女人的生命,才能平复佐世保失去姐姐的创伤吗?
    我仿佛听到被捆绑在床脚下的继美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和苦苦的呻吟,这些声音不停地在洞中回荡,拖着长长的尾音向我扑来。我不由自主地堵住了耳朵。
    “这回你总该相信了吧?平户君,你后悔当初为佐世保做出的证言吗?”
    “是的,已经真相大白了,他肯定就是‘乔治’,是佐世保杀害了对马君。”
    “床上的血迹还非常新鲜,而且被子也是新换上去的。在洞里湿潮的环境下,用不了多久被子便会发霉,因此我认为这些血是佐世保的。那个逃走的女人是在这里杀死了佐世保后,又把尸体运到书房里去了吧?”岛原有条不紊地说出了自己的推理。
    他从床边走到柜子旁,伸手打开了柜门。柜子里满满当当地挂着马鞭、脖套、紧身衣、面具等用来虐待被害者的工具,柜子下方还摆着蜡烛、刀子和一团麻绳,其中不少工具上还沾染着血迹。岛原也不忍心再仔细看,连忙关上了柜门。
    接着,他又打开了化妆台的抽屉,里面放着一些药品和纱布之类的东西。他拿起其中的一个玻璃瓶说道:“看,这就是氯仿。佐世保把被害人花言巧语骗出来后,就用这种药品把她们麻醉,并带到这里来。”
    除了麻醉剂,还找到了一些毒品和毒药,也都是佐世保在折磨受害者时使用的。据以前的报道,甚至有被害人被“乔治”用硫酸烧坏了脚跟。
    “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该看的不都已经看够了吗?”大村紧紧拖住千鹤的手,大声喊道。
    平户在大村的惊叫声中缓过神来,回答遒:“是啊,这个洞千万不可久留,否则可能被毒气熏到。岛原君,你看够了没有?”
    “我也不想再看了,看多了一定会做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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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22 07:23:12 | 显示全部楼层
    大村一听这话,如获大赦似的飞快地跑了出去。
    “你们要是害怕的话,另一个横洞就由我一个人进去吧?”大家退出了第一处横洞后,岛原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不,刚才我已经说过,我有义务坚持到最后。”平户的话虽然听起来十分坚决,但脸上的表情却先露出了一丝胆怯。当然,这句话也是说给大家听的。
    “我还是留在外头吧,再也不想看那些令人心酸的画面了。”
    大村迫不及待地表明了立场,然后又寻求支持似的挨着个打量着众人。“谏早,你说呢?”
    “我还是跟他们一起看看去吧。我想……至少不会比第一处更可怕吧?”
    “长崎,你呢?”大村十分扫兴地又换了个人问道。
    “我也跟着去,看来也没有别的选择。”
    “松浦君,你不想跟着去吧?”
    “……我当然得去。”千鹤坚定的声音在洞穴深处回响。
    结果,不想去的仅剩下大村一个,也许是单独留下反而会更害怕吧,大村只好磨磨蹭蹭地跟在后头。两个横洞之间大约隔开了二十多米,与充满血腥味的第一个横洞比起来,这个洞口狭窄得多,必然得弯下腰来才能穿过。
    接近洞口时,已经能听到洞内传来的淙淙的水声。
    “难道洞里还有个水池吗?”有人问。
    水花溅起的声音就像是一首令人心旷神怡的乐曲,乜许是外头正下着大雨的缘故,水流的声音显得十分湍急。
    “大家要小心,也许这里水很深!”平户回头向大家叮嘱道。
    他小心地探头往横洞里瞧了一眼。
    “嗬——”他叫了一声。
    听到他的叫声,我们已经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这个洞里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大家把提着的心放了下来,纷纷围拢在洞口,探头往里看。
    这里是个圆形房间,靠里的一半是个水潭,可是称之为“水潭”又太小了点儿。
    我们抬头一看,头顶上是个倒置着的喇叭形的石壁,一直通到高高的顶端。顶端倒垂下几根长长的钟乳石,从钟乳石的尖头处不停地冒出一串串水珠,滴落下来,就像日本园林中常见的水琴窟一样。水流不断地溅落在潭中,发出悦耳的声响。
    水潭对面的石壁上描绘着一幅让人联想起海中日出的十分美丽的图案。水潭上方的岩壁上还凿出了一个半米宽的大洞,从洞里伸出一大一小两根白色的多边形的石柱。两根石柱与石壁上的花纹相映成趣,看起来就像一尊神圣的佛像被镶刻在岩壁上。
    不仅如此……
    在房间右侧的墙壁下,有一个人正背靠着墙,端坐在坚硬的石灰岩地面上。这个人的身体微微前倾,让人看不清脸上的模样。从身上已经退色的衣服来看,这个人早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迹象。看来,这个姿势已经保持了相当长的时间。然而,从衣服底下露出的手和脚并没有腐烂,还发出淡淡的光泽,保持着生前最后的动作。
    平户壮着胆子走上前去,用手电筒照了照这个人的脸。脸色已经非常惨白,但容貌仍然依稀可辨。
    “难道,她就是加贺萤……”
    “妈妈!”
    岛原忍不住哭喊着,飞快地扑到尸体旁。始终保持着冷静的岛原,这时才把自己满腔的情感暴露在众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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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23 06:58:49 | 显示全部楼层
    尸蜡——七月十七日,晚上十点十五分钟
    死者身披一层薄薄的轻纱,也许本来是件睡袍吧。原有的淡红色已退成白色了。死者的左胸上有一片焦黑色的血迹,中间插一把银色的短剑。从睡袍的袖口中伸出两只呈灰白颜色的干枯手臂已失去了光泽,毫无生气。
    死者的脸上是一副呆板迟滞的表情,瞳孔已经没有了光辉,但依稀可以辨认出生前的模样。这位生前十分漂亮的女人,死后仍然保持着端庄的面容。在这个小小的钟乳洞里,尸体完全没有腐败,成了一具冷冰僵硬的尸蜡。
    “妈妈!”岛原跪在尸体前,大声叫着。接着,他又狠狠瞪着尸体说道:“我终于找到你了,你知道你的出走,曾经给儿子带来过多大的伤害和打击吗?你应该回答,你有义务回答我的话!”
    然后,他又骂了许多难听的话。大家一阵沉默,谁也没有说话,也没有人走过去搀扶起岛原。就这样,一具尸蜡与一群活人默默地对视着,山洞里的这个角落中仿佛上演着一幕阴阳分隔、催人泪下的悲剧。
    只有高处溅落的水声永不疲倦地在回响。
    “岛原……”
    平户走上前去,一把扶住了他的肩膀。岛原却狠狠地甩开了平户的手,自己慢慢站起身来,说道:“不好意思,请原谅我的失态,不过,我的心情已经平静多了。”
    大家一看,岛原的脸色竟然变得那么惨白而呆滞,几乎和面前的这具尸蜡毫无两样。看来,他还在极力抑制着自己的感情。
    “这位是岛原君的母亲?”千鹤小心翼翼地问道。也许她从未见过岛原的另一面,因此难以置信吧?
    “噢,是的,她曾经是我的母亲。”
    “茄子君,这么说你真是加贺萤的儿子?”
    可是,这真的无法让人相信。加贺萤因病去世已经二十多年了,平户今天傍晚时说过这一点,从岁数上来讲,根本就对不上啊。
    然而,得到的回答却更加出入意料。
    “不,平户君,你理解错了。我……我其实是小松响子的儿子。这具尸体是小松响子。”
    我不禁又朝他看了一眼。岛原君的长相确实与加贺萤十分相像,可是,细看之下,他与小松响子的蜡像也有几分相似。
    “刚才我见到加贺萤的照片时,就觉得她与母亲确实很相像,这才明白其中隐藏的奥秘。正是因为母亲很像加贺萤,加贺萤司才会不择手段地追求母亲,并与她成为情人。可悲的是,自以为寻找到了真正的爱情,不惜抛夫别子而追随加贺萤司的母亲,在她情人的心目中,竟然只是一个和加贺萤十分相像的代替物。这真是个极大的讽刺啊!”岛原自嘲似的撇了撇嘴,继续说道,“母亲的名字叫岛原响子,小松只是她婚前的旧姓。由于婚前就已在乐坛上崭露头角,有了相当的知名度,因此母亲婚后在公开场合仍然使用旧姓。关于母亲的一切,我父亲从来不肯多说,但我从周围的人那里还是可以知道的。凶杀案件发生的前一年,母亲和加贺萤司已经偷偷开始了交往。案件发生那年我只有八岁,但我早就感觉母亲借口演出繁忙,很少回家,一年之中和我们父子相处的日子屈指可数。现在我才知道,她是以演出为名,与加贺萤司偷欢去了。因此,当我得知母亲去世的消息,既不感到意外,也没有太多的悲伤。当然,也许这和祖母经常在我耳边抱怨母亲不守妇道有关吧……”
    我也记得佐世保曾经说过,小松响子嫁人的是个豪门之家。婚后她为了继续发展事业,经常与婆婆发生冲突,双方关系很僵。岛原的话提供了佐证,看来当年小松响子与夫家的关系确实不是很和睦。
    “我详细听说母亲的事情,已经是在读中学二年级的时候了。那时我才真正认识了这个抛弃了我,抛弃了父亲,离家投奔加贺这个知名音乐家,最终销声匿迹的母亲。也有许多人私下传言,说是我的母亲窃取了那把价值连城的斯特拉迪瓦里名琴,独自逃往他处了。然而不可思议的是,我自己却一点也没有觉得她还活在着,在我的心中,母亲早就已经死了。即使她还活着,也与我毫无关系。”
    说到这里,他用冰冷的目光向小松响子的遗骸瞥了一眼,回过头来继续说道:“我的祖母去年已经去世了,死前她还在抱怨母亲的种种不是,说母亲的行为有辱家世。我之所以到处寻找母亲,也只不过是想对祖母有个交代而已。此外,父亲对我非常疼爱,一直没有续弦,还在暗暗盼望母亲有朝一日可以回来。我这么做也是想让他获得精神上的解脱。说这些实在太没意思了……因为这些,祖母死后,我燃起了压抑在心底的、对母亲生前经历的好奇心。寻找母亲的下落,与对她的思念与憎恨完全无关,只是未为了完成祖母和父亲的心愿。正在这时,我得知了佐世保出资买下流萤馆的消息。”
    “这么说来,那天你之所以提出和我调换房间,并非像你所说的什么能听到女鬼的声音感到害怕,而是想住进小松响子曾经的房间,对吧?”
    “是的,没把实情告诉你,我很惭愧。可是,真正的理由我实在无法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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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23 06:59:07 | 显示全部楼层
    “噢,原来竟是这样。”平户突然大声惊叫,“我想起来了,那天我第一次见到小松响子的蜡像时,就感觉有点眼熟,好像见过此人似的,原来是与茄子君十分相像。这么说来,小松响子蜡像的脑袋也是你拿走的吧?”
    “实在抱歉,的确是我干的。今天早晨我从萤之间出来时恰好被松浦君看见了,蜡像的脑袋就是那时盗走的。”岛原弯腰鞠了个躬以示歉意。他又说道:“其实,我对探寻鬼屋的事情并不太感兴趣,只是认为参加阿基里斯俱乐部,有朝一日能有机会跟着大家到流萤馆来,却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降临了。可是,既然怀有这个目的,我就不得不隐瞒自己的身世,因为如果大家得知我是其中一个被害者的儿子,肯定会对我另眼相待,尤其是佐世保。”
    “没想到,你正想揭开母亲失踪的秘密时,佐世保却被人杀了,是吧?”
    “当时我真手足无措了,因为在第三者看来,我有着作案动机。无论如何,我也是被害者的子女之一,被謦方怀疑也很自然。虽然面对警方的询问总能解释清楚,但在警方介入之前,尤其是处于目前这种与世隔绝的境地时,我的特殊身份会引出何种后果,是谁也无法预料到的,甚至大家都会把我当做凶手。说实话,面对母亲的蜡像,我甚至产生过想‘杀’她的念头——谁也不知道我因为母亲的行为遭过多少罪,别的不说,仅在上中学时,我就受到了许多无情的嘲弄!”
    “噢,原来是这样。”平户语气平稳地追问道,“你是不想让自己的母亲作为话题人物展示在大家的面前,才把蜡像脑袋盗走的吧?”
    “原因并不在这里!”岛原大声否定道,“我对母亲根本就无所谓,在我眼中,她只是个离家出走、心里只有情人、最终落了个被杀身亡的女人。”
    岛原接连骂了几句“丢人”,之后便陷入沉默。
    “既然茄子君这样说,我们也不好否认。那么,你打算把母亲的遗体如何处置?总不能就这么丢在这里吧?”
    “我看就放在这里吧。她是小松响子,又不是岛原响子!另外,如果处理不好的话,尸体也许可能断开,那样以后就会经常做噩梦了。”岛原摇动着满头金发,不以为然地回答道,“比起找到她的下落,我看更为重要的是我们已经彻底揭开了‘乔治’的秘密。”
    岛原突然改变了话题——即使他的脸上又恢复了平常的自信,但还是显得有些不自然。
    “你是说,更重要的不是加贺萤司杀人案的真相如何,而是佐世保的真面目被揭开了,是吗?”
    “是的。”岛原重重地点了点头,“也许小松响子就是在那张床上被杀害的,因为我居住的二楼那个房间里没有留下任何血迹。总之,他们两个人在洞里的那张床上经常幽会,可以猜想,在钟乳洞中偷情是那么浪漫而刺激。可是十年以前,听过那首永无休止的夜奏曲后,加贺的精神出现了狂乱,就在床笫之间突然拔剑刺向小松响子,并把尸体运到了这里,然后又转身上楼将另外六个乐团成员逐一杀害。而七年后,当佐世保发现了这处秘密场所时,小松响子的尸体已经变成尸蜡。加贺不管去了地狱还是其他什么地方,反正已经不在人世了,结果实在令人悲哀。我想,当佐世保发现了洞里的这个秘密时,一定欣喜若狂吧?因为这些谁也不知道的秘密居然隐藏在这个地方。可是,在血腥味以及尸蜡的刺激下,佐世保的精神也发生了异常,犯下杀人虐尸的罪行。”
    就像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一样,岛原就在亲生母亲的遗体前,有条不絮地谈论着他的推理。他说出的道理令人佩服,尤其是异常冷静的态度,甚至让人感觉可怕。他说话时目光炯炯,就像一对玻璃珠子一样格外明亮。
    “那张沾满血迹的床上发生过的一切倒是不难想象,可是,你为何认定佐世保精神上的狂乱是由这具尸蜡引起的呢?”平户对岛原描述的故事感到震惊不已。
    “加贺萤司为了悼念亡妹才修建了这座馆,而馆的地下留存下了一具很像他妹妹的女人的尸蜡。我想,佐世保也许从中妥到启发,把加贺身上发生的事放在了自己身上,才会产生狂乱的吧?他也想把相貌酷似姐姐的被害者杀死在地下深洞里的床上,然后再把死者变为尸蜡,这样就能永远保留与自己姐姐模样相似的尸体作为纪念了。你看,对面墙下还有几摊黑黑的血迹。我想,他曾经把被害者的尸体运到这里,依照小松响子的姿势让她们并排靠墙而坐。可是尸蜡并非如同他想的那样,摆放在这里就能自然形成。当年加贺也并非为了做尸蜡才把小松响子运到这座洞里来的,而是尸体在各种偶然的条件下形成了尸蜡。因此,被佐世保杀死的几位女性无一成为尸蜡,而是在短时间内腐烂变形了。”
    “原来,‘乔治’把人杀害后,还要保存尸体一个月的原因竟在这里!”
    “这么说,继美被他杀害后,也曾经被放到这里。”
    在我心里,不禁浮现出她那洁白的肌肤和纤细的肢体在这里慢慢肿胀变色,最后就像燃烧后的蜡烛一般一点点融化的惨状。我只能拼命克制自己不去想。可是,墙边那几摊血迹中,总有一些是继美留下的。想到这里,我顿时感觉这座钟乳洞实在是世上最令人伤感,也最该被诅咒的地方。
    我抬头看了千鹤一眼,只见她双手合十,闭上双眼,正沉浸在痛苦之中。
    “看来,佐世保如果没有被杀,还会持续不断地制造杀人案件,直到做成一具尸蜡才肯罢休吧?”平户紧咬嘴唇,小声说道。
    “即使最终做成一具尸蜡,他的杀人暴行是否会终止也很难说啊。即使有了尸蜡,那也顶多是长相与自己姐姐有些相似的女人,并不完全等同于自己的姐姐。就像艺术家总是不断追求作品的无限完美一样,也许他还会不断寻求相貌与姐姐更相似的女人吧?另外,‘乔治’对这些女子的虐待也是加贺萤司不曾做过的。至少从眼前这具尸蜡来看,尚未发现任何施虐留下的痕迹。”
    “我看也是。如果仅是做成尸蜡,那就不需要对死者加以鞭打;相反,身体上留下创伤的话,会对最终的效果产生副作用。遗憾的是,这座流萤馆为佐世保的狂乱想法创造了得天独厚的条件,使他能在此为所欲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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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23 06:59:15 | 显示全部楼层
    这种不痛不痒的谴责可以解释发生过的一切吗?这样能挽回继美失去的生命吗?万千怒火一时涌上我的心头。可是,对平户发怒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应当受到憎恨的是“乔治”和他的帮凶。
    “谏早君……”千鹤小声说道,“我想把我们的真实情况……”
    亲眼见到了继美的最终结局后,千鹤像是再也无法把秘密留在心里似的,用求助的目光看着谏早。
    “不,我想有些事情还是暂时不说为好吧。”谏早打断了她。
    “那好。”千鹤不在说话了,只是再次双手合十,对着亡灵低下头来。
    确实,有些话现在说出来还是为时过早,因为“乔治”的帮凶就在现场,这位帮凶一旦得知了秘密,必然要实施反扑。
    “那么,加贺萤司将小松响子杀害后,为什么要特地把尸体运到这里来呢?”平户已经按照岛原的意愿,直呼小松其名了。看来能够注意到这些细节的,只有平户。
    “这个横洞位于地下岩洞的最深处,在加贺萤司看来,是用来供奉亡者的灵庙吧?对面墙上凿出两根角柱,应该是死去的加贺萤母子的牌位。我想,加贺将小松响子杀死后又搬到这里,也是出于这个理由。大家若能安静下来仔细听听,就能发现一个有力的佐证——那首八重奏乐由的旋律是从洞中流水滴下的声音中感悟出来的。”
    说到这里,岛原停了下来,众人也都竖起耳朵静静地听着。悬在岩洞顶上的大小各异的钟乳石上的水珠有节奏地轮番滴在水潭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由于今日的大雨,水珠降落的数度也许比平常快得多吧?
    嗒咔嗒咔哒—嗒—嗒—嗒咔嗒咔哒
    嗒咔嗒咔哒—嗒—嗒—嗒咔嗒咔哒
    “你说这就是那首夜奏曲的主旋律?”千鹤聚精会神地听了许久后问道。
    “果真如此,听起来确实与怀念加贺萤的那首乐曲的主旋律十分相似。”平户双手交叉在胸前,颇为欣赏地点了点头。
    原来,为了纪念加贺萤而创作的八重奏乐曲的主旋律竟然出自这里!这些为歌颂亡魂而创作的旋律,在这天然水琴绝妙的演奏下竟然如此动听。如果无人指出,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把两者联想到一起的。在对旋律的敏感性上,岛原不愧是音乐家的儿子。
    “我想,也许加贺萤司就是这样面对灵庙,想起死去的爱人,才在水流声中感悟出那些乐曲的主旋律吧?”
    谁也没有回答。
    岩壁上方不停坠落的水珠无休止地奏响的旋律,在空旷的洞里回荡,象征着那首关于“萤”的乐曲永不停息地演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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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23 06:59:30 | 显示全部楼层
    岛原的推理——七月十七日,晚上十一点
    一行人结束了对地下洞穴的探索,回到地面后,平户又带领大家对秘密通道的走向进行了检查。结果发现,台阶竟然可以直接通往一层浴室里的更衣间。只要把厕所门前摆放着的座钟往后拨一小时,一分钟以后,更衣间墙壁上的一个格子就能往里打开,露出一个洞口。事实证明,就像岛原推测的那样,举办胆量测试赛的那天晚上,佐世保借口要为大家准备宴席,通过秘密通道绕到二楼躲在暗处,把大村吓得跌了个大跟斗。不过,那声大叫看来是叫做文枝的女子发出的,这也证明了平户的判断是正确的。因此,两个人各说对了一半,勉强打成了个平手。其实,至今为止发现的事实远远超出两个人的意料,比较谁对谁错已经并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由于一楼和二楼的座钟都是秘密通道的开关,因此两人把馆内所有的座钟都测试了一遍,然而,把其余的座钟指针全部往后拨了一小时后,却没有出现新的洞口。看来,馆里的秘密洞口只有这两处。
    “现在看来,当初凶手故意在浴缸里留下头发,并写下红字对我们进行威胁,其目的就是把我们从这间浴室里赶走。这点怎么当时就没想到呢!”平户懊恼万分地猛敲着入口处的格子。知道了这里就是秘密通道的洞口后,我们才发现,这处格子与周围的颇色多少有些不同,敲打后发出的响声也更清脆些。
    “浴缸里之所以二十四小时都烧着热水,目的就是创造可以随时入浴的条件,以此掩盖有人进入了秘密通道。结果,我们果真中了凶手的诡计,最后都去使用旁边的浴室。这么一来,凶手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出入了。看来,我们还是被凶手牵着鼻子走啊。”岛原把双手擦在裤兜里,满脸惋惜地看着洞口说道。
    如果对控制洞口的开关做一个详细的说明,那就是:每当有人把短针往后拨动一小时,一分钟后对应的洞口便会自动打开;如果把短针拨回原位,一分钟后洞口又会自动关闭。同时,在洞口的内侧也设有开关,只要按动按钮,同样可以操纵洞口的开闭。不过,使用洞内的按钮时,座钟的指针就无法恢复原位,显示出的时间就会慢一个小时。这时,如果想利用座钟开启洞口,则必须先将指针拨回原位,然后再次把短针往后拨一小时,洞口才能开启。
    此外,一楼和二楼的座钟是连动的:任何一方的座钟被拨动,另一座的指针也会随之往后转动一小时;其中一台的指针被拨回原位时,另一台座钟也能自动回复原位。也就是说,如果从二楼通过秘密通道到一楼来,只需把二楼的座钟往后拨动一小时,进入洞口后按动开关把洞口关闭,然后再按动一楼洞口内侧的开关打开洞口,出来后再把一楼的座钟指钟拨回原位就行了。这样,上下两台座钟的时间都可以恢复正常。
    从以上的说明便可得如,千鹤早晨因为萤之间的座钟慢了一小时,从中发现了洞口秘密时,而这只有两种可能性存在。一是有人拨动其中一台座钟进入洞口后,按动洞内的开关关闭了洞门;二是凶手从浴室的洞口出来后,没有拨动时针把洞口关上,洞口的门一直敞开着。也就是说,在第一种情况下,凶手一直躲在地下的书房里,第二种情况则说明凶手当时正在往浴缸里放头发。
    “问题是……”平户一边把厕所前的座钟指针拨回原位,一边皱起眉头说道,“座钟上的时间通常是正确的,比如松浦君今天进入萤之间,发现蜡像的脑袋被盗走时就是这样。这说明凶手并不是一直老老实实地在地下洞穴里待着,而是经常摸到流萤馆里,其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岛原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用不屑的表情看了看平户,意思是说,这还用问?说明凶手就在我们中间。
    “我想,一定是出来消除自己的痕迹吧?”大村已经彻底放了心,笑吟吟地回答道。在他眼里,比起“乔治”犯下的令人发指的罪行,比起继美生前遭受的痛苦,凶手已经逃出了流萤馆这个事实更为重要。
    “是啊。”平户心里明白,凶手马上就要做最后的一搏了。他像是安慰自己似的,少见地小声回答了一句。
    “不过,如果仔细一想,这套开关还是不够完善。如果从洞内按动开关把洞口关上时,座钟的指针也能恢复正常的话,不就更难被人发现了吗?”
    众人回到酒廊大厅里,宣布解散后,平户又偷偷带上了岛原,进入了萤之间。我偷偷跟在后面,隔着门缝一看,两个人站在座钟前,岛原正对平户说着什么。看来,他们已经不再需要我这个华生医生了。我现在只能趴在门边往里看。
    “怎么,你很嫉妒这套装置,茄子君?”平户嬉皮笑脸地说道。他说话的声音很大,我站在门口也能听得很清楚。
    “我想,当初建造流萤馆时,这个秘道并不是用于作案的吧?如果真想躲藏起来的话,就不会采用这种落后的开关,而应该使用小型遥控装置来开闭洞口。现在想来,利用座钟来控制开关,带有某种仪式的味道。加贺萤司当年待在地下书房或者钟乳洞里时,地面上的两台座钟显示的时间会比正常的慢一个小时。也许这种时间上的错乱包含着某种意图吧?可是,假如佐世保接手这座馆后,不是固执地希望一切维持原状的话,我想他早就对这套开关系统进行改良了。那样,也许我们根本就发现不了这个洞口。”
    和在地下洞穴里时相比,平户已经看不出还有任何伤感,他若无其事地谈论着佐世保。虽然只是刚刚过去了一小会儿,可是平户却能自由自在地在理想和现实之间变换着角色。
    “不过,我倒想好好问问你。”平户收起了笑容,严肃地看了看岛原,“你为什么不肯对我说实话呢?如果还有什么隐瞒,赶快老老实实告诉我。”
    岛原平静地对视着平户,回答道:“我想,我的伪装你早就看出来了。还有,设计这些圈套,想让我们上当的人,就在我们中间,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
    这回轮到平户说不出话了。
    “不过,馆里还隐藏着另一位女子,这也是事实。对于这个问题你怎么看?”
    “这一切都还有待证实。”岛原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看来你还是相当自信啊。那好,到底怎么回事,说出来让我听听。”平户紧追不放。
    “那好,我就对你说了吧。不过,这些都还只是推测,你千万不要对别人说。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这两个人的行为越来越古怪,可是这么一来,我反而不好推门进去了,只得继续趴在门边不动。
    “无论如何,拜托你不要说出去,好吗?”岛原仍不放心,固执地叮嘱了一句。
    “好,我知道了,把你的推理说出来吧。就算你认为我是凶手,我也不会跟你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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